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隋末陰雄 作者:指雲笑天道1(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8-6 15:0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32 51626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5-9 20:49
第二千四百七十八章 打工贖罪

    李建成的嘴角微微地勾了勾,看著領頭的一個四十多歲,皮膚黝黑的胡將,說道:「聽說你叫劉子真,是劉山成的弟弟,對嗎?」

    那個叫劉子真的稽胡首領,本來兵敗的時候是化裝成小兵想要逃跑的,卻仍然落了網,給身邊的親兵們指認了出來,這會兒一聽到李建成叫他的名字,腦子就「嗡」地一響,連忙磕起了頭:「太子饒命,太子饒命啊。家兄起兵,對抗大唐,如飛蛾撲火,自取滅亡,我一時糊塗,受苦蠱惑,給他裹脅了部眾,死罪,死罪啊。」

    李建成哈哈一笑,站起了身,上前幾步,扶起劉子真,說道:「劉大帥,這回父皇讓本帥撫慰並州,就是來讓你們安心,放心的。」

    「父皇知道,你們稽胡人長年來居於山林之間,條件艱苦,難以為生,有時候小偷小摸,順手牽羊,打劫一下漢人百姓,也是無奈之舉,自晉以降,這種事情一般都是官員們會懷柔處之,並不會因為一些小搶小劫,而對你們加以嚴厲處罰,更不用說出兵攻打了。」

    一邊的大將錢九隴不滿地勾了勾嘴角,說道:「太子殿下,這些稽胡人不是小小地劫掠,他們是跟著劉武周起兵作亂,就是前任首領劉季真被擊斬之後,也仍然是繼續起兵對抗大唐呢。要不然,這劉子真怎麼會在這裡呢?」

    劉子真聽了,魂飛魄散,連忙磕頭不止:「小的一時糊塗,死罪,死罪!」

    李建成微微一笑,勾了勾嘴角:「稽胡作亂,也是因為自身的愚蠢,加上被人利用,才至於此,劉武周南下時,以力脅迫劉季真帶稽胡各部附逆,而之後秦王擊破劉武周時,手段又過於剛烈,對於前來降服的劉季真,仍然是加以斬殺,以致於稽胡各部人心惶惶,劉山成和你們這些各部頭人,都只能重新舉兵作亂,是不是這樣呢?」

    劉子真一聽,連忙說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若不是秦王不給我們活路,我們,我們也不願意一直造反啊。」

    李建成點了點頭:「所以父皇英明,秦王平叛有功,但戰後處置仍然略有失當,以至於稽胡降而復叛,這一點上,我們大唐還是有責任的,這回本帥出鎮並州,首先就是要解決稽胡的問題,你們必須明白一件事,如果繼續跟大唐作亂,為敵,那就是死路一條,但如果肯歸順大唐,改過自新,那還是有好處的。」

    劉子真睜大了眼睛:「真的嗎?大唐真的會赦免我們嗎?」

    一邊穿著皮甲,一副軍士打扮的封倫冷冷地說道:「大唐太子的話,難道還能有假不成?如果他有意斬殺你們,你們幾個還會有命在?」

    劉子真的臉上露出喜色,和幾個頭人們相視一望,連忙磕起頭來:「謝太子不殺之恩,謝太子不殺之恩,我等回去之後,一定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也不敢跟大唐為敵了。」

    李建成微微一笑:「不,劉大帥,你聽清楚了,這回本帥說的,是要改過自新,才能赦免你們的罪過,畢竟你們這些稽胡部落,自從我大唐起兵以來,已經歷任四五個首領,三次以上反叛了,若是不加任何懲治,就這麼放回去,非但我們漢人難以心服,就是你們自己,只怕也不會以為受到教訓了吧。」

    劉子真的臉色一變,連忙說道:「太子殿下,你要我們怎麼做才叫自新呢?如果要我們帶路去擊殺劉山成和其他的叛亂部落,就算我們幾個頭人同意,只怕部落中人也未必肯啊。」

    李建成擺了擺手:「本帥沒有殺你們,自然也沒有殺劉山成的必要。自新未必是要打打殺殺的,為國出力也叫自新啊。」

    劉子真的眉頭皺了起來:「太子殿下啊,不瞞您說,咱們稽胡人現在已經在山林裡生活了幾百年了,已經不是以前那些在草原上縱橫奔馳的匈奴天驕,你們漢人總是以為我們稽胡人還是當年的南匈奴人,但實際上咱們只是一些在山裡討生活的貧苦山民,之所以總是反叛,就是因為忍受不了沉重的兵役啊。您如果要強徵稽胡人繼續為大唐當兵,只怕以後還是會有叛亂的。」

    李建成笑著搖了搖頭:「沒有,本帥可沒有說要征你們當兵啊,只不過,你們這回起兵作亂,圍攻各晉北州郡,搶劫村莊,毀壞城池,若是不付出點代價,本帥對父皇,對並州的父老子民,也不好交代吧。」

    劉子真奇道:「那太子殿下想要如何呢?」

    李建成看了一眼封倫,微微一笑:「封參軍,你看應該如何呢?」

    封倫淡淡地說道:「屬下以為,應該讓稽胡人來離石這裡,修復給打壞的城牆,重建那些被他們破壞的村莊,你們進來殺人放火這個事情就不提了,但起碼得把人家打壞的房子,破壞的城池給修好吧。」

    劉子真的面上露出一絲難色:「這,我們稽胡人會種田,也喜歡打仗,但是,但是這修城牆,建村落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們的所長啊,要不然,我們部落多交錢糧,把這幾年搶劫來的絹帛錢幣送還,行不行?」

    李建成笑著搖了搖頭:「你們就是因為窮才出來搶的,要是把這些東西全還回來,那你們又一貧如洗了,到時候還得我們再救助,又有什麼區別呢?再說了,你們搶了州郡,殺人放火,要是不肯出來做點實事謝罪,只怕晉北的漢人百姓也嚥不下這口氣啊。」

    「你們可以放心,漢人那裡,本帥自會安撫,亂世之中,打打殺殺是正常的事,你們也死了不少人,算是得到了回報,要是肯幫我們重建家園,修繕城池,那並州父老自然也能原諒。至於出工出力的錢嘛,放心,本帥會給,按大唐徭役的三倍工錢算,如何?」

    劉子真高興地一下子從地上彈了起來:「真的有這麼多錢嗎?三倍?」

    李建成笑著點了點頭:「君無戲言,本帥是儲君,一樣是一言九鼎,你們現在帶著一千匹絹帛回去找劉山成,就說這是我李建成給他的訂金,只要他肯歸降,出工,好處有的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5-16 19:57
第二千四百七十九章 稽胡出山

    晉北,秀容川,稽胡部落聚集地。

    這是一片山清水秀的草原,雲中山,句注山夾於兩側,汾水,桑乾河從其東西兩側穿過,構成了這裡山林茂密間的百餘里草原,幾萬帳聚落在這裡星羅棋布,成群結隊的馬兒和牛羊群穿梭其間,若不是這些馬上騎士們留的髮型與那些一頭辮髮的突厥人迥異,真是會讓人產生這裡是在塞外的錯覺。

    北魏末年,威震天下的爾朱榮,還有他那橫掃千軍的契胡大軍,就是從這片山林間的草原走出的,而現在,爾朱部落早已不在,靜靜的桑乾河水依舊,這裡卻成了稽胡部落的集結地。

    一座巨大的帳蓬,橫蓋於原野中央,正是那稽胡首領劉山成的大帳,自從十幾天前圍攻離石要塞失敗後,攻城的稽胡部落就多半四散而逃,然後按事先的約定,分頭繞路到這秀容川集中,雖然稽胡沒什麼文化,但是未慮勝先慮敗這點卻是做得很好,幾百年來,在進攻前先想著失敗時怎麼逃跑,集結這點,算是他們從南匈奴變成了稽胡部落後,仍然保存完好的一個重要原因。

    劉山成是一個年近五十,鬚髮花白的威猛老者,他的臉上是一道一道的刀疤,塗滿了油彩,只有眼睛裡的神光依舊,他的頭上插著幾根雉雞的羽毛,高高地挺立著,顯示出作為稽胡大酋長的威嚴。

    劉子真一邊喝著竹筒裡的酒,一邊唾沫橫飛地說道:「大哥,別猶豫了,這可是好事啊,那一千匹絹帛,可是實打實的,這回您也看到了。以往官軍進剿,咱們稽胡部落打敗了,多半是給坑殺降卒,可這次李建成真的和以前的漢人官將不一樣,我看,沒有什麼惡意啊。」

    劉山成冷冷地說道:「你懂個屁,漢人一向狡猾,這些年,咱們吃的虧還少嗎。上次那個李世民也說降者免死的,那劉季真大頭人就是聽信了他的話才投降,結果前腳進了大營,後腳就給斬殺了。」

    劉子真笑道:「那是因為劉季真降而復叛啊,他以前就投降了唐朝兩次,結果都反叛了,對這種人,換了誰都要殺啊。而李建成這回來並州,就是要安撫我們的,要是再把我們這些頭人,酋長們給殺了,不是會有新的頭人繼續領導部眾抵抗嘛。」

    劉山成的眼中光芒閃閃:「可萬一要是李建成起了殺心,把咱們所有的稽胡部落全殺了,怎麼辦?」

    劉子真的臉色一變,在座的三十多個部落頭人也都紛紛色變,劉子真搖了搖頭,說道:「不可能吧,咱們可是有幾萬落,十幾萬人呢,哪有這麼好殺的,再說了,一旦事情不對,咱們可以跑啊,咱們有馬,跑的快,又熟悉這附近的地形,唐軍主要是步兵,可追不上呢。」

    劉山成搖了搖頭:「在這裡他們當然是追不上,可是到平地裡幹活,那可就難說了,這回主動權在我們手上,我不會輕易地冒險的。」

    不少頭人連連點頭稱是,劉子真有些著急,說道:「大哥,咱們這回跟著劉武周起兵失敗,然後又是圍攻離石不成,死傷慘重不說,部落也多數給打散,失去了原來的牧所,糧食成了大問題,若是不向李建成投降,那就得跟他開戰,可問題是咱們現在打不過人家,等夏天一到,咱們吃啥喝啥呢?」

    劉山成的嘴角抽了抽,咬了咬牙:「大不了,大不了咱們出塞回草原,到漠南去,阿史那思摩將軍還會收留我們的。」

    劉子真冷笑道:「收留?那是奴役啊。大哥,咱們這些年也沒少往漠南跑,受這些突厥人的氣還少嗎。咱們過去後就成了他們的奴僕,打仗要徵兵,平時要交比突厥本部的人高兩倍的貢賦,草場牧區還只有最爛的,這種鳥氣,大家都不想再受了,這才會跑回關內的,畢竟,漢人也不會把咱們真當成這樣的豬狗啊。」

    劉山成嘆了口氣:「怪只怪前任的劉季真大酋長判斷失誤,跟著劉武周起事,成了唐朝的敵人,現在想投降保全也難了。但是李建成真的肯放過咱們嗎?三弟,他放你回來,會不會是有什麼陰謀詭計呢?」

    劉子真咬了咬牙:「大唐的太子親口承諾,應該不會有假,不然,不就是失信於天下了嗎?楊廣無道,雁門之圍失信天下,致有亡國之禍,我想李建成不會傻到這種程度吧。」

    劉山成環視帳內,只見大多數的酋長都在點頭稱是,他知道大家都已經被劉子真說動了,不可改變他們的想法,只能說道:「我看這樣吧,三弟,你先帶五千帳落的人去離石,先幫他們修繕城牆,就說我們還有三萬帳的人正在收拾行裝,很快就會來。如果你們那裡沒事,我們就跟進,萬一李建成有什麼詭計,咱們也不至於一下子全給端了。」

    劉子真哈哈一笑:「聽大哥的!」

    所有的頭人們齊齊地以手按胸,鞠躬道:「聽大頭人的!」

    五天後,離石要塞,城頭。

    一萬多稽胡男子,正在忙忙碌碌地跑來跑去,幾百輛大車從黃土官道上來來回回,從十幾里外的採石場上把一車車的石塊運來,而幾百名漢人工匠們,正在指揮著這些稽胡人把大塊的石頭,打磨成大小合適的城磚,然後再由赤著膊的胡人力士們,把這一筐筐的石頭運往城牆上那些裂縫之中,原本城牆上的那幾道寬達丈餘的豁口,已經給填了個七七八八,快要合攏了。

    另一邊的工地上,護城河被加寬到了一丈左右,幾百名稽胡人正在抽乾了水的河床裡撈來撈去,把一些石塊,城垛,甚至是屍體給撈出,清理河底的淤泥,經歷了二十天前的大戰之後,這道護城溝也要重新挖深,加寬,以作為要塞擴建的一個重要外圍屏障。而在這幾個工地上,劉子真和十幾個頭人正在熱火朝天地吆喝著,指揮著手下們賣力幹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5-16 19:57
第二千四百八十章 李建成的大坑

    李建成一身官袍,戴著紗帽,負手於背後,看著城外,卻沒有看工地,而是望向了西北方的秀容川方向,一邊的封倫微微一笑,低聲道:「太子殿下,探馬回報,昨天劉山成已經出了,二萬多帳的稽胡人,已經全部離開了秀容川,正往這裡來呢。」

    李建成的眼中冷芒一閃:「給他們準備好的安歇之處已經就緒了嗎?」

    封倫的眼中閃過一絲陰冷的殺意:「就是北邊的破狼谷,山清水秀,現成大坑啊。」

    李建成微微一笑:「好,孤看過那地方,風景不錯,作為這些稽胡蠻子的埋骨之所,算是對得起他們了,傳令,明天讓稽胡人們都到破狼谷領賞,而部落領則在城裡擺宴席接待,到時候摔杯為號,先滅腦,再坑殺其男丁,其妻女老弱,全部分賜軍士。」

    封倫笑著一揖及腰:「屬下辦事,請太子放心。」

    入夜,離石要塞西,南秀容。

    劉山成站在一處小高崗之上,看著東邊的離石要塞方向,川流不息的部眾趕著牛羊,騎著馬,向那裡走去,而他卻是眉頭深鎖,一言不。

    劉山成的妻子,名叫額爾多安,是個四十出頭的突厥女人,滿頭都紮著突厥樣式的小辮子,穿著一身的羊皮襖子,走到了他的身邊,輕聲道:「娃他爹,明天就到離石了,你還不早點歇息啊。聽子真說,唐朝太子安排了豐盛的宴會,要招待我們所有稽胡部落的酋長呢。」

    劉山成搖了搖頭:「我還是覺得有問題,這兩天我的眼皮直跳,那個李建成越是熱情,我就越是覺得害怕,就是上次的那個李世民,都沒有給我這樣的感覺過。」

    額爾多安眉頭一皺:「咱們畢竟還有十幾萬部眾呢,唐朝人也不可能真的拿咱們怎麼樣吧,就算打不過,咱們也可以四散逃跑啊,到時候唐朝人再想消滅我們,可就難了,再說,實在不行,咱還可以去漠南投奔突厥人啊。」

    劉山成嘆了口氣:「我的感覺一向挺準,這樣吧,我明天就不去離石了,派人跟子真打個招呼,就說我偶感風寒,病倒了,我們狼突部落,也暫時留下來不動,讓別的部落先過去。」

    額爾多安訝道:「這不太好吧,你可是稽胡的領呢,你不去的話,是很失禮的行為呢,也會讓唐朝人懷疑我們的誠意。」

    劉山成咬了咬牙:「真要是有誠意,那不會因為我晚去一天而有什麼大變化的,如果他們要是有陰謀詭計,那明天肯定也會作,反正我們不會吃虧。就這麼辦。」他說著,轉身就向崗下走去,額外多安愣愣地看著他遠去的背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第二天,午時,離石要塞北,十五里,破狼谷。

    原本一向人跡罕至的山谷之中,這會兒已經是人山人海,六七萬稽胡男子,一個個都兩眼放光,擠在這十餘里長的山谷之中,谷內已經搭起了一座高台,上面堆著二十多個錢箱,遠遠看去,幾百個唐軍打扮的軍士正持著矛槊,在台側警戒,而台上則坐著十餘個穿著紅袍與綠袍的官員,錢箱已經打開,銅錢在太陽照射下反射的光芒,還有那些一卷卷的絹帛,直讓這些稽胡人雙眼放光,若不是有千餘名唐軍正守在谷口外,只怕他們早就要衝進去,大搶一番了。

    錢九隴勾了勾嘴角,大聲道:「稽胡丁壯們聽著,我家太子有令,對你們最近在離石城的表現很滿意,有功則賞,有過則罰,是我大唐的律令制度,今天,就是對大家進行褒獎的時候了,這十天來一直在修繕城牆的人,我們這裡都有紀錄,入谷之後,每個領半匹帛,一千錢,作為工錢,新來的人每人領五百錢,作為你們搬遷的賞錢,領完錢的人從後面出谷,不要亂!」

    他說著,一揮手,守在谷外的唐軍讓開了一條路,密密麻麻的稽胡人可沒有什麼排隊的概念,幾乎是一窩蜂地衝進了谷內,甚至很多人都是給撞倒在地,罵罵咧咧地爬起身來,繼續混在人群中向前跑去,只一刻鍾不到的功夫,兩三萬人就衝進了這十餘里寬的山谷之中,彷彿一場巨大的馬拉松比賽,剛才還人山人海的谷口,很快就空空蕩蕩,除了這些稽胡人身上殘留的汗味和羊羶味,什麼也不剩下了。

    錢九隴的鼻子抽了抽,厭惡地皺起了眉頭:「下輩子應該讓他們好好洗個澡,不然他們沒死,老子先給他們臭死了,傳令,戰車堵住兩側谷口,山頂開始落石,太子有令,跑出一個稽胡蠻子,軍法從事!」

    離石要塞,郡守府內。

    偌大的一處宴會大廳,這會兒卻是瀰漫著血腥刺鼻的味道,地上的血水已經齊踝深,來來回回的兵士們正把一具具的稽胡酋長屍體從血泊中拖出,劉子真的眼睛睜的大大的,他的身上起碼中了十餘枝長箭,一隻手仍然向前伸著,食指直向前方,似乎還在指著面前的李建成,質問為什麼會這樣。

    李建成面無表情地喝著手中的一盞葡萄酒,鮮紅的酒液,像極了地上的鮮血,這個場景會讓看到的人不覺作嘔,而李建成卻是饒有興致地看著面前的屠場,眼神中時不時地還流露出一絲嘲諷的神色。

    封倫快步走了進來,李建成終於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看著封倫,平靜地說道:「劉山成跑了?」

    封倫點了點頭:「是的,他派了斥候,看到破狼谷那邊的情況,就直接跑了,連牛羊都不要了,帶著幾千騎直接逃向了塞外。」

    李建成勾了勾嘴角:「還是有點遺憾,這個傢伙逃了,稽胡就不算徹底消滅,不過,這回我們畢竟還是屠滅了數萬稽胡男子,擊殺了千餘部落大小頭目,幾十年內,這些蠻子再也不可能成為大唐的禍患了。」

    說到這裡,李建成抬頭看向了封倫:「不過,這次劉山成逃得一命,奔出了塞外,是封侍郎的特意安排吧,你這又是出於什麼考慮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5-16 19:58
第二千四百八十一章 舉報謀反

    封倫微微一笑,說道:「太子殿下洞若觀火,屬下這一點小小的自作主張,也逃不過您的法眼,佩服,佩服。」

    李建成擺了擺手,示意身邊的侍衛們全都退下,很快,大殿之中就走了個乾乾淨淨,只有殿中的那些血水與屍體還橫在原處。

    封倫的鼻子抽了抽,儘管多次在戰場上出生入死,但他仍然對於這些血腥與死亡的味道,有種天生的反感,他看著李建成,說道:「因為屬下以為,現在的劉山成無路可去,只有去投奔漠南的突厥人,而這,正是我們要達到既定目標的關鍵一步。」

    李建成勾了勾嘴角:「難不成,要這個劉山成來引突厥人進攻並州嗎?我可不認為這是什麼好事啊,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未必能守得住。」

    封倫笑道:「突厥人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進攻大唐,但是,稽胡是他們在並州的盟友,僕從,如果稽胡給我們這樣消滅了,他們肯定也是要有所作為的,這個作為,可能就是現在躲在突厥的劉武周和宋金剛。」

    李建成冷笑道:「敗軍之將,何以言勇?我聽說這兩個傢伙天天都在向阿史那思摩借兵,想要打回去,可是連阿史那思摩都不理睬他們,上次他們已經輸光了所有,連馬邑的苑君璋都已經自立,不再聽從劉武周的號令了。」

    封倫點了點頭:「可是劉山成卻是劉武周的老部下,他這回肯定會經馬邑與雁門逃到漠南,本來劉武周和宋金剛沒有什麼部眾了,但是要多出這幾千帳的稽胡人,又有了實力,苑君璋雖然佔據了馬邑,但是象高滿政這樣的劉武周親信,仍然佔著雁門,他們不是完全沒有實力的,如果劉武周和宋金剛回到馬邑,雁門一帶,那並州北部的大門,再次為突厥所打開。」

    李建成的眉頭漸漸地皺了起來:「這樣可對我們沒什麼好處啊,封侍郎,咱們的目的不是真的要突厥南下,而是要作出一副並州吃緊的樣子,讓二郎不能在這個時候率主力進攻關中,最好是把他調來並州,然後由我率軍出中原,攻克東都。」

    封倫微微一笑:「正是如此,但是突厥現在如果沒有內應,估計也不會擺出一副南下的態勢,先把劉山成給放回去,然後他就能激活劉武周和宋金剛,說服阿史那思摩,只要阿史那思摩向處羅可汗進言,打著為楊政道安家的名義出兵並州,那咱們的目的就達到了。到時候可以在晉北象徵性地抵抗一下,讓楊政道能附塞在馬邑一帶,我想,突厥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李建成搖了搖頭:「請神容易送神難,要是突厥真的出兵,又怎麼可能在馬邑就停下呢,肯定會繼續南下的吧。」

    封倫搖了搖頭:「只要關中的十二衛大軍在,突厥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全力南下,畢竟處羅可汗也是新繼汗位,內部不穩,還需要時間來穩定草原。但是這樣一來,陛下勢必會讓秦王率大軍增援並州,以免上次劉武周南下的那一幕重演,這樣,我們的目的就達到了,到時候太子殿下可以以並州總管的名義,調動秦王行事,這樣打勝了是您指揮有方,打輸了是秦王的責任。」

    李建成的眉頭漸漸地舒展了開來,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封侍郎,你果然不愧是智囊,這回你幫我做事,以後我登上皇位,一定不會忘了你的幫助。現在,你說我們還要做什麼呢?」

    封倫勾了勾嘴角,沉聲道:「消滅稽胡,是您的第一大功,這第二大功,就是誅除反賊了。」

    李建成的雙眼一亮:「反賊?哪個反賊?」

    封倫笑道:「並州副總管李仲文,就是這個反賊。」

    李建成奇道:「他?他有何反行啊。上次並州之戰,他可是有功之臣啊,若不是李仲文死守住了西河,二郎也不可能在柏壁堅持到最後。」

    封倫搖了搖頭:「李仲文是李密的族叔,李密死後,他心中一直不安,加上他的好友劉文靜最近在朝中與裴寂相爭,已經失寵,所以李仲文就想著借手上的兵力,奮起一搏,起碼可以割據並州。前一陣他迎娶了一個姓陶人家的女兒,作為繼室,以應桃李得天下的讖言。」

    「不僅如此,李仲文還在軍中廣佈黨羽,到處宣揚是李大總管守下了並州,其不臣之心,已經昭然若揭了,太子若是能把些事上報陛下,一定能立大功。」

    李建成勾了勾嘴角:「只憑這些事情,還不一定能認定他真的就是反賊吧,若是舉報不成,我豈不是得罪了李仲文,更是會給天下所恥笑呢。」

    封倫微微一笑:「太子啊,您要看清楚現在朝中的局勢,舉報李仲文,他必死無疑,不管他是不是有什麼真的反行。」

    李建成睜大了眼睛:「這又是為何?難道是父皇猜忌他,因為李密的事?」

    封倫搖了搖頭:「那只是一個次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李仲文和劉文靜的關係非常好,堪稱生死之交,當年王師晉陽起兵,直入關中,是劉文靜親自招降的李仲文,而上次劉文靜和裴寂在朝堂上當眾反目,劉文靜說裴寂打仗無能,結果裴寂果然表現遠不如李仲文,裴寂是陛下的頭號謀士,深得聖心,於公於私,他都想要滅了劉文靜,而李仲文,就是他最好的工具。」

    李建成恍然大悟,點了點頭:「這麼說來,李仲文只要給舉報,父皇必會派裴寂這個重臣來查辦此案,到時候他一定會讓李仲文咬出劉文靜,把他們給一網打盡,對嗎?」

    封倫微微一笑:「太子聖明。舉報信屬下早已經準備好,您看……」說著,他變戲法似地從袖子裡掏出了一份公函,遞向了李建成。

    李建成哈哈一笑,接過了這封公函:「真有你的,封侍郎,我終於知道為什麼父皇這麼看重你了,好,蓋上我的大印,今天就送往長安!」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5-16 19:58
第二千四百八十二章 三司會審

    東都,宮城,兩儀殿。

    王世充看著手中的一份塘報,神色平靜,而站在一邊的魏徵,則是眉頭緊鎖,偌大的宮殿裡,只有這二人,一坐一站,靜得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清清楚楚。

    王世充的目光從塘報上移到了魏徵的臉上,微微一笑:「怎麼了,玄成,你好像很憂慮啊,這回李仲文給召回長安,然後論罪斬殺,對我們有什麼不好的呢?」

    魏徵嘆了口氣:「看起來李建成比想像的還要厲害,心狠又聰明,他先是讓李仲文把並州各地胡作非為的突厥人全給抓了起來,殺了幾個領頭的,然後全部驅逐出境,趕回了漠南,然後再派使者去突厥解釋,說這些是李仲文的個人所為,以此為理由撤了李仲文的職,押回長安審查,這一審查,就查出李仲文的所謂謀逆之罪,直接斬殺,這連環計策,絲絲入扣,配合著他前一陣誘殺數萬稽胡人的做法,真的是不容小看啊。」

    王世充淡淡地說道:「是玄成你以前一直小看了這個李建成,他能在淺水原之戰坑到李世民,又能在攻長安的時候違背李淵的命令,搶先攻城,以爭取義軍首領之心,甚至從他在蒲阪的時候扔下幼弟果斷逃亡,就能看出此人陰狠果決,雖然打仗不行,但是玩政治手段是一流高手。」

    魏徵咬了咬牙:「未必,我看也許是封倫給他出的計策,這封倫倒向了李建成,以後就會是從龍之臣了,他一定會想盡辦法,來阻止李世民再得軍功的,這一點,對我們來說也許是好事。」

    王世充嘆了口氣,眼中的碧芒變得黯淡了下來:「玄成,你真的以為,封倫是投靠李建成了?錯了,封倫不會投靠任何人,這個腹黑封郎,他忠於的只是他自己而已,無論是李淵,李建成還是李世民,不過是他所利用的道具罷了。」

    「如果封倫是投向李建成,那他去了長安後直接就應該去東宮求官,而不是去向李淵獻秘策。是李淵讓他當了內史侍郎,所以,李淵派他去並州輔佐李建成,是出於制衡李世民的需要,畢竟王硅和韋挺這些人,遠遠不是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這些人精的對手。只有封倫過去,才能讓李建成集團在策略上與之抗衡。只是李建成和李淵都沒有真正地意識到封倫的面目,他們自己,也不過是道具。」

    魏徵的眼中冷芒一閃,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封倫的頭號敵人是陛下,你們已經掐了幾十年了,他現在投了唐,一定會想方設法地讓唐朝來對付主公,所以,他會讓李唐出兵,對嗎?」

    王世充微微一笑:「正是如此,封倫一方面在並州這樣拚命折騰,利用李建成對於李世民的恐懼,在並州不停地生事,消滅稽胡,趕走突厥,再把屎盆子扣到李仲文的頭上,目的,就是給自己爭取一個出使突厥的機會,玄成,你覺得封倫如果去了突厥,他會做什麼呢?」

    魏徵咬了咬牙:「他會想盡辦法讓突厥出不了兵,這樣李世民才能南下攻擊主公,只有讓李世民把主公消滅了,他這多年的惡氣,才能一吐方休。」

    王世充哈哈一笑:「玄成,這回你說對了,封倫到了突厥,一定會想盡辦法讓突厥無法出兵攻擊李唐的,如此一來,他既幫了李建成,又沒得罪李世民,還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這,才是真正的腹黑封郎。」

    魏徵的嘴角勾了勾:「那我們要怎麼做,才能破他的這一招呢?」

    王世充搖了搖頭:「無計可施,我們跟突厥隔得太遠,做不了任何事,再說了,我們的計畫不就是要誘李唐出兵中原,與之決戰嗎?封倫自以為李世民能勝過我們,哼,卻不知道,如果讓我有機會消滅了李世民的主力,那關中就是唾手可得。嘿嘿,到時候,也不知道誰才要哭呢。」

    說到這裡,王世充看向了魏徵:「趁著這最後的一兩個月,我們需要內緊外鬆,加緊訓練和裝備我們的精兵銳卒,含嘉倉城加緊儲備糧食,一切的謀略手段,都只是適用於戰前,真正到了戰場上,還是得真刀真槍地干。」

    魏徵微微一笑,拱手作揖道:「遵旨。」

    長安,大理寺。

    大案之後,蕭禹一身紫袍,戴著官帽,神色嚴肅,而坐在他身邊左側副手位置的,則是前陳國宗室,現任大唐納言陳叔達,而坐在右邊的,則是曾在隋朝歷經兩代,當過楊勇的太子太傅,以剛直聞名的禮部尚書李綱,三位李唐宰相尚書級別的重臣,這會兒不約而同地看著站在堂中的一個只著單衣,戴著鐐銬的人。

    一副榆木枷鎖著這人的雙手,他的身上因為用刑而遍是血污與傷痕,赤著雙腳,可是仍然傲然挺立著,花白的鬚髮隨風飄舞,而臉上儘是那種冤屈難言的悲憤之色,可不正是李唐起兵的首功之臣,民部尚書,魯國公劉文靜?

    蕭禹冷冷說道:「劉文靜,你我曾經同殿為臣,也正是因為本官唸著這份情面,所以對你才沒有用重刑拷問,但是現在反賊李仲文,還有你的小妾胡氏的證詞都在這裡,你的弟弟劉文起也已經招供了,鐵證如山,你還要堅持什麼?再拖下去,只會多受皮肉之苦,何苦呢?!」

    劉文靜仰天大笑:「鐵證如山?什麼鐵證?就因為我劉文靜酒後狂言,以劍擊柱,說必殺裴寂,以洩心頭之恨,就是要謀反了?蕭禹,陳叔達,李綱,你們都是大唐重臣,就這樣誣人清白嗎?」

    陳叔達勾了勾嘴角,眉頭的一顆小肉瘤跳了跳:「李仲文謀反,可是證據確鑿吧。而且,李密當初出關叛逃,也是你劉文靜向陛下建議,讓李密出關招集山東舊部的,李仲文的供詞在此,他說當時就是和你,還有李密合謀了,讓李密統兵於外,你們作亂於內,對於這點,你又作何解釋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5-16 19:58
第二千四百八十三章 生存,還是死亡?

    劉文靜雙眼圓睜,目睚欲裂,大聲道:「一派胡言!那是李仲文為了自保,而胡亂咬人罷了,你讓李仲文過來,和我當面對質!」

    年過七旬,鬚髮皆是雪白的李綱,是這三人中年齡最大的一位,他勾了勾嘴角,冷冷地說道:「你明知李仲文已被處斬,卻要說這樣的話,是何居心?好,就算李密謀反之事,你沒有參與,但是你想要謀殺當朝重臣,宰相,對陛下心懷怨恨,這總是不爭的事實吧。 你又作何解釋?」

    劉文靜的雙眼之中淚光閃閃,慨然流涕,說道:「太原起兵的時候,我劉文靜是司馬,裴寂是長史,我與他地位相當,起兵之後,是我劉文靜出使突厥,求來了援兵與始畢可汗的善意,保證了大唐後方的安全。攻擊長安的時候,是我劉文靜的策略讓唐軍沒有傷害楊侑,最後迫其禪位。」

    「屈突通從河東出兵攻擊潼關,想救長安的時候,是我守住了潼關,最終迫降屈突通。淺水原大戰的時候,是我劉文靜跟著秦王殿下,出生入死,兩度與西秦軍死戰,最後終於消滅了西秦。李密來投,是我劉文靜主動地獻策,分其部眾,授其虛職,既成全了陛下仁義好士之名,又解決了這個中原大軍閥的潛在威脅。我劉文靜對大唐的一片赤膽忠心,天人可鑑,為大唐東征西討,立下的功勞,比他裴寂高了多少?為什麼現在反而要在他之下?!」

    劉文靜悲憤而言,字字泣血,兩行老淚,在他的臉上橫流,說得三位主審官,全都默然無語,因為他們都知道,劉文靜所說的,全是事實。

    蕭禹的神色也不免為之一變,他嘆了口氣,與陳叔達和李綱對視一眼,然後擺了擺手,幾個獄吏把劉文靜給帶了下去,大堂之上,只剩下了三人。

    陳叔達長嘆一聲:「劉文靜說的,不無道理啊,現在情況挺清楚,他也就是因為不滿居於裴寂之下,酒後亂性,發了點牢騷罷了,要說謀反作亂,沒有證據啊。那李仲文自己反行確鑿,他連裴寂也咬上了,就是想給自己保命,作不得數。」

    李綱勾了勾嘴角:「是啊,劉文靜的心胸氣度確實小了點,跟裴相也一直是公開矛盾,但要說他謀反,實在是有點過了,陛下要我們審案,我們也不能羅織罪名,陷害好人吧。」

    蕭禹勾了勾嘴角,說道:「可他不管怎麼說,也是酒後公然地攻擊重臣,甚至說要殺害宰相,這樣的事情,也足夠犯罪了,裴相在陛下心中的份量,我們都清楚,對裴相不敬,就是對陛下不忠,死罪就算沒有,活罪也是難饒的。」

    李綱搖了搖頭:「蕭相,你是重臣,不能首先違法,將相之間相互看不順眼的很多,誰沒有在私下背後罵過別人?要是都這樣以言獲罪,那隻恐朝廷上下人人自危了。以前隋帝就是這樣搞,結果弄得身邊奸小人層出不窮,忠良之士沒有進諫的通道,我們大唐建立不易,可千萬不能重蹈覆轍啊。」

    蕭禹點了點頭:「是啊,我們都是從前朝過來的,應該知道其中利害,這樣吧,這個庭審紀錄我們保留,不作任何結論,就這樣呈現給陛下,由他定奪,畢竟,決定劉文靜生死的,也只有他。二位以為如何?」

    陳叔達馬上說道:「本官附議。」

    李綱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看來也只能如此了,本官附議!」

    入府,兩儀殿。

    李淵的手中拿著這份供詞,雙眼圓睜,手都在發抖,他咆哮的聲音在整個大殿之中迴蕩著:「混蛋,劉文靜這是在自辯嗎?他是在炫耀自己的功勞,是想說他功高蓋世,朕殺他是誅滅功臣嗎?」他說到這裡,雙眼中光芒閃閃,直刺著垂首站在面前的三位審判官,厲聲道,「此人反行顯露無疑,為什麼還不按國法來制裁,還要讓朕看這東西?」

    蕭禹抬起了頭,說道:「陛下,劉文靜畢竟位高權重,不同於李仲文,我等審問多時,也只有這份供詞,他雖然為人狂傲,但畢竟是起兵時的功勛老臣,若是以謀反治罪,只怕群臣不服啊。」

    陳叔達也跟著說道:「是啊,陛下,我等審問多時,劉文靜的酒後狂言是有,但是謀反之事,應該和他無關。」

    李淵咬牙切齒地說道:「裴寂是國家的首相,朕的重臣,他今天可以叫著殺裴寂,明天就能謀反,就算治不了他的謀反之罪,那治他一個企圖謀害大臣之罪,就這麼難嗎?」

    李綱朗聲道:「陛下,治他企圖攻擊大臣,對陛下心懷怨恨之罪可以,但那不是謀反,按大唐律令,當削其官爵,罰沒家產,除名為民。但茲事體大,劉文靜畢竟是開國元勛,陛下若是因此而治他的罪,只恐有人會說陛下對功臣不夠體恤,所以,我等把這呈堂證供奉上,還請陛下定奪。」

    李淵的臉上皺紋跳了跳,扭著看向了李世民:「二郎,你說怎麼辦?」

    李世民的眉頭一直深鎖著,聽到這裡,他才嘆了口氣:「父皇,兒臣以為,當年太原起兵的時候,整個起兵的過程,是劉文靜一手策劃的,他當年連裴相都沒有告訴,直接就向父皇獻了計,顯然,是從那時開始,就想要跟裴相較勁,成為首席從龍之臣了。」

    「這些年來,他立的功很多,就如這供詞上所言,但是他的官爵卻居於裴相之下,也難免心生怨氣,兒臣以為,他對裴相的牢騷是有的,謀反之心卻是絕對不會存在。您若真的是要治他的罪,甚至是誅殺他,只怕會惹天下人非議,說父皇您刻薄寡恩,無容人之量啊。」

    李淵嘆了口氣,正要開口說些什麼,裴寂的聲音卻在一邊緩緩地響起:「陛下,幾位大臣和秦王殿下所言雖然有理,但是此時此刻,劉文靜是萬萬留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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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四百八十四章 鳥盡弓藏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沉聲道:「裴相,孤以為,此事你是直接涉及的當事人,你和劉尚書的矛盾與恩怨,眾人皆知,由你這個仇人來發聲判他的生死,不是太合適吧。 」

    裴寂的神色平靜,正色道:「秦王殿下想錯了,這回我可不是因為跟他劉文靜的個人恩怨而進言,而是以一個大唐重臣,尚書左僕射的身份來進言,所說的都是出於公心,絕非私怨。」

    李淵的眉頭皺了皺,說道:「裴僕射,秦王說的對,這事你不太適合開口。」

    裴寂嘆了口氣:「幾位宰相的意見都是想要對劉文靜從輕發落,可是臣與劉文靜相交多年,深知其為人,此人畏威而不懷德,絕不會因為陛下對其網開一面,而有感激之心,只會以為陛下對不起他,庇護了臣,所以會懷恨在心,只要逃脫了這次懲罰,一定會想盡辦法謀反的。」

    李淵的臉色一變:「何以見得呢?以前劉文靜對朕,可以說是赤膽忠心啊。」

    裴寂冷笑道:「陛下為何不好好想想,這劉文靜本是隋朝官吏,晉陽縣令,為什麼要這樣心心唸唸地助陛下反隋起兵呢?他並非李唐宗親,跟隋朝也無深仇大恨,這樣圖的是什麼?」

    李淵笑道:「當年太原起兵的時候,劉文靜不是說了麼,天下紛亂,群雄並起,隋朝已失其鹿,需要找一個明君以代,而朕,就是天命所選的這個明君啊。」

    裴寂搖了搖頭:「那是他撿好聽的話說給陛下的,其實當時他跟臣商議過,論及天下大勢,曾經討論過多個可以投靠的主君,就連那劉武周,他也不是沒提過,但是分析來分析去,還是覺得陛下最有希望,所以才會下定從龍之心的。」

    李淵的臉色一變:「什麼,當時他還想找別人?」

    裴寂嘆了口氣:「是啊,因為陛下當年雖然位高權重,深得關隴世家的支持,但是陛下畢竟是楊廣的表弟,是不是真的會下了起兵的決心,還很難說,所以他給臣出了那個點子,讓陛下醉酒後睡了楊廣的妃嬪,以此斷了陛下的回頭路,等於是逼陛下起兵啊。」

    李淵的臉色皺紋都在跳動,這樣的醜事,裴寂居然今天當眾說了出來,讓他惱羞成怒,大吼道:「你,你居然連這個都說出來,太過分了!」

    裴寂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大聲道:「陛下,此事臣本不該說,但是事關江山社稷,臣不得不說。劉文靜包藏禍心,當年能以這樣的方式逼陛下起事,不是因為他對陛下有多忠誠,而是因為他恨透了隋朝,無論是誰,只要能幫他滅了隋朝,他就會鼎力相助的。」

    李淵咬了咬牙:「隋朝有什麼對不起他的?不就是因為他跟李密有姻親的關係,是兒女親家,所以按隋律,把他投入大牢裡審查和李密的關係了嗎,事後還不是把他給放了出來。」

    裴寂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可不就反映出劉文靜其人的險惡用心了嗎,這個人,大恩不言謝,小怨卻是能記上一輩子,對微臣不也是這樣麼,就因為眼紅微臣的官職居於他之上,就幾次三番地惹事生非,甚至酒後還要拔劍揚言要殺微臣,對於隋朝,就因為按法律審查了他和李密的關係,削了他一個小小的縣令,就要行謀逆之事,其人雖然有才不假,但是心如虎狼,久之必受其反噬。」

    說到這裡,裴寂看向了李世民,冷笑道:「秦王殿下現在為劉文靜求情,無非是顧唸著曾經與他並肩作戰,共同對付了西秦,但是第一次淺水原之戰,秦王因為生病無法指揮,這劉文靜就私自開營出戰,想要給自己爭取軍功,結果導致大敗,幾萬將士血染黃沙。這才被陛下奪了官職爵位,准其白身從軍。」

    「第二次淺水原會戰,劉文靜跟著秦王殿下取勝,恢復了官職爵位,卻仍然是憤憤不平,屢次跟人私下說,為什麼第一次奪官削爵只針對他和殷開山,而秦王卻沒有事,難道秦王殿下就從沒有聽過這樣的話嗎?」

    李世民嘆了口氣:「確實聽說過,但他確實有怨氣啊,畢竟是孤授權他指揮的。再怎麼說,孤也應該負一個主帥的責任。」

    李淵突然抬起了手:「夠了,不要再說了,劉文靜確實如裴相所說的那樣,心胸狹窄,器量不足,對其賞官賜爵未必感恩,小事責罰則懷恨在心,他跟突厥的關係非同一般,如果這時候只是奪他官爵,削其俸祿,那隻怕他會懷恨在心,無論是投奔突厥還是幫助王世充,都是我大唐的勁敵,此人斷不可留。」

    李世民的臉色一變,連忙跪了下來:「父皇,劉文靜畢竟於國有大功,現在大業未成,就擅殺沒有謀反行為的功臣,只恐天下人心不服啊。」

    李淵冷冷地說道:「二郎,不要再說了。劉文靜必須死,非如此,不足以震懾各路心存野心的人,更不足以讓我大唐的文官武將們恪守本分,現在大業未成,卻是先後有獨孤懷恩,李仲文,李密這樣的反賊,想要作亂,又有劉文靜這樣自恃功高,胡作非為的重臣,不加以嚴懲,何以約束部下?打仗是你所長,可是治國御下之道,你要學的還有太多!」

    說到這裡,李淵重重地一拂袖,徑直地走向了殿外,裴寂等人全都跪倒在地,對著李淵離去的方向,高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天後,長安,菜市口。

    劉文靜,劉文起兄弟二人,被五花大綁,身著單衣,頸後插著高高的斬牌,被按在菜市口上臨時搭起的一座刑台之上,台下的長安百姓人山人海,一個個看著劉文靜兄弟,全都是搖頭嘆息。

    裴寂的聲音從監斬台那裡響起:「午時三刻已到,行刑!」

    劉文靜抬起頭,仰天看著天上的太陽,大吼道:「高鳥盡,良弓藏,此言非虛也!」刀光一閃,血光衝天而起,一腔熱血,盡灑刑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5-16 19:59
第二千四百八十五章 不可能的密會

    長安,秦王府。

    李世民的臉色陰沉,坐在主榻之上,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三人分坐在下首,四個人的臉色都非常的凝重,一言不發。

    李世民長長地嘆了口氣:「劉尚書,這會兒應該已經往生了吧。」

    長孫無忌看了一眼外面的庭院,點了點頭:「午時已過,應該已經行過刑了,這回陛下只斬了他們兄弟二人,沒有禍及家人,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李世民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我並非為劉尚書痛心,而是感慨,如此屠戮功臣,以後又有誰會來投奔大唐呢。」

    房玄齡的臉色一變,說道:「大王慎言,這話要是讓陛下聽到了,可不好啊。」

    杜如晦冷笑道:「陛下只信任裴寂,這回明明是裴寂挾私報復,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卻仍然斬了劉文靜,只恐這樣一來,以後沒人敢直言進諫了。」

    長孫無忌勾了勾嘴角:「未必這麼嚴重吧,這回三位主審的宰相,不都是得到了賞賜嗎,也沒有追究他們沒有重判劉文靜的責任。」

    杜如晦搖了搖頭:「人都斬了,對他們加以褒獎,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唉,自從那封倫來了以後,就弄得大唐的朝廷上下烏煙瘴氣的,建成太子出鎮並州,又是用背信棄義的手段先是坑殺稽胡人,再是舉報李仲文,以至於牽涉出劉文靜的案子,我看,都是這個封倫在搞鬼。」

    長孫無忌的臉色一變:「封倫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麼呢,他又不是建成的東宮之臣,而是陛下的人,為何要針對我們秦王府?」

    杜如晦冷笑道:「先是獻秘策於陛下,然後再抱上建成這個未來的太子,如此一來,兩代帝王的從龍之功,都給他一人佔了,現在劉文靜死了,那個副相的位置,就在向他招手,都說這封倫文韜武略,腹黑絕世,現在看來,難怪當年連楊素都說他終居相位呢。」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閃:「此等奸邪小人,所進全是毒計,斷不可重用,孤一定要面奏父皇,請他罷免封倫。」

    房玄齡突然說道:「大王,萬萬不可,在我看來,封倫絕不是如此簡單。」

    李世民奇道:「玄齡,難道克明說的有什麼不對嗎?」

    房玄齡看了一眼杜如晦,正色道:「在我看來,封倫絕非倒向了建成一方,如果他一開始就想著在建成手下做事,那就不會向陛下獻策了,直接在東宮當個太子舍人,冼馬之類的,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杜如晦點了點頭:「話雖如此,又怎麼解釋他這樣的行為呢?也許他是先得到了陛下的賞識,再倒向建成呢?」

    房玄齡搖了搖頭:「他是個老狐狸,應該能看出,現在陛下是有意地要利用建成和大王,包括齊王殿下,三方互相牽制。在陛下未真正決定儲君人選之時,明確地倒向任何一方,都是極不明智的。他一開始沒有倒向建成,而是找了陛下,就證明他是個聰明人,沒有輕易地站隊。」

    長孫無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是啊,但他這樣處處針對大王,也總是事實吧,如果他要玩平衡,那為什麼要這樣幫著建成來折騰呢,並州現在弄得風生水起,突厥隨時可能南下,這不就是全盤打亂大王出兵中原的計畫了嗎?「

    房玄齡看著李世民,說道:「如果,封倫真的聰明,兩不相幫的話,那他幫建成在並州折騰出了名堂,既消滅了稽胡,又揪出了反賊,接下來就絕不會在突厥壞大王的事,非但不會引得突厥南下,反而會想方設法地阻止突厥出兵呢。」

    李世民的雙眼中精光閃閃:「他有什麼本事,阻止突厥出兵?上回始畢可汗本想出兵並州,那是輔機秘密地潛入突厥,買通了始畢可汗身邊的奴僕,在他的大帳之內暗中下了五石散,使其在行歡之時突然馬上風而死,若不是那薛仁杲在死前向孤透露出了這個五石散的配方,孤還不知道天下有這樣厲害的迷藥呢。」

    房玄齡微微一笑:「這五石散還不是建成給薛仁杲的麼。既然輔機能有這東西,那從建成那裡出來的封倫想必也有,如果他這回也給處羅可汗來這麼一包,那突厥又是一年內不會出兵了。」

    李世民睜大了眼睛:「這,這怎麼可能呢?上次輔機弄死始畢可汗,可是動用了潛伏多年的眼線,事後為了避嫌,還悄悄地把這個奴僕給處理掉了,這回就是輔機想要再來一次,也不可能了啊。」

    長孫無忌突然說道:「不,大王,要是玄齡剛才說的是真的,那封倫敢在這個時候去突厥,一定是有必定成功的把握,這個能助他成事的人,也許是一個我們誰都意想不到的人。」

    李世民沉聲道:「什麼人?」

    長孫無忌的眼中精光一閃:「蕭皇后!只有她能指揮得動義成公主!」

    突厥,陰山,阿史那本部。

    一個不起眼的帳蓬內,一副牧民打扮的封倫,看著對面的一個從頭到腳都裹在冪羅里,只留下兩隻精光閃閃的眼睛的婦人,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這個婦人掀開了自己頭上的蓋頭,蕭美娘那一如三旬許人的美麗臉蛋,終於露了出來,儘管因為草原之上,風沙肆虐,看著比起江都的時候,少了些許水份,皮膚也顯得鬆弛了一些,但仍然是明豔動人,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勾魂奪魄,實在是天生的尤物。

    「封侍郎,你就不怕你這個大唐使者,這麼扮成牧馬人,私會隋朝的皇后,讓處羅可汗知道了,會把你五馬分屍嗎?畢竟,他現在早就懷疑始畢可汗的死,是你們唐朝人幹的。」

    封倫微微一笑:「如果他有證據,早就會把在這裡出使的鄭元壽和長孫順德給宰了,還會只是扣留麼。蕭皇后,你應該知道我來的目的吧。」

    蕭美娘的眼中冷芒一閃:「如果你不是拿出了裴世矩的信物,我是不會見你的,說吧,你要見我,是為了什麼?」

    封倫的眼中冷芒一閃:「你為了你的大梁國啊,而我,則是為了報仇雪恨。咱們的敵人是一致的,那就是在東都的王老邪!」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5-16 19:59
第二千四百八十六章 一朝春盡紅顏老

    蕭美娘的神色平靜,似乎並不意外,她的嘴角勾了勾,拿起了放在面前的一碗酸奶酪,輕輕地抿了一口,秀眉微微一蹙,儘管來草原已經有半年了,但這股子牛羊羶味,仍然讓吃慣了精細食品的她,很不適應。

    放下了碗,她一邊擦了擦嘴邊,一邊說道:「你跟王世充有仇是盡人皆知的事情,你腹黑封郎,才華絕世,卻是一次次地被王世充所壓制,從隋朝開始,幾起幾落,一直鬥不過他,就是江都宮變之後,你跟著宇文化及,千里苦難之行,最後幾乎是孤身逃亡到大唐,雖不是王世充所為,但肯定也把這筆賬記到王世充頭上了吧。」

    封倫咬牙切齒地說道:「不錯,若不是王世充,我又怎麼會是這個下場?去東都主持平叛大計的,應該是我封倫這個世家子弟,王世充算哪根蔥!我這一輩子,就給此賊害慘了!哼,不過禍福相倚,若不是這一路北上,我又怎麼會和裴世矩相依為命,從他嘴裡知道王世充這麼多事,尤其是和你蕭皇后的關係呢。」

    蕭美娘的妙目流轉:「裴世矩當時跟你一起朝不保夕,你畢竟當時得了宇文化及的寵,他向你靠近,道出這些秘事,也是希望你為他說話,可是,自從宇文化及敗亡之後,他就跟你各為其主,沒有關係了,你當年在宇文化及手下的時候不來找我,現在卻跑到突厥來找我,絕不是裴世矩的意思,說吧,這回你想讓我如何做呢?而且,我現在總算安定了下來,我又為什麼要跟你合作?」

    封倫哈哈一笑:「蕭皇后,別人不知道你的底細,我可是清清楚楚啊,裴世矩早就告訴我了,多年以來,你一直跟王世充合謀,亂隋天下,我就奇怪以前為什麼每次計畫都是差了一步,卻不知道出錯在哪裡,現在才明白,原來王世充有你這個眼線,對楊廣在宮中的舉動瞭如指掌,所以每每能先我一步。不是我不如王世充,而是我沒有你這個皇后相助啊。」

    蕭美娘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我是蕭家的女子,要為我們蕭梁服務,隋楊對我大梁有滅國之仇,無論是誰,只要能助我蕭梁復國,我都會跟他合作,當年只有王世充肯幫我,你封舍人當年在虞世基手下混得這麼好,會這樣做嗎?」

    封倫笑著搖了搖頭:「當然不會,當年我可是大隋忠臣啊,我這麼恨王世充,就是因為這個混球為了自己的野心,不惜毀掉大隋,讓我們這些士人都沒飯吃,沒官當,能不跟他掐到底嗎?蕭皇后,現在王老邪得了勢,稱了帝,而我們卻是同為天涯零落人,大梁是建國了,可是你卻以隋朝皇后的身份,繼續在這草原上受苦,真的好嗎?」

    蕭美娘的眼中閃過一絲恨意:「只要能復興大梁,我吃點苦沒關係。畢竟,竇建德救了我們,我們要聽他的安排。」

    封倫勾了勾嘴角:「可是突厥是虎狼之邦,與我中原風俗迥異,皇后是千金之體,在這裡太委屈了啊。你真的不想回中原,不想回梁國嗎?」

    蕭美娘幽幽地嘆了口氣:「江陵,是我做夢都想回去的地方,自從我十三歲的時候給遷離江陵,就再也沒有去過哪怕一次,唉,我懷念那長江的江風,懷念那武昌的鯽魚,如果有生之年能在江陵呆上一天,也沒有遺憾了。」

    說到這裡,她閉上了眼睛,搖了搖頭:「可是這一切,我現在都已經不再奢望了,大梁已經建國,而我卻身在塞外,楊政道是我的孫子,我毀滅了我丈夫的國家,狠心害死了自己的兒子,我對得起大梁,卻對不起我的家庭,也許現在這樣,就是對我的懲罰吧。」

    封倫笑道:「那還不是王世充背信棄義,拋棄你的原因嗎?蕭皇后,你恐怕不知道吧,本來大唐是想跟竇夏講和,接你回長安的,這樣你還是有機會回到蕭梁,回到江陵,但是讓你到塞外,受這風沙之苦的,不是別人,正是你的老盟友王世充!」

    蕭美娘的臉色一變:「什麼?這怎麼可能!行滿,行滿他不會這樣的。」

    封倫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蕭皇后啊,你還是不瞭解王世充這個人啊,雖然你們相好多年,甚至你心裡把他當成了自己的丈夫,可是對他來說,你仍然只是一個利用的道具,用完之後,就要拋棄。」

    蕭美娘的粉臉微紅,繼而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厲聲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跟王世充,只是合作盟友關係,絕沒你想像的那些事情!」

    封倫哈哈一笑:「蕭美娘啊蕭美娘,要征服一個女人,只有先從**上征服她,控制她,子孫道,是通向一個女人心靈最佳的捷陘,你這麼信任王世充,這麼多年一直如此幫他,難道只是因為你跟他有共同的奮鬥目標?我太瞭解王世充了,若不是他在你被楊廣冷落的時候趁虛而入,滿足了你,你又怎麼可能對他如此言聽計從,死心踏地呢?」

    說到這裡,封倫笑著指向了蕭美娘的手:「像你這個年紀,仍然有如此的肌膚,不光是駐顏有術能辦得到的,若不是陰陽調和,採補進氣,你這位年過五旬的婦人,再怎麼也不可能如三十許人吧。」

    蕭美娘咬牙切齒地盯著封倫,一言不發。封倫嘆了口氣:「而且,也只有你跟他有了這層關係,他才會抓到你的痛腳,讓你為其效力而不用擔心你出賣他。蕭美娘,我說的對嗎?」

    蕭美娘恨恨地說道:「封倫,你今天跑過來,就是為了揭我的這個醜事嗎?哼,反正楊廣已死,我也不怕你知道,不錯,就是如此,怎麼樣。行滿對我,可比楊廣這個死鬼溫柔體貼一萬倍,他是真愛我的。絕不僅僅是交易!」

    封倫哈哈一笑:「畢竟還是女人啊,蕭皇后,你覺得王世充跟你是真愛,但王世充絕不這樣想,蕭梁已經建立,你永遠不可能成為他的皇后,他現在的皇后,是陳宣兒,因為,他還要用這個女人來幫他控制江南。所以,你就是他必須拋棄,甚至是除掉的對象了!而這,就是你現在在這裡的原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5-16 19:59
第二千四百八十七章 棄婦的報復

    蕭美娘突然大聲吼了起來:「不,不可能的,陳宣兒這個賤人,又怎麼可能跟我比,我,我幫了王世充這麼多年,一心一意地對他,多少次救了他,他,他不能這樣對我,他不可以!」終於,蕭美娘對王世充的衝天恨意,一下子全都暴發出來了,臉上眼淚橫流,而一頭秀髮也散亂了開來,披到了那張白皙的臉上。

    封倫心中冷笑,暗道這女人不管再怎麼理智,仍然是感情的動物,看來自己是找準突破口了,他勾了勾嘴角,說道:「不過,那王世充多少還是顧念了一些跟你的舊情,沒有對你斬盡殺絕,直接要了你的命。也算有點人性。蕭皇后,你是不是原來以為,隋朝亡了,你可以做他的皇后,能促進他和蕭梁的和好嗎?」

    蕭美娘經過了剛才的一陣歇斯底里,已經多少平靜了一些,她的目光有些呆滯,看著帳內的一角,喃喃地說道:「是的,當年,當年他許諾過這樣,我知道王世充用兵天下無雙,銑兒絕不是他的對手,只有我在,才可能束縛住他,讓他不至於對大梁用兵。」

    封倫嘆了口氣:「只是王世充自己也知道,周圍群雄並起,尤其是北方面對李唐的巨大壓力,真正能用兵的,一個是江東,一個就是荊州的蕭梁了。如果你在他身邊,必然會阻止他出兵荊州,所以,他寧可不要隋朝的文武百官,連裴世矩也不要了,也要把你送到突厥。」

    蕭美娘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神色:「封倫,你跟王世充深仇大恨,從你嘴裡說出來的話,我不會相信的,是不是王世充害的我,我會去查實!」

    封倫哈哈一笑:「查實?你怎麼查實?這種背地裡的交易,永遠不會有查實的那天,不過你也是聰明人,知道天下的政治,應該明白,竇建德是不願意把你們送到突厥的,因為,他需要楊政道這張牌,就像李淵需要楊侑,王世充需要楊侗一樣。沒玩出禪讓這套把戲,他的那個夏朝,不過是個自立的偽帝,沒有合法性可言。」

    蕭美娘喃喃地說道:「對啊,這點我怎麼沒有想到呢?」

    封倫笑道:「你當然不知道,就在你們在河北的時候,魏徵當時也到了竇建德那裡,跟他達成了秘密協議,以東都與竇夏結盟,共同對付李唐為條件,要竇建德把你和楊政道送到突厥,因為當時竇建德想要取李唐的山東之地,如果沒有王世充的支持,很難獨自對付李唐。所以這個條件,是竇建德無法拒絕的,這就是你現在人在突厥的原因。」

    蕭美娘的臉上露出一副將信將疑的神色,可是心中已經相信了七八分,她喃喃地說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我有什麼對不起他的地方?」

    封倫嘆了口氣:「因為蕭梁是他的敵人,也是他的下一個目標,李靖也打著王世充的旗號,在巴蜀崛起了,蕭梁的兩個方向同時面臨了王世充的巨大壓力,這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事情,王世充把你趕到了突厥,而不是直接要了你的命,不是因為對你念有舊情,而是要你幫你最後一個忙。」

    蕭美娘咬牙切齒地說道:「明白了,這個忙,就是要我利用政道,讓突厥起兵護送政道南下,與李唐交戰,對不對?」

    封倫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皇后果然聰明,不錯,蕭梁雖然不是王世充的對手,但好歹也是地方數千里,帶甲四十多萬的大國,又精於舟師水戰,王世充想一舉消滅大梁,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除非全力一擊,這就要保證他的北邊絕對安全。」

    「竇夏也許不會打他,但是李唐是他的死敵,別說王世充想要打蕭梁了,就是王世充無所作為,大唐也絕不會看著他在中原鞏固勢力的,所以前一階段,大唐和竇建德握手言和,忍氣吞聲地不再追求索要被竇建德奪取的山東州郡,就是為了穩住竇夏,全力對付王世充的。」

    蕭美娘的眉頭一皺:「封侍郎,你給我說句實話,上次始畢可汗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李唐下的手?」

    封倫笑道:「不錯,就是長孫無忌上次來這裡,動用了始畢可汗身邊潛伏多年的眼線,一個鐵勒太監巴裡黑,在始畢可汗晚上跟妃子大戰的時候,偷偷地在香爐裡加了些曼陀羅五石散,導致其血脈賁張,馬上風而亡!」

    蕭美娘長嘆一聲:「怪不得突厥人反反覆覆地檢查,卻是找不到死因呢,用這種春藥殺人,也真是沒誰了。」

    封倫點了點頭:「是的,這回我們大唐需要你做的,仍然是力阻突厥南下。」

    蕭美娘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你高估我的本事了,處羅可汗不是楊廣,他的可敦是義成公主,我的宗室侄女,而且,現在突厥上下群情激憤,李唐在並州先是誘殺稽胡人,又是趕走了突厥的各地駐兵,這無異於打處羅可汗的臉,你若真要突厥不出兵,那只有說服東邊的始畢可汗之子,泥利設,還有阿史那思摩將軍這兩個人,同時反對南下,才有那麼一點可能了。」

    封倫微微一笑:「還有個可能,就是弄死處羅可汗,突厥一旦再次國喪,那一年內就無法南下攻擊大唐了啊。有一年的時間,只怕兩邊會分出勝負了。」

    蕭美娘雙眼圓睜:「怎麼,你們要我再去害處羅可汗?這絕不可能的。義成公主不會答應!」

    封倫的眼睛,開始在蕭美娘的素手和白皙的粉頸上下移動起來:「義成公主不肯,可是你願意就行了啊。我聽說處羅可汗也是個色中餓鬼,如果有一親大隋皇后芳澤的機會,他是不會錯過的。」

    蕭美娘氣得直接跳了起來:「混蛋,我,我是大隋皇后,高貴雍榮,怎麼可以被那突厥禽獸所玷污,想都別想!」

    封倫平靜地喝了一口酸奶酪,微微一笑:「這是你蕭皇后報仇,也是保住大梁的唯一機會了,錯過了會後悔一輩子,你可得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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