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聖人門徒 作者:寂寞讀南華 (連載中)

 
x24685 2015-7-7 12:25:2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6 458903
x24685 發表於 2015-7-12 00:32
第五十章 夫子賣力表現!

    學堂中,唐雨感受到了肅殺的氣氛。

    他有些後悔自己來指南中學了,在眼前的局面之下,他被捧得太高,偏偏又腹中空空,在這樣的學堂,他根本混不下去。

    可是他轉頭一想,既然自己到了這個世界,才學這一關終究繞不過,與其諱疾忌醫,還不如主動面對。

    不就是捧得越高,摔得越慘嗎?

    自己虛心從頭學習,就從基礎經典開始,先通經典,後學制藝,爾後再涉獵諸子百家,再學史,一步一個腳印,說不定也能踏上修行之路。

    一念及此,他心中便十分的平靜了。

    就算是面對杏眼圓瞪的蘇雨樵,他也並不是怯場。

    他先規規矩矩的沖蘇雨樵行弟子禮,恭敬的道:「蘇師,學生唐雨有禮了,以後入蘇師門下學習,還望蘇師不要嫌棄學生駑鈍……」

    蘇雨樵皺皺眉頭,神色緩和了一些,口氣卻依舊嚴厲,道:「唐雨,你今日何故遲到?」

    唐雨尷尬的笑笑,道:「都怪學生平日起居不規律,以後一定改正!」

    蘇雨樵眉頭揚了揚,心中暗暗嘀咕。

    在她看來,唐雨此人,表面誠實,骨子裡刁毒。

    在指南詩會之上,唐雨就曾經用極其刁毒的方式羞辱過高學士子,那個「李太白」之說,讓蘇雨樵都殃及池魚,被李勃狠狠的恥笑。

    現在唐雨又是這般客氣有理,其內心真是這般恭順誠懇嗎?

    「唐雨疏於起居,遲到一個時辰,今日制藝當居末尾,都聽清楚了嗎?」蘇雨樵大聲道。

    學堂中一陣嘈雜。

    昨日製藝,唐雨根本就沒有做,怎麼能排在最末尾呢?

    蘇師這麼做,明顯是有失公允。

    謝聰站起身來,道:「蘇師,唐雨士子昨日沒有作制藝,他的學業應該從今天開始,學生覺得,將他排在末尾不妥……」

    蘇雨樵眉頭一皺,道:「沒作制藝,今早也是應該補作的,今早既然晚到一個時辰,自然這一次制藝之試便是末尾,這又何異議?」

    謝聰臉色一青,勃然道:「蘇師……您這是強詞……」

    謝聰話說一半,唐雨插言道:「輕候兄,蘇師既為師,那自然是有道理的。再說了,我本來才學疏淺,經學尚且不堪,制藝更是完全不通。學堂眾士子都是武陵負有盛名的才子,我就算是作了,恐怕也是末位,既然這樣,排末位也可!」

    「呃……」謝聰直接愣住,怔怔說不出話來。

    而其他的士子卻反倒不好意思了,唐雨大名鼎鼎,卻如此謙虛,他們自忖本身的才學不如唐雨很多,被唐雨這麼一捧,他們哪裡能自在?

    蘇雨樵深深的看了唐雨一眼。

    但見唐雨誠實實在,沒有半點虛偽做作之態,她有心還想發難,卻也找不到藉口。

    沉默了半晌,她只好冷冰冰的道:「好了,時辰不早了,你回坐席吧!下面開始講經!」

    夫子講經,便是詳細的剖析四書五經的經文,經典就是那一些,可是各學派的剖析都有差別。

    大楚是聖人學派,所以經典剖析尤其注重禮儀倫理,尤其強調君子的浩然之氣,法度嚴謹,卻略顯封建古板。

    這樣的講經,陳夫子和唐雨已經進行過多次,但是今天蘇雨樵講的是《儒經》,唐雨卻還只是能背誦,卻還沒有詳細理解過其中的意思。

    所以自始至終,他聽得專心致志,心無旁騖。

    而蘇雨樵卻似乎也沒有再挑刺,只是不斷的注意學堂眾學子的神態,經文釋義,旁徵博引,倒是有讓人歎服的水準和功力。

    說到精彩處,她常常搖頭晃腦的以詩言志,妙句信手拈來,也讓眾士子深為歎服她的才學。

    唐雨認真聽,認真記,思維全部沉浸到經典之中,非常的投入,卻反倒神色平靜,古井不波。

    不過他並不知道,蘇雨樵今天如此發揮,卻多半是因為他的緣故。

    自上次詩會之後,蘇雨樵就深覺得自己指南第一才子位置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以她的性格,是絕對不會輕易認輸的。

    唐雨今日入學,她又豈能讓唐雨小瞧,自然是將畢生所學都施展了出來,便是在唐雨面前炫耀自己的才學,只是她這番功夫卻是白費了。

    唐雨心思都在經典上,蘇雨樵講得精彩,他便聽得認真。

    至於蘇雨樵是什麼心思,他完全不去理會。

    既然入了指南中學,他心中便只有求學的心思,以他喜歡沉浸在自我小世界的個性,哪裡心中有那麼多小九九?

    他心思單純,蘇雨樵心思便複雜了。

    她的額頭上已經沁出了細密的香汗,如此投入,卻並沒有換來唐雨的積極回應,她眼中的唐雨就更顯得莫測高深了……

    她有心想再挑事兒,卻又不敢輕舉妄動了。

    在她的心中,唐雨可不是謝聰。謝聰的才學她瞭若指掌,她有必勝的把握。

    而唐雨她完全不瞭解,先入為主,覺得唐雨在詩會上做出如此驚豔絕倫的詩作,恐怕才學比她也不相上下。

    她如果倉促發難,恐怕會引火上身,最後反倒是自取其辱。

    就這樣,一直到巳時末刻,今天的講經結束了。

    眾士子聽得如痴如醉,柳河更是起身大發感嘆,極盡溜鬚拍馬之能事,其他的士子也是一個個附和,就連謝聰也不由得讚歎蘇師講解精彩。

    唯獨有一個人例外,此人便是唐雨。

    他一直呆坐在坐席之上,凝神皺眉,仔細揣摩體會,每每有收穫,內心便十分愉悅。

    而經文複雜,每每遭遇疑點,便十分的苦惱。

    卻是苦惱多餘喜悅,對旁人根本不加理會,更不會起身湊在蘇雨樵身邊說一些恭維動聽的話。

    很快,眾士子便察覺到他的神態,大家有意無意都將眼神投向他,他自己卻是恍然不覺。

    謝聰湊到他身邊,道:「唐雨兄,唐雨兄……」

    他一連叫了兩聲,唐雨才恍然驚醒,倏然抬頭,道:「是輕候兄啊,實在是抱歉,我走神了……」

    「輕候兄,經學學習結束,今日散學之後,要不去我住處小酌幾杯?」

    謝聰苦笑,道:「我可沒有唐雨兄這般雅興,下午得窩在住處作出一篇制藝出來,要不然明日又要挨批了。」

    唐雨點點頭,道:「也好,畢竟還是要以學業為重,輕候兄如此刻苦,我也要學習……」

    唐雨收起文房四寶,放入籃子中,站起身來,慢悠悠的走出學堂,一路又凝神細思今日的經學講解,渾然不覺他身後有眾多目光在投向他。
x24685 發表於 2015-7-12 17:52
第五十一章 和蘇師對著幹?

    正式入學了,唐雨的起居有了規律,可是麻煩卻接憧而至。

    首先他不會制藝,其次對詩文詞賦更是不太懂,至於琴棋書畫,除了棋藝之外,其他的也是沒有任何根底。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棋藝還算勉強。

    他在地球上是標準理工男,對圍棋這種腦力的遊戲有極強的天賦和濃厚的興趣。

    小學的時候參加全市少兒圍棋比賽拿過第三名,如不是運氣差了一些,他可能是第一名。

    不過上了中學之後,他下棋的時間越來越少,只能偶爾抽空上網和網上的高手對壘,卻也是負多勝少,棋力應該在業餘三段的水準。

    然而蒼穹大陸的棋和現代圍棋應該是頗有差別的,唐雨沒有涉獵過,具體的情況也不知道。

    反正一切要從頭再來,他堅定了這個心思,心便也就沉下來了。

    至於剽竊詩作這樣的事情,他肯定也不會再幹了。

    自然,在甲級學堂,他很快就成了一個異類。

    每次測試,他必然是末位,蘇雨樵要求的制藝,詞賦詩文,他一律空白,什麼也不作。

    不管蘇雨樵如何責罵生氣,他反正就是一句話:「學生經文尚且不是很通,制藝和詩文更是不曾涉獵,卻是作不出來,還望蘇師諒解……」

    這話其實意思就是一個:「他不會!」

    你蘇師發火他也不會啊,不會作,蘇雨樵能把他怎麼樣?

    謝聰每一次精心做的制藝和詞賦,到了蘇雨樵的口中總是能跳出百般毛病來。

    可是遇上了唐雨這種,根本就沒有制藝和詞賦做出來,任你蘇雨樵才學驚人,又如何評判唐雨?

    對於唐雨不通制藝,強詞奪理勉強能說過去。

    可是說他不通詞賦,誰人能信?

    蘇雨樵不信,甲級學堂的士子們也不信啊。

    他們信不信和唐雨能不能出現了嚴重的錯位,自然種種誤解就來了。

    蘇雨樵變得越來越焦躁,甚至是抓狂。

    她唯一對唐雨構成威脅的就是排名最末,要降級乙級學堂,可是唐雨不在意啊。

    最後蘇雨樵使出狠招,如果唐雨一直這樣,她甚至能將唐雨逐出指南中學,唐雨也不為所動。

    反正他就是不會,他是真不會,只是無人相信這是真的,就算是要逐出指南中學,他還是不會……

    很快,指南中學的議論就多了。

    士子們對唐雨的關注也更多了。

    好傢伙,果然不是冤家不聚頭,指南中學誰不怕蘇師?也就只有唐雨敢和蘇師直接對壘,手段之刁毒,著實把事情做絕了!

    如真是沒有才學的士子,哪個誰能有這膽子?

    一時,唐雨的謙虛低調反倒讓他成為了指南中學的風雲人物。

    他的小院外面,每日都是士子雲集,蘇伯手中的拜帖都收了厚厚的一沓,好在唐雨的個性簡單,就是專注一件事,一旦沉浸在某件事情中,他對周圍的一切都完全不理會,要不是一般的人,恐怕早就扛不住壓力了。

    因為經學難度很高,唐雨專門又把陳夫子請了過來。

    每日上午去學堂聽蘇玉樵講經,回來便繼續跟著陳夫子學習。

    蘇玉樵和陳昂都屬於聖人學派一家,但是觀點上也頗有差異,在唐雨看來負有優劣。

    唐雨每日認真聽他們講經,加上自己的參悟理解,經典之上的進步很明顯,四書基本是差不多理解了。

    能背誦能理解,接下來就是五經,這又需要時日。

    好在唐雨並不急躁,每天就是學習經典,然後習字,外面是風起雲湧,傳言不絕,他卻是有條不紊,按部就班,日子過得充實自在。

    不過一月結束,唐雨在甲級班排名末等,卻也是在指南中學掀起了極大的波瀾。

    也注定了他的學習之路會受到干擾和波及。

    這一日,唐雨習字完畢,便聽到書房外面一番噪雜。

    蘇伯進來說是陶夫子眾人來了。

    唐雨輕嘆一口氣,到了客廳才發現哪裡只是陶夫子?

    蘇雨樵,李勃,還有幾名白髮蒼蒼的嚴厲老者在座,這幾個嚴厲古板的老者,便是常駐在指南中學的所謂遺老。

    場面有些尷尬,更有些嚴肅,尤其是那幾個遺老,唐雨感到他們渾身冷氣,讓他很不舒服。

    「陶師,蘇師,李師,學生唐雨有禮!不知幾位夫子前來所為何事……」

    「還能有什麼事?爾等狂生,公然悖師,此乃和聖人之道背道而馳。今日我們前來,就是要轟你出指南中學,像爾等這般士子,縱然有才學,卻也是聖人異端,又有何臉面留在指南中學之中?」

    還沒等幾位夫子說話,一位白髮老者便站起身來厲聲喝道。

    唐雨神色一滯,看向說話之人。

    就是這老傢伙,像個幽靈似的,第一天入學的時候就戳在自己院子門口,好像看自己很不順眼似的。

    自高俅那件事情之後,對所謂的學派唐雨內心是相當的反感。

    所謂遺老,都是聖人學派的產物,聖人學派又怎樣?

    聖人學派能代表一切嗎?

    唐雨內心不舒服,便直接無視這老傢伙,直接將他的話過濾掉。

    一旁的陶師就尷尬了。

    作為監學夫子,這些日子他忒難過了。

    唐雨和蘇雨樵鬧得這麼僵,如是一般的士子倒也罷了,以他監學夫子的身份,可以嚴肅的擺平此事。

    可是唐雨哪裡是一般的士子?

    現在整個武陵都知道唐雨剛剛奪得三月詩會的魁首,在才學上冠絕武陵年輕一代。

    他是對蘇雨樵第一才子構成最大危險的存在,兩人碰到了一起,自然會水火不容。

    就算他是監學夫子,又如何能插手這等級別的才子之爭?

    一方面,大夫子嚴令他化解矛盾,而聖人學派那邊則要求他嚴懲唐雨,兩邊都給予了他極大的壓力。

    今天他也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帶李勃前來,想來勸解唐雨。

    可是沒想到,李勃卻把蘇雨樵也叫過來了,而蘇雨樵一動,聖人學派的三個遺老也來了,這還沒開始談話,局面就掌控不住了……

    「唐雨士子,我大楚士子最重聖人之道,所謂天地君親師,師長便是長輩,須謹遵師道,你可知道自己錯了?」陶夫子大聲道,面上多了些許嚴厲。

    唐雨愕然道:「陶夫子,弟子並無不尊師之舉啊?我對眾位夫子,都是謹遵弟子之禮,從來沒有忘記聖人法度。就算是對要好的李夫子,我在禮數方面也絕對沒有懈怠之處,陶夫子訓示弟子之錯,還望您明言!」
x24685 發表於 2015-7-12 21:37
第五十二章 新詞《聲聲慢》
       
    客廳很寂靜。

    陶夫子竟然無言以對。

    作為監學夫子,他對甲級學堂每日的情況瞭若指掌。

    正如唐雨所說,他對蘇雨樵執禮甚恭,從不和蘇雨樵頂撞。

    倒是蘇雨樵挑釁很多,唐雨都是習慣性的“謙虛”,蘇雨樵說他沒有才學,他便誠懇的說自己才疏學淺,沒有絲毫爭強之心,要說唐雨違背聖人之道,卻似乎說不過去。

    可問題是武陵學界誰都知道唐雨才學驚人,如是制藝弱一些那也罷了,詩賦不精,那怎麼也說不過去的。

    “兩位遺老,說唐雨士子有違聖人之道卻是不妥的,唐雨士子剛剛歷經一場大病,在制藝和詩賦上可能大抵是受了一些影響,孟大夫子的意思,唐雨士子入學時日還短,需要一段時間適應,你們看……”

    陶夫子謹慎的斟酌著用詞,說出來的話卻連自己也不信。

    作為他來說,是萬萬不能讓聖人學派的遺老將唐雨逐出學校的。

    如果那樣,不僅孟夫子那關難過,知府曹大人可能都得干預,他這個監學夫子恐怕也幹不了了。

    “哼!”

    三遺老冷哼一聲,斜睨唐雨,道:“既然是大病一場,制藝詩賦都不會作了,這等士子又何必留在指南中學?”

    唐雨暗暗皺眉,對這老東西煩透了,指南中學自有大夫子和監學夫子,孟大夫子和監學夫子還沒說自己什麼呢,這老東西憑什麼對自己橫挑鼻子豎挑眼?

    聖人學派著實是可惡,看他們的架勢是要凌駕於學校大夫子之上了。

    其實唐雨不瞭解大楚的社會架構,大楚士子,個個自詡為聖人門徒,聖人學派在大楚勢力極大。

    不僅是學子入學求學的禮儀法度,就算是地方官員的行政的法度,聖人學派都常常幹預,但凡和聖人之道不符,那些遺老們必然會跳出來指責。

    就算是楚王行事踰越了聖人法度,那些遺老也是毫不客氣。

    當年大楚的新學派祖師曾國師,就是聖人學派強行將其驅逐出楚國地界的。

    所以但凡士子,沒有幾個不怕聖人學派的,也就唐雨初生牛犢不怕虎,敢對這幾個遺老看得不順眼。

    陶夫子眼見三遺老咄咄逼人,他內心惶急的道:“唐雨士子,你還是給蘇師認個錯,將這些天不曾作出的功課補上,回頭學校安排你入聖人殿,祈求聖人的寬恕,如能得聖人寬恕,爾後你才能入聖人之門……”

    唐雨念頭轉動,犟脾氣也上來了。

    入指南中學他本是安定了心思好好求學的,可是偏偏遇到了聖人學派幾個老朽,今日以逐自己出學校來要挾,讓自己非得要承認莫須有的錯誤,這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念及此,唐雨淡淡的道:“蘇伯……”

    蘇庸恭敬的進來,神色冷漠。

    蘇庸本就是冷漠高傲之人,眼見公子如此一忍再忍,這幾個老東西還是得寸進尺,心中已經有了不忿之心。

    如不是為了顧及公子日後的前途,按照他的脾氣早就要出手救主了。

    所謂的聖人學派在大楚勢力極大,可是在蘇伯眼中公子才是最大的,至於聖人學派,膽敢對公子不利,與之為敵又如何?

    唐雨輕輕的擺擺手,道:“收拾一下吧,咱們下午便回武陵城去!”

    唐雨說得平淡,伸手端起了茶杯,又道:“送客吧!”

    蘇庸恭敬的上前,漠然道:“各位,請吧!”

    “呃……”

    陶夫子,蘇雨樵還有李勃幾乎同時站起身來,一個個目瞪口呆。

    他們沒有料到唐雨竟然如此果斷果決,說走就走,要知道這裡可是指南中學,就算是在大楚,也是一等一的中學學府。

    “唐雨士子,你……慢……著……慢著……”

    陶夫子驚慌失措的道。

    唐雨拱手為禮,道:“陶夫子,此事我的確已經盡力了,這些日子感謝各位夫子對我的厚愛,只是我經學未通,才疏學淺,著實難以比肩武陵眾多頂尖士子。他日如我學業精進,定然考慮再考指南中學……”

    唐雨的言辭一如既往的嚴謹,客氣,並沒有絲毫動怒。

    李勃搶上前道:“唐雨啊,唐雨,你為何這般執拗?非得要……”

    唐雨淡淡的道:“李師,非是我執拗,而是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我既是聖人門徒,自然不敢忘聖人之言。”

    李勃被唐雨這話噎得啞口無言,想要再勸,竟然不知道如何出言。

    就在此時,門口忽然衝進一人。

    “各位遺老,我家唐公子並非無才學,爾等這般逼我公子,難不成要毀我公子的修行之基不成?”眾人定睛一看,來人竟然是陳昂。

    陳昂神色激動,慷慨激昂,未等幾人反應過來,他又道:

    “我家公子曾立言,經學不成,不再製藝,不再辭賦。這卻正是聖人之道‘學貴以專’之精髓,爾等遺老又哪裡能明白我公子大才之雄心?所謂燕雀安之鴻鵠之志也。”

    “陳夫子,你……”唐雨被陳昂弄得有些丈二摸不到頭腦。

    可是他話說一半,陳昂立刻打斷他的話,眼神灼灼的看向蘇雨樵,道:

    “蘇師,我家公子在你門下為學,可有絲毫不敬之心?每日經學講解,我家公子可有絲毫懈怠之處?”

    蘇雨樵下意識搖搖頭。

    陳昂又道:“那爾為何處處為難我家公子?爾等之行,可中乎‘默而知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之聖人教誨?”

    蘇雨樵被陳昂說得面紅耳赤。

    而那幾尊遺老則跳出來了,三遺老勃然作色道:“爾等何人,敢對蘇夫子這般言辭?蘇夫子乃聖人學派未來的大家,唐雨區區秦國蠻夷,又有何資格和我大楚聖人學派未來大家來比?”

    “爾等快快滾出去,否則我便代聖人治罪於你!”

    陳昂毫不退縮,當即展開一幅捲軸,道:“諸位看看,這便是我家公子的才學。昨日蘇師命題詞‘聲聲慢’,我家公子回來即興便做出此詞。蘇師既然自恃才高,何不評鑑一番?”

    唐雨眼見陳昂展開了這幅捲軸,腦袋當即“轟!”一聲,臉色瞬間煞白。

    這哪裡是他作的詞?這是他習字脫貼的練習的信手之作。

    最近他每天習字,臨帖已經初見功夫了,已經開始脫貼練習了。

    這樣的脫貼寫字,自然是很隨意的,唐雨根本就沒去想內容,他腦海中記的詩詞眾多,自然就用這些詩詞來脫貼寫字。

    他根本沒意識到,這些詩詞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詞牌名《聲聲慢》……”李勃大聲誦道:“唐雨士子的書法卻是大氣磅礴得很啊……呃……這詞……好詞,絕妙之極,當真絕妙之極啊……”
x24685 發表於 2015-7-13 00:48
第五十三章 你們是罪人!

    「《聲聲慢》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慼慼。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

    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

    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李勃抑揚頓挫的聲音將這首詞念出來,搖頭晃腦,如痴如醉。

    一旁的監學陶夫子也是沉浸其中,臉上露出欣喜之色。

    而蘇雨樵則是臉色煞白,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惱怒,唐雨分明是能作出佳句絕詞的,卻偏偏說自己經文不通,不懂制藝辭賦,這不是羞辱自己經文都不通,還妄議詩詞嗎?

    這傢伙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刁毒,一如既往的陰損。

    看這一首《聲聲慢》,開篇便是一連串的疊字,不僅排名公正,而且每個字和每個詞都幽美之極。

    更讓人驚嘆的是意境之高,哀而不傷,就算是蘇雨樵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首詞她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一首詞唸完,陳昂夫子更有激情,他冷冷的道:「諸位都親眼看過了,這便是我家公子的才學。所謂聖人之道,我家公子才是聖人之道的楷模,才學至此,卻一直謹守聖人的謙遜之道。

    自大病之後,深感自己經學之上還有不足,便誓言經學不明,不再為辭賦。

    老朽何能,卻被他以師禮待之,每日請老朽為其講經,這不正是聖人所言『三人行,必有我師』嗎?」

    陳昂夫子說到此處,眼睛灼灼的看著三位遺老,義正言辭的道:「爾等三人乃聖人學派的遺老,卻不明公子所謹遵的聖人之道,反倒處處污我公子之名。你當我武陵士子就不敢去稟報學派大長老?

    我相信就算是大長老聽聞我家公子此行,也必然會大加讚賞,將我家公子奉為聖人之學的楷模。」

    好個陳昂夫子,越罵越激昂,越罵越激動。

    三個遺老竟然被他罵得面紅耳赤,卻硬是回嘴不得。

    聖人學派遺老雖然權利很大,可是都是聖人門徒,最是注重聖人之道。

    唐雨的行為,被陳昂這一番說辭,那絕對是聖人之道的楷模,他們作為遺老,不明是非,竟然敢指責唐雨所行違背聖人之道,這要是傳出去,聖人學派的大長老會饒過他們?

    不僅是大長老饒不過他們,他們自己也必然會羞愧而死。

    對於聖人學派的遺老來說,最怕人說其違背聖人之道,陳昂說得有理有據,他們不服都不行。

    大遺老一臉羞愧的走出來,拱手道:「陳夫子,都怪我沒能事先瞭解事情的詳情,以至於未能領悟唐公子的「學貴以專」的求學之心。三遺老,今日之行因你而起,你還不給唐公子賠罪?」

    大遺老最是圓滑,幾個遺老處處維護蘇雨樵的權威,都是因為蘇雨樵的才學被聖人學派高層所賞識。

    現在唐雨有此等才學,他日也必然會成為聖人學派大為培養的士子,這等士子,又哪裡能輕易得罪?

    說穿了,一切還是實力說話。

    所謂聖人之道,有才學之人,怎麼說都有理。

    就像唐雨這般,一首絕妙的詞作拿出來,陳昂便能說他學貴以專,謹遵聖人之道。

    而在之前,沒有詞作出來,三遺老便說他違背聖人之道,褻瀆師尊威嚴。

    面對大遺老的責罵,三遺老臉色漲紅,卻不敢不遵從。

    可是他環顧四周,哪裡還有唐雨的聲音?

    「公子去了書房了……」

    一行人在蘇伯的帶領下去書房。

    推開書房的門,卻見唐雨將厚厚的一疊宣紙撕得粉碎,讓所有的紙屑塞進了事先盛好的一盆清水之中。

    陳昂臉色劇變,不顧一切的搶過去,大聲道:「公子不可,這可都是您這些日親自作的絕妙佳作啊,您怎麼能……」

    李勃一聽這些東西竟然是唐雨作的詩詞,也是大驚失色。

    他肥胖的身軀不知哪裡來的速度,身影一閃卻是用了修行法門搶到了唐雨的身前。

    可是終究慢了一步,唐雨已經把所有的紙屑按進了清水之中。

    粉碎的宣紙沾上清水,立刻便化作了紙漿,李勃最後勉強抓住了一小片紙屑。

    但見上面筆鋒凌厲,寫著:「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十一個字,後面卻沒有了。

    他失魂落魄的盯著這小小的紙片,喃喃的道:「這是《滿江紅》的詞牌啊,僅僅十一個字便是豪氣噴薄而出,這又是何苦呢?這又是何苦呢?唐雨……」

    陳昂也是一臉的茫然,整個人魂都快丟了。

    這些日子,他每天都能欣賞到唐雨「所作」之絕妙詞作,這些詩詞當真是讓他如痴如醉,對唐雨的崇拜早已經深入到了骨髓之中了。

    看唐雨的詩詞之作,《滿江紅》、《水調歌頭》、《沁園春》,無論是哪一闕詞,都無一不是才華盡顯,讓他歎為觀止。

    這些詩詞之作隨便挑出一首來,都能轟動武陵學界,都能在任何一次詩會上被全進跑馬傳誦。

    現在……這些詞作全部毀了。

    這也讓陳昂更加堅定了唐雨「學貴以專」的求學之心,一名十六歲的士子,便有此拳拳求學之心,不見絲毫才子的驕矜和傲慢,何其難得啊……

    「你們……」陳昂很快便再次憤怒了。

    他用手指著三大遺老,還有蘇雨樵,連陶夫子也連帶在了一起。

    「你們是罪人,是武陵學界的罪人。你們知道唐公子的這些詞作每一件都是武陵學界的瑰寶嗎?就是因為你們,讓唐公子的求學之心遭到了干擾,讓他不得不毀掉自己多日所作的絕妙詩詞之作以堅持自己的求學之道……

    罪人啊,罪人啊!

    我要控告你們,我要向聖人學派的大長老控告你們,你們毀掉了當傳頌萬世的佳作……」

    陳昂急怒攻心,他年紀大了,這一怒來得太突然,當即雙眼翻白,竟然氣得直接暈死了過去。

    李勃站在他身邊,眼疾手快的將他扶住,蘇伯連忙過來用武學為其治療。

    而三位遺老和陶夫子還有蘇雨樵幾人則尷尬得不知道如何自處。

    他們不敢懷疑陳昂對他們的指責,因為已經有了《聲聲慢》這等珠玉,他們還敢說什麼?

    剛才李勃所搶得的紙片之上,那半闕《滿江紅》的詞,雖然只有十一個字,卻也是氣勢盡出,讓人讀之油然生出熱血澎湃之感。
x24685 發表於 2015-7-13 17:34
第五十四章 陶夫子有異?

    書房之中,唐雨心情從未有過的複雜。

    顯然,事情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掌控。

    他哪裡能料到,區區一件小事,竟然能引起這麼多的一波三折。

    「高處不勝寒啊!」

    唐雨本來的心思很單純,很簡單。

    他進了指南中學,便抱准了從頭開始學的心思。

    耐心從經文開始,然後學制藝,學詩詞,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上士子之路。

    因而,他也不在意一時的成績,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唐雨給自己設計了一個不短的過程。

    可是沒想到,僅僅一個月,他便面臨了要被逼退學的危機。

    而極有戲劇性的是,這一場的危機的化解竟然是以這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完成了。

    自己脫貼習字的一頁紙,成了扭轉乾坤的關鍵。

    以至於唐雨發誓不再剽竊地球古代牛人詩詞的誓言,竟然以這種意想不到的方式給破了。

    他終究還是被逼剽竊了一次李清照。

    也幸虧他手腳夠麻利,要不然他還有晏殊,柳永,蘇軾等牛人的詩詞在習字紙上,這要是全曝光出去,唐雨無法想像後果。

    明明是不學無術,剛剛涉足經文而已,卻偏偏被越捧越高。

    這樣下去,唐雨都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陳昂在蘇伯的照料下悠悠轉醒,氣猶未平。

    而三位遺老,卻早已經沒有了先前盛氣凌人的氣勢了,硬生生的被陳昂壓了下去。

    大遺老不斷的給蘇伯致歉,語氣極其的誠懇,三遺老雖然心中依舊有不忿,可是懾於大遺老的威嚴,他也不得不極其委屈的做出低姿態來。

    李勃和陶夫子也在一旁極力的斡旋,陳昂才漸漸的平定自己的情緒。

    一眾人本來是氣勢洶洶而來,最後卻不得不狼狽不堪,垂頭喪氣的出門。

    所有人都碰一鼻子灰。

    唐雨送眾人走到門外。

    李勃腆著肚子湊到他身邊低聲道:「高,實在是高!我李勃是真服了你了!」

    「這些年我處處被那姓蘇的女人壓了一頭,任我想盡千般辦法,卻總佔不到先機。還是你這一手高,以退為進,讓那婆娘自取其辱。說句真心話,這麼多年,我還從未見過她像今天這樣摔跟頭呢!

    想想我就能樂到天上去,哈哈……」

    他打了一個哈哈,又道:「當然,就才學來說,唐雨你的確是比她要高不止一籌。比我更是高太多了……就是剛才這一首《滿江紅》僅僅十一字,這後文沒有,你讓我如何睡得著覺?」

    唐雨無言以對,良久,方道:「那《滿江紅》也不是我的詞作……」

    「我知道,是李白所作對不對?」李勃搶過話頭,一副我懂的模樣,唐雨心中只能嘆氣,知道自己的辯解是無用的。

    「好了,李師,今天我的確是有些乏了,我們改日再說好不好?」

    李勃欲言又止,終究沒有再堅持,十分遺憾的離去。

    的確,今天這事鬧得很不愉快,都怪那幾個古板執拗的遺老,不明情況便一面倒的站在蘇雨樵那一邊。

    以為蘇雨樵真就是武陵第一才子,殊不知唐雨之才,就是比蘇雨樵要高,碰了一個灰頭灰臉,一個個前倨後恭,讓李勃覺得自己都跟著丟了人……

    目送一眾人遠去,唐雨但見蘇雨樵臉色蒼白,行走之間搖搖欲墜,似是遭受了極大的打擊。

    「這女人啊,才學的確讓人歎服,奈何性格卻是過於爭強好勝了,有些讓人嘆息!」

    「唐雨士子,唐雨士子……」

    唐雨正要轉身進院子,便聽到陶益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他忙扭頭道:「陶夫子,您為何去而復返?」

    陶益打了一個哈哈,道:「唐雨士子,今日之事的確是讓人抱歉。聖人學派的遺老便是如此,這卻不是大夫子的本意,還望唐雨士子以學業為重,萬萬不要因為此事擾亂了心智,耽誤了學業……」

    唐雨忙拱手道:「謝夫子關心,我一定認真治學,不敢有絲毫懈怠……」

    「這就好,這就好!」陶益十分欣慰的看著唐雨,猶豫片刻,道:「唐雨士子,指南中學有一處藏書閣。書閣之中關於經典註釋的典籍頗多,唐雨士子既然一心想治經典,老朽可以做主,安排你去藏書閣去看看經學大家的註疏,想來對你的才學定然是大有幫助的。」

    「藏書閣?」

    唐雨心中一動,旋即內心便湧現出一陣狂喜。

    唐雨自穿越而來,一直就渴望能多看書,奈何蒼穹大陸對書籍掌控極其嚴格,非有功名之人不能藏書。

    書在蒼穹大陸是非常稀缺的資源。

    一般各學派都有各自不同的藏書,有一些經典的藏書更是學派的不傳之秘。

    指南中學既然有一處藏書閣,唐雨又豈能放過?

    他當即連忙鞠躬行大禮,道:「陶夫子,學生唐雨感激莫名,如能有幸進藏書閣,那……那真就太好了!」

    他臉上流露出激動之色,卻是他本色的流露。

    而一旁的陶益眼見唐雨這般激動,內心更對唐雨一心治經典的做法再無懷疑。

    本來他一直以為陳昂說唐雨是要先研習經典,經典不明,絕不作詩賦的說法還覺得有些牽強附會。

    現在看來,這定然是真的。

    不愧是天才之人,有此宏願,日後恐怕要成指南中學的佳話啊。

    作為監學夫子,陶益能挖掘培養出唐雨這樣的天才,他日聖人學派必然能看到,對他來說卻也是好處大大的。

    「今日太晚,明日經講之後,我便來拜會夫子!」唐雨恭敬的道。

    「好!」陶益果斷的點頭,唐雨忽然眉頭一皺,道:「陶夫子,我見您袖中似乎便有一冊書?」

    「啊……」

    陶益臉色一白,似乎很是驚惶。

    「沒……沒……」

    他一驚惶,袖口中的書卻直接滑了出來。

    唐雨眼神犀利,卻已然看清書名《指南誌異》,陶夫子慌忙將書塞入自己的袖口之中,很警惕的環顧四周,訕訕的道:

    「此書並不是經學之書,乃記錄我指南中學的歷年大事的冊子,對你的經學精進並無幫助……」

    陶益說完,將雙袖緊緊的攏起來,慢慢的轉身,踱步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x24685 發表於 2015-7-13 22:01
第五十五章 蘇師病了!

    唐雨有些遺憾沒有能仔細再看看那一本《指南誌異》,也略微有些奇怪陶夫子緊張的態度。

    不過他一想到自己擁有的那特殊的能力,那一點遺憾很快就淡了。

    「晚上睡覺又有書可以讀了!」

    這對每日研究枯燥經學的唐雨來說,這絕對是最好的精神生活,一時他心中便充滿了期待。

    踱步進入客廳,唐雨正要叫蘇庸,鼻端便嗅到了一絲熟悉的香味兒。

    客廳之中,客位之上亭亭端坐著一名白衣女孩。

    女孩清新如一朵雨中的百合,唐雨看向她的時候,她那雙靈動的眸子一下便鮮活了,興奮喜悅還有那如水的情誼就在這雙眸子中緩緩的淌出,如一泓清澈的小溪,讓人感到沁人心脾。

    「啊……若水,你……你來了?」

    周若水站起身來,臉上染起了紅霞,更顯嬌豔。

    唐雨叫他若水,她有些害羞,更多的則是難以言表的喜悅。

    「公子忙於學業,自入學以後若水一直沒敢打擾,今日……今日便來看看……」

    唐雨環顧四周,丫鬟冬兒悄悄的從側房探出一個腦袋,一遇上唐雨的目光,像兔子一樣驚得縮了回去。

    「你是怎麼進來的?我在院外為何沒見到你?」

    周若水臉色更紅,冬兒卻又從側房探出頭來,道:「小姐是從後門進來的呢!還不是因為你惹惱了學派的遺老,小姐十分憂心,冬兒平日卻不見公子這般記掛小姐呢!」

    「冬兒,休得胡說!」

    周若水厲聲道。

    冬兒吐吐舌頭,做了一個鬼臉,小腦袋又縮了回去。

    唐雨有些尷尬,坐上了主位道:「其實你不用擔心,我沒有什麼大礙。這幾個遺老,著實讓人煩心……」

    「公子自然不會有大礙,剛才這一闋《聲聲慢》讓那蘇夫子無詞以對,那些遺老也紛紛為公子才學所震懾,只可惜公子毀掉了那麼多佳作,卻著實讓人遺憾呢!」

    周若水微微昂著腦袋,臉上似乎有一層晶瑩的光彩在流動,烏黑的秀髮筆直的垂下,優雅中有驕傲,更多的則是崇拜。

    在她看來,唐雨分明是戰勝了蘇夫子。

    興許指南四大才子的排名,不日就要改變座次了呢。

    看周若水的那模樣,唐雨有些慚愧,他端起桌上的清茶,輕輕的抿了一口,岔開話題道:

    「若水,你的學業如何?是否還適應指南中學的生活?」

    周若水微微蹙眉,點頭道:「學業尚可,李夫子對我頗為照拂,只是經學功底卻也還欠缺,偶爾有些……想……想家……」

    她越說聲音越低,那低眉順眼的樣子,讓唐雨心中不由得一軟。

    周若水又道:「公子這般才學,還在專心治經典,我的經學,卻依舊弱了……卻苦於平日無夫子指點,卻是進境慢了……」

    側房,冬兒的小腦袋又探了出來,嘻嘻笑道:

    「小姐,這有何憂?你每日來這裡,和公子一起追隨陳夫子學經不就行了嗎?公子,你說是不是?」

    周若水臉色一變,瞬間便是通紅,有些嗔怒的瞪了冬兒一眼,卻不出言斥責。

    眼睛卻看向了唐雨,目光有些閃爍,更多的是期待。

    唐雨心中暗暗好笑,心想「這丫頭,卻也是想和自己一起呢!」

    一念及此,他心中不由得一蕩,便道:「那也尚可,若水,陳夫子經學紮實,你我一同學習,彼此也能互為榜樣。只是你每日過來,路途卻是有些遠了……」

    「不遠不遠,老爺留了一頂魔轎給小姐呢!」冬兒又嘻嘻的道,看她那模樣,滿心歡喜,像是吃了蜜似的。

    「小姐還真是離不開公子呢!公子心中卻也是有小姐的,老爺說他們是天生一對璧人,真是讓人高興又羨慕哦!」冬兒側著腦袋,看著天上,心中覺得溫馨又幸福。

    作為下人,看到公子和小姐這般相敬如賓,情意綿綿,她是衷心的高興……

    周若水也很高興,雖然極力的克制,可是笑靨掛在臉上,卻是怎麼也掩蓋不住她的內心。

    「公子,時辰不早了,公子也該就寢!奴家這就告辭……」

    唐雨灑然起身,道:「我送你!就走正門無妨!」

    一頂魔轎停在了正門,冬兒掀開轎簾,周若水卻回過頭來,唐雨微笑看著她,讓她心兒蕩漾。

    「慢走,明天見!」

    唐雨揮手,周若水卻沒做聲,內心羞澀欣喜,只覺得唐雨的笑容,如同春日的陽光一般,讓她渾身慵懶熨帖,整個人被濃濃的幸福包裹,那種感覺讓她十分的沉醉……

    ……

    又是一日清晨。

    武陵望族蘇家。

    淅淅瀝瀝的細雨敲打在池塘碧綠的荷葉之上,蘇家東閣的盛景美如畫。

    荷塘邊上,一簇士子抻著油紙傘,讓這幅精美的圖畫平添了更多的生機。

    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急匆匆的從東閣精美的樓閣中出來,人如一隻翩然飛舞的蝴蝶,瞬間便行到了眾士子的身前。

    為首的士子連忙拱手,道:「學生柳河欲登門請教蘇夫子,還望馨兒姐能通融……」

    那叫馨兒的丫鬟瞟了一眼柳河,又看了看他身後的眾多士子,微微搖頭道:

    「我家小姐偶感風寒,不會客。柳河公子你們請回吧!」

    柳河愣了愣,又道:「那我等士子,可否探望一下夫子的病情。我剛才托家裡帶來了兩株老參,聽聞夫子染疾,特送來給夫子補身體……」

    叫馨兒的丫鬟不耐煩的道:「我都說了,小姐不會客!你們這是幹什麼?讓爾等回去就回去,賴著不走莫非是要等我家小姐親自下逐客令?」

    柳河愣了愣,一臉的尷尬。

    只好沖後面的人使眼色,一眾人慢慢退出東閣。

    今日早課,蘇雨樵沒到,柳河等幾名士子心中就有些擔憂。

    而陸陸續續,指南中學裡面就有了一些議論。

    說蘇夫子昨天和李夫子,陶夫子,還有聖人學派的三位遺老去了唐雨的小院。

    從唐雨的小院出來,三位遺老面紅耳赤,迅速分散去了指南中學後山,閉門不出。而蘇夫子則徑直領著丫鬟回家了,卻是沒有了消息。

    說不得,昨天在唐雨的小院定然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唐雨入學一月,在甲級學堂排名最末尾,蘇夫子等人一定是上門探情況去了,連遺老都跟著去了,沒少人替唐雨捏一把冷汗。

    可哪裡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結局?

    就在一眾士子疑惑手足無措之際,謝聰卻是昂然而來,手中握著一副捲軸。

    「各位兄台,你們且看看這一首《聲聲慢》的詞作,唐雨士子真是才華絕倫啊。昨日他親自在蘇夫子面前作了此詞,蘇夫子都頗為歎服呢……」

    一首《聲聲慢》的詞作,讓整個甲級班眾士子如痴如醉。

    而再聯想這首詞和蘇夫子還有幾位遺老的異常之舉,似乎一些事情的原委已經隱隱的露出的端倪……
x24685 發表於 2015-7-14 00:30
第五十六章 她不服!

    蘇家東閣,精緻的閣樓之上,蘇雨樵玉手扶著欄杆,眼前的景色如畫,細雨敲打在綠荷之上,發出盛春的聲響,讓人心曠神怡。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蘇雨樵微微的蹙眉。

    她倏然扭頭,背後丫鬟馨兒小心翼翼的端上了一碗小米粥和幾塊甜點。

    「小姐,您的身子骨兒要緊,您還是吃一點吧!從昨日到現在,您還未曾進食呢!老爺和夫人十分憂心,兩人都在樓下候了很久了……」

    蘇雨樵微微搖頭,頗為不高興的道:「你……你怎麼驚動了老爺和夫人?我都說了,我想安靜。」

    馨兒臉上露出擔憂之色,捏捏諾諾的道:「小姐,昨日的事兒奴家也聽到了一些,那姓唐的公子著實可惡。小姐無需為這等人置氣,您的學生多他一個姓唐的不多,少他一個姓唐的不少。

    您一日未曾去學堂,今早柳河公子等士子都來探望您來了呢!」

    「你懂什麼?我的事兒你休得胡言亂語!」蘇雨樵勃然作色道。

    馨兒臉上露出懼色,再也不敢說話。

    蘇雨樵擺擺手道:「把這些東西都撤下去,讓老爺和夫人都去休息,就說我還在入眠,回頭我再去給他們請安!」

    蘇雨樵言辭果決,毋庸置疑,馨兒哪裡敢違背,只好收了東西,慢慢的退出了小閣樓。

    蘇雨樵又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手輕輕的敲打著欄杆,喃喃的道: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慼慼。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

    「這詞,怎生如此精妙?」

    「只怕是東郭南卻也是做不出這等詞作吧?」

    「指南有這等士子,我又有何面目再以夫子之身居於高台之上?」

    「嘿,經學不明,不作辭賦,好一個以退為進的計謀,卻是比李子安之流高了不知多少?」

    「詩詞固然好,制藝未必好,制藝就算好,賦亦未必好。更何況還有琴棋書畫,卻都能無一不通,無一不精麼?」

    「嗯?」

    蘇雨樵正在自語,突然有感,倏然回頭。

    閣樓之上,赫然站著的是蘇家的家主蘇清流和夫人。

    「爹,娘,你們……」

    「我的蕉兒,你這樣不吃不喝,為父和你娘擔心呢!」蘇清流上前嘆道。

    「事情爹大抵知道了一些,哼,好一個秦國無知小兒,有幾分才學便不把我蘇氏門楣放在眼裡,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那唐小兒的詩作爹已經看過了,也不過就是有點酸腐文人的才氣而已。

    一個連功名都沒有的小士子,不知天高地厚,不日便是端午,四家文會,定要讓他好看。

    到那時日,武陵士子眼中還會有這無知小兒?」蘇清流激憤的道。

    蘇雨樵臉色一變數變,道:「爹,您說的什麼小女卻是不懂。今日的確是小女染了風寒,並無其他事情……」

    「你……哎……」

    蘇清流一聲長嘆。

    對自己寶貝女兒的脾氣他太瞭解了。

    蘇雨樵自小聰慧,才氣逼人,放眼武陵年輕一輩沒有敵手。

    十六歲便得到聖人傳法,踏入了修行的門檻,本有機會在國都東郭門下修行,卻執意要回武陵,說到原因卻是因為東郭家有一個東郭南。

    蘇雨樵在鄉試之上排在東郭南的後面,她心中不服,故而不願和東郭南同門。

    就算是蘇清流對此也是毫無辦法,好在聖人學派對蘇雨樵一如既往的重視,只等蘇雨樵突破洞玄之境,聖人學派必然賜予她高位,屆時武陵蘇家就真正可以成為名揚大楚的書香門戶了。

    「雨樵,你的才學爹十分歎服,自認為在大楚之內,也鮮有才子能可以和你比肩。然而,你畢竟是一介女流,他日還得需要可以依託的夫君。你東郭家東郭南的才學不在你之下,對你更是一往情深。

    你在指南中學既然多有不順心,又何不去國都之中,他日準備殿試,和你東郭南一起比翼成就院學之學業?」

    蘇雨樵眉頭皺得更深,良久,搖搖頭道:

    「爹,你當那東郭南的才學如何?」

    蘇清流一愣,當即昂然道:「東郭南乃東郭家千里駒,十七歲便破例進入聖人學派,現在聖人學派之中居金牌士子的高位,他之才學,放眼大楚,除了幾大世家之外,有幾個人能與之比肩?

    說起來,樵兒啊,你也得以他為榜樣,爹只希望,你能明白他對你的那一番良苦用心。」

    「是麼?」

    蘇雨樵嘴角微微的翹起,良久,道:「可那東郭南,卻是萬萬也做不出『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這等佳句的。」

    「再說,那東郭南十七歲入聖人學派又有何炫耀,如我不是女兒身,也早入了聖人學派,地位又怎會在他之下?曾夫子曾言:『巾幗不讓鬚眉』,女兒未入聖人學派,非他也,皆因聖人學派執拗頑固而已。因而這等虛名,卻萬萬是不能讓女兒心服的。」

    蘇雨樵說到此處,臉上露出剛毅倔強之色,道:「蕉兒曾經發誓,此生可不嫁,要嫁卻是要嫁狀元郎。東郭南之才學,沽名釣譽,華而不實居多,詩才連一鄉下小子都不如。又哪裡能入我之眼?」

    「呃……」蘇清流被蘇雨樵一席話,說得無言以對。

    自己這女兒,眼高於頂,心比天高,著實是讓他無可奈何。

    蘇雨樵說到此處,倏然看向蘇清流,道:「蕉兒現在發宏誓,此生不得院學士,絕不談婚論嫁,你何不看看,連了柳家柳河柳容若之流,卻也敢對你女兒生覬覦之心。

    真是懶蛤蟆想吃天鵝肉,著實讓人氣惱……」

    她頓了一下,又道:「好個唐雨小兒,你既發宏誓,莫非我就不能發宏誓?」

    「馨兒,備轎,回學校……」

    蘇雨樵臉上瞬間恢復了神采,先前的沮喪一掃而空。

    蘇清流夫婦欲言又止,卻懾人蘇雨樵的氣勢,硬是不敢說話。

    「東郭南是東郭家的千里駒,蘇雨樵則是蘇家的千里駒,只可惜生為了女子……」

    蘇清流目送女兒的藍頂轎子遠去,不無遺憾的長嘆一聲……
x24685 發表於 2015-7-14 12:07
第五十七章 柳河的挑釁!

    唐雨今日又起晚了。

    他一臉茫然的躺在床上,嘴中喃喃自語:「怎麼可能?不可能啊?」

    一夜入夢,唐雨通讀了《指南誌異》,他驚訝的發現,這本書根本就不是什麼指南中學歷史的書,此書作者為曾國師。

    書中內容記錄的是曾國師從才學大師成長為西學大師的一本自傳式的書。

    這種自傳,像是筆記,又像是隨筆,非常的隨意,但是卻涉及到很多的西學的知識,還有很多關於指南中學的種種奇異現象。

    「於乙丑年三月,偶在七號院得魔法師小屋。屋頂童童如蓋,實而虛之,內置元素器皿,諸般珍貴材料,冥想圖一副……」

    這段話中的七號院,是不是唐雨現在所住的七號院?

    唐雨很警惕,也很好奇。

    魔法是小屋是什麼?什麼是實而虛之?

    「千蝠之膽,碩鼠干血,螢光之草,天青之石,聚於一撮,便乃『隱匿術』之奧妙……」

    這句話前面四個涉及的是魔法材料,語言很短,沒有詳細的介紹如何配比,如何推演,只是結論說這四種魔法材料的運用,可以施展出一種叫隱匿術的高級學徒級魔法。

    唐雨的知識太少了,這些細節的內容他看不明白。

    但是通讀了整本書,他卻得出了一些指南中學之中可能隱藏奇怪魔法師小屋的信息。

    不僅如此,關於魔法西學的整個研究,學習的理論,書中也闡述得非常的詳細。

    根據書中所描述,冥想靠數學,推演靠元素和格物,材料靠生物學,而要成就一名魔法師,所學必須精通,寬泛,其中還有神秘的星相學,亡靈術,甚至很多神秘的巫術等等。

    這些學問需要擁有大量的書籍支撐,同時必須要有很資深老師教導。

    「可嘆,惜不能去巴魯之國,聆聽大師教誨……」這便是曾國師學新學所發了感嘆。

    總之這本書,概括的介紹了要成為一名魔法師需要的知識條件,資質條件,環境條件。

    遺憾的是,書中的內容都是泛泛而談,沒有細節。

    就像是有魔法師小屋,可是魔法師小屋該如何才能發現?

    還有,魔法材料可以到一個叫「武陵之角」的地方和其他的魔法學徒交換,可是武陵之角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可以去那裡交換?

    這些書中都沒有記載。

    「好一本《指南誌異》,嘿嘿,沒想到陶夫子自詡聖人門徒,卻也痴迷這本書……」

    陶夫子肯定不知道唐雨有這等特異的能力,就因為一個書名,他身上隱藏的秘密已經被別人察覺了。

    唐雨決定,要慢慢的走近陶夫子,要從陶夫子身上找到蛛絲馬跡。

    一念及此,他心中生出了無窮的動力,大楚不是嚴禁西學嗎?自己就悄悄的去學,連嚴夫子這等高學士子出身的人都在暗中學西學,研究魔法。

    可以想像,武陵城中暗中學習魔法的人肯定不在少數,很有可能是一個不小的團體。

    自己如果能找到這個團體,也就能通過他人的資源,讓自己繼續學習魔法。

    「公子,時辰不早了,您今天可能又耽誤入學的時辰了……」

    蘇伯恭恭敬敬的走到唐雨的面前,輕聲道。

    「唔,我昨天困了點,我馬上起床……」

    起床,在冬兒的服侍下簡單的洗漱,唐雨手中便拎著書籃,慢慢踱步向學堂方向走去。

    剛剛出院門,他微微皺眉,迅速扭頭看向右邊,卻見陶夫子行色匆匆,正往後院的方向走過去。

    他心中一動,立刻大聲道:「陶夫子……」

    陶益身子立刻頓住,扭過頭來,臉上卻掛滿了笑容:「是唐雨士子啊,為何此時才入學?」

    唐雨慢慢的向陶夫子靠近,仔細的觀察他的表情,聯想到昨天自己看的那本書,對陶益更是疑慮叢生。

    「今日蘇夫子不在,我因而晚去,沒想到竟然碰到了陶夫子。陶夫子您這是……」

    唐雨故意往後院方向努努嘴。

    陶夫子嘿了一聲,道:「沒……沒事兒,只是日常巡視而已。唐雨士子的院子裡僕從太多,怕是會常常驚擾你休息,以後這晚起之事,卻是要下不為例!」

    唐雨連忙低頭認錯,道:「夫子,關於書閣的事情,學生卻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陶夫子忙道:「今日午後,我就領你去書閣,現在這時辰,你還需得聽夫子講經……」

    辭別陶夫子,唐雨心中仔細回想他的種種表情,愈發覺得此人有疑點。

    昨天自己送他,他突然去而復返,當時唐雨還沒有細想。

    可是晚上看了那本書之後,現在仔細想想。

    平日那幾個遺老,都像幽靈一樣,經常出現在自己院子周圍,尤其那乾瘦的三遺老,常常冷著臉站在門口很久。

    陶夫子平常倒是不容易見到,但是最近幾天,他似乎總是在這一帶巡視,很明顯,無論是那些遺老,還是陶夫子,他們的目標應該不是自己。

    腦子中想這事,不知不覺唐雨便到了學堂。

    學堂裡喧鬧無比,唐雨才發現自己一語成讖,今日蘇雨樵還真的沒來。

    「唐雨兄來了……」

    一名士子高聲道。

    一眾士子都向唐雨湊過來,馬榮拱手道:「唐雨兄,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明明詩詞才華絕佳,卻偏偏說自己不通詩詞。謝兄今天帶來了您的佳作《聲聲慢》,我等皆大為歎服。

    只是……你這等做派,卻是不利於師徒和睦,恐怕蘇夫子對你卻要大為不滿了。」

    其他的士子你一言,我一語,一方面讚賞唐雨的才華,卻有人規勸唐雨不要再和蘇雨樵鬥氣,恐違背了聖人尊師之道。

    面對如此多熱情的同學,唐雨只能拱手表示受教,心中卻是有些發苦。

    他哪裡跟蘇雨樵鬥過氣?他自入學以來就老實本分的學習經典,經典都沒學會,是真不會制藝,詩賦。

    可是這話現在恐怕是沒有人能信了,說不得,唐雨這個氣還得置下去,要不然能有什麼辦法呢?

    無論是制藝還是詩賦都非一日之功,唐雨才勉強入門而已呢!

    「唐雨!」

    突然一聲大喝。

    「你這等欺師無禮之徒,還有什麼面目再來學堂聆聽夫子講經?」

    唐雨一愣,卻看見柳河一臉的怒氣,氣勢洶洶的向唐雨湊過來。

    他的身後跟著四五名死黨,也是一個個怒氣衝衝。

    唐雨盯著柳河,只見柳河平日英俊倨傲的臉上,此時幾乎扭曲成一團,模樣駭人,似乎要將自己一口吞下去一般。

    是什麼事情讓他對自己有這麼大的仇恨?

    「各位士子,唐雨故意刁難夫子,欺瞞夫子,羞辱聖人學堂。我們應該同心協力,將這等無禮欺師之徒趕出學堂去……」柳河衝著身旁的一眾士子大聲道。

    他的幾個擁躉立刻隨聲附和,一個個氣勢之盛,儼然就是要對唐雨動手。

    唐雨心中很是不爽,自己欺師無禮,學校有監學夫子,學派有那個幾個老傢伙,他們自然有個說法。

    柳河自己也不過是區區一個士子而已,關他什麼事?

    一念及此,他冷笑一聲,道:「柳容若,我是否留在學堂,恐怕不是你說了能算。學校監學,大夫子,學派遺老自有公論。莫非柳容若你真當自己是夫子不成?」

    柳河被唐雨這麼一嗆,臉瞬間漲得通紅,可是氣勢上卻毫不退縮。

    他大聲道:「唐雨,你有何才學?今日我柳河就來會一會你!你真以為自己會一點詩詞就能比肩蘇夫子了?今日眾士子都在,大家做個見證,我就和你比經典,制藝,我倒想看看,你有何資格挑釁蘇夫子之才……」
x24685 發表於 2015-7-15 01:21
第五十八章 柳河的糾纏!

    柳河公開挑戰唐雨,要和唐雨比制藝和辭賦,這一下讓學堂外面熱鬧了起來。

    看柳河那模樣,怒不可遏,顯然是豁出去了,非得要和唐雨一分高下不可。

    在指南中學,柳河雖然排在四大才子的末尾,可是才學和謝聰不相上下,在武陵學界卻也是名頭響噹噹的天才。

    而唐雨就更不用說了,三月詩會驚豔的表現,昨日一首《聲聲慢》又氣走了蘇夫子,這等人物,誰還會懷疑他的詩才?

    「這一下有好戲看了,就不知這兩人誰強誰弱!」

    甲級學堂的動靜鬧得很大,連乙級學堂和丙級學堂的士子都被驚動了。

    他們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往這邊趕,等著看這一場好戲。

    「怎麼樣?唐雨,你到底敢還是不敢?」柳河咄咄逼人的道。

    唐雨輕嘆一口氣,道:「柳河柳容若你乃指南中學四大才子,更是這一次甲級學堂考核的魁首。而我卻只是甲級學堂的末學,無論是詩賦還是制藝,我均不如你,我甘拜下風……」

    唐雨說完,深深的衝著柳河行禮,明確表明自己甘拜下風。

    「切……」

    周圍一眾等著看熱鬧的士子甚為失望。

    卻沒有人認為唐雨是真的甘拜下風,關於唐雨的種種傳言,今天在學校傳得很厲害。

    都在傳唐雨的個性表面老實,虛懷若谷,實際上暗地裡卻是鋒芒畢露,往往在不經意間偶露崢嶸,常常讓對手下不了台,措手不及。

    唐雨昨日能用一首《聲聲慢》氣跑蘇夫子,竟然卻口口聲聲說自己詩賦和制藝比不上柳河,這不是正話反說又是什麼?

    「虛偽,陰毒!唐雨果然名不虛傳!」

    在眾士子中有人大聲道,卻是柳河的擁躉,口吻很明顯是對唐雨不滿。

    柳河聽唐雨這話,也是臉色發紅,感覺自己遭到了羞辱,道:

    「唐雨,今天由不得你,你非比不可,要認輸也可以,你給我跪下磕三個頭!」

    唐雨微微蹙眉,冷冷一笑,道:「我既已認輸,便是輸了。身為士子,我卻只拜聖人,不拜凡人。你能奈何我?」

    柳河臉色鐵青,跨上前一步,撩起衣袖,就向唐雨撲過來,道:「你到底比不比?不比就非得給我叩頭!」

    柳河人高馬大,個頭比唐雨高一頭。

    看他模樣,顯然已經是氣急,屬於是急怒攻心,失去了理智一樣。

    面對柳河的忽然動手,唐雨臉色一青,他隱隱感到柳河身上似乎有異樣的氣息波動。

    「啊……」

    周圍的眾士子也比柳河的舉動驚著了。

    有人已經驚呼道:「修行者?」

    只見柳河的長袍無風自動,長袖搖擺之間,柳河的身形如一條蛇一樣,竟然瞬間竄到了唐雨的面前。

    這麼快的速度,明顯不是武學,看他的動作行雲流水,卻是如書家揮毫潑墨一般,飄逸瀟灑,這不是修行者又是什麼?

    一旁的謝聰喝道:「柳容若,爾敢!」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柳河已經撲倒了唐雨的身前。

    他伸手抓過去,眾人都替唐雨捏一把冷汗。

    然而下一刻,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唐雨竟然失去了蹤影。

    等大家再定睛看過去,唐雨卻奇蹟般的站在了柳河的身後。

    柳河這一撲落空,也是一愣,待他迅速回頭的時候,唐雨和謝聰已經並肩而立,他已經沒有了出手的機會了。

    其實他不算是真正的修行者,並沒有得到聖人的傳法。

    只是他才學很高,通過家裡的關係進入過聖人殿,受聖人法度的熏陶,隱隱觸摸到了一絲修行者的門徑而已,要是真正的修行者,恐怕唐雨不會躲得這麼輕鬆。

    唐雨躲得輕鬆,卻是他在關鍵時刻施展了魔法「御風術」,身影如風,驚鴻一瞥之間躲過了對手這猝然一擊,事後他卻是驚出一身冷汗。

    他環顧四周,還好周圍沒有夫子一類的人物,要不然他這一下非得露陷不可。

    周圍的士子霎時雅雀無聲。

    他們震懾與唐雨和柳河的這次碰撞,作為小功名的士子,他們都沒有得到聖人傳法,沒有邁進修行者的門檻。

    而剛才眼前的這兩名士子,雖然同樣是中學士子,卻明顯已經領悟到了部分修行的妙諦,這讓他們敬畏的同時,又很是羨慕。

    而他們看向唐雨和柳河的眼神,也明顯不一樣了。

    柳河臉色更是通紅,他用手指著唐雨,道:「你……你……你……」

    他一連說了三個你,後面的話卻不知道如何說。

    他自然看不出唐雨用的並不是東方修行,只當唐雨和他一樣,也觸摸到了修行的門檻。

    而且很明顯,唐雨比他要高明不少。

    他是猝然出手,唐雨是倉促反應,最終失敗的是他。

    「柳河,你還待怎樣?唐兄一再退讓,你難不成還要得寸進尺不成?」謝聰喝道。

    柳河眼睛通紅,怒道:「誰要他退讓,唐雨,今天這事我絕不干休。你……你欺騙夫子,羞辱夫子,當真……當真是罪該萬死!」

    柳河一激動,語無倫次,連罪該萬死這樣的詞都用出來了。

    唐雨眼看柳河像一隻瘋狗一樣揪住自己不放,他忍不住道:「柳容若,你和蘇夫子是何關係?你又怎麼知道我欺騙了蘇夫子,羞辱了蘇夫子的?我對蘇夫子一向以禮待之,從未有過懈怠。

    你這般信口開河,卻是大大的侮辱了我的聲名……」

    「我……我……」柳河臉上流露出痛苦之色,眼神之中的恨意卻更加濃了。

    他和蘇雨樵什麼關係?

    蘇雨樵在他心中就是神一樣的存在,唐雨可以羞辱他,但是不能羞辱蘇雨樵,為了蘇雨樵,他可以毫不猶豫的去拚命,去死!

    在他心中,蘇雨樵遲早就是他柳河的女人,他如此努力的學習,就是為了有朝一日修行有成,從而能得到蘇雨樵的青睞,甘願成為他的女人。

    可惡的唐雨,竟敢羞辱他心中的女神,就算是豁出命他也不會放過唐雨。

    「你還狡辯,今日有你沒我,有我沒你!我要親自押著你去給蘇夫子請罪!」

    柳河不顧一切,整個人像瘋了一樣向唐雨再一次撲過來。

    唐雨心中暗暗叫苦,恨不得跳腳罵娘。

    瘋了,真的是瘋了!

    這個姓柳的就是個瘋子,任他這樣死纏爛打下去,今天該如何是好?

    就在唐雨不知所措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高呼一聲:「蘇夫子來了……」

    柳河的撲勢戛然而止,整個人定格在了空氣中。

    他迅速扭頭,在樹蔭籠罩的寬闊大道之上,一頂魔轎悄無聲息的向這邊靠近。

    轎頂之上,一面旌旗迎風飄蕩,一個「蘇」字迎風招展,來人不是蘇雨樵又是誰?
x24685 發表於 2015-7-15 19:43
第五十九章 爾等有什麼異議?

    蘇雨樵突然駕臨,現場一片混亂。

    乙級班和丙級班一眾看熱鬧的士子如鳥獸散。

    而甲級班的士子,則一個個神色緊張,紛紛正冠理袍,如臨大敵。

    最苦的是柳河,剛才他發瘋似的欲和唐雨拚命,整個人形象大毀,要在短時間恢復溫文爾雅的士子模樣,談何容易?

    一番手忙腳亂,總算在蘇雨樵到學堂門口的時候,他勉強收拾妥當。

    他臉上早已經沒有了猙獰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關懷和謹小慎微,慢慢的湊近蘇雨樵的轎子,道:「蘇夫子,您……您抱病我們都很擔憂……您來了?」

    看到柳河那模樣,唐雨暗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好笑。

    這個柳河,敢情是對蘇雨樵有那個意思呢!

    難怪像瘋子一樣揪住自己不放。

    單相思!

    單相思的男人很可怕啊!

    蘇雨樵的手如嫩蔥一樣潔白無瑕,玉手輕輕的掀開轎簾,露出的是一張極其嚴肅的臉。

    隔很遠,他就看到了這邊的情況。

    眼看柳河糾纏唐雨,她心中就覺得犯堵。

    那唐雨固然可恨,可是柳河卻更是讓她很厭惡。

    也不知柳家人是不是都是那般沒有自知之明,自己提攜柳河,完全是針對李勃,要狠狠的用柳河壓李勃的弟子謝聰一頭。

    可這個柳河著實可惡,自作多情,屢屢踰越正常師徒之禮,真是讓人感到可恨。

    她的雙眼冷冷的瞥向柳河,冷聲道:「還嫌不夠丟人現眼嗎?退下去!」

    柳河渾身一震,神色既尷尬又羞愧,卻不敢違背蘇雨樵的話,乖乖的退到士子群中,看他那模樣,乖順的像一隻貓,哪裡還有先前瘋狗的神態?

    蘇雨樵蓮步輕移,款款的走向眾士子。

    他的眼睛挨個從每個士子臉上掃過。

    最後她深深的看了唐雨一眼,唐雨神色平靜,並不和她對視,而是恭敬的行弟子之禮,絕無半分驕矜不敬之態。

    蘇雨樵盯著唐雨良久,嘴唇掀動,可是終究忍住沒有做聲。

    「謝聰,剛才是怎麼回事?」

    謝聰便將剛才的情形娓娓的向蘇雨樵做了敘述。

    蘇雨樵臉色更難看,他瞪向柳河,道:「柳河,謝輕候所說的可是事實?」

    柳河道:「謝聰所說不實,我是不忿唐雨目無夫子,因而才……才一時情急……」

    「住口!」蘇雨樵怒目看向唐雨,道:「唐雨,你說!」

    唐雨不緊不慢的道:「此事是柳容若誤會了,非得說我不敬蘇夫子您,可自我入學以來,從來對蘇夫子您均是執弟子之禮,絕對沒有半分不敬之處。但凡夫子所言,除非我力有未逮,大小事情,我必是謹記在心,不敢有稍忘!」

    唐雨極其恭敬的說話,樣子極其的誠懇,任誰也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可是蘇雨樵卻死死的盯著唐雨,她是越看越怒,越看越氣。

    蘇雨樵能成就指南第一天才,曾經和無數才子有過爭鋒,其中不乏有才學出眾,實在難對付者。

    可是像唐雨這等人,她生平第一次遇到。

    別的才子是處處示強,處處鋒芒畢露,而唐雨則是處處示弱,絕對不露半分鋒芒。

    可是就是唐雨這溫吞水的做派,讓她蘇雨樵屢屢遭受挫敗,那日三月詩會是如此,昨日也是如此。

    蘇雨樵倒是想和唐雨一決高下,可是任她咄咄逼人,唐雨就是那處處示弱的脾氣。

    她的鋒芒全刺在鬆軟的棉花上,根本發不上力,她哪裡能不氣?

    「都給我進學堂!」蘇雨樵手一伸,背後的丫鬟幫她取下披風。

    她蓮步輕移,進入了學堂之中。

    眾士子連忙尾隨在後面,一個個進入學堂後立刻找到各自的位置,規規矩矩的端坐著,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響。

    外面的傳言那麼多,都是關於蘇雨樵和唐雨之爭的。

    大抵都是在傳蘇夫子昨日被唐雨一首《聲聲慢》給震懾,本來是準備上門問罪,最後卻落荒而逃。

    有目擊士子看見,當時蘇夫子臉色蒼白,氣得幾乎立足不穩,出門的時候差點摔倒。

    出了那樣的事情,可以想像心高氣傲的蘇夫子今日是多麼惡劣的心情。

    所以在這個當口,誰也不敢輕易觸她的霉頭,得罪了蘇雨樵,那真就是萬劫不復了。

    唯一神色平靜的就算是唐雨了。

    在別人看來唐雨是胸有成竹,可是對唐雨自己來說,他則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反正都那樣了,還能怎麼的?

    蘇雨樵的聲音清脆而有力,她朗聲道:「自今日起,甲級學堂不再考校辭賦和制藝,我們考校的所有內容都限於經典。經典不通,誰也不能做辭賦,制藝,都聽清楚了嗎?」

    「啊……」

    一眾士子饒是做足了心理準備,也被蘇雨樵這話給驚呆了。

    指南中學甲級班的士子不作制藝了,不作辭賦了,天天治經典,那還如何參加鄉試?

    要知道鄉試考的可是制藝,雖然制藝都是從經典而來。

    可是在座的士子,有哪一個不是學經典近十年,經典需要那麼多時間去琢磨嗎?制藝不通,春闈指南中學還有希望嗎?」

    所有的士子眼睛看向蘇雨樵,然後又落到了唐雨的身上。

    唐雨低頭暗暗苦笑。

    這個蘇雨樵,還真是豁出去了要和自己過不去。

    自己不作制藝,他便讓整個學堂都不再作制藝,全都改用經典測試。

    自己再要躲,恐怕也不行了。

    好在經歷了這些天的日日苦學,經典釋義基本已經全部融會貫通,對四書五經,唐雨不敢說自己有大成,但是至少也能算是登堂入室了……

    「怎麼了?爾等有什麼異議?」蘇雨樵冷聲道。

    「我等沒有異議!」柳河率先回答道,他眼睛冷冷的看向唐雨,眼神之中儘是挑釁之色。

    柳河屁股後面跟的一幫士子,連忙隨聲附和,表示沒有異議。

    「謝聰,你有異議?」

    謝聰尷尬的站起身來,嘴唇掀動,卻欲言又止,沉吟良久道:「我也沒有異議!」

    謝聰本來是覺得蘇雨樵的做法太過荒唐,可是他終究沒敢反對,因為他深知蘇雨樵的厲害。

    別小看經典,只要謝聰敢反對,蘇雨樵就能信手拈來各種刁鑽古怪的經學典籍,謝聰定然會被羞辱得抬不起頭來,最後只能是自取其辱。

    對蘇雨樵這個女人,謝聰是真怕了。

    但願唐雨能夠和這女人一較高下,最好是雙方都能有台階下,這樣鬥氣下去,對整個甲級學堂都是大大的不利的。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x24685

LV:8 領主

追蹤
  • 30

    主題

  • 21316

    回文

  • 7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