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聖人門徒 作者:寂寞讀南華 (連載中)

 
x24685 2015-7-7 12:25:2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6 4588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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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氣死王茂!

    江心島,島成橢圓形,四面環水。

    島上樹木蒼翠,遍佈鮮花,足足有數萬盞燈籠將整個島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明亮。

    島的中心,一塊古樸的巨石高聳,巨石之上書四個大字:「指南詩會」,看這四個字,龍飛鳳舞,氣勢非凡,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指南中學名氣很大,可是士子其實並不多,不過百人而已。

    但是參加指南詩會的人可不止是中學士子,幾乎所有在武陵的高學士子,對指南詩會都趨之若鶩。

    更何況在貴賓座位上,武陵知府,武陵布政使,武陵學政衙門,漕運衙門,參軍衙門,按察司等等官員,黑壓壓的就坐了一片。

    一般的高學士子根本沒有資格進入貴賓席。

    不誇張的說,指南詩會代表的是武陵學界最高水準的詩會,不僅才子眾多,而且評審個個都是才高八斗的人物。

    在眾多的貴賓之中,有兩位院學大才子,一位是知府大人曹清,另外一位則是學台大人孟哲。

    其中學台大人孟哲,同時又是指南中學的大夫子。

    按照《新學紀要》曾國師的說法,高學士子應該相當於西方魔法學徒的水準,而院學則是正統的法師一級了。

    當然在東方,高學士子一般稱為「頓悟境」修行者。

    從凡俗之人,突然頓悟天地奧妙,踏入修行者的門檻,大抵就是「頓悟境」的意思。

    而「頓悟」之上就是「洞玄」。

    「洞玄」就是洞察玄機的意思,洞察了天地的玄機,和頓悟就完全不是一個層面的存在了。

    別小看一個境界的差別,在東方修行體系之中,頓悟易,洞玄難。

    這一點從高學士子成就院學士子的比率就能看出來。

    基本上每一千個頓悟境的高學士子,才可能出現一個洞玄境的院學士子,可以想像,其中難度有多大。

    而西學上來說,這個比例更離譜,一般一萬名魔法學徒之中,才能出現一位正式的魔法師。

    所以,就算是東方,西方正式魔法師依舊是極其受人尊重的存在,因為正式的魔法師,是可以和「洞玄」境修行者對壘的強者。

    修行難,魔法難,難於上青天,很多人一輩子都無法邁入修行的門檻,比如澧水中學的陳昂陳夫子。

    更別說在邁入門檻之後,更上一層樓,能夠洞察天地玄機了……

    這樣的人物別說老百姓了,就算是王公貴族,一方諸侯都是要萬般拉攏的。

    而今天,指南詩會一下出現了兩位院學士子,由此可見指南詩會在武陵的地位。

    指南中學就不是其他中學能比的,雖然武陵號稱有四大名校,但是其他三大名校武陵第一中學,明德中學和廣仁中學和指南中學比都差得太遙遠了,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存在,更別說澧水中學,臨裡中學這些由商人出資辦的底層中學了。

    唐雨登上這江心島,就如同劉姥姥進入大觀園一樣,眼睛都看花了。

    先前他見周家內外為了準備詩會大張旗鼓,奢侈鋪張,就覺得很了不起了。

    可是拿這江心島比之周家精心佈置的盛春園,那簡直就是拿王宮比茅草棚,根本無法比。

    諾大的島上,全部鋪著西洋的絨毛地毯,島的四周,全部是參軍衙門派遣的精兵守衛。而來往穿梭在詩會廣場的僕從,高矮一般,統一著裝,而且模樣個個端莊雅緻,規格之高,讓唐雨瞠目結舌。

    再看與會的眾多士子,基本清一色書香門第出身,都穿著名貴的絲質卷繡繡花長袍,繡牡丹的是沒有功名的士子。

    而繡梅蘭竹菊圖案的則是有功名在身的高學士子。

    貴賓席上,除了知府大人和學台大人之外,其他的官員全部不著官服,都是清一色的士子長袍,腳上踩的都是尖頭長靴,一眼望過去,男的瀟灑脫凡,女的端莊高貴,這才是上層社會的大party啊。

    唐雨跟在謝聰身後,謝聰此時有些顧不得他了,一路的拱手和眾士子見禮客套,很多士子將他團團圍住,就如同地球上明星出行一般,排場極大。

    唐雨也樂得自由,一路左顧右盼,欣賞著這難得的盛景。

    「這不是唐公子嗎?你……也來參加詩會麼?」

    冷不丁一個聲音在唐雨耳邊響起。

    唐雨皺皺眉頭,根本不回頭。

    在這裡能認出他的除了謝聰之外,就是那幾個經常在江邊一同看蹴鞠的士子了,還有一個人自然就是王茂。

    唐雨不願理的人,除了王茂,更無他人。

    可是王茂卻似乎並不想放過唐雨,湊過來又道:「唐公子,今日詩會不知你準備了什麼難得的佳作?回頭可萬萬要讓王某人一睹為快啊……」

    唐雨瞥了王茂一眼,冷冷的道:「王公子不是和柳公子是一夥的嗎?柳公子邀請你們,自然是要和謝兄一決高下的,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跟著我們屁股後面,難不成是想讓我給你透露一點什麼風聲?」

    王茂一愣,臉「唰」一下通紅,勃然道:「唐公子你何出此等污衊之詞?我王茂乃堂堂高學士子,豈能安此等下賤心思?你此言真是辱了讀書人的斯文,豈有此理!」

    「那你跟在我們屁股後面幹什麼?沒聽說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嗎?我怎麼就沒有跟在柳公子屁股後面去呢?」

    別看唐雨平常性格內向,低調,可是他畢竟是來自地球,說到口才卻是比這個社會張口閉口之乎者也的書呆子強多了。

    王茂硬是被朱魚說得無言以對,臉憋得通紅,下不了台。

    「人心隔肚皮,誰說讀書人就不行卑鄙齷齪之事?王兄莫非真當自己是傳說中的聖人?」

    「你……你……」王茂一連說了兩個你,心中卻也明白自己鬥嘴萬萬不是唐雨的對手。

    當即他哼了一聲,道:「好,好,唐公子的辯才我領教了,就不知你的詩才是否和辯才一樣讓我甘拜下風,我倒是聽說過有兩句詩『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就不知這兩句詩有什麼典故,稍後我定然領教!」

    「王兄,我詩才不行,甘拜下風。我可沒有王兄這樣的功名,你是『頓悟』境的高人,這要不是在詩會之上,我辯才再高,也抵不過你修行高人一道法術啊……」唐雨道,神色非常的懇誠實在。

    沒辦法,唐雨是個老實人,老實人奚落人就是這個風範,絕對不會嬉皮笑臉。

    可是這效果著實驚人,看王茂氣得是渾身發抖,他可是修行之人,倘若不是場合不對,說不定他真就君子不用口要用手了……

    最終,他自然只能甩袖而去,再說下去,那就只能更下不了台了,他堂堂高學士子,豈能不顧面子?
x24685 發表於 2015-7-7 12:48
第二十一章 詩會的瘋狂

    時間到了酉時中刻,江心島詩會廣場之上士子們都到齊了。

    貴賓高台之上,知府大人曹清和學台大人孟哲依舊還湊在一起談笑風生。

    「孟兄啊,我觀指南中學還是兩大才子爭鋒的局面。難不成這些年就沒有發現其他的可塑之才?」曹清微微蹙眉看向下面。

    指南中學士子坐得是涇渭分明。

    東側,首坐的是謝聰,西側,首坐的是柳河。構成的局面是東側以謝聰為首,西側以柳河為首。

    雙方的陣營都很強大,他們的背後不僅有眾多中學士子,甚至還有數十位高學士子。

    詩會還沒開始呢,雙方就較上勁兒了,火藥味兒已經很濃了。

    孟哲輕嘆一口氣,道:「曹兄,這些年指南中學崛起的才子不少,可是比之謝聰和柳河的實在少之又少。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和兩位夫子一起並稱四大才子了……」

    指南四大才子,其中中學士子只有兩人,就是謝聰和柳河。

    另外兩位才子卻是學校的夫子,謝聰和柳河兩人只能排後兩位。

    四大才子年齡都相若,既然年齡相若,前兩位身為夫子,擁有了高學功名,這一點就高出他們了。

    指南四大才子可以用四句話總結,便是:「春雨之蕉,盛夏之李,清秋之候,東柳之河。」

    春雨之蕉,指的是指南中學才學最高的女夫子蘇雨蕉,蘇雨蕉十六歲得高學功名,可以說是指南中學五十年來第一高才,這是公認的指南中學最有希望成就院學功名的曠世嬌子。

    今年她才年方十八,可已經被譽為指南中學最有才學的夫子了。

    而盛夏之李則是指李勃,其十七歲得高學功名,在指南中學的地位僅次於蘇雨蕉,也是有望成就院學功名的大才。

    至於清秋之候,則是取「輕候」的諧音,輕候是謝聰的字,作為一名宋國的士子,能在惟楚有才的楚國最頂尖的中學中搶到四大才子之名,其才學哪裡能小覷?

    最後東柳之河就是指柳河,武陵書香大家柳家的青年才俊。

    柳家五代功名,柳河的曾祖柳清泉曾經做過楚國大夫,而其祖父和父親也都是高學功名在身,傳到柳河這一輩,他的才學據說不輸於其曾祖,是被柳家寄予厚望的年輕一輩。

    這四大才子之中,蘇雨蕉和李勃暗中較勁,而謝聰則和柳河暗中較勁,在指南中學,關於他們的故事有很多,很多故事都極富傳奇性。

    不誇張的說,他們四人就是指南中學所有學子的偶像和楷模,也是整個武陵士子的偶像和楷模。

    面對學台大人孟哲的嘆氣,曹清道:「孟兄,青年才子的好苗子少之又少,這是難以強求的,你也無需嘆氣。我只是遺憾,四大才子之中,雨樵和王都東郭家關係緊密卻硬是壓了武陵李勃一頭。

    而謝聰更是宋人,卻硬是壓了我武陵柳河一頭。

    每次指南詩會之前,我就想到武陵閣外面王上親筆題寫的『惟楚有才,於斯為盛』這八個字,我武陵應是出絕世才子的地方,為何總能比別人壓一頭?」

    孟哲尷尬的一笑,道:「曹兄,您這話我可不贊同,既然是指南四大才子,不論他們出身何處,也都是我指南中學培養出來的。雨樵就是個例子,成就了高學功名,其本可以留在王都高學,卻甘願回到指南,這說明他當指南為家啊!」

    曹清輕輕的頷首,很自然的抬起頭來看向左側。

    左側偏後方,一身段窈窕女高學學子規整的端坐在紅木椅上,其冷若冰霜,其豔若桃花,其清如芭蕉,其才如江河,著實是風華絕代,這就是大名鼎鼎的蘇雨樵。

    蘇雨樵的旁邊,坐著一個體態富態的男高學士子,其笑如彌勒,其耳如順風,其腰如水桶,其才如肥腸,此便是同樣大名鼎鼎的李勃了。

    看了蘇雨樵再看李勃,曹清只是搖頭,內心無聲的輕嘆。

    「惟楚有才,於斯為盛。」,這句話的意思是楚國出才子,而這裡(武陵)又是楚國最出才子的地方,作為一方知府,曹清每每看到這句話就覺得熱血沸騰,同時也感到責任深重。

    武陵才子,前有李血紅,後有夢神機,如果算上曾經的曾國師,還有唐……那個……人……

    什麼時候武陵才能又出現這樣一位絕世傳奇?

    「曹兄,詩會可以開始了!我們還是看看這次詩會吧!

    ……

    詩會開始了,指南詩會可不比其他中學詩會。

    指南詩會的規則最為嚴格,甚至是苛刻。

    別的中學的詩會,開場詠春,大多都是士子們花數月時間準備好了詩,在詩會上拿出來讓大家評鑑評價。

    開場詠春之後,接下來最多是由主持夫子再命題,大家即興做應景的詩,但是命題大都脫離不了詠春的範疇,詠春詩會嘛,再怎麼變都不會偏離太遠。

    可是指南詩會則不一樣,指南詩會的規則全是即興作詩。

    一名士子做出一首詩,然後由他在自己的詩中挑選一個或者幾個字命題。

    然後下一個士子就要按照這個命題即興作詩,這樣的即興作詩比的是急才,沒有詩才的士子,往往整場詩會連露面的機會都沒有。

    這樣的詩會就是體現一個「斗」字。

    而這其中,誰來做第一首詩,則是所有的士子在詩會開始之前,將自己的詠春詩統一交給評審夫子。

    評審夫子會從其中挑選最優秀的一首或者是幾首詩出來,如果只是一首詩,則這首詩的作者第一個念詩。

    如果是幾首詩並駕齊驅,難分軒輊,那就要主持夫子命題,這幾首詩的作者同時即興作詩,誰做的詩最好,其便有資格第一個念詩。

    而指南詩會誰得到第一個開場詩的機會,便叫做頭籌,誰拔得頭籌,第二天必定名揚整個武陵城。

    所以詩會從一開始就非常的激烈。

    今天的詩會由孟夫子主持,其開便挑選了兩首詩,一首詩謝聰的詩《春夜》。

    「春江碧水連天平,天上明月共水生,灩灩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孟夫子的語調抑揚頓挫,詞句拿捏極其的高妙,一首詩唸完,全場立刻喝出爆彩。

    尤其是坐在東邊的眾多士子,更是一個個興奮到了極點。

    「空魔船何在?快快飛天傳詩……」

    貴賓席上,一名夫子站起身來激動的道,一艘空魔船迅速的飛臨廣場的上空,只見孟夫子嘴中唸唸有詞,他手中的那一方捲軸就隨風飄了起來。

    捲軸越飄越高,落在了空魔船上。

    空魔船迅速的飛往武陵城,武陵江岸邊,早有很多跑馬準備就緒。

    空魔船帶來的捲軸一到,十幾匹紅轡馬上的人就湊過去將捲軸展開,一字一句的將詩文牢記於心,然後離開快馬加鞭向四面八方衝了出去。

    邊衝出去,他們邊嚷嚷:「指南詩會中學士子謝聰謝輕候飛馬傳詩《春夜》……」

    這一通嚷嚷,整個武陵城立刻沸騰了。

    而這些飛馬上的騎士乘著快馬,將《春夜》一字一句的念出來,不斷的重複,很多人立刻便開始用筆記,試想飛馬那麼快的速度,他們要聽清詩的內容是很不容易的,所以只能跟在馬後面跑,自然漸漸的每一匹馬身後就跟著越來越多的人。

    這些人很多一直要跟到其他中學詩會的所在地。

    因為飛馬傳詩的終點就是所有的中學詩會的地點。

    不僅如此,這些跟隨馬跑的人邊跑還邊喊:「請問指南詩會又是謝聰拔頭籌了嗎?」

    「請問第一波飛馬傳詩有幾首?柳河士子做了什麼詩?」

    就在第一波人潮洶湧的時候,武陵江邊又有數匹健馬飛馳向四面八方。

    馬上的騎士高喊:「指南詩會中學士子柳河飛馬傳詩《夜雨》……」

    然後又是一樣的場景,大街上無數人追著馬趕,整個武陵城瞬間陷入了瘋狂之中,詩會開始了。

    關於詩會的詩詞,詩會的才子,詩會的頭籌,詩會的明爭暗鬥,各種議論,各種觀念開始在滿城瘋傳,武陵大街瞬間便是萬人空巷。
x24685 發表於 2015-7-7 12:50
第二十二章 頭籌之爭

    「真吵鬧啊!」

    武陵江邊,沈小竹矗立在臨江八角亭中,如水的雙眸凝視著眼前如畫的江景,一聲嘆息!

    她的身後,整個武陵城都陷入了徹底的瘋狂之中,這就是詩會的魅力。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在東方國度,才學才是怏怏大流,作為一名西學的魔法小學徒,滿城的繁華,跟她沈小竹一點關係都沒有。

    三月詠春詩會,從酉時末開始,一直要持續到子時末,足足三個多時辰,而這段時間,沈小竹只能在江邊獨立。

    教廷內外大街已經被追逐詩會的人流徹底的堵住了。

    而她居所附近的所有大街,也全部被人流佔據,她不過是去給露絲老師送一點材料,耽擱了一小會兒功夫,便成了現在這樣有家不能回。

    其實每每重大詩會,沈小竹都是逃避的,誰讓他是教廷學校的魔法學徒呢?

    西學奇淫巧技,哪裡能和正統才學相比?

    可是今天,她無法逃避,只能被迫的面對,耳邊充斥著關於詩會才子的各種議論,這些一個個同齡人的名字都那麼耀眼,在武陵婦孺皆知,哪像她沈小竹這般默默無聞?

    不知不覺,她腦海之中又想到了那唐公子的模樣。

    「分明是書香門第子弟,為什麼偏偏要學習西學呢?倘若自己出自書香門第,恐怕也萬萬不會選擇西學吧!」

    「雖然從教廷神父口中,西學格物乃萬物之本源,天地奧妙盡在西學之中,東學和西學各有所長,理應並駕齊驅,然而現實卻是才學才是根本……」

    「真是個奇怪的人,不過其西學水準的確很高,自己可萬萬比不上。看他的年齡比自己還小呢!」不知不覺,沈小竹嘴角微微的翹起。

    她又想到那天唐雨奚落王茂的情形,現在想來依舊很帶勁,很過癮,也許神父大人說得不錯,終究有一天,東方會認識到西學的價值,會有人替西學說話的。

    那唐公子不就是如此麼?

    想到這些,她心中漸漸開朗的一些,覺得自己作為魔法小學徒,將來也是有光明前景的,自己自小受教廷恩惠,可萬萬不可像王茂一樣忘恩負義,背叛教廷而去……

    「嗯?」

    沈小竹的眉頭微微一挑,她扭頭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亭子裡多了一個小丫頭。

    看這女孩,約莫也不過十三四歲,頭上梳著細密的小辮,衣著是大戶人家丫鬟的裝束,面容清秀,卻是雙目垂淚,正低頭輕輕的抽泣。

    看其模樣,梨花帶雨,似乎有無盡的傷心事兒,著實惹人愛憐。

    「小妹妹,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街上人太多,回不去了?」沈小竹湊過去,輕聲道。

    小女孩木然抬頭看向沈小竹,半晌,嘴一撇,哭出聲來,顫聲道:「我……我家……公子不見了!我……我找不到……」

    沈小竹眉頭一擰,看向前方。

    她目光所及,大街小巷全是人流,人流滾滾,連魔轎都不敢出行,一個小丫鬟和公子走失,大抵也是很尋常的事情。

    「小妹妹別哭,你家公子肯定是會追逐跑馬傳詩去了,詩會一過必然會平安的自行回去,無需你擔心的!」

    小女孩不說話,只是搖頭,眼淚卻流得更多了。

    沈小竹一時束手無策,連忙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你家公子貴姓?」

    小女孩上下打量沈小竹,眼神之中有些警惕,更多的則是無助:「我……我叫冬兒,我家公子姓唐……」

    「姓唐?」沈小竹心中一驚,心想這唐公子莫非就是他?

    一念及此,沈小竹便道:「小妹妹,你家公子是不是常穿一件潔白蘇絲捲袖長袍?個頭大致……這麼高,髮髻高挽,朗眉星目,還有每日卯時必然會到武陵江邊沿江慢跑……」

    「啊……」冬兒驚呼一聲,倏然站起身來,木然的眼神之中立刻便有了光彩,道:

    「小姐,您識得我家公子?您可知道我家公子現在去了何處?」

    「這……」沈小竹只能搖頭,道:「這我也不知曉……」

    冬兒眼中的光彩漸漸的黯淡,眼淚又要出來了。

    「冬兒小妹妹,要不我陪你去找唐公子,說不定唐公子是去參加詩會了呢!」

    冬兒連連搖頭,道:「不會的,公子就是從詩會逃出來的,老爺和夫人……都氣得暈了過去,他……他不會去詩會的……」

    「啊?」沈小竹倏然一驚,從詩會逃出來?

    這唐公子還真是膽大包天啊。

    不過沈小竹卻不懷疑冬兒撒謊,因為唐雨曾親口說過自己想進教廷學校,敢情應該是對西學極度痴迷,這在書香門第之中,可是犯了大忌的。

    也難怪其父母都氣暈了。

    「真想不到,武陵城還真有神父說的這種人,這唐公子倒像個新學英雄,估摸當年曾國師大師也不過如此吧?」

    ……

    江心島,指南詩會從一開始就非常的火爆。

    兩大才子謝聰和柳河上來就是頭籌之爭,兩人的保底詩謝聰的《春夜》和柳河的《夜雨》難分軒輊,頭籌之爭不得不由學台孟大人命題作詩。

    孟大人命題「桃花」二字。

    謝聰才思敏捷,在廣場詩席踱出七步便做出了一首《春思》。

    其中佳句「草色青青柳色黃,桃花歷亂李花香」堪稱絕妙,此句一出,柳河不敢再接「桃花」的命題。

    要知道命題作詩,首比才思,才思敏捷佔先機,而後比內容。倘若在才思之上落了後,後面做出的詩能夠超越前面,則依舊可以後發制人取勝。

    然而謝聰的這首詩無論是才思和內容,都堪稱絕妙,柳河自忖無法做出更好的詩,當即頭籌之位便被謝聰得到了。

    而這一首《春思》也伴隨這謝聰拔得指南詩會頭籌的消息,迅速傳遍整個武陵城。

    接下來,謝聰第一個吟詩,就以這首《春思》「青柳」二字命題,指南詩會就算是正式拉開帷幕了。

    一個命題,上百才子立刻即興作詩。

    才思敏捷者最快登上詩席,詠吟自己的詩。

    一個「青柳」的命題,足足鬥了十首詩,一直到高學士子馬楓,馬知魚做出「柳色青青田園新」的妙句,這個命題才宣告結束。

    而馬楓的這一首《春柳》獲得被跑馬傳詩,傳閱整個武陵城。

    接下來馬楓又以春柳之中的「綠水」二字命題,又是一番龍爭虎鬥。

    唐雨坐在謝聰身後,看到這個場景真是目瞪口呆。

    都是人才啊,了不起的人才,個個脫口就能做詩,用得著這麼厲害嗎?

    看到這景象,他心中便生了怯意,覺得自己如果硬要攻才學恐怕難成,放眼望去,貴賓席上的那些人就不用說了,個個都是厲害的人物,單單參加詩會的士子,每個人都比他高。

    要比才學,唐雨覺得自己當仁不讓應該是倒數第一。

    想到這些,他心中便覺得沮喪,漸漸的興致也未有先前那般高了。

    而詩會如此激烈,士子們個個都苦思冥想,沉浸在了詩文之中,誰也沒有功夫搭理他,他自然也就成了最閒的人。

    到了後面,他簡直是百無聊賴,平常他是酉時初刻必然睡覺的,現在隨著時間的流逝,到了戌時中刻,他終於抵擋不住睡意,竟然在滿場喧囂聲中,沉沉睡著了。

    幸虧廣場足夠大,眾多士子擠在一起,在貴賓席上不容易看清每個人。

    而周圍的士子們個個都投入到了鬥詩之中,沒人去關注他,要不然今天他就要出大洋相了……
x24685 發表於 2015-7-7 12:51
第二十三章 周家怎麼辦?

    周家,盛春園,因為一場唐雨臨陣逃避詩會的風波,整個周家陷入了極度尷尬的境地。

    後院,夫人的臥室裡面,鄭媚兒臉色蒼白,心中不斷咒罵那秦國來的忘恩負義之徒。

    周家好心收留他們主僕,主人隔三差五的備禮問候,上下僕從無不用心侍奉,可是……他們竟然在這樣的時候,讓周家在所有客人面前顏面盡失。

    試想今日詩會之後,周家在武陵將會成為怎樣的笑柄?

    「夫人如有個三長兩短,我……鄭媚兒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們!」鄭媚兒咬牙切齒的暗道。

    「媚兒,媚兒……」

    「啊……夫人您醒了?」鄭媚兒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驚喜,連忙湊過去。

    「快扶我起來!」周夫人道。

    「夫人,您剛剛暈過去了,身子骨兒弱,還是再躺一會兒吧!」

    周夫人掙紮著用手撐起身子,道:「你懂什麼,周家遭此大難之際,我豈能讓夫君一人承受。快扶我起來,我倒要看看司馬家,武家,羅家眾人有些什麼手段對付老爺,嘿嘿,周家這次雖然出了事兒,我們也怡然無懼!」

    周夫人眉宇之間閃過一絲堅毅,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凜然不可拂逆的氣勢。

    巾幗不讓鬚眉,關鍵時刻作為周家的主母,周夫人卻是毫不退縮的。

    柳媚兒不敢拂逆夫人的意思,小心翼翼的扶著周夫人直奔盛春園偏院。

    此時盛春院眾多才子氣氛熱烈,外面一匹匹的紅轡馬衝進盛春園。

    「指南詩會謝聰謝輕候《春思》跑馬傳詩澧水詩會……」

    「武陵一中詩會孫暢孫有明《雨河》跑馬傳詩澧水詩會……」

    傳詩騎士鏗鏘有力的吆喝聲在盛春園響起。

    作詩席上,馬騰躍執筆一一的謄抄來自頂級詩會的佳作,眾多士子得聽佳作之後一番讚歎,夫子和高學士子們更是各抒己見的品評一番。

    看目前的情況,澧水詩會應該還沒到命題做詩的階段,氣氛還沒到最緊張的時候。

    周夫人重新進偏廳,引起一眾人側目,她怡然無懼,環顧四方,眉頭漸漸的擰了起來。

    管家蔡常連忙湊過來,低聲道:「夫人,老爺在側廳和蘇老說話。」

    「蘇老?」周夫人眉頭一挑,冷聲道:「帶我過去看看……」

    在媚兒的攙扶之下,周夫人穿過人群。

    司馬通,羅立群幾位家主惺惺作態的拱手道:「周夫人,您還是要多注意身體啊,身子骨兒要緊。您放心,如海兄有我們幾個照應著,不會有礙。我們四大行商,平常關係密切,一方有難,我們理應援手,哈哈……」

    最後一聲哈哈從羅立群口中傳出來,分外的刺耳,引得全場跟著哄笑。

    周夫人淡淡一笑,道:「幾位家主客氣了,今天是詩會,是澧水中學才子們一展才華的盛會,咱們四家人也不過是看客而已。各位觀摩詩會,我周家如招待不周,還望海涵啊……」

    周夫人一句話,司馬通等人立刻閉嘴。

    周夫人說得很清楚,偏廳所有人都是觀摩者,不是主角,既然是看客,詩會還在進行,你們興奮什麼?真以為拿住周家了嗎?那還得看詩會才子們的表現呢!

    幾位家主討了個沒趣,訕訕退下。

    一眾女眷卻就不懂周夫人的語意了,在幾大家女眷的陣營,很快就有刺耳的聲音響起:

    「今日詩會,就憑周家的那幾個士子,能比得過咱們家的高學士子?我看周家是鴨子死了還要嘴硬,也不知今日過後,武陵周家還有什麼面目在武陵學界拋頭露面……」

    周夫人身子微微顫了顫,卻不答話,徑直往偏廳而去。

    偏廳之中,蘇庸的聲音很低沉,道:「周老爺,公子失蹤的事兒,現在已經確定是千真萬確了。能在周家眼皮底下帶走我家公子,武陵城誰有這樣的能力?」

    「哎,這事都怪我,詩會的請柬是我替公子接下的,公子並不知情。如若知情,今天斷然不會……哎……」

    蘇庸一聲嘆息。

    周夫人聽得實在是煩躁,倏然將門推開,道:「蘇老,這算是你對今天事情的解釋嗎?詩會如此重要,你為什麼不事先告訴你家公子?還有,你家公子平日在家裡高臥不起,為什麼今天偏偏就出去了?

    澧水詩會的請柬可以接,也可以不接,可是接了請柬,人卻不到,以後武陵學界會怎麼看你家公子?」

    周夫人一連三問,蘇庸連連皺眉。

    周如海背負雙手,扭頭過來,道:「夫人,這裡沒有你的事情!」

    他慢慢的湊到蘇庸身邊,道:「蘇兄切勿著急,我已經吩咐盡遣人手去找了,只是今日恰逢詩會,武陵萬人空巷,要找人卻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要不蘇兄,我們先在偏院就坐。

    今天是澧水詩會的大日子,我作為東主不能不在偏院待客,事情總有著落的時候,蘇兄意下如何?」

    蘇庸長嘆一聲,一臉的擔憂,良久,他只能點點頭道:「周兄去忙吧,我就不去偏院了,我再去找找線索……」

    蘇庸言畢,倏然起身,身形如風,旋即消失在長廊的盡頭。

    周夫人冷眼看著蘇庸消失的方向,道:「這個蘇庸,到了這個時候還編織這些謊言,難不成他還想……」

    「夫人,不要再說了!此事是有蹊蹺,唐大人做事,向來堂堂正正,規規矩矩,蘇兄是他最為倚重之人,斷然不會出無稽之言。只是今天……」周如海微微皺眉,話鋒一轉,斷然道:「放心吧,天是塌不下來的,我們去偏院吧!」

    ……

    盛春園,跑馬傳詩的高潮漸漸的過去了,眾多才子從先前的讚歎,豔慕,崇拜的心思之中逐步回到了現實。

    詩會關鍵的高潮要到了。

    命題作詩馬上開始。

    主持馬夫子已經說了命題,就以剛才指南詩會柳河的詩題「夜雨」二字命題。

    一炷香之後,就要搶詩席了。

    所有的士子都在緊張的思索,甚至幾位高學士子都離開了坐席,開始在園中踱步。

    貴賓席上,几案上的檀香裊裊,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

    而偏院之中也被緊張的氣氛籠罩,各大家的觀摩者們都盯著自家的士子,因為馬上一決高下的時候就要到了……

    周家,周如海和周夫人眼睛死死的盯著女兒周若水,周夫人雙手合十,暗暗的祈禱上天,希望在這個時候,周若水能夠力挽狂瀾,她現在算是他們夫妻唯一的希望了。

    周若水並沒有起身,她的臉色很白,似乎很是糾結。

    此時她腦子一片混亂,不知不覺又浮現出那一天在東廂房的情形,那個星眉朗目的少年,微蹙眉頭,以一種十分堅定的語氣說道:「寫春天雨夜,那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不是最好嗎?」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多美絕妙的詩啊!

    雖然那天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時間,可是當馬夫子以「夜雨」二字作為今天命題詩的命題的時候,周若水腦海之中立刻就浮現出極其清晰的畫面。

    「自己怎麼又想到了他?」周若水暗暗責怪自己,她猛然抬頭,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慌亂。

    一炷香的時間已經過半了,自己根本就沒去想詩,這如何了得?

    她很清楚今天的詩會對周家來說意味著什麼,如果今天詩會敗北,先前又鬧出那樣的事情,明日周家就會是武陵學界的笑柄。

    周家本就是商賈之家,在學界毫無地位,一年砸萬兩銀子才有機會和學界沾點邊。

    今天過後,倘若周家被武陵學界所棄,以後周家就完蛋了……

    「為什麼是『夜雨』的命題?有了『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這樣是詩,自己又哪裡敢做夜雨的詩?又哪裡做得出關於夜雨的詩?」 本帖最後由 x24685 於 2015-7-7 12:52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7-7 12:53
第二十四章 詩席之爭!

    一炷香是時間很快過去了……

    馬騰躍宣佈命題作詩立刻開始……

    羅家高學士子景文公子第一個搶到了詩席,緊隨其後的是高學士子隋隆公子。

    接著羅恆,蘇景,賀煒,周林等好幾名中學士子也站在了詩席的前面。

    景文公子笑盈盈的退後一步,衝著隋隆公子拱手道:「隋隆兄,我們還是靠後吧!澧水士子先出佳句,那是最好不過,常言道後生可畏嘛!」

    作為高學士子,景文公子主動謙讓,擺出了要提攜後進的姿態,隋隆公子只能應承。

    而這頭詩之位,自然就被羅家佔去了,景文的意圖就在這裡,先替羅家佔住位置才是他的要務。

    今天參加澧水詩會,目的就是要為羅家保駕護航,至於他自己是否有佳句,則是退而求其次了。

    他如真是要揚名,今日就該出現在指南詩會,既然被指南詩會拒之門外了,他也不去想三月詩會揚名的事兒了,為東家在澧水詩會上爭勝,事後得豐厚的賞賜才是務實之選。

    羅恆得到了頭詩的位置,心情一片大好。

    當即便做了一首《春雨》:「武城小雨細如絲,江水遙看似綠綢,最是今年春好處,晨霧深處花滿徑。」

    他搖頭晃腦,將一首詩吟出來,旁門早有士子用筆墨記下。

    「好詩!」

    眾士子齊聲喝彩,尤其是羅家士子,更是一個個興奮莫名。

    「羅恆公子好詩才,即興作詩能有這等水準,他日功名有望!」馬騰越也不由的也讚歎一聲,作為羅家請的夫子,在這個時候,他自然要捧場。

    羅恆得到滿堂彩,心頭未免得意,眼神卻落在了周若水的身上。

    周若水一臉木然,沒有任何表情,此時她內心拔涼拔涼。

    周家沒有搶到位置,羅恆這詩雖然普通,可是卻也頗有意境,沒有一個「夜」字,卻緊扣了「夜雨」的命題,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做出這樣的詩,的確是難得的……

    命題詩既然開始了,接下來自然就要一番龍爭虎鬥。

    搶得了頭位,佔據了先機,可是沒有搶中頭位的則有更多的時間思考。

    頭籌沒有佔到,那就要在內容上下功夫。

    詠春詩會一年只有一次,眾士子為了準備這一次詩會,無一不是做足了準備。

    接下來,蘇景有做《春蠶》,卻也是緊扣夜雨命題的,魏夫子給予了點評,認為有盎然氣象。

    賀煒做《送友》,也是極有畫面感,馬伕子點評「筆到景到」。

    周林做《夜雨芭蕉》卻是差了一些,馬騰躍直言此詩有模仿指南才子謝聰的痕跡……

    接下來,其他的士子也一個個的走到詩席之上一展才華,其中不乏有精彩的好句,可是在詩席之上,剛才羅恆做的《春雨》依舊還擺在那裡……

    這就意味著,在眾多夫子的品鑑之中,目前還沒有超越《春雨》的詩作出現。

    倒是在《春雨》旁邊,還擺了另外幾首詩作,卻是和《春雨》不相上下,難分軒輊的作品。

    按照命題詩的規則,詩作難分軒輊,誰佔頭籌,誰便是詩會命題詩的魁首。

    果然不出所料,今天周家失了東主的先機,被羅家,司馬家和武家比下去了。

    到目前為止,周家周林,周濤,周家士子林箬,孫歐都一一上了詩席。

    除了孫歐的一首《雨釣》也算過得去之外,其他的詩作都難以登大雅之堂,而孫歐的這首詩卻也無法和羅恆的《春雨》相提並論!

    隨著時間的流逝,士子群中登詩席的人開始放緩了。

    緊張的氣氛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的淡去,盛春園的士子偶爾也以放鬆的心態開始竊竊私語。

    而在偏院之中,更是變得一片嘈雜。

    士子表現優秀的羅家,羅立群滿臉紅光,志得意滿。

    司馬家,武家家主各自也都有收穫,顏面上也過得去。

    唯獨是周家眾人,從周家老太爺,到周家三方的主事人,甚至連奴僕,一個個臉色都極其難看。

    周如海和周夫人的神色也從期望,漸漸的轉為絕望,可是兩人的眼睛一直還盯著女兒,臉上均寫滿了不甘和失落……

    周家這一次完了……

    辛辛苦苦攬下這一場詩會,本想是露臉的,現在卻遭遇這等挫敗,至少在五年之內,澧水詩會周家再難在其中發揮作用了。

    「哈哈,恆兒這一首《春雨》想來是能夠跑馬傳詩了,就不知能跑幾進!上一次我羅家在十月詩會可跑到了中進,這一次希望能進一步!」羅立群洪亮的嗓音在偏院響起,一幅羅恆已經奪得魁首的姿態。

    跑馬傳詩,像澧水中學這種不入流的中學可不能像指南中學那般一跑十幾匹馬,詩一出來就滿城皆知。

    澧水詩會倘若出了好詩,一般先跑兩匹馬,將此詩傳遞到比鄰的臨裡詩會或者是石門詩會,這一次跑馬叫初進,跑馬騎士不能吆喝。

    如果這兩個詩會的士子和夫子都認同,才可以跑三匹馬,將詩傳到武陵一中詩會,明德詩會和廣仁詩會,這一次跑馬叫中進,跑馬騎士也不能吆喝。

    如果三大中學詩會的士子和夫子進一步認同此詩,此詩就會用四匹馬送指南詩會,這一次跑馬叫高進,跑馬騎士可以吆喝。

    一般都吆喝某某中學士子某某詩高進指南詩會了……

    如果指南詩會的眾多才子和夫子也認同此詩,這詩就會再一次跑十馬傳出來,這就叫出進,其風光可以和指南詩會才子的跑馬傳詩相提並論,那完全就是出大風頭了。

    對澧水詩會的士子來說,能夠跑馬出進幾乎不可能,在澧水詩會歷史上也不過也就一二人能做到。

    因為澧水士子的詩要得到指南眾多才子和夫子認同,實在是太難了。

    就算是同樣是四大名校的武陵一中,明德中學和廣仁中學一次詩會能夠跑出進的詩最多也就一兩首,常常也是一首都沒有。

    士子的詩一旦跑馬出進了,就意味著這名士子一隻腳踏入了指南中學門檻。

    說穿了,指南中學就是集整個武陵最頂尖才子於一校的存在,這也是其擁有如此牛逼地位的原因。

    說到跑馬傳詩。

    盛春園,馬騰躍已經吆喝跑馬傳詩了,羅恆的《春雨》開始跑初進了……

    盛春園和偏院的羅家人起身喝彩,而緊接著,武標的《雨中桃李》也開始跑初進了……

    最後,司馬家的士子鐘南的詩也要準備跑初進。

    一旦詩席上所有的詩全部開始跑馬傳詩,就意味著命題詩的比拚馬上要落下帷幕,接下來的詩會就不再是作詩,而是靜靜的等待其他詩會的佳作評鑑了……

    澧水中學的地位決定了詩會的格局就是這樣,一次詩會,有一大半的時間要去品鑑和學習其他大詩會的優秀詩作,真正士子斗詩的時間只佔詩會一小半是時間。

    當最後的兩匹馬衝進盛春園,周如海夫婦終於收回了他們的目光。

    周家上下,也徹底陷入了集體的沉默之中。

    而就在此時,盛春園周若水突然站起來,她快步走到詩席高聲道:「慢!我還有一首詩!」

    「嘩!」全場嘩然。

    在這個時候周若水才站出來?

    她能有什麼詩?分明就是不甘心失敗……
x24685 發表於 2015-7-7 12:55
第二十五章 若水的剽竊!

    傲立在詩席的前方,周若水臉色蒼白,可是卻異常堅毅!

    馬騰躍已經第二次駁回她作詩的要求了,可是周若水就是不動。

    整個盛春園裡外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周若水的身上,有些眼神是憐惜,有些眼神是愛慕,更多的眼神則是嘲諷。

    周家今天出的醜還不夠嗎?最後周若水竟然還要再出一次丑?

    馬騰躍的臉色鐵青,再一次冷聲道:「周若水學子,命題作詩到了跑馬初進就算是結束了,你在這時候站出來,是要破壞詩會的規矩嗎?」

    周若水神色鎮定,一字一句的道:「馬伕子,詩會的規矩是在跑馬傳詩之前,主持夫子要巡場一週,確認沒有新的詩作才可以跑馬傳詩……」

    馬騰躍臉倏然一變,喝道:「大膽,你是在跟夫子說話嗎?」

    一直沒說話的夫子陳昂道:「馬夫子,士子有詩作,夫子當高興,莫非馬夫子懼怕周小姐的詩作蓋過羅恆?」

    馬騰躍憤然扭頭,就要叱呵陳昂。

    一聲咳嗽,老眼朦朧的魏夫子睜開了眼睛,淡淡的道:「筆墨童子伺候!」

    魏夫子一句話,馬騰躍閉上了嘴,不過他還是狠狠的瞪了陳昂一眼,才一臉怒色的退到一側。

    周若水卻並不等筆墨童子過來,自己已經走到了几案前面,她雙目凝視著眼前潔白的素宣,微微的閉眼,神情非常的複雜。

    過了好大一會兒,她倏然睜開眼睛。

    筆在硯台之中醮足墨,然後手腕高台,筆尖輕柔的點在白紙之上,一個「酥」字躍然之上。

    周若水的運筆很慢,字跡娟秀玲瓏,一如其人一般,隱隱還透露出一眾淡雅的氣息。

    第一句:「酥雨知時節!」

    陳昂夫子倏然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湊了過去,眼神之中煥發出難言的神采。

    第二句:「臨春乃發生。」

    貴賓席上,高學士子景文手輕輕的叩了一下桌面,而他旁邊的隋隆公子卻已經站起身來。

    第三句……

    周若水遲遲沒有落筆……

    陳昂在一旁急得滿臉是汗,儘管他知道此事不能說話,可是還是忍不住道:「若水小姐……第三句……想好了吧?」

    周若水渾身一顫,扭頭看向陳昂,見陳夫子已然如此,她狠狠的咬牙,乾脆一閉眼,直接就是快書。

    「隨風潛入夜……」

    「好!」陳昂大叫一聲好。

    隋隆公子立刻衝了過來,緊接著景文公子也站起身來湊了過來,一旁戰立的馬騰躍手微微的抖了一下,禁不住往前邁了一步。

    最後一句,周若水的落筆也非常的快。

    「潤物細無聲……」

    陳昂念出這句詩,當即擊節再喝一聲好,接著連說了四五聲好……然後便是淚水盈眶,偷偷扭頭用袖拭淚。

    此時,詩席之上的四句詩已經出來了:「酥雨知時節,臨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當一旁的詩童用清亮的聲音再把這四句是吟出來。

    全場的士子齊齊都站起身來。

    偏院之中,所有的周家人一同起身,幾乎要衝進盛春園之中,而羅家等幾大家的人則一個個呆若木雞。

    雖然大家才學有高低,可是對好詩卻是人人認識的的。

    周若水這一首詩,不僅緊貼「夜雨」的命題,而且每一句都極其的高妙,更難得的是,詩把雨寫活了。

    一場春雨,似乎知道人們的心思,在最需要的時候降臨人間,在無聲無息之中滋潤著大地,帶給人春的美景……

    有此詩一出,今天前面的《春雨》等諸多詩句都淪為了庸庸俗詩之流。

    甚至連指南詩會柳河的《雨夜》在氣象和意境上比之這首詩也似乎是弱了。

    這真是澧水中學士子能做出的詩嗎?

    貴賓坐席上,所有人的夫子和高學士子齊齊站起身來。

    魏夫子激動得雙手顫抖,他幾乎是扯著脖子在吆喝,就一個字:「馬……馬……」

    兩匹紅轡馬衝到詩席邊,一名騎士在馬背上一招手,將桌上的素宣抄在了手中,接著調轉馬頭,迅速衝了出去……

    而此時的周若水已經被眾多士子和夫子團團的圍住了,陳昂夫子親自提筆,把剛才的四句詩再一次寫在素宣之上,魏大夫子顫顫的擠進來,眼睛盯著素宣上的字跡,顫抖著用手輕輕的撫摸潔白的紙上,良久道:「這是澧水之傲!」

    魏夫子一句話,就為今天的詩會做了最權威的總結。

    偏院之中,周如海夫婦交手流淚,而周家的眾多僕從,更是幾乎要衝到盛春園裡面。

    管家蔡常用手扶著額頭,歪倒在牆上,不知的低聲囈語:「蒼天有眼啊,蒼天有眼……」

    約莫過了一炷香時間。

    忽然,從盛春堂外面衝進來兩匹馬。

    馬上的騎士高喝道:「羅恆公子的《春雨》已經中進跑馬,武標公子的《雨中桃李》止於初進。」

    陳昂夫子急匆匆的衝出人群,高喝道:「若水小姐的……」

    他一句話說出口,才倏然醒悟,天吶,剛才若水小姐的詩竟然沒有詩名。

    全場在這一刻呆住了,魏夫子倏然從人群之中衝出來,整個人呆如木雞。

    「快,快去追回來,快……」馬騰躍對兩名騎士大聲喝道。

    兩名騎士不敢怠慢,立刻衝了出去。

    全場陷入了死寂之中。

    魏夫子一臉的懊惱,都怪他太激動了,以至於詩名都沒寫上就跑馬傳詩出去了。

    這讓其他詩會如何看澧水詩會?

    陳昂還算冷靜,他迅速的湊到周若水的旁邊,道:「若水小姐,這首詩是什麼詩名?」

    周若水此時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坐席之上,詩席周圍圍滿了人,可是並沒有她的影子。

    她腦袋中一片空白,內心的感覺五味雜陳,無法用言語表達。

    「這不是我的詩啊……」作為一名中學士子,剽竊別人詩作,那是何等嚴重的罪過?

    可是周若水面對此情此景,如此危局,她又該怎麼選擇?

    她的心有些空,空落落的,腦海之中唐雨的影子卻怎麼也抹不去,那天她和唐雨的接觸雖然短暫,可是此時她卻能記清楚每個細節。

    而且那每一個細節都像幻影一般在她腦海之中一一的浮現出來,這種感覺她從未有過……

    陳昂一連問了她三聲,沒有得到回應,他也不再問,自語道:「就叫《雨夜》最好,足可和柳公子的那一首媲美啊……」

    不知什麼時候,鄭媚兒悄然的走到了周若水的背後,她輕輕的道:」小姐,您不用怕,那姓唐的害我們還不夠慘嗎?」

    「啊……」周若水倏然回頭,如水的雙目凝視著鄭媚兒,淚水終於滑落……

    「若水小姐的詩作《無題》,已經跑進中進了……」

    「若水小姐詩作《無題》被武陵一中曾大夫子贊『妙手偶得』四字……」

    漸漸的,周家幾乎要成為跑馬場了。

    周家這一次備的所有紅轡馬全部都派上了用場。

    關於周如水的這首詩的各種訊息,源源不斷的傳到現場。

    一個個騎士聲音洪亮,滿臉紅光,這些騎士都是周家護院,眼見這一次詩會自家小姐最後一刻力挽狂瀾,他們一個個都興奮莫名。

    數十匹馬接力傳遞消息,完全是緊盯這首詩的流向。

    「大喜,大喜,若水小姐詩作《無題》開始跑高進,四匹馬齊頭並進衝向武陵江邊,跑馬開始吆喝嘍……」

    整個盛春園,齊聲喝彩,此時周家的主場優勢終於開始發揮作用了。

    周家上下,上到主人,下到僕從,個個滿臉紅光,若水小姐要出名了,跑進了高進,意味著詩作進入了指南眾才子和夫子的視野,以後武陵學界,定然都能知道若水小姐的名字。

    這是五年來,澧水大小詩會第一首能跑進高進的詩作,周家今天是上演了絕地翻身的好戲啊。
x24685 發表於 2015-7-7 12:56
第二十六章 兩大才子對賭!

    江心島,指南詩會廣場,才子們的斗詩已經進入了最激烈的階段。

    整個詩會徹底的分開成了兩派,一派是以謝聰謝輕候為首,而另外一派是以柳河柳容若為首,雙方交替命題,彼此誰都不服誰,場面異常火爆激烈。

    詩席前面擠滿了人,三名筆墨童子伺候著,個個腦門上一腦門子汗。

    貴賓高台之上,氣氛卻緩和一些。

    爭文無名篇,現在正是鬥詩最凶的時候,恰恰是最沒有好作品出來的時候。

    所以眾夫子還有各大人也難得有冷眼旁觀的機會。

    在貴賓席左側,澧水四大才子之一的李勃一直在笑,他身形很胖,笑如彌勒,樣子很和善,但是平常其一雙靈動的眼睛卻為他平添了才氣,這也是他在武陵學界受人喜愛和尊重的重要原因。

    可是此時的李勃,雙眼一動不動,就盯著廣場的某個位置,笑得也和平常不同,有時候渾身的贅肉都在顫動,卻是沒有了大才子的氣度了。

    「李子安,你傻笑什麼?這裡是詩會,作為夫子,豈能這般失態?」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他的旁邊,端坐的就是號稱冷若冰霜,豔若桃花,清如芭蕉,才如江河的指南第一才女蘇雨樵,字先知。

    女子能入學,能有表字,這都是得益於新學派的倡導。

    現在的大周,就算是最保守的楚國,得了功名的女子地位和男子都已然相差無幾了。

    當然在一些極其頑固的老夫子哪裡,女子和男子還是不同的,只是這樣的老夫子已然太少了。

    面對蘇雨樵的叱呵,李勃恍若未聞,表情絲毫不變,笑得卻更是痛快了。

    蘇雨樵眉頭不由得漸漸的擰了起來,她先是極其厭惡的看了李勃一眼,然後再順著李勃看的方向凝神自己的觀望……

    「啊……」

    一聲驚呼。

    旋即,她臉上便罩上一層寒霜,勃然道:「豈有此理,此人是誰?竟敢……如此無禮……」

    蘇雨樵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方向,眼神之中既憤怒又是震驚,那是謝聰的正後面,赫然有一個穿著白袍的士子酣然趴在坐席上睡著了。

    因為距離遙遠,加上謝聰個子高大擋了視線,如果不仔細看,還根本發現不了。

    「這樣的場合,竟然有士子能夠酣然入睡,此人究竟是何人?」

    蘇雨樵緩緩的站起身來。

    李勃倏然坐直,道:「蘇先知,你要幹什麼?你可不要亂來,此等妙人,我李子安生平僅見,你萬萬不可行大煞風景之事。」

    蘇雨樵雙眉一挑,道:「這等憊懶之人也是妙人?也就你李子安稱其妙人,原本可能就是一路貨色。」

    李子安腆著肚子,呵呵笑道:「吾非道中人,不可與之道。怎麼?蘇先知,剛才和我對賭,輸了不服氣嗎?要不我們再賭一次如何?」

    蘇雨樵臉色一變數變,神色之間浮現出一抹尷尬之色。

    剛才她和李子安對賭,蘇雨樵認為這一次詩會當柳河一方佔優,而李子安卻賭謝聰一方佔優。

    從目前的形勢看,場面雖然依舊激烈,可是謝聰一方已經基本牢牢的把局面掌握住了。

    如果不出意外,這一次謝聰會是指南詠春詩會的大贏家。

    開場詩拔了頭籌,接著在互相命題的過程之中,又做出了兩首詩被跑馬傳詩,一次詩會他一人三次跑馬傳詩,這已然是歷次指南詩會的個人記錄了。

    而柳河也不過是一首《雨夜》被跑馬傳詩而已,卻不是互命題詩,無論是急才還是詩才,他已然是輸了。

    柳河是她蘇雨樵的弟子,而謝聰是李勃的弟子,蘇雨樵才學比李勃好,可是作為夫子,李勃似乎更出色一些。

    今天這一賭,蘇雨樵敗了,她一直耿耿於懷呢。

    「你要賭什麼?」

    李子安嘿嘿一笑,手指酣睡士子的方向,道:「我們就賭此子!我斷定此子才學不凡!」

    蘇雨樵一愣,嗤一聲笑出聲來,道:「李子安啊,李子安,你這是何種謬論,此等無禮懶惰之徒,也配提才學二字?既然如此,我和你賭了……」

    「好!」李子安用手摸摸自己的大肚子,「我們一言為定,如你輸了,你珍藏的那本《大學集注》送給我。如果我輸了,我把我手中的《人間詩話》送給你,如何?」

    蘇雨樵認真點頭道:「那好!我們就說定了!我現在就去廣場將此子叫過來,我們當面詢問……」

    「別!」李子安道:「你不要這麼心急,詩會還在繼續,這麼急幹什麼?待會兒無需我們詢問,自然有此子一展才華的機會……」

    「指南眾士子,請肅靜!」

    就在兩人說話間,學台大人孟大夫子站起身來朗聲道。

    孟夫子一句話,全場的喧囂立刻停止,下一刻,眾多士子開始歸位。

    可是雙方士子依舊還在互相怒目對視,顯然,在斗詩激烈的時候被突然打斷,他們還意猶未盡。

    不用刻意去觀察,就可以發現詩會廣場之上兩派人馬已經涇渭分明。

    一邊是謝聰這一方,一個個士子神采飛揚,志得意滿。而另一方則是柳河一方,眾士子怒目圓睜,士氣低落,頗顯狼狽。

    孟大夫子喝停詩會,顯然在眾夫子和眾大人的心中,今日詩會勝負差不多已經見分曉了……

    孟夫子目光銳利,環顧四周,待整個廣場都安靜下來,他才放聲道:「今日命題詩,鮮有佳作出現,我輩讀書人,以文會友不能忘了禮,失禮便失德,爾等可都能醒悟?」

    眾多士子低下了頭,臉上露出慚愧之色。

    孟夫子頓了頓,又道:「剛剛收到跑馬傳詩,現有一命題詩供各位評鑑,此詩命題為『夜雨』,呈上詩作……」

    兩名筆墨童子手捧捲軸登上詩席。

    捲軸緩緩的在詩席上鋪開,童子清亮的聲音吟道:「澧水詩會周若水無題詩作,酥雨知時節,臨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童子吟完詩,整個詩會廣場一陣躁動。

    眾多士子臉上都流露出驚容。

    好一首五言詩,用詞平實卻生動利落,尤其是意境高遠,著實不凡。

    「澧水詩會竟然有人能做出這等好詩?」

    孟夫子目光凝視著眾多士子,朗聲道:「現在我也用『夜雨』命題,爾等做此命題詩,詩優者便是這一次詠春詩會魁首!」

    孟夫子這話一出,全場嘩然。

    今日詩會,竟然出現了大夫子親自命題作詩的情形?

    那先前的互命題鬥詩豈不是沒有了意義?以大夫子命題決定整場詩會的魁首,在指南詩會上可不多見了……

    再說了,這「夜雨」的命題,是否太簡單了?
x24685 發表於 2015-7-7 12:58
第二十七章 闖禍了!

    江心島變得極其的安靜。

    所有的士子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大夫子命題作詩,讓全場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

    照說今天詩會的魁首非謝聰莫屬,可是孟大夫子這個決定,讓詩會魁首之爭瞬間充滿了變數,這個時候,指南詩會出現了新的高潮。

    「夜雨」的命題的確簡單,可是難就難在大夫子把一首澧水詩會士子做的詩放在了詩席上。

    倘若指南詩會士子做的詩比這一首不如,則斷然是不能登上詩席的。

    而這一首《無題》的確是高妙,在倉促之間,要做出超越此詩的詩作,不太容易啊!

    在安靜的氣氛之中,筆墨童子開始介紹這一首《無題》的諸般評價。

    澧水詩會魏大夫子評此詩為「澧水之傲」。

    武陵一中曾大夫子贊此詩「妙手偶得」。

    明德中學歐大夫子贊此詩「景美情濃」。

    此詩從澧水詩會跑馬三進,武陵各大詩會均已傳閱,眾多夫子和士子都給予了很高的評價。

    是好詩啊,而且是出自末流的澧水中學士子之手,這無疑讓指南眾學子更有壓力。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

    命題詩可以搶頭籌了。

    可是竟然沒有一個士子敢登詩席。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貴賓席上響起,女夫子蘇雨樵高聲道:「柳河柳容若,還不登詩席?」

    柳河正在凝神思量,倏然被蘇雨樵點名,他渾身一震,臉色漲紅,卻不敢拂逆蘇雨樵的意思,緩緩站起身來,慢慢的踱步向詩席方向走過去。

    就在這時,一聲清朗的笑聲響起,李勃的聲音也響起,道:「謝聰謝輕候,你也該登詩席了……」

    謝聰愣了一下,輕輕的搖頭,卻也只好站起身來往詩席的方向慢慢走過去。

    兩大才子被點名,聚焦了所有人的視線。

    謝聰這一方的士子,主要是盯著柳河,而柳河這一方的士子,則是盯著謝聰。

    至於高台上的眾多大人和夫子,則大多都盯著謝聰看。

    忽然,詩會廣場之上傳來幾名士子的驚呼之聲。

    接著,柳河一方就幾名高學士子倏然站起身來。

    高學士子起身,其他中學士子似乎也很震驚,同時起身。

    這突如其來的騷動惹得全場出現一陣嘈雜。

    接著就聽到一名高學士子勃然作色道:「哪裡來的大膽狂生?真是豈有此理!」

    這一聲喝,全場士子都站起身來。

    所有的士子似乎也發現了什麼,慢慢的從坐席之上退開。

    而此時貴賓席上眾多大人和夫子還多數都蒙在鼓裡,唯獨李勃笑得極其的開心,蘇雨樵則是面罩寒霜,只不過冰冷的神色之中還是微微露出一絲得意之色。

    這個無禮的士子終於藏不住了。

    「發生了什麼事?」

    周圍幾名夫子七嘴八舌的道。

    接著便聽到一名夫子「啊……」一聲驚呼,接著這名夫子勃然而起,竟然要向詩會廣場方向衝過去。

    「肅靜,都肅靜!」

    孟大夫子大聲道。

    大夫子一句話,全場瞬間安靜,而廣場之上的士子卻自動分開兩邊,誰也不在坐席上坐了。

    這一來,廣場之上的情形已經一目瞭然了。

    諾大的詩會廣場,所有的士子都已經離席,唯有一名白袍士子還在坐席上,只是這名士子是趴著的,竟然呼呼大睡。

    魏大夫子一聲「肅靜」全場安靜下來之後,大家聽到的便是此子沉睡的鼾聲……

    貴賓坐席上,數十名大人、夫子個個臉色大變,因為這時候,所有人都看清了廣場上不可思議的情景。

    指南監學夫子陶益氣得渾身發抖,臉色蒼白,怒喝道:「此子是誰,何處來的狂生?」

    謝聰此時才恍然驚覺,他倏然扭頭,只覺得腦袋裡面「轟」一聲,眼睛發黑,幾乎要當場暈倒。

    「壞了,壞了!這一下闖大禍了,唐雨啊,唐雨,你……怎麼能……行如此荒誕之事?」

    堂堂的指南詩會,所有的士子精神高度緊張,無一不竭盡全力作詩,在這等場合,竟然有參與詩會的士子沉沉的酣睡?

    這要是傳了出去,指南詩會顏面何存?

    謝聰手腳冰涼,以他的才華,實在是難以想像唐雨是怎麼睡著的?

    詩會如此激烈,會場如此喧囂,就算是真無詩才,也不可能能入睡啊?

    「稟報陶夫子,此子名唐雨,是謝聰邀請的書香門第士子……」詩會執事夫子匆匆趕來道,他眼睛狠狠的盯著謝聰,滿腦門都是汗。

    「是……是謝聰邀請的士子?可有功名在身?」陶益驚道。

    他豈能不驚?謝聰是鼎鼎大名的指南才子,他所交友人,定然不會是庸俗之人,可是此子……

    所有人都看向了謝聰。

    謝聰急匆匆的往回趕,湊到唐雨坐席的旁邊,輕聲道:「唐賢弟,唐賢弟……」

    「唔!」唐雨輕哼了一聲,腦袋竟然偏向了另一側,雙手枕著頭又沉沉睡了起來。

    近距離可以看清,他的右側臉上赫然被印上了案几的木紋,那模樣著實讓人忍不住發笑,一直笑到無語。

    貴賓席上,眾人一陣皺眉,個個搖頭。

    「嘻!」一聲輕笑響起,在貴賓席上異常的刺耳,大家扭頭卻看到王勃笑得極其歡暢:「有趣,有趣,是個妙人啊,真是妙人!」

    王勃旁邊的蘇雨樵俏臉瞬間變黑。

    連一向沉穩,喜怒不形於色的魏大夫子都忍不住皺眉。

    「唐賢弟!」

    謝聰急了,湊到唐雨的耳邊就是一身大喝。

    「啊……」

    唐雨如被針刺一般瞬間一彈而起,嘴中嘀咕道:「啊?詩會結束了嗎?終於完了啊……」

    唐雨被遽然叫醒,腦子裡還沉浸在剛才的夢境之中。

    這一次在夢中,他沒有看書,而是在研讀一本厚厚的筆記。

    這本筆記是沈小竹的《小竹魔法記》。

    根據曾國師《新學紀要》中的記載,西方魔法學習者從學徒開始就要每天記錄筆記,這筆記就是神秘的魔法筆記。

    魔法筆記需要記錄每一天修煉的詳細情況和心得體會,以便以後隨時查閱,通過魔法筆記,魔法學習者可以判斷自己的優長和不足,以及隨時判定自己修煉方式是否正確,還有修煉中存在何種缺陷。

    而這一些對於每一個魔法修煉者來說都十分重要。

    對魔法師來說,魔法筆記是其最秘密的物品,是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看的秘密。

    唐雨能看到沈小竹的魔法筆記,一方面是因為沈小竹只是初級魔法學徒,對魔法筆記的重要性還沒有足夠的認識。

    更重要的是唐雨本身擁有奇特的能力,任何一本書籍他只要看了封面,就能在睡夢之中閱讀書的內容。

    低級魔法學徒的魔法筆記很簡單,沈小竹的魔法筆記中記錄的大抵都是一些基礎魔法的解析的體會和心得,還有一些數學問題的解答疑點,還有就是一些簡單的魔法實驗的數據。

    對教廷學校修煉魔法的人來說,這樣的筆記也許根本沒有價值,可是對唐雨來說,他這一讀就著了迷。

    而就在他正讀到精彩處的時候,卻被謝聰叫醒了……
x24685 發表於 2015-7-7 13:00
第二十八章 你白痴?

    終於徹底的清醒了。

    唐雨卻覺得有些不妙……

    貌似詩會還沒結束,因為場上的人還很多,詩會廣場上,一百多名中學和高學的士子都齊齊的盯著他看。

    還有貴賓席上的那些大人物,一個個也緊緊的盯著他。

    只需要極其簡單的智商就能明白,大抵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闖禍了!

    在指南詩會上睡大覺,按照讀書人的禮儀來說這是大大的失禮了,該怎麼辦呢?朱魚只能將求助的眼神投向謝聰。

    謝聰苦笑,笑容比哭還難看。

    他沖唐雨努努嘴,示意讓唐雨跟在後面,他自己規規矩矩的走到貴賓席的前方,恭敬的跪倒,道:

    「弟子謝聰,這位是我在武陵的友人唐雨,今日我領唐賢弟參加詩會,本想讓他見識見識詩會的環境,未曾想……唐賢弟……哎……」

    謝聰頓首誠懇道:「都是弟子的錯,請眾夫子,眾大人責罰!」

    唐雨心中也有些發虛,他本來膽子就不大,此時惹了這麼大事情,心中更是有些發慌。

    謝聰跪下,他就跟在後面跪下,謝聰頓首,他也就頓首,卻是一字不說。

    監學夫子陶益盯著謝聰,又上下打量唐雨,哪裡敢做主?

    他只能湊到大夫子孟哲旁邊低聲道:「大夫子,該如何處置此子?」

    孟夫子皺皺眉頭,恰在此時,士子陣營之中站出一人,卻是柳河。

    柳河昂然道:「謝兄的友人,定然是有不凡的才學,既然唐兄能在詩會上酣睡,一定是我指南詩會的詩作難以入唐兄的法眼。既然如此,我等還懇請唐兄能指點我等愚魯之輩。

    今天武陵眾大人和我指南中學眾夫子都在,他們可以做個評鑑,唐兄不會連眾大人和眾夫子都沒瞧在眼中吧?」

    柳河這句話可以說直指要害,如火星入油鍋,一瞬間幫唐雨把仇恨拉到滿格。

    接下來,一個個士子均出言,個個都是和柳河一個調調。

    這唐雨實在是太目中無人了,這麼多才子在此斗詩,他竟然能睡著覺,今天如果不能給大家一個交代,以後讓這些個才子如何在學界立足?

    唐雨心中暗暗叫苦,心中恨透了柳河。

    自己是壓根兒沒得罪這傢伙,這傢伙怎麼偏偏就要跟自己過不去呢?

    讓自己作詩,那不是擺明讓自己出醜嗎?

    在武陵眾多大人物雲集的場合出醜,以後還讓自己怎麼走才學這一條路?

    沉默!

    唐雨只能沉默。

    「唐雨士子,面對眾多才子的提議,你有什麼話說?」

    監學夫子陶益看向唐雨,大聲道。

    唐雨愣愣不回話,謝聰連忙湊過來道:「唐賢弟,這是監學夫子陶益,字得知。還不快回答夫子問話?」

    唐雨沉吟良久,極其老實、認真、誠懇的道:「陶夫子,其實我……我不太懂詩,今日眾多大人、夫子都在,我……豈敢在你們面前作詩?」

    唐雨這話是真心話,說得也誠懇。

    看他的模樣,真是老實實在,如果不是先前的行為實在是惹了眾怒,這麼一個老實孩子,誰也不忍為難他。

    可是……

    陶益又將目光投向了孟大夫子。

    唐雨說自己不太懂詩,陶益自然是相信的,看這唐雨,年齡不過十五六歲,稚氣未退,就算是有才學,又哪裡能和指南詩會上眾才子相比?

    畢竟是個孩子,既然都認慫了,從輕發落也是對後輩學子的愛護。

    孟大夫子嘆口氣,輕輕的點頭。

    陶益正要說話,而就在這時,士子群中又站出一人。

    「陶夫子,唐兄所言不實。我和唐兄早就認識,知道其也常常作詩。曾經我就聽過唐兄的妙句謂之:『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這句詩不僅我知道,武陵很多士子都知道,我也是從澧水中學士子口中聽聞到的……」

    王茂說話了,他說完這席話,一臉冷笑瞅著唐雨,顯然是要揪住唐雨不放。

    今天詩會,他們一方吃了虧,他到目前還沒有一首作品被跑馬傳詩,心中一直憋屈著,此時有了唐雨這事他正好發洩出來。

    再說這個唐雨,上次和沈小竹那麼親密,更是讓心胸狹隘的他內心嫉恨在心了。

    今天正好,天賜良機,哪裡就這麼放過唐雨?

    唐雨一聽王茂這話,心中恨不得沖上去咬死這傢伙。

    可是此情此景,他哪裡能那麼做?只能暗恨在心,暗地裡咬牙切齒。

    「哦?」

    陶夫子眉頭一皺,似乎在仔細品味這兩句詩的意境,其他的士子和夫子們也暗自琢磨這兩句詩。

    貴賓席上,李勃呵呵一笑,道:「不錯,這詩有氣象,是好詩啊!」

    「什麼好詩,分明就是歪詩!讀書人的詩作哪裡能沾上商賈之家的銅臭?再說此詩格律也不對,驢唇不對馬嘴。」蘇雨樵冷冷的道。

    「非也,非也,蘇先知你萬萬不可斷章取義,如果我所料不錯,這是一首長詩,你豈能通過兩句詩就斷言此詩格調?」李勃道,他依舊是一臉呵呵的笑。

    此時陶夫子又道:「唐雨學子,王茂高學士說的可是真的?」

    「忍!」

    「小不忍則亂大事!」

    唐雨決定還得忍,當即又十分老實誠懇的道:「回稟夫子,此詩並不是我所做。此詩……」

    唐雨倏然抬頭看向王茂,眼神之中無法掩飾自己的怒意,一字一句的道:「作者名叫李白,字太白,李太白是也……」

    全場倏然一靜,所有人齊齊愣住。

    就在此時,貴賓席上突然傳來一聲大笑,所有人看向貴賓席,卻是李勃笑得腰都彎下去了。

    「你白,你太白……哈哈……這作者倒是大大的有趣。真是你太白啊……」

    李勃說這話,眼睛分明就是看著蘇雨樵。

    這一下,全場嘩然。

    在楚國,「白」可不是一個好話,尤其是在武陵,「白」就是「白痴」的意思。

    唐雨說這話眼睛盯著王茂,分明就是說你白痴,你太白痴……

    試想天下誰取名字叫李白的?而且還字太白?

    這個看上去老實巴交,一臉誠懇的唐雨士子有些蔫兒壞啊,這人罵得,實在是高!

    而這話被李勃這樣一重複,卻把蘇雨樵也捲進去了,因為他可是衝著蘇雨樵說的。

    放眼武陵,年輕一輩的才子恐怕也就李勃有這個膽量,敢當面罵指南第一才女你白,你太白了……

    亂了,詩會現場徹底的亂了……

    貴賓席上,蘇雨樵杏目怒爭,身上法力波動,眼看就要出手教訓李勃。

    李勃卻哈哈一笑,手指唐雨的方向道:「蘇先知,這可不是我說的,是唐雨士子說此詩作者名李白,李太白……哈哈……」

    李勃又是大笑,他生得本來就肥,這一笑起來一聲的肉都在動,樣子說不出的狂放。

    唐雨一臉茫然看著高台上的那胖子,覺得這傢伙可能是突然得了失心瘋了,這有什麼可笑?

    李白不認識嗎?

    莫非這胖子就是在學李白的狂放不羈?

    然而,很快他就覺得不妙。

    因為他發現周圍的人眼神變了,尤其是王茂。

    這傢伙氣得渾身發抖,他伸出手來指著自己,顫聲道:「你……你敢辱罵我堂堂高學士子,試問你有何才?就憑你這兩句『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充滿銅臭味兒、驢唇不對馬嘴的歪詩,你就敢辱罵我堂堂中學士子?真是豈有此理!」
x24685 發表於 2015-7-7 13:01
第二十九章 唐雨改詩?

    在孟大夫子的叱呵之下,全場再一次安靜下來。

    但是詩會廣場上火藥味兒已經很濃了……

    王茂橫眉怒目死死的盯著唐雨,毫不掩飾自己內心對唐雨的痛恨。

    而唐雨在低著頭,心情很是複雜。

    他覺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蒼穹大陸不是中國古代,可能真沒有李白這個人,今天自己的「老實」反倒變成了惡作劇了。

    而另一方面,唐雨心中王茂更是痛恨。

    一恨他揪住自己不放,非得要讓自己丟醜不可。而更痛恨的是這傢伙竟然不知天高地厚,把唐朝詩仙李白的詩說成是歪詩,說成是驢唇不對馬嘴。

    這算什麼高學士子?高學士子就這眼界?

    而此時,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他,就連孟大夫子也不願放過他了。

    這孩子哪裡是老實忠厚,分明就是蔫兒壞的傢伙,大家差點都上當了。

    這等士子,今天不給大家一個交代,他這個大夫子都沒辦法服眾了。

    而最為震驚的則是謝聰了,場面完全失去了控制,讓他覺得一陣恍惚。

    這可不是他印象中的唐雨,他印象中的唐雨著實是個老實謙遜的人,可今天這一句「你白,你太白」,實在是把人罵得太狠了!

    王茂王吉貞雖然不算是什麼了不得的大才子,可是畢竟是高學士子。

    這一次詩會之後極有可能被學台大人安排進明德中學或者是廣仁中學擔任夫子。

    唐雨連小功名都沒有,敢罵王茂「白」,這還不惹眾怒?

    王茂一方的中學士子和高學士子個個義憤填膺,擺出的架勢就是唐雨必須要給出一個交代。

    「唐雨,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才學!剛才孟大夫子命題『夜雨』,你就用『夜雨』作詩一首。如讓我服,今天這事情就算是了了!」王茂冷聲道。

    唐雨低著頭一語不發,心中固然對王茂恨到了極點,卻也有些膽怯。

    他不會作詩啊,這王茂看來是跟自己卯上了,莫非自己今天非得作詩不成?

    「唐雨,你為何不說話?莫非你根本就連歪詩也作不出來嗎?」王茂咄咄逼人的道,他踱著步子直逼到唐雨的身前。

    唐雨眼見王茂如此咄咄逼人,他再好的脾氣也忍受不了。

    他雖然性格內向,平常喜歡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之中,但也不代表他沒脾氣。

    唐雨最大的脾氣就是遇到討厭的人就忍不住有湊人的衝動。

    他倏然抬起頭來,道:「王兄,命題作詩有一炷香的時間,莫非王兄高才,能夠七步成詩?」

    王茂被唐雨這一問一下愣了神,他才意識到自己因為過於激動,有些失態了。

    讀書人最重修養,這樣的失態是大大不該。

    可是王茂卻不怪自己的涵養不夠,反倒更加痛恨眼前的唐雨,因為他的失態就是唐雨造成的。

    唐雨如果不如此羞辱他,他又哪裡會這般激動?

    他卻是忘記了,自己是主動挑事者,一直忍讓的是唐雨呢!

    「好,好!你現在就登詩席,詩席上已經有一首士子的優秀詩作,你還可以參詳參詳,一柱香時間過後,我等著你的佳作!」王茂大聲道。

    唐雨的位置離詩席不遠,謝聰要過去帶著他一同登詩席,王茂卻搶先走在了前面冷聲道:「走啊!怎麼?膽怯了?」

    唐雨本來是很膽怯的,可是當他看到王茂那副嘴臉,心頭怒火中燒,當即熱血衝冠,卻不說話,默默的就跟在王茂的身後。

    這就是唐雨的性格,就算是他火氣再大,也絕對不會逞口舌之利罵人。

    口舌之利不算本事,誰能玩死誰才是真本事。

    唐雨今天沒有真本事,可是這口氣他卻嚥不下去。

    兩人終於登上了詩席。

    王茂指向桌上的詩作道:「就是這首詩,剛剛由一名士子做出的詩作,你可以參詳參詳,臨時抱佛腳也比不抱的好!」

    唐雨眼睛下意識的掃過詩席的案几。

    「嗯?」

    「這詩……」

    唐雨倏然看向王茂,道:「王兄,這詩是你所做的?」

    王茂愣了一下,竟然無法回話。

    唐雨卻認定這詩是王茂作的了,因為不是他作的,他哪裡會如此神氣活現?

    可是這詩分明就是抄的,連「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這樣的名句都敢抄,真是太不要臉,這樣的人還能稱才子?

    王茂頓了半晌,扯著脖子道:「怎麼了?你莫非對這一首詩還有什麼評鑑?如果有,我王茂洗耳恭聽……」

    唐雨皺皺眉頭,心中越發對這王茂鄙夷了。

    見過抄襲的,沒見過抄襲別人作品還如此理直氣壯的。

    就算是抄,他媽也抄錯了!

    「我今天就要揭穿你這個騙子,你讓我難過,我也不能讓你好受!」

    一念及此,唐雨踱步走到詩席旁邊,抄起筆架上的一支毛筆,醮上墨,他這一舉動,立刻吸引數名士子湊過來。

    可是下一刻,所有人卻看見唐雨的筆「唰」「唰」在這詩作上划去數字。

    第一個字是:「酥雨知時節的『酥』字,第二個字是:『臨春乃發生的『臨』字。

    「大膽,你要幹什麼?」

    柳河一個跨步湊過來,勃然變色的道。

    唐雨根本不理他,他筆尖輕輕的在白宣上跳動,在劃掉的『酥』字上面寫了一個『好』字。然後在劃掉的『臨』字上面寫了一個『當』字。

    他運用毛筆很不熟練,所以寫字很慢。

    可是當一個「好」字寫出來,柳河本來再大聲斥喝,表情不由得一頓。

    下一刻,周圍的士子齊聲:「啊……」一聲驚呼,然後便是齊齊的無語。

    一旁的筆墨童子湊過來,很職業化的用其特有清亮的嗓音吆喝道:

    「士子唐雨改《無題》詩為: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筆墨童子的工作就是隨時念出詩席上的詩作,不管是新做的詩,還是修改的詩,他都會第一時間念出來,以供詩會上所有人第一時間知道詩席最新的詩作……

    筆墨童子這一聲吆喝完畢,全場寂靜。

    足足過了幾十個呼吸的時間,貴賓席上,一大胖子一躍而起,大聲喝彩道:「好!好啊!好一個好雨知時節,改得好,改得妙。此一『好』字,將整詩意境提升不止一個境界。

    雨水本無情,卻因一個『好』字,而深情自然生……」

    這胖子自然就是指南第二才子李勃。

    李勃說完,直接棄席奔來,簡直是激動莫名。

    「這……絕對是今年武陵三月詩會第一佳作!」李勃肥胖的身軀登上詩席,其他的士子自動讓開,而他眼睛死死的盯著詩席上的詩作,給出了驚人的評語。

    貴賓席上,所有的大人和夫子也是心神俱都沉浸在了這首詩的意境之中。

    就連第一才子蘇雨樵都失神了半晌才回過神來。

    一直沒有說話的知府大人曹清已經悄然起身湊到了大夫子孟哲的身邊,壓低聲音道:

    「這首詩可以跑出進啊……」

    孟哲這才回過神來,當即高聲道:「空魔船何在,快快飛天傳詩……」

    一艘空魔船飛臨詩席上空,詩作飄然而上,飛進了空魔船之中,下一刻,空魔船便以極快的速度飛向了對岸武陵江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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