[兩宋元明]執宰大明 作者: 小黑醉酒(已完結)

 
九臉龍王 2015-6-30 13:47: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59 1210833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23:20
第四十章 案中案

    「通匪一事事關重大,既然馮老大已經提出了證據,那麼理應開棺查看,明是非,辨曲直。」李云天裝模作樣地沉吟了一下,開口向鄭文說道,「鄭大人以為如何?」

    「本官也正是此意。」鄭文點了點頭,看向了齊德貴,「齊德貴,本官準備開棺查驗,你可有異議?」

    「小民並無異議!」齊德貴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面色鐵青地回答。

    雖然鄭文看似在徵求他的意見,但只不過是例行公事的客套而已,哪裡有他說話的份兒,心中對馮老大是恨之入骨。

    聽聞此言,一名立在後堂屏風後面、身材壯實的國字臉中年青袍男子的臉色不由得變得難看起來,他就是德安縣縣衙刑房司吏白勇。

    齊德貴不知道代替齊祥辰被砍頭的是馮老大的侄子馮田,可白勇卻一清二楚,馮老大別人的棺材不選,單單選擇齊祥辰的棺材,這使得他一陣莫名的心慌,難道馮老大覺察到了什麼?

    隨後白勇就鬆了一口氣,馮田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堆枯骨,即使馮老大有所懷疑,那麼也無可奈何。

    由於要開棺查驗,審案的地點於是從縣衙大堂換到了齊家的祖墳,德安縣的衙役已經在齊家祖墳附近的山坡下搭了一個簡易的涼棚供李云天和鄭文休息。

    在祖墳動土可是一件大事,齊德貴率先率領著齊家的族人進行了祭祖儀式,請求祖先的寬恕。

    等祭祖儀式完畢,一些大漢開始挖掘齊祥辰的墳堆,不少齊家的族人忍不住失聲痛哭,感覺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周圍聚集了眾多看熱鬧的百姓,被縣衙的衙役擋在警戒線外面,望著那些挖墳的大漢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不少人都同情齊家的遭遇,搖頭嘆息。

    「李大人,這次的事情鬧得如此之大,如果不能善了的話本官可就不好向齊家交待了。」望了一眼烏壓壓圍在四周的百姓,鄭文苦笑著向李云天說道,齊家受此大辱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通匪可是大罪,官府查案是天經地義之事,難不成讓你我要顧及齊家而對馮老大的舉報視若無睹?萬一他上告到巡按衙門,你我可是吃罪不起。」

    李云天品了一口手中的香茗,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雖然鄭文用的是上好的西湖龍井,但他還是覺得味道苦澀,隨後放下茶杯,笑著向鄭文說道,「此事由本官發起,如果上司責問,本官定當承擔全責。」

    「李大人此言差矣,這是你我共同的案子,理應你我共同承擔。」鄭文笑著搖了搖頭,作為一縣之尊他這點兒魄力還是有的,看來李云天果然就像傳言中的那樣,並沒有推諉責任,這樣的官員在官場上實屬罕見,但也最值得交往。

    下午,齊祥辰的棺材被人從墳中用繩子吊了出來,放在一個涼棚下面的桌子上。

    見此情形,人群中給他披麻戴孝的妻兒立刻失聲痛哭,引得齊家的人也紛紛落淚,現場一片淒風慘雨。

    「兩位大人,我等已經查驗完畢,棺木完好無損。」幾名中年人圍著棺材仔細查看了一番,一名中年人隨後來到李云天和鄭文的面前沉聲稟告,這樣做是防止有人在棺木下葬後對其做手腳,是一道必不可少的程序。

    鄭文聞言向立在一旁的馮老大和齊德貴擺了一下手,兩人於是上前查看棺木,也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開棺!」伴隨著鄭文的一聲沉喝,兩個工匠模樣的人小心翼翼地撬開了棺材蓋。

    「等一下!」就在那兩個工匠準備把棺材蓋移開的時候,馮老大猛然大喊了一聲,制止了兩人,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張狀子,跪在李云天和鄭文面前高喊道,「大人,草民有狀,請兩位大人給草民作主!」

    聽聞此言,現場的人紛紛投過來詫異的眼光,誰也想不到馮老大這個時候遞狀子。

    李云天的眉角不經意地挑了一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終於是揭開謎底的時候了。

    鄭文的臉色微微一變,他有些搞不懂馮老大的用意,一時間不知道這個狀子是接還是不接,於是扭頭看向了一旁的李云天,想徵求他的意見。

    「馮老大,你所告何事?」李云天故意皺著眉頭,開口問道,畢竟馮老大是湖口縣的人,理應由他出面應對。

    「大人,草民狀告齊德貴謀害草民的侄子馮田。」馮老大把狀子高高舉著,大聲說道。

    「你先前的狀子不是已經告了嗎?」李云天聞言不動聲色地問道。

    「啟稟大人,草民這次所告與先前有所不同,請大人給草民作主。」馮老大神情嚴肅地望著李云天。

    「馮老大,上告豈是兒戲?豈容你在此撒野!」李云天面色一沉,怒聲向立在一旁的羅鳴喝道,「把他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雷鳴一揮手,兩名他帶來的湖口縣站班衙役就上前把抓住了馮老大的手臂。

    「大人,草民上告後甘願接受任何懲處,請大人接下草民的狀子,草民侄子馮田有著天大的冤屈,如果能給他伸冤,草民即使死了也能閉眼。」馮老大見狀忍不住悲聲喊道。

    「好,本官倒要看看你有何天大的冤屈。」李云天聞言冷笑一聲。

    羅鳴清楚李云天的意思,揮退了那兩名衙役,從馮老大手裡接過狀子遞給了他。

    李云天攤開狀子一看,臉色頓時就是一變,隨後遞給了一旁的鄭文。

    「馮老大,這上面說的你可有證據?」鄭文看了後不由得大吃了一驚,沉聲問道。

    「大人,證據就在眼前,大人讓人一查便知。」馮老大的臉上漲得通紅,跪在地上,憋足了勁兒吼道,「請大人給草民作主!」

    「李大人,你覺得咱們是接還是不接呢?」鄭文聞言不由得苦笑著望向了李云天,小聲問道。

    如果事實真的像狀子上說的那樣,那麼湖口縣和德安縣的刑房就要被抓一批人,成為一樁不折不扣的大案,他必然難掩失察之責,而李云天由於事發時還未上任,倒不會受到什麼牽連。

    「接!如果馮老大所言為實,那麼咱們就要清除掉這些禍害,不僅還百姓一方平安,也是咱們的一大政績。」李云天點了點頭,斬釘截鐵地低聲說道。

    聽到「政績」兩個字,鄭文的眼前不由得一亮。

    李云天說得沒錯,這件案子足夠大,能牽連不少人,雖說他有失察之責但最終還是查清了此案,還了馮田一個公道,如此算起來確實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大功。

    「那就接了。」思索一番後,鄭文點了點頭,心中拿定了主意。

    隨後,他抬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齊德貴,不動聲色地問道,「齊德貴,齊祥辰的娘和奶娘現在何處?」

    李云天聞言,心中不由得笑了起來,看來鄭文的腦子還轉得挺快,頃刻之間就想到了坐實這件案子的辦法。

    「她們與小民的家人在一起,不知大人找她們何事?」齊德貴望了一眼不遠處的一群齊家的人,不無狐疑地問道。

    「把她們帶上來。」鄭文沒有回答,而是沉聲吩咐一旁的衙役。

    不僅如此,鄭文還把來到現場的幾個德高望重的鄉老請了過來當見證人,這樣一來案子就會被做得實實的。

    此時此刻他不由得希望馮老大的狀子是真的,能辦理如此一件大案,對他來說也是人生一大幸事,比平常那些雞毛蒜皮的小案子強上千百倍。

    至於齊家的反應?哼,有這麼大的把柄捏在他的手裡,齊家還不任由他搓圓捏扁。

    現在他不由得慶幸與李云天聯合辦案,沒有了府衙的插手,有些什麼事情他也好從中斡旋,等府衙的人下來查問的時候他和李云天早已經把案子給辦好了。

    「你們好好想一下,齊祥辰的身上有什麼特殊的地方,身上有沒有多出什麼東西,或者少了什麼東西,儘量寫得翔實!」在那幾個鄉老的見證下,鄭文沉聲向齊德貴和她的妻子以及齊祥辰的奶娘說道。

    他們三個是與齊祥辰最親的人,對齊祥辰身上的特徵是一清二楚,只要把他們的口供給拿了,那麼等下齊家的人就別想抵賴和狡辯。

    齊德貴與妻子面面相覷,不清楚鄭文的意思,不過既然鄭文讓他們那麼做,那麼三人就在那裡絞盡腦汁地想著,半晌也沒有想起來齊祥辰的身上有什麼多出來的東西或者少了的東西。

    見三人實在想不起來,鄭文就讓齊德貴把齊祥辰身上沒有異常之處的事情寫在了紙上,他們三人和那幾名作為見證人的鄉老都在上面簽字畫押。

    「來人,開棺!」拿到了齊德貴三人的口供,鄭文看了一遍遞給了李云天,等李云天看完後,他沉聲向守在棺材前的仵作說道。

    自古以來,開棺驗屍的事情歷來都是仵作在干,常人幹不來,也不敢幹。

    「大人,裡面除了一具屍骨外並無其他物品。」那名仵作隨後在兩名徒弟的幫助下掀開了棺材蓋,裡面有一具屍骨,他仔細翻看了一下並沒有發現金玉侍女像,於是向鄭文喊道。

    「老天有眼,還了我們齊家一個公道!」齊德貴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仰天長嘆了一聲,折騰了半天終於真相大白,接著他一指馮老大,咬牙切齒地說道,「惡賊,你還有何話說?」

    周圍的百姓頓時騷動了起來,嗡嗡地議論起來,都在為齊家感到不平,憑白無故要遭受這樣的羞辱。

    「仵作,你仔仔細細查看那具屍骨,把它的特徵報給本官!」鄭文沒有理會周圍的情形,而是盯著仵作沉聲說道。

    齊德貴聞言怔了一下,隨後神情愕然地望向了鄭文,沒有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沒有找到金玉侍女像不是應該結案了,為什麼還要查看屍骨?

    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可笑齊德貴還不明白,真正的較量現在才開始!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23:30
第四十一章 心照不宣

    當仵作俯身在棺材前查驗屍骨的時候,鄭文心不在焉地坐在那裡喝著茶,神情顯得有些緊張。

    自從接到馮老大後面的那張狀子時,他就猜到棺材裡沒有什麼金玉侍女像,只不過是馮老大想辦法打開齊祥辰棺材的一個藉口而已。

    事到如今,只有棺材裡躺著的那個人是馮田而不是齊祥辰,那麼眼前的這個局勢才好收場,否則的話在他看來那就是一場鬧劇。

    雖然他現在不知道仵作的查驗情況,不過心中已經相信棺材裡的人是馮田,原因很簡單,以齊家的實力想要完成這個調包簡直易如反掌。

    現場的百姓也意識到形勢好像有些不對,逐漸安靜了下來,好奇地望著那名在棺材旁忙活著仵作。

    「大人,這副屍骨與平常人無異。」良久,仵作查驗完了棺中屍骨,高聲向鄭文回報,「只不過他的左腳大拇指上多出了一個趾骨,生前多長了一根腳趾!」

    聽聞此言,鄭文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臉上流露出了輕鬆的神色,這一下大局已定。

    齊德貴先是一怔,隨後面色剎那間變得蒼白,神情驚愕地望著一旁的馮老大,他現在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麼馮老大說他謀殺馮田了,原來替齊祥辰死的那個人就是馮田。

    「齊德貴,這是怎麼回事?」鄭文放下手裡的茶杯,冷笑了一聲,高聲喝道。

    齊德貴知道大事不好,額頭上頓時滲出了冷汗,剛才他和妻子已經在口供上籤字畫押,想要改口說齊祥辰的左腳上有六指已經來不及,況且不少人都知道齊祥辰的左腳正常,並沒有六指。

    「不可能,犬子左腳正常,怎麼可能有六根腳趾?」不過,齊德貴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這麼些年,經驗老道豐富,很快就回過神來,他知道萬萬不能承認自己知道這件事情,否則的話齊家可就毀了,於是故作驚愕地說道。

    李云天聞言微微一笑,看來齊德貴果然不愧是德安縣的首富,竟然這麼快就想到了對策,雖然這個對策有些蒼白無力,甚至可笑,但總比承認知情要好,也為其留下了一條後路。

    「你去看看,屍骨上是否有六指!」鄭文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他豈不知齊德貴在狡辯,不動聲色地說道。

    「怎……怎麼會這樣?」齊德貴快步來到棺材前,看見屍骨上的左腳大拇指處果然多了一塊趾骨,心中頓時一聲哀嘆,強自穩定了一下慌亂的情緒後,故意裝作吃驚的模樣望向了鄭文,「大人,這裡面的人不是犬子!」

    「你確定不是齊祥辰?」鄭文見齊德貴反應如此神速,冷笑了一聲後問道。

    「確定,小民確定,犬子的左腳是正常的,並無六指,因此這裡面的人並不是犬子。」齊德貴被鄭文嘴角的冷笑嚇得渾身一顫,連忙點著頭,額頭上冷汗直流,他現在不過是在狡辯而已,根本就經不起推敲,他現在的小命完全攥在鄭文的手裡。

    「來人,把刑房司吏白勇以及大牢司獄一干人等給本官拿下!」鄭文聞言面色一寒,望了一眼立在一旁人群裡面色煞白、渾身顫抖的白勇,衝著捕班班頭高聲喝道,「如果讓他們跑了,你們就等著吃板子吧!」

    捕班班頭不敢怠慢,當場讓人拿下了白勇,隨後領著手下的人急匆匆去縣衙抓人。

    事已至此事情已經很清楚,有人在牢裡偷偷調換了齊祥辰,那麼刑房司吏白勇首當其衝、難辭其咎,故而鄭文要將他們拿下審問。

    「李大人,此處人多嘴雜,咱們是不是回衙審理此案。」鄭文並沒有要拿住齊德貴的意思,以兩人之間的交情他並不想趕盡殺絕,況且齊家要是倒了對他、對德安縣都沒有好處,因此向李云天說道,想回去與李云天從長計議。

    李云天自然清楚鄭文的難處,德安縣經此一事後縣衙和商界都會發生一場地震,因此他肯定想要控制一下事態,否則的話德安縣就會因此而陷入動盪,搞得人心惶惶。

    於是他起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與鄭文並排離去。

    至於惹出此「禍端」的馮老大,兩人都沒有理會他的意思,被衙役和齊德貴一起帶回了縣衙看押。

    人群裡,陳凝凝微微蹙著柳眉,若有所思地望著李云天和鄭文的背影。

    她原本以為兩人會雷厲風行地將齊德貴拿下治罪,然後當眾查明此案,可是兩人卻沒有這樣做,難道這裡面有什麼說法?

    對於突如其來的一幕,圍觀的百姓炸開了鍋,神情詫異地在那裡議論著,誰也想不到事情會發生如此曲折的轉變。

    「李大人,今天的事情簡直匪夷所思,我現在是如坐針氈呀!」來到德安縣縣衙後堂,鄭文屏退了左右,苦笑著向李云天說道,他萬萬不會想到事態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鄭大人,我只關心馮田是如何從湖口縣大牢到的齊祥辰的棺木中,至於德安縣的事情,還望鄭大人多多費心了。」李云天見鄭文向自己訴苦,知道他是想跟自己商議如何控制案子的事態,微微一笑後說道。

    「李大人放心,在下即使是撬,也要把白勇的嘴撬開,給李大人一個滿意的交待!」鄭文聞言微微一怔,隨後心中大喜,這豈不是表明李云天不會介入齊家的事情,故而信誓旦旦地向他打了包票,心中對李云天好感倍增。

    「鄭大人,忙了一天我都餓了,不知道你們德安有什麼名菜。」李云天拍了拍小腹,笑著說道,他是湖口縣知縣斷然沒有插手德安縣事務的必要,否則的話就犯了官場的大忌,沒人會喜歡手伸得太長的同僚。

    「這是自然,李大人難得來一次,在下自然要盡地主之誼了。」鄭文也笑了起來,笑得十分輕鬆,既然李云天已經表明了態度那麼下一步就看齊家怎麼走了。

    當天晚上,鄭文在德安縣最好的酒樓給李云天接風洗塵,前幾天由於忙著案子的事情兩人哪裡有心思吃飯。

    鄭文把這個酒局定性為家宴的性質,因此陳凝凝和他的妻子也都出席,這樣使得現場的氣氛溫馨輕鬆了許多。

    酒局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有人送來了白勇的口供,上面明確表明他是通過湖口縣原刑房司吏魯云山找來的馮田,然後讓人從牢裡換走了齊祥辰。

    李云天等得就是白勇的這份口供,他隨即寫了一封信,讓羅鳴安排人連夜回湖口縣縣城,通知捕班班頭馮虎捉拿魯云山等相關涉案人員。

    羅鳴從李云天手裡接過信後猶豫了一下,想要提醒李云天馮虎和魯云山是一夥兒的,馮虎很可能會放走魯云山,不過他最後忍住了,什麼也沒有說,畢竟這話不適合他開口。

    望著在酒桌上談笑風生的李云天和鄭文,陳凝凝心中頓時無限感慨,她沒想到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兩人還有閒情雅緻在這裡喝酒,看來她需要學習得東西還有很多很多。

    臨晨時分,湖口縣,魯云山的住宅。

    書房裡,魯云山坐在書桌前呆呆地望著前方,雙目無神,神情沮喪。

    兩名身穿便裝的彪形大漢守在書房外,手上緊緊扶著腰上掛著的腰刀刀柄。

    就在魯云山發呆的時候,咯吱一聲,房門開了,張有德和馮虎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張叔,看在我跟了你這麼多年,鞍前馬後的份上,你救救我,饒我一命吧,我保證帶著家人遠走高飛,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見到張有德,魯云山連忙走上前,撲通一聲跪在他的面前。

    「云山,不是張叔心狠,屆時通緝令一發你根本無路可走。」張有德望了一眼魯云山,面無表情地說道,「這些年來刑房的事情都經了你的手,你要是被抓的話,可有信心扛得過大牢裡的那些酷刑?」

    「張叔,就我一個人走,我改名換姓,讓他們永遠也找不到我,絕對不會洩露以前的事情。」魯云山的臉色變了變,他在刑房多年自然知道大牢裡那些酷刑的殘酷,隨後苦苦哀求道。

    「云山,你要是走了,我們如何向知縣大人交待?這件事情如何了結?你不會不知道,只有死人才能永遠保守秘密吧?」張有德冷冷地看了魯云山一眼,抬步向門外走去,邊走邊說道,「你放心,你走後我會照顧好你的家人。」

    魯云山聞言頓時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沒有人願意去死,可他知道的東西太多不得不死,只有這樣他的家人才能保平安。

    良久,魯云山一咬牙,來到書桌前把這次馮老三和馮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寫了出來,簽字畫押後把繩子往房樑上一掛,上吊自盡。

    一個晚上的時間說長很長,有六個多時辰,說短也很短,也就是睡一覺的工夫,但是足夠發生很多很多的事情。

    這天晚上,不僅魯云山死了,齊家的大管家也在投案後服毒自盡。

    隨著齊家大管家的投案,齊家買通白勇策劃調包一事的主謀也浮出了水面,他就是齊家去年去世的齊德貴二叔,而齊德貴二叔和白勇之間的中介人正是齊家的大管家。

    齊德貴在德安縣地位尊貴,自然不可能親自找白勇商量掉包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是齊家的大管家出面在做。

    根據齊家大管家的交待,齊德貴的二叔自幼溺愛齊祥辰,故而背著眾人做下了這件事情,齊家的人包括齊德貴都不知情。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23:47
第四十二章 皆大歡喜

    雖然齊家大管家交待的理由非常荒唐,先不說他是齊德貴的心腹,怎麼可能背著齊德貴做出這種重大事件?單單他在運作這件事情的時候所花費的巨資,如果沒有齊德貴的點頭的話誰又能動用?

    不過楊文並沒有再針對這件事查下去,反正齊家已經有人出來認罪,他也能向上司交待了,剩下的事情自然就是嚴查德安縣廂房和大牢裡的貓膩。

    次日,得知齊家大管家的事情後李云天只是笑了笑,並沒有任何表示。

    很顯然齊家這是丟車保帥,既然鄭文已經默許了齊家的做法,那麼他何必又自尋煩惱,去幹涉德安縣的事務。

    陳凝凝聞訊後很是吃驚,她覺得齊家大管家的事情疑點重重,非常蹊蹺,無疑是齊德貴的替死鬼,可李云天竟然對此無動於衷,而鄭文更是視若無睹,她的心中感到奇怪但又不好開口過問。

    畢竟這是官場上的事情,豈是她一個女人家可以非議的。

    由於要處理魯云山等相關牽涉進馮田一事的人員,吃完早飯李云天就離開了德安縣,趕回湖口縣縣衙。

    通常來說,由於級別相同所以鄭文把李云天送出院門即可,可鄭文卻將李云天送出了城,一路上兩人談笑風生,猶如一對摯友。

    「此人是個人才,不僅年輕聰穎、長袖善舞,又出身兩榜、師從楊閣老,他日成就不可限量!」城門外,望著遠去的馬車,鄭文頗為感慨地向一旁的妻子說道。

    他這次與李云天的合作非常愉快,李云天對齊家大管家一事並沒有異議,一切都按照他的意思來辦,這使得齊家的事態完全處於了他的掌控中,使得他從中獲得最大的收益,有這種胸襟和城府的人豈是等閒之輩?

    行駛的馬車上,李云天依在廂壁上閉目養神,陳凝凝望著他欲言又止,好幾次想開口問他為什麼沒有懲處齊德貴,很顯然齊德貴才是幕後真兇,可是最後又把話嚥了回去。

    「夫人,你可知道齊家的生意養活了多少人?」就在陳凝凝猶豫不決的時候,李云天忽然開口,不動聲色地問道。

    「老爺,你是因為這個才放過他的?」陳凝凝微微一怔,隨後反應了過來,狐疑地看著他。

    作為德安縣的首富,齊家的生意很大,除去那些僱傭的幫工不說,不少店舖都是通過齊家來做生意,齊家可謂是德安縣商業的根基。

    一旦齊家倒了,那麼德安縣的商業秩序必然被破壞,不知道屆時有多少人會跟著倒霉,屆時各方勢力必定來爭奪德安縣的市場,必將鬧得一團糟。

    這不僅對百姓們的生活有害無益,而且也使得鄭文陷入了麻煩,絕對不是李云天希望看見的。

    「鄭知縣已經派人去捉拿齊祥辰,齊祥辰難逃一死,齊家雖然有錯,但最可惡的還是那些為虎作倀的人,如果他們能堅守底線也就不會出現這種事情。」

    李云天沒有回答陳凝凝,緩緩說道,「齊家已經受到了懲罰,馮家也得到想要的清白,白勇和魯云山等人難逃法網,鄭知縣也好向上交差,這也算是一種圓滿。」

    昨天晚上,齊家大管家投案後齊德貴正式向馮老大道歉,為了彌補給馮家帶來的痛苦,他準備賠償給馮家一大筆銀子,足夠馮家的人衣食無憂地過完下半輩子。

    馮老大之所以要捨命打這個官司,主要就是為了馮家的名聲,如今案情大白,既給馮家討了一個公道,又捉拿了相關涉案人員,他對這個結果已然滿足,故而接受了齊德貴的道歉,這件事情也就此劃上了一個句號。

    對於馮家來說,經歷了這番苦難後將來的生活才是重點,馮田的遺孀也能悉心撫養馮田年幼的兒女長大成人。

    如果把齊家整垮了,那麼馮家除了恢復名譽外得不到任何補償,生活依舊清貧,這恐怕絕對不會九泉之下的馮田和馮老三希望看見的。

    陳凝凝聞言頓時沉默了,她先前光考慮著使齊德貴等人受到應有的懲處,沒有想到一個案子裡還涉及到如此多的利益糾葛。

    李云天睜眼望了陷入沉思的陳凝凝一眼,微微一笑,伸手將其攬入了懷裡,這次德安縣之行無疑使得陳凝凝獲益匪淺,對她以後大有裨益。

    回到湖口縣,李云天不僅得到了魯云山畏罪自盡的消息,而且那些涉案人員已經悉數認罪,省了他不少麻煩,看來張有德功不可沒,逼得那些人不得不認罪,以免事態進一步擴大。

    由於縣衙刑房的現任司吏和典吏都牽涉在了案子裡,這使得刑房的胥吏被一網打盡,刑房的運作隨即陷入了停頓中。

    縣衙胥吏的任免大權在縣太爺手中,張有德本以為李云天沒有刑房胥吏的人選,一定會聽從他的人員安排,屆時刑房依舊在他的掌控中。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李云天竟然任命縣裡的訟師楊云貴為刑房的司吏,而楊云貴推薦了兩名年輕人當他的助手,被李云天任命為了典吏。

    那兩名年輕人的父輩都曾在縣衙刑房任職,十幾年前被張有德排擠走,兩人從小耳濡目染對刑房的一套運作非常熟悉,而且不可能與張有德同流合污,這正是李云天所願意看見的。

    如此一來,刑房就從張有德的勢力中被剝離了出去,成為了楊云貴的地盤,楊云貴也因此一躍成為了縣衙的新貴。

    對於楊云貴成為刑房司吏,張有德並不感到意外,他早就聽聞綠萼與周柔交好,而周柔又對楊云貴一往情深,故而如果綠萼吹吹枕邊風的話,那麼楊云貴接任刑房司吏也就顯得順理成章了。

    張有德對此感到非常無奈,他雖然得到了李云天的信賴,但是怎可能抵得過綠萼這個枕邊人,心中不由得懊惱秦毅以前精蟲上腦得罪了綠萼,使得他想拉攏綠萼都沒有機會。

    「看來要盡快找一名女子獻給大人,否則這後宅之中沒有一個自己人。」想到這裡,張有德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暗中決定加快從江南找一名才藝雙絕的女子的進度,進而給李云天當妾室。

    與此同時,張有德也展開了對楊云貴的拉攏。

    楊云貴以前不過是一個憤世嫉俗的落魄秀才,並沒有和人發生過衝突,故而與張有德並沒有什麼利益衝突,他很樂意收楊云貴為己用。

    面對張有德示好楊云貴自然與其虛與委蛇,以打消他的警戒心理,暗中對刑房和大牢裡的人員盡興整合。

    由於證據確鑿,李云天和鄭文很快就聯名把馮田一案的案情上報給了九江府,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這種案子越快解決越好,不宜久拖。

    此時,改名換姓的齊祥辰已經被德安縣的衙役拿著公文從外地抓了回來,經歷了兩年多的逃亡生涯後他終究難逃一死,齊家對此是無能為力。

    九江府把馮田一案作為湖口縣和德安縣聯合辦案的優良典範上報給了江西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使得李云天和鄭文受到了布政使司的嘉獎,進而落實了這一件大功。

    馮老大此番前去縣衙告狀,自然是楊云貴在幕後進行謀劃的,他在大堂上的那些話也都是楊云貴教他的,否則憑他一個村夫豈會有那麼多的心眼,把經驗老到的齊德貴耍得團團轉。

    為了給李云天造聲勢,楊云貴私下裡告訴馮老大,他之所以知道馮田代替齊祥辰被砍頭,是因為做夢時夢到馮田向他喊冤,並告訴他如果向李云天伸冤自然可以給馮家洗刷清白。

    開始時,馮老大對於楊云貴說的事情半信半疑,畢竟這件事情顯得太過玄妙了,沒有一點證據就想對齊家下手,無疑是難於上青天。

    不過,為了馮家的聲譽,馮老大還是毅然前往,他已經想好了,反正他年齡大了,萬一告錯,死也就死了。

    楊云貴告訴馮老大他並不想捲入這件事情中去,如果案子上告成功後就告訴外人那個夢是馮老大自己做的。

    事情的結果令馮老大萬分驚喜,不但還了馮田一個公道,而且齊家還賠了大筆的銀子,使得馮家得以揚眉吐氣,從此挺直了腰桿。

    這個時候,很多人好奇他是如何知道馮田代替齊祥辰死的一事,於是他按照楊云貴的交待有條不紊地說了夢的事情。

    不僅如此,他還依照鄉野中流傳的一些神話故事,對這件事情添油加醋地進行了藝術上加工處理,把李云天說成是天下星宿下凡,不僅使得這件事情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也使得人們心中對李云天多了一份敬畏。

    李云天得知這件事情後不由得苦笑著搖了搖頭,一猜這件事情就是楊云貴幹的。

    其實,他並不想借助這種怪力亂神之說來給自己增加聲勢,不過從效果上來看確是不錯,百姓們很自然地就接受了這個說法。

    為了感謝李云天給馮老三和馮田鳴冤昭雪,還了馮家一個清白,馮老大特意率領著馮家的人敲鑼打鼓地給去縣衙給李云天送去了一塊匾額,上面寫著「為民做主」四個大字。

    李云天並沒有出衙接匾,而是讓羅鳴把馮老大等人連同匾一起勸了回去,表示馮家的心意他心領了,他只不過盡了本職而已並無可稱頌之處,實在是受之有愧。

    所謂公道自在人心,他用不著那些匾額來來表明自己的功績,況且朝廷也不會看重那些匾額,反而會引來沽名釣譽之嫌。

    就在李云天緊鑼密鼓地籌謀著對付張有德時候,一件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羅鳴和馮虎之間的多年積怨被一個女人引爆,終於使得湖口縣縣衙站班和捕班之間爆發了大明立朝以來的首次大規模鬥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23:58
第四十三章 意外之喜

    四月初的一個晚上,夜空晴朗,繁星滿天。

    李云天正在院中的涼亭裡悠閒地與綠萼對弈時,一名衙役慌裡慌張地跑了進來。

    「大……大人,不好了,羅班頭和馮班頭打了起來。」那名衙役來到涼亭前,氣喘吁吁地向李云天匯報。

    「什麼?」李云天手中的棋子停在了空中,雙目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他知道羅鳴和馮虎素來不和,可是還沒有到大打出手的地步。

    「站班和捕班的人也參與了進去,李班頭讓小的請大人過去。」那名衙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向李云天解釋著。

    「胡鬧!」李云天面色一沉,把手中的棋子往棋盤上一拍,猛然站了起來,他開始還以為是羅鳴和馮虎打架而已,不成想站班和捕班的人竟然發生了群毆,這簡直不成體統。

    「夫人,我去去就來。」隨後,李云天向綠萼一頷首,面無表情地離開了,這種手下人窩裡鬥的事情是最為忌憚的,他萬萬沒想到會發生在了他這裡。

    尤為重要的是,他已經準備向張有德下手,趁早把張有德給剷除掉,羅鳴和馮虎這麼一鬧的話,很可能會打亂他的部署。

    湖口縣最好的──迎春閣門口圍滿了人,有迎春閣裡的姑娘,也有前來的恩客,還有附近的居民,一個個伸長了腦袋往裡面張望,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巡城壯班的士卒守在迎春閣的門口,握著手裡的刀槍,禁止任何人靠近。

    「大人,你可得給奴家作主呀,羅班頭和馮班頭這麼一鬧,奴家的生意做不成不說,還損毀了不少物品……」

    李云天在幾名衙役的簇擁下趕到,一名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迎上來向他訴著苦,她是迎春閣的梅姨,年輕的時候也是九江府的一朵花。

    還沒等梅姨靠近一名衙役就推開了她,她也不惱,陪著笑臉跟在了李云天的身後。

    迎春閣的幕後老闆是張有德,平時有縣城的混混罩著,因此沒人敢來這裡找麻煩,那些不開眼的傢伙無不被混混修理一頓後扔出去,生意非常紅火。

    不過,這次在裡面打架的是縣衙的衙役,而且還是站班和捕班的班頭,那些混混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招惹他們。

    守門的壯班士卒衝著李云天躬身行了一禮,讓開了一條路。

    大廳裡一片狼籍,桌翻椅倒,地上到處是打碎的碗碟以及打翻的酒菜殘羹,二樓的走廊上也是無比凌亂,不少房門和窗戶都被砸破,看樣子打鬥從二樓持續到了一樓。

    注意到地上的斑斑血跡後,李云天的眉頭微微一皺,他沒有想到雙方的衝突竟然如此激烈。

    迎春閣後院。

    渾身是血的羅鳴和馮虎面無表情地領著手下的兄弟對峙著,虎視眈眈地瞪著對方,不少人的身上都掛了彩,鼻青臉腫,頭破血流,看起來十分狼狽。

    李滿山和一群巡城壯班士卒立在雙方中間將他們分開,現場一派沉寂,氣氛沉悶、肅殺。

    「大人。」見李云天進了後院,李滿山連忙迎了上去,向他拱手行禮。

    「來人,把這兩個手足相殘的東西給本官關進牢裡!」不等羅鳴和馮虎走到面前,李云天衝著兩人一指,怒氣衝衝地說道。

    他身後的衙役聞言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控制住了羅鳴和馮虎,兩人也不反抗,耷拉著腦袋跟著那幾名衙役走了。

    「先帶他們去醫館診治。」等兩人走到後院門口,李云天想起了什麼,囑咐了押著兩人的衙役一聲,這使得兩人雙目不由得流露出一絲感激的神色。

    「長能耐了,竟然學會窩裡鬥,既然你們的精力如此充沛,那麼本官決定就給你們找點兒事情做,從明天開始,縣衙東西兩側的大街就歸你們掃了。」

    李云天走到院落中央,神情冷峻地掃視了一眼兩邊的站班和捕班人員,使得眾人紛紛心虛地低下頭,隨後冷冷地說道,「如果掃得不乾淨,本官就把你們扔到巡檢司,每天到湖上巡湖去。」

    說完,他拂袖而去,李滿山見狀領著人跟著他走了。

    「滿山,知道怎麼回事嗎?」回到縣衙後宅,書房裡,李云天有些詫異地問李滿山,羅鳴和馮虎雖然看對方不順眼,但聚眾鬥毆的事情兩人應該不會做才對。

    「還不是因為馮虎的小妾小婉。」李滿山有些無奈地回答,「少爺,看來羅班頭是英雄難過美人關,現在還對小婉一往情深。」

    李滿山現在對湖口縣的各種情況是瞭如指掌,手底下也聚集了一批為他效力的人,打聽消息來那是輕而易舉。

    小婉是羅鳴的鄰家小妹,比羅鳴小十歲,對羅鳴早已經芳心暗許,羅鳴對她也是非常喜歡。

    本來羅鳴準備向小婉的父親提親納宛如為妾室,不成想被馮虎搶先了一步,小婉的父親忌憚馮虎的勢力,只能把小婉嫁給馮虎當妾。

    當年,羅鳴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差點沒去和馮虎拚命,小婉時常去縣衙看望羅鳴,誰都知道兩人之間郎情妾意,可馮虎這個時候橫插一槓子,擺明了就是挑釁。

    不過緊要關頭,羅鳴父親的兩記耳光使得他清醒下來,他如果去找馮虎拚命的話正好中了張有德的圈套,如果沒有張有德允許的話馮虎豈敢這麼做?

    張有德一直都想把縣衙站班拿下,可惜沒有機會,羅家在縣衙經營多年可並不是那些好對付的。

    如果羅鳴和馮虎發生衝突,那麼就給張有德將羅鳴從站班清除出去的機會,到時候羅家在縣衙可就徹底完了。

    這件事情不僅使得羅家和張有德關係進一步惡化,也使得本來就在縣衙明爭暗鬥的羅鳴和馮虎徹底決裂,站班和捕班更是勢如水火。

    今天晚上,馮虎把小婉打得遍體鱗傷,送到醫館救治,自從小婉成為他的妾室後他就時常對其拳腳相向。

    這激怒了羅鳴,於是前去迎春閣以小婉兄長的身份找喝花酒的馮虎理論。

    馮虎對羅鳴冷嘲熱諷,告訴羅鳴小婉是他的小妾,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而且羅鳴越心疼小婉他就越是要折磨她,哪天心情一時高興了賞給捕班的兄弟一起樂呵樂呵。

    由於兩人交涉的時候氣氛火爆,因此兩人的手下都回去搬救兵,等羅鳴被馮虎激怒時,捕班和站班的人已經來了不少。

    在多年的積怨下,雙方在迎春閣大打了一通,嚇得裡面的姑娘和客人紛紛逃了出去。

    等李滿山領著巡城壯班的人趕來時群毆已經接近了尾聲,他見門外聚集了不少人看熱鬧,於是就把雙方的人帶去了後院,免得在那裡丟人現眼。

    「滿山,你覺得羅班頭和馮班頭這麼一鬧,是好事還是壞事?」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李云天在房間裡來回踱了幾圈,沉聲問李滿山。

    在縣衙他真正信得過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綠萼,另外一個就是李滿山,是他不折不扣的自己人。

    李大牛現在在白水鎮巡檢司當差,雖然他的身份只是巡檢司的一個頭目,但是趙華卻不敢把他當下屬,對他是客客氣氣的,誰都知道李大牛是李云天的人。

    李云天之所以讓李大牛去巡檢司,一是因為李大牛太過憨厚耿直,不適合縣城裡的那些勾心鬥角,二來也是給李大牛一個歷練的機會,讓他有帶兵打仗的經歷,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與此同時這也是對陳凝凝的保護,一旦白水鎮出什麼事情的話,李大牛將護著她逃出來。

    「少爺,是不是影響了你的計劃?」李滿山感覺李云天有心事,試探性地問道。

    「他們這麼一鬧,反倒幫了少爺一把。」李云天笑著搖了搖頭,「你說,是羅鳴對少爺重要呢?還是馮虎對張有德重要?」

    「少爺,你想把張有德剩下的這條手臂也給砍了?」李滿山聞言眼前頓時一亮,很顯然馮虎對張有德作用更加重要。

    自從魯云山死後,張有德已經失去了對刑房的控制,勢力大減,如今馮虎要是被李云天給拿下了,那麼失去了「左肩右臂」的張有德無疑會變得更加虛弱。

    「這是老天要亡他。」李云天冷笑了一聲,雙目寒光一閃。

    第二天,李云天召集了縣衙站班、捕班和壯班的衙役,宣佈革除羅鳴和馮虎班頭的職務,讓兩人在大牢裡反省,並且嚴令如果下次再發生手足相殘的事件,嚴懲不貸。

    至於站班和捕班班頭的人選,李云天則沒有任何表示,在大家看來他這是給羅鳴和馮虎一個教訓,以後班頭的位子還是兩人的。

    而且,湖口縣站班和捕班的衙役都是由與兩人關係密切的鄉黨組成,外人來當班頭的話根本鎮不住場子,內部的人接任的話又沒辦法服眾。

    除非李云天把李滿山和李大牛派過去接任這兩個班頭,兩人是李云天的心腹,站班和捕班的人自然老老實實的,現在李云天可不是初來乍到的愣頭青縣太爺,想要收拾他們的話易如反掌。

    不過,李滿山和李大牛手頭有事要做,分身乏術,況且李云天也不會這麼幹,以免刺激到張有德。

    對於馮虎這次與羅鳴的衝突,張有德唯有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明知道羅鳴有李云天護著還要找麻煩,他就不能等李云天離任後再好好修理羅鳴?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6 00:10
第四十四章 重審文書

    四月中旬,張有德的小孫子過百天,張家熱熱鬧鬧地辦了一場百日宴,李云天親自到場吃百天酒,可謂給足了張有德面子。

    在大家眼中,張有德是李云天在縣衙最為倚重的人,縣衙的不少事務都是出自張有德之手,兩人之間關係密切,令人羨慕。

    誰也不會想到,在這看似親密的景象中隱藏著濃濃的殺機。

    李云天已經開始向張有德下手,他決定從一件案子開始來擊垮張有德和張家,這個案子就是劉波一直想要上告的冤案。

    李云天之所以選擇這個時候有著特殊的原因,因為江西新任巡按御史四月初到任,如此一來他也就好重啟劉家案子的審理。

    由於劉家一案最後是由府衙審結,故而李云天沒有權力為劉家翻案,除非他得到知府楊德民的許可。

    可這件案子當年由楊德民審理結案,李云天作為一個下屬要想他推翻以前的判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楊德民堂堂一個知府大人,豈會自抽耳光,承認自己辦錯了案子。

    故而李云天需要一個時機,這個時機就是新任巡按御史的到任。

    巡按御史通常由都察院監察御史來擔任,除了皇上的特許外,基本上都是由兩榜進士擔任。

    御史既是言官,按照大明不成文的規定,與非翰林不封大學士一樣,只有言官日後才能升任各部院和督撫大吏,其他官員則沒有這個資格。

    而皇帝之所以要用兩榜進士來擔任監察御史,就是看重他們尚未進入仕途,身上有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以此來巡按地方。

    監察御史的品級並不高,與李云天一樣都是正七品,正是兩榜進士進入官場後的品級。

    雖然只有正七品,但監察御史一旦被皇上外放為巡按御史,那麼則是代天子巡狩,所按籓服大臣、府州縣官諸考察,舉劾尤專,大事奏裁,小事立斷。

    因此不要是州府的官員,就是三使司以及督撫,都要對巡按御史禮讓三分。

    而巡按御史每到一地,首先要做的就是審察大牢裡的罪囚,清理以前的罪案卷宗,也正是那些有冤要伸的百姓鳴冤的最佳時機。

    因為巡按御史負責一省的監察大權,故而在民間被百姓們稱為「八府巡按」,意寓其權力極大。

    如果劉波有確鑿的證據跑去巡按衙門去鳴冤,那麼一旦被巡按御史查實,審理此案的九江知府楊德民必將受到牽連。

    像劉波這樣固執的人不要說楊德民了,官場上的官員都感到頭疼,如果他有冤案證據的話肯定去巡按御史那裡上告。

    就在參加完了張有德小孫子百日宴的第二天,李云天去了九江城拜訪知府楊德民。

    「李知縣,聽說你有要務要找本官?」知府衙門後宅,客廳,楊德民踱著步子走進來,問向坐在椅子上等候的李云天。

    「大人,下官得到消息,本縣漁民劉波準備去巡按衙門上告鳴冤,下官已經讓人穩住了他。」李云天連忙站起來,躬身向楊德民說道,「下官前來請示大人,下一步該如何做?」

    「劉波?」楊德民聞言眉頭微微一皺,他平常事務那麼多,哪裡記得起來一個小小草民的名字。

    「大人,下官聽說他好像有什麼新的證據,足以使得案情翻轉過來。」李云天把劉波的案子簡略講述了一遍,沉聲說道,「只不過他好像信不過下官,不肯告訴下官那個新證據為何物。」

    「你是說那個劉波找到了重要的證據?」經過李云天的提醒,楊德民終於對劉波有些印象,皺著眉頭望著他。

    「應該是這樣,只不過下官無法得知。」李云天點了點頭,憂心忡忡地說道,「如果要他上告到了巡按御史那裡,恐怕又是一場風雨。」

    江西一共下轄十三個州府,按照慣例,巡按御史先巡視三使司所在的南昌府,接下來就是臨近的九江府。

    也就是說,即使李云天能把劉波扣在了湖口縣,使得他無法去巡按衙門告狀,可如果巡按御史巡察到了九江府那麼這件事情就無法壓住,一旦傳進巡按御史的耳中,那麼麻煩可就大了。

    「這個劉波,簡直不可理喻,如果他有證據的話也就不會在府縣兩次審理中落敗,恐怕是故弄玄虛而已。」楊德民冷笑了一聲,「要想到巡按御史那裡鳴冤豈是那麼容易的,沒有確鑿證據的話巡按御史豈會受理他的案子。」

    「大人,如果有人給他作證的話,事情可能會有所不同。」李云天沉吟了一下,神情嚴肅地向楊德民說道,「下官私下裡也對劉波的案子進行了打探,劉波的兒子劉湖生前好像確實是被人毆打過。」

    「有人會為他作證嗎?」楊德民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隱約記得劉湖的驗屍記錄上寫的是得了疾病暴斃,現在看來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這就不得而知了,如果巡按大人上心的話,恐怕有人會為此作證。」李云天想了想,不無擔憂地望著楊德民。

    「李知縣,你是湖口縣的父母官,你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置?」楊德民對李云天的話深以為然,皺著眉頭問道。

    劉波的案子會不會被翻過來,主要看巡按御史的態度,如果巡按御史鐵心要查的話,那麼按照李云天所說的情況,十有八九這是一起冤案。

    對於巡按御史來說,有什麼能比翻一起被府衙審定的冤案更能向皇上證明其能力和價值的事情嗎?

    「大人,依下官來看,不如由下官來審一次,看看劉波究竟有什麼證據握在手裡。」李云天思索了一番,向楊德民建議道,「無論能否翻案,大人都能立於不敗之地。」

    「如此甚好!」楊德民聞言點了點頭,主動出擊總比被動挨打要好,即使李云天查出這是一個冤案,那麼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功績,畢竟是他讓李云天查的,屆時嚴懲那些作假之人即可。

    隨後,楊德民給了李云天寫下了重新審理劉波一案的公文,有了這道公文李云天就能開堂審理這個案子,師出有名。

    由於拿到了這一紙公文,李云天心中大定,他並沒有著急回湖口縣,而是前去看望了九江府同知韓安玉,並且讓手下的人與府衙六房的胥吏走動,聯絡相互間的感情。

    在李云天看來,只有平日裡把功夫下到了,那麼關鍵時刻才能派上用場,府衙對縣衙制約主要就是通過府衙六房來執行,尤其是戶房和刑房更是重中之重。

    例如,知府大人看哪個縣太爺不順眼了,派一名官員帶著戶房和刑房的人下去查看一番,戶房清點錢糧,刑房查驗案卷,足以令縣太爺苦不堪言。

    得月樓是九江城最大的,規模和氣勢絕非湖口縣迎春閣這個檔次的所能比擬。

    晚上,得月樓的三樓的一個雅間內,李云天和一名中等身材、國字臉的中年便裝男子圍坐在酒桌前談笑風生,兩人身邊各坐著一名年輕妖豔的歌舞姬。

    這名國字臉的中年男子是九江府刑房經承顧悠,刑房經承也就是刑房胥吏的頭目,又或者稱為「刑書」,戶房的經承也稱為「戶書」,手下的胥吏皆稱為「書辦」。

    對於李云天的邀約顧悠欣然前往,通常來說打點府衙六房的事情都是縣太爺手下的人去做的事情,李云天一個堂堂正七品的地方實權縣太爺如此看得起他,他焉有不去之理。

    除了顧悠外,李云天還準備宴請府衙戶房的經承許凡。

    雖然雙方的身份和地位相差懸殊,不過只要對湖口縣有意義的事情,他並不介意紆尊降貴處理好與顧悠、許凡之間的關係,以後有什麼事情的話雙方也能有個照應。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正當兩人在那裡談笑著的時候,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了。

    「顧經承,我兄弟年輕不懂事,請經承高抬貴手,放他一馬。」來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國字臉男子,衣著光鮮,滿臉陪笑地來到顧悠面前,把一個信封放在了桌上。

    「讓你兄弟下次長點眼色,再惹禍的話可就沒這麼容易出來了!」顧悠也不避著李云天,拿過信封后微微打開掃了一眼,裡面是兩張一百兩的銀票,於是隨手把信封塞進懷裡,向那名國字臉男子說道。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在下回去後就教訓他。」國字臉男子聞言,滿臉堆笑地說道。

    「回去等著吧,他晚上就能出來。」隨後,顧悠向國字臉男子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國字臉男子有些好奇地瞅了李云天一眼,轉身走出了房間。

    李云天對眼前的一幕視若無睹,反正他也沒有看見信封裡是什麼,不動聲色地與顧悠繼續聊著天。

    像這種藉機勒索錢財的事情對於衙門刑房的胥吏來說是家常便飯,他們手裡握著拿人下獄的大權,隨便找個由頭就能把人投到大牢裡,從中大肆撈取油水。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5-7-7 23:24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6 00:43
第四十五章 風雨欲來

    兩天後,李云天回到了湖口縣縣衙,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召張有德來後堂議事,把楊德民簽發的重新劉波一案的文書遞給了張有德。

    「張司吏,本官這次可是被知府大人痛斥了一番,知府大人已經收到消息,劉波想向新任巡按大人上告鳴冤。巡按大人現在在南昌府巡視,下一個就輪到咱們九江府,知府大人讓本官務必在此之前解決劉波的案子。」

    望著吃驚地看著手中重審文書的張有德,李云天皺著眉頭說道,「張司吏,你實話跟本官說,劉波一案是否另有隱情,否則的話劉波為何如此執著上告?」

    「大人有所不知,劉波就乃一鄉村無賴,想要借此敲詐錢財。」張有德萬萬沒有想到楊德民竟然讓李云天重審劉波一案,連忙說道,「據屬下所知,劉波一案屬實,並無隱情。」

    此時此刻,他的心裡對劉波這根攪屎棍是萬分痛恨,已經兩審審結的案子劉波還想翻案,簡直就是自不量力。

    對於楊德民重審此案的態度,張有德完全能夠理解,畢竟沒有哪個知府大人願意被新任巡按御史抓住小辮子,因此不如讓李云天重查一遍,即使查出了什麼問題屆時也好向巡按御史交待。

    「那就好!」李云天見張有德一口就否定了劉波一案有內幕,心中不由得一聲冷笑,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那本官就準備重查劉波一案。」

    張有德聞言臉上神色微微一黯,早知道劉波如此能折騰的話,當時就應該取了劉波的性命,也就少了今天這個麻煩。

    說實話,張有德並不認為劉波這條小魚能翻起什麼大浪來,張有財已經把人證和物證準備得妥妥噹噹,而目睹了事情經過的那些人誰敢給劉波作證?

    因此,屆時劉波就算說得天花亂墜也無法取信李云天,最後只能落一個敗訴的立場?

    除非……除非死去的劉小蓮和劉海能回魂作證,可是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由於首先得知了李云天要重審劉波一案,張有德隨即派人通知了張有財,讓他把一切事務都安排好,切不可出了差錯。

    為了把聲勢做起來,李云天在縣城和白水鎮都貼出了重審劉波一案的告示,這在全縣的百姓中立刻掀起了不小的波瀾:誰也沒有想到劉波的案子也能被重審,要知道這裡面可是涉及到了在湖口縣如日中天的張家。

    與以往審案不同的是,這次審案的地點並不在縣衙,李云天把它設在了白水鎮的廣場上,因為白水鎮是案發地點,這樣一來有什麼需要查證的東西查證起來也方便。

    白水鎮一些細心的人注意到,或許是個巧合,審案的日子竟然與劉小蓮跳湖自儘是同一天。

    隨著開審日子的臨近,也不知道為什麼,張有德越來越覺得心浮氣躁,心中莫名的發慌,而且右眼皮時不時就一陣亂跳,這在以前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為此,他已經把劉波一案仔仔細細地捋了好幾遍,發現劉波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勝算,心裡這才安穩了一些。

    根據小翠傳來的消息,李云天這些天都很清閒,好像一點兒也沒有把重審的事情放在心上。

    在張有德看來,這表明李云天根本就無心幫劉波翻案,只要李云天站在他這一邊,那麼這次重審劉波必敗無疑,他不由得有些慶幸贏得了李云天對他的信任。

    四月底,李云天在劉波一案開審前一天才趕去白水鎮,顯得對重審一事絲毫不重視,這使得不少同情劉波的人暗自感到擔憂,看來這次重審十有八九又無法為劉波伸冤。

    而李云天信任張有德在湖口縣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說到事情的源頭還要追溯到李云天上任伊始遭到胥吏合力逼宮,是張有德從中斡旋才成功化解了那次危機。

    因此,大家對這次重審基本上都持有悲觀的態度,認為不過是走個形勢,逢場作戲而已,難道李云天還會為難張家不成?

    李云天在白水鎮自然要住在陳宅,晚飯後他去了書房,慢條斯理地翻閱著劉波一案的案卷。

    雖然案卷中張有財的人證和物證都很充分,但正是這些看似充分的證據,屆時會給張有財致命一擊。

    「老爺,可從這些案卷中找出什麼眉目?」不多時,陳凝凝端著一盤水果走了進來,把果盤放在桌子上後微笑著問道。

    她覺得李云天好像一點兒也不著急劉波的案子,其中肯定有什麼說法才對。

    「夫人,你可聽說過有關此案的消息?」李云天微微一笑,讓陳凝凝坐在他的腿上,攬著她的腰肢笑著問。

    「妾身雖然聽到了一些傳言,但是無從查驗,說了的話恐怕會影響老爺辦案。」陳凝凝摟著李云天的脖子,笑盈盈地說道。

    「你認為明天審案,劉波和張有財,兩人誰的勝算大?」李云天笑了起來,陳凝凝真的是聰慧無比,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依妾身看,劉波勢單力薄,此次必敗無疑。」陳凝凝想了想後回答,這也是百姓們的普遍看法。

    「如果老爺支持他的話,那麼他的勝算又有幾何?」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笑眯眯地望著陳凝凝。

    「要是那樣的話,劉波有十成勝算!」陳凝凝微微一怔,隨後咯咯笑了起來,笑得很開心。

    「為何是十成?」李云天覺得有些奇怪,沒想到陳凝凝竟然對自己如此有信心。

    「老爺從不做無把握之事,無論是王三那伙水匪,還是馮老大一案,事先有誰能想到老爺會大獲全勝?」陳凝凝美目流轉,盯著李云天嬌聲說道。

    自從經歷了馮老大一事後,陳凝凝就完全就改變了對李云天的看法,她發現李云天大智若愚、神華內斂,並不是任由張有德戲弄的愣頭青,既然接下了劉波的案子那麼一定有萬全的準備。

    「老爺實話告訴你吧,從明天開始白水鎮將只有陳家,而再無張家!」李云天聞言雙目寒光一閃,冷冷地說道,「張家作惡多端,不把他們剷除的話難消本官心頭之恨。」

    李云天永遠也無法忘記,綠萼在他的病前被秦毅糾纏,為了保住貞潔不得不撞牆自盡,更無法忘記馮虎竟然見死不救,目睹綠萼在痛苦和無助中死去。

    而造成這一切的源頭就是張有德,從那一刻起張有德和張家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是一個悲劇。

    「老爺!」陳凝凝還是第一次見到李云天發怒的樣子,言語裡充滿了殺意,感覺李云天以前肯定在張有德那裡受到了不小的屈辱,否則的話不會如此痛恨張家,於是摟緊了李云天,把臉頰緊緊貼在他的臉上以示安慰。

    李云天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好像嚇到了陳凝凝,於是伸手輕輕撫摸著陳凝凝光滑柔嫩的臉頰,房間裡一時間陷入了沉寂。

    第二天一早,從十里八鄉趕來的百姓就出現在了白水鎮廣場,廣場上已經搭好了一個涼棚,裡面擺著案桌和椅子,作為李云天審案的公堂。

    令人有些奇怪的是,在現場維持秩序的並不是巡檢司的軍士,而是穿著統一藍色勁裝的陳家子弟,有條不紊地忙碌著,讓前來看熱鬧的百姓站在拉好的警戒線外面。

    廣場四周的人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議論著即將開始的審案,猜測著結果。

    據悉,白水鎮已經開了盤口,張家贏的話一賠一點二,劉波贏的話一賠十。

    從懸殊的賠率上可以看出,人們普遍看好坐擁天時、地利、人和的張家能在這次審案中笑到最後,沒人認為劉波能贏。

    得知這個盤口,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看來他要讓那些買張家贏的人失望了,不過也不會白白便宜了莊家。

    白水鎮是張家的生意,只要張家一出事,就會被查封,屆時那些贏了的錢自然也就要充公了。

    「老爺,張家在白水鎮勢大,要是對它動手的話,難免會有什麼亂子。」伺候著李云天穿好官服後,陳凝凝不由得有些擔憂。

    白水鎮是張家在湖口縣的老巢,已經經營多年,屆時萬一負隅頑抗的話,那麼保不準要有一場廝殺。

    「哼,那正和老爺的心意,只要他們敢妄動,那麼老爺就以叛亂為名讓巡檢司進行剿殺!」李云天知道陳凝凝的擔心,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陳凝凝聞言怔了怔,怪不得廣場上用陳家的子弟來維持秩序,原來李云天早就準備好用巡檢司來應對張家,她隱隱約約有一種預感,張家此次在劫難逃。

    她非常好奇張有德究竟做了什麼事情,竟然使得李云天要對張家痛下殺手。

    在戶房司吏張有德和刑房司吏楊云貴等人的簇擁下,李云天來到了白水鎮廣場,現場嗡嗡的議論聲隨即平息,眾人紛紛抬頭看向了他。

    「本官奉知府大人之令,此次重審劉波上告一案,務求查明真相,有知情不報者,本官一旦查出,定當嚴懲不貸。」在案桌後落座後,李云天向上一拱手,高聲向為官的百姓說道。

    聽聞此言,侍立在涼棚一側的楊云貴雙目閃過一道精光,不由得望向了對面的張有德。

    張有德神情輕鬆地立在那裡,很顯然沒有從李云天剛才的話裡聽出什麼言外之意。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5-7-7 23:25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6 00:51
第四十六章 遲來的報應

    就在李云天在白水鎮廣場說出了那番開場白的同時,湖口縣縣衙,大牢。

    一個單人牢房裡,羅鳴神情鬱悶地坐在草堆上,他已經在這裡關了二十多天,李云天絲毫沒有放他出去的意思,看來這次是真的把李云天給惹怒了。

    「姓羅的,你知道不知道,小婉這個蕩貨天生就有一股魅惑,男人只要一沾身就讓人欲罷不能,等老子這次出去了肯定好好伺候伺候她!」對面的牢房裡,馮虎倚在牆上,高聲向他說道,故意用言語刺激著他。

    自從進了大牢,鬥嘴和謾罵就成為了兩人唯一能幹的事情,也是他們僅剩的一個樂趣。

    「馮虎,小婉那麼好的一個女人,你怎麼就對她嚇得去手?」羅鳴的眉頭皺了皺,冷冷地說道。

    「媽的,本來老子想好好待她的,可是這蕩貨的心裡全想著你,老子跟她親熱的時候她竟然像個死人,沒有絲毫的情趣!」馮虎雙目凶光一閃,咬牙切齒地說道,「她既然這樣對老子,那麼老子當然不會讓她過得安生。」

    「馮虎,你如果再敢這樣對待小婉,我一定會殺了你的!」羅鳴聞言,雙目不由得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禁不住握緊了拳頭,冷冷地警告著馮虎。

    「哼,老子還會怕了你不成?你這個軟蛋,自己的女人被搶了連個屁都不敢放,還敢在這裡大言不慚。」馮虎的臉上流露出了不屑的神色,譏諷道。

    「馮虎,別以為你仗著有人給你撐腰你就為所欲為,總有一天你會受到報應的。」羅鳴見馮虎一副肆無忌憚的模樣,神情冷峻地說道,他不相信張有德能一輩子得勢。

    「哼,老子等著這一天。」馮虎冷笑著望著羅鳴,臉色變得有些猙獰,「等縣尊大人離任後,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羅鳴聞言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馮虎說的沒錯,現在李云天能護著他,使得他可以與馮虎勢均力敵,要是李云天離任了那麼馮虎肯定會佔據上風,到時候他的處境會變得無比艱難。

    就在這時,幾名獄卒走了過來,打開了兩人的牢門。

    由於這幾個獄卒是楊云貴新招募的,所以兩人看起來十分眼生。

    「大人要放我們出去?」見此情形羅鳴不由得站起身來,顯得有些意外。

    他知道今天要重審劉波上告一案,李云天這個時候放他好像有些晚了,他已經趕不及去白水鎮。

    「兩位班頭,李班頭有事情要見你們。」一名獄卒聞言,點頭哈腰地解釋著,他口中的李班頭自然就是李滿山了。

    李滿山現在是縣衙壯班的班頭,手底下的人數最多,這也令壯班的人逐漸揚眉吐氣起來,逐漸能與捕班和站班相抗衡。

    既然是李滿山找他們,那麼自然是李云天要向他們交待事情,故而羅鳴和馮虎也並沒有起什麼疑心,跟著那幾名獄卒離開了。

    令兩人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那幾名獄卒竟然把他們領到了刑室。

    進入刑室後,幾名人高馬大的巡城壯班的士卒立在門口,李滿山背身站立,一臉悠閒地望著一名被用鐐銬鎖在刑架上的年輕公子哥,衣著華貴,神情驚慌。

    「馮哥,救我,救救我。」見到馮虎進來,那名年輕公子哥眼前一亮,連忙向他呼救。

    馮虎見狀大吃了一驚,萬萬沒有想到年輕公子哥竟然會被綁在刑架上。

    不等他反應過來,門口立著的那幾名壯班的大漢一擁而上,將他按在了地上,那幾名獄卒就勢關上了房門。

    「你們這是干什麼?知不知道我是捕班的班頭?」馮虎拚命掙扎,可是他哪裡抵得過那幾名大漢,被死死地按在那裡。

    「李班頭,這是……」面對突如其來的一幕,羅鳴頓時一頭霧水,不無狐疑地望著李滿山,不清楚他為什麼要抓馮虎,要知道馮虎可是張有德的親信。

    「奉知縣大人令,逮捕違法亂紀、欺男霸女的原捕班班頭馮虎。」李滿山轉過身,笑著把一份手令遞給了羅鳴。

    羅鳴接過來一看,果然是李云天簽署的手令,上面還蓋著知縣大印。

    「羅班頭,知縣大人恢復了你站班班頭的職位。」就在羅鳴心裡萬分震驚的時候,李滿山又笑著把另外一份手令給了他,上面是李云天任命他為站班班頭的命令。

    「大……大人要對張有德下手了?」這時,羅鳴終於回過神來,一臉詫異地望著李滿山。

    「張有德欺上瞞下、貪腐受賄、為禍縣衙,大人早就想將他繩之以法,只不過一直沒有機會而已。」李滿山點了點頭,衝著羅鳴笑道,「現在大人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張有德這次必將落入法網。」

    說著,他揮了一下手,那幾名壯班大漢就把馮虎用鐐銬鎖在了那名年輕男子一旁的刑架上。

    「李滿山,你究竟想怎麼樣?」馮虎此時已經知道大勢不妙,故作鎮定地望著李滿山。

    「很簡單,讓你們嘗一遍這裡的所有刑具。」李滿山把火盆裡燒得通紅的一塊烙鐵拿出來看了看,笑眯眯地望著馮虎說道,「我的任務就是好好地『伺候』你們,讓你們。」

    「李滿山,你這是行私刑,已經觸犯了律法!」望著那個紅彤彤的烙鐵,馮虎的額頭上滲出了一絲冷汗,高聲說道。

    「你們倆自己做過什麼事情自己清楚,本班頭只是讓你們招供你們的罪行而已。」李滿山見馮虎怕了,冷笑著說道,「不過,你們坦白了也沒用,因為今天你們必須要品嚐一下這裡所有刑具的味道。」

    「李……李班頭,在下一直住在九江城,與知縣老爺並無過節,你們想知道什麼,在下一定坦誠相告。」那個年輕公子哥此時已經嚇得面無血色,神情驚恐地望著李滿山。

    「你最可惡,我們少爺最恨的就是你。」李滿山冷冷地一笑,雙目寒光一閃,「等下我會讓人好好地招待你。」

    「在下……在下與知縣老爺無怨無仇,他為何要這樣對待在下?難道……」猛然,年輕公子哥想到了什麼,雙目滿是駭然的神色。

    「秦毅,如果不是我們少爺不想私下裡解決你的話,你認為你能在九江城裡活到現在?」李滿山知道年輕公子哥想起了他曾經對綠萼做的事情,冷笑著說道。

    秦毅頓時面如死灰,自從綠萼被他逼得撞牆以後,張有德就把他趕到了九江城,免得被綠萼看見心裡堵得慌。

    他本以為李云天要依靠張有德,綠萼不會將這件事情說出去,如今看來他想錯了,終究難逃這一劫。

    昨天晚上,正在得月樓裡喝花酒的秦毅被人用藥迷暈,一醒來就出現在了湖口縣縣衙大牢裡,不由得萬分驚慌,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裡,更不清楚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以為遇上了綁票的。

    馮虎聞言心中一聲哀嘆,早知道綠萼是個禍害的話當時就應該將她做掉,也就不會落得今天這樣的下場,他哪裡知道處於昏迷中的李云天當時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要是那樣做的話恐怕屆時死得更慘。

    「羅班頭,知縣大人給你留了一半站班的人,我再給你調集一些壯班士卒,你等下把縣衙的局勢控制住,將張有德的人都抓起來,查封所有帳目,等待知縣大人來清查。」李滿山不理會馮虎和秦毅,殺氣騰騰地向羅鳴說道,「如有反抗,殺無赦!」

    望著一臉殺機的李滿山,羅鳴終於意識到,李云天這次是決心將張家的勢力徹底從湖口縣抹去。

    作為湖口縣的父母官,李云天在處理張有德一事上非常果決,也少了很多制約,他已經暗中查了不少張家犯事的證據,足以致張家於死地。

    「本班頭回來前,如果他們倆還生龍活虎,那麼本班頭就會非常不高興!」交待完了羅鳴,李滿山扭身向那幾名獄卒說道。

    「李班頭,要死的還是活的?」一名瘦高個獄卒聞言,笑眯眯地問道,他這個時候知道張家要完了,自然不會給馮虎和秦毅留什麼情面。

    「當然是活的,你不覺得就這樣讓他們死了太便宜他們了?」李滿山冷笑了一聲,抬步和羅鳴走了出去,那幾名壯班的大漢則留下來當監工。

    幾個獄卒面色猙獰地向馮虎和秦毅走了過去,一副躍躍欲試的架勢,能到大牢裡當獄卒的人,又有幾個是心慈善良之輩?

    「李班頭,白水鎮是張家的老窩,大人要在那裡動張家,恐怕會遇到不小的阻力。」離開了刑室,羅鳴小聲向李滿山說道,顯得有些擔憂,張家白水鎮經營多年,搞不好會狗急跳牆。

    「巡檢司的人連水匪都不怕,還怕張家的人?」李滿山微微一笑,低聲說道,「放心吧,大人已經安排妥當,到時候你就等著把小婉姑娘接回家。」

    羅鳴聞言,臉上不由得流露出了尷尬的神色,同時心中也有了一絲期待,馮虎這回難逃一死,小婉只是妾,他一死自然就恢復了自由,而不是像妻子那樣要為馮虎守節。

    很快,縣城裡的人就驚訝地發現,李滿山帶著一群壯班的士卒氣勢洶洶地闖進了張有德那座奢華氣派的宅院中,將張家所有人都集中起來看押,稍有不從就是一頓拳腳。

    不僅如此,張家在縣城所有的店舖都被衙門裡的衙役給封了,到處都能看見壯班的士卒在街上抓跟張家有關的人,這使得城裡的百姓人心惶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6 00:57
第四十七章 真假難辨

    對於湖口縣縣城發生的事情,張有德一無所知,此時正面無表情地望著被兩名站班衙役帶上來的劉波。

    「劉波,知府大人念在你一心伸冤的份上,特派本官重新審理此案。」等劉波跪下後,李云天不動聲色地望著他,「本官問你,由本官審案你可心服?」

    「小民相信知縣老爺會給小民作主,對知縣老爺審案心服口服。」劉波聞言連忙給李云天磕了一個頭。

    前段時間,李云天只憑馮老大的一張狀子就敢接下馮家的案子,為此不惜前去德安縣找鄭文協商,並且成功給馮家伸冤,不僅在湖口縣的百姓心中豎立起了不小的威望,而且也給了劉波一個莫大的希望。

    與馮老大的案子相比,他的這個案子可要簡單很多。

    另外,李云天是陳伯昭的姑爺,而陳伯昭對劉波有救命之恩,又暗中鼓勵他上告,因此雖然李云天倚重張有德,但劉波相信李云天能還他一個公道。

    「好,既然你心服,那麼本官問你,這狀子上說的事情可是實情?」李云天點了點頭,拿起桌子上馮老大的狀子,沉聲問道。

    與上次不同的是,由於楊云貴成為了刑房的司吏,故而這回馮老大的狀子是由別人代筆所寫,但內容與上次一模一樣。

    因為楊云貴寫的狀子條理清晰、滴水不漏,故而誰也寫不出比他更好的狀子。

    「啟稟大人,句句屬實,張有財恃強強暴了小女劉小蓮,導致小女投湖自盡,並且讓人活活打死了小兒劉湖。」劉波聞言,一臉悲憤地說道,「請大老爺給小民作主。」

    聽聞此言,周圍看熱鬧的百姓紛紛搖頭嘆息,很多人都知道事實是什麼,但是誰敢開口得罪張家呢?

    「帶張有財。」李云天瞅了一眼劉波,不動聲色地吩咐道。

    「張有財叩見縣尊大人。」張有財被衙役帶上來後,神情輕鬆地給李云天跪下磕了一個頭,他根本就不認為自己會輸了這場官司。

    「張有財,你可認罪?」李云天讓書吏把劉波狀子的內容讀了一遍,不動聲色地問道。

    「縣尊大人,劉波所告純屬栽贓陷害,劉小蓮水性楊花,人盡可夫,由於給小民家裡送魚後不慎失足落水,就誣告小民強暴,想要從小民這裡訛錢,小民不堪其擾,給了其二十兩銀子,也免了其十兩銀子的債務。」

    張有財早有準備,有條不紊地說道,「後來,劉波見小民好欺負,就縱容其子劉湖前來敲詐,小民萬般無奈,又給了他一筆錢,誰料他拿著錢吃喝嫖賭,突然得了疾病暴斃,劉波於是再度勒索小民,小民怕他賴上小民一輩子,故而沒給,他就像瘋狗一樣咬小民!」

    「你胡說,我家小蓮清清白白,從沒有做過那種有傷風化的事情,是你強暴了她,使得她受辱自盡。」劉波聞言頓時激動了起來,「我親眼目睹你讓家僕毆打我家劉湖,使得他傷重不治。」

    「肅靜!」李云天一拍驚堂木,制止了情緒激動的劉波,然後說道,「劉波,本官已經看了仵作的驗屍報告,上面明明白白地寫著身無傷痕、暴病而亡!」

    「大老爺,你有所不知,本來仵作已經對小兒的屍首驗了傷,並且上報了給了縣衙,小民於是就把小兒下葬。」

    劉波一雙有些混濁的雙目中頓時閃出了淚花,「縣衙拖了三個多月才審案,可仵作的驗屍結果卻變成了暴病而死,那個時候小兒的屍首已經腐爛,不要說驗屍,就連辨認也難。」

    「縣尊大人,他這是狡辯,妄想混淆黑白。」張有財冷笑了一聲,高聲說道,臉上流露出一絲得意的神色。

    「傳仵作!」李云天見狀皺了皺眉頭,開口說道,準備聽取證人證言。

    「草民叩見知縣大人。」仵作是一個身形消瘦的中年人,跪在了李云天的面前,湖口縣只要有死屍都由他驗屍。

    「仵作,本官問你,劉湖是被毆致死還是暴病而亡?」李云天盯著仵作沉聲問道。

    「啟稟知縣大人,劉湖確是暴病而亡,小民並無在他身上發現任何傷痕。」仵作抬頭望著李云天,高聲說道。

    「你撒謊,你明明說我兒是被毆打致死,致命傷是後腦處受到重擊。」劉波聞言被激怒了,一臉憤怒地指著仵作說道,「要不是你,我怎麼會白白等三個多月。」

    仵作的臉上頓時流露出了愧疚的神色,不敢抬頭看劉波。

    「肅靜。」李云天再度拍了一下驚堂木,警告劉波,「劉波,沒有本官允許,你再開口的話,本官就要判你個咆哮公堂,重則二十!」

    劉波聞言嚥下了嘴裡的話,恨恨地望著仵作,一臉的氣憤。

    「既然你說他是暴病而亡,那麼就簽字畫押吧。」李云天視線落在了仵作身上,不動聲色地說道。

    縣衙的文書已經吧仵作剛才所說之話記錄了下來,給仵作重新將記錄的內容念了一遍,然後仵作隨即上前簽字畫押。

    仵作隨後被帶了下去,一名中年穩婆和鎮上醫館的大夫被帶了上來,還有醫館給人開藥方時的藥方冊子,以作存根,以備查詢時所用。

    「穩婆,本官問你,劉小蓮落湖的前一天你是否去過劉家,告訴劉家的人劉小蓮由於是初次,下身受傷,故而去鎮上的醫館給劉小蓮抓了藥。」李云天看了一眼劉波的狀子,問向了穩婆。

    「啟稟知縣大人,民婦確是去過劉家,也去過醫館,不過不是因為受傷的事情,而是劉小蓮因為與人私通次數太多,患有婦科疾病,民婦是去給她抓治療婦科疾病藥的。」穩婆搖了搖頭,高聲說道。

    劉波見穩婆如此污衊女兒劉小蓮,剛要開口反駁,冷不防見李云天瞪了他一眼,於是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

    「王大夫,穩婆所言是否屬實?」隨後,李云天看向了跪在穩婆身旁的醫館大夫。

    「稟大人,千真萬確,當天穩婆確實從醫館裡拿了治婦科病的藥,小人的藥方冊子上有這個記錄。」王大夫是個四十多歲的男子,點了點頭後說道。

    「既然如此,那你把治療婦科病的藥方和治療下身受傷的藥方給本官開出來。」李云天並沒有質疑他的話,翻閱了一下藥方冊子,在對應的那一天,果然記著一個藥方,於是淡淡地說道。

    王大夫不敢怠慢,連忙按照李云天的要求把兩個藥方寫了下來。

    「穩婆,你可認得這兩個藥方裡的藥材?」拿起兩個藥方看了看後,李云天發現藥方冊子上的藥方果然是治療婦科疾病的,於是望向了穩婆。

    「稟告大老爺,民婦自幼習得一些醫術,認得那些藥材。」穩婆聞言一口承認,臉上流露出一絲得意的神色,正是憑藉著這門手藝,哪家女人有什麼婦科病的話都會先找她,由她去拿藥。

    李云天雙目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精光,揮了一下手,讓穩婆和王大夫為剛才所說的口供簽字畫押。

    劉波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前面的人證和物證都對他不利,難道這次的審案又要像前兩次那樣?

    圍觀的百姓們紛紛搖頭嘆息,劉波想跟財大氣粗的張有財斗,豈不是找死嗎?

    張有財的嘴角掛著得意的笑容,他就不相信了,什麼也沒有的劉波能把這個案子翻過來。

    等穩婆和王大夫被帶下後,一個面貌兇殘、一臉的橫肉的壯漢被衙役帶了上來,李云天認得此人,上次劉波找他伸冤時在酒樓裡見過,張有財的心腹張五。

    「小人叩見知縣老爺。」張五老老實實地跪了下去。

    「張五,本官問你,你可否毆打劉湖?」李云天望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說道。

    「小人雖然面相長得凶了點兒,但可以發誓,並沒有毆打劉湖。」張五這回聰明了,不再說自己一向奉公守法了,規規矩矩地回答。

    「如此說來,你並沒有用重物重擊劉湖的頭部?」李云天面無表情地問道。

    「稟大人,絕對沒有。」張五想都不想,一口就否認了。

    李云天聞言,知道從張五口中問不出什麼,於是讓張五簽字畫押,取了他的口供。

    接下來,他又傳訊了劉波在狀子中列舉的幾個證人,這幾個證人在張五率眾毆打劉湖的時候在場。

    可惜的是,與前兩次的審理一樣,那幾名證人紛紛推脫不知此事,這使得審理的結果越來越對劉波不利。

    等審完了所有的人證和物證後,劉波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像前兩次一樣,那些知情者竟然沒有一個願意說句實話。

    「劉波,你對這個結果是否心服?」李云天翻閱了一下那些證人的證詞,抬頭問向了劉波。

    「知縣老爺,他們都在撒謊,請知縣老爺給小民作主。」劉波回過神來,以頭觸地跪在了那裡,悲聲說道。

    「劉波,本官一定會讓你心服口服。」望著跪在那裡的劉波,李云天冷笑了一聲,宏聲向他說道,「本官告訴你,世上沒有完美的罪案,只要做過了,或多或少都會露出的破綻,而謊言只會使得破綻越來越多!」

    聽聞此言,劉波不由得愕然抬頭看向了李云天,一時間不明白他的意思。

    張有德的眉頭則是微微一皺,一顆心猛然向下一沉,他感覺李云天話裡有話,意味深長,如果換作前兩次審案的話,這個時候已經以劉波敗訴結案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6 01:03
第四十八章 剝繭抽絲

    楊云貴的嘴角流露出了一絲笑意,對「世上沒有完美的罪案」這個觀點深有同感,他也不相信有人能做出沒有絲毫破綻的案子來。

    說實話,在他看來張有德和張有財兄弟倆能敗在李云天的手上,著實是一種榮幸,他有一種預感,李云天以後的成就必當不可限量。

    現場的百姓也被李云天剛才那句話說得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麼,在那裡交頭接耳地議論著。

    「劉波,既然你堅稱劉湖是被人毆打致死的,那麼願不願意開棺查驗?」李云天掃了一眼面色開始變得有些難看的張有德,沉聲問向劉波。

    「小民……小民願意!」劉波聞言微微一怔,隨後反應了過來,連連點著頭,臉上流露出了一絲興奮的神色。

    前兩次打官司他並沒有想到開棺驗屍,一是他認為劉湖的屍身已毀,無法查驗,二是那兩次打官司時根本就沒有給他開棺驗屍的機會,審完了人證和物證後主審官就已經進行了宣判。

    如今,李云天主動要求開棺驗屍,這是與前兩次審案的最大的不同點,不由得令劉波心中湧起了一絲希望。

    張有德聞言臉色剎那間變得鐵青,神情驚愕地望著李云天,他發現自己好像已經不認識現在這個果決沉穩的縣太爺。

    張有財不明白李云天為什麼要多此一舉,竟然要開棺驗屍,直接把案子判了不就得了,因此狐疑地看向了張有德,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圍觀的百姓轟一聲就騷動了起來,誰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發生這樣的轉變,在那裡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肅靜!肅靜!」李云天見四周聲音嘈雜,使勁拍了拍驚堂木。

    喧鬧的聲音隨即平息了下來,人們好奇地望向了李云天,想知道事態會如何發展。

    「為了公證起見,本官請了九江府的仵作來驗屍,你等可有異議?」李云天望了一眼劉波和張有財,沉聲問道。

    「小民沒有異議,全憑大人作主。」劉波聞言頓時感到一陣興奮,李云天既然請來了府衙的仵作,那麼斷然不會袒護張有財,否則的話那就是多此一舉了。

    「小人沒有異議。」張有財則心亂如麻,不時看向張有德,他的心中越來越疑惑,不清楚李云天這麼做的用意。

    張有德現在哪裡有心思理會張有財,他見李云天面沉似水,目光如炬,與以前判若兩人,立刻知道情況不妙,看來他以前一直都被李云天給騙了,這次的重審很顯然是針對張家來的。

    想通了這一點,張有德心中頓時慌亂了起來,他先前可是給張有財寫過保書,一旦張有財出事那麼他也要受到牽連,屆時整個張家都完了。

    「難道那個時候他就開始算計我?」想到保書,張有德心中禁不住一片冰涼,這麼長一段時間來他竟然沒有絲毫察覺,這簡直太可怕了。

    無論如何他都沒有想到李云天會從劉波身上向他下手,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故而也失去了戒心。

    意識到事態的嚴峻後,張有德緩緩向後退了一步,想悄悄溜走,由於李云天突然發難,因此他根本沒有絲毫的準備,現在要去安排一些事情來應對。

    不過,還沒等他後退的步子站穩,只覺得身旁一緊,兩名人高馬大的衙役就把他夾在了中間,使得他無法動彈,被牢牢地控制住。

    見此情形,張有德頓時面若死灰,看來李云天早已經計劃好了一切,今天就是要收拾他和張家,而他現在沒有絲毫反擊的能力。

    在現場眾人的注視下,一名衙役領著一名年過四旬的中年人來到了李云天的面前。

    「啟稟大人,府衙仵作已經帶到。」那名衙役向李云天拱手行禮,高聲說道。

    「來人,去墳地!」李云天聞言微微頷首,隨即站起身宏聲下達了命令。

    其實,他非常不願意去墳地,誰沒事喜歡往埋葬死人的地方跑?

    他本想讓人把劉湖的棺材運到廣場上來,不過一來這樣是對劉湖屍骨的不敬,二來也會給白水鎮帶來晦氣,所以思來想去還是要去一趟,誰讓他是湖口縣的父母官呢。

    百姓們見狀頓時一窩蜂地跟著李云天等人去了劉湖的墳堆所在的墳地,饒有興致地想知道他如何來審斷這宗棘手的案子。

    與埋在威嚴氣派的祖墳裡的齊祥辰不同,劉波把劉小蓮、劉湖和妻子埋在了一個山坡下,那裡葬著很多和他一樣苦出身的窮人。

    陳伯昭早已經令人在距離墳地很遠的一個地方搭建了涼棚,畢竟墳地陰氣太重,如果衝撞了李云天的官氣那可就不好了。

    涼棚裡,李云天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地喝著杯中的熱水,既然他要用劉波的案子來幹掉張家,那麼肯定會讓張有德和張有財無話可說,也會使得現場的百姓心悅誠服。

    張有德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小的汗珠,他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招惹上了一個多麼可怕的人物,恐怕魏坤、魯云山和馮虎都是栽在了李云天的手裡,王三肯定也凶多吉少,而所有的一切他竟然沒有絲毫的察覺。

    人群中,女扮男裝的陳凝凝在幾名家僕的護衛下遠遠地望著李云天,雙眸滿是欣喜的神色,看來這一次劉波的案子是能翻過來了。

    陳伯昭就站在張有德身旁,見他被兩名大漢牢牢地控制著,嘴角流露出了一絲冷笑,陳家這些年受到的悶氣終於可以一掃而盡,以後白水鎮將只有陳家而不再有張家。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圍觀的人群中一陣騷動,原來一副棺材被人從墳裡用繩子拉了上來,放在了墳地附近一個涼棚下的桌子上。

    經過查驗,棺材完好無損,隨後被打開,府衙的仵作在徒弟們的幫助下打開棺材蓋,開始查驗棺材裡的那具屍骨。

    「知縣大人,小人已經查驗完畢。」不久後,府衙的仵作來到李云天的面前,高聲說道。

    「講!」李云天放下手裡的茶杯,不動聲色地說道。

    「此具屍骨的肋骨斷了兩根,還有三根出現裂痕,手骨和腿骨也有骨折和裂痕,尤其是頭骨後腦部位有一個明顯的傷口,應該是致其死亡的原因。」府衙的仵作聞言,有條不紊地匯報著。

    「根據你的經驗,死者生前遭遇了什麼?」李云天望了一眼臉色變得蒼白的張有財,問道。

    「由此看來,死者生前遭受了嚴重毆打,故而導致屍骨上有如此多的傷痕。」府衙的仵作經驗豐富,宏聲答道。

    周圍的百姓聞言,立刻嗡嗡地議論開來,很多人以前只是聽說劉湖被毆打致死,現在看來是證據確鑿。

    「張有財,你有何話要說?」等仵作得出了結論,李云天看向了張有財,冷冷地問道。

    「大……大人,小人不知是怎麼回事,說不定是劉波為了訛錢,故意等劉湖死了後打斷了他的肋骨,以此來栽贓陷害。」

    張有財感覺渾身燥熱,汗水順著臉頰就滾落了下來,面對著李云天的質問他完全亂了方寸,強自爭辯道。

    此言一出,現場頓時一片嘩然,俗話說虎毒還不食子,更何況是人!

    「張有財,如果是你的話,能對你死去的兒子下那麼重的手?」李云天早就知道他會抵賴,於是冷哼一聲,向府衙的仵作說道,「告訴他,劉湖的傷是死前受的還是死後受的!」

    「啟稟大人,劉湖的傷是死前所受。」府衙的仵作聞言,沉聲回答。

    「你……你憑什麼說是他死前受的傷,你當時又沒在場。」張有財此時腦海中一片空白,不服氣地說道。

    「人死之後,周身的血液將不會流動,傷口處斷裂骨面的顏色將會保持原色;而人死之前,周身的血液不停地流動,傷口處斷裂的骨面會因此沾上血液,時間一長成為黑色。」

    府衙的仵作望了張有財一眼,有條不紊地說道,「剛才我已經查看了屍骨斷裂的骨面,是黑色的,故而他的傷是死之前所受!」

    張有財聞言頓時啞然,神情呆滯地立在那裡,他萬萬沒想到這個裡面還有如此大的學問。

    「你可知罪?」李云天沒有理會張有財,而是望向了在一旁站立著的湖口縣仵作,聲音冷漠地問道。

    「小……小人知罪,劉湖是被群毆致死的,小人當時也是做了這樣的記錄,不過當時刑房的魯司吏把記錄給拿走了,讓小的重新寫了一份假的。」

    湖口縣的那個仵作嚇得撲通一聲就跪下了,神情驚惶地說道,「小人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按照魯司吏的話做,他們會傷害小人的家人。」

    魯司吏自然就是魯云山了,專門管刑訟上的事情,可惜他已經死了,沒辦法來作證。

    「你從中可有收受好處?」李云天早就猜到了這一點,仵作豈敢跟張家作對。

    「魯司吏給了小人二十兩銀子,小人心中不安,一直沒敢動,藏在了下的磚下面。」仵作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連聲求饒,「大人,小人是被逼的,求大人開恩。」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6 01:08
第四十九章 心悅誠服

    李云天並不想與仵作過多計較,說起來仵作也是一個受害者,因此等他在新供詞上籤字畫押後讓衙役將其帶了下去。

    接下來就是那幾名目擊證人,此時早已經嚇得魂不附體,誰都沒想到李云天竟然能查出劉湖是被毆打致死的。

    因此他們不敢隱瞞,如實供述出了張有財讓家僕毆打劉湖的事情,表示受到了張家人的威脅,這才不敢作證,一一在供詞上籤字畫押。

    處理完了那幾名證人後,張有財本以為李云天要對付他,正當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李云天卻讓人把張五等幾名當時參與毆打劉湖的張家家僕帶了上來。

    「你們也都聽見了,劉湖的致命傷在後腦,殺人者償命,你們當中如果有誰想替別人死的話,那麼本官不介意成全你們。」李云天掃了一眼臉色煞白的張五等人,冷冷地說道,「現在告訴本官,劉湖腦後的傷是誰打的?」

    幾名家僕望了一眼張五,隨後低下了頭,好像對他頗為畏懼。

    「既然這樣,那麼本官只好以共謀之罪來判你們共同殺害了劉湖!」李云天見狀冷冷一笑,高聲說道。

    「大人,那一棍子就張五打的。」聽聞此言,一名家僕連忙指著張五說道,被判共謀的話可是要殺頭的。

    「對,是張五打的。」其餘幾個人也紛紛附和著,他們可不想跟著張五一起陪死。

    「張五,你有何話要說?」張五的臉上刷一下就面無血色,身體不停地顫抖著,李云天神情嚴肅地望著他說道。

    「大……大人,小人也是被逼的,是二老爺……是張有財讓小人打的,小人不敢不聽。」張五聞言,身子哆嗦了一下,他此時已經意識到張有財完了,顧不上許多,指著一旁的張有財高聲分辯道。

    「胡……胡說八道,你自己打的人,與我何干。」張有財哪裡肯承認,矢口否認,反正當時就他當時吩咐張五教訓劉湖的時候就張五在場。

    「是你強暴了劉小蓮,劉湖上門找你討公道,你為了給其他人一個顏色,就讓我打死了他。」張五現在為了活命,拚命把責任推到張有財身材,雖然張有財當時只是讓他揍劉湖一頓,可是他一時間出手太重打死了劉湖。

    反正當時的情景就兩個人知道,他一口咬定是張有財讓他打死的劉湖,別人誰又能知道。

    「你放屁,老子豈會那麼笨,在自己家門口打死人?」張有財沒想到張五信口雌黃,不由得罵了起來,他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自己養得一條狗給反咬一口。

    「肅靜!」李云天沒興趣見兩人在這裡狗咬狗,一拍驚堂木,沉聲問道,「張有財,你是否強暴了劉小蓮?」

    「沒有,大人,小民沒有強暴她。」張有財想都不想,一口就否決了,他現在哪裡敢承認,他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再承認這件事情豈不是找死。

    「你們有沒有話要說的?」李云天見張有財還在負隅頑抗,冷笑了一聲,看向了立在一旁的穩婆和王大夫。

    「你們要說實話!」這時,一直沉默的張有德忽然開口,陰森森地向穩婆和王大夫說道,面色顯得有些猙獰。

    說實話,張有德並不甘心就這麼被李云天擊敗,雖然劉海的死被李云天查清了,但是劉小蓮的死他絕對不會讓李云天輕易得逞,他倒要看看李云天有什麼能耐能查清這件事情。

    李云天瞅了一眼張有德,見張有德惡狠狠地瞪著自己,不屑地笑了笑,他從來就沒有把張有德當成過是自己的對手,張有德向他挑釁,簡直就是自不量力。

    「大人,我們先前所說的是事實。」被張有德這麼一嚇,本想說出事實的穩婆和王大夫連忙打消了這個念頭,張有德多年來的淫威使得兩人從心底對他感到畏懼。

    「王大夫,這是什麼?」李云天早就猜到了這一點,也不惱怒,示意一名衙役把兩個賬本遞給了王大夫。

    「啟稟大人,是小人醫館裡進貨的清單和每月出貨清單。」王大夫翻開賬本看了看,有些狐疑地回答,不清楚李云天拿這兩個賬本幹什麼。

    「這是劉小蓮死的那個月裡你們醫館的藥材流動情況,我查了你們那個月開出去的藥方,那些藥方所用的藥材總量與帳本上記載的藥材流動情況並不相符。」

    李云天冷笑了一聲,面無表情地望著王大夫,「本官通過比對那個月的藥材消耗總量和藥材流動情況,發現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如果把你給劉小蓮開得婦科病藥方換掉,換成治療後傷勢的藥方,那麼藥材消耗總量和藥材流動情況剛好對上,你能告訴本官這是為什麼嗎?」

    「大……大人,小人罪該萬死,是張家的人逼著小人改了藥方冊子,把小蓮姑娘的藥方單子換成了婦科病的藥方單子。」

    王大夫萬萬沒想到李云天會從他的兩本帳冊中發現破綻,他雖然改了劉小蓮的藥方單子,但是卻沒有辦法改動帳冊中的藥材消耗情況,知道剛才的謊言已經被徹底拆穿,嚇得跪在那裡以頭觸地,神情驚惶地說道。

    「你有沒有什麼要對本官說的?你不會告訴本官你分不清那兩個方子的藥材和功用吧!」見王大夫已經認罪,李云天於是看向了穩婆,不動聲色地問道。

    「大人,民婦知罪,民婦當日去了劉家,發現劉小蓮下身流血,是初次時造成的傷害,是張家的人脅迫民婦改口的,說給劉小蓮拿的藥是治療婦科病的!」

    穩婆現在就是想改口也晚了,剛才她可是說自己懂得醫術,嚇得跪在那裡連連磕頭。

    「張有財,現在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李云天聞言籲出一口氣,事到如今他已經把劉小蓮和劉湖的案子都查清楚了,冷笑著向面如死灰的張有財說道,「難道想要本官動大刑不成?」

    「大人,小人認罪,小人一時糊塗,貪圖小蓮姑娘年輕貌美,將她姦污。」張有財發現他在確鑿的證據面前連狡辯的機會都沒有,跪在那裡聲音顫抖著說道,「請大人明察,小人並沒有讓張五殺了劉湖,是他自作主張。」

    「完了!」張有德見狀,禁不住閉上了眼睛,心中一聲哀嘆,張有財這麼一認罪,張家在湖口縣的威嚴無疑轟然倒塌,隨之將帶來一連串的後果。

    「讓他們簽字畫押。」李云天沒有理會張有財,沉聲說道,無論是張有德下沒有下殺死劉湖的命令,以他在湖口縣的所作所為,終將難逃一死。

    「張司吏,如果本官沒有記錯的話,你可是為張有財作保了的。」等張有財等人簽字畫押,供認了各自的罪行後,李云天望向了張有德,冷冷地說道,「來人,將他拿下!」

    那兩名立在張有德身旁的大漢聞言,立刻抓住張有德手臂把他押到了李云天的面前,按跪在了地上。

    「你……你究竟想怎麼樣?」張有德抬頭瞪著李云天,陰沉沉地說道,「告訴你,我張家在湖口縣多年,可不是好惹的!」

    「張司吏,你應該聽過一句話,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你們張家真的能抵得過本官的雷霆手段嗎?」李云天起身走到張有德身前,俯身在他耳旁低聲說道,語氣中充滿了濃烈的殺意。

    「你想要幹什麼?」張有德聞言臉立刻變得綠了起來,聲音有些顫抖地望著李云天。

    「你也說了,你們張家在湖口縣根深蒂固,那麼本官唯有把你們的根刨了,蒂挖了,才能讓你們永無翻身。」李云天感覺張有德怕了,微微一笑,風清云淡地說道,「如果本官能平定一場叛亂的話,那麼無疑是大功一件。」

    「你……你想要栽贓我們?」張有德雙目流露出駭然的神色,他沒有想到李云天竟然要對張家下如此重的狠手。

    「本官只不過推波助瀾而已,如果你們的人想找死的話那麼本官不介意收拾掉他們。」李云天的雙目閃過一道寒光,「你不要以為本官不知道你和王三勾結的事情,本官只是不想這件事情影響太大而已,故而才沒有將它挑明,否則你和張有財全家都要被抄斬,本官已經放了你們一條生路了!」

    「你怎麼可能知道這件事情!」張有德聞言大吃了一驚,魏坤死之前根本就沒有與李云天接觸過,隨後他想起了一件事情,一臉震撼地望著李云天,「王……王三在你手裡?」

    「你竟然現在才知道,真的讓本官太失望了。」李云天聞言冷笑了一聲,抬頭掃了一眼四周嗡嗡地議論著的百姓,向張有德說道,「猜猜看,今天的這件事情傳出去後,會有多少受到你們欺辱的人來縣衙告你們?」

    張有德面色鐵青,他並沒有回答李云天的問題,而是閉上了眼睛,神情無比沮喪,這次可謂一敗塗地,連翻本的機會都沒有。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九臉龍王

LV:15 支援小組

追蹤
  • 8

    主題

  • 12484

    回文

  • 2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