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隋末陰雄 作者:指雲笑天道1(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8-6 15:0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32 516258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6-4 18:38
第二千五百一十八章 絕望的嘗試

    江陵,內城,鳳儀殿。

    蕭銑的目光呆滯,鬚髮散亂,幾根白色的發梢,在空中飄舞著,比起十幾天前的那個意氣風發,神彩飛揚的梁國皇帝,他幾乎是一下子老了有二十歲,連臉上的皺紋,也全都出來了,一刀一刀,如同老樹枯皮,讓人觀之色變。

    岑文本的眼中也失了神彩,他和一邊的劉洎都穿著皮甲,劉洎的肩上還裹著傷帶,兩處地方在隱隱地滲著血,那是在兩個時辰前,他指揮城頭的戰鬥時,受箭傷所導致的。

    蕭銑喃喃地動了動嘴唇:「一切,一切都要結束了嗎?思道,為什麼會這樣?」

    劉洎的眼中淚光閃閃,說道:「陛下,還沒有結束,請讓末將再突擊一次,末將一定會為您殺開一條血路,至少,至少這江陵城就算守不住,我們也可以去嶺南,去交州,只要留得青山在,總有再起時!」

    蕭銑閉上了眼睛,痛苦地搖了搖頭:「不是今天我們的禁衛軍出擊決死突擊了嗎,若是連他們都打不開局面,還有什麼突圍的希望?」

    岑文本長嘆一聲:「本以為蜀兵的戰鬥力差,不是我軍的對手,今天一見,才知道,原來鐵一樣的軍紀,可以迅速地把一支弱旅給塑成強軍,那李靖率一萬弓箭手親自守在內城的廣通門外,我軍甫一出擊,就箭如雨下,饒是如此,我們的騎兵仍然突擊到了敵軍面前,換了一般人,哪怕是關中軍隊,弓箭手遇到騎兵衝擊到三十步內,也早就跑了,可是李靖的兵,居然一步不退,生生頂住了。」

    蕭銑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搖著頭:「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蜀兵一向膽怯懦弱,哪可能做到這一步?」

    劉洎喃喃地說道:「那些蜀兵,弓箭上弦,弩矢注臂之後,就引而不發,臣親眼看到有兩個小兵想要回頭,可脖子一扭,就給後面的同伴當場斬殺,然後後隊同伴站到了他的位置上,這是紀律,這是非人的紀律,李靖不知道是用如何的手段,才能讓蜀兵都有這種鐵一樣的紀律,即使面對我軍步騎的突擊,仍然一步不動,三十步內,萬矢齊發,我軍突進的五百驍騎,給射得全身矢如蝟集,卻沒有一騎能衝入敵陣!」

    岑文本長嘆一聲:「這是李靖的計謀了,他故意讓我們的騎兵突到近處,然後萬矢騎發,直撞把我們的前隊騎兵盡數射倒,人馬的屍體擋住了後面的兵馬突擊,亂成一團,而我軍將士看到如此可怕的場面,也為之氣奪,前隊人馬向後逃,後隊還不知情況在繼進,撞到一起,更是給其大量弓箭殺傷,這次突圍,也就這樣失敗了。」

    蕭銑咬了咬牙:「李靖,李靖,你真是個魔鬼,是上天來害我大梁的魔鬼!」

    劉洎大聲道:「陛下,事情還沒有完全絕望,雖然今天上午,我們看到了丘和,高士廉這幾個反賊進到了李靖的軍營裡,但是其他各路援軍應該還在向江陵開來,我們只要跟他們取得聯繫,還是可以裡應外合,至少,也可以再突圍一次啊!」

    蕭銑慘然一笑:「罷了,思道,你已經盡力了,包括之前的文將軍也是盡了力了,天命如此,非人力所能阻擋。城中的兵士現在之所以還在抵抗,沒有直接投降敵軍,是因為他們害怕破城之後會受到殘酷的報復。但如果繼續打下去,只會害更多的百姓,景仁,你準備一下,去李靖的軍中,商議開城投降之事。」

    岑文本的臉色一變,還沒來得及開口,劉洎大叫道:「陛下,萬萬不可啊,我們這些臣子可降,可是你是天子,你沒有退路的!」

    蕭銑的雙眼通紅:「這道理我當然知道,但是大梁的氣數已盡,苦苦掙扎,又有何益?為我一人之命,搭上全城百姓,這又豈是人君所為?景仁,你去吧,去找李靖,告訴他,請他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不要傷害全城百姓,也不要把他們販賣為奴隸,只有這樣,我才肯降。要不然,我只有帶著我的子民,戰到最後,不會留給他一個完整的江陵城!」

    岑文本長嘆一聲:「陛下,您可要想好了,我們再戰,也許還有機會,也許,也許我們可以趁夜突圍,畢竟我們熟悉這裡的地形啊。還有外面的援軍,也會加緊速度來救駕的。」

    蕭銑搖了搖頭:「不可能了,如果他們能來,早就來了,現在都不來,不是投降了李靖,就是背叛了我,不會再有援軍了,大梁國自我得之,自我失之,我蕭銑雖有不甘,但對得起大梁國的列祖列宗,已經盡了力,現在國破在即,只能儘量多保全子民,景仁,全靠你了!」

    岑文本的眼中淚光閃閃,對著蕭銑跪了下來:「陛下,臣這一去,恐怕再也不能見到陛下,只有來生再報您的大恩了,請您千萬要珍重龍體啊。」

    蕭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擺了擺手,岑文本站起身,狠狠心,轉身就向外走去,十餘名武士護著他走下了大殿,很快,偌大的宮殿中就只剩下了蕭銑和劉洎二人。

    蕭銑看著外面狼煙四起的廣場,喃喃地說道:「思道,事到如今,大勢已去,你說,我十年經營,十年生戰,終於建立起了大梁國,卻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果,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劉洎的眼中淚光閃閃:「陛下,此生我劉洎能侍奉你,死而無憾,您放心,李靖不過是蜀王,他上面還有王世充,還有楊侗,那王世充也許會唸著以前的交情,放您一回,只要有一線的希望,就不要放棄啊。」

    蕭銑的嘴角抽了抽:「你這倒是提醒了朕,好死不如賴活,好,很好,思道,你現在去尚書省,去整理一下大梁國的各種公文典章,準備獻給李靖,這些,我想我們投降時用得著,去吧,朕在這裡等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6-4 18:38
第二千五百一十九章 死亦為狗雄

    江陵,外城,李靖軍營。

    岑文本在十餘名蜀兵將士的監護之下,手持節杖,身穿朝服,面不改色地步入了這座臨時的軍營,一邊的空地上,千餘具梁軍將士的屍體正在被挖坑埋葬,而一邊堆著的幾百個首級,則是被蜀兵的將士們一個個地捧著,飛快地跑向那些紀錄軍功的錄事參軍那裡,驗明功勞之後,連同那些屍體一起,葬於幾個已經挖好的大坑之中,受了賞的蜀軍將士們一個個歡天喜地,而對面城牆上的那些江陵軍民,看到家人的屍體,一個個撕心裂肺,號啕大哭,人間的喜怒悲歡,竟然是隔了一道城牆,如此鮮明,即使是岑文本看到,也是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之色。

    可是岑文本仍然只是稍稍地放緩了一下腳步,然後又加快幾步,繼續向前,當他直入李靖的帥帳之中時,看到滿帳的將校分列兩邊,就連雷世猛,楊道生,丘和等人也都在這裡,看到岑文本時,臉色微微一紅,低下了頭。

    岑文本面無表情地看向了端坐在帥案之後的李靖,說道:「梁國使臣,中書侍郎岑文本,見過李大將軍。」

    李靖微微一笑:「岑先生,早就聽說你的才華絕世,巧舌如簧,說得連李唐和竇夏都能冰釋前嫌,怎麼,這回還想故伎重演,再次用三寸不爛之舌,勸我軍網開一面嗎?」

    岑文本嘆了口氣:「當看到雷將軍,楊將軍和丘總管他們也在您這裡時,我的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了,李大將軍,對你,我現在只有一個大寫的服字,想不到你不僅打仗厲害,騙人的詐術,也是如此了得。竟然可以讓我軍各路的援軍大將,紛紛以為江陵城破,若非如此,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李靖笑著搖了搖頭:「其實也不是詐術,我確實是放了一些繳獲的梁軍戰船東下,唬得各路援軍不敢輕進,但歸根到底,還是因為我在戰場上取勝,又迅速地攻破了江陵外城,這些援軍才會以為江陵已破,向我軍投降,就算他們知道實情,肯打下去,我也有充分的把握戰勝他們。雷將軍,楊將軍,丘總管,你們說呢?」

    三將全都汗流頰背,齊聲道:「蜀王神威,我等何敢攖其鋒!」

    李靖點了點頭,看向了岑文本,說道:「現在情況已經很清楚了,江陵內外援絕,已是孤城一座,不可能再守下去了,今天你們突圍已經消耗了最後的精銳,我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才沒有乘勝追擊,打進江陵。就是給你們一個體面投降的機會,岑先生,我知道你能言善辯,別的不用多說了,要麼投降,要麼死亡,你來選擇吧。」

    岑文本咬了咬牙:「我家陛下有言,說是你們蜀軍遠道而來,就算攻克了江陵,也無法統治,蜀兵思鄉,而將軍可以用嚴格的軍法管他們一時,卻管不了破城之後的事,我們荊州人心向著大梁,就算你這回突襲得手,也鎮不住荊州各地,到時候反叛四起,只怕也非將軍所願吧。」

    李靖微微一笑:「所以呢,所以你就建議我退兵,繼續保留蕭銑的皇位?」

    岑文本正色道:「我家陛下自問沒有對不起將軍,或者是對不起王公的地方,為什麼你們要來攻打我們呢?當初大家聯手起兵,相約盟好,現在各帝一方,又何必相攻相殺?如果將軍願意退兵,我大梁願意以太子為人質,並送軍糧二百萬石,以作軍需,此外,江陵城中的所有庫存絹帛,我們也願意交出,以酬將士,只希望將軍能保我大梁一次。」

    李靖哈哈一笑,擺了擺手:「你要的這些,我現在全都是唾手可得,又何必要你們給我呢?至於荊州各地的百姓,我會好好安撫,這江陵城我都沒有破城之後縱兵劫掠,更不用說其他地方了,亂世之中,百姓只要能求一個安穩,就能安心,不像你們這些梁國遺老遺少們,還心向蕭梁。岑先生,我最後問你一遍,你們是開城呢,還是等著我打進去?」

    岑文本的嘴唇在輕輕地哆嗦著,他的眼中光芒閃閃,握著使節的手也在微微發抖,李靖的眼中冷芒一閃,厲聲道:「是,還是否!」

    岑文本給這一聲驚雷似地暴喝嚇得退了半步,終於,長嘆一聲,閉上了眼睛,說道:「陛下願降!」

    一個時辰之後,江陵,宮城,鳳儀殿外。

    廣場之上,已經遍佈了李靖的蜀軍將士,李靖的眼中光芒閃閃,看著已經只剩一人的蕭銑,這會兒他穿著龍袍,坐在一堆澆滿了油的柴火之中,而四周則堆滿了足有幾萬冊的竹簡與藏書。

    劉洎的哭聲在廣場上迴蕩著:「陛下,陛下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啊,李大將軍同意了,能放過您一命,您可不要想不開啊!」

    蕭銑的懷裡抱著玉璽,大笑道:「哈哈哈哈,我蕭銑就是死,也不會向王世充屈服的,我們梁國只有斷頭天子,沒有投降的君王,思道,景仁,你們已經為了大梁盡力了,朕不怪你們,留得一命,也算朕最後對你們的回報吧!」

    劉洎和岑文本二人已經哭得癱到了地上,二人極力地想要衝進大殿,卻被李靖的幾個部下拉住,連拖帶抬地運了下去,很快,他們的哭聲就聽不到了。

    李靖嘆了口氣:「蕭銑,陛下會饒你一命的,你這又是何苦,再說,這些藏書,都是來之不易的史書典籍孤本,很多都是先秦甚至是上古竹簡,你就算自己要死,也別這樣禍害天下吧。」

    蕭銑猛地一下彈了起來,聲色俱厲地吼道:「我蕭銑永遠不會在王世充的階下當他的囚徒,要麼王,要麼死,沒有第三條路,這些藏書是我多年收集的,就是到了另一個世界,也得陪我。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著從懷裡摸出了一塊火石,一擦之下,火苗騰起,往柴堆上一扔,整個大殿頓時就淹沒在了熊熊的烈火之中,而蕭銑的身影,伴隨著他的狂笑之聲在火風之中迴蕩著:「若我的國家毀滅,一切都要為我陪葬!」

    李靖的嘴角勾了勾,長嘆一聲:「作孽的瘋子啊。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啦!」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6-4 18:38
第二千五百二十章 忠節烈女

    東都,洛陽,兩儀殿。

    王世充平靜地看著手中的塘報,抬頭對著站在對面的魏徵和楊玄感說道:「李靖果然沒有讓我失望,蕭梁給他這麼快就干掉了。」

    楊玄感勾了勾嘴角:「當年先父就說過,李靖當居帥位,真還不是吹牛的,只是蕭銑居然給這樣突擊打敗,也有點出乎意料之外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那一半是因為李靖的絕世將才,另一半嘛,也是因為蕭銑的御下無方,他和李密是一路人,骨子裡看不起這些粗魯的軍人,所以一直只信任岑文本和劉洎這樣的文官,卻防範著雷世猛,董景珍之類的武將,雖然給他們封了王,但找藉口仍然會除掉,之前連殺董景珍,張繡,兵權也是收回,給了劉洎。如此上下離心,又怎麼可能讓手下人盡力呢?」

    「所以丘和,高士廉,雷世猛這些人,擁兵在外,接到求救的命令時,也是帶兵來援,但稍遇困難,就止步不前,他們骨子裡還是在觀望,一旦有江陵淪陷的跡象,就馬上投降了李靖,這才是蕭銑敗亡的根本原因啊。」

    魏徵點了點頭:「是啊,主公說的很對,上下離心,人心不附,文武失和,這才是蕭銑戰敗的根本原因,這是我們要吸取的教訓。但是蕭銑受到了荊州士民的擁戴,聽說城破之後,全城百姓都為蕭銑放聲大哭,各地也有許多祭奠蕭銑的行為,這些是我們需要向蕭銑學習的地方。」

    王世充點了點頭:「蕭梁畢竟在荊州呆了百年,平時也是施恩於民,在民間有很強的影響力,所以蕭銑才能這麼容易成功。蕭銑死後,他們的蕭氏宗族現在怎麼樣了?」

    魏徵勾了勾嘴角,說道:「蕭銑的太子蕭明只有六歲,其他的宗室幾乎沒有,蘭陵蕭氏原本多半是在隋室為官,也只有蕭銑一人在南方稱帝。」

    王世充的眼中冷芒一閃:「給李靖傳信,讓他斬了蕭明,不能留後患。」

    魏徵的臉色一變:「主公,他還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啊。」

    王世充的眼中殺機一現,刺得魏徵一下子收住了嘴:「這個六歲的孩子是蕭銑的兒子,蕭梁的直系後代,就算他肯安分守已,別的荊州士族也會舉著他的旗號作亂的,斷不可留!」

    魏徵嘆了口氣:「好吧,主公說的也有道理,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斬草還是需要除根的。」

    王世充看向了楊玄感:「妙才,從軍事的角度,你覺得現在我應該讓李靖怎麼做呢?」

    楊玄感的眼中光芒閃閃:「荊州新被攻取,人心還向著蕭氏,起碼是報以同情,這也是李靖在攻取江陵之後,沒有縱兵擄掠的原因。就是因為當年西魏攻取江陵後,把城中搶劫一空,還把全城百姓運往關中賣為奴隸,這個影響太惡劣了,幾十年都無法消除。」

    「所以這回李靖攻取了江陵,幾乎是一戰而定荊州,但各方的勢力還需要安撫,如果如主公剛才所言殺了蕭明,那肯定還會有些反彈,需要鎮壓,加上新收降的幾十萬荊州兵馬,還需要整編,訓練,恐怕一年之內,李靖是不能動的。」

    王世充嘆了口氣,雙眼中碧芒閃閃:「可是李唐應該不會給我們一年時間了,現在他們也接到了消息,你覺得李世民接下來會做什麼?」

    楊玄感的眼中冷芒一現:「如果我是李世民,就一定會想辦法包圍東都,切斷我們和南陽,和荊州的聯繫,無論如何,不能讓李靖現在和我們靠攏。如果做不到這點,不如早早收兵回關中,先消滅北方的竇建德,再圖後記。」

    王世充笑道:「那你看李世民是會退,還是不退呢?」

    楊玄感搖了搖頭:「如果我是李世民,絕不會退,這大概是唯一一次能出關消滅主公的機會了,這一退,中原州郡只會再次倒向主公,而且主公絕不會像以前那樣客氣了,起碼是收編,移鎮他處,對中原的控制會遠遠強過以往。那李唐的精力,只能用在北方,不可能與我們在中原一爭短長啦。」

    「而且,後面突厥肯定會南下攻唐,到時候他們連自保都成問題,所以我如果是李世民,就一定會趁現在強圍洛陽,只要洛陽一下,那天下就是李唐的。」

    王世充笑道:「是啊,妙才,李世民比你還要年輕了二十多歲,正是氣盛之時,這回他出兵中原,一切順利,已經兵臨洛陽城下,又怎麼會就此放手呢?依我所看,他一定會想辦法繞過青陽宮,從西邊包抄過來,切斷洛陽南邊和荊州的聯繫。」

    楊玄感冷笑道:「他太低估洛陽兵馬的實力了,現在我們城中有精兵五萬,足以開城一戰,只不過這裡是洛陽,若是城外野戰失敗,有可能一戰而失掉外城,就像江陵這次,文士堯在城外戰敗,江陵就難以保住,不到萬不得已,我們還是不要輕易地和李世民決戰。這點主公一定要有清醒的認識。」

    魏徵勾了勾嘴角,說道:「可是現在中原各地州郡的叛離越來越多,每天都會有新的州郡倒向李唐,今天剛剛接到的消息,連那管州總管,主公的侄女婿楊慶,也再次投向李唐了,就連主公您的侄女……」

    王世充面無表情無說道:「芙蓉怎麼樣了?」

    魏徵嘆了口氣:「楊慶想要再叛,於是就去勸說楊慶,曉以大義,企圖讓他回頭,可是楊慶卻是鐵了心要投唐,於是請把她送回洛陽,但那惡賊哪肯呢?畢竟是主公的侄女,也是他可以向李唐獻功的道具。於是小姐憤而自殺,因為她知道,如果落到李唐手中,受辱不說,還會成為李唐用來要挾主公的人質,她留了遺言,說死也是王家的人。」

    王世充的眼睛有點濕潤,閉上了眼睛,喃喃地說道:「是我對不起他們啊,我的侄女們,嫁給了裴行儼,楊慶這樣的畜生,我對不起死去的大哥啊。」

    說到這裡,他突然睜開了眼睛,殺機一現:「所以,血債要用血來還,妙才,我有一計,可以一舉擊破李唐大軍,但需要你來執行!」

    楊玄感的舌頭舔了舔嘴唇:「下命令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6-4 18:39
第二千五百二十一章 以身作餌

    氓山,唐軍大營。

    一處箭樓之上,李世民面無表情地看著幾十里外洛陽城那依稀的輪廓,一言不發,在他的身後,長孫無忌輕輕地嘆了口氣:「想不到蕭銑居然這麼不經打,就這麼完蛋了,現在王世充盡得荊湘嶺南之地,世民,這仗,還能繼續打嗎?」

    李世民的嘴角終於抽動了一下,沉聲道:「我再說一遍,輔機,是李靖打敗了蕭銑,不是王世充,他們並不是一路人。」

    長孫無忌搖了搖頭:「可是李靖畢竟打的是王世充的旗號啊,就算他是韓信吧,起碼,名義上也是王世充的部下。」

    李世民咬了咬牙:「李靖現在沒有馬上北上進入中原,與王世充合兵一處,就是因為他還在觀望,現在坐擁荊蜀兩大州,幾乎有三分之一個天下的李靖,實力已經強過了王世充,未必會居於其下。我們還是有機會的。」

    長孫無忌的眉頭一皺:「你還是堅持要隔斷王世充和李靖的聯繫嗎?這樣做非常危險,我們看似兵力多過王世充兩倍有餘,但他是精兵集中於洛陽城內,隨時可以全線出擊,我們如果正面相持沒有問題,若是分兵,只怕是會有麻煩。」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閃:「有困難,也有機會。王世充的大軍縮在東都城內,我們沒有辦法,但如果能引他出來打,就有機會了。輔機,我們先不談李靖,只說王世充,你覺得他的要害在哪裡?」

    長孫無忌的眼中光芒閃閃:「糧草。東都人太多,含嘉倉城太小,不可能提供長久的糧食,所以現在王世充拼了命也要在通濟渠一線築長柵,建甬道,以保他的回洛倉城。」

    李世民點了點頭:「正是,但回洛倉城的糧食不會太多,之前給李密揮霍了太多的糧食,本就沒多少,大部分又給王世充運起了洛陽內,是撐不了幾個月的,王老邪真正能持續打下去的糧草,不在回洛,而在他城南的鄭國倉。」

    長孫無忌的臉色一變:「世民,你想突襲鄭國倉?」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鄭國倉的守將是南陽吃人魔王朱桀,還有林慮山的賊首王德仁,這兩個傢伙都是大唐的叛徒,但並非王世充的嫡系,所部戰鬥力也比王老邪的淮南兵和東都精兵差遠了,王世充怕這些人在洛陽城中生亂,所以就趕到了南邊的鄭國倉,我聽說現在從南陽那裡調來的糧草,都是存在了鄭國倉城之中,如果我們能控制這裡,或者是燒掉此處的存糧,那王老邪就要哭了。」

    長孫無忌沉聲道:「這可不容易,我們現在在北氓山這裡,算是控制了洛陽的北面,東邊的回洛倉城,我們可以繞遠道攻取,但是取下回洛之後,要繞田瓚所佔據的顯州,才能迂迴東南,直入鄭國倉一帶,現在田瓚正在跟我們討價還價,商量投降的事情,他的開價太高了,陛下估計很難接受,就算接受,一來二去,沒兩個月他也不會投降的。」

    李世民冷笑道:「我根本沒指望從東邊繞過去,我們直接從谷水的西邊,青陽宮一帶繞過去,直插洛陽城南。」

    長孫無忌倒吸一口冷氣:「世民,你要強行穿越青陽宮?」

    李世民笑道:「有什麼不可以呢?雖然這一帶的路很難走,也容易給人埋伏,但越是如此,越是我們的機會,我想要先行探一下路,然後再分出五萬精兵,讓他們在城西的青陽宮紮營,只要營寨紮下,那王老邪就慌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們繞到南邊啦。」

    長孫無忌咬了咬牙:「青陽宮對面的故馬坊,在谷水東邊,是有大量的斷壁殘垣的,極容易埋伏大量的兵馬,王老邪絕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們就這樣控制青陽宮,前一陣你也試著讓柴紹在那裡紮營了,卻是給單雄信率騎兵出城反擊,大敗而回,世民,我勸你還是打消了這個想法吧。」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不,上次我們一動就給發現,說明王老邪在此處必有暗線,這回我要探一下路,就是要找到有什麼小路可以迅速地穿越青陽宮,避開他在故馬坊的眼線,這事我不放心別人,一定要親自走一遭才是。」

    長孫無忌的臉色一變:「萬萬不可,還記得上次在慈澗的事嗎,你這裡一出動,王老邪就得到了消息,率精騎圍攻,要不是尉遲恭的神勇,你上次就沒命了。這回絕對不可以再這樣,我敢肯定,這個奸賊還在!」

    李世民微微一笑:「其實,兵法有雲,用間的話,有時候可以利用敵人的這個奸細的,繞到城南,包圍王世充並不是我真心所希望的,如果王世充能像上次一樣親自帶精兵來圍殺我,反而更中我下懷。」

    長孫無忌咬了咬牙:「你是想誘出王世充的主力?」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閃:「王世充的六萬精銳裡,大半是淮南步兵,騎兵不超過兩萬,他如果想來奔襲我,一定會帶上數千精騎,如果能把這幾千騎兵消滅,那我們在野戰中就有巨大優勢,可以大搖大擺地紮營青陽宮,逼王世充出城與我決戰,所以,這個險,我值得一冒。」

    長孫無忌搖了搖頭:「太危險了,上次可能是王世充不知道你會出來偵察,匆忙間沒點齊兵將,這回他就在洛陽,坐擁數萬大軍,哪怕是來個五千騎,你又如何是好?」

    李世民笑道:「五千就五千,有何可怕的,這次我帶兩千騎偵察,後面讓屈突通和李世績帶三萬步騎跟進,如果王世充來奔襲我,我就招呼屈突通和李世績跟進,只要我能粘住王世充,就可以把他的這支騎兵,全部吃掉。」

    長孫無忌咬了咬牙:「那你怎麼辦?你就這麼相信,自己能扛下來嗎?尉遲恭是人不是神,不一定能護你到最後。」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是福不是禍,這個險,值得一冒,叫尉遲恭,秦瓊,羅士信,翟長孫全部準備好,這回萬一真的有危險,我要這些猛士護我衝出來。」

    說到這裡,他的眼中冷芒一閃:「我就不信王世充那裡有人能捉得住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6-4 18:39
第二千五百二十二章 絕代猛將一對一

    東都,洛陽,太尉府。

    自從唐軍圍城之後,王世充就從宮城裡搬了出來,成天一身戎裝,坐鎮此處,而有關軍機的一切要務,也是在這裡處理,今天,往常熱鬧而繁忙的殿中,只剩下了六七名精幹的將校,身著皮甲的魏徵在這些如狼似虎的猛漢們面前,顯得比平常更加乾瘦了。

    王世充的目光從一張張遍是橫肉的臉上掃過,緩緩地說道:「各位,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這回我們接到了可靠的消息,李世民會親自帶少量的騎兵偵察青陽宮,我們的目標,就是李世民一人,上次在慈澗的時候差了那麼一點,這回,絕不能再失手了!」

    「不過,聽說李世民這回也為了防身,帶上了尉遲恭,秦瓊,羅士信,李道玄,柴紹,翟長孫,覺遠和尚等一流武將防身,我需要你們一對一地解決掉這些人,至少,不能讓這些人添亂,象上次尉遲恭那樣救援李世民,等到最後,才是派出王牌戰將,一舉擊殺李世民!」

    單雄信咬牙切齒地說道:「陛下,這回請再讓我對付李世民,我絕對會小心了,請讓我一洗前恥吧!」

    王世充微微一笑:「雄信,你的傷還沒有完全好,閃電烏龍駒上次那麼一撞之後,也扭到了腿,速度上沒完全恢復過來,若不是你一再地請戰,這回我都不準備讓你參與這次行動,直取李世民之事,關鍵我們和李唐的戰爭直接勝負,你萬萬不可勉強。這回你只要能對付柴紹即可。」

    單雄信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退了下來。剃了個光頭的費青奴(上次王世充中毒時費青奴向上天神佛發過誓,若王世充能活過來則剃光頭作為回報)哈哈一笑,聲音如同打雷一般:「陛下,該輪到我了吧,我老費的大斧頭,已經飢——渴難耐啦,李世民那小身板兒,我就這麼一掄,他就成兩半啦!」

    王世充笑道:「李世民那匹紫毛馬,連閃電烏龍駒都追不上,你的那赤火騮,高大健壯,跟你費將軍人一樣,適合力戰,短於速度,李世民我是不能交給你的,不過,聽說他這回會帶上羅士信,你的任務,就是給我纏住羅士信,起碼,不能讓他去救李世民,明白嗎?」

    費青奴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嘟囔道:「怎麼是羅士信啊,沒勁。」

    王世充的臉色一沉:「沒勁是吧,好,外面還有起碼三十個猛將在等著執行這次的任務,我也正好換人。來人啊,去叫……」

    費青奴一下子急了眼,躥到了王世充的御案前,兩隻蒲扇般的大手連揮:「不不不不,陛下,有勁,太有勁了,我正好可以找羅士信報仇,就他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揮了揮手,費青奴退了下去,

    王世充的目光掃向了王仁則,沉聲道:「仁則,上次你進攻少林寺的時候,和覺遠和尚大戰幾百回合,不分勝負,對他,你是最熟悉的,這回若是讓你再戰,你能不能取勝?」

    王仁則咬牙切齒地說道:「上次若不是陛下臨時下令撤兵,侄兒早就火燒掉少林寺了,也不至於讓李世民在慈澗被這幫禿驢所救,這回侄兒願立軍令狀,若是再讓覺遠攪局,提頭來見!」

    王世充笑著搖了搖頭,看向了站在一邊的劉黑闥:「黑子,你一直說朕沒給你立功的機會,這回朕就給你個機會,翟長孫你怕不怕?」

    劉黑闥笑道:「人道那翟長孫是隴右第一勇士,西秦頭號悍將,可在我老劉看來,也沒什麼可怕的,陛下,只要你信得過我黑子,別的海口不敢誇,起碼跟翟長孫打個三五百合,不至於讓他有時間去幫李世民,還是做得到的。」

    王世充滿意地點了點頭:「朕知道黑子是從來不會讓朕失望的,好,翟長孫就交給你了。」

    王世充的目光繼續掃過剩下的人的臉上,一個肌肉發達,幾乎要把鎧甲撐爆的八尺猛漢,這會兒正焦急地看著王世充,王世充的目光在他的臉上停了下來,笑道:「劉將軍,你可知為何外面那麼多猛將,甚至一直跟著朕的楊公卿,郭士衡等,朕都沒有召進來,而是讓你參與這次行動呢?」

    這個猛漢名叫劉師立,中原宋城人,是上次王世充開太尉府時徵求武勇過人之人時排名第一的,他看著費青奴,相視大笑道:「因為,費將軍的拳腳和弓馬,讓我劉師立有足夠的自信站在這裡!」

    費青奴笑道:「陛下,師子(這兩人惺惺相惜,已經互相叫起外號來了)沒吹牛,上次比試,老費我慘遭他的毒手,他也飽嘗了我的老拳,那是真打,俺可沒有留半點情啊。」

    王世充笑道:「我當時一直在看的,論武藝,劉將軍確實過人,不在費將軍之下,只是……」

    說到這裡,王世充故意收住了嘴,劉師立的心中一急,說道:「陛下,末將還有什麼事情不能讓您放心呢?」

    王世充嘆道:「劉將軍還沒有真正地獨自領過兵,只怕你留不住要打的對手啊,畢竟費將軍會停下來跟你打,但李唐的將領們想的是援救李世民,不會留下來跟你打啊。:

    劉師立哈哈一笑:「陛下放心,末將有寶馬火焰駒,日行八百里,到時候您讓我打誰,我就纏著他打,不管別人,任他有三頭六臂,除非從末將的屍體上跨過去,不然絕不會讓他救到李世民!「

    王世充哈哈一笑:「好,要的就是股子氣勢,李道玄交給你了!」

    劉師立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怎麼是這小子?不是秦瓊或者尉遲恭嗎?」

    王世充搖了搖頭:「李道玄打仗酷似李世民,別看他年輕,但弓馬絕世,只要有他在李世民身邊,我們要擊殺李世民就會費極大的功夫,劉將軍,你的馬快,就算追不上李世民,也要留下李道玄,明白嗎?」

    劉師立點了點頭,沉聲道:「交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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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五百二十三章 狙殺李世民

    沒有領到軍令的,只剩下來整,沈光和楊玄感三人了,兩人站在那裡看似無語,但是眼中卻都流露出了渴望,畢竟李唐那邊,也只剩下了李世民,尉遲恭和秦瓊這三位絕世高手,擊殺李世民的最後一擊,會落在誰的身上呢?所有人的目光,盯向了王世充手中的將令,屏住了呼吸,太尉府中,鴉雀無聲,只有眾人的心跳聲,還是清晰可聞。

    王世充的目光從三人的臉上一一掃過,這是他手下最能打的三大王牌了,而讓誰來對付對面的誰,也是他深思熟慮後的決定,畢竟敵我雙方都已經是最強戰將,選錯一個,可能全滿盤皆輸!

    王世充的目光最後停留到了來整的臉上:「六郎,秦瓊就交給你了。」

    來整的臉上顯然閃過了一絲失望之色,無疑,他是想去擊殺李世民的,但如果是對付秦瓊,顯然沒了這個機會,他輕輕地嘆了口氣:「陛下,您是不相信我能殺了李世民嗎?」

    王世充笑道:「六郎,別這樣,你連高句麗第一勇士高建都能斬殺,李世民當然可以殺得掉。只不過,李世民的身邊兩員大將,秦瓊和尉遲恭都是絕世的猛將,就像你當年殺高建的時候,也需要青奴在一邊相助,這回我綜合考慮,秦瓊的性情嚴整,護衛李密那次就可以看出,有勇有猛,非但武藝過人,還會使計,所以,我也需要智勇雙全的大將來對付他,六郎,這個大將,舍你其誰?」

    來整的眉頭舒緩了開來,笑道:「聽陛下這麼一說,我的心裡好受多了,好,秦瓊是吧,就算我殺不了他,也絕不會讓他分身去救李世民。」

    王世充微微一笑,看向了最後剩下的二位猛將,楊玄感的眼中冷芒時時閃現,卻是一言不發,而沈光則已經不自覺地抿上了嘴唇,手也握成了拳頭,在輕輕地發抖,顯然,最激動人心的時候就要到來啦。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看向了沈光,說道:「總持,按理說,我應該把李世民交給你,因為誰都知道,你沈光沈總持,戲馬為天下之最,能追上李世民的,看起來也只有你的朱龍寶馬了。」

    沈光笑道:「正是,別的不說,上次的那匹李世民的紫毛戰馬,確實是不世出的神駿,但是在我看來,仍然是能追得上的,陛下,這回把李世民交給我,我絕不會讓您失望的。」

    王世充微微一笑:「總持啊,這回你要對付的,不是李世民,而是尉遲恭!」

    沈光的笑容頓時凝固在了臉上,脫口而出:「什麼,不是李世民?!」

    王世充正色點頭道:「不錯,總持啊,李世民本人的武功不是最強,如果說近戰的話,跟尉遲恭不好比,但他馬快弓強,不會給人近身的機會,你的朱龍寶馬雖然快,但是到時候李世民身邊若是有尉遲恭,他一定會直取你,要攔下對李世民威脅最大的你,到時候,你也追不上李世民的,如果你一旦分了心,又想著要追殺李世民,又要跟尉遲恭這個超級猛將對陣,就會有很大的危險!」

    沈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是啊,尉遲恭確實厲害,上次雄信就是給這個突然殺出的大老黑打落馬下,幾乎沒命,我也一直在想,如果那次換了是我,只怕也難逃那閃電一擊。」

    王世充笑道:「總持能想明白這點就好,世人皆知你沈光是我這裡數一數二的猛將,而朱龍寶馬則是天下頂級的好馬,如果李世民身邊只剩下尉遲恭的話,這個猛將一定是直撲你而來,你必須全力以赴,心無旁鶩,才能跟他一戰。」

    單雄信哈哈一笑:「總持,你還不高興啊,上次我就是給這個大老黑挑落馬下的,要不是我的傷還沒完全好,這回哪會給你這個機會,肯定是自己要去報仇了啊。」

    沈光點了點頭,正色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全力對付尉遲恭了,不過,陛下,這麼說來,是不是要由楊元帥獨自追殺李世民了?」

    王世充看了一眼楊玄感,說道:「妙才,你這裡有什麼問題嗎?」

    楊玄感面無表情地說道:「總持,你對我擊殺李世民這點,還有什麼疑問嗎?也許我楊玄感離開戰場已經有很多年了,但是自信還能殺得了李世民。」

    沈光微微一笑:「楊元帥請不要誤會,你是當年的天下第一猛將,誰也不會懷疑你的實力,就是這次,你多年隱姓埋名後的重新出場,一出手就擊殺了宇文成都這樣的猛將,再次證明了你的實力,我們這裡的所有人,對你都有足夠的尊敬,絕不會懷疑你殺不了李世民的。只是……」

    楊玄感笑道:「只是你怕我已經上了年紀,體力上不如年輕人了嗎?」

    沈光搖了搖頭:「不,也不是體力,我們都是武將,知道高手對決,就是這一兩下的事情,要不了這麼多,但李世民的那匹紫色的寶馬,實在是太厲害,楊將軍您的坐騎原來是天下無雙的黑雲寶馬,但是早在您起兵的時候,這匹馬就戰死了,現在您的坐騎,只怕跟不上李世民的速度,他要是一味地逃命,您就是再高的武藝,追不上也是白搭啊。」

    楊玄感哈哈一笑,看向了王世充:「陛下,你看,沈將軍和當時您的憂慮是一樣啊,可謂英雄所見略同。」

    沈光的臉色一變:「難道陛下早就想到這點了嗎?」

    王世充微微一笑:「當然,這回是要擊殺,而不是打敗李世民,所以,我要挑選最精銳的士兵,最優秀的將領,自然,還要有最好的寶馬,以免功虧一簣,李唐那裡,也一定會用最好的將軍拚死保護李世民突圍的,所以,擊殺李世民的大將,必須要萬無一失,除了武藝過人外,還要有最好的寶馬。」

    說到這裡,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我的座騎天河馬,乃是吐谷渾的極品寶馬,日行千里,絕不在沈將軍你的朱龍寶馬之下,這回,為了勝利,我把天河馬送給楊元帥,妙才,我就希望你能騎著天河寶馬,取下李世民的首級,不要讓我失望。」

    楊玄感的眼中冷芒一閃:「只要我還活著,李世民就必須死,若不提他的首級,我就取我的首級來見您!」

    王世充哈哈一笑,看著楊玄感,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只要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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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五百二十四章 王者不死,神之信仰

    入夜,唐軍大營,中軍營地,無名高崗。

    李世民的雙眼星光閃閃,看著天上的月亮,喃喃地說道:「月朗星稀,明天會是一個好天氣,無風,無霧,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長孫無忌的眉頭緊鎖:「所以你會給人一眼就看出來,太危險了,這回你又把這個探路的事情告訴了杜如晦,我現在可以幾乎肯定,他是王世充派來的奸細,明天,王世充必會來狙擊你,還是換個替身吧,就像在遼東那樣。」

    李世民哈哈一笑:「這是我最後的一次測試,如果王世充真的明天派兵出來打我,那杜如晦就是鬼,以後,我得好好利用這個內鬼,給王老邪最狠的一擊。如果不是,我也探了青陽宮的路,可以迂迴到南城了,不是很好麼?」

    長孫無忌咬了咬牙:「王世充的手下也是猛將如雲,上次他沒來得及帶齊人,所以在慈澗讓你逃過了這一回,這次要是他精英盡出,你真的能逃掉嗎?青陽宮對面的谷水東側,遍是斷壁殘垣,極易埋伏,到時候幾千騎突然殺出,你怎麼辦?」

    李世民看著長孫無忌的臉,一言不發,久久,才平靜地說道:「輔機,你相信天命嗎?」

    長孫無忌急得一跺腳:「都什麼時候了,還天命不天命的。」

    李世民搖了搖頭:「王者不死,這就是天命,輔機,你從來沒考慮過這句話嗎?李密相信,獨孤懷恩也相信,但他們都死了,說明他們不是王者,這回,我是不是王者,我想試試。」

    長孫無忌差點一口老血要噴出來,他的身子晃了晃,滿頭的小辮子隨著他的腦袋一陣搖晃:「瘋了,世民,你瘋了,為了這句虛無縹緲,不知從何而來的鬼話,你就要用自己的命去賭?命只有一條,死了就沒第二次機會了!」

    李世民微微一笑,眼中突然變得淚光閃閃:「如果我是王者,當有天命,取得天下,如果我不是王者,那就算逃過了這次,天下終將不是我的,有什麼區別呢?」

    長孫無忌沒有料到李世民會這樣說,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一言不發。

    李世民緩緩地說道:「現在我的日子並不好過,父皇疑我,大哥妒我,四弟謀我,親情離間,骨肉淡薄,如果我娘看到我們父子現在一個個不是防備就是仇家,她會有多傷心難過啊。」

    「大哥坐鎮長安的時候,成天就在收買父皇的寵妃,不停地說我壞話,而那個封倫,儘管一直說是為了我,但此人心機深沉,我看他更是在父皇面前兩面挑撥,想要坐收漁人之利,更可怕的是,父皇好像已經信了他的話,讓大哥帶兵出鎮並州,這就是我們李唐宗室分裂的明顯信號,太子和我各帶一軍,相互間會形成競爭,將來必會搶功,我若勝,則回去後難逃他的暗箭中傷,若不勝,更是會給他藉機進言,讓父皇奪我兵權。」

    「所以我現在很難下決心,大哥可以對我不仁,但我卻始終狠不下心來,對他不義,畢竟長兄如父,從小父皇多年來任官在外,在家中撫養我長大的,就是母親和大哥,現在我們兄弟走到了這種地步,我真的不想跟他真的這樣生死相搏,以大哥的個性,絕不會在放棄太子之位後獨活,跟我必是你死我活。所以……」

    長孫無忌咬了咬牙:「所以,你狠不下心奪建成的太子之位?」

    李世民閉上了眼睛,一行清淚從眼角流下:「不止如此,父皇只是想在我兄弟間尋找平衡,必不能容我真的對大哥下手,我若真的奪大哥之位,甚至取他性命,父皇必不能容我。所以要麼不做,要做做絕,除了奪大哥之位外,也要奪父皇之位,這,就是王者必須選擇的道路!」

    長孫無忌的嘴唇開始發抖:「你真的要下這個決心了嗎?連陛下也……」

    李世民睜開了眼睛,光芒閃閃,神色變得異常地堅毅:「王者沒有父親,沒有兄弟,只有天下的萬民,江山,他必須捨棄家族小義,去行那天下人之大義。我李世民是人,為什麼上天要給我做這樣的選擇?從我的內心,不想這樣選,因為選這條王者之路,一定會手足相殘,骨肉之殤,一輩子都會成為一個巨大的內心傷痕,讓我永遠也不能原諒自己。」

    長孫無忌咬了咬牙:「所以,你要讓自己相信,不是你要做這種事,是上天要你做這種事,對嗎?」

    李世民突然大聲笑道:「對,就是這樣,這陣子以來,我天天想著這事,給折磨得快要瘋了,這回,我希望用這次的行動,來證明我李世民是不是真的王者,如果我是王者,那在戰場上一定不會死,即使是王世充這樣的人間梟雄,也取不了我的性命,如果我不是王者,那死於此戰,也不用再受這樣的折磨。也許,這才是父皇和大哥希望看到的結果吧。」

    長孫無忌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你真的是這樣想的話,我也沒有辦法勸你,世民,你必須要想清楚,陛下還是愛你的,你並沒有到這種非要圖窮匕現的時候,這回如果能攻下洛陽,你的軍功就會蓋過建成,那太子之位,就可以……」

    李世民擺了擺手,打斷了長孫無忌的話:「戰場上的敵人,是明明白白的,就在眼前,而背後的敵人,是看不見的,防不勝防。我可以在戰場上戰勝王世充,打下洛陽,卻防不住建成在後面的暗箭,我的功越高,父皇就會對我越加忌憚,到時候,我更是上了絕路,只有走這一步了,所以,我需要在走這一步前,打消自己所有的顧慮和懷疑,輔機,你明白了嗎?」

    長孫無忌咬了咬牙:「世民,既然如此,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無論如何,我會陪你走這一趟!」

    李世民搖了搖頭:「不,你有更重要的任務,留下來看著杜如晦,如果我遇到王世充的伏擊,就證明他有問題,要是我真的死了,就拿下他,不要讓他再害了大唐,如果我活著,那就當一切沒有發生,他對我還有用。」

    長孫無忌嘆了口氣:「那你千萬要當心,不要勉強。」

    李世民的神色突然變得異常地堅毅,他點了點頭:「我相信,王者不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6-4 18:40
第二千五百二十五章 伏擊青陽宮

    清晨,第一樓夕陽灑在了洛陽城的城西,谷水在靜靜地流淌著,城西的魏王陵廢墟中,一片寂靜,連一隻落鳥也看不見,幾千隻炯炯有神的眼睛,從一片片的斷壁殘垣中透出,死死地盯在一水之隔的對面,青陽宮山道之上。

    王世充今天換了一身不是那麼顯眼的鎖甲,和每個在這裡潛伏的戰士一樣,所有的甲片上都塗抹了泥巴,這讓太陽照在這些盔甲之上,沒有一點的反光,從君到士,每個人的臉上都抹上了厚厚的泥土,看起來,這不是王世充那支橫掃天下的鐵騎部隊,而活像是秦王陵中的兵馬俑。

    費青奴就蹲在王世充的身邊,一隻蒼蠅在他的面前嗡來嗡去,最後停在了他的鼻尖之上,費青奴瞪大著眼睛,卻是不敢出一聲,這只蒼蠅漸漸地向著費青奴的兩隻黑洞洞的大鼻孔裡鑽去,他終於忍不住了,重重地噴了口氣,一股子濃鼻涕直接噴了出來,那隻蒼蠅振著翅膀想要飛走,哪還來得及,給這一泡濃鼻涕重重地噴到了地上,翻了兩個滾,就再也不動了。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小聲地說道:「怎麼搞的。」

    費青奴一邊揉著鼻子,一邊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陛下,沒忍住。」

    王世充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正要責備這個莽漢兩句,突然,一陣馬蹄聲從山道的另一邊傳來,二人都收住了嘴,低下頭,只見二千餘騎帶起漫天的塵土,自北馳來,皆是全身玄甲,人馬俱甲的重裝騎兵,也是李世民號稱打遍天下,所向無前的玄甲騎兵,今天,這位大唐天驕根本沒有半點隱蔽偵察的意思,直接就是這樣大搖大擺地從洛陽城西經過,就算王世充沒有提前得到消息,也一定會看個清清楚楚。

    王世充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冷笑道:「李世民,你太囂張了,這會害死你。」

    費青奴輕聲道:「陛下,這回是不是個假貨,故意騙我們的呢?」

    王世充搖了搖頭,一指李世民胯下的那匹颯露紫:「不會的,這馬神駿,就是那天慈澗時李世民騎過的,不會有錯,此等寶馬,李世民斷不會讓別人騎,而且,李唐軍中的驍將猛士,盡皆云集於此,尉遲恭,秦瓊,羅士信,這些人全來了,你看會是假的嗎?」

    費青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騎著一匹黑豹驚雷馬的羅士信,咬牙切齒地說道:「羅士信,這個叛徒,老費我今天要送你歸西!」

    王世充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等等,再等等!等他們停下來!」

    對面的騎隊速度慢慢地降了下來,李世民的那雙鷹一樣的眼睛,開始東張西望起來,作為身經百戰的主將,他很明顯地感受到了周圍的危險,他抬起了手,身後的幾名悍將紛紛上前,而跟在將領們身後的玄甲騎兵們,則紛紛抄起了騎盾,開始圍在李世民等人的身邊,進行護衛,剛才還奔騰如虎風煙舉的這條兩里多長的騎隊,迅速地停了下來,展成了一條圓形大陣。

    王世充的眼中殺機一現,厲聲道:「出擊!」

    費青奴猛地跳了起來,幾乎與他同時彈起的,還有一面綠色的旗號,幾聲狂野的號角急促地響起,而在這魏王陵的斷壁石柱之間,六千餘騎「兵馬俑」猛地起立,馬上的華強軍騎士們吼叫著策馬而前,而伴隨著他們閃電般突擊的,則是一陣又一陣密集的箭雨!

    「嗚嗚」之聲不絕於耳,一串串的羽箭,在空中飛舞著,伴隨著「叮叮」的那種箭頭入甲,入肉,入骨的聲音,幾十騎玄甲騎兵直接倒了下來,而剩下的騎兵們則火速地作出了反應,外圍的騎兵紛紛舉起了盾牌,形成了一道馬上的盾牆,而內圈的騎兵們則紛紛地抽出了弓箭,弩矢,對著正在飛馳渡河的華強軍騎兵,就是一陣箭枝反擊。

    四到五石的強弓勁弩,射出的羽箭,聲音都像是在撕裂長空,一陣陣地厲嘯,不時地有兩邊的弓箭在空中相撞,「啪」地一聲,生生地折斷箭桿,落到了地上,當今天下最精銳的兩支騎兵,就這樣弓矢互對,距離在迅速地接近,不停地有人落馬,華強軍騎兵中箭墜馬之後,在谷水之中濺起了朵朵浪花,而周圍的騎兵同伴們卻毫不以為意,紛紛地馳過谷水,向前衝擊。

    李世民一低頭,「嗖」地一聲,兩箭從他的頭頂飛過,他怒目圓睜,張弓搭箭,對著剛剛衝過谷水的兩個騎隊正就射去,只聽兩聲慘叫聲響起,兩名騎隊正一人捂著左眼,一人抓著喉結上釘著的箭尾,慘叫著跌下馬來,很快,他們的身體就給後面的同伴的馬踏濺踏,淹沒在帶血的風塵之中。

    李世民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但神色依然鎮定從容:「賊勢來的突然,放響箭,讓後隊的伏兵盡出,我們快撤!」

    他說著,掃了一眼圍在身邊的眾將,眼中冷芒一閃:「按平時演練的來!」

    柴紹和李秀寧對視一眼,齊齊地拍馬轉身,柴紹抄起了長柄宣花開山斧,在頭上掄了一個圈,大吼道:「眾兒郎,隨我反擊!」

    李秀寧手上抄著一柄四石強弓,左手一抄,一枝長柄狼牙箭直接就抄在了她的手中,她的鳳目圓睜,一箭射出,對面一聲馬嘶,百步之外的一騎撲地,把馬上的騎士掀得滾出十餘步遠,一聲清叱響起:「跟我來!」

    唐軍的騎陣猛地打開,百餘匹從騎卷塵而出,馬上沒有騎士,可是這些披甲從馬,仍然是揚蹄奮飛,頭部護甲上的那些個尖刺,在日光的照耀之下,閃閃發光,一陣馬嘶之聲閃過,與七八十步外的那些個全力衝刺的華強軍騎兵狠狠地撞到了一起,蕩起丈餘高的煙塵,而氣勢洶洶,直迫唐軍騎陣的華強軍騎兵的衝擊之勢,也為之一滯。

    柴紹與李秀寧夫婦對視一眼,齊聲大吼,躍馬而出,而兩百餘騎,緊隨其後,跟著二人殺出,直入那煙塵之中,頓時刀槊碰撞之聲不絕於耳,數百名雙方騎兵,緊緊地殺成了一團。

    單雄信的聲音,伴隨著閃電烏龍駒那飛奔的馬蹄聲響起:「柴紹,吃某一槊,拿命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6-4 18:40
第二千五百二十六章 夫傷婦隨

    柴紹雙眼圓睜,只見一邊的煙塵之中,殺出了一彪人馬,為首一人,盔明甲亮,這一路的狂奔已經抖掉了他滿身的泥土,手中寒骨白,胯下閃電烏龍駒,可不正是赤髮靈官單雄信?

    柴紹咬了咬牙,放棄了正準備衝擊的打算,揮起大斧,迎著單雄信就衝了上去,而李秀寧高呼一聲「夫君」,彎弓搭箭,對著單雄信的腦袋就是一箭。

    單雄信早有準備,一個蹬裡藏身,直接伏到了鞍上,只聽「嗖」地一聲,這一箭從他的頭頂飛過,身後傳來一聲慘叫,一名隨從騎士中箭落馬,而單雄信哈哈一笑,挺身而起,對著沖上前來的柴紹,就是一刺。

    柴紹本來這一下斧頭已經舉過頭頂,就是要凌空一劈,他們夫婦合作多年,早已經默契,李秀寧一箭壓制對手,降敵速度,而柴紹則趁勢上前一大斧,靠了這一招,不知道有多少英雄悍將死在他們夫婦的手下。

    可是沒有料到單雄信的速度和應變如此之快,一低頭就閃過了這一箭,而他的速度卻沒有絲毫地放慢,寒骨白帶著巨大的呼嘯之聲,一槊擊出,柴紹慌忙放下大斧,橫著一格,只聽「噹」地一聲,火花四濺,這一槊正好擊中斧面,柴紹只覺得一股絕大的力量從斧身傳來,虎口一痛,幾乎這把宣花大斧把持不住,堪堪要飛出馬鞍。

    當柴紹好不容易雙足一勾,緊緊勾住馬蹬的時候,單雄信的這一槊已經衝過了他的身子,兩馬交錯而過,單雄信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槊柄倒轉,輕輕地向著柴紹的腿上一劃,柴紹只覺得一股冷意從腿上傳來,就像給蚊子叮了一口,再一看,腿上的護甲已經粉碎,而一道八寸長,半分深的口子,裂在了他的大腿上,而單雄信的那柄寒骨白,柄端的倒刺之上,一抹血光正在微微地泛著紅。

    原來這寒骨白的末端也裝了一根三寸長的倒刺,專門用於近戰時倒轉這一下反突,柴紹防得了正面槊尖的突刺,卻終沒有防得下這槊柄的刺擊,一劃之下,已經腿部受了傷,若不是護甲精良,只怕這會兒右大腿已經不保了。

    柴紹的臉色一變,他感覺到腿部的力量在迅速地失去,那是鮮血在洶湧地外噴,只這一瞬間,兩邊的騎兵已經正面撞上了,頓時一陣人仰馬翻,柴紹根本來不及包紮,前方就有三名華強軍騎士衝了上來,他沒辦法顧及腿上的傷勢,只能繼續揮著大斧,與之搏鬥,只七八個回合的功夫,半條腿就已經是鮮血淋漓,受了這腿傷的影響,他也是險象環生,面對三名騎士的槊刺棍擊,連連後退。

    單雄信哈哈一笑,把寒骨白往武器架上一掛,在他一回頭的功夫,已經看到了柴紹的整個後背大開,完全沒有任何防備,對於一個高手來說,這是致命的,他一手抄起大弓,用腳蹬開弓背,順手抓起一根長桿狼牙箭搭上弓弦,左手猛地一勒馬韁,就要向柴紹的後背瞄準。

    一聲嬌叱聲響起:「賊子休傷我夫!」單雄信的心中一凜,只見一道白光閃過,一員人馬皆白的女將,手持鑌鐵雪花雙刀,當先殺到,雙刀滾滾,如同霜雪飛舞,帶起凜然寒氣,只這一瞬間的功夫,就從二十步外衝到五步之內,對著單雄信的腰就要砍來,可不正是李秀寧救夫心切,雙刀直入!

    單雄信極速地作出了反應,勾著弓背的右腳猛地向上一抬,對著李秀寧的面門就是一箭,這一下他匆忙擊發,來不及完全發力,本來如滿月的弓,因為這一抬腳,受了影響,只拉到五成左右,擊出的這一箭,也完全沒有五石三斗強弓本來的威力,饒是如此,在這相隔幾步的距離,仍然足以致命。

    李秀寧的腦袋猛地一扭,這一箭劇烈的罡風,帶走了她的頭盔,一頭烏瀑般的秀髮,頓時垂下,隨著這烈烈長風,漫天飛舞,即使是在這戰場之上,這一幕也是美到了極處,甚至連相距幾步,正在廝殺的兩軍騎兵們,也一下子看呆了,忘了手中兵器的揮舞。

    當李秀寧的臉再度轉過來時,只見她銀牙緊咬,那枚長桿狼牙箭,被她編貝般的玉齒,緊緊地咬在嘴裡,這一下險之又險,距離太近,她無法迴避,匆忙之間,本能地一咬,卻是生生地咬住了這一箭的箭桿,幸虧單雄信也是匆忙擊發,失了力量,不然只怕李秀寧這一口玉齒,也要被這一箭帶飛幾顆,實在是暴殄天物了。

    就連單雄信,也沒有想到李秀寧居然能這樣完全地化解這一箭,等他反應過來時,李秀寧已經衝到了離他不到三步的地方,他這才如夢初醒,猛地一踢,腳上勾著的大弓向著李秀寧甩去,只聽李秀寧一聲暴喝,雙刀一揮,這枚五石三斗的鐵黎木大弓,在空中生生地給砍成了三段,跟著李秀寧嘴裡的那柄長箭,一起落下。

    大弓與長箭還沒有落地的時候,李秀寧的刀已經砍向了單雄信的胸腹,單雄信一腳踢出大弓之時,順手也抄起了馬鞍上的一柄手戟,匆忙往上一格,只聽「叮叮」幾聲,手戟和雙刀在空中連擊幾次,擦出片片火花,兩馬交錯而過,而李秀寧的左手長刀向後蕩起,順勢右手長刀的刀背向後一掄,單雄信在馬上的身體已經扭得跟麻花一樣,再無機動的空間,這一下只覺得後心一痛,「叭」地一聲,刀背狠狠地砸在了後心的護甲之上,他只感覺五臟六腑都在翻江倒海,一張嘴,「哇」地一聲,就是一口鮮血吐出。

    單雄信身經百戰,剛才這一下因為上次右腿受傷,匆忙間無法發全力,受了這一刀擊後,周身力氣運轉不靈,一口氣也接不上來了,哪還顧得上再戰李秀寧或者是追殺柴紹,連忙伏於馬背之上,向著一邊逃去,而纏鬥柴紹的那幾名親衛一看單雄信受傷遁走,哪還顧得上追殺柴紹,紛紛撥馬而走,護著落荒而逃的單雄信去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6-4 18:40
第二千五百二十七章 伏殺連環

    谷水,東岸,小高坡。

    王世充仍然渾身上下儘是泥垢,看著就像一個兵馬俑,他的面帶微笑,目光卻是落在了前方的戰場之上,遠遠地看去,李秀寧已經馳到了柴紹的身邊,跳下馬,撕下了裙襬的一角,正在給柴紹裹傷,而二十餘名忠誠的護衛,則是緊緊地在四周圍成了人牆,掩護著李秀寧和柴紹二人。

    王世充的馬鞭一指柴李夫婦,笑道:「妙才,你當年的眼光可真不錯啊,要是我是你,一定不會放棄這樣的好姑娘,只可惜,便宜了柴紹啊。」

    一邊的楊玄感面無表情,他左臉的那些蜂窩狀的傷疤,隨著臉部肌肉的抽動,稍稍晃了晃:「是我對不起秀寧。不,應該說是這無奈的事情,也是我們作為世家兒女的宿命吧。她能有今天的歸宿,是件好事。柴紹這小子好運氣,也是個好男人,我為他們感覺到高興。」

    王世充的臉色一沉:「可是現在,他們是我們的死敵,妙才,你會手下留情嗎?」

    楊玄感搖了搖頭:「如果不是密弟死在李唐手上,也許我會留情,可是現在,沒有機會了。今天我必取李世民的首級,只希望她,不要出手添亂吧。」

    王世充看了一眼逃向一邊的單雄信,這時候已經又是換甲又是吃藥的,看起來已經恢復了過來,正重新集結起幾百名騎兵,再次向柴紹夫婦的方向殺了過去,他的眼中碧芒一閃:「雄信能擋住這兩個人,我們不能給帶亂了節奏,仁則,給我上,直衝李世民的陣型。」

    一邊的王仁則哈哈一笑,抄起雙手大刀,一拍黃驃風雲駒,直接衝著李世民的騎陣就殺了過去,在他的身後,五百精騎,奔騰如虎風煙舉,瞬間就衝過了谷水,直向正在退後的李世民殺去。

    李世民的眉頭一皺:「該死,還真是陰魂不散,王仁則這小子,誰可以敵?」

    青布包頭,一身玄甲,提著一根鑌鐵熟銅棍的覺遠和尚大聲道:「秦王殿下,貧僧與此賊有不共戴天之仇,上回此賊火燒少林寺,我千年古剎,幾乎毀於一旦,貧僧的上百師兄弟都死於非命,今天,貧僧想請得將令,為死難的同門報仇。」

    李世民點了點頭:「有牢大師了,還請千萬當心。」

    覺遠一聲長嘯,鑌鐵熟銅棍在頭上轉了個大圈,數十名跟他一樣青巾包頭,玄甲護身的少林武僧,騎著戰馬,向著王仁則就衝了過去。

    王世充的臉上閃過一絲冷笑:「這幫子禿驢,不就因為我當年在江南砍了個佛頭麼,至於這麼恨我?罷了,今天就統統送他們上西天好了。不過現在我們的首要目標還是李世民,仁則那裡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戰鬥,我們不能給他們這麼拖著,師立,該你沖了。」

    劉師立大聲應諾道:「遵命!」他一揮手中的金頂紫陽槊,四百餘騎,緊隨其後,穿過混戰在一起的兩個戰團的間隙,對著已經奔出去三百多步的李世民騎陣,緊追不捨,一邊追,一邊大吼道:「李世民小兒,快快前來受死!」

    李世民的眉頭一皺:「哪來的蠻子,我怎麼不認識?」

    李世民身邊的李道玄哈哈一笑:「叔,管他是什麼人,小侄這就把此人擒來,您快走,我來斷後!」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此人看起來武藝高強,賢侄千萬小心。」

    李道玄笑著拉下了鬼面具,沉聲道:「叔放心,這些個中原武夫,哪是我關隴男兒的對手,弟兄們,跟我沖。」

    隨著李道玄的一馬當先,二百多李世民的親衛部曲,一邊大吼「額滴神啊」,一邊跟著李道玄衝陣而出,兩邊的騎士全力奔馳的速度,帶起衝天煙塵,弓箭在空中對射不絕於耳,很快,李道玄和劉師立的身上都已經給射中了三四箭,可二人都跟沒事人一樣,一邊策馬大呼,一邊手中的大弓從不歇火,一邊奔馳,一邊左右開弓,幾乎每射一箭,對面都有一人慘叫著落馬。

    李世民搖了搖頭:「道玄就是太喜歡學我了,總有一天,他這樣會吃大虧。」

    翟長孫的眉頭一皺,上前輕聲道:「秦王,賊人看起來是有備而來,就是衝著你來的,要不要?」

    李世民哈哈一笑:「我李世民就在這裡,等他有本事來取我性命,翟將軍,如果我有天命,自然王者不死,如果天命不在我,那今天這裡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你看此處青山綠水,豈不是最好的埋骨所在?」

    翟長孫哈哈一笑,豪氣干雲地喝道:「秦王,我就是喜歡你這股子英雄氣,只要有我,斷不教賊人碰你分毫。」

    一陣緊密的鼓角之聲響起,一邊的林子裡衝出了六七百騎,當先一人,黃甲長刀,面如鍋底,虯髯如刺,可不正是華強軍大將劉黑闥?

    翟長孫雙眼圓睜,躍馬舞刀,直衝劉黑闥而去,而身後的三百餘名玄甲騎兵,緊隨其後,他一邊奔,一邊大吼道:「秦王,形勢微急,不管天命與否,先衝出去再說,別管我們。」

    李世民舉目四顧,只見這青陽宮一帶,已經是煙塵漫天,號角之聲響成一片,無論是對面的谷水,還是這一邊的密林中,都是馬蹄聲如雷,也不知道有多少騎兵在來回奔突,而殺成一片的眾多戰團裡,則是慘叫聲與馬嘶聲響成一片,偶然還會傳出那種大將單挑時兵刃連續敲擊,伴隨著如雷般暴喝的響聲。

    李世民的目光掃過了身邊的一百餘騎,這時候,只有羅士信,秦瓊和尉遲敬德,還跟在他的身邊,他的嘴邊勾起一絲笑容:「王老邪今天還真的是布下重重殺陣,盡調精兵悍將來攻我們,你們怕不怕?」

    羅士信哈哈一笑:「能跟秦王這樣於萬軍叢中殺他個天翻地覆,雖死無憾!」

    費青奴的大吼聲從一邊的煙塵中響起:「休要走了李世民,拿命來。哇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羅士信的眼中冷芒一閃:「又是這綠臉鬼,今天也該和他了斷恩怨了,秦王,你快向北撤,衝過那條橋,就能迎上我們的大部隊了,這裡有我在!」

    李世民用力地點了點頭:「大羅,一定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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