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驚悚] 絕地蒼狼 作者:玉柒(已完結)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4:43
  第九章 山谷下的山谷

  幸好吳老六手裡有一支小手電筒,有了這一束光,比做睜眼瞎子那要強多了。我帶頭尋路,老六夾在中間,大煙槍墊後,三人就靠著那束光高一腳低一腳的向前行去。

  走了好一會,也沒見到個出口,倒是感覺越走地形越傾斜。我們本就在山洞之中,現在卻似乎還在向下行走,也就是說,我們一直在向地下前進。

  走了好一會,洞中無日月,我們仨偏偏就沒有一個人有塊手錶的。也不知到了幾時,越走越是心慌,偏偏這個時候,吳老六那把小手電,忽然眨巴了幾下,最後停止了光源供應的工作。

  吳老六左拍右打的折騰一會,終於確定那把小手電罷工了,只好隨手丟了,三人摸索著前進。不過,這沒了光源,眼睛倒慢慢適應了山洞內的昏暗了。

  又走了一會,前面隱約有光線傳來,三人頓時大喜。大煙槍幾步跨到了最前面,向那光源處奔去,我心中更是激動,有光說明就有出口,有出口說明我們就有了生還的機會,現在還有什麼能比活著出去更好的了呢?

  我和吳老六緊跟著大煙槍,大煙槍越跑越快,呼吸也越來越重,大概比我還激動。片刻終於到了洞口,外面一片光明,不過,卻不是陽光,而是一大片不知道該叫做什麼名字的草本植物,鋪滿了整個山谷,正一閃一閃地發出火紅色的光芒,雖然整個洞口一片光芒,看上去卻詭異無比。

  我和吳老六頓時呆在那裡,這洞口倒確實是洞口,只不過不是通往外面世界的,而是通往這個鬼地方的。唯一一點可以肯定的,這個山谷絕對是在地下的,也就是說,在野狼穀的下面,還有這樣一條地下山谷。

  而且這條山谷看上去就讓人很不舒服,整個山谷看上去紅光閃爍,遍地的花花草草,都泛出妖異的紅光,還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就像是用鮮血澆灌出來的一樣。

  大煙槍卻像變了個人一樣,一直萎靡不振的臉上,散發出一種奇異的神采。昏黃的眼珠子都閃著光,興奮的在那些火紅的花草旁邊走來走去,嘴裡還不停的喃喃自語道:「就是這裡了,就是這裡了,我終於找到了,終於找到了……」

  我剛想開口說話,大煙槍卻忽然在一朵紅花面前蹲了下去,伸手在那花朵上輕輕一觸。花朵「唰」的收縮包緊,他卻將那朵紅花摘了下來,湊到嘴邊就咬。一邊發出咀嚼的聲音,一邊又伸手如法炮製的去摘另一朵紅花。

  吳老六再也忍不住了,開口問道:「宋大哥,那花能吃嗎?聞著都那麼臭。」大煙槍一回頭,詭異的一笑道:「這東西對我來說是好東西,但是你們千萬別吃,不但臭,可能還有毒。」說完一伸舌頭,將最後一片花瓣捲入嘴中,咬了幾下,竟然順著嘴角淌出血一樣的汁水出來。很是可怖。

  我和老六面面相覷,一直等到大煙槍又吃了兩三朵紅花。才緩過勁來,問道:「宋大哥,我們現在應該是在地底下,這可怎麼出去啊?總不能一直呆在這裡吧?」

  大煙槍好像吃足了,心滿意足的抽出支煙點了起來,狠抽兩口才說道:「不用著急,看見這些花兒,就說明我們走的路是正確的了。只要我們穿過這片地下山谷,就會找到出口。」

  我一聽大喜,急忙催道:「那還不快走,還等什麼?萬一後面那些鱗鼠追上來,想走也走不掉了。」說罷就欲帶頭前行,大煙槍「哈哈」笑道:「老七不用著急,更不用再害怕那些鱗鼠,只要有這些火蟻紅在,那些鱗鼠是斷不敢追擊我們的。」

  見我一臉的茫然,大煙槍又接著解釋道:「這世間萬物,相當奇妙,不知是造物主刻意為之,還是天地之間,自有玄妙。一般在陰寒之地,特別是在風水學中所謂的陰氣彙集之地,最容易生有異獸,比如這鱗鼠,天下之大,估計也只有幾處地方才能得見。但同時,在生有異獸的附近,也必定會有克制之物,以其壓制之,比如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這都是一種自然壓制,目的就是不讓一種物種獨大起來。在這裡,能克制鱗鼠的,就是這種火蟻紅了。」

  「別扯了,我才不信,就憑著些花花草草的,難道還真能對付得了那些鱗鼠?那些東西你也看到了,張勇雖然比不上你,但比我們倆那可強多了,結果被啃的估計現在能不能剩下點骨頭都不一定,真要追了上來,難道讓我們拿著這些花花草草的去對付它們?」我一聽大煙槍這樣說,有點不服氣了,張勇又是砍山刀又是匕首的,還落了個死無全屍,大煙槍要我們依仗這些紅花去對付鱗鼠,那不是老壽星吃砒霜——活膩歪了嘛!

  大煙槍見我急了,笑道:「老七,你有所不知,這火蟻紅,性寒味腥,必須生長在有火蟻出沒的地方,並且以火蟻為食,如果種植在一般地方,不出三個時辰必被自身寒氣凍死。而火蟻呢,則生性猛烈,有非常高的熱量,體內更含有非常高的磷元素,螞蟻又是群居之物,一旦擁擠摩擦,很容易引起自焚,所以也要依靠這花的寒性來鎮壓本身的熱量,這樣一來,兩者密不可分。有這種花的地方,必定會有大量火蟻,而這火蟻,則又是鱗鼠的天生剋星。」

  聽大煙槍這麼一說,好像說得還真有那麼回事。這些花兒天天以火蟻為食,而火蟻含有大量的磷元素,磷一遇見到空氣,就會發光,也正好解釋了花兒發光的原因,我也有點半信半疑起來。

  大煙槍見我還有點不相信,又接著說道:「火蟻對於鱗鼠的威脅,就像是老鷹和蛇、公雞和蜈蚣一樣。別說見面了,就算鱗鼠出現在近距離之內,那些火蟻都能順著氣味找過去。而且一出動就是一大群,順著它們的鱗甲縫隙鑽進去,從裡面開始啃咬,到最後能將鱗鼠吃的只剩下一副空皮囊罩在骨架上,骨頭上都不帶留有一絲肉的。」

  吳老六接口道:「我明白了,怪不得我們跑進這個山洞之後,那些鱗鼠就不敢追進來,大概就是懼怕山洞裡的火蟻吧!」我一細想,覺得更有道理了,也點頭贊同起來。

  誰知道大煙槍卻搖了搖頭道:「鱗鼠不敢追進洞來,也許是因為懼怕火蟻,但為什麼在外面沒有攻擊我們,只是一味的將我們往這山洞裡逼,我卻有點想不通。」吳老六想也不想,張口接道:「還用問嗎!一開始我們占了上風,殺了好幾隻鱗鼠,所以它們對我們有點畏懼,後來雖然它們數量多了起來,卻也不敢再攻擊我們了。」

  大煙槍又搖頭道:「不對,我記得在一開始的時候,我就和大家說過,以前我和張老大曾經在機緣巧合下,遇到過一次鱗鼠,但那一次就遇見一隻而已,而且我們這邊一起大約有四個人之多。但那只鱗鼠卻三番四次的襲擊我們,其中有兩次都吃了虧,卻絲毫不見退讓,直至被我們合力殺死才算罷了。以此推斷,那些鱗鼠斷不會是畏懼於我們。」

  「那就奇怪了,既然不是畏懼我們,為什麼只一路緊逼卻不攻擊我們呢?按道理來說,如果它們群起而攻之,我們應該早在到達洞口之前,就會被消滅了,又怎麼能跑到這個有它們天敵的山谷中來呢?」我越聽越糊塗,一個頭三個大了。

  大煙槍道:「是啊!這也就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這些東西明明能將我們盡數消滅在外面,卻偏偏將我們趕進這個山洞,而這個山洞裡又有它們的天敵,這其中,肯定有什麼古怪。」

  他話剛落音,我們身後的山洞中「啪啪」傳來兩聲槍響,接著就是一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以及一連串的喊叫聲。

  大煙槍聞聲色變,失聲叫道:「是張大哥!」身形一閃,已經沖進洞內,向著聲音來源的方向跑去,邊跑邊喊道,「你們不要跟我來,就在這等我,我去將張大哥接出來。」

  我早就被那些鱗鼠嚇破了膽,好不容易到了安全地段,自是不敢回去。再說我對那張易龍也一直沒有好感,死活都與我無關,就算大煙槍不說這話,我也不會沖進去救他的。

  吳老六也絲毫沒有跟去的意思,站那動也沒動,看了我幾眼道:「老七,這回玩大了,你還說就是免費旅遊呢,魂都差點遊沒了,這能不能活著出去,還兩說呢!我可得跟你先說一下,要是哥們我出不去了,你千方百計也得把哥們的屍體給整出去,找一人氣旺盛美女眾多的地方給葬了,沒事哥們也能瞟瞟美女不是。」

  我也苦笑道:「行!就這麼說定了,要是哥們我出不去了,還麻煩你多照顧照顧我家人,父母年歲都大了,你就替我多跑幾趟,孝敬孝敬。」我剛說到這,老六不幹了,眼一翻道:「呸,我能死你不能死,你那一大家子,怎麼個照顧法。就算伯伯伯母我可以多去看幾次,你家那小辣椒我可不敢去照顧,別說照顧了,估計哥們去報一個噩耗,我自己很快也就要有噩耗了,你還是另請高人吧!」

  我一想也是,就我家那媳婦,真和個小辣椒似的,誰要跑我家沒頭沒腦的說我死了,估計要遭到很慘的招待,得,哥們還真不能死!再說了,也真不想死!

  我們這正胡謅呢,「呼」的一聲,從山洞口竄出一人來。我正背對著山洞口,面向吳老六說話呢,也沒注意會來這麼一出,一下被撞了一個大馬趴,順著地面滑出兩三步遠。要不是我一摔倒就將頭昂了起來,估計這張臉以後就不能見人了。

  說來也巧,我這一跌一摔,正好將腦袋伸在一朵紅花下面,忽然看見那紅花的根部好像鼓動了幾下,嚇了我一跳。急忙揉揉眼睛,卻看不出那紅花的根部有任何異常了,只道是自己眼花了。

  爬起轉身,一眼就看見了張易龍拿著把槍站在那裡,渾身是血,衣服都被撕扯的不成樣子了,臉上也被抓了一把。不過並不嚴重,想來應該是躲閃的快,僅留下數道血痕而已。一臉驚恐的站在山洞口,死死盯著那些紅花,想來剛才撞我的,就是這廝了。

  緊接著又從山洞中躥出一人來,同樣的狼狽不堪,只不過身上的傷痕,明顯比張易龍要少很多,卻是李光榮。

  大煙槍最後躥了出來,一出來就大喊道:「快走!快跑到花穀中去。」邊喊邊沖,絲毫沒有停頓。身後山洞中雜聲大起,還不時摻雜著嬰兒般的啼哭聲,我頓時大驚,這哭聲猶如催命符一般,早就深深的印在我的腦海之中,當真是聞聲色變,當下哪裡還敢猶豫,急忙跟著大煙槍向花穀中狂奔。

  幾人剛奔進花叢不到十米,大煙槍卻又停了下來,招手示意我們停下,彎下腰雙手扶膝,喘息了一會道:「不用跑了,就這了,那些鱗鼠不敢追來的。」

  我回頭一看,一大群鱗鼠已經順著山洞口闖了進來,但是奇怪的是,只在洞口上躥下跳,卻始終不敢接近這花谷半步,頓時放下心來。這大煙槍真不是亂蓋的,看來這紅花確實是鱗鼠畏懼的東西。

  我這還沒定魂呢,場中變化又起,只見那些花兒都像活了一般,齊刷刷的晃動起來,這讓我更是奇怪,這裡雖然有空氣,但我敢百分百的保證,絕對沒有風,沒有風這些花兒怎麼會自己晃動起來了呢?難不成這些花兒自己有腿?能走能跑?

  那些花兒搖晃的越來越厲害,到了後來,簡直就像是一波波的潮水一般,不住湧動,我們幾人腳下的土地,也開始不安分起來,一開始只是感覺地面一陣晃動,慢慢晃動越來越大,需要費些力氣才能站穩。

  我正莫名大駭,大煙槍指著我們進來的那個洞口「哈哈」笑道:「大家注意了,有好戲看了。」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些鱗鼠跳躍的更厲害了,有幾隻甚至已經到了花穀的旁邊,就在花朵邊上轉來轉去。

  就在此時,地面下忽然湧出無數隻血紅色的螞蟻,瞬間就將那幾隻靠近紅花的鱗鼠覆蓋、吞沒,並且迅速的向鼠群移動過去。那些鱗鼠紛紛回頭逃去,一些來不及逃躥的,很快就落了個和前面幾隻一樣的下場。

  想來這些血紅色的螞蟻就是大煙槍所說那個什麼火蟻了,除了通體火紅,倒也和普通螞蟻沒什麼兩樣,真沒看出來會有這麼大的威力。一時之間,那些落難的鱗鼠身上都被叮滿了火蟻,拼命跳躍抖動,企圖抖落身上的火蟻,更被叮咬的不時發出陣陣嬰啼之聲,實在難聽,我不由自主的伸手堵住了耳朵。

  那些火蟻卻很是兇悍,一旦沾上鱗鼠,無論鱗鼠如何跳躍抖動,就死叮不放,一有機會,順著鱗甲的縫隙就鑽了進去,後面馬上又有其他的火蟻頂上,如此類推。沒一會,那幾隻鱗鼠就哀鳴著倒在地上,不停抽搐,再一會,就停止了動彈,那些火蟻則分別從鱗鼠的口鼻耳目之中陸續鑽了出來,想來只剩下一副骨架皮囊了。

  我看得冷汗直冒,顫聲問道:「宋……大哥,這螞蟻……不會?」我還沒問完,大煙槍已經明白我的意思,笑道:「兄弟放心好了,這火蟻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和這鱗鼠過不去,從不襲擊別的物種。如果見什麼吃什麼的話,這小小的山谷之內,只怕早就寸草不生了。」

  聽大煙槍這樣一說,我才放下心來,幸虧這火蟻不吃人,不然那不是剛逃出鼠口,又落入蟻窩了嘛!

  此時那幾隻鱗鼠已經被全數殲滅,一隻只橫七豎八的躺在那裡,估計都只剩下骨架皮囊了,而那些火蟻,有一大部分順著鱗鼠逃竄時留下的氣味追了出去,另一部分重新潛入地面之下。剩一小部分,紛紛順著那些紅花的花莖爬了上去,爬到花蕊之中,花瓣「唰」的包緊裹實,僅一小會,花瓣再次展開,卻已經沒有了火蟻的蹤跡。

  我見那些螞蟻確實沒有攻擊我們,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問道:「張大哥,四哥他們呢?」

  張易龍道:「我一跑進來,沒一會就和大家走散了,後來遇到了李兄弟,又遇到鱗鼠群攻擊,這才慌不擇路的跑到這裡來了,根本沒看見老四他們。」

  李光榮接口道:「我一開始倒是跟著老四他們的,跑著跑著就不見人影了,後來才遇到了張老大。這一路走來,我發現這山洞裡有好幾條岔道,想來四哥他們是順著別的岔道出去了。」

  我心中暗暗擔心,這四哥三人不知道跑哪裡去了,萬一要是遇到鱗鼠群,可不一定會有火蟻給他們解圍,他們三人該如何應對呢?

  大煙槍拍了拍我的肩頭道:「兄弟,老四他是老江湖,比我們任何人都不差,何況他還有兩個得力的徒弟在身邊,你不用為他們擔心,他們現在也許都已經跑出去了。」

  吳老六故意岔開話題道:「這螞蟻都知道捨身喂花,以此來維護自然平衡,我們人類咋就不明白呢?相比之下,我們都還不如這螞蟻呢!」

  大煙槍接口道:「不錯,人類只知道無節制的索取,地球上的資源遲早有一天會被耗盡,只怕到那時,哭都來不及了。」吳老六大概見危險已除,貧嘴的毛病又犯了,道:「高中的時候,我滿懷希望的看《奮鬥》,大學的時候,彷徨無措的看《我的青春誰做主》,當我剛有點豁然開朗,一部《蝸居》又將所有的希望全拍滅了,絕望中,花了幾十塊買了張票,跑去看了《2012》,看完之後頓時淡定了,買什麼房啊?反正都要塌的。」

  大煙槍一皺眉道:「《2012》是什麼?又是外星攻擊地球?」一聽這話,我就知道這哥們是一土炮,接口解釋道:「一部美國大片,講述地球毀滅的。」大煙槍「哦」了一聲道:「電影我很少看,都是瞎扯淡的,沒什麼看頭。」

  我一聽就在肚子暗笑,臉上肯定也掛了一絲嘲弄的笑容,可笑笑就笑不出來了,這山炮說的也有道理,電影本來都是虛構的,說白了就是瞎扯淡,倒是我們自己,都把電影裡的事當成真的了,杞人憂天而已。

  「宋老弟,我們現在怎麼出去呢?總不能呆在這花穀裡一輩子吧?」張易龍適時的問話,替我消除了一絲尷尬。

  大煙槍道:「這倒不用愁,老大你忘了嗎?蒙先生曾經和我們說過,只要在有鱗鼠的地方看見這種火蟻紅,基本上就離出口不遠了。」

  張易龍一拍腦袋,猛然醒悟的樣子,頓足道:「看我這記性,這麼重要的信息都想不起來了,真是老了,老了,人一老,就沒用了。」

  李光榮道:「張老大不用這麼說,剛才你和兄弟在山洞內遇到那些鱗鼠忽然襲擊,兄弟見你的身手,絕對不比任何一個年輕人差,就那幾下彈腿玩的,都不是一般人能擋住的。」

  張易龍嘴一咧笑道:「我怎麼說也在道上混了那麼多年,小兄弟們給面子,都叫一聲大哥,做大哥的,要沒有兩下能上得了檯面的,那不是叫人笑話嘛。」說完和李光榮、大煙槍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我和老六互相看了看,沒有說話,雖然我對這張易龍一直沒好感,但見他到現在了還能笑出來,也有點佩服他這股子胸襟了。張易龍得意了一小會,停下笑聲,一擺手道:「各位兄弟,我們還是趁早出去,這地方雖然那些鱗鼠是不敢進來了,但我怎麼都覺得有一點邪氣,還是早點看見陽光才能安心。」

  幾人應了一聲,大煙槍帶頭,我和吳老六緊隨其後,張易龍居中,李光榮墊後,一行五人向山谷另一方疾走。

  緊奔慢跑的趕了一個多小時,這一個多小時,少說也下去一二十裡路,終於看見了前面有一片空地。空地後面灰濛濛一片,還光禿禿的,竟然沒有一葉草,更別說花朵了。和這山谷裡到處紅光閃爍完全不一樣,相比之下,這邊就像是人間,那邊則更像是陰間,空地的盡頭,則是一個洞穴。

  到了邊緣,大煙槍猛地停了下來,將手揚起,轉身致意我們也停下,幾人見他面色凝重,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一路上這大煙槍往往有出奇之舉,而且每次都能在緊要關頭整出點特效來,不知不覺之間,我已經對他有點崇拜了。

  大煙槍沉聲對張易龍道:「張大哥,我看有點不對勁。」張易龍眼角跳了幾跳,苦笑道:「宋老弟啊,我也瞅出來了點端倪了,只是不知道會不會是你所想的?」

  吳老六接過話道:「兩位大哥,這都啥時候,兩位還真是好心情,還打起啞謎來了,趕緊直說了唄,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這山谷塌了有我們五個一起頂著,有什麼好害怕的。」我翻了老六一眼,這傢伙的嘴是最貧的,別看他現在牛皮吹得杠杠的,一旦真的有了什麼危險,他肯定跑的比兔子還快。

  大煙槍臉一苦道:「小兄弟你不知道,如果萬一不幸被我們猜中了的話,那我們幾個,估計就別想見到外面的太陽了,能不能剩幾根骨頭在這世上都是問題。」我見大煙槍不像是危言聳聽,張易龍的臉色也極其難看,估計這事鬧大發了,急忙問道:「到底是什麼個情況?宋大哥你就直說吧!你說出來我們心裡還能有個準備,說不定還能反抗幾下,你要不說,我們到時候連反抗都沒機會,豈不是更怨?」

  張易龍接過話道:「哎!如果我們沒有猜錯的話,前面應該是鱗鼠王的洞穴。以前我們兄弟為了生計,做過一些不光彩的事,也就在那時,我們曾遇到一異人,是一東北參客,喚做蒙先生,名不詳,曾經和我們說過很多奇聞異事,其中就包括了這鱗鼠以及火蟻。他跟我們說過,如果穿過火蟻紅之穀,直接到達外面,那就說明已經逃出險境了,如果穿過火蟻紅之穀,見到了灰濛濛光禿禿的洞穴,那就說明時運不濟,遇到鱗鼠王了。」

  吳老六接過話道:「這話說的絲毫沒有道理,如果鱗鼠王的洞穴就在火蟻的旁邊,為什麼火蟻不去攻擊鱗鼠王呢?難道說鱗鼠王的肉沒有一般鱗鼠的肉嫩?還是說鱗鼠有什麼特殊的本事,能讓攻擊它的火蟻死無葬身之地?」

  我也接過話道:「這不扯的嘛!哪有王這樣當的,剛才那些鱗鼠被火蟻整的時候,也沒見有什麼王出來啊!再說了,如果你是鱗鼠王,願意自己的窩邊有這麼大一片火蟻紅嗎?恐怕睡覺都不安穩吧?」

  李光榮忽然不耐煩地插道:「兩位靜一靜,聽張老大說下去,張老大這麼說,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一眼瞟到李光榮的臉色,急忙給老六遞了個眼色,閉上了嘴巴。馬四哥他們都不在,現在就我和老六,李光榮一隻手都能捏死我們,萬一這傢伙發起瘋來,那就慘了,還是乖乖的閉嘴,不要惹怒了他。

  那張易龍見我們倆閉上了嘴,才接著開口道:「這就是火蟻可怕之處。這些螞蟻,已經在地球上存活了一億多年,比人類要早上好幾千年,它們可能比人類更早就懂得排兵佈陣了,所以,這也是它們的一種戰爭策略。」

  「它們順著氣味找到鱗鼠王的巢穴後,就會將鱗鼠王巢穴的前後都堵好,然後群起猛攻,鱗鼠勢必會死傷大半,剩下的一部分逃出洞穴,應該就是我們在外面遇到的那些了。」

  「而鼠王則被它們圍堵在洞穴中,既不殺也不放,甚至還不辭辛勞的運送食物供養著。但逃到外面的那些鱗鼠,必定會想盡千方百計的來救鼠王,螞蟻們也就等著它們來,來一個吃一個,來一群吃一群。」

  聽到這裡,我失聲道:「這不是曹操玩的把戲嘛!分明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啊!甚至比曹操玩的都毒,曹操只是利用皇帝威脅各路諸侯罷了,它們這是挾持了鼠王引其他鱗鼠來救好吃了它們啊!」

  吳老六也道:「不會吧!這些螞蟻能有這麼聰明?當年曹操有這心機也就算了,人家怎麼也是一代梟雄,你說這小小的螞蟻也有這頭腦,未免有點驚世駭俗了。」

  大煙槍卻道:「你們不信,也在情理之中,我們兄弟一開始也不相信,只是後來奇奇怪怪的事情見過了,自然就信了。不過,等會進入洞穴之內,千萬不要發出任何聲響,只要不是生命受到威脅,一定要忍住了別出聲。一般被火蟻挾持的鼠王都有個特點,眼睛不行了,但聽覺卻很靈敏,知道了嗎?」

  我急忙答道:「知道了!」旁邊的吳老六則連連歎道:「這小螞蟻太牛了,連弄瞎鼠王的眼睛都能想出來,這樣鼠王就跑不掉了,只能在那給它們引小鱗鼠來,當真厲害,回去一定要好好百度一下,好好研究研究。」

  李光榮「哼」了一聲道:「不管怎麼樣,這洞穴是過定了。這次換你們兄弟倆在前面,我居中間,張老大和宋老大跟著我。」說著話用手一指我和吳老六。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4:52
  第十章 蟻鼠一窩

  我一聽李光榮這麼安排,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這傢伙很明顯,是想拿我和老六當炮灰了,我們先進去,就算被那鱗鼠王發覺了,肯定也是先吃我們兩個,一隻鱗鼠,就算是王又能有多大?我們倆加一起可有二百好幾十斤,吃了我們倆肯定飽了,他們就算大搖大擺的在鱗鼠王鼻子底下走過去,鱗鼠王也不一定有興趣了。

  哥們一向也不是願意吃虧的人啊,再說了,平時吃點小虧也就算了,這個悶虧要是吃下來,估計連命都得賠上。當下腦筋急轉,對吳老六遞了個眼色道:「三位大哥,不是我們倆推脫,實在是我們倆一點防身技能都沒有,而且對這鱗鼠王更是一點都不熟悉,你們看,是不是換個人在前面?」

  吳老六和我那一向是一唱一和,配合默契,一見我這麼說,也跟上說道:「是啊是啊!我們對那鼠王一點也不瞭解,萬一要是因為我們壞了事,把那鼠王驚動了反而不好,你們看是不是換個人?」

  李光榮把臉一沉,也不說話,將手一伸一把揪住我的衣服領子道:「你去不去?不去現在就弄死你!」我這強脾氣「騰」的一下就上來了,這丫的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馬四哥幾人一不在,馬上就對老子動手了,去你媽的,就是死七爺也不受你這鳥氣!

  我將早就握住槍的手從懷裡掏了出來,將槍口抵在李光榮的腮膀子上,惡聲道:「好啊!看看誰先弄死誰?」李光榮一愣,手慢慢松了我的衣服領子,身體慢慢向後退去,但那雙眼睛裡射出來的陰冷,卻使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大煙槍和張易龍急忙將我們倆拉開,張易龍道:「都是自家兄弟,誰先誰晚的還不是一樣,何苦鬧成這樣,根本沒有必要嘛!」大煙槍也勸道:「就是就是,自家兄弟,有什麼不好說的,這樣,我先進去好了,你們再跟著進去。」

  吳老六當然知道我不會真開槍,哥們長這麼大,也就殺過幾隻雞而已,那只和趙福根一起打死的黃鼠狼,我也就出了張嘴,現在讓我開槍殺一個人,我哪有這個膽。老六和我在一起廝混了多年,早就清楚了我的底,馬上配合著我表演,做出誇張的表情,一把抱住我道:「老七,你冷靜點,冷靜點,我知道你一犯雜毛脾氣就紅眼的,上高中時候你就敢拿把菜刀滿街追小流氓砍,現在你手上可是把槍,那玩意和菜刀可不一樣,千萬不要亂來啊!」

  吳老六話剛說完,也許是我的表情實在有點兇狠,也許是吳老六說的像真的一樣,引起了他們的擔心,大煙槍劈手一把奪了我的槍道:「兄弟,你先冷靜會,以你目前的狀態,這槍在你手裡不太安全,我先替你保管。」說著話,將手槍插進了自己的腰襟。

  我頓時傻眼了,要知道我和老六現在也就這一把槍的出息了,沒有了這把槍,那還不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啊。別說讓我們自己跑進去喂鱗鼠王了,就是將我們倆剁碎了丟進去喂鱗鼠王也是有可能的。

  「宋大哥,你放心,我絕對不會亂來的,請你把槍還給我。」我沉住氣,一臉輕鬆地說道,暗暗用胳膊抵了一下吳老六,讓他放開抱著我的手。要不是這丫的將我抱得跟個大粽子樣,我手中的槍也不會被大煙槍一把就奪了過去了。

  老六手一松,我手一伸就要去掏大煙槍別在腰間的手槍,大煙槍卻一閃身,讓開我的手道:「兄弟,你是讀書人,槍這玩意在你手裡也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還是放在我這裡吧,必要的時候,我再還給你。」

  我一聽這話,就知道完了,這擺明瞭手槍是不會再還給我了,不由得狠狠翻了吳老六一眼。卻一眼瞟見了李光榮,正慢慢向吳老六靠近,一隻手靠在屁股後面,雖然是在極力隱藏,可他那把尖刀實在太長了點,還是露出了半截刀尖。

  而吳老六則還在那渾然不知的揉著胳膊,估計是倦了。不過說實話我也累,這一天就早上起來吃點東西,進了野狼谷就沒安生過,不是跑就是逃的,這一路顛簸到這,少說也大幾十裡路了,雙腿雙肘還碰了一下,又疼又累又餓。可我知道,這時候,絕對不是放鬆的好時間,特別是還有李光榮這樣的傢伙在身邊。

  吳老六沒有看見李光榮的動作,可我看見了,我知道這傢伙剛才被我嚇退了,心裡一直就在記恨我,而他和我中間隔著個張易龍和大煙槍,想接近我有點難度,轉而準備把怒氣發到吳老六身上去。但我哪裡會讓他得手,一發覺李光榮的意圖,立馬大喊一聲:「李光榮,你想幹什麼?」

  李光榮也沒防我會猛喊一聲,頓時一呆,就在這一瞬間,大煙槍已經沖了過去,伸手去奪那李光榮手中的尖刀。李光榮身子一側,閃了過去,翻手抽出刀,直直向大煙槍的手上紮去。

  這一下驚的我差點叫出聲來,我雖然知道這李光榮從那天我幫著馬四哥和他們作對那天就想滅了我了,至於吳老六,不用說那是受了我的牽連。不過我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傢伙竟然連大煙槍也敢下手。

  大煙槍當然也不是庸手,手一縮變肘,打橫裡撞向李光榮的肋骨。想來這大煙槍也是怒了,不過也不怪,人家是來拉架,你丫非拿刀子捅人家,撂誰身上都得上火,再說了,這大煙槍又是好鳥嗎?他不去惹別人都是別人的福氣了。

  要知道肋骨本就是人身體上的柔軟部分,別說是大煙槍這樣常打架的主了,就是普通人一下,估摸著一般人都受不了。大煙槍這一肘砸去,速度又快力道又狠,李光榮再想回防已經來不及了,這一下要是挨實了,肋骨只怕不斷三根也要斷兩根。

  我心中大喜,正準備過去替李光榮數數斷了幾根肋骨。卻不料李光榮這傢伙,也不是白給的,看上去斯文秀氣,打起架來卻是個不要命的主。李光榮眼見這一下肘擊是躲不過去了,乾脆棄而不護,手腕一翻,將手中尖刀翻手向大煙槍的胸前紮去,自己拼著斷肋之險,也要反將大煙槍一軍。如果大煙槍這一下擊實,只怕也難逃被尖刀穿胸而過,相比之下,自是得不償失。

  好在大煙槍反應那也不慢,一見勢頭不對,急忙收手後退,身形一閃,躲了過去。隨手抽出那把剛才從我手中搶去的手槍,黑洞洞的槍口,直指李光榮。

  李光榮馬上停止了動作,雙手舉過頭頂,但面色仍舊恨恨不已,一副心有不甘的樣子。不過這也不能怪李光榮,無論是誰,在前後不過幾分鐘的時間裡,被同一把槍指著腦袋兩次,而且這槍原來還是屬￿他自己的,心裡都不會是個滋味。

  張易龍及時插了進去,忙攔住大煙槍道:「宋兄弟,你怎麼也摻和起來了?趕快停手,都給我停手。」我會不會開槍或者說敢不敢開槍張易龍不清楚,但大煙槍會不會開槍,他絕對比誰都明白。像大煙槍這種人,只要有人惹到他頭上,估計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當然,我想李光榮也明白這點。所以我用槍指著他的頭時,他還敢和我耍橫,但槍在大煙槍手上的時候,他也只有乖乖的舉起了雙手,儘管他心有不甘。

  「我不會亂來的,放心好了。」大煙槍沉聲說道,推開張易龍,用槍一指李光榮道,「你要殺了那兩個兄弟,出去後遇到老四怎麼說?說被你殺了?老四能放過你?老四肯定會殺你為他的兄弟報仇,張老大當然也不能袖手旁觀不管你的死活,到時候兩邊一打起來,要死多少人你知道嗎?」

  「老四?呸!誰他媽知道還能活著出去,說不定早就被那些鱗鼠吃了!就算沒死,到時候自有我應付,關你鳥事?」李光榮雖然被槍指著腦袋,但說話的語氣卻一點沒有退縮的意思。真不知道這個傢伙怎麼想的,萬一激怒了大煙槍,手指動上那麼一動,他就得和這世界說拜拜了,難道命就這麼不值錢嗎?

  大煙槍眼皮子跳了跳,深深吐出一口氣道:「我們出來混的,要講道義。自必我們答應了老四要照顧他這兩個兄弟,我們就算不照顧他們,但不能翻臉就不認人,拿人家當炮灰使,更不能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將人家殺了,以後傳出去,你還怎麼在道上混?」

  我看得出來,大煙槍已經很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怒氣了,握槍的手指用力過大而呈現出一種青白色,並且輕微的顫抖著。像他這個年紀的人,雖然混的也是黑道,但卻比現在的年輕人更講道義,眼裡揉不得沙子,何況李光榮這種行徑呢!

  李光榮卻不以為然道:「你不說我不說,鬼才知道,宋大哥,有時候當英雄,是要付出代價的。我一直認為,只有活著的人才有機會當英雄,如果當英雄的代價是需要搭上自己的命的話,我寧願不出聲。」

  大煙槍一臉鄙夷道:「你是你,我是我,道不同不相為謀,我雖然從來沒想過做什麼英雄,但起碼我絕對不會做狗熊。」

  張易龍又插到兩人中間,好勸呆勸,大煙槍才把槍收了起來,李光榮冷哼一聲:「宋大英雄,你剛才不說你先進去嗎?請吧!兄弟是狗熊,跟在後面好了。」

  大煙槍也不理他,大踏步走向那洞穴,經過我們身邊時,伸手一拍我肩頭道:「兄弟,你們倆跟著我,免得一不小心再被狗熊咬一口。」我哈哈一笑道:「好!認識宋大哥這樣的好漢子,死也值得了。」吳老六也道:「是啊!咱們走,死在鱗鼠王手裡,總比死在狗熊手裡好一點。」

  我苦笑一下,沒有再說什麼,跟在大煙槍後面,雖然這大煙槍剛才所為,讓我很是佩服,但真要讓我因此而去死,還是有點不大願意的,畢竟命才是自己的。在這一個觀點上,我和李光榮有點像,一想到這,臉上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但臉紅歸臉紅,並沒有影響到我跟隨大煙槍的腳步,跟著他,起碼還有一絲活命的機會,要是和李光榮在一起,估計他剛才受的屈辱丫的也不會就這麼算了。張易龍肯定是指望不上的,那老東西更沒拿我們當回事,多我們不多,少我們不少,說不定巴不得借李光榮的手除掉我們呢!從剛才一連串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來了。

  三人來到洞穴入口處,大煙槍低聲說道:「進去之後,什麼都別管,低著頭拼命跑,能跑多快跑多快,不管誰跌倒了,千萬不要管,明白嗎?」

  吳老六看了看我,怯怯地問道:「為什麼?不是說鱗鼠王的眼神不好使,不出聲就行了嗎?」大煙槍面色一寒道:「如果真是鱗鼠王就好了,只怕那東西早就死了,那就麻煩了。別管那麼多,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能跑掉一個就活一個。」說完看了看我們倆,話鋒一轉,沉聲道,「我知道你們倆關係鐵,不過別說我沒警告過你們,千萬不要管別人的事,更不要胡亂張望。就算看見了什麼,也別相信,那都是假的,跟著我拼命的跑就對了。如果你們發生了什麼事,我是絕對不會幫忙的。」

  我和吳老六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道:「行!我們聽你的。」等大煙槍滿意的點點頭,剛一轉身,我和吳老六同時對他豎起了中指。

  三人摸到洞穴邊上,大煙槍忽然大喊一聲:「跑!」字剛從嘴裡蹦出來,身子已經像離弦之箭,帶頭射向那洞穴,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我和老六也不敢怠慢,畢竟剛才大煙槍說的像真的一樣,萬一真跑慢了再有點啥,那豈不是虧大了,再說了,跑個路也是我們倆的長項。

  三人身形一縱已經躥進了洞穴,大煙槍在最前面,那個速度實在讓我有點汗顏。不過幸好吳老六跑的還沒我快,這讓我有點欣慰,畢竟咱也是第二名不是。

  這人的好奇心真是害死人,雖然大煙槍一再交代了,不要管別的事,也不要胡亂張望,可他越是這麼說,我心裡就越是好奇,忍不住的轉頭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壞事了。

  因為我看見了馬正剛和豹子、石錘,還有花猛。

  如果不是馬四哥,那都罷了,就算看見奧特曼在那大戰怪獸我都不會停下腳步,偏偏是馬四哥。而且馬四哥還被一根長刺穿心釘在石壁之上,一群鱗鼠圍著啃咬,混身鮮血淋淋,兩隻腳都只剩下幾根白骨,頭歪在一邊,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昏迷了過去?

  石錘、豹子和花猛,都和馬四哥一樣的下場,三人分別被長刺釘在馬四哥的左右,花猛已經被吃到了大腿,石錘和豹子則和馬四哥差不多,膝蓋之下只剩下白骨了。

  馬四哥對我的關照呵護,一時間全湧上了心頭,雖然我一向貪生怕死,但如果不是因為我,馬四哥根本就不會趟進這渾水,更不會落到這般田地。受人滴水之恩,都當湧泉相報,何況哥們也是一血性男兒,哪有知恩不報,視若不見之理。如果我裝做沒看見跑了,還能算是個人嗎?就算我能活著回去,又有什麼臉面見家中的親戚朋友?

  再說了,自從來到這野狼穀之內,一路上受盡了這鱗鼠的氣,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子,我也忍到了極限,只覺得血往頭上湧,怒從心底起,大喊一聲:「操你祖宗,老子和你們拼了。」身形一轉,赤手空拳的向那堆鱗鼠沖去。

  還未沖到近前,洞穴之內忽然響聲雷動,猶如山崩地裂一般,接著地面逐漸鼓起,炸開一道裂痕。隨著地面的鼓起,裂痕越來越大,「轟」的一聲,裂開一個大洞,從洞內躥出一個怪物來。

  那怪物,外貌和鱗鼠一樣,卻足有黃牛般大小,瞪著兩個燈泡大小的綠眼睛珠子,惡狠狠的盯著我,如同看著一塊肥肉一樣,想來就是那鱗鼠王了,我嚇得呆在當地,大張著嘴,連逃跑都忘了。過了一會,猛的昂首啼叫,如千百個嬰兒同聲啼哭,刺得我耳膜都快破了。

  那鱗鼠王見我呆立不動,又是一聲啼叫,猛地向我沖來,大張著的嘴巴,齜著兩排尖刀般的尖牙,噴出陣陣腥臭之氣,一口對著我的腦袋咬了過來。

  我哪裡還能躲得開,就算心裡想躲,雙腿也早就不聽使喚了,傻傻的站在那裡,眼看著那張長著兩排尖刀的嘴巴對著我咬來,性命就在一瞬之間。

  就在此時,忽聽一聲大喊:「操,想害老七,得先跟你家六爺打聲招呼才行。」話音剛落,吳老六從我身後蹦了出去,身體如同炮彈一般向那鱗鼠王撞了過去。

  不料那鱗鼠王卻「騰」的一躍,身形竟然一下跳到洞頂,吳老六的一撞直接落空,「砰」的一聲落在地面之上。這一下吳老六可是集了全身之力,人是直接撞向了地面,連自己的力道加上撞擊所產生的力量,摔得絕對不輕。

  那鱗鼠王閃過吳老六,又從空中直接撲向我,我仍舊沒有緩過勁來,就呆站在那眼睜睜的看著,大腦一片空白,完全忘了這一口可能會咬下我半個腦袋。

  幸虧吳老六!

  吳老六雖然跌倒在地上,但神智未昏,見那鱗鼠王從空中再次撲向我,再站起來肯定是來不及了,急切之中,一眼看見了我的腳,也管不了許多了,伸手抓住我的腳脖子,一拽一掀,我頓時重心不穩,「撲通」一聲坐在地上。那鱗鼠王帶著風聲從我頭上撲了過去,撲了個空。

  我這一下也摔的不輕,屁股蛋子巨疼,這一疼,我反倒清醒了,頓時明白了眼前的危機。轉頭一看老六,老六才剛剛爬起一半,苦著臉對我道:「我操,這女人真厲害,還沒出手我就傷成這樣了。」

  我一愣,沒有聽懂老六在說什麼,不過心裡還是異常感激。要不是老六這兩下相救,我這一百多斤說不定還就真得撂在這了。別看吳老六平日裡就知道貧嘴,從來沒有個正經,一到關鍵時刻,還真不掉鏈子。

  吳老六又道:「趕緊走,這女人太厲害,我們倆肯定不是對手,我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吃錯藥了。那女人又沒惹我們,你幹嗎非要衝過去對人家動手?」

  我更迷糊了,詫異道:「什麼女人?你眼花了嗎?我是要救馬四哥。」說著話,用手一指剛才馬四哥所在的位置,卻一眼見那兒只剩空蕩蕩的石壁,哪裡還有什麼馬四哥。更為離奇的是,連石錘、豹子和花猛,也都不見了。別說人了,連一點血跡都沒有留下。

  吳老六爬起來道:「什麼四哥?那有馬四哥的影子?你自己看花了眼,還說我眼花。」抬頭看了有一圈周圍後,又道:「咦?那女人呢?怎麼又不見了?」

  我頓時又緊張起來,這一切都有點詭異的說不清楚,從我一眼看見馬四哥等四人起,到現在四處空蕩蕩的局面,只不過幾分鐘而已,究竟是什麼力量,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辦到這一切?雖然我一直是個無神論者,但到了這個時候,不由得毛骨悚然起來。

  大煙槍這傢伙倒是說話算數,早跑得不見了人影,我和老六一商量,乾脆也不跑了,就這樣順著洞穴大搖大擺的走去,反正要活死不了,要死也活不成,盡人事,看天意吧。

  這洞穴既寬敞又深邃,與其說是洞穴,還不如說是一條隧道來的更貼切。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洞穴裡總是灰濛濛的,而且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怪味,就像是飯菜餿了的那種味道,酸酸的,又略帶一點餿臭。

  走了幾步,我忽然想起一事,問道:「老六,你說你剛才看見一女人?」

  「是啊。」吳老六想都沒想的回道,「本來跑的好好的,你忽然嚎了一嗓子,轉身向那邊沖過去。我一轉頭,就看見那女人站在那裡,長長的頭髮,嬌俏的臉蛋,身材也不錯,只是穿了一身古代的衣服,正在向你招手。我一見那身衣服,就覺得不對勁了,馬上跟了過去。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女人見你靠近,瞬間變了個模樣,頭髮無風自動,面色煞白,目露凶光,嘴角生出四顆獠牙來,十指指甲如刀刃,對著你的胸口就抓了下去。」

  「哥們當然不能眼看著你被那女鬼剜了心去,可手上又沒有趁手的傢伙,只好用身體直撞了過去,就憑哥們這分量,雖然不是很重,但撞開一個小娘們應該沒有問題。誰知道我一下撞空了,直接跌到地上,一轉頭又看見那女鬼站在了你的身後,張口要咬你脖子。我情急之下,只好抓住你腳脖子將你拖摔倒了,接著才感覺到半邊胳膊巨疼,再看時,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那女鬼大概也見哥們這麼神勇,乖乖地退了。」

  我聽吳老六這麼一說,悶了好一會沒說出話來,我見到的和吳老六見到的,完全是兩回事,難道這東西還會變形?每個人見到的都不一樣?還是我出現了幻覺?想來想去,覺得很有可能是我出現了幻覺,自從和馬四哥幾人失散之後,我一直都很是擔心他們的安危,生怕他們遭遇了不測,所謂疑心生暗鬼,大概就是這意思。

  老六見我低著頭不說話,問道:「老七,你怎麼了?剛才那女鬼沒咬著你吧?你丫怎麼不說話,你這猛地不說話了,還怪嚇人的,這鬼地方到處都陰氣森森的,你再不說話,這不是要我命嗎?」

  我苦笑了笑,將剛才我所見到的,和他說了一遍,又將心中所想,也說了出來。吳老六聽我說完,歪著頭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沒有說話,我奇道:「你怎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難道我臉上長出花來了不成!」

  吳老六哼了一聲道:「花倒沒有,只是聽了你的話,我有點蛋疼,要照你這麼說,我們兩個肯定會有一個看到的是虛假的,那你怎麼就能肯定是你呢?自從我認識你,你一直都是很冷靜很能沉住氣的那種人,說我出現了幻覺,我還相信,說你出現幻覺,我覺得不大可能。」

  我狐疑道:「你的意思是,我看到的才是真的,你看到的才是幻覺?」吳老六用勁點了點頭道:「其實我早就覺得不對勁了,這世上哪有什麼鬼啊!一定是我鬼故事看多了,所以才會出現幻覺,現在你這麼一說,我全明白了,你說我蛋疼不蛋疼?」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喃喃道:「是該疼!是該疼!」別看我表面上裝的有點樣子,其實腦子裡早就成了一團糨糊,根本理不出頭緒來了,要說是老六出現了幻覺,那我看的就應該是真的,可馬四哥等人又弄哪去了?要說我出現了幻覺吧,那老六看見的就應該是真的,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會有鬼?

  兩人又走了一會,依然沒有大煙槍的蹤跡,身後遠處卻傳來張易龍的聲音:「兄弟,你說他們三個現在會怎麼樣?是出去了呢?還是已經死了?」

  我急忙對吳老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大煙槍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們兩個要是現在被李光榮那廝發現,肯定沒個好。吳老六當然不是笨蛋,伸手指了指旁邊一堆亂石,示意我們躲進去,我也別無他法,只好點頭同意了。

  兩人鑽到亂石堆後面,躲了起來,沒一會,張易龍和李光榮果然從後面走過來了,張易龍邊走邊說道:「兄弟,你真的可以確定他們三個走不出去?萬一走出去了怎麼辦?我們的計劃不是全毀了?」

  「放心吧,大哥,他們三人在火蟻紅中呆了那麼久,又沒有鱗鼠草,不死也得瘋,能活著出去也和白癡差不多了。你沒聽何軍說嘛,他那大舅子現在的樣子,就是他們三人的下場。」李光榮很淡定的說道。

  他這麼一說,張易龍馬上接道:「要是這樣我就放心了,只要他們都死了,馬老四現在也生死未知,估計也活不成了,剩一個就好辦了。」李光榮道:「恩,只要他們一死,只剩下我們兄弟倆,那這個秘密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我聽的一愣,什麼秘密?用得著把我們都整死?你們的秘密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張易龍又接道:「光榮,如果這次進行的順利的話,父親的遺願就能實現了,而我們張家,也將因此而飛黃騰達,你回不回來幫我?」

  李光榮緩緩搖了搖頭道:「大哥,我現在都這樣了,去幫你,只會害了你。事成之後,我會逃到國外,再也不會回來了,到時候,大哥你多保重。」

  張易龍邊走邊伸手在李光榮背上拍了兩下,沉聲道:「兄弟,大哥對不住你,什麼惡名都讓你背了,大哥平白得來這麼多好處,實在過意不去。」李光榮卻說道:「大哥,你我兄弟,不用說這些,就是萬一兄弟要是走在你前頭,你一定要……」聲音逐漸遠去,漸不可聞。

  我和老六兩個面面相覷,雖然他們兩人的很多話我都沒聽懂,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這兩傢伙對我們沒安什麼好心,從一開始就沒有。而且,我們能到這個地方來,全是這兩個傢伙一手策劃的。

  另外,我更加的擔心起馬四哥幾人來,至於大煙槍,畢竟救過我倆一次,做人總不能忘恩太快,還是有點憂慮的。

  老六看了看我道:「老七,他媽的這兩孫子是誠心坑我們的啊!現在咋辦?跑也跑不掉,打又打不過,難道就這麼等死?哥們這麼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難道連個媳婦都沒混到就暴屍山野?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

  我見他到這地步了還沒忘了貧,一時也哭笑不得,正搖頭苦笑,吳老六忽然面色大變,「騰」的站了起來,對著我的腦袋就是一腳。

  這腳要是別人踢的,我絕對馬上就會向後一仰,然後爬起來就跑,如果對方很明顯不是我的對手,那自然是爬起來狠揍對方一頓,但這一腳是吳老六踢的,而且還直對我的腦袋踢了過來,這就不一樣了。

  以我和吳老六的交情,那絕對算得上是鐵哥們,我們從高中開始,就在一起混,都默契的不能再默契了,他一撂蹄子,我就知道了其中緣由。肯定我身後有了什麼東西,而且對我極其不利,不然吳老六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踢我一腳,就算玩笑性質的打鬧,也絕對不會對我腦瓜子上踢。

  我猛的將頭一低,老六的腳就刮著我的腦後勺掃了過去。就聽「砰」的一聲,接著就是「咭咭」的慘叫,然後再「啪」的一聲響。

  不用回頭,我也知道,「砰」的一聲,肯定是老六踢中了我背後那東西;「咭咭」之聲,定是那東西吃了吳老六一腳,疼痛之下所發出的聲音;至於「啪」的一聲,想來是那東西被老六一腳掃飛,落地時所發生的聲音。

  老六見一腳奏功,馬上一把抓住我的手,將我拉了起來,閃身擋在我身前,顯得異常緊張。我放眼望去,卻是一隻大蜥蜴,頭小身粗,身上五彩斑斕,四肢粗短,尾長甲厚,外貌醜陋無比,擁有一米多長的身軀,甚是可怖。

  我一見就慌了,這東西我只在電視上見過,從來沒有想過會跟它面對面的零距離一回。而且這傢伙身上色彩鮮豔,只怕不是什麼善類,趙忠祥都說過,越是顏色豔麗的動物,毒性就可能越強。

  一想到這蜥蜴可能有毒,心中就越慌,背上也莫名的癢了起來,而且越癢越利害,最後連脖子都開始癢絲絲的,嚇得我急忙掀起衣服讓老六看了看後背,確定並沒有異樣情況後,這種癢才逐漸消除了。

  吳老六伸手撿起兩個碎石塊,用力的砸了過去。那大蜥蜴雖然亂躲帶閃,但身形過於龐大,老六又一向射線準確,兩個石塊全部擊在大蜥蜴的身上,「砰砰」兩聲又彈了開來,好像並沒有對大蜥蜴造成什麼嚴重的傷害。

  這下老六也慌神了,急忙問道:「石塊對這東西好像沒多大效果,怎麼辦?你還有傢伙沒?」

  「有,指甲刀算不算?」我也玩了把冷幽默,「指甲刀也是刀,總比空手好!」

  「我操,都這時候你丫還有心貧呢!我都快嚇死了剛才,正說著話呢,猛的見你脖子後面露出個蜥蜴頭來,一下全身汗毛孔都炸開了,要不六哥我身手敏捷武功蓋世,你丫現在估計脖子上要少一大塊肉了。」吳老六一邊指責著我貧,一邊自己又貧了起來。

  別看我們兩人在貧嘴,其實也是一種策略,動物有一種天性,對不明事物不敢貿然進攻,這種特性在狼、豹子等掠食性動物身上更加明顯,所以我們倆有一搭沒一搭故做輕鬆的扯皮,腳下卻慢慢向後面移動。

  老六當然明白我的意思,所以我一開口玩冷幽默的時候,他馬上就接上了話題,不然誰能在這個時候還能貧嘴,也算一奇人了。我和老六邊說邊往後退,那大蜥蜴剛才吃了老六一腳,倒也不敢輕舉妄動,徐徐跟進了兩步,見我們並沒有轉身逃跑,又逼近了幾步。

  我一看這樣不是辦法,我們慢慢退,才退幾步這傢伙就又跟了過來,難道要我們一直這樣退出這洞穴不成,轉頭看了看老六,老六也道:「拼了?」我點了點頭:「拼了!」

  兩人猛地蹲身撿起石塊,向那大蜥蜴猛衝過去,一邊沖一邊大聲叫嚷,一是製造聲勢,二也給自己壯膽。沒想到那大蜥蜴見我們不退反進,向它猛衝過去,反而一擺尾,轉身「哧溜」一聲跑了,速度飛快,竟不亞於那些鱗鼠。

  兩人頓時一愣,旋即開心的「哈哈」大笑起來,老六一邊笑一邊說道:「媽的,看它那樣,以為能有多牛呢!誰知道就是一慫包,打都沒用打,一唬就嚇跑了。」

  那蜥蜴一跑了,我們倆也沒理由再慢慢往後退了,一轉身撒丫子就跑。前面還有張易龍和李光榮,再前面還有個大煙槍,聽張易龍剛才那話意思,對大煙槍好像也沒啥好臉,不知道碰上了會怎麼擺弄他呢!畢竟大煙槍也救了我們一次,得趕快追上提個醒。

  兩人緊追慢趕,又不敢折騰出太大動靜,怕前面的張易龍和李光榮聽見。這兩個傢伙的耳朵,可比驢都長,萬一被他們聽到點什麼風吹草動,再學我們潛伏起來,那保准一逮一個准,我跟老六這兩條命,還想多活幾年呢!

  追了一會,終於看見了前面的人影,不過奇怪的是,卻不是張易龍和李光榮二人,而是大煙槍,嚇得我們兩人一陣東張西望,生怕那兩個傢伙忽然從我們背後冒出來。不過很明顯,我們的擔心是多餘的,從這條根本就沒有岔道的洞穴裡,這兩人也他媽奇怪的消失了。

  大煙槍也顯得有點不像正常人類,在前面來來回回的走動個不停,嘴裡還念念叨叨個不停,離的遠,也聽不清他在念叨什麼,頭髮都被撓成了雞窩,還在死命的抓扯。

  我們兩個悄悄接近大煙槍,挨到了他身邊,他仍舊不覺,兀自來回走動,口中不停自言自語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怎麼和父親說的不一樣呢?怎麼會這樣……」我剛想問他究竟何事,猛的看見了他的面孔,嚇得「噔噔噔」連退了三步。

  才個把時辰不見,大煙槍就像變了個人一般。原先雖然也不是很好看,但起碼還有個人樣,特別是一雙眼睛,乍看是睡眼迷離,卻在開合之間偶現精光,一看就是個厲害的角色。

  現在卻是雙顴高聳,臉頰深陷,一雙眼睛也迷茫不堪,滿是血絲。特別離譜的是,才分開個把時辰左右,竟然長出了兩寸來長的胡渣子,滿頭的黑髮,竟然也都斑白了。以前看過一部電影,叫《白髮魔女傳》,裡面女主角為情所困,瞬間白頭,我一直說那純屬扯淡,但今天看來,也許真有其事也說不定了。

  老六卻不管那一套,見我退了幾步,上前一巴掌拍在大煙槍的肩上,大聲道:「哈哈,宋大哥,你在念咒語呢還是在找什麼東西?」

  大煙槍一驚,頓時清醒過來,抬頭一見我們倆,不驚反喜道:「快來快來,你們來看,怎麼會這樣?」說著話,將手指向洞穴的一側。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才發現在洞穴的一側的地面上、石壁上都爬滿了火蟻,而在那些火蟻的正中間,趴著一隻豬一般大小的鱗鼠,想來應該就是那什麼鱗鼠王了。不過看上去好像早已死了,嘴巴大張著,一些火蟻正從嘴巴裡爬進爬出。

  我頓時松了一口氣,這鱗鼠王死了,太值得慶祝了,要是我有孫大聖那本事,肯定連翻九九八十一個跟頭。我們一路上提心吊膽的,就是因為這東西,現在猛地見到它不會喘氣了,能不高興嗎?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4:53
  第十一章 張易龍的秘密

  我這高興勁還沒過呢,大煙槍就急忙問道:「你們看你們看,這怎麼可能呢?」老六接過話道:「這怎麼就不可能呢?完全有可能,不但可能,根據目前的情形來看,準確的說是已經被證實了——這鱗鼠王就一大死耗子。」

  大煙槍仍舊不屈不撓的說道:「這不可能啊!鱗鼠王怎麼會死呢?這些火蟻是絕對不會殺死鱗鼠王的!」

  老六一臉鄙夷的問道:「這火蟻你家養的?你說不吃就不吃?動物園養老虎的飼養員,也和你想的一樣,結果連自己都被老虎給啃了。這東西本身就是火蟻的美味,放著一盤大餐在自己面前,天天只能看不能吃,你說誰能忍得住?這麼多火蟻,一個一小口都啃乾淨了。」

  我也說道:「像宋大哥你說的挾天子令諸侯,那可是只有人類這麼聰明的高級生物才會有的主意,火蟻畢竟只是種螞蟻,哪會有那麼多心眼,吃了鱗鼠王很正常的。」

  大煙槍死命搖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火蟻是絕對不會吃了鱗鼠王的。」

  那鱗鼠王都死的不能再死了,大煙槍仍舊不肯承認現實,這讓我有點奇怪起來,為什麼這大煙槍對這鱗鼠王之死如此不解呢?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貓膩不成?為什麼這鱗鼠王的死,好像對大煙槍刺激很深似的?難道真像老六說的,這東西是他養的?

  想到這,自己也覺得可笑,搖了搖頭,使勁將最後一個想法從腦海裡趕了出去,這不大可能,鱗鼠這玩意,不像是可以養著玩的寵物。

  吳老六對我遞了個眼色,滿是譏笑,我明白他是指大煙槍瘋瘋顛顛的狀態,其實我心裡也覺得很是好笑,幸好憋得住沒笑出聲來。

  大煙槍見我們都不在意,漸漸急躁起來,走動的越來越快,呼吸越來越重,猛的一閃身,站在我的面前,臉幾乎貼到我的臉上了,大聲吼道:「我說不可能就不可能!鱗鼠雖然懼怕火蟻,但火蟻卻也不敢動鱗鼠王,因為在鱗鼠王的巢穴之中,也有一樣東西是火蟻懼怕的!」

  我雙耳被這一聲大吼震的耳膜直顫,但腦海之中卻忽然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鱗鼠草?」

  大煙槍一愣,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驚道:「你也知道鱗鼠草?」

  這一下可讓我吃了苦頭,大煙槍的五指不知道用什麼做的,如同五道鐵箍一樣,我的手腕如同斷裂一般,腦海急轉,怒道:「你再不鬆手,永遠都找不到鱗鼠草了!」

  大煙槍手一松道:「快說,鱗鼠草在哪裡?」

  我摸了摸手腕,不答反問道:「你這麼急著要找到鱗鼠草,為什麼?」其實我哪裡知道什麼鱗鼠草,只是剛才聽李光榮提過一次,胡亂蒙的,一見大煙槍的反應,我就知道蒙對了。雖然告訴他鱗鼠草在李光榮那裡也無妨,但我還是想知道這大煙槍為什麼這麼想要那東西,說白了,不就是幾根草嗎?難道大煙槍想和吃那些火蟻紅一樣,將那撈什子鱗鼠草也吃下肚去?

  大煙槍聞言,呆了一呆,嘴角抽搐了幾下,「撲通」一聲坐在地上,咧了咧嘴道:「老子縱橫半世,向來無所禁忌,卻在數年之前,一不小心中了道兒,需要幾種異常奇特的草藥,才能解去身上奇毒,這鱗鼠草就是其中一種,這樣回答,你滿意了吧?」

  吳老六奇道:「看你平時活蹦亂跳的,不像是中了毒啊!中毒不都是七竅流血,流著流著就完蛋了嗎?」

  大煙槍昂起頭,摸出一包煙來,抽出一支點上,吸了一口道:「毒有急性、慢性之分,急性巨毒才會出現你所說的那種情況。慢性之毒卻可以在身體之內隱忍許久,有的三五個月,有的一年半載,更有甚者,還有十年八年才會發作的。可一旦發作起來,就淒慘無比,生不如死啊!」

  「那你中的是慢性毒?」我傻傻地問了一句,要不是慢性毒,能活到現在才奇怪。

  「你管我中的是什麼毒?我已經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了,趕快告訴我鱗鼠草在哪裡?」大煙槍忽然跳起來吼道,這忽驚忽咋的,倒把我嚇得不輕。

  「你要的鱗鼠草,是不是這玩意?」洞穴一側的鱗鼠王身後,忽然有人說道,接著站起兩個人來,卻是李光榮和張易龍。

  李光榮手裡拿著一把半青不黃的雜草,看樣子有點像韭菜,卻又有根莖,沒有花朵,頂上卻有個土黃色的小包包,小包包外面疙疙瘩瘩的,每個小疙瘩上面還有個小黑點,異常醜陋。很讓人不舒服。

  兩人就站在鱗鼠王的身後,那鱗鼠王雖然說是死了,火蟻也不會主動攻擊人類,但站在火蟻堆裡,身上總會爬不少吧!奇怪的是,兩人慢慢走出來,每踏出一步,那些火蟻就像見了鬼似的,拼命的讓出一片空地來,連兩人邊都不敢沾。

  張易龍兩人走到我們身邊,還沒說話,我就聞到一股樟腦丸的味道,很是刺鼻。大煙槍卻面色一變,急忙伸手去奪李光榮手中的鱗鼠草,李光榮滴溜溜一個轉身,轉到張易龍另一邊,張易龍適時伸手攔住了大煙槍道:「兄弟,莫急!先聽我說幾句。」

  大煙槍道:「張大哥,兄弟的事你是知道的,這鱗鼠草……」張易龍一擺手:「宋老弟,你和我出生入死數次,難道還信不過哥哥嗎?你放心,只要我張易龍還有一口氣在,這鱗鼠草一定是你的。」

  大煙槍見張易龍打了包票,這才松了一口氣,站到一邊,抽出一支煙來點上,大口抽起煙來,不再說話。

  張易龍看了看我們倆,一笑道:「兩位兄弟,我說個故事給你們聽,好不好?」我心裡暗暗提防,這老龜孫不是什麼好鳥,躲在那鱗鼠王後面,大概有一段時間了,肯定看見了我和老六是從後面趕上來,想必也猜到了我們聽到了他和李光榮的談話,現在這個時候忽然要說撈什子故事,肯定沒安什麼好心眼。

  我看了看吳老六,老六是個聰明人,一見我的眼色,就笑道:「好好,說故事好,我從小就喜歡聽故事。以前在姥姥家,有個說書的場子,我每天都在那聽,就是從來不給錢,一開始要錢我就溜了,估計錢要的差不多了,我才又鑽進去。」邊說話,邊向我這邊退了兩步,和我站在一起。

  張易龍「嘿嘿」乾笑了兩聲,道:「我們這趟,是為了尋寶藏而來的,那我就說個關於寶藏的故事。」說完咳了一聲,清了下嗓子,繼續道,「在清末時期,清廷腐敗無能,外有列強虎視眈眈,內是各地戰亂紛起,百姓民不聊生。但在當時的蘇浙一帶,卻有一個幫派,既不和清廷對抗,也不和亂黨糾纏,自成一派,盤踞在長江之畔黃河兩岸,這就是當時的第一大幫派——鹽幫。」

  「這鹽幫雖然從不參加派系鬥爭,既不擁官也不幫賊,還時不時的和紅毛綠眼的老毛子別別象眼。按理說在這亂世之中,三面不討好應該很難生存才對,但由於鹽幫弟子眾多,南七北六一十三省遍佈各地,又佔有長江黃河之利,再加上掌控著食鹽的買賣、運輸等等所有生意,幫中錢財豐盈,反而弄的官、賊、老毛子都不敢也不願意招惹鹽幫,所以聲勢日大。」

  「當時鹽幫幫主姓蘇,叫蘇千山。一身的好武功,除了耍得一手好拳腳,一套小擒拿手出神入化外,還有一條金絲蟒鞭,使將開來三丈之內無人能近其身。為人也是小心謹慎,左右逢源,更讓鹽幫在亂世之中如魚得水。」

  「蘇千山內有賢內助李眉,精於算計,掌控全幫經濟,賞罰分明,內務治理的井井有條。外有四大徒弟一個軍師,大徒弟張勝龍,精明幹練,學了師傅的一套五形拳法;二徒弟宋大龍,性格謹慎,練了師傅的小擒拿手;三徒弟馬騰龍,剛正烈猛,跟師傅學了一套旋風腿法;四徒弟玉飛龍,豪爽正直,學了師傅的金絲蟒鞭;軍師笑面虎李益,心細如發,既是李眉的弟弟,又是蘇千山的把兄弟。這幾人號稱是四龍一虎,是蘇千山的左膀右臂。」

  「鹽幫的聲勢,越來越大。到了後來,觸角四通八達,甚至連官兵的餉銀,清廷都會委派鹽幫運送。」

  「但人怕出名豬怕壯,樹大招風這話一點都不假。隨著鹽幫日益強盛,終於引起了清廷的猜忌,清廷設計害死蘇千山,圍剿了鹽幫總舵。由於清兵用了洋槍洋炮,鹽幫弟子死傷無數,元氣大傷。李眉眼見鹽幫毀滅在即,無奈之下,帶著四龍一虎將數年來的積蓄藏於一山中隱秘之處,幾人也隱居於山腳下的小鎮之上,等待時機東山再起。」

  「十數年過後,四龍一虎皆娶妻生子,安居樂業,但苦於空有一身本事卻不敢張揚,導致生活窘迫,窮困潦倒。時日一久,五人竟然動起了鹽幫藏寶的主意,李眉苦勸不果,帶著蘇家後人黯然離去,從此杳無音信。」

  「李眉一走,四龍一虎再無顧忌,五人商議好進山取出寶藏。誰料幾人進得山中,尋到寶藏埋藏之地,鹽幫那批藏寶早就不翼而飛,洞穴之中,僅留一瓣玉蓮花。」

  張易龍說到這裡,自懷裡掏出買我的那瓣玉蓮花道:「如果我猜的沒錯,就是這瓣了。可惜,就這麼一瓣玉蓮花,卻害的那四龍一虎反目成仇,互相猜忌,直到最後,更是差一點大打出手。」

  大煙槍將手中煙頭丟了,又取出一支來續上,也不知道他身上究竟帶了幾包,反正從一進野狼穀,我就很少看見他有沒抽煙的時候。李光榮卻對大煙槍笑了一下,隨手將手中的鱗鼠草揣入了懷中,好像並不準備將那鱗鼠草交給大煙槍了。

  我已經隱隱猜出,這張易龍所說的四龍一虎,肯定和我們有莫大的關聯,說不定也就是這次野狼穀之行的緣由。

  張易龍看了看我們幾人,又接著說道:「這四龍一虎之中,就數張勝龍最是厲害,一套五形拳法盡得蘇千山真傳,而且身為大師兄,素有威望,自是要按捺住幾人。卻不料李益暗下毒手,一刀刺傷張勝龍,四龍系出同門,雖然因為鹽幫寶藏之事鬧的很不愉快,但見李益暗傷張勝龍,頓時大怒,欲圍殺李益。」

  「但這李益卻狡猾無比,指責張勝龍就是盜取鹽幫寶藏之人,其他三龍不信,李益伸手奪下張勝龍脖子上的玉牌,說那玉牌就是取自鹽幫藏寶。而這塊玉牌,確實是寶藏中之物,其他三龍也都見過,這樣一來,盜寶之罪名弄了個實在,張勝龍百口莫辯。」

  「不過那寶藏確實不是張勝龍所盜,那塊玉牌是李眉臨走之時送給他的,告訴他說四龍每人都有一塊,而張勝龍當時並沒有清點過藏寶,也並不知道這玉牌是藏寶其中之一,他才收了下來。現在看來,這都是個圈套,真正的盜寶人,卻是李眉。」

  「但李眉畢竟是自己的師母,而且身邊還帶著恩師唯一的後人。這個秘密要是說出來,有辱師門威名不說,說不定還會因此給師母帶去殺身之禍,張勝龍一咬牙,乾脆承認了就是自己盜了藏寶。」

  「而李眉當初送張勝龍玉牌的用意,也就是知道四龍之中,張勝龍最尊師重道,明知道是她盜的寶,也會替她背著黑鍋。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老實人好欺負,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他這一認帳不要緊,卻惹惱了另外三龍,但都礙於同門情面,沒有兵鋒相向,三人只是憤而離去。」

  「李益趁機痛下殺手,張勝龍重傷逃逸,回到家中,僅僅簡單交代了事情的全盤過程,就含恨歸西。李益追到張家,幸好張家後人機警,謊稱張勝龍尚未入門就已死去,並不知其死因,而且馬騰龍聞訊趕來,力阻李益殘殺張家後人,張家才得已保全香火。」

  「沒多久,李益一家莫名失蹤,那瓣玉蓮花也隨之消失。張家後人將事情和盤托出,說與了三龍知曉,三龍一揣摩,頓時明白自己中了奸人之計。宋大龍和玉飛龍兩人誓要找出李益,殺之為張勝龍報仇,兩人結伴而去,從此杳無音信。而馬騰龍卻留了下來,以一人之力,照顧張、宋、玉以及自己四家老小。」

  「沒過多久,國家戰亂紛起,今天這個軍閥上臺,明天這個政黨掌權,弄得老百姓更加的窮困潦倒,馬騰龍也在一次混亂中被殺了。幾家人頓時失了主心骨,日子愈加艱難。」

  「在後來,日本人侵略了過來,日子實在沒法過了,玉家後人首先逃荒去了。逃到蘇北一個村上,湊巧那個村上被過路的小日本屠了村,有的是房屋土地,就在那裡安頓了下來。」

  「緊接著宋家人也撐不住了,逃到了淮陰,那裡地大物博,也就沒有再回來。」張易龍說到這裡,看著我笑了笑道,「現在,你大概已經知道我所說的是誰了吧?」

  我不答反問道:「我怎麼知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吳老六也插口道:「聽起來像是那麼一回事,但沒有真憑實據,誰都不會信的。」我雖然嘴上說不當真,卻又緊跟著追問了一句:「後來呢?」

  「後來?當然有後來,沒有後來的話,我們也不會聚在這裡了。」張易龍陰陰地說道:「後來張家的後人無意間發現了一個秘密,而這個秘密卻關係到五家人的榮辱興衰,馬家後人一直和張家有聯繫,自是不用尋找,張家後人就一直暗中尋訪其餘三家,一直到現在。」

  大煙槍吐了口煙圈,忽然接口道:「玉兄弟,張老大說的是真的,宋大龍就是我的曾祖父,這個故事,到我這已經在我們家傳了五代。而張老大的祖上,自然是張勝龍,根據張老大的調查,玉川峰是你的祖父,而玉川峰正是玉飛龍唯一的兒子。」

  我想了想,看著李光榮道:「那馬四哥自然是馬騰龍的後代,可那李益的後代又是誰呢?蘇家的後人又在哪裡?」

  李光榮是聰明人,一見我的神色就笑道:「放心好了,李益那種龜孫,還不配做爺的祖先,你們的事和我無關,我就是一局外人,落難尋求張老大的庇護而已。」

  被李光榮一語道破我的心思,不免有點尷尬,幸好吳老六及時笑道:「我操,敢情你們幾個都是龍的傳人啊!怪不得一個比一個拽,我說老七你是怎麼混的?你看看人家幾個,跟你一樣都是鹽幫弟子的後代,為啥人家都混成了大哥,你丫混的跟孫子樣呢?」

  我對著老六腦瓜子就是一個爆栗,道:「你以為我想啊!哥們也想混好點,奈何腿肚子不爭氣,一見血就打轉,你說我這樣的怎麼可能混成大哥級別的!」然後一轉對張易龍道,「就算我是玉飛龍的後代,可這又能有什麼用?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我也沒有曾祖父的那一身本事,別說金絲蟒鞭了,我連一粒金沙都沒有。」

  「你以為我們找你是想找你要錢嗎?是要給你錢啊傻子!」李光榮咧了咧嘴說道。

  「給我錢?哥們也不需要,吃飯穿衣的錢哥們自己還能賺到,只要你們能將我安全的帶出這裡,就謝天謝地了,我連一秒鐘都不想再呆在這裡了。」我自從知道李光榮是通緝犯的時候,對這傢伙就沒有一絲好感。

  大煙槍忽然道:「張老大,話你也說了,兄弟的事你也清楚,鱗鼠草什麼時候給我?」我看了看大煙槍,敢情這丫的一直沒忘這事,還惦記著呢!不過看李光榮的表情,估計這鱗鼠草,不大可能就這麼便宜的給大煙槍。

  果然,李光榮陰惻惻地笑道:「宋大俠,張老大說給你,我可沒答應,這鱗鼠草是我的,可不是張老大的。」大煙槍面色一變,又隱忍了下來,轉臉看向張易龍,滿臉的期盼。

  張易龍轉過身去,緩緩說道:「沒問題,宋老弟,只要你將你那瓣玉蓮花拿出來,別說是鱗鼠草,就算天藍葉、碧雲針、黑蔓藤和蛇焰果這四樣東西,我都會想辦法給你找齊!」

  大煙槍的面色一寒,悶聲道:「我從來沒有過什麼玉蓮花,如果張老大不信,大可搜上一搜。」說罷將頭一抬,雙手伸開,等待張易龍去搜身。我心裡一沉,以大煙槍的為人性格,能這樣任由別人搜身,想必他說中毒之事不假了,可張易龍為什麼又會說他也有一瓣玉蓮花呢?不是說當時四龍一虎挖出鹽幫藏寶的時候,只找到一瓣玉蓮花嗎?那天藍葉、碧雲針、黑蔓藤和蛇焰果又是什麼東西?

  李光榮笑道:「宋老大,你就別裝傻充愣了,我早就摸過了你的底,你砍的那個副市長,兩隻手都在他的手腕上好好的呢!你根本就不是因為砍了人才跑路的,不是因為砍人跑路,那為什麼呢?這個問題困惑了我好久,直到張老大跟我說了你們的淵源,我才明白過來。你是宋大龍的後人,一定也知道那個寶藏的傳說,而且你身上中了七眼陰毒,這七眼陰毒雖是慢性毒藥,每年也只發作一次,但一次比一次厲害。每一次發作之後,都會在身上留下一個眼狀的結痂,等到第七次發作的時候,七眼齊開,血流不止,渾身瘙癢無比,不是一個慘字可以形容的!」

  大煙槍面上大變,猛抽幾口煙,將自己的面孔隱藏在煙霧之中,冷冷的說道:「中個毒難道就代表我有玉蓮花?真是笑話,滑天下之大稽!」

  李光榮依舊不溫不火地道:「如果是別人,一定不會懷疑的,偏偏你遇到了我,而我卻很是湊巧的知道這七眼陰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老六插嘴道:「毒就是毒唄,還能有怎麼回事?」大煙槍卻又猛抽了幾口煙,大概抽得急了,劇烈的咳嗽起來。

  我心中暗暗好奇起來,這大煙槍的行為,很明顯是想掩藏什麼,中毒有什麼好掩藏的呢?這七眼陰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難道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原因?

  李光榮繼續說道:「別的毒不是藥粉就是藥水,總之是有形態的,但這七眼陰毒卻不是這樣。只有將長期浸泡在屍水中的玄陰白玉,長時間的把玩盤磨,才會將玉中的屍氣吸出,形成七眼陰毒,第一個倒黴的,當然就是把玩玉器的人。而這玄陰白玉,乍看上去和一般白玉石沒什麼兩樣,質地粗劣,光澤感差,透明度幾乎沒有,加上采自雪山之腳,本性陰冷無比,配之日久對身體有害無益,也很少有人家拿來做陪葬物品,所以傳世量極少。」

  大煙槍又冷哼一聲道:「傳世量極少,並不等於沒有!」

  李光榮一聽就笑道:「對了對了,傳世少並不等於沒有,但這玄陰白玉由於玉質太差,所以在古代,別說官宦人家不會使用,連一般的鄉紳也不屑把玩。只有一些道士之流的修真之人,用以採納地氣,只需鋪墊在地面擺成陣勢即可,根本無需雕刻。據我所知,目前加工過的玄陰玉器,也就一件而已,就是那件玉蓮花!」

  大煙槍冷冷地道:「你只知道一件,不代表就沒有其他的,只是你自己孤陋寡聞罷了。」李光榮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宋大哥,你又何苦死咬不認呢?以你淮陰宋顏的名號,鹽幫四龍後人的身份,再加你身中七眼陰毒的特徵,你要說只是弄了件一般的玄陰白玉,打死我也不會相信的。」

  張易龍也道:「宋兄弟,你就拿出來吧!你放心,尋到寶藏,我張易龍絕對不會吞了你的那一份。」大煙槍將煙盒中最後一支煙抽了出來點上,將空盒子揉成一團,狠狠的摔在地上道:「我都說了,沒有玉蓮花。」

  張易龍臉一苦道:「宋兄弟,你還信不過我嗎?我張易龍什麼時候說話沒算過數?」大煙槍頭低了下去,狠狠吸上幾口,悶哼一聲道:「張老大,我要是有玉蓮花瓣,一會我就七眼陰毒發作,死無葬身之地!」

  我一聽,這毒誓都發上了,敢情是真沒有了,正想勸上幾句,李光榮陰笑一聲道:「是嘛?那真可惜了,這鱗鼠草可是罕見之物,雖然說這草燃燒時發揮出來的氣味能引起火蟻自燃,不過對我卻沒有什麼用處,只好便宜那群火蟻了。」說著話,從懷裡掏出鱗鼠草,另一隻手掏出個打火機來。

  大煙槍面色一變,隨手丟掉煙頭,喉中嘶吼一聲,縱身撲了過去,手一伸就去奪那鱗鼠草。李光榮卻面不改色,將打火機往那鱗鼠草底下一放,道:「宋老大,你該不會不知道這鱗鼠草見火就失去藥性吧?」

  大煙槍已經沖到李光榮的近前,聞言硬生生地頓住身形,一跺腳道:「好!我承認,我是在六年前得到一塊玄陰白玉,我身上的七眼陰毒,也確實是盤玉時所中,但那不是玉蓮花瓣,而是玉蓮花的底座!」

  我腦袋「嗡」的一聲,天!玉蓮花底座,不是在我家嘛?原來是這孫子送給我的,我還一直懷疑是李光頭送的,敢情這孫子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故意將玉蓮花的底座送給我,目的無非是替自己開脫,將矛頭轉移到我身上罷了。

  果然,張易龍一聽就急忙問道:「那底座呢?拿來!」大煙槍看了我一眼道:「在老七那裡,我送給他了!」

  話剛說完,吳老六「騰」的就蹦起來罵道:「話可以亂說,屁不能亂放,你這寶塔鎮河妖,牛皮滿天跑的幾句話,很有可能會害了別人的。」

  我當然知道老六的話是對的,雖然我也是鹽幫四龍的傳人,可論勢力、實力和他們比都差海了去了。大煙槍雖然單槍匹馬,可他手底下確實有兩下子,張勇那麼大塊頭,劃個圈就讓他躺那了。馬四哥本身武勇不說,手下也有百十位徒弟,更是不容小視。張易龍本就是地方一霸,手下眾多,現在也有李光榮幫腔,這李光榮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動起手來卻兇狠無比,連大煙槍和他交手都沒占到便宜。

  就我菜鳥一個,除了會耍耍筆頭子,身無一技之長,人也就吳老六一個,一塊和我差不多的廢料,而且看他們對我的態度,都沒什麼好,馬四哥又未知生死,這事一個處理不好,我和老六少說也要傷筋動骨了。

  李光榮一聽蓮花底座在我這,面上頓時一寒,陰聲笑道:「呦,沒看出來,老七還真是有心人嘛!張老大找了幾年,連個玉蓮花的邊都沒看見,你不動聲色的就整了兩件,還一個勁地裝糊塗,這扮豬吃老虎的功夫,可不簡單啊!」

  我心裡委實氣苦,這兩件東西真要是我有心收的,也就罷了,偏偏兩件實在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一件是李光頭送的,一件是這狗日的大煙槍陷害老子的。但不管怎麼說,這兩樣東西又確實都到了我的手上,其中一瓣玉蓮花雖然賣給了張易龍,但也畢竟經過我的手了,根本無法解釋,解釋了估計他們也不會信,只會越描越黑。

  張易龍手一伸道:「拿來!」這丫的對我說話,和對大煙槍說話,語氣神態完全是兩個樣,說白話點,就是根本沒把哥們當回事。

  但目前的形勢,人家完全有資格這樣對我們說話,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只好苦笑道:「張大哥,那玉蓮花的底座,我只以為是無用之物,隨手丟在家中了,根本沒帶在身上。等這次回去,我取了親自給你送去。」

  張易龍看了看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李光榮眼珠子一瞪,也被他攔住了,估計猜到我說的是真話了。再說了,回去了我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他只要想要那玉蓮花底座,我敢不給嗎?

  大煙槍道:「現在好了,兩件東西都是你的了,鱗鼠草可以給我了吧!」說著話,又向李光榮走去。

  李光榮笑道:「好好好,這就給你,反正我要這東西也沒用!」說著話,手伸入懷中。大煙槍大喜,眼巴巴的伸手去接,卻不料李光榮陡的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一反手,猛的一下紮在大煙槍的胸前,大煙槍根本沒有防備,這一下紮了個正著!

  更奇怪的是,一般匕首紮在人身上,最多就是「噗嗤」一聲,伴隨著一聲慘叫而已,但李光榮這一匕首,明明正紮在大煙槍的胸前,卻聽到「鐺」的一聲,卻沒有紮進去。

  儘管如此,大煙槍還是嚇得急退三步,剛站定穩住,就欲伸手拔槍,可他忘了,在他的身後,還有一個和李光榮同穿一條褲子的張易龍。

  張易龍猛得欺近一步,正好到大煙槍的身後,一伸手抓住大煙槍的手,另一隻手一把抽出大煙槍別在腰間的手槍。大煙槍也不是弱手,突逢乍變,臨亂不慌,手腕一轉一翻,反抓住張易龍的手,看也不看一眼,伸腿後踢,「啪」的一腳,正好踢在張易龍剛抽出的槍上。

  這一腳力道甚大,張易龍手中槍被一腳踢飛,無巧不巧的落在我的面前,我心中大喜,急忙上前一步,揀了起來。這把槍很是有意思,一開始是李光榮的,被馬四哥繳獲後送給我了,然後被大煙槍奪了去,又被張易龍趁空取了,現在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哥們手裡。

  不提我在一邊心中竊喜,卻說場中巨變。大煙槍一腳踢飛張易龍的槍,反手一帶一拽,腳下一旋一勾,張易龍「撲通」一聲就倒在地上。大煙槍一招得手,還沒來及再補上一下,後背又是「鐺」的一聲,李光榮又撲到了身邊,揚手一匕首紮在他後背上。

  這一匕首雖然仍舊沒有紮進去,但李光榮這下可是卯足了力氣,又是硬生生釘在後背上,直將大煙槍震得血氣翻騰,實在忍疼不住,順勢往前一趴,就地一個滾翻,面色蒼白的站了起來。

  大煙槍一翻開,張易龍頓時一松,就地站起,一個虎跨,欺近大煙槍懷中,五指彎曲成豹掌,對著大煙槍的胸前就是一擊。大煙槍剛剛站定,哪裡還避得開,大吼一聲:「小人!」挺胸硬受一拳。

  「啪」的一聲,張易龍一拳正中大煙槍胸前,大煙槍蒼白的臉上「唰」的湧上一抹血紅,「噗」的噴出一口鮮血,噴了張易龍一臉。

  這一口鮮血盡數噴在張易龍的臉上,乍看上去,鮮血淋淋,如同一個自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一般,嚇得我竟然生生打了個冷顫。

  張易龍被鮮血一噴,也是一呆,旋即雙眼痛可不當,「哎呀」一聲,單手捂臉,急步後退,另一隻手一伸,將自己身上那把手槍掏了出來,指著大煙槍的方向怒道:「宋老弟,你可不要怪我!」

  我一見大驚,只要大煙槍一死,估計我和吳老六也活不成了,他們連大煙槍都敢殺了,難道還會在乎我們兩個嗎?多殺兩個人對於他們來說,和多殺兩隻螞蟻沒什麼分別,特別是像我們這樣既沒背景又沒份量的小老百姓。

  大煙槍著實了得,連受兩下重擊,口噴鮮血,面如金紙,卻屹立不倒,嘶聲道:「張易龍,你這匹夫,我有何對你不起?你對我下此毒手,總要宋某人死個明白吧!」

  張易龍將手從臉上拿了開來,眨巴眨巴眼睛,雖然仍舊疼痛,卻無什麼大礙,才苦笑了一下說道:「宋老弟,人都是自私的,寶藏之事,還可以壓後,但性命悠關,卻不能不讓我對你下狠手了,你不死,我就活不成啊!權衡之下,只有委屈宋老弟你了。」

  大煙槍怒道:「寶藏我大可以不要,你又何必非要置我於死地?自從你找到我,我隨你也出生入死好幾回,沒想到你竟然如此無情無義!」

  張易龍面有愧色,略一沉思,「唰」的撕開自己的衣服,指著自己的胸前道:「宋老弟,不要怪我無情,你看看這個!」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張易龍的右胸上結了一塊約三公分長,兩公分寬的疤癤子,癤子四周泛著肉紅色,中間卻是一塊黑斑,猛地看上去,倒像是在胸口上豎長著一隻眼睛一樣。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4:55
  第十二章 兩排眼睛

  我看的有點奇怪,怎麼會有疤癤子長的和眼睛一樣呢?真他媽的奇了怪了。大煙槍卻「哈哈」大笑起來,一副茅塞頓開的樣子,甚至還摻雜著一絲開心。

  張易龍苦笑了笑道:「現在你明白了吧?我也中了七眼陰毒,原來我以為你手裡也有瓣玉蓮花,為了讓你說出玉蓮花的下落,我才一直沒有吃下那鱗鼠草,鱗鼠草有多難找,你也應該清楚,錯過這次機會,下次還能不能找到鱗鼠草還說不定。所以,只好委屈你了,反正你已經中毒六年多了,僅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算這鱗鼠草給你,其餘四件你還有沒有機會去找也說不定,又何必浪費了呢!」

  我頓時奇怪起來,這玉蓮花到現在連底座也就出現兩件,一件是大煙槍給我的,在他手裡已經幾年了,所以大煙槍身中七眼陰毒還能說得過去,另一件是李光頭送給我的,怎麼張易龍也中了七眼陰毒呢?難道張易龍也有一瓣玉蓮花?還是李光頭送我的那瓣,本來就是張易龍的?如果本來就是他的,他為什麼要借李光頭之手送給我?又花兩萬塊買回去呢?

  一時間,諸多謎團充斥著我的腦海,太陽穴突突直跳,隱隱生痛,乾脆使勁搖了搖頭,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大煙槍笑了一會,停了下來,手指張易龍連連搖頭道:「張易龍啊張易龍,你明明知道我是因為盤玉才中的七眼陰毒,為什麼還自己往墳墓裡鑽呢?難道這寶藏之說,就這麼吸引你?」

  張易龍忽然「哈哈」大笑道:「宋老弟,你我是一類人,不用五十步笑百步,你還不是……」話還沒說完,大煙槍卻趁張易龍這一瞬間的疏忽,猛的閃身欺近,一把抓住張易龍拿槍的手腕,一轉一扭,張易龍的手指就不聽使喚了,槍也掉落下來。

  張易龍也不是弱手,猛的遭襲,倒也不驚,不退反進,往斜裡一沖,用肩膀硬生生撞在大煙槍身上。大煙槍的身子和張易龍比起來,那要瘦上一個圈,再加上張易龍這一下是傾全力而為之,自是占了優勢,一下將大煙槍撞得「噔噔噔」連退三步,自己伸手就去撈那手槍。

  好個大煙槍,臨亂不慌,趁著倒退之勢,乾脆將身體一仰,左腿彎曲,急彈右腿,「啪」的一腳踢在手槍上,手槍劃出一道弧線,向洞穴的另一端落去。

  張易龍急忙轉身撒丫子就去追,卻不料大煙槍一腳踢飛手槍,用手向地面一撐,人又複彈跳了起來,身形一縱,淩空起腳,帶著風聲向張易龍後心踢起。

  這一腳要是踢中,張易龍只怕不死也得要丟掉半條命,那場中形勢很有可能會逆轉,我心中暗喜,不管怎麼說,大煙槍總比張易龍和李光榮要好得多了。

  可是,我們都忘了,旁邊還有個李光榮!

  就在大煙槍即將一腳踢中張易龍之際,李光榮忽然沖了出來,勢如瘋虎,打斜裡截住大煙槍,揮拳連擊,「砰砰」兩聲,兩拳連續擊在大煙槍的腹部,將大煙槍整個人打的橫飛了出去。「啪」的一聲,重重的摔落在地上,掙扎了兩下,複又摔倒,一時竟然爬不起來了。

  一彈指有多久?一彈指只不過兩三秒而已,這幾下說起來慢,但實際上也就發生在數彈指之間,當真是電火石花,看得人是眼花繚亂,應不暇接。

  張易龍沒有了後顧之憂,轉眼已經奔到那手槍近前,我眼看那手槍又要落回張易龍手中,心中驚懼。只怕槍一到張易龍手中,別說大煙槍了,我和吳老六也危在旦夕,急忙掏出槍來,對準張易龍。

  雖然我心中一再告誡自己,這個時候心軟不得。可我這輩子到現在,也就殺過幾回雞魚之類,充其量切菜的時候切傷過自己的手指頭,替我老婆剪指甲的時候剪到過一點肉,見了點血,其餘連人都沒有傷過,到了真槍實彈上陣的時候,哪裡敢真的開槍,這一個弄不好就是殺人啊!只好大喊道:「別動!再動我開槍了!」

  還別說,我這一喊,場中幾人頓時都是一呆,一齊轉頭向我看過來,大煙槍躺在地上大喊道:「開槍,快開槍,不然我們都死定了!」

  李光榮正舉著拳頭,準備再給大煙槍來上幾下,也頓在那裡轉過頭來,看著我笑道:「你不會開槍的!這可是殺人,只要你一開槍,這輩子就得和我們一起混了,只能做個藏在地下的黑人,永遠也別想見天日了。」張易龍沒有說話,手卻慢慢向那把槍伸了過去,那把槍離他的手指,只有一米左右的距離而已。

  眼看場面就要失去控制,我將心一橫,就算老子以後出去了被通緝,也他媽不能現在就死在這,再說了,我將他們都打死了,出去誰會知道是我殺的?老六肯定不會傳出去的,這傢伙我清楚,別看平時嘴貧得很,關鍵的事,嘴巴嚴實著呢,至於大煙槍,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他也弄死算了,反正他丫的也不是什麼好鳥。

  這人心要一狠起來,什麼事都幹的出來,如果不是這時候那條彩色大蜥蜴又出現了,說不定我還真成了殺人犯,而且一殺就是三個。

  就在我橫下心準備開槍,李光榮沒拿我當回事轉身過去繼續對付大煙槍,張易龍的手即將摸到手槍的時候,那條大蜥蜴悄無聲息的出現了,而且就出現在手槍的旁邊。一雙渾黃的眼珠子死死盯著張易龍,一條蛇信子一樣的舌頭,不停的在嘴裡出出進進,身上五彩斑斕的皮膚,隨著肚皮的抽動,五彩斑斕的顏色也像起了波浪一般,閃得異常鮮豔。

  吳老六脫口而出道:「我操,這不是那條被我們嚇跑了的大蜥蜴嗎?怎麼又跟了過來?難道說這傢伙還沒死心?」

  李光榮則大喊道:「大哥別動,那東西有毒!」張易龍當然不是傻瓜,一見那大蜥蜴身上的紋彩,就立馬不動了,這傢伙比鬼都精,絕對不會拿他的老命來開玩笑。

  最高興的大概就是大煙槍了,那只大蜥蜴一出現,剛和張易龍對上眼,他就樂的哈哈大笑起來道:「張易龍,老天有眼,你這樣的小人,就活該被這樣的畜牲盯上。」話剛說完,那只大蜥蜴猛的將頭向前一探,蛇信子一樣的舌頭一伸,一下將那把手槍卷了起來,嘴巴一張,連個聲都沒響就給吞到了肚子裡了。

  吳老六忽然「嗷」的一聲跳了起來道:「我的親娘啊,這不大對頭,怎麼旁邊還有幾個?」大家一聽,也沒有心思再窩裡鬥了,急忙左右張望,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還是一大跳!在我們的左右前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無聲息的溜出來好幾個蜥蜴,清一色的彩色斑斕醜陋無比,只不過有大有小,大的比第一隻現身的還要大上一兩號,小的也如同豬仔大小。

  張易龍手一按地,身形借力而起,「噔噔噔」連退幾步,和李光榮兩人背靠背站好。那只大蜥蜴一見張易龍後退,「噝噝」幾聲,吐了幾下舌頭,前腿收後腿蹬,一縱身向張易龍撲了過去。

  李光榮甚是機警,一聽見有聲音響動,轉身一閃,對著那撲向張易龍的大蜥蜴就是一腳,正好踹在大蜥蜴的肚子上。一聲悶響,那大蜥蜴硬生生被踹出去三四米遠,「啪」的一聲摔落在地。

  大煙槍也不裝死了,「騰」的一下跳了起來,幾個跨步躥到我身邊,一把拉住我和吳老六,沉聲喊道:「跑啊!還不跑等喂蜥蜴嗎?」說完也不管我倆答應不答應,拉著就跑。

  其實我心裡那是肯定一百個願意的,傻蛋才想在那呆著。看著那些大蜥蜴心裡都犯嘔,何況一個弄不好,再被叮一口啥的,那就得把所有老本都賠上了。

  大煙槍確實有幾把刷子,一開始先是受了李光榮一匕首,再著又受了張易龍一拳,再後來又中了李光榮幾拳,現在還能拉著我和老六兩人跑的呼呼的,這一點讓我很是佩服。要是撂哥們身上,估計現在也就剩趴地上哭鼻子抹眼淚的份了。

  這跑路也有學問,逃命和賽場上的百米賽跑完全是兩回事,賽跑只需要牙一咬眼一閉,甩開雙腿使勁邁就行了。這逃命是一邊跑一邊還得提防時不時從暗處躥出來的蜥蜴,萬一不小心和那玩意來個親密接觸,那就白跑了,一樣活不了命不說,還白累半死,多冤啊!

  大煙槍踢飛兩隻大蜥蜴後,拽著我們沖出了包圍圈,順著洞穴一路向前逃去。但這些大蜥蜴好像仗著勢眾,大概也有對我們這幾塊肥肉嘴饞的成分,竟然分出五六個來對我們緊追不捨,而且速度之快,實在不是人類所能比擬的,剛沖出包圍圈也就幾分鐘,那幾個大蜥蜴已經追到了我們的屁股後面。

  老六邊狂奔邊大喊道:「老七啊,這回可能要完了,下輩子再做兄弟吧!有來世哥們無論如何也要先掐一個妞,這輩子冤了,哥們到現在還是處男呢!」

  我一邊惡狠狠地罵道:「你他媽少貧兩句能死啊!留點力氣跑路吧!」一邊回身開了幾槍,都打在那些蜥蜴身上,可沒有一粒子彈能給哥們爭爭氣的,全他媽打在了皮粗肉厚的地方,雖然也射出幾個窟窿來,可不但沒有影響到那些大蜥蜴的速度,反而激起了它們的凶性,追的更快了。

  吳老六道:「我也不是想貧,只是再不貧幾句,以後不一定有機會了,萬一下輩子哥們投胎成一啞巴,豈不虧大發了。」

  大煙槍忽然道:「前面洞穴邊有一縫隙,我們鑽進去,那些蜥蜴個頭大,鑽不進去。」

  我和老六一聽,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頓時就跟打了雞血似的,那丫子撒的叫個歡,沒幾步,就躥到大煙槍前頭去了。那速度,別說劉翔了,超人看見了估計也要以為我們倆不是地球產物。

  跑了兩三分鐘,前面是個轉彎,轉過去之後,果然發現在邊上有個三十公分左右寬的裂縫,想也沒想,身子一側就往裡擠。

  地方小,大煙槍見我們兩人拼命往裡擠,自己一轉身,堵住裂縫口,雙腳如飛,一一將那些追近的蜥蜴踢開。但那些蜥蜴甚是巨大,而且皮粗肉厚,每踢一下只能踢開兩三米不說,而且造不成什麼傷害,一個翻滾複又撲了上來,大煙槍也沒了退路,只好咬牙死撐。

  我這幾年,別的沒什麼業績,倒是小肚子日見增長,身上肥膘也加了不少。偏偏這裂縫是越往裡擠越小,到了最後,竟然卡在了裂縫裡面,雖然眼瞅著擠過去裡面就相對寬敞了許多,但就差那麼半小步,死活擠不過去不說,還把自己卡在那動彈不得。

  吳老六雖然比我高點,但比我要瘦一圈,眼瞅著我卡在不動了,急道:「老七,你加把勁,這裡還攔不住那些蜥蜴,過去了我們哥倆說不定還有機會坐下來喝酒,要是過不去,估計我們倆得一齊去奈何橋邊喝孟婆湯了。」

  我也急道:「你以為我不想,沒看到我卡這了嘛!媽的,平日吃起來痛快,沒想到一到關鍵時刻,這身肉還真是要命,哥們這回要是死不了,回去一定減肥!來,趕緊的,推我一把!」

  幸虧老六瘦一點,還能活動開來,聽我這麼一說,想也沒想,抬腿就是一腳,正好踹在我的胯上。我猛的吃疼,順著力道一使勁,「哧溜」一聲,衣服劃破了,肚皮劃了兩道血痕,背上也火辣辣的疼,估計後背也好不到哪去,但人也終於擠了進來。

  我剛站定,後面大煙槍狂喊道:「趕快進去,我頂不住了,這東西越來越多。」吳老六哪用他喊,打死他八頓估計也不願意在外面呆著,我這邊剛進來,緊跟著就躥進來了,一進來就喊道:「我怎麼就信了你的鬼話,跟你來這鳥不生蛋的地方,真是他媽的閑得蛋疼!」

  外面大煙槍見我們兩人擠了進來,猛踢幾腳,一轉身順著裂縫沖了過來,一個大蜥蜴跟在屁股後面就追,大煙槍邊沖邊喊道:「閃開!」我和老六又不傻,哪會在那不動等著挨撞,急忙閃到一邊,這裂縫裡面甚是寬闊,兩人一貼著石壁站著,中間就空出來一片空地。

  大煙槍速度極快,三步兩步沖到卡口,一側身子,斜躥了進來,一個收勢不住,摔在地上滑出兩三步遠,才停了下來。不過也算他命大,正好他沖進了這裡,那大蜥蜴也追到了裂縫卡口那,躥起就是一口,要是慢上那麼一秒鐘,只怕大煙槍身上要多兩排牙齒印了。

  那大蜥蜴一口咬空,哪裡肯甘心,將頭伸了過來,拼命往裡擠,一邊擠還一邊不停的伸縮著蛇信子一樣的舌頭,幾乎都能碰到我和老六了,我抬手就是幾槍,將槍裡的子彈盡數送了給它。這麼近的距離,總算讓我打中了那大蜥蜴的腦袋。

  老六也沒閑著,伸手從地上搬了塊大石頭,對著大蜥蜴的腦門狠狠砸了下去。連砸幾下後,那大蜥蜴的腦袋已經扁得不成樣子了,老六才氣喘吁吁地將石頭丟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由於裂縫太小,那些大蜥蜴只能一個一個進來,到了卡口這卻又被這只死了的大蜥蜴給堵住了,過也過不來,想後退吧,後面還有一隊的蜥蜴堵著,就這樣進退不得。我站在一邊看得真切,心裡又想笑又覺得可怖,要是沒有這道卡口,我們會怎麼樣?

  大煙槍喘了一會,站起身來摸了摸身上,然後看了看我們倆,一臉鬱悶的問道:「你們身上有沒有煙?」

  老六身上的煙早抽光了,翻了翻白眼道:「我還想抽煙呢,抽出一口,從嘴裡吐出來,再用鼻子吸進去,大腦頓時一陣昏眩,那感覺和白日飛升差不多,可問題是現在沒有煙抽。說實話,現在能有個煙屁股,也能對付一下啊!」

  大煙槍一聽,知道這主是沒戲了,又被老六一撩撥,煙癮愈加地發作起來,只好乾咽了一口吐沫,轉頭可憐巴巴的看著我道:「兄弟,你身上呢?你平時抽煙少,一定會剩幾根的,對不對?」

  我慢慢從兜裡掏出大半包煙來,在老煙槍面前晃了晃,當老煙槍來奪的時候,卻又忽然交到右手,做半彎曲狀,對大煙槍道:「宋大哥,要煙抽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告訴我一些事情,不然我情願將這半包煙丟到蜥蜴堆裡,也不會讓你拿到一支。」說著話揚了揚手腕,大煙槍急忙道:「慢著慢著,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何必將香煙給丟了呢!」

  我一看這招奏效,馬上又跟著下了記猛藥,將手一揚,做勢欲丟道:「你是知道的,還是一大早吃的飯,洞中無日月,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了,現在我著實餓得慌,這人一餓,手上就沒有力道,萬一一個拿捏不住,可怨不得我。現在我很想知道一些事情,你如果說不清楚的話,我的手可能就會哆嗦,手一哆嗦,可就保不准會發生事了。」

  大煙槍眼睛緊緊盯在我手中的煙盒上,隨著我手勢來回移動,根本沒在乎我說什麼,猛咽著口水連連點頭道:「好,好好,你問,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你怎麼知道這裡有個裂縫?你為什麼將玉蓮花的底座送給我?這玉蓮花中到底藏著什麼秘密?」我機關槍似的連續問出幾個問題。這三個問題,其中兩個我早就想問了,至於第一個,我是剛才才忽然想到的,大煙槍一直和我們在一起,他是怎麼知道這裡有個裂縫的呢?難道說,他以前就來過?

  大煙槍猛的一震,目光終於從我手中的煙盒子上移了開來,望瞭望我,苦澀一笑,複又坐了下去,說道:「我就知道你遲早要問這些事情的,這些事情其實說起來很簡單,但其中緣由,卻是很長的一段故事。」

  「我現在很有耐心,再說了,沒有耐心也沒用,這裡根本出不去。」我指了指那些依舊夾在裂縫中的大蜥蜴說道。

  大煙槍苦笑著搖搖頭,沒有說話,反而伸手解起衣服來,我和老六對視了一眼,有點不大明白這傢伙想幹什麼,這個時候怎麼想起來脫衣服呢?

  不過很快我們就明白了過來,原來在大煙槍脫出外衣的身體上,我們竟然看到了一個由精鋼打造的內甲,做工相當的精緻,後背是一整塊精鋼鐵皮,前面用一塊塊寬約三四公分,長約五六公分的小鋼板拼湊起來,每塊鋼板中間,用兩股鐵絲串著,鐵絲互相糾結交錯,把那些小鋼板串聯起來,中間有一道縫隙,用帶子綁著螺紋扣,既不防礙動作靈敏,還能起到保護作用,當真奇妙。

  吳老六指著大煙槍身上的精鋼內甲,用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哦,哦!我明白了,怪不得剛才李光榮那孫子用匕首在你前胸後背上亂捅一氣,你一點事沒有,原來身上穿了這玩意。這東西不錯,等回去了哥們也弄一件穿穿,看看誰還能是哥們對手。」

  大煙槍又搖搖頭道:「這東西,只能擋個刀劍等利器,對於拳腳卻沒什麼防禦力,因為力道一樣會通過鐵甲撞擊到身上,疼痛感還是會有,最多是減輕一點而已。」

  老六道:「就這樣就足夠了,別人打我三拳,還沒一拳重,那打起架來,肯定占上風。」大煙槍不再理他,又伸手解開鐵甲中間的帶子,慢慢的將鐵甲也從身上脫了下來,苦笑著說道:「在我告訴你們其中的緣由之前,先給你們看樣東西。」說著話,將後背轉了過來。

  我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卻嚇的一哆嗦,手中的煙盒掉了下來。手忙腳亂接住煙盒,又仔細的看了幾眼,越看越是驚怖,雖然有三個大活人在一起,我卻渾身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

  大煙槍的背上,長了兩排眼睛!

  兩排眼睛狀的疤癤子,一邊三個,排列的整整齊齊。和張易龍身上的那個一樣,癤子約三公分長,兩公分寬,一周泛著肉紅色,中間有一塊黑斑,只不過大煙槍身上的這個癤子中間的黑斑更大更圓,圓鼓鼓的,更像是人的眼珠子。

  隨著大煙槍的呼吸,那些眼睛竟然像活的一般,不停的放大收縮,就像六隻眼睛同時在盯著我看一樣,而且那黑斑好像還軟乎乎的。我真懷疑如果用刀子劃開的話,會不會從裡面爬出條沾滿黏液的蟲子來。

  我猛的一陣噁心,急忙將頭轉了過去,看向那些擠在裂縫中掙扎不已的大蜥蜴,忽然覺得這些冷血爬行類動物看上去很是好看。

  吳老六看了一眼,立馬跳了起來,喊道:「快穿上快穿上,這看的太瘮人了,弄得我頭皮都炸的起酥了。看過人家身上長膿包的,起痱子的,皮膚過敏起紅疹的,生蜂窩瘡的,長癤子的也見過不少,可從來沒見過把癤子長得跟眼睛似的,太他媽詭異了。」

  說到這裡,老六好像忽然想起來什麼一樣,眨巴眨巴眼睛,對大煙槍說道:「我說哥們,咱們打個商量,等回去後,我們合夥開個癤子展覽,你負責展覽身上的癤子,我負責宣傳收費等等,賺了錢我們二一添做五,你看怎麼樣?」似乎怕大煙槍不同意,又接著忽悠道,「這活要是做好了,一年賺他個百十萬都是少的。咱們也用不著東奔西跑的尋啥子寶藏了,你說是不是?」

  我腦袋「嗡」的一聲,老六丫的這點子太牛了,把我雷得是外焦裡嫩頭頂冒煙,這丫的是什麼餿點子都能想出來啊,這是展覽嘛,存心瘮人的啊!心臟功能差一點的,保不齊當場能休克過去,就算神經大條點的,那看了晚上估計也得發惡夢啊!

  大煙槍也不甩老六,自顧穿上精鋼內甲,又坐了下去,緩緩說道:「要把事情全部告訴你,得從六年前說起。那時候張易龍剛找到我,而我也自長輩口中得知了鹽幫四龍的故事,張易龍來尋我,自是高興,熱情招待了一番。」

  「張易龍回去後,大約數日時間,忽然接到他一個電話,要我到他家一聚,說有要事相商,我反正在家也閑著沒事,聽他這麼說,也沒多想,第二天坐著車就去了。到了地頭,天僅中午,張易龍親自接了我到一酒店,進了包間,點菜喝酒。」

  「酒過三巡,張易龍將腦袋湊到我面前,神神秘秘地說道:‘兄弟,我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我知張易龍不是那種喜開玩笑之人,見他這麼一說,也將我的好奇心勾了上來。」

  「張易龍見我感了興趣,起身將包間的門打開看了看,確定附近無人之後,才又坐下說道:‘兄弟,我們四家祖上都被騙了,那批鹽幫的藏寶,根本就沒有被盜,依舊藏在那茅山之中!’我一聽大驚,這怎麼可能!鹽幫四龍的故事,我聽長輩說了不止一次,他們豈是那麼好相騙之人?何況還事關這麼大一批寶藏。」

  「張易龍見我不信,從身上掏出塊羊皮出來,遞給我道:‘你好好看看,看看能不能發現點什麼?’我狐疑的接過羊皮,展開一看,卻是一幅地圖,由五塊羊皮拼湊而成,四角四塊略大,中間一塊略小,大概時間久了,羊皮中間的地圖上面有些地方都模糊了。」

  「我看了一會,沒看出什麼頭緒來,對茅山我本就不熟,只聽說過那裡裝神弄鬼扮大仙的人不少,所以根本看不懂上面畫的點點線線的代表著什麼玩意,就又將羊皮還給了張易龍。」

  「張易龍接過羊皮,對我說道:‘以前我一直也認為那批藏寶應該被李眉盜了,然後栽贓給我曾祖父,直到前幾日我來個朋友,姓蒙,叫蒙鎢,是個走南闖北的參客,見識淵博,為人又極仗義,在道上威望很高,大部分都稱為蒙先生。’我奇道:‘難道這蒙先生看出了什麼端倪不成?’張易龍點頭不語,我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鹽幫的寶藏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萬一真的尋著了,那可不是一輩子就能用完的。」

  吳老六聽到這,「騰」的一下跳起來道:「什麼?鹽幫的藏寶還在茅山?你丫早說啊!茅山我熟啊!說個地,我閉著眼都能找到,用得著跑來這嘛,這倒黴催的!」我翻了一眼老六道:「你丫腦殼進水了,鹽幫藏寶要是真在茅山,張易龍會找不到?你以為他在茅山腳下生活了幾十年都是白混的?」

  大煙槍道:「是啊,老七說的有道理,可我當時也是鬼迷心竅,竟然就相信了張易龍的鬼話。」吳老六聽我這麼一說,也蔫了下來,低著頭喃喃道:「也對,他媽的,那老狐狸肯定是騙人的。」

  我心裡暗想,什麼鬼迷心竅,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大煙槍分明是財迷心竅,被那批鹽幫寶藏迷住了而已。

  大煙槍又繼續道:「我一問,張易龍點了點頭,然後又開門看了看,顯得極為小心謹慎,再一次確定附近無人後,才又走回來坐下道:‘父親將這張地圖留給我後,我曾經研究了很久,甚至按照地圖上的標示去茅山尋了幾次,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直到蒙先生數日之前經過我這,我請他給我看了一下,才發現其中的貓膩。’羊皮剛才我也看過了,根本沒發現什麼問題,那這裡面究竟有什麼貓膩呢?我看著張易龍,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張易龍指著中間那片羊皮對我道:‘貓膩就在這裡,當時蒙先生一見就笑了,說是這四塊全是山羊皮,而且韌性極佳,應該是老山羊皮,而中間這片毛孔細緻,皮塊略薄不說,韌性也遠不如其他四塊,一看就知道是小山羊皮,而且應該是不足兩個月的小山羊皮。’我一聽就明白了,所謂藏寶圖,一般都應該在整塊羊皮上先描繪下來,然後在分成若干塊保管,皮質不同,那就說明中間那片羊皮不是原件了,是別人後畫了以後,冒充了原先那塊。而寶藏隱藏之地,不用說也是異常隱秘的地方,這樣一來,只要在那張冒充的羊皮上稍微動點手腳,當年的鹽幫四龍找不到寶藏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張易龍見我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又說道:‘只要線路標示畫偏一點,藏寶點就絕對找不到了,再從寶藏中取出一部分,放一些不值錢的東西在事先安排好的地點,比如一瓣玉蓮花,就很容易讓大家相信,那個假藏寶點,就是原先藏寶的地方了。’我點頭稱是,這張易龍有的時候,腦子確實聰明。」

  「接著張易龍告訴我,蒙先生帶著他在茅山又走了趟,從另外四塊羊皮上的地圖,加上地形的走向,已經推斷出真正的藏寶點在哪裡,這幾天正在準備工具,大約兩天之後,就可以動身進山尋寶了。只是他覺得這鹽幫寶藏,本就應該屬￿鹽幫,而四龍之後,能找到的,只剩下他、馬正剛和我了,而馬四弟又無意于此,所以特意通知了我,讓我也摻一腳,到時候找出寶藏,蒙先生、他和我平均分了。」

  「我一聽大喜,這分明是天上掉餡餅,真要能找到鹽幫藏寶,那我就可一躍而成富豪,再也不用過道上那種提心吊膽的生活了。再說了,就算找不到寶藏,對我也絲毫無損,就當遊玩了一趟。」

  「當天下午,張易龍帶我回了家,見到了蒙先生,蒙先生長得是慈眉善目,鼻正口方,三縷黑須,面如銀盤,端的是有幾分仙風道骨,不過他那徒弟倒是十分兇惡,膀大腰圓,短髮如戟,獅鼻闊口,凶眉吊睛,如同兇神惡煞一般。」

  「晚上少不了一頓狂飲猛灌,席間蒙先生所談甚多,天文地理,奇物異事,風土人情,民俗趣聞,當真是學問淵博,見多識廣,讓我大開眼界。關於十二陰煞之地的見聞,就是那次從蒙先生那聽來的。」

  吳老六大嘴一咧道:「這有什麼好牛的,這些東西哥們也會,只要一台電腦一根網線即可,百度一搜,要嘛有嘛!」

  我走過去伸手就給了老六一個爆栗子,罵道:「你丫閉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老六跳起來就要反抗,我幾步退到一邊,擺好摔跤的架勢,嘿嘿奸笑不已,老六想了想,大概覺得摔跤從來就沒贏過我,又坐了下去,撓撓頭道:「我知道玩不過你,哥們不上你當,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計較。」

  大煙槍看了看我們倆,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歡愉的笑容,僅僅是一瞬間,又僵化在臉上,緩緩說道:「我年輕的時候,也有過一個朋友,和你們的感情一樣好,可惜,後來被我殺了。」

  「為什麼?」我和老六同時問道,互相看了一眼,我忽然渾身一激靈,要是哪天我必須把老六殺了或者老六必須把我殺了,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一想到這個念頭,我趕緊搖了搖腦袋,不敢再想下去。

  大煙槍看了看我手中的煙盒子,舔了舔嘴唇,我看他實在熬的難受,就抽出三支來,一人丟了一支給他們,自己也點了一支,狠狠地抽一口。

  大煙槍一接到煙,馬上在拇指甲上磕了磕,拿起放到鼻子底下使勁嗅了嗅,才拿出打火機點著,美美地抽上兩口,吐出一連串的煙圈,舒服的長長出了一口氣,那表情,絕對不比電影電視裡那些吸食毒品的傢伙好看到哪去。

  我看著好笑,隨口問道:「我說宋大哥,你怎麼就這麼大煙癮?」大煙槍又抽了兩口,一根煙下去半截了,才說道:「還不是這七眼陰毒害的,中了七眼陰毒後,每年發作一次,每一次發作,身上都會長出一個膿包來,長的位置不盡相同,比如我長在後背上,張易龍卻是長在胸口。當膿包裡的膿血被擠出後,就會形成一個癤子,就像我身上的這樣,當生出第三個癤子的時候,就會散發出一種惡臭,我試過用香水等各種方法,都掩蓋不了,最後發現了煙臭味可以掩蓋這種臭味,就開始煙不離手了。」

  「對了,你那個蓮花底座,到底是怎麼得到的?為什麼又要送給我?」提起七眼陰毒,我又想起來大煙槍的事還沒說完,就又追問了起來。

  大煙槍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接著說道:「第三天,張易龍和我、蒙先生,還有蒙先生的徒弟,就是那個長的像蠻牛名字也叫蠻牛的傢伙,一行四人帶好了工具,進了茅山。進茅山後,蒙先生不走主脈盡鑽山嶺,順著山凹陰的地方一路到了一個叫野麅子嶺的小山峰,才揮手示意我們休息一會,指著野麅子嶺告訴我們,說寶藏就在那道不起眼的山溝溝裡。」

  「我們幾個對蒙先生的話深信不疑,休息片刻後,四人進了野麅子嶺,沒一會,就遇到一隻鱗鼠,不過就一隻,襲擊我們幾次後,被我們合力打死了,也就是因為那次在茅山看到過一回,所以在這穀口的時候,我才認出了是鱗鼠做怪。」

  我驚訝地問道:「茅山也有鱗鼠?那怎麼從來沒聽說過誰家的畜牲遭過殃,茅山腳下可住了不少人家呢!可不是沒有人煙的地方。」大煙槍望了我一眼道:「這個你大可放心,這鱗鼠在人氣旺盛的地方呆不長久,這也許可以解釋為什麼我們在茅山那只遇到一隻的原因吧!現在又過去了六年,大概早死絕了。」

  老六翻了翻我,喊道:「你丫閉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丫的,這話是我剛才數落他的,現在原封不動的還給我了。

  大煙槍又繼續說道:「蒙先生帶我們在野麅子嶺轉了半天,終於找到一個洞穴,洞穴內早就物去財空,只剩下一些亂七八糟的腐朽木板,用蒙先生的話說,就是被別人在幾十年前就摸空了。幾人一肚子懊惱的往回走,我卻忽然肚子疼了起來,就蹲在草叢中就地解決,誰知道卻讓我無意中發現了玉蓮花的底座。」

  「我也是鹽幫四龍的後人,自是知道玉蓮花的傳說。當時就起了貪心,偷偷藏了起來,從茅山回到淮陰後,日夜對著蓮花底座研究,三個月後,開始覺得後背奇癢,去醫院一看,說是起了個膿包,我也沒有在意,誰知道結疤之後就成了這樣。一直等到再次遇到蒙先生,才得知我這是中了七眼陰毒,必須要用火蟻紅、鱗鼠草、天藍葉、碧雲針、黑蔓藤、蛇焰果等幾樣罕有植物再加上馬錢子才能根治,我不相信,又去了醫院檢查幾次,醫院認為只是普通的癤子,開了一堆藥膏,卻一點用沒有,等到第二年又起一個膿包的時候,我才無可奈何的確定了自己中了七眼陰毒的現實。」

  「到了第三年,第三個癤子出現的時候,身上開始散發出一陣陣的惡臭,我妻子忍受不了,和我那個最好的朋友發生了超友誼關係,我察覺之後,一怒之下殺了兩人,也無法在家鄉呆了,只好跑到張易龍這邊躲了起來。」

  「這期間,為瞭解去身上毒素,我特地邀請了蒙先生帶我尋找那幾種藥材,所以這裡確實是來過一次,不過那次這裡並沒有鱗鼠,也沒有火蟻,當然也沒找到火蟻紅和鱗鼠草,但對這裡的路形,我倒是記了點下來。」

  「至於為什麼要將蓮花底座送給你,話說開了你可別生氣,我無意間聽到了張易龍和李光榮的談話,得知玉蓮花瓣到了你的手裡,送你蓮花底座,只不過想借你的手將玉蓮花復原,然後順著藤蔓好摸瓜罷了。畢竟你在鹽幫四龍的後人之中,是最弱的一個,所以大家都不提防你,而且我寄宿在張易龍家中,帶著蓮花底座很不方便,反而不如送給你,什麼時候想要了再取回來就是了。」

  大煙槍的話一說完,我心裡頓時一陣不得勁,敢情這幾個孫子都把哥們玩手裡了,等哪天有機會了,哥得好好給他們上一課。可又一想,也不能怪他們,鹽幫四龍的後人之中,確實就數我最為差勁,和大煙槍、馬四哥和張易龍比,我也就嘴比他們厲害點。

  我看了看大煙槍,覺得此人雖然長的不是很順眼,歪瓜裂棗似的,好在這傢伙還算實誠,難看就難看點吧,總比張易龍好。

  又抽出兩支煙,丟給老六一支,隨手將剩下的半包煙都丟給了大煙槍,大煙槍美的一臉褶子都開花了,露著又黃又黑的大板牙一個勁的樂。我很是懷疑這傢伙為了抽煙會不會連老婆都能賣了,不過又一想也不對,他老婆已經被他殺了,想賣也沒得賣了。

  走過去和老六坐在一起,兩人靠在石壁上抽著煙,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反正也出不去,裂縫裡那隊大蜥蜴還在那耗著呢。

  聊著聊著,老六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這下可不得了,引起了共鳴,我和大煙槍的肚皮跟上就響,還一個比一個聲大,敢情肚子裡除了大便,就沒剩啥玩意了。

  我看了看吳老六說:「老六,我現在特懷念大學的食堂,那時候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嫌這嫌那的,整天糟蹋糧食,現在再將我丟到大學食堂去,估計能將食堂老闆吃窮了。」

  吳老六翻了翻眼道:「你拉倒吧!食堂那飯是人吃的嗎?包子,第一口還沒吃到陷,第二口已經咬過了。豆腐,第一次吃過後,以後每次打架前總到食堂偷幾塊當板磚用。稀飯能洗澡,米飯能打鳥,饅頭飛向臺灣島。這都不算,食堂是一個永遠可以給我們帶來驚喜的地方,今天,你以為你吃到了世界上最難以下嚥的伙食,可到了明天,你總能發現自己錯了。」

  我苦笑著指指肚子說:「你以為現在我們還有資格計較那些嗎?現在誰能給我一頓吃的,讓我跪下磕三頭都行!」

  吳老六「嘖嘖」兩聲,一臉鄙視地道:「你看你那點出息,君子不受嗟來之食,你有點骨氣好不好?」接著話鋒一轉道,「不過話說回來,現在誰讓我磕八個響頭給我頓飯吃我也磕,別說三個了。」

  我本來被他前半段說得有點面紅耳燥,結果一聽後半段,再次被雷得愣住了,和這傢伙在一起,永遠不要以正常人的思維去推測他的心理,不然准瞎。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4:56
  第十三章 李光榮之死

  吳老六繼續恬不知恥的聒噪道:「大學第一年,發現有條蚯蚓,臥在菠菜湯的最底部,已經發白,腫脹有如小手指,整碗飯都倒了。第二年換樣了,發現一個瓢蟲,七星的,我仔細數過,把蟲挑出來繼續吃。第三年,發現有條蟲,當沒蟲一樣吃了。第四年,發現沒有蟲了,只看見一個草莓,這是個好東西,只是我怎麼都想不明白,這草莓怎麼會跑豆沙包裡?但這不是問題,問題是學校伙食越來越差了,連蟲都沒有了,還讓不讓人沾點葷腥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噗嗤」就笑道:「你丫就沒有個正經,不知道餓死鬼還有沒有力氣貧?」

  大煙槍在一邊接口道:「餓死那倒不至於,我領你們進來,也會領你們出去,先休息一會吧,這一會累慘了,得小睡一會補點精神頭回來。」我一聽大喜,和吳老六對望一眼,那眼神,都跟打了興奮劑似的。

  大煙槍接著又抽了兩支,數了數煙盒子裡的煙,大概沒剩幾根了,寶貝似的揣在兜裡,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站起身道:「走吧!也該歇過來了,運氣好的話,前面不遠處就能找到水喝。」

  兩人頓時來了精神,爬起來就跟著大煙槍屁股後面走,不管怎麼樣,有水喝也是好的,好歹能混個水飽。

  順著裂縫走了一會,前面是越走越寬,而且隱隱有一股奇異的香味傳來,三人現在就是三頭餓極了的狼,一聞到香味那還得了,一個個撒開丫子就跑。

  跑了片刻,那裂縫又開始狹窄起來,敢情這段就像一空腹,兩頭窄中間寬,好在這一頭要比另一頭寬一些,不用擠著過去,倒也還算輕鬆。

  一出裂縫,眼前頓時一亮,面前一大片土黃色的草地,每根草都半青不黃的,像韭菜,有根莖,頂上一個土黃色的小包包,小包包外面疙疙瘩瘩的,每個小疙瘩上面還有個小黑點,這他媽不是鱗鼠草嘛!看看這麼大一片鱗鼠草,再想想剛才張易龍和大煙槍為了一根搶的你死我活的樣子,真是可笑。

  大煙槍「哈哈」狂笑著奔進草地,一把薅起鱗鼠草就往嘴裡塞,還不停的咕囔著,嘴裡塞滿了草,也聽不清楚究竟再說些什麼,不過我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為了這草,差點命都搭上了還沒整到,現在一地都是,那心情可想而知。

  我和老六的目光,卻被旁邊石壁上的一棵雜樹吸引了,不為別的,只為了那棵雜樹上掛滿了紅滴滴的果子,有棗子大小,鮮紅欲滴,夾雜在一片片的樹葉中間,十分的刺眼,直看的我嗓子冒煙喉頭開裂,老六的饞樣估計不會比我好到哪去,因為一陣「咕嘟咕嘟」的直咽口水聲不停的響起。

  兄弟倆也不說話,連眼神都不用交流了,甩開雙腿就奔了過去,伸手捋一把就往嘴裡塞,說實話,味道實在不怎麼樣,木渣渣的,既不酸也不甜,反倒有點淡淡的酒味,又辛又辣,只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能填飽肚子就是好的。

  大煙槍也不是呆子,塞了兩根草咽下去後,趕緊向我們跑來,跑到近前就搶,塞了一嘴的果子還咕囔道:「好吃,好吃!」

  等我第二把紅果子吃下肚,就察覺有點不對勁了,哥們平時自負也能喝兩杯,這紅果子雖然一股酒味,但畢竟不能和白酒比吧?怎麼才吃了兩把,就覺得頭暈乎乎的了呢?就算這紅果子是從酒缸裡長出來的,也不至於這麼厲害吧?

  我轉頭看了看大煙槍,這傢伙雖然比我們慢了幾分鐘,醉的卻一點不比我們慢,一雙眼睛都已經合縫了,嘴裡還塞著兩個紅果子在那嚼呢。再看看吳老六,也沒好到哪去,不知道是我眼花還是他沒站穩,一直在那來回搖晃個不停。

  「壞菜了,這東西能把人吃醉了,這地方是醉酒的地兒嗎?萬一我們三個都醉倒了,隨便來個什麼玩意,估計一個都別想活了,都快丟了。」我一邊喊著讓他們別吃了,一邊在心裡一個勁的給自己打氣,千萬不能倒下去。

  可不想醉不想醉,腦袋還是一個勁的發沉,更要命的是,大煙槍和吳老六兩個,都倒了下去,兩個人四隻眼睛全都眯了起來,竟然睡著了。

  哥們本就不是什麼意志力堅強的人,他們倆這一睡,我的眼皮子也越來越沉,看什麼東西都搖晃個不停。實在受不住了,正想乾脆眼一閉也睡上一覺,要死死一塊算了,但還是忍不住努力睜開眼皮子,最後又掃視了一圈,想確定下到底安全不安全,誰知道就這一眼,看出禍事來了。

  我本身已經開始暈了,第一眼掃了一圈看見十五六米外的地面上有一條長長的紅紅的東西,也沒往心裡去,可一想不對勁,這東西怎麼這麼眼熟呢?趕緊再看了一眼,第二眼總算是看清楚了。

  只見一條四米左右長的大蟒蛇,正緩緩向我們三人滑來。那大蟒蛇生的是通體火紅,一雙眼珠子呈橙黃色,腹部粗如大腿,頭像個倒三角,烏黑的蛇信子不停伸縮,看上去甚是駭人。

  我從小就害怕這玩意,一條小蛇都能嚇我渾身汗毛直豎,何況這麼大一條,還一身的紅皮,頓時就驚出一身冷汗來,腿肚子也不怎麼聽使喚了。

  冷汗一出,人倒清醒了許多,不過也不是好事,迷糊點還可以自己騙自己說是眼花了,可一清醒過來,自己都騙不到自己了。偏偏越清醒就越怕,越怕就越出汗,越出汗還又越清醒,這惡性循環整的,水份都快淌幹了。

  這地方少說也幾百年人跡罕至了,估計這大蟒蛇也從來沒嘗過人味,那大蟒蛇嗅到新鮮味道,哪裡肯放過這樣一頓美餐,竟然加快了速度向我們滑來,轉眼之間,距離最邊上的吳老六已不過十來米了。

  我大吼道:「老六,老六,你丫快起來,大蟒蛇來了,再不起來就等著被吞吧!」儘管我已經使了全身的力氣在喊叫,但很明顯沒有什麼效果,吳老六依舊睡得香甜無比,甚至發出了鼾聲。

  「宋大哥,宋大哥!趕快起來,大煙槍,大煙槍!你大爺的,趕快起來!」我見指望老六是指望不上了,趕緊又去喊大煙槍,畢竟喊醒一個總比我單槍匹馬的要好的多,而且大煙槍比我可厲害多了,誰知道關鍵時刻,這丫的睡得比老六還沉,這一急,髒話就出來了。

  不過著急也沒用,那大紅蟒已經離老六三四米遠了,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老六就這麼被吞了啊!趕緊把槍摸了出來,一想槍裡早就沒有子彈了,乾脆當石頭給砸了出去。

  隨手又撿了兩塊石頭,攥在手裡,顫抖著腿肚子往老六身邊一站,想試試能不能將這玩意給唬走了。誰知道事與願違,我這麼一站,倒讓那大紅蟒起了敵意,將頭昂起有一米來高,和我對峙起來。

  這下我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會有這個玩意,我無論如何也不該將槍裡的子彈都送給那只大蜥蜴啊,怎麼也該留兩顆。現在就靠手裡兩塊石頭,我自己都沒看出來有什麼威懾力,更別說這麼粗的一條大蟒蛇了。

  那大蟒蛇和我對峙了一會,試探性的伸了伸蛇信子,將身子向前移動了兩下,我急忙喊道:「別過來啊!你沒看見我手裡有石頭嗎?再過來哥們就不客氣了啊!」這話說的,我自己都有點臉紅,外強中乾的也太明顯了。

  那火紅蟒蛇好像看出了我的怯弱,搖晃著個三角腦袋就過來了。我情急之下,揚起右手將石頭狠狠地砸了出去,「砰」的一聲,石塊正中目標,砸在蛇頭之上,頓時將那蟒蛇砸的頭伏了下去。粗長的身子不住翻滾,看樣子這一下還真的不輕。

  這一下我信心大增,敢情哥們還是一隱藏不露的高人,不到危急時刻爆發不出來自身的無限潛力,隨手這麼一下就差點要了火紅蟒蛇的命。看來這大蟒蛇也就長的有那麼點瘮人,論真材實料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一番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後,我的膽子大了許多,將石頭交到右手,對準那大蟒蛇的腦袋瞄了又瞄,確定目標後,使出全身力氣將石塊砸了出去。

  誰知道這一下竟然砸了個空,「啪」的一聲直接砸在地上,彈起時又從蟒蛇身上跳了過去,那火紅蟒蛇四米多長的身子,硬是一點邊都沒沾到。

  我一看,剛才自吹自擂好不容易整起來的一點信心全沒了。這叫什麼事嘛,隨手丟的奇准無比,瞄了又瞄的反而相差千里,敢情哥們剛才那一下完全就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跟什麼潛力不潛力的完全扯不上關係。

  就在我對自己失去信心的同時,那大蟒蛇大概也明白過來味了,頭上這一石頭就面前這人砸的,而且這人還沒什麼本事,得報仇,順便吃頓好的。一挺勁將頭昂了起來,張開大嘴帶著一股腥風沖著我就過來了。

  我嚇得腿肚子都轉前面去了,就差點沒跪下了,想跑吧,腿軟,再說也不能跑,我跑了身後的吳老六怎麼辦?這大蟒蛇弄不到我肯定要拿吳老六撒氣啊!我轉頭看了看吳老六,這傢伙睡的那叫個香甜,還直啪嗒嘴,估計夢著吃好的呢!

  咱跟老六那是有著深厚的革命感情的,雖然不是親兄弟,但畢竟從高中就天天膩歪在一起混著,這都十來年混下來了,怎麼的我也不能讓大蟒蛇就這樣將他給弄死了,得想個辦法才行。

  但大蟒蛇卻沒有給我細想的機會,就在我腦子裡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剛轉了一遍的時候,大蟒蛇已經到了我的面前,如果我沒看錯,那大蟒蛇的嘴正好對著我的臉咬了過來,我甚至都看見了前額上的兩根彎鉤一樣的毒牙。

  也沒時間多想了,乾脆將心一橫,眼一閉,頭一歪閃過攻擊,雙手一伸一把就掐住了蛇脖子。但我卻忘了,蟒蛇吃東西一般都是先給纏死了,骨頭纏斷了,全身都和麵團樣了,才整吞的。

  這事可忘不得,現在我的下場就因為我忘了這事,而落得很是淒慘。我才剛掐住蛇脖子,雙腿已經被蛇尾纏了起來,並且迅速地纏到了腰部,一個重心不穩,頓時摔倒在地,和那條大蟒蛇滾在了一起。

  剛滾兩圈,就覺得那蛇尾一帶勁,我頓時血往上湧,瞬間充斥到腦瓜子上,大腿上、腰上也被擠壓的疼痛異常。兩條腿還好點,畢竟腿骨要粗一點,腰間的肋骨可就受罪了,疼得切骨鑽心不說,呼吸還越來越困難了。

  我一吃疼,手上就松了力道,這大紅蟒蛇這麼大,我手上沒鬆勁的時候都頂得吃力異常,現在一鬆勁,頓時給了那大蟒蛇可乘之機,大嘴一裂,向我臉上撲來。請注意,是「裂」不是「咧」,因為那嘴完全就是裂開的,幾乎裂到兩邊脖子處,我從來沒有想過,嘴可以裂成這樣。

  雖然身上巨疼,但意識還是清醒的,這要命的時刻,怎麼也得掙扎一下。誰知道頭剛想偏一下,那大蟒蛇尾巴又是一緊,如同數道鋼箍同時收縮,我甚至都聽到了自己身上骨骼的輕微脆響聲。

  到了這個時候,身體的本能反倒被激發了出來。我也顧不得身上巨痛,將頭一偏,雙手再度掐住蛇脖子處,嘴一張,一口咬在蛇脖子上,叮住了就不放口啊。

  那大蟒蛇吃疼之下,身體再度一緊,我也牙上一使勁,蛇皮生生被咬破了,一股血腥味直沖喉頭。剛「咕嘟」一口咽下,第二口又沖到了嗓子眼,我毫不猶豫的再次咽了下去,第二口一咽下,第三口再次沖到嗓子眼,就這樣反復吞咽不已。

  也不知道吞咽了多少口大蟒蛇之血,我早已經在昏迷的邊緣徘徊,只是潛意識裡仍有一絲清明,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昏過去,如果現在昏過去,估計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拼命地保持著自己頭腦一絲清醒,拼命地大口大口吸吮著蟒蛇之血,拼命地強忍住身體因為巨大的箍力帶來的巨痛,拼命地讓自己不能昏迷過去,拼命地想撐到大蟒蛇被我吸幹血死在我前面。

  因為我知道,只要我一昏過去,包括我自己在內,我們三個估計一個別想再睜開眼了。

  但是,四米多長的大蟒蛇,那要有多少血?豈是我一時半會就能吸幹的?而且如此巨蟒的箍力,又豈是我能撐過去的?

  很明顯,我失敗了,就在那大蟒蛇第三度使力的時候,我再也忍不住,鬆開嘴「哇」的噴出一口鮮血,也不知道是我自己的還是剛才吸進去的大蟒蛇的血,反正是噴出一大口,緊接著眼前一黑。

  不過就在我噴出那口鮮血,眼前一黑的刹那,仿佛聽見一個女人的嬌叱聲,還有「啪」的一聲響,好像是槍聲,又像是鞭子抖空的聲音,不過我已經沒有時間去查證了,因為緊接著我就人事不知了。

  可奇怪的是,就在即將昏迷過去的那一瞬間,忽然眼前一片光明,我清清楚楚的看見那大蟒蛇的頭自脖子處像被刀斬的一樣,齊刷刷的斷了開來,海碗般大小的頭顱「咕嚕嚕」的滾到了一邊,自斷口處噴出一股血泉,盡數噴在我的臉上,瞬間將我染成了傳說中的血魔老祖。

  而在另一邊,站著一個身材高挑穿著緊身皮衣的女子,手裡抓著一條烏沉沉的鞭子,鞭身隱有金光閃爍,鞭梢卻像雙刃刀子一樣閃著寒光,很有點英姿颯爽的感覺,看上去很是眼熟,可惜我剛想看清那女子的面貌,卻又忽然沉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再接著我就毫無意識,不怒不喜、不悲不傷、不嗔不樂、不憂不悔,靈台清靜,心無點塵,這並不是什麼靈光乍現、足登五蓮的大成境界,只不過是哥們終於完完整整的昏過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到「啪」的一聲,接著臉上就是一陣火辣辣的疼,再接著就是吳老六那狼嚎般的哭聲:「老七,老七,睜睜眼啊,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麼跟弟妹交代啊?」

  我心中知道老六這是真情流露,嘴上卻罵道:「丫的,你再打我一巴掌試試?信不信哥們整拆了你?」嘴上說著話,睜開眼睛,緩緩地爬了起來。

  「詐屍啦!」吳老六一下眼睜的老大,嘴巴張的能塞進去一個雞蛋,雙手還抱著胸口跳了過去,好像我會非禮他似的。

  我不屑地吐了口吐沫,狠狠地砸向吳老六,嘴裡罵道:「詐你老母,你才詐屍呢!你全家都詐屍!看你那慫樣,跟他媽的蠟筆小新拍扁了似的,還手捂胸口裝偽娘,要不要哥買本葵花寶典給你?」

  吳老六被我一通臭駡,頓時明白過來了,哥們這是還活著,絕對沒有一絲一毫詐屍的跡象,也顧不得我一身血腥味,撲過來一把抱住我咧開大嘴就嚎,嚎的我本來還有一肚子詞也沒法罵了,眼圈子也不爭氣的熱了起來。

  大煙槍走過來道:「兄弟,你真好命,這麼大一條火蟒竟然被你給整死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兄弟以後要是飛黃騰達了可別忘了老哥。」

  「必有後福?福你個頭啦!哥們差一點就福的不喘氣了,看我這一臉的血,你們倆倒好,睡得和死豬一樣。」我一邊沒好氣的回應著,一邊舉手抹了抹臉上的血,當然了,血早就幹了,抹血的舉動只是個幌子,主要是順手擦去眼角的淚珠。

  吳老六「嘿嘿」乾笑兩聲道:「哥要不是睡著了,也體現不出你神勇無敵的一面啊?有哥在,你哪有出頭之日!不過話又說回來,你還真牛,這麼大一條蟒蛇,你是怎麼弄死的?這頭割的這麼整齊,你丫該不會是會什麼飛劍之類的功夫吧?」

  老六這麼一說,我頓時想起那個高挑女子,急忙問道:「那個女子呢?怎麼沒有了?」說完連轉幾圈,哪裡還有什麼女子,這裡除了我們三個,連個鬼影都沒有。

  大煙槍伸手想我額頭摸來,被我一巴掌擋了過去,老六也道:「完了,老七這是嚇掉魂了,盡說胡話啊!」大煙槍竟然還跟上點了點頭道:「這火蟒本是天下至剛至陽的毒物,看脖子處還有被撕咬的痕跡,老七定是喝了不少蟒血,這東西喝的多了,難免燥火攻心,說胡話都是輕的,怕就怕,找不到冰蠶就麻煩了。」

  「冰蠶?什麼冰蠶?找冰蠶做什麼?宋大哥,兄弟好歹也算救你們一命,你可別嚇唬我,我這人不經嚇。」聽大煙槍這麼一說,我頓時一激靈,連忙追問幾聲,雖然那蟒蛇確實不是我殺的,但畢竟我也和它糾纏了一會不是,萬一中個毒啥的,可不是好玩的。

  吳老六一聽就笑道:「你丫是真被嚇糊塗了,還說不是你殺的,我們醒的時候,就看見你和那死蟒蛇躺一並排兒,蟒蛇頭滾在一邊,你手裡還握著一把刀子,刀上全是血,不是你殺的,難道是我殺的不成?」說著話,從身上掏出刀子來拋了拋,對我揚了揚。

  我伸手接過刀子,仔細端詳起來,刀身長約三十公分,柄最多十二三公分,陰陽護手,刃薄背厚,背上帶有鋸齒,中間兩側有凹槽,刀身刻了兩個圓環相連,一晃寒光一閃,端的是一把好刀。

  看了半天,也沒出什麼端倪,隨手將刀揣進了懷裡,老六張口結舌道:「那……我……」我翻了一眼老六,指著自己的胸口道:「這刀是我的,想都別想你!」老六歎了口氣:「哎!要不是我打不過你,早就跟你丫的翻臉了。」我哈哈大笑起來。

  大煙槍卻不無擔憂的道:「老弟,虧你還能笑的出來,這火蟒可是百年不遇的毒物,只怕你現在的血液之中,已經含有火毒。這火毒不發作便罷,一旦發作起來,五內如焚,肌膚如碳,不消半個小時,定會全身焦黑而亡。我看,我們還是趕緊上路尋那解藥吧!」

  我聽大煙槍這麼一說,心裡頓時涼了半截,急忙問道:「那這火毒什麼時候發作?」問這話的時候,心裡還抱著一絲希望。萬一潛伏期要是三五十年內,那解不解都無所謂了,到那時在發作,說不定連火化錢都省下來了。最不濟也能和七眼陰毒差不多吧!一年發作一次,七年才死,那時間也寬鬆點不是。

  誰知道大煙槍接下來一句話,將我僅存的一絲希望也徹底破滅了,大煙槍不無憂慮的說道:「三個小時內,必發無疑,這還是從中毒之時就算起的,剛才我們不知道睡了多久才醒,不過距離毒發的時間應該所剩不多了。」

  我「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欲哭無淚,這還有什麼指望,三個小時就毒發,說不定現在都過兩個小時五十九分了,下一分鐘哥們就有可能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還費那勁做什麼,還不如老老實實的坐這等死。

  吳老六忽然道:「不對!宋大哥你絕對弄錯了!老七死不了。」

  這一句話說的,比打一針強心針都有效果,我「騰」的一下就蹦起來了,一把抓住老六問道:「怎麼說?你怎麼知道的?」

  老六嘴一咧,笑道:「別人我不知道,但我自己的酒品我清楚的很,我要是醉了,一睡都是一天,沒有十幾個小時絕對起不來,他說你最多三個小時就毒發,這不是扯淡嘛!」

  我猛的一拍巴掌,頓時多雲轉晴,怎麼把這茬給忘了?老六確實有這毛病,一醉就一天,他都生龍活虎的了,那說明早就過了三個小時,我這不還好好的嘛,怎麼會信了大煙槍這老龜蛋胡扯八道,還嚇得哥們一頭大一頭小的。

  大煙槍卻皺眉道:「兄弟,你確定沒有喝下火蟒之血?」

  「喝了,還喝了不少,雖然後來被那大蟒蛇使勁一箍,喝到肚子裡的蟒蛇血又噴出來不少,但絕對還剩有一碗在裡面。」說著話,我還得意地拍了拍肚皮,這麼大一條蟒蛇竟然沒弄死我,只要死不了,看我怎麼吹吧!

  大煙槍面色劇變,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連拖帶拽的向前走去,邊走邊說道:「相信我,只要你喝了火蟒之血,要在三個小時之內不吞下冰蠶的話,肯定會毒發身亡。趕緊走,火蟒在這裡現身,冰蠶也一定不遠,說不定還有機會。」

  我甩了兩下沒甩開,大煙槍這廝抓的確實結實,只好邊跟著走邊問道:「這冰蠶又是什麼玩意?它可以解火蟒之毒?」

  大煙槍頭也不回道:「世上事物,本就相生相剋,凡是奇毒異物,附近必有克制之物,不然沒了天敵,一旦繁殖過盛,必定會破壞大自然的法則。比如鱗鼠怕火蟻,鱗鼠身上鱗甲再厚,照樣被火蟻吃的只剩皮包骨,火蟻則又怕鱗鼠草,鱗鼠草散發的氣體,能使火蟻自燃,但火蟻自燃的時候,確同時也使鱗鼠草失去了效果,因為鱗鼠草一沾火,那種氣體就消失了。如此相生相剋,使雙方都無法發展過於繁盛,才能保持自然平衡。」

  我忽然又想起一事,追問道:「宋大哥,在我們一入洞穴之時,我曾見到馬四哥被釘在洞穴石壁之上,後來知道是幻覺而已,聽李光榮和張易龍的談話,好像是那火蟻紅引起的,可有此事?」

  大煙槍猛地一頓,伸手一拍腦門道:「我倒把這事忘了,確實如此,那火蟻紅有致幻成份,只要心中有所想所念,即會幻化成像,所以我才叫你們跟著我不要亂看。我因身中七眼陰毒,吃了兩棵火蟻紅,反而沒事,只是我心中惦記著鱗鼠草,步伐過快了點,差點害了你們。」

  我頓時明白過來,我一直擔心馬四哥等人,所以出現了幻覺,老六這丫的想女人想瘋了,所以他的幻覺和我不盡相同。一想到這,回頭鄙視了老六一眼,老六大概也明白了過來,臉上居然一紅。

  「那這火蟒之血的毒一定要用你剛才說的什麼冰蠶才能解?」老六為了化解尷尬,急忙追問了一句,轉移了話題。

  大煙槍道:「是的,這麼大的蟒蛇並不少見,少見的是有毒的蟒蛇,何況火蟒之毒還如此劇烈。」說到這又「啪」的拍了一巴掌腦門,不無懊惱的道,「也是我一時大意,竟然連神仙醉都沒有認出來,要不然,也不會發生此事了。」

  我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大煙槍對我有點好過頭了,從李光榮要對付我和老六時開始,他就像轉了個性子一樣,不光和李光榮翻臉幫我們,甚至還因此遭到了李光榮和張易龍的暗算,差點丟了小命,這是為什麼?他跟我好像不熟悉啊!算起來從認識到現在,也不過幾天的時間而已,這讓我很是不解。

  吳老六卻道:「我們吃的那東西叫神仙醉?怪不得我這麼大的酒量,兩小把就醉了呢!神仙都沒頂過去,像我這樣的半仙之體當然也不行。」雖然當時就數老六醉的最快睡的最沉,但這幾句話說的理直氣壯理所當然,一點都不帶臉紅的,真懷疑他臉皮到底是什麼做的。

  大煙槍經過這段時間相處,大概也瞭解了吳老六這人嘴上沒個把門的,也不甩他,繼續道:「這神仙醉是個雙刃劍,少吃有固本培元、強身健體之效,實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但吃多了就會遭受火毒之苦。只是天地之間自有規律,凡是靈物奇葩,都有兇猛異獸守護,可不是那麼好取的。比如這神仙醉,火蟒就是它的守護者,同時,火蟒也是最大的受益者,但也正因為如此,火蟒血液之中才會蘊涵了大量的火毒。」

  我忙又問道:「那我喝了火蟒之血,如果不能及時找到所謂的冰蠶的話,真的一定會毒發身亡?」

  大煙槍這次卻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沉重地點了點頭,拉著我的手埋頭急走。經過大煙槍這麼一解釋,老六也覺得事態嚴重了,沒有再貧下去,跟著就跑,眉頭也皺起來了,臉掛的像全世界每個人都欠了他五百塊錢似的。

  當然,最鬱悶的還是我自己,哥們家有嬌妻,上有雙親,事業雖然不算有成,但也溫飽有餘,三十來歲正是男兒黃金期,剛剛開始散發出無窮無盡的男性魅力,如同一顆剛剛升起的耀眼新星,要就這麼被扼殺在這破地方,那才叫個虧。

  三人埋頭疾走,奔行十數裡之地之後,氣溫陡轉急下,頓覺寒冷,空氣中水汽也越來越重,大煙槍喜道:「快了快了,冰蠶乃天下至陰之物,生性冰寒,這裡氣溫寒冷,想必距離我們已經不遠了。」

  我一聽,希望之火頓時點燃,剛要跨過大煙槍,帶頭奔行,卻不料地面猛的一陣顫動,前方忽然一聲嘶吼,聲若奔雷,轟響不絕,震得幾人雙耳欲聾,更形成巨大的回音,一波波的順著洞穴向外傳去,嚇得我剛抬起的腳又放了回來。三人互望一眼,六目之中滿是驚懼,這是什麼東西?聲音怎麼會如此巨大?如果是生物,那需要多大的體積才能爆發出如此巨大的吼叫聲?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4:57
  第十四章 被俘

  三人面面相覷一會,吳老六首先問道:「我說宋大哥,你真的來過這裡嗎?神仙醉照吃,有火蟒你也不吱聲,還把我們往這帶,這是什麼玩意在叫?你別說你不知道,要說你第一次來的時候沒看見火蟒還可以理解,那東西畢竟好藏,隨便鑽哪都不容易找到,但這個不一樣,聽這聲音,這玩意小不了,這麼大個東西,不可能看不見吧?」

  大煙槍眨巴眨巴眼,一臉無辜地道:「還別說,我還真不知道。上次進來,根本沒往這裡跑啊,後來蒙先生使了個招,在肉塊上下了點毒,就在那裂縫裡把大蜥蜴都弄死了,我們是順著裂縫又擠出去了,和這回走的路完全是兩回事。」

  說到這裡,一咬牙又道:「不管了,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也一定要弄到冰蠶,我帶頭,你們跟著,若見情勢不對,不用管我,只管回頭跑就行了。」停了一下,又一頓腳道,「如果真是天要亡我,那也只有罷了!」說完轉頭向前行去。

  我心裡陡地想起一事,脫口而出道:「何軍曾和我們說過,這谷內時常傳出怪獸吼叫之聲,且會伴隨著吼叫升起水汽雲霧,莫不是這裡真的羈押著一條惡龍?」

  大煙槍頭也不回道:「就算真有龍,我們也得鬥上一鬥,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就這樣死了。」

  我又是一陣奇怪,這大煙槍是怎麼了?怎麼會為了我連龍都敢鬥?我和他究竟有什麼關係?

  老六卻急忙給我遞了個眼色,我一看就明白了,老六是在提醒我,等會要是真遇到危險,那就撒丫子跑。不過我倒無所謂,心裡淡定得很,反正都中了火毒了,跑了也就是多活一會兒,有什麼差別呢!

  不過我還是肯定的對吳老六點了點頭,我是無所謂了,但不能害了老六,這丫的是個死心眼,遇到危險我要不跑,他肯定跟著發呆。再說了,能多活一分鐘是一分鐘,我情願體內火毒爆發而死,也不願意被怪獸撕的屍首不全。

  三人又奔行數分鐘,那吼聲卻消失了,水汽越來越重,加上我們奔行速度不慢,水氣迎面打在身上,就如同下了一場小雨一般。不一會三人前面就都濕透了,這裡寒氣又重,大家那叫一個冷。

  大煙槍在前面,我落後有三四步的距離,老六則又離我有三四步遠,也就是說,在最前面的遭遇的水汽肯定最多,濕得也最厲害,也就最冷,我其次,老六最輕。我都冷成這樣了,前面的大煙槍可想而知,但三人之中,卻就數他最賣力,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讓這傢伙忽然轉了性。

  我正在邊跑邊胡思亂想呢,前面大煙槍卻一個急刹車,陡然停了下來,我一直跟在他後面,毫無懸念的撞了上去,將大煙槍撞的往前一個踉蹌,我這才發現,就在我們前面一米多處,竟然是一個巨大的深淵。

  大煙槍本來已經停了下來,被我從後面這麼一撞,身不由己地向前撲去,前面的深淵如同一張巨獸的大嘴,正等著大煙槍往裡面掉落,而我也餘勢未了,身體習慣性的俯衝。

  好一個大煙槍,在這危急之際,趁著身體前撲之勢,單手一按地,順勢一個回旋,「啪」的一腳踩在我的肩上,將我前沖之勢化解,自己卻被這一腳之力反彈,直直向那深淵落去。我身形一頓,正好和大煙槍的目光接觸,竟然看見大煙槍的雙目之中,沒有絲毫的驚懼,反而滿滿的都是關懷,還有一絲淡淡的遺憾。

  如果不是吳老六,大煙槍必死無疑,我也誓必將內疚一輩子,畢竟是我將大煙槍撞下去的,而大煙槍在最後的關頭,還拼著自己的性命不要,反身又救了我一命。

  幸虧緊跟在我身後的吳老六沖了上來,步了我的後塵,一下將我撞了出去,我的手趁勢一把抓住大煙槍的腳脖子。而吳老六這傢伙,關鍵時刻真不掉鏈子,將我撞出去之後,他自己一個虎撲趴在懸崖邊上,一把抓著了我的腳脖子。

  這樣一來,就形成了我和大煙槍吊在那裡,老六趴在懸崖邊上,我抓著大煙槍的腳脖子,老六又抓著我的腳脖子,如同小猴子撈月亮一般。不同的是,小猴子撈不到月亮也沒關係,最多空喜歡一場,而我們有任何一個撐不住的,都會釀成一場悲劇。

  三人幾乎在同時一齊大喊起來,老六大喊道:「快上來,我拉不住你們兩個。」大煙槍大喊道:「放手,這樣我們都會掉下去的!」我則大喊道:「快想個辦法上去,老六撐不了多久的。」三個人的喊叫聲混成一片。

  「啪」的一聲響,一條烏沉沉的長鞭卷了下來,正好卷住大煙槍,長鞭抖動,大煙槍借力一翻,雙手一把扒住懸崖邊緣,接著腳尖一蹬石壁,雙臂一較力,已經躥了上去。我一掃眼,只來得及看見一個身穿黑色緊衣皮衣的高挑女子背影一閃,即不復見。

  大煙槍一翻上懸崖,急忙和老六一起,將我倒提了上去。我知道那女子大概是不想見我們,也不再尋找,直接躺在深淵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來。

  三人喘息了一會,一起出聲問道:「那個女人是誰?」然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看看他,乾脆都閉上了嘴,四下裡一片寂靜,只剩下三人的喘息聲。

  〖蒼狼——

  你在那天地間孤獨

  山川和森林

  都受你的庇護

  蒼狼——

  你在那大地上奔逐

  河流和草地

  都受你的庇護

  蒼狼——

  你在那人世間沉浮

  百姓和黎民

  都受你的庇護……〗

  大煙槍忽然唱起歌來,歌詞很是單調,但曲調蒼涼雄勁,幽邃深遠,很有點意境。真沒想到,大煙槍這丫長得這麼不招人待見,唱出歌來居然不跑調,想想哥們在KTV,只要一抓到麥克風,大家堵耳朵的堵耳朵,藉口上廁所的上廁所,實在有點汗顏。

  吳老六剛定下魂來,就貧了起來:「哎呀!宋大哥,沒看出來,你唱歌還真不錯,也就僅僅比我差一點,要不是湊巧我在,這裡估計還就數你了。」

  一聽這話,我差點一口氣沒喘過來,嗆得一陣猛咳。這丫的臉皮既厚又結實,堪比城牆、貨車輪胎啊,最起碼也是橡膠鞋底級別的。我承認自己唱歌很是難聽,但如果說還有比我唱的還難聽的,那就是他了。這丫唱歌實在不能提,記得有一次哥幾個聚會,大概是七八個人,喝完小酒去唱歌,他一開嗓子,比狼嚎的還瘮人啊!一首歌沒唱完,包間裡就剩他自己和另一哥們了,那哥們還是喝醉了趴在沙發上睡著了的。

  大煙槍倒不計較,微微一笑道:「別的我都不會,只會這一首,這歌是我們鹽幫傳下來的。聽說當年的老幫主蘇千山因為身邊總是有條蒼狼陪伴,所以得了個外號,叫做‘蒼狼之王’,這首就是傳頌他的。歌詞裡暗合了天、地、人三才之數,可見當時的鹽幫勢力有多大。」

  我乾咳了一聲,怕吳老六還會貧出什麼令人噴飯的話來,趕緊扯開話題道:「那個女子,很是神秘,我被那火蟒纏住的時候,也就是她救了我,不知道她那長鞭裡面有什麼玄機,一鞭就把蛇頭給抽掉了。」

  吳老六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錯了,跳起來道:「我都忘了這事了,那麼大的蟒蛇,完全能將人整吞了。有一次我在網上溜達,看見一個帖子,上面寫一個養蛇人,養了一條蟒蛇,養到兩米多長了,一直都很是正常,有一天,忽然不吃食了,晚上還爬上了床,和主人睡在一起,還是伸直了身子睡。」

  我雖然明知道又被這傢伙扯遠了,但仍舊忍不住問道:「為什麼?這蛇成白娘子了?愛上它的主人了?」

  吳老六這傢伙,和說大書的一個樣,就喜歡說故事時有人插話,一見我搭話了,馬上咧個大嘴「嘿嘿」傻笑兩聲:「屁!這養蛇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就發了個帖子請教人去了,後來有個明眼人一語道破,說那蟒蛇不吃食是在消化肚子裡原來的食物,好騰出地方來,而爬上床伸直了身子和主人睡在一起,那是在丈量主人的身高呢,目的是想看看能不能整吞下去。」

  我聽得渾身汗毛直豎,這丫的也不知道在哪看來的這些破事,每回抖些出來,都語不驚人死不休,就拿這個事來說吧,瘮人不說,聽的心裡始終覺得不是個滋味。

  吳老六可沒覺得有什麼不妥,還在那眉飛色舞吐沫橫飛地說道:「那人一看這還得了,丫的我養你這麼大,你不報答我就算了,還想把我給吞了,那白娘子也是蛇,你也是蛇,蛇與蛇之間的差距咋就這麼大呢?這傢伙越想越氣,回家摸起菜刀一刀將那蛇頭給砍了,把蛇肉切巴切巴給剁成塊,煮了一大鍋,這應了那句名言,蛇心不足想吞主,一頓亂剁下鍋煮。」

  我狠狠地「呸」了一口道:「你就不能少胡咧咧?這都啥時候了,你就不能想點正經點?」老六將臉一苦道:「你以為我不想,我有幾把刷子你不知道嗎?問題是我要能想出來點啥才行啊!再說了,都這情況了,再不說點開心點,只怕我們自己就把自己給嚇死了。」這丫還跟我強詞奪理起來了,說的倒是有點道理,可主要是他說的那故事,聽著一點也不開心。

  大煙槍卻點了點頭,一臉認真地道:「老六說的這個故事,還真不錯,蛇這東西是冷血動物,怎麼養都不認主的,其實何止蟒蛇,人類有時候還不如蛇呢!你沒看經常有新聞說什麼孩子為了幾塊錢玩電腦啥的,將父母都殺了,這都什麼事,我一直就想不明白,那可是他們的親生父母,怎麼下得去手!」

  我急忙叫道:「打住!打住啊,再扯絕對扯遠了,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這深淵不用看,是過不去了,可我身上火毒還沒解呢,那救我們的女子也不願意現身,還不知道是何方神聖,我們總不能一直坐著等死吧?」

  吳老六本來想接大煙槍話的,被我堵的接不下去了,張了張嘴,一屁股坐那不動了。我本來也沒指望老六能想出什麼好辦法來,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大煙槍,我們三人之中,就數他閱歷最豐富,能力也最強,也就只有他可能還有點法子了。

  大煙槍沉思了一小會,道:「那女子雖然不願現身,但卻在我們危險關頭救了我們,說明對我們沒有惡意,暫且不用管她。目前主要問題是老七身上的火毒,按道理來說,有火蟒出現的地方,冰蠶一定不會遠,如果說隔了個深淵才有冰蠶的話,那如何克制火蟒?」

  我聽的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對啊!這樣不就和老天爺安排的什麼相生相剋鬧彆扭了嘛,老天爺一定不會自己別自己的馬腿。這冰蠶,一定就在這附近。」

  老六接過話道:「那?我們找找?」

  我對著他腦袋瓜子就是一下,吼道:「你說呢!難道讓哥們就這麼掛了?」吳老六摸摸頭,吧嗒幾下嘴,溜一邊扒石頭縫子去了。

  三人把洞穴裡的石頭都翻了一遍,除了幾條蜈蚣,什麼都沒看見。老六看了看我,沒敢說話,估計是怕刺激我,大煙槍沉著個臉,好像比我還沮喪,我苦笑著坐在那深淵邊上,沒話找話道:「這大坑真深啊!不知道這下面有沒有魚?」

  我本是無心的一句話,誰知道大煙槍卻忽然跳起來道:「對了!冰蠶很有可能在這深淵裡,我得想個辦法下去。」說著話就向那深淵走去,伸頭向下看了看,眉頭又皺了起來。

  不用看,我也知道大煙槍在愁什麼,這深淵深不見底就不說了,大概年代久遠了,這裡水汽又重,邊沿還長滿了滑不溜手的黑色苔癬,又無著力之處,我們也沒有繩索之類的工具,哪是想下去就能下去的。

  吳老六忽然道:「要不,直接跳下去?說不定下面就一水潭呢?」我狠狠翻了老六一眼,老六叫屈道:「我看電影電視上不都這麼演的嗎?被追的山窮水盡了,就直接跳懸崖、跳大河的,最後不都沒死嗎!」我站起身就去敲老六,老六這回學乖了,急忙跑到一邊去了。

  我急忙一把抓住大煙槍,沉聲道:「你跳下去,就是死兩個,剩下一個估計也活不成,不跳下去,只死一個,哪個划算?」話音剛落,後面忽然響起一個聲音道:「錯了錯了,跳下去是三個都死,不跳下去也是三個都活不成。」

  三人大驚,急忙轉身,自我們跑過來的洞穴內,走出幾個人來,前面兩個手提衝鋒槍,黑口黑面,黑衣黑鞋,一個一臉大鬍子,另一個沒有鬍子,眼睛珠子也少了一個,是個獨眼龍。

  再後面,兩個肌肉男,渾身上下綁滿了彈藥,弄得跟兩個移動軍火庫一樣,一個光著膀子,左邊膀子上刺了個猛虎下山的紋身,另一個倒穿著衣服,不過褲子上被撕了好幾道口子,都滲出血跡來了。

  兩人後面還跟著兩個人,衣衫不整滿臉狼狽,還被尼龍繩反綁著,竟然是李光榮和張易龍。

  最後面是個大漢,身高一米八往上,膀大腰圓,虎背熊腰,國字臉,掃把眉,鼻孔朝天,凶睛血口,青幽幽的胡渣子,一臉橫肉,滿面殺氣,穿一套黑色武師裝,不過被撕破了好幾處,添了幾分狼狽,減了不少的威風。

  大煙槍一見大驚,脫口而出道:「河南王四海!」

  那國字臉哈哈大笑道:「不錯,正是河南王四海,想必這位兄弟就是張胖子所說的淮陰宋顏了,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啊,王某一直以為宋大哥是什麼三頭六臂,原來不過也就是乾巴黃瘦一老頭。」這傢伙一開口就沒有好話,但一口普通話說的倒很是流利,而且磁性十足,要不是那張臉上的表情太討人厭,光聽聲音肯定會以為是個美男子。

  「沒用那就殺了吧!」旁邊的獨眼龍陰惻惻地說道,竟然有點太監的那個調調,正是剛才說話的那個聲音。不知道為什麼,聽這人說話,我竟然莫名的覺得渾身發冷,不是像剛才那種因氣溫下降的冷法,而是一種從骨子往外冷的感覺。

  那王四海道:「慢著,這幾個人我還有用,等到了冰蠶王后那裡,就拿他們幾個當炮灰,冰蠶王后只吃活物,千萬別把他們整死了,一齊綁起來帶走。」那兩個肌肉男和大鬍子應了一聲,拿了繩索,向我們三人走來。人家手裡有衝鋒槍,萬一反抗不成,身上再多幾個血窟窿,我們只好站那和木樁似的,動也不動。

  沒一會,我們三人就成了標準的俘虜,雙手被反綁在後面,身上捆著交叉扣,並且和李光榮和張易龍一起,被一條繩子穿了起來,就和以前抓奴隸去賣的那個架勢一模一樣。

  張易龍被排在了第一個,身後就是大煙槍,李光榮則在第三,我排第四,老六在最後面。剛綁好,就出事了,大煙槍一腳飛踢在張易龍的屁股上,張易龍悶哼一聲,怒目回望,李光榮一見,也抬起一腳踢在大煙槍的屁股上。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自然也跟著起腳踢去,幾人頓時亂了套,等到吳老六也加進來時,已經扭打成了一團。

  幾人雖然手都綁了起來,但其他地方都還能動,比如肘、膝、腳,吳老六甚至一口叮住了李光榮的耳朵,要不是一陣槍聲響起,估計幾人還要糾纏一會。

  那獨眼龍用衝鋒槍對著洞穴頂上就是一通子彈,打的碎石亂飛,我們幾人總算停下來了。但就這短短的一小會糾纏,雙方已經各有損傷,張易龍鼻子被大煙槍撞了一頭,血流滿面,看上去最嚴重,其實沒有什麼大礙。倒是李光榮,臉上青了一塊,嘴角也淌血了,耳朵還被老六咬了一口,至於我們這邊,只有我的臉上被撞了一下,火辣辣的疼,其餘兩個都沒什麼傷,總之,我們占了點上風。

  大鬍子從身上摸了把刀子出來,沉聲道:「何必浪費子彈,他們再敢亂動,直接放血就行了。」我們幾個沒一個傻的,頓時一個比一個老實。

  那兩個肌肉男看都沒看我們一眼,自顧走到深淵邊緣,探頭看了看,回頭對那王四海道:「大哥,這地方你沒記錯吧?這裡怎麼下去?」話剛落音,忽然自眾人頭頂上方,傳來一陣巨響,聲若奔雷,轟鳴不已,如同雪崩水荒,萬馬奔騰,而且越來越近,眨眼之間,已經近在咫尺。

  王四海面色一變,大聲喊道:「快退回來!」雖然這一聲應該用了不小的力氣,但在這巨大聲音的噪擾下,近在身邊的我們都只勉強聽清,何況那兩個肌肉男還遠在深淵邊緣,起碼也有十來米的距離,哪裡聽的見,只是一臉驚懼的站在那裡,昂頭著看上方。

  我們幾人自然也都抬起頭來,這才發現頭頂上方竟然有個巨大的洞口,約有十來米寬,呈不規則狀,轟隆之聲正是從那洞內傳來。

  王四海一邊身形急退,一邊繼續大喊道:「快退回來!」不過那兩個肌肉男一樣還是沒聽見,繼續木瞪口呆的看著上面那個洞口,但這一聲也沒有白叫,提醒了我們幾個,我們幾個互相看了看,急忙一起站起身來,齊步向後面退去。王四海都怕成這樣了,這東西肯定不簡單,說不定就是剛才王四海提到的勞什子冰蠶王后,我們才不願意傻傻的站這等死呢!談到逃命,我們幾個還是能達成共識的。

  大鬍子和獨眼龍也甚是機警,一見情勢不對,趕緊跟著就往後退,只剩下那兩個肌肉男還站在那發呆。俗話說得好,人大愣狗大呆,包子大韭菜揣,這話一點都不錯,連俘虜都知道往後跑,這兩傢伙硬是沒察覺出危險性來。

  跑了幾步,王四海站定轉身,我們知道大概這就是安全地帶了,也停了下來,靜觀變化。這時那兩個肌肉男才反應過來,剛想跑,已經來不及了。

  一股水流似箭一般至上沖下,彈指之間,已經形成一條四五米粗的水柱,直直沖了下來,那兩個肌肉男剛剛抬腿,水柱已經沖到身上,哪裡還站的穩,連慘叫都沒來得及,就直接被沖到深淵裡去了。

  那水柱連綿不絕,伴隨著轟隆之聲飛流直下,勢若奔馬,大有一瀉千里的架勢,我張口結舌的站在那裡,估計誰也不會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哥們不是沒見過水,長江三峽開閘放水的場面比這宏偉多了,雖然不會形成水柱子,但那鋪天蓋地的大水,給我的震撼絕對比這個要強烈。只是這個實在太詭異了,在地下不知道多深的地方,有一個深淵已經難以想像了,這上面還時不時的往下放水,還是這麼大的水柱子,這實在有點讓人不好接受。

  不過這水柱子來勢猛,去的倒也速疾,只持續了約有一兩分鐘,就戛然而止,只剩稀疏的水滴尚往下滴淌,但原先那威猛雄壯的水柱卻消失的無影無蹤,伴隨著水柱子消失的,當然還有那兩個移動軍火庫。

  王四海第一個躥到深淵邊緣,看了看深不見底的深淵,張口吐了口吐沫道:「呸!兩個傻子,除了有一身肌肉,鳥用沒有,死了活該。」然後一轉頭,對我們幾個笑道,「各位剛才也看見了,這冰川上的水流下來還是蠻疾的,為了我們能在第二波水流到達之前趕到冰蠶王后的地盤,各位還是趕快點吧!哦對了,千萬別想著逃跑,那只會讓我們撕破臉皮。」說完從腰間掏出一把手槍,對著我們幾個揚了揚。

  「冰川?什麼冰川?我們現在不是在地下嗎?」吳老六疑惑的問了一句,其實一這話我也想問的,但沒好意思,畢竟在這些傢伙面前,哥們還算一文化人,要問出這個問題來,人家會笑話的,所以乾脆來個不懂裝懂。

  誰料王四海根本沒給我面子,老六話剛出口,他就一臉鄙夷地道:「你們幾個,能活到現在實在算你們命大,竟然到了薑根迪如冰川之下都不知道,真難為你們了。就你們這幾塊料,竟然也敢來尋找寶藏,王某人實在佩服得很啊!」

  「薑根迪如冰川?」我們幾人幾乎是同時問出了這句話,很顯然,對這個什麼冰川,我們陌生的很。

  王四海賣弄般地說道:「從野狼谷向西挺進兩百里路,就是薑根迪如冰川,而我們現在,就在冰川的下面。要不是全球暖化,地下又有溫度,你們幾個,估計早凍僵了,不過就算沒凍僵,難道你們都沒有覺得溫度變低了嗎?你們的反應就這麼遲鈍?」

  看我們幾個沒有反駁,王四海繼續道:「看見剛才那水柱沒?知道為什麼這幾年星宿海地區大面積沙化嗎?知道過去星羅棋佈的美麗湖泊風景,現在已經變成乾涸的湖底、荒蕪的戈壁了嗎?原先星宿海碧綠的灘地,紫色的高山紫苑、黃色的垂頭菊、粉色的馬先蒿、還有點地梅、報春花、紫雲英等,一叢叢,一簇簇,要多美有多美,在山坡上,野犛牛、野羚羊一群群任情遊蕩;溪流裡,斑頭雁、黃鴨撥水嬉戲,無鱗湟魚成群遊弋,再看看現在,絕大部分區域已經是一片黃土,到處是乾枯的地洞,一是和全球氣溫變暖有絕大的關聯,二也和這條水柱脫離不了關係。」

  我和老六對視了一眼,王四海這傢伙,沒當地理老師真可惜了,媽的這時候了,還有心情給我們上地理課。不過幸好,我們從小就不是愛學習的主,一般採取的政策是左耳聽右耳朵冒。

  王四海點了一支煙,悠閒地吐了口煙圈,又道:「這水柱子,實際上是一條地下河,當上面的冰川因為全球變暖而融化的水滲入地下河,地下河的水位就會上漲,當上漲到一定程度,就會通過溶洞,飛流而下。時間長了,星宿海難保不會成為星宿沙漠。」

  我忽然明白過來了,那震耳欲聾的吼叫聲,根本就不是什麼怪物,就是這水柱子飛流之下時發出的聲音,地下水流奔騰到這洞口,音在前而實質在後,加上洞穴的回音效果,當然聲音越來越大,如同怪獸異吼。水流飛奔直下的時候,自然會散發出濃重的水汽,順著裂縫溶洞噴出。也就解釋了為什麼每次聽到吼聲後,野狼穀上空都經常會有雲霧的現象。

  這一想明白,心裡頓時踏實了很多,水火雖然無情,但我們只要不招惹它,也不會怎麼的,不是什麼怪物就好。

  大煙槍自從被綁起來後,一直都沒有說話,現在卻忽然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在冰川底下,如果想要取得寶藏,可能還需要經過冰蠶王后那一關?」

  王四海笑眯眯的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過有一點要更正一下,不是寶藏,是寶藏的鑰匙而已。」

  「寶藏的鑰匙?」這次連張易龍也忍不住問了一聲。

  「嘖嘖嘖嘖,真沒想到,你們連蝦從哪頭放屁都沒摸清楚,竟然就敢前來尋寶,我真服了你們,告訴你們吧,免得你們到死都是糊塗鬼。那玉蓮花瓣上即刻有南唐藏寶的地圖,而玉蓮花的本身,更是藏寶庫的鑰匙,九瓣蓮花聚齊之後,和底座合而為一,就可開啟財富之門。不過,我想各位應該和這批藏寶無緣了。」王四海想都沒想就把這事給說了出來,幾人面上都是一喜,我心裡卻是一寒,王四海這人絕不是簡單之輩,能把這事說出來,那就說明他根本沒把我們當活人看。

  李光榮面上喜色一閃,馬上又冷了下來,淡淡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們追尋數年尚且不知,你遠在河南,和這事本無瓜葛,如何得知的比我們還要詳細?」

  王四海「哈哈」一笑道:「本來這確實是很機密的事情,不過我湊巧和一位知情人熟悉,而且,我答應了事成之後,分藏寶的三成給他,他才將此事前後都說與了我知。而在你們剛動身之時,我就接到密報,本來還怕被你們捷足先登,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你們根本就沒有實力,只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

  李光榮「噗嗤」一聲冷笑,冷冷地說道:「我們是烏合之眾不假,不過王大哥對這裡這麼熟悉,連地下水流都知道,可能不止來過一次吧?估計也是到這裡就無法向前了吧?可惜啊可惜,這深淵還是橫在前進的路上,既沒被水填滿,也沒有地殼移動,這次王大哥只怕還是只能就此止步啊!」

  「就此止步?你也太小瞧我王四海了。」王四海一板臉道,「不錯,我以前是來過這裡,也確實是到了這裡就無法前進了,不過這次,王某人是有備而來,當然不會再被這深淵攔住去路。但是你們幾位,可能要賣點力氣了,不然估計各位可能過不了冰蠶王后那一關。」

  我的心裡又是「咯噔」一下,這王四海提了幾次冰蠶王后了,而且言下之意,我們好像還死定了,這東西究竟有多厲害?我們畢竟有五人之多,就算有火蟒般大小,只怕也招架不住我們五人合力,難不成這冰蠶王后會有三頭六臂!

  「哦?兄弟倒想看看,王大哥怎麼過這深淵,剛才你那兩位手下如果沒有被沖入淵底,可能還有繩索之類,現在王大哥難道要使什麼淩空飛渡的本領嗎?」李光榮仍舊一臉不信地反詰道,不過別說他了,估計就不會有人相信,這深淵能過得去。

  王四海也不說話,伸手將槍揣入懷中,反手自腰後掏出一把短弩來,對李光榮揚了揚道:「你要以為我想靠條繩索過這深淵,你就錯了,繩索永遠沒有鋼索牢固!」

  說著話,又自腰間摘下一圈鋼索,用鉤環扣在箭尾之上,轉身踏到深淵邊緣,單手舉弩,對準深淵對面的石壁,一摳扳機,「嗖」的一聲,箭頭帶著鋼索就飛了出去。

  這弓弩雖小,力道卻奇大,箭頭帶著鋼索重量應該不輕,何況還相隔這麼遠,就在我們幾人都以為這箭頭根本到不了對面的時候,「奪」的一聲響起,箭頭竟然深深的釘入了對面的石壁之內。

  王四海隨手丟了弓弩,在一塊大石上將鋼索纏緊,伸手自腰間又取出個鋼扣來,往鋼索上一扣,回頭對那獨眼龍道:「我先過去,你們倆墊後,將他們看好了!」

  說完伸手抓住鋼扣,身形猛的一蹲,前腿弓後腳蹬,一帶勁一蕩,「哧溜溜」的滑到對岸,到對岸後,單手鬆開鋼扣,扳住深淵邊沿的岩石,另一隻手也鬆開搭了上去,單腿一點石壁,身形向上一躥,雙手帶勁一撐,腿一跨,翻了上去,反手將鋼扣一甩,那鋼扣順著剛索又滑了回來。

  雖然簡單的幾個動作,卻耍的極其悠閒,看上去就像是在大路上昂首闊步一般,我心裡暗贊一聲,這王四海手底下果然有幾下子,看樣子散打王的名頭,倒不是浪得虛名。

  獨眼龍等王四海一翻到對面,將手中槍一揚道:「幾位,走吧!照葫蘆畫瓢應該會吧?不過不會也沒關係,摔下去倒黴的是自己。」

  李光榮將手一舉道:「我們五人綁在一起,這樣怎麼滑過去?你們起碼也要將繩索解開吧?」張易龍也道:「是啊!我們五人綁在一根繩索上,既不得力又不方便,你們起碼也將我們解開吧!」

  那獨眼龍陰陰一笑,低聲道:「各位,雖然老大很在意各位,想用你們的血肉引開冰蠶王后,但如果你們認為我和他的想法一樣,那你們就錯了。在我看來,你們就是一群廢物,連喂冰蠶王后的資格都沒有,而且我也不相信冰蠶王后有我手中槍厲害,帶著你們還礙手礙腳的,所以呢!我巴不得你們一起墜入深淵,永遠不要在我的面前出現,當然了,如果你們不願意滑鋼索,我也不介意浪費一梭子子彈。」說完又將手中槍揚了揚。

  老六跳起來就罵道:「我操……」後面的半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已經被大鬍子一槍托砸得又齜牙咧嘴的蹲了下來,看樣這大鬍子和這獨眼龍的想法一樣,都把我們當廢材了。

  大煙槍低聲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走吧,有一絲希望,也要爭取一下。」說著話,卻回頭對我和李光榮遞了個眼色。

  李光榮點了點頭,也站了起來,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大煙槍已經猛的一矮身,一腿將大鬍子掃倒在地,口中喝道:「好!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我們這群廢物的本事!」

  那大鬍子一倒地,李光榮勢如瘋虎般撲向那獨眼龍,還帶著我一起撲了過去,我再傻也知道這是要起義了,急忙順勢撲了過去。由於五人是連在一起的,我這一撲過去,自然也帶著老六也站了起來。

  但老六卻沒有撲向獨眼龍,而是順著拉扯之勢,一腳狠狠地踢在大鬍子的褲襠裡,嘴裡還嘟囔道:「你砸我大頭,我踢你小頭,大家扯平,誰也不欠誰。」

  但這能扯平嗎?大鬍子被他一腳踢的,頭和腳蜷縮到了一起,都成蝦米了,張易龍及時沖了過來,一腳踢飛大鬍子的槍,連趴帶壓的將大鬍子按在了身下。

  大煙槍一腳踢到大鬍子,已經旋風一樣撞向獨眼龍,獨眼龍明顯沒有想到我們幾人在這種情況下還敢反抗,一個失神,已經被大煙槍一下撞的一個踉蹌,緊接著被李光榮和我撲翻在地。

  李光榮一招得手,單膝猛提,「啪」的一下撞在獨眼龍的臉上,獨眼龍挨了這麼一下,頓時鼻血長流,我順勢趴在他身上,用頭死死頂住獨眼龍的下巴。

  老六在旁邊一腳踩住獨眼龍的肚子,大喊道:「哦耶!搞定!」我心裡也是一樂,沒想到這麼輕鬆就能脫險,雖然我身上的火蟒之毒仍舊未解,但遲死一會總比現在就死的好。

  很遺憾的是,我們都小瞧了這獨眼龍,就在他臉上被李光榮用膝蓋撞的滿面開花,腦袋又被我死死抵住,肚子又被老六踩了一腳的情況下,卻仍舊強忍著劇痛,掏出了兩把手槍,一把抵在我的下巴上,另一把則對準了李光榮的腦門。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4:58
  第十五章 誰在幫我們

  這一來,老六和大煙槍因為我下巴上抵了一把槍,頓時不敢動了,李光榮雖然兇狠,倒也不敢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張易龍也乖乖的站了起來,局面頓時反轉過來。

  我心裡暗暗叫苦,這獨眼龍本來對我們就沒好感,這下估計能恨到骨子裡了。哥幾個這次沒成功肯定要成仁了,只要他手指輕輕一扣,我的腦袋內估計會多出來一條通道,其他幾人的下場也不會比我好什麼。忽然對槍這玩意深痛惡絕起來,不知道是誰這麼缺德,發明了這玩意。

  大鬍子先慢慢地彎著腰站了起來,看樣子老六那一腳真是不輕,所以他手裡的衝鋒槍,現在正對著吳老六。獨眼龍等大鬍子控制了場面,才翻身爬起,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水,陰聲道:「說你們是廢物,一點沒屈了你們。」

  站在深淵對面的王四海,一直沒有說話,等到場面重新被獨眼龍控制住,才喊道:「你們也太高估自己了,別說你們還綁著,就算放開你們,也不一定是他們兩個的對手,既然你們自尋死路,我也不好說什麼了。」

  李光榮嘴角一翹,一臉不服地說道:「是嘛?那為什麼不放開我們,丟了槍械,好好的玩一手呢?不過我知道你們是不敢的,如果沒有槍,你們在我眼裡,就是兩個廢物。」說著話用手一指那大鬍子和獨眼龍。

  獨眼龍只是笑笑,沒有說話,大鬍子卻忽然開口道:「好!雖然你的激將法對我們沒有用,但我卻想捏碎那小子的卵蛋,所以,我給你們個機會,只要能在拳腳上贏得了我,我會給你們留個全屍,不過,那小子例外。」說著話用手一指吳老六,嚇得吳老六一哆嗦。

  大鬍子不開口便罷了,這一開口說話,幾人頓時一喜,那獨眼龍卻是眉頭一皺,旋即又舒展開來,陰惻惻的道:「也好,這一路上確實鬱悶的很,找點樂子開心一下也不錯。」說著話站到了一邊,問道,「你們誰先來?」

  李光榮將雙手一舉道:「我!我先來,根本用不著他們動手,我一個就夠對付你們,當然,如果有孬種暗地裡開槍就不好說了。」說完還瞟了獨眼龍一眼。

  大鬍子伸手將身上的零碎都掏了出來,隨手卸了彈藥,丟在地上,拍了拍手道:「放心了?」獨眼龍也一臉鄙夷地道:「你?還不配我開槍!」說完一抬手,「噠噠噠」發出一梭子子彈,正好打斷了李光榮手上的繩索,卻沒有傷著李光榮一絲一毫。

  幾人臉上都是一變,這槍法真不是蓋的,別的不說,就憑這槍法,我們幾乎沒有生還的希望了。不過緊接著,老六嘟囔道:「果然是一隻眼睛好瞄準啊!」大家頓時又笑了起來。

  獨眼龍當然沒有聽見,還在那直腰挺胸昂著頭的顯擺呢,大鬍子上前一步,沉聲喝道:「注意了!」話沒落音,一個跨步沖了上來,對著李光榮當面就是一拳。

  李光榮身形一側,左手一伸格開,右拳卻從底下反擊大鬍子的胸肋,這一招端的巧妙,要知道胸肋本就是極其脆弱的地方,這一下要是擊中,只怕大鬍子一時半會都緩不過來。

  但李光榮的算盤,明顯落空了,大鬍子左手向下一砸,砸開李光榮的拳頭,右手剛被格開,即翻轉成肘擊,再次直奔李光榮的面門,既快又疾,力猛勢凶,眼看李光榮就要躲不過去了。

  好個李光榮,一招失手,頓時單腿一屈,身體後仰成平行狀,躲過一記肘擊,同時另一條腿飛起,一腳直撩大鬍子褲襠。

  大煙槍大喝一聲:「好!這招鐵板橋使的漂亮!」

  我心裡卻暗樂,怎麼一個兩個好像都和這大鬍子的褲襠過不去呢?先是老六踢了一腳,現在李光榮又使出這樣的一招,分明是想這大鬍子斷子絕孫哪!

  就在我們都以為李光榮要得勝,大鬍子即將悲劇收場的時候,場中變化又起。大鬍子猛的一把抓住李光榮的腳脖子,左腳斜裡向前踏進一步,右腳高高抬起,猛的落下,一腳踩在李光榮的褲襠中,李光榮頓時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慘叫一聲,躺在地上抽搐個不停。

  幾人頓時大驚起來,本來以為李光榮勝算在握的,誰知道一眨眼差點斷子絕孫的就變成李光榮自己了,這大鬍子,手底下確實有幾把刷子。

  大鬍子並沒有因為李光榮已經失去了戰鬥力而放過他,沉聲道:「我說過,只要在拳腳上贏得了我,會給你們留個全屍,你雖然輸了,但能擋住我這麼久,也算不錯了。」說著話,雙手已經搭上了李光榮的腦袋,只要雙手一使力,李光榮的脖子恐怕就很難再抬起來了。

  我們幾人剛想沖上去,「噠噠噠」又是一陣槍響,一梭子子彈在我們面前打出一個個小坑,想來是那獨眼龍給我們的警告。

  「呦,大家都早就到了啊!呵呵,可真是勤快。」忽然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獨眼龍和那大鬍子都是一愣,我的心裡卻暗自一喜,敢情那神秘女子再度現身了。

  隨著一陣香風,一個女子飄到了我們身邊。請注意,是飄,真的是飄,因為那女子僅僅用腳尖在地麵點了一下,身子就輕若無骨一樣的飄了起來,幾點幾落之間,已經到了我們身邊。

  「大家早,大家好!」那女子一落地後,就巧笑嫣然的對每個人點了點頭,眼珠子溜了一圈,好像和大家都很熟悉一般。

  這女子長得相當漂亮,眉目如畫,秀麗迷人,只是一雙杏眼兒,卻滿含妖冶,身上更是僅穿一縷薄紗,哪裡能遮掩得住那無邊的春色,胸前只貼了兩朵紫色的小花,連乳暈都露了出來,一笑渾身直顫,連那兩團白花花的肥肉,也跟著抖個不停。

  下身穿了條超級超級超級短的碎邊牛仔褲,幾乎包不住那緊繃繃的兩瓣屁股,但卻顯得一雙白皙的玉腿更加修長;腳上穿著白色千繩結的涼鞋,繩結一直打到小腿上,腳趾上還染著鮮紅的指甲油,豔如蔻丹,當真是風情萬種,美不勝收。只是在舉手投足之間,卻處處顯示著一種放蕩,感覺像極了《西遊記》裡的那些蜘蛛精。

  幾人雖然都是經過風浪之輩,但哪裡見過衣著這般豪放的豔麗女子,頓時一個個目瞪口呆,眼珠子都不會轉一下了,恨不得將面前這女子扒光了才能滿足。

  我心裡卻一陣失落,這女子雖然豔麗無匹,秀色可餐,但絕對不是那神秘的緊身皮衣女子。雖然我根本沒有看見過那神秘女子長什麼樣,但背影卻給了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這女子我卻從來沒有見過,更談不上熟悉了。

  見大家都愣在了當地,豔麗女子一邊放蕩的扭動著腰肢,一邊媚笑道:「怎嗎?各位敢情是在這山洞中憋的太久了,都忘了女人是什麼滋味了?要不要本姑娘給你們消消火?」

  我頓時差點噴出血來,老六這小子,平日裡色迷迷的,今天卻鬼上身似的,搖著頭道:「說金錢是罪惡,都在撈;說美女是禍水,都想要;說高處不勝寒,都在爬;說煙酒傷身體,都不戒;說天堂最美好,都不去!哎,色字頭上一把刀啊!」

  從來沒見過老六這麼有出息,我剛想誇他兩句,誰知道老六剛說完這幾句話,話鋒一轉又道:「算了,別說一把刀了,就算架個火箭哥們也不怕!」又猛的一跺腳,給自己壯了壯膽子,叫道,「這位美女,快給哥將這繩子解開,哥好保護你,這兩個傢伙可都是色狼。」

  那豔麗女子一聽,故意雙手捂胸作緊張狀道:「呀,色狼,我最怕色狼了。」接著卻又忽然笑著一指那大鬍子道,「不過要是這位看上去威猛雄壯的大哥看上了我,那就什麼都好商量了,我個人比較喜歡猛男。」

  那大鬍子放開李光榮,直起了腰,冷哼一聲道:「是嘛!那你還真找對了,我這就過來和你歡喜歡喜。」獨眼龍卻忽然陰聲道:「慢著!」

  那女子神色稍微一變,旋即又笑道:「呦,這位大哥吃醋了?沒關係,一起來好了。」邊說邊開始動手撩起自己身上的薄紗,露出一截兒細皮嫩肉出來。

  這下更加不得了,這輕紗本就遮掩不了什麼,再這麼一撩,幾位鼻血都差點出來了。不過也不怪,這女人本就美豔,再加上如此放蕩,騷首弄姿起來,更是風情無限,何況我們這一群人,本就不是什麼君子。

  誰知道那獨眼龍卻不吃這一套,陰聲道:「爺法眼一睜就能看出你是哪路的妖孽,雖然你身上噴了香水,可我還是能聞到一股子血腥味兒。我可不想我的兄弟糊裡糊塗的就栽了,既然挑了梁子,就丟個萬兒吧!免得我手中的槍不長眼睛。」

  那女子聞言,又是嫣然一笑,千嬌百媚地道:「這位大哥說話真幽默,我身上哪來的血腥味?要不信你可以過來聞聞嘛!」說完真的伸開雙手,將身體完全的展露了出來。

  至從這女子一現身,就一直陷入苦思的大煙槍,這時卻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氣,面上神色大變,喃喃道:「天!是她!天啊!難道真是她?」

  吳老六仍舊滿臉癡迷的盯著那女子,大煙槍的話,他好像根本沒聽見,連張易龍都好不容易才將目光從那女子身上轉開,問道:「是誰?你以前見過?」

  大煙槍還沒來得及回話,獨眼龍又陰惻惻的說道:「好啊,那我就來聞聞。」說完真的向那女子走了過去,不過手中的槍口,卻一直指著那女子的胸口。

  一步,兩步,三步……獨眼龍謹慎的接近那女子,每踏出一步,都用那只獨眼四處掃一圈,確保安全後,才會踏出下一步,真沒想到,我們幾人在獨眼龍眼裡,都只不過是廢物一堆,但對著這樣一位風騷美麗的女子,卻心存畏懼。

  一直在深淵另一邊的王四海忽然大叫道:「不要過去!」同時一個飛身撲出,一把抓住鋼索,雙腿一夾,「呼呼呼」雙手交錯向這邊爬了過來。

  但,已經晚了!

  一條通體黝黑的細長狀物體,忽然從地面彈起,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穩穩落在獨眼龍的手上,嘴一張,一口叮了上去。獨眼龍被王四海一喊,猛的一驚,再回過頭來,手腕上已經被叮了一口。

  這傢伙倒也兇悍,另一隻手一把抓住那物體,硬生生扯了下來,死勁向那女子一摔。那女子倒不驚懼,伸手接住,輕撫笑道:「你這人甚是兇惡,萬一摔壞了我的小黑怎麼辦?」大家這才看清,那黑色細長狀物體,竟然是一條黑色的小蛇,頭呈三角,眼珠暗紅,纏在那女子的手腕之上,蛇信吞吐不停,甚是可怖。

  那獨眼龍再想舉槍,卻發現胳膊已經不聽指揮了,頓時大驚失色,趕緊用另一隻手撥出一把尖刀,一咬牙一狠心,一刀將那條被毒蛇咬過的手臂,齊腕切了下來,頓時鮮血直噴,觸目驚心。

  大鬍子一見,急忙上前兩步,伸手扶住獨眼龍,「唰」的一聲撕下自己一片衣角,手忙腳亂的包紮了起來。等他好不容易包紮好了,獨眼龍的臉已經變成青紫一片,七竅之中隱有血跡,雙眼也逐漸合了起來。

  那女子親了一下手中黑蛇,嬌笑道:「這人要是少一隻眼睛,看東西還真是很不方便。我這小黑,可是洪荒神物,一旦咬了誰,別說是人了,就算是一頭大象,也會在十數秒內失去行動能力,兩分鐘內必死無疑。別說砍了自己的手了,就算將全身的肉都剮下來,也是沒有用的,真是愚蠢。」

  那女子的話剛說完,獨眼龍忽然渾身發起抖來,就像打擺子一樣,伴隨著身體的劇烈顫抖,嘴角不住的流出鮮血,眼見就不得活了。

  大鬍子怒吼一聲,一腳踢起獨眼龍掉落在地上的尖刀,伸手抓住,隨手甩向那女子,身形緊跟在尖刀之後撲了上去。

  王四海這時已經爬了過來,剛剛站穩,一眼看見大鬍子正向那女子撲去,頓時大喊道:「住手,快退!」邊吼叫著,一邊拔腿飛奔,那速度叫個快,簡直跟飛的一般。

  但是他卻仍舊比那女子慢了一步,等到他沖到大鬍子身邊時,大鬍子已經雙手捂著脖子,血順著指縫不住流出,眼看出氣多入氣少了。可奇怪的是,我們只看到大鬍子撲到了那女子的身邊,卻並沒有看見那女子是怎麼出的手,大鬍子莫名就著了道兒。

  大鬍子的身手,我們都是看到過的,如果說是暗算,也許大鬍子會吃虧,可這明刀明槍的對陣,那女子怎麼就能在一眨眼之間,就將大鬍子這樣一個大漢給弄死了呢?這好像已經超出了人類的能力,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看的,反正我的脊背忽然一陣莫名的發冷。

  就在這時,王四海也就到了,正當我們以為王四海會停下來查看那大鬍子傷勢的時候,王四海卻忽然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

  就在王四海掠過大鬍子身邊的時候,忽然反手自武師裝下抽出一把彎刀來。這彎刀有點奇怪,一般彎刀,都是刀刃向外,刀頭翹起,後有把柄,或如半月,或如銀鉤,他這刀卻是呈半圓形,外圍全是鋸齒狀的刃口,把柄連著頭尾,手抓在中間空位,乍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大號的拳套。

  大煙槍忽然猛咳了幾聲,將腦袋湊到我的耳朵邊,低聲道:「這叫陰陽刀,共有兩把,分為陰陽刀,合則是五行輪,你記住了,以後萬一要和此人對上陣,千萬小心。」

  我的心思已經全被那把彎刀吸引了過去,大煙槍的話,我隨便的聽了一下,根本沒往心裡去,點了下頭,算是應付了大煙槍的好言提醒。

  就那樣一把奇形異狀的彎刀,使用起來卻威力無匹,就在王四海和大鬍子一錯身之間,王四海已經一刀削下了大鬍子的腦袋,一腳踢了出去。大鬍子的慘叫兀自從口中反出,頭顱卻已經飛了出去,而王四海則緊跟著人頭撲了過去。

  一個人跟在一個飛在半空中還在慘叫的人頭後面,撲向一個衣著暴露的妖豔女人,這一幕場景,簡直詭異到了極點。

  王四海一親自上陣,那女子也不敢怠慢了,面色一緊,一個旋身,反腿踢飛大鬍子的頭顱,再轉過身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把匕首。

  我一眼就看見了那把匕首,刀身三十公分左右,柄十二三公分,陰陽護手,刃薄背厚,背上有鋸齒,中間有凹槽,刀身刻了兩個圓環相連,和老六在我身邊發現的那把一模一樣。

  就在我一愣神的功夫,兩人已經交上了手,那女子雖然一腳踢飛了大鬍子的頭顱,但卻因為這一腳,也喪失了先機,被緊跟在人頭後面撲到的王四海一輪急攻,頓時有點手忙腳亂起來。

  王四海步步緊逼,手中陰陽刀上下翻飛,刀刀不離那女子的要害之處。不過這王四海也忒有點不要臉,這麼大一個男人,又占了先機,還動不動就往那女子隱私之處攻擊,只要能給對方造成傷害的,無所不用其極。

  但那妖豔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燈,雖然形勢對她極為不利,卻也能勉強支持,只是好像對王四海手中的陰陽刀極為畏懼,幸好她手上也有一把匕首,兩把武器時不時的碰在一起,激起一溜火花。

  王四海打的興起,猛地大吼一聲:「看我這一招!」連續幾下狂風暴雨般的攻擊,將那女子迫退幾步,自己卻一個後跳,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那女子正愁無法脫身,見王四海主動拉開距離,頓時一喜,急忙深呼吸兩口,吐出胸中濁氣,稍微平復了一下,手中匕首一揚,另一隻手又摸出了那條黑蛇,嬌笑道:「呦,這位大哥,喜歡我也不用這麼硬來嘛!你想怎麼樣,直接跟我說不成了,妹妹會同意的。」

  王四海怒叱一聲:「我想取你性命,用你的人頭祭我兩位兄弟,你同意嗎?」手中彎刀緩緩舉了起來。

  大煙槍又湊到我耳朵邊上,低聲說道:「注意看了,陰陽雙飛,五行合一,這是王四海的絕技。」我扭頭看了看大煙槍,奇道:「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大煙槍沒有回答,只是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向場中指了指。

  我還沒來得及扭過頭來,場中忽然破空之聲大作,伴隨著那女子的嬌叱聲,兵器相撞聲,一時亂作一團。

  我急忙轉過頭來,王四海已經持刀站定。那妖豔女子站在十來米外,頭髮淩亂,呼吸急促,身上輕紗被削掉了一片,肩頭也被劃了一道口子,所幸傷口不大,估計只是碰到一點。

  王四海冷哼一聲,沉聲道:「注意了,這次定取你性命!」那女子再也不敢托大,凝神屏氣,嚴陣以待。

  「嗖」的一聲,王四海手中彎刀脫手飛出,直掠向那女子,那女子幾乎同時也嬌喝一聲:「去!」脫手飛出那條小黑蛇,一條細長線狀的黑影向王四海飛去,同時一閃身讓過了那把彎刀。

  那條小黑蛇被女子一擲,速度極快,眨眼之間已經到了王四海的面前,蛇口一張,就向王四海咬去。卻不料王四海陡然一翻手,亮出另一把彎刀來,只一刀,就削去了那小黑蛇的蛇頭,「嘿嘿」冷笑道:「下九流的伎倆,也敢在我面前耍弄。」

  我心裡一驚,雖然我對那女子也沒有什麼好感,但不知為何,卻有點隱隱的擔心。更讓我驚懼的卻是王四海亮出來的那把更加奇怪的彎刀,頭一把是半圓形,刀刃全是鋸齒,這把卻是月牙形,刃閃寒光,雙尖銳利,後面兩個小枝固定著刀柄,怪異異常。

  王四海一刀削斷小黑蛇,並不停頓,甩手又將手中月牙刀甩了出去,刀聲破空,帶起一陣尖銳的風聲,直向那女子飛去,而另一把原先已經飛過去的彎刀,則又折了回來,自後面向那女子飛旋。

  那女子急忙一個斜身彎腰大回旋,兩把刀「叮」的一聲撞在了一起。

  我心頭一喜,這下好了,這兩把刀撞在了一起,定會一起落在地上,王四海這孫子沒有了武器,看他還怎麼得瑟!

  那女子也直起腰來,面上隱有一絲得意,不管是誰,能打敗王四海這樣的傢伙,都應該值得驕傲。雖然目前王四海還沒有被打敗,但不知道怎麼的,我總覺得丟了武器的王四海,一定不會是那女子的對手。

  大煙槍卻忽然喊了一句:「小心!」我和老六同時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這丫的,看個戲都是門外漢。

  誰知道,我們都錯了,真正的門外漢是我們倆。那兩把刀「叮」的一聲撞在一起,卻沒有如我們所期那樣掉落在地上,反而雙刀結合到了一起,形成一個輪子一樣的東西,並且借這一撞之力,再度飛了起來,直向那女子的腰上掠去。

  那女子哪裡還來得及提防,頓時花容失色,面上一片煞白,大喊一聲:「葉哥救我!」眼睛一閉,束手待斃,這樣一個輪子,要是打身上去,那還能有個好嗎?特別是這女子身上又沒穿什麼衣服,要是挨著了,基本也就沒有活命的機會了。

  「叮」的一聲,就在這危急之際,從旁邊又飛過來一把飛刀,不偏不倚射在那輪子上,硬是將輪子激得斜飛了出去,那飛刀仍舊去勢未盡。「奪」的一聲,釘入另一邊的石壁之內,只剩一截紅綾兒露在外面。

  王四海身形一躍,伸手接過那輪子,雙手一錯,又分成兩把彎刀,沉身喊道:「哪位朋友,來都來了,就不必鬼鬼祟祟的了,出來認識一下吧!」

  「好!」一個字冷冷地蹦了出來,緊接著一團火從洞穴裡緩緩的走了過來,不,準確的說,應該是一個像火一樣的男子,頭髮是紅的,衣服是紅的,褲子是紅的,鞋子是紅的,連眉毛都是紅的,不是一團火是什麼?

  但這個穿著裝扮像火一樣的男子,卻偏偏散發著一種冰冷的氣息,緊閉的雙唇,高挺的鼻子,冷漠的神情,特別是那雙死魚一樣的眼珠子,跟我眼神一接觸,我就莫名的感覺到一股寒氣,直達心底,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

  如果僅是這些,倒勉強可以接受,問題是那張本來還算英俊的臉上,還有條長長的刀疤,從額角一直拉到嘴角,像一條碩大的紅蜈蚣趴在臉上一樣,異常駭人。

  這人一亮相,老六就在旁邊手舞足蹈地贊了一聲:「酷!」被我狠狠剜了一眼,真想不通,這比紅孩兒還怪異的裝扮,到底酷在哪裡?難道將頭髮眉毛染得和遭雷劈的一樣就叫酷?

  「葉紅衣?刀王葉紅衣?」王四海幾乎是呻吟著說出這句話來,面上更是由紅轉青,最後一片煞白,雙目圓睜,嘴角不停抽搐,似是驚懼到了極點。

  那像一團火般的男子又冷冷的蹦出一個字來:「是。」

  旁邊的張易龍和大煙槍同時一哆嗦,大煙槍喃喃道:「是了,是了,那女子果然是毒娘子蘇色桃,道上有名的蛇蠍美人。」說到這裡,眉頭一皺道,「奇怪,奇怪,他們一直遠居廣州,怎麼會跑到這裡來呢?」

  我看了看大煙槍,這傢伙雖然長的貌不起眼,但肚子裡貨真多,低頭問道:「這紅毛怪是什麼來頭?」

  大煙槍急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低聲道:「你輕聲點,這人叫葉紅衣,道上號稱刀王,顧名思義,專研究刀,素不喜槍支彈藥。聽說此人幼時曾遭大劫,幸得不死,此後變得脾氣古怪,性格冷漠,殺人如麻,而且手段極其殘忍,開腸破肚都是輕的。道上傳說,他那身衣服都是鮮血染紅的。」

  「我操,那不臭死了,這牛皮吹的!」旁邊的老六適時接了一句。

  大煙槍大概也覺得這牛皮吹得有點大,訕訕道:「這都是道上朋友傳聞而已,其中難免有誇大的成份,不過這葉紅衣確實是個厲害角色,橫行兩廣,除了秦虎就數他了。」說到這裡,忽然「咦」了一聲,道,「這葉紅衣向來和秦虎寸步不離,葉紅衣來了,秦虎該不會也來了吧!」

  與此同時,王四海也問道:「兩廣刀王葉紅衣,毒娘子蘇色桃,廣州秦虎的左膀右臂全來了,不知道秦兄弟來了沒有?」

  「是!」葉紅衣第二次從嘴裡冷冷的蹦出來這個字,依舊是面無表情。旁邊的蘇色桃嬌笑道:「呦,王大哥,你別說剛開始你沒認出來是我啊,以你的見識和閱歷,該不會等到葉哥出現你才猜出來我是誰吧?剛才你不還說我的伎倆是下九流嗎?莫不成,是怕了葉哥?」

  蘇色桃這番話,連損帶擠兌,著實讓人下不了臺,王四海面上一紅,訕訕說不出話來,那紅毛怪忽然說了一句話,而且還是三個字的:「出手吧!」

  王四海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轉身緩步走向深淵,邊走邊說道:「既然秦虎都來了,我還留在這裡做什麼?既然葉紅衣不肯放過我,我還不如自己跳下去,好歹落個全屍。」

  葉紅衣只是冷冷地看著他,沒有再說什麼,王四海自殺的心都有了,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王四海走到深淵邊緣,將雙刀收了起來,忽然一個虎躍,雙手抓住鋼索上的鋼扣,「嗤溜溜」的滑了過去,一到對面,伸手取出彎刀來,用力一挑,削斷鋼索,又一陣「哈哈」大笑道:「葉刀王,兄弟這條命,暫時還不想丟,只好先走一步了,山不轉水轉,咱們後會有期。」說完轉身向前奔去,片刻消失無蹤。

  我們幾人頓時大跌眼鏡,原來王四海並不是真的想自殺,我們所有的人,都只不過被他騙了而已。只不過沒想到,以王四海的名頭,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來罷了。其實一想也就明白了,一個像他這樣的人,怎麼會這麼輕易就放棄自己的生命呢!

  葉紅衣看著王四海逐漸消失的背影,臉上能刮出冰渣子來,眼中一片肅殺,拳頭握的指節都發白了,憋了半天,吐了兩個字出來:「無恥!」

  蘇色桃則笑的花枝亂顫,好不容易停下來後,一手扶柳腰,一手撫胸口道:「笑死我了,這王四海,還真有意思,這人是怎麼混出來那麼大名聲的。」

  葉紅衣則一轉身,面對我們幾人,冷冷的道:「吳桐樹,誰?」

  老六遲遲疑疑的說道:「我。」

  「給我們老大發電郵的就是你?小夥子滿年輕嘛,不知道體力怎麼樣?」蘇色桃滿臉媚笑,無比輕佻地說道。

  「是我發的,是我發的。」老六一聽,頓時像條哈巴狗一樣,連連的點頭哈腰。我看的心裡那叫個堵,要不是怕那紅毛怪,恨不得能跳起來對準老六那大屁股來幾腳,就這丫這德性,撂小日本侵略中國時那絕對是漢奸。

  誰知道蘇色桃只和他說了一句話,就轉首看向我們道:「那玉七又是誰?」接著用手一指大煙槍笑道,「不會是這糟老頭子吧!看你們幾個之中,可能也就這老頭有幾下子了。」

  雖然蘇色桃的眼光很准,我們幾個之中,確實只有大煙槍身手可以,至於我,最多只能排老六前面,但我確實是叫玉七,這也沒法賴,乾脆站起身道:「是我。」說完還牛哄哄地昂起了頭,故意不去看蘇色桃,想弄點氣場啥的出來,反正要死活不成,要活不能死,何必丟那份呢!可目光剛一接觸到紅毛怪那兩隻死魚一樣的眼珠子,只好轉了過來,誰知道一轉過來就看見蘇色桃胸前那兩朵小花以及一大截白花花的嫩肉,只好又將頭低了下來。

  「呦,長的嘛,還可以,不過這小身板單薄了。來,姐姐問你,你在床上能支持多久?」蘇色桃一本正經地看了看我,又一本正經地問出了這個問題,讓我很是尷尬,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乾脆心一橫,將頭扭到一邊,不再理她。

  幸好蘇色桃見我不再回話,也沒再難為我,轉頭對那紅毛怪道:「小虎子呢?怎麼還沒來?剛才你要再晚來一步,老娘說不定要掛了。」

  紅毛怪冷哼一聲,沒有說話,不知道為什麼,這傢伙從一出場,說話就沒有一句是超過五個字的,都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

  蘇色桃大概也習慣了他這臭脾氣,抿嘴一笑,百媚叢生道:「好啦,我知道你一看我和別人說話你就不舒服,我不說了還不行嘛!走吧走吧,反正事情也解決了,我們趕快和小虎子會合去。」說完一步三搖的走過去挽起紅毛怪的胳膊,緩緩向來路走去,走了幾步,還一回頭對我拋了個媚眼,害得我半邊身子不由的一麻,趕緊又將頭轉向一邊,不敢再看她。

  等兩人走遠,幾人面面相覷,一個個全成了丈二和尚,這咋回事啊?在我們遇到危險的時候,莫名奇妙的就殺出個既風騷又美豔的女子來,還帶一個都沒動手就把王四海嚇跑了的紅毛怪,把王四海一行殺的殺,嚇跑的嚇跑了,屁股一扭又走了,連句囫圇話都沒丟,幾人能不糊塗才怪。

  李光榮第一個反應了過來,翻身爬起來就奔向大鬍子丟下的那堆武器,現在這個時候,誰有槍誰就是爺啊!

  幸好,靠那堆武器最近的,是吳老六,而且吳老六的反應也不算慢,並且,吳老六跑起來還非常快。所以,李光榮雖然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卻沒有拿到任何一件武器。

  吳老六搶先一步沖到那堆武器旁邊,一彎腰揀起一把槍來,回身指著剛沖過來的李光榮,大喊道:「站住,淡定!淡定!你再不淡定哥們也就不淡定了!」

  李光榮只好乖乖的站在那兒,又在老六的示意下,慢慢的向後退了兩步,老六這才松了口氣,笑道:「我就說嘛!江湖險惡,不行就撤,誰要不是三鹿喝多了,都不會沒事冒充冤大頭,畢竟槍把子在我手裡,沒惹惱哥們前,命還算是你自己的。」

  我一見老六控制了局面,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以李光榮和張易龍的為人,誰知道槍萬一落他們手裡會怎麼對付我們三個。

  大煙槍也松了口氣,伸手掏出煙盒子,數了數,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遞了一支給我,自己拿了一支,趕緊又揣懷裡去了,好像生怕別人搶似的。

  我點著了香煙,抽了一口,坐那喊道:「老六,把其餘的武器都丟深淵裡去,免得被那傢伙撿了漏。」

  老六應了一聲:「好嘞。」又瞄了一眼我手中的煙,對大煙槍道,「我說宋大哥,你也忒摳門了吧!憑啥給老七一支就不給我一支啊?你這分明是厚此薄彼嘛!這樣做是不公平的,是不厚道的,是會引起我們兄弟內部分裂的,進而會引起鬥爭的……」一邊耍著貧嘴,一邊彎腰揀起地上的武器,一把一把的丟入深淵之中。

  大煙槍面上一窘,只好又訕訕的掏出煙盒子,又數了一遍,就差沒全拿出來比一下長短了,好半天才摸出來一支,丟給吳老六,誰知道就這一支香煙,竟然壞了大事!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4:59
  第十六章 冰蠶

  老六本來就在一邊耍著貧嘴一邊揀槍丟槍,大煙槍又丟了一支煙給他。一般人只要不是左撇子都會習慣性的用右手接東西,老六也不例外,習慣性的將手中的槍往深淵裡一摔,伸手接住香煙,卻忘了他這次丟的是右手裡的槍,而這把槍,原來是指著李光榮的。

  李光榮何等精明,這樣送上門的好機會,哪裡會放過,一聲不吭的就撲了上去,我剛放下的一顆心,頓時「刷」的又提了上來,大喊道:「老六小心。」

  老六倒也機警,將槍一丟,剛接到香煙就明白了過來,但李光榮已經撲了過來,僅僅兩三步的距離而已,再彎腰撿槍也來不及了,乾脆猛的一腳,將地上剩下的最後一把衝鋒槍,也給踢飛了。

  衝鋒槍落在地上,複又彈起翻了幾翻,順著深淵的邊緣就滑了下去。這一下幾人傻眼了,李光榮愣在原地,老六往地上一坐,掏出打火機點了煙,一絲慚愧的模樣都沒有,抽一口一拍手道:「好了,都不用搶了,大家都沒得玩了。」

  我氣得大罵道:「叫你沒事少貧點,都啥時候了,還吵吵著要煙,你看,這出事了吧!要不抽那支煙你能死啊!」剛罵了兩句,自己習慣性的將香煙送到嘴邊猛吸了一口,看到香煙,忽然明白了,自己都這德性,有啥資格罵老六呢,要是當時我跑過去揀把槍拿著,而不是坐著和大煙槍兩人抽煙,也不會發生這事了。

  幸好老六這丫臉皮厚,被我罵兩句根本就沒傷到他皮毛,照樣坐那吞雲吐霧,還齜牙咧嘴的對我笑呢。

  這時候,張易龍發話了:「我說各位兄弟,我們之前雖然有點小誤會,但畢竟也沒鬧出什麼大事是不是?何必非要這樣鬥個你死我活呢?再說了,我們都是鹽幫四龍的後人,這事要是傳出去,也夠人笑話的。」

  「小誤會?是誤會嗎?我差點命都被你們兩個給誤會了!」大煙槍冷冷地說道。

  張易龍輕咳了一下,將臉上的一絲慚愧掩飾了過去,強辯道:「現在大家不都沒事了嘛!我們倆被抓住後,王四海一行沒一會就找到了你們藏身那裂縫,殺了所有的蜥蜴,追了過來。路上我們看見了大片的鱗鼠草,想來宋兄弟你們也看到了。為了一根鱗鼠草,我做的事確實有點過分,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如果換做是你宋兄弟,你也一樣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

  大煙槍冷哼一聲,算是默認了,目光一暗道:「有了鱗鼠草又有什麼用,我身上的七眼陰毒,最多再有半年時間,就會發作了,到時候一樣難逃一死。」

  聽到這裡,我的腦袋忽然「嗡」的一下,心頭大懼,跳起身道:「宋大哥,不好了,我身上的火毒,你說三個小時內必發無疑的,剛才這麼一耽誤,只怕時間也快到了。」

  大煙槍面上神色一變,老六「騰」的就站了起來,急奔幾步沖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胳膊,一邊猛搖一邊顫聲道:「老七,你沒感覺出什麼不妥吧?你可不要嚇唬我,咱哥們一起來的,怎麼都得一起回去啊!」

  我心裡一陣激動,老六這丫的,對我那是沒話說的,嘴上卻罵道:「你丫再不放手,我就要被你搖到毒發了。」老六見我還有心情調侃,這才稍微放下點心,站到一邊。

  大煙槍轉身對張易龍道:「我們的事先擺到一邊,現在我們要去尋找冰蠶,你們願意和我們一起,就一起,不願意就拉倒。」說完也不等張易龍回話,走過來拉著我就走。

  到了深淵邊緣,大煙槍將那鋼索拉了上來,弓弩和箭頭卻在對面,知道不能指望這鋼索了,轉頭對我沉聲說道:「我們順這深淵走,說不定前面有比較窄的地方可以過去,你如果一覺得有什麼不對勁,馬上和我說。」

  我點了點頭,說真的,其實我一點不對勁的感覺都沒有,甚至還覺得比以前精神要旺盛了許多,可我心裡還是害怕,誰他媽知道這是不是迴光返照呢?

  三人順著深淵邊緣尋去,片刻張易龍和李光榮也跟了上來,但卻沒有和我們走在一起,只是在不遠處不緊不慢的跟著。

  大煙槍回頭掃了一眼,怒哼一聲道:「這兩個傢伙,沒安什麼好心眼,這是想拿我們當炮灰呢!萬一遇到什麼毒蟲怪物,也是我們打頭陣,他們坐收漁利,我們要是沒事,他們就跟著走,我們要出了問題,他們准定撒丫子就跑。」

  老六一張嘴,想都沒想就說道:「等我們出去了,我一個一個收拾。」我鄙夷的看了老六一眼,道:「真出去了,誰收拾誰啊?你是能對付得了李光榮還是張易龍?人家伸伸手都能捏死你。」

  老六訕訕一笑:「老七你別盡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啊!咱明的不行,來陰的還不行嘛?我天天跟著他,就不信他們不落單,打個悶棍套個白狼啥的,咱還是可以的嘛!」

  我聽他這麼一說,心裡隱約有點擔心,萬一真能活著出去,這丫真能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找張易龍麻煩,張易龍可是我們那小城市的黑道老大,恐怕他到時候吃不了兜著走。

  大煙槍卻忽然一擺手,低聲道:「注意,前面有聲音。」話剛落音,前面猛的響起一聲慘叫,在這寂靜的洞穴內,聽的異常清晰。

  緊接著就是一陣噪雜聲,有怒吼聲,有慘叫聲,有兵器劈空聲,還有一個聲音叫道:「大家別慌!花猛站中間,石錘、豹子,我們成三角之勢,背靠著花猛。」

  我一聽這聲音,頓時大喜過望,這不是馬四哥的聲音嘛,自從我們被鱗鼠追進洞穴,失散後就一直沒有再見過,怎麼會跑到我們前面來了呢?

  大煙槍也聽出來了,轉頭和我對視一眼,眼神中滿是驚喜,只要我們和馬四哥幾人合到一處,對我們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我抬腿就往前奔,一邊跑一邊喊道:「馬四哥,馬四哥,我來了,我是小七。」前面馬四哥聽到我的聲音,大喊道:「別過來!這邊危險。」

  但我哪裡還聽得進去,片刻已經奔過轉角,一眼就看見了幾人,馬四哥、石錘、豹子都在,背靠背的站著,個個都抓著兵器,神色緊張。還有花猛,正被三人圍在中間,右手捂著左臂,血將衣服染紅了一大塊,可見受傷不輕,剛才那聲慘叫,一定就是這小子發出來的。

  馬四哥也看見了我,急忙一邊揮手一邊大喊道:「千萬別過來!這裡到處都是肉蟲,相當厲害,會鑽到人皮膚裡去的。」

  我這才注意到,就在四人的一圈,圍了整整一大圈乳白色的肉蟲,個個大小如小手指般,密密麻麻地分佈在幾人四周的地面上,不下於數千條,每一個肉蟲都白白胖胖的異常飽滿,蠕動之間,閃出一片乳白色的光澤。

  相信在農村呆過的,都知道黃豆葉子上有一種青蟲,這蟲子就和青蟲差不多。看見一條青蟲,肯定沒有什麼,但如果看見數千條青蟲擠在一起,那會是什麼感覺?別人我不知道,反正我自己當時頭皮就一陣陣的發麻。

  這時大煙槍和老六也追了過來,我急忙攔住,將情況大概的描述了一遍,大煙槍一聽,頓時雙目放光,拍掌大喜道:「妙極妙極,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老七,你身上的火毒有救了,這些肉蟲,正是天下至陰至寒之物——冰蠶。」

  說著話,舉步向那些肉蟲走去,馬四哥一眼掃見,急忙大喊道:「宋大哥別過來,這些肉蟲會彈起攻擊人,一旦咬中人就會迅速地鑽進皮膚之中,剛才花猛就是不小心著了道兒,要不是豹子手快,一刀連皮帶肉的剜了去,只怕現在那蟲子已經鑽到他身體裡了。」

  馬四哥話沒落音,地面上幾條肥大一點的肉蟲已經弓身彈起,但由於距離過遠,複又掉落在地上,沒有構成什麼威脅。但有這幾條肉蟲的帶頭,其餘的蟲子紛紛彈起白胖的肉身,向馬四哥幾人撲去。

  石錘大吼一聲,揮動手中砍刀,風聲霍霍,耍的潑水不進,那些肉蟲紛紛都擋在刀圈之外。豹子則是另一種作法,單手執尖刀,不停劈削,每一下必有一個肉蟲被削成兩半,那些肉蟲,竟然絲毫近身不得。馬四哥手中殺牛刀上下翻飛,護住自己不說,還時不時伸手截住突破石錘防線的肉蟲,更是驍勇無比。

  但這些肉蟲數以千計,三人哪裡殺得完,一波剛退,一波又起,前仆後繼,無窮無盡,片刻過後,三人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

  我再也忍耐不住,撥出尖刀就要衝上去,卻被大煙槍一把拉住,沉聲道:「你現在上去,和送死有什麼區別?馬四幾人都抵擋不住,你又能撐得了幾時?」我吼道:「那也不能不聞不問!要死,大家也死一塊!」說完又要往上沖,奈何大煙槍死命拉住,我力氣遠不如他,自是掙脫不了。

  我的舉動,全被四哥幾人看在眼裡,石錘大笑道:「好樣的!七爺是性情中人,不枉師父如此器重你。」說話間,一個疏漏,一條肉蟲沖過刀圈,一口叮在石錘裸露的臂膀之上,三兩下之間,已經鑽進皮肉裡半截身子。

  幸虧旁邊的豹子眼疾手快,反手一刀將露在外面的半截給削了去,刀尖一抖,已經將石錘臂膀上連皮帶肉的剜了一塊下去,鮮血頓時像條毒蛇一般流了出來,順著臂膀滴落。

  石錘甚是硬氣,臂膀上被剜了一塊肉,連吭都沒吭一聲,反而又是一聲大吼,將手中砍刀再次耍得水潑不進。

  大煙槍忽然鬆手道:「點火,把衣服都脫下來,五行相克,這東西屬陰寒,可能怕火,點火!」說完自己帶頭,將身上衣服脫了個乾淨,只留了件精鋼內甲,我和老六也將衣服脫了下來,幸好這一會衣服早幹了,拿出打火機一點就著,三人一起揮舞著火團沖了過去。

  那些冰蠶,果然對火甚是畏懼,我們三人所到之處,紛紛避讓,不一會就和馬四哥幾人會合到了一處。

  馬四哥幾人一見火對這冰蠶有效,急忙也將衣服脫了,湊到火上點著,七人迅速的向我們來的方向撤退。

  沖出冰蠶的包圍圈,幾人撒丫子就跑,身後「沙沙」之聲不斷,想是那些冰蠶追了來,不過蟲子哪能跑過我們,片刻就被甩出老遠。

  張易龍和李光榮果然孬種,一見我們向回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馬上轉頭就跑,跑得比我們還快,真難為張易龍這麼胖的身材,還能跑這麼快。

  一行七人一直奔到大鬍子的屍體旁邊,確定沒有冰蠶追來了,才敢停下來,好幾個都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其中當然有我。

  大煙槍卻一步竄到我身前,手向我面前一伸道:「快,吃下去。」我一愣,見他手裡有一個沒有頭的死冰蠶,有大拇指粗細,像一隻肥白的大肉蛆一樣,只是身上那種光澤早消失了,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弄的。

  「快!吃下去。」大煙槍又急促的催道。

  「吃下去?我?」我指了指大煙槍手中的肉蟲,又指了指自己,一臉的不情願。說真的,我看見那冰蠶就聯想到大肉蛆,要吃這個,我實在沒有那麼好的胃口,何況還是生吃。

  「對!趕快吃下去。」大煙槍又催促了一聲,我知道他是一番好意,終於用兩根手指捏了起來,慢慢向嘴邊送去,實際上,我是怕死,自己中了火蟒之毒,不吃不行。

  馬四哥一見,大是奇怪,剛想發問,老六已經竹筒倒豆般將事情前前後後都說了一遍,馬四哥濃眉一皺,沒再阻攔。

  石錘卻笑道:「七爺,你要真吃了這個,那就真牛了,給我愣死都不吃。」說完「哈哈」大笑,這石錘和豹子都是四哥的徒弟,從四哥那敘,按輩分他們得管我叫叔叔,不過大家都差不多年紀,這麼叫肯定拗口,乾脆就直接叫七爺了。

  我苦著臉道:「你以為我想吃?不吃不行啊,不小心灌了一肚子火蟒血,搞不好等一會就得全身跟焦碳似的,我情願噁心一下自己,也不願意死這啊。」說完心一橫,眼一閉,將那半截冰蠶一下塞進嘴裡,嚼也不嚼一下,頭一昂給整吞了下去,反正是個死的,哥們也不怕它在肚子裡會作怪。

  一吞下去,就一陣陣的噁心想吐,大煙槍急忙道:「千萬不能吐,現在還沒消化,一吐出來等於沒吃,雖然冰蠶數量多,想吃多少都足夠,可這罪還得再來一回。」

  我一聽急忙用手捂住嘴巴,媽的,這東西雖然不腥不臭,甚至還有一點淡淡的甜味,還涼絲絲的,但哥們絕對不願意再吃第二回,就這一回都包不准有沒有後遺症,說不定下回見到蛆蟲就想吐呢!

  大煙槍見我忍住了,放下心去,摸了摸身上,才想起衣服剛才都點火燒了,只好回頭看了看他們幾個,可憐巴巴的問道:「有煙不?」

  我頓時也不想吐了,拼命忍住才沒笑出來,這大煙槍,平時滿牛的,人家知道的他也知道,人家不知道的他好像也知道,就是不能提煙,一到香煙這個問題上,就整個歇菜了,癮君子啥樣他啥樣。

  沒想到,還真被他給問出來了,豹子從褲子口袋裡掏出半包煙來。都揉的不成樣子了,可大煙槍就像見了寶貝似的,趕緊一把搶了過去,抽出一支來,將剩下的香煙老實不客氣的裝進自己褲兜裡,才掏火點上,深深吸了一口,徐徐吐了出來,看那個舒服勁,比吃仙丹都爽。

  老六和豹子,忙著撕下褲腳去幫花猛和石錘包紮,石錘倒無所謂,坐在那裡和沒事人一樣,好像剛才豹子剜的不是他臂膀上的肉,可花猛就一草包,老六一碰就親娘老子的鬼喊,就跟要命了一般。

  花猛一叫,老六包不下去了,就蹲在一邊等,等花猛不叫了,再動手包,一碰到傷口,花猛又鬼喊起來,氣得老六「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將布條一丟,罵道:「你是三鹿喝多了?還是地溝油吃多了?是吃錯藥了還是忘吃藥了?說吧!是想死還是不想活了,隨便你挑一樣。你不想包紮,爺還不想伺候呢!再鬼叫哥們回去將你按地溝油裡讓你灌個飽。」

  我一聽「噗嗤」就笑,老六這丫的那張嘴,真夠缺德的,顛來倒去這幾句,還讓人家隨便挑,怎麼挑都是個死,或者生不如死。

  花猛一見老六發火了,頓時蔫了,不敢再鬼喊鬼叫了。老六見這頓罵有了效果,又蹲下幫花猛包紮了起來。

  我見花猛這丫的就是一欠罵的坯,也覺得好笑,剛想侃調幾句,肚子忽然疼了起來,而且一疼就是翻江倒海撕心裂肺,頓時忘了剛才花猛那丟人樣,抱著肚子哭爹喊娘的叫起痛來。

  幾人大驚,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又沒傷著沒碰著的,怎麼會突然鬼哭狼嚎起來呢?倒是馬四哥,雖驚不慌,一把抓住我,沉聲問道:「老七,怎麼回事?」

  「我……我肚子……疼。」我掙扎著說了句話,肚中已經如同刀攪針刺一般,額頭上黃豆大的汗珠子直冒,偏偏身體卻冷的厲害。

  馬四哥也察覺出了不對勁,急忙回頭看想大煙槍,問道:「怎麼回事?老七身上怎麼如同冰一樣寒冷,是不是剛才那冰蠶出了問題?」

  老六一聽,頓時眼珠子都紅了,一把掐住大煙槍吼道:「CNM,早就知道你不是好鳥,老七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就將你碎屍萬段!」

  大煙槍面色煞白,任由老六不停搖晃,嘴裡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難道真的是鹽幫氣數已盡?」

  我強忍住腹中劇痛,喊止了老六,大煙槍絕對不是有意害我,只是不知道什麼環節做錯了,才會令我遭受如此痛苦,不過他的本意是好的,我雖然不是什麼聖人君子,但是非黑白,卻也分得清楚。

  制止了老六,我又掙扎著對馬四哥說道:「四哥,萬一……我要是……挺不過……去,你不要……怪……宋大哥,他……只是……為我好。」馬四哥哪是什麼講理的人,目中凶光一閃,但不忍拂我意,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見馬四哥答應了,才放下點心來,馬四哥向來一言九鼎,吐口吐沫都能砸個坑出來,只要他答應了,就絕對不會反悔。這樣一來,就算我真掛了,大煙槍也不會有什麼事了,以老六的身手,對大煙槍基本上構不成什麼威脅。

  可我將事情剛交代好,肚子竟然慢慢不疼了,只是身上卻越來越涼。老六以為我故意耍他們的,氣的大罵道:「我操,沒事耍哥玩,你丫腦袋空不要緊,關鍵是不能進水,現在是鬧著玩的時候嗎?害得我這心碎的,捧出來都跟餃子餡似的。天下之大,都大不過你缺的那塊心眼,我真想將我四十碼的鞋印到你四十二碼的臉上。」

  我一聽「噗嗤」就樂,真想不通這丫的肚子裡,哪來的這麼多貧話?都趕上天橋上說大書的了。同時我也明白了這傢伙為什麼找不到女朋友,這偶爾貧一次,人家會以為你幽默,你要天天貧時時貧一張嘴就貧,人家肯定以為你就一話癆。

  大煙槍見我不疼了,趕緊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我手腕,兩指搭在我脈搏上,一動不動的號了好一會,也不說話,只是眉頭越皺越緊,老六實在忍不住了,又貧道:「我說宋大哥,你丫不會給老七號出個喜脈來吧?」全場人頓時狂噴。

  只有大煙槍,依舊皺著眉頭道:「實際上我對號脈就是一知半解,以前跟蒙先生在一起的時候,聽他說過幾句而已,只是,老七這脈象,怎麼這麼慢呢?而且這手,都冰涼冰涼的,怎麼感覺和中了冰蠶毒的人差不多呢?」

  老六一聽,笑道:「明白了明白了,宋大哥你多心了,老七先灌了不少火蟒之血,現在又吃了冰蠶,但那火蟒血喝下有兩三個小時了,這冰蠶才吞下去十幾分鐘,還沒消化完呢,身上涼點正常的,冰蠶冰蠶嘛,身上發涼就對了。」

  「呦,怎麼都還在這呢?」隨著一聲嬌滴滴的聲音,蘇色桃又和那紅毛怪從暗處緩緩走了出來。蘇色桃挎著紅毛怪,幾乎將半邊身子都貼了上去,一步一扭三晃,甚是撩人,而那紅毛怪依舊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散發著冰山一般的氣息。

  「他們就是救你們的人?」馬四哥眉頭一皺道,很明顯對蘇色桃的放蕩有些不屑。

  「是的是的,就是他們救的我們,幫我們打跑了王四海。」我急忙說道,我知道馬四哥這人比較正派,看不得蘇色桃這樣的行為,只好先點明了,免得萬一等會兩人再起衝突。

  「恩。」馬四哥用鼻子應了一聲,不再說話。大煙槍卻喜道:「毒娘子來了,她使毒可是行家,正好讓她給老七看看。」

  說話間,紅毛怪和蘇色桃已經走到我們近前,蘇色桃笑道:「怎嗎?是不是都捨不得姐姐我啊?你們這些男人啊!看一眼想看兩眼,撩個衣服你們還想脫褲子。」說到這裡,忽然一眼看見了我,「咦」了一聲道,「怎麼了?剛才不還好好的嗎?怎麼這一會沒見臉都青成這樣了?」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蘇色桃已經一把抓住我的手,兩根玉指往我手腕上一搭,一張俏臉「刷」的就沉了下來,問道:「誰給你下的冰蠶毒?」

  她話音剛落,場中形勢頓變,馬四哥「刷」的抽出殺牛刀架在大煙槍的脖子上,怒聲道:「說,老七和你有什麼仇恨,你要給他下毒?」石錘和豹子一左一右將大煙槍夾在了中間,老六也雙手握拳,直勾勾的盯著大煙槍,看樣子恨不得整吞了他,大煙槍一臉詫異,好像根本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

  我忙喊道:「四哥住手,兄弟以性命擔保,絕對沒有宋大哥的事。」馬四哥看了我一眼,又盯了大煙槍一眼,狠聲道:「如果小七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要你下去陪他!」說完一伸手,將大煙槍給推得一個踉蹌。

  我急忙將事情前後因果對蘇色桃說了一遍,雖然我也對這蘇色桃的作風有點感冒,但畢竟事關哥們生死,還是得權宜一下。

  蘇色桃一聽完,氣得一跺腳,指著大煙槍罵道:「糊塗啊!說你什麼好呢?說你不懂吧?你又知道一點,說你懂吧?你又僅是一知半解,火蟒之血的確需要冰蠶來解,但你也不想想,你們吃了神仙醉睡了多久,然後又耽誤了多久。小七要是體內火蟒毒沒解的話,還能活到現在?只怕早就成焦碳了。」

  我一聽,被繞得有點蒙了,試探性的問道:「那你的意思是,我體內的火蟒之毒早解了?可我剛才才吃的冰蠶啊!怎麼會早就解了呢?」

  蘇色桃白了我一眼道:「我的傻弟弟啊!你咋還不明白呢?那人在救你的時候就順手解了你的火蟒之毒,身體已經和正常人一樣了,因為火蟒血的關係,說不定還比正常人好一點,你現在又吃了一個冰蠶,那能不中冰蠶毒嗎?」

  「可是,不是說火蟒之血的毒,只有冰蠶才能解嗎?」我仍舊有點不服氣,不過更多的是想替大煙槍開脫,自從大煙槍為了我和老六和李光榮翻臉後,也不知道怎麼的,我總覺得這大煙槍看上去很親切。

  「你啊!咋這麼強呢?難道普天之下,只有你們才能找到冰蠶?」蘇色桃用手指在我額角上點了一下,嬌聲責備,我心裡卻忽然沒來由的一漾,急忙收斂心神,雖然說這蘇色桃確實迷人,不過這樣的女人,還是能不沾就別沾,最好是想都不要想。

  大煙槍失聲道:「那如何是好?現在小七的冰蠶毒又該如何解?」

  蘇色桃娥眉微皺道:「這倒是有點為難,這冰蠶本是天底下至陰至寒之物,也就是小七原先喝過火蟒之血,身體抵抗能力比一般人強上數倍,要是換做平常之人,只怕現在都凍僵而死了。不過,這也只是暫時的,除非再尋一至剛至陽之物吃了,不然遲早還是會成冰棍。」

  「能解!」一直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的紅毛怪卻忽然冒出來一句,雖然僅僅就兩個字,卻讓我仿佛看見了救命稻草一般。

  蘇色桃轉身看向紅毛怪,遲遲疑疑的問道:「你能解?」這一轉身,我正好看見她高聳的雙峰側面,心裡又是一漾,急忙將目光轉向紅毛怪,心中暗罵自己,這都什麼時候了,咋還盡往不該看的地方瞄呢!真沒有出息。

  「以毒攻毒!」紅毛怪又從嘴裡蹦出來四個字,一說完馬上就閉上嘴,好像生怕多說幾個字會吃虧一樣。我心裡暗暗歎息,要將這性格,分一半給老六多好。

  剛想到老六,老六就說話了:「以毒攻毒?萬一攻不好,這不就等於中兩份毒嗎?再說了,這哪找那麼多毒物去?冰蠶倒是不少,可再吃一條有用嗎?」

  老六話剛說完,蘇色桃也問道:「可萬一……」

  「相信我!」紅毛怪又冷冷地說了一句。

  我剛想說兩句,蘇色桃已經對那紅毛怪一點頭,轉過身來,玉脂般的手掌上,已經托了一個彈子大小的紅毛蜘蛛,八爪雙牙,形貌醜陋,體形不大,一對蜇牙卻是不小,幾乎有頭部一半了。

  蘇色桃就這麼托著那蜘蛛送到我的面前,手掌光滑如玉,蜘蛛醜不堪言,形成了巨大的視覺衝突。

  我顫聲道:「這個不會也要我吃下去吧!」心中暗想,如果真要吃,怎麼辦?吃還是不吃?但又轉念一想,就想通了,不吃就得死,吃了也不一定能活,哥們這回乾脆骨氣點,愣死不吃,這玩意實在太噁心了。

  「你想得倒美,這天狼魔蛛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的,差點連命都賠上了,你要敢給吃了,老娘不把你閹了才怪!來,胳膊伸上出來,給我的小寶貝咬上一口。」蘇色桃一聽說我要把蜘蛛吃了,瞪了我一眼道。

  我一聽不要吃下去,頓時放下心來,可還沒來得及開心一下,又聽說要把自己的胳膊給那蜘蛛咬一口,馬上有點不得勁了。這幾個傢伙都有虐待傾向,大煙槍硬逼著我吃個冰蠶鬧中毒玩,這蘇色桃又要用蜘蛛咬我一口,敢情都沒拿哥們這身肉當肉看。

  想想也怪我自己,自己身體有沒有事,自己是最清楚的,大煙槍拿個死冰蠶叫我吃,我就真傻不拉嘰的給吞了,要不現在也不至於還得給這蜘蛛咬一口,自己沒主見,受點罪活該。

  抱怨歸抱怨,胳膊還是伸出去了,我閉著眼,頭扭到一邊,不敢去看,蘇色桃用手摸了下我的胳膊道:「呦,還真夠細皮嫩肉的,看得姐姐都想咬一口了。」接著就感覺手腕一麻,一團火迅速的順著胳膊向肩上竄來,再下來就是鑽心般的疼痛。

  我知道挨咬這道程序可能完事了,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一看嚇了一跳,好傢伙,手腕之處被咬了一個小口子,流了一滴血珠,順著筋脈卻多了一條紅線,就這一眨眼的功夫,已經竄到肱二頭肌了。

  那只紅毛蜘蛛,早已被蘇色桃寶貝似的收了起來,我上下左右打量了好幾眼,本來她身上穿的就少,透視度又高,可我愣是沒看出她將蜘蛛藏哪了。

  馬四哥和大煙槍一齊盯著那條紅線看,呼吸一個比一個粗重,弄得我心裡直發毛。胳膊上紅線上升極快,所到之處火燒火燎的疼,但我也不敢喊,生怕一喊疼馬四哥再用殺牛刀將我胳膊給卸了,在他們眼裡,壯士斷腕不是什麼可怕的事,可我卻情願死也不願意做獨臂大俠。

  沒一會,那道紅線就過了肩膀,我看不見了,估計是到了脖子的位置,這人吧,就是怕未知的東西,剛才紅線在胳膊上,看著還不怎麼害怕,可一到自己看不見的地方,竟然沒來由的心慌起來。

  我這正想看見那條紅線呢,那條紅線就出現在了我的胸前,而且還分佈成了網紋狀,每個線條都在拼命伸展,像八國聯軍似的,將我的身體當殖民地了,都玩命似的擴展地盤。這把我嚇的,腿肚子顫個不停,還不如看不見呢!

  再片刻,疼痛感已經遍佈全身,我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燒烤一樣,到處都火辣辣的,甚至都能感覺到身體內的血液都滾燙起來。全身的紅線也逐漸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身上皮膚都變得通紅,很是懷疑自己會不會燒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疼糊塗了。

  我身上的皮膚,已經和煮熟的大蝦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實在燙得受不了,一伸手將腰間的匕首抽了出來,揮手將自己的胳膊劃了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液頓時像條毒蛇一樣鑽出皮膚,順著胳膊肆無忌憚的流淌。

  幾人愣愣地看著我,都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我卻感覺身上的熱量正隨著鮮血大量的奔湧而出,有種說不出的舒坦快活。

  再接下來,我就不知道了,因為我很快就昏了過去,至於是疼昏的還是燙昏的,也就不用追究了,反正是昏了。

  等我再次醒來,還沒睜開眼,就已經聽見各種大呼小叫的聲音,其中有四哥的低吼,石錘的怒駡,豹子的清叱,大煙槍的怪叫,蘇色桃的嬌呼,甚至還有紅毛怪的冷哼聲,其中還夾雜著各種兵器破空的聲音,簡直就是一首大雜燴。

  一睜開眼,就看見老六兩隻爛桃一樣的眼,就跟得了紅眼病似的,還「吧嗒吧嗒」的掉著眼淚呢!鼻涕都流出來了,也不知道丟人,旁邊還有個花猛,正眨巴著兩個小眼睛盯著我瞅,好像我臉上長了花一樣。

  「你倆腦袋被門擠了還是被驢踢了?一個盯著我看,一個嚎的跟死了丈夫的小寡婦似的。」說著話,我掙扎著坐了起來,渾身骨頭都跟散了架似的,又酸又疼。

  這一坐起身,一眼看見了馬四哥等五六人,正圍著一隻巨大的乳白色肉蟲遊走不已,還不停用手中兵器向那肉蟲身上招呼。可那肉蟲的皮膚,光滑的如同緞子一般,上面隱約還有一層薄薄的黏液,幾人手中兵器,根本就無法對那肉蟲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

  老六一見我醒了,一把抱住我就嚎,嘴咧得跟瓢似的,邊嚎邊說道:「老七,我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呢!都快把我嚇死了,你說我們哥倆一起混十來年了,你丫要就這麼一聲不吭的先去了,讓我怎麼活啊!」

  我心頭一陣激動,但卻抬起手將老六推了過去,罵道:「你才死了呢!哥們不到個八九十歲,絕對不和閻王爺鬼混。看看你這丟人樣,離我遠點,別把鼻涕沾我身上。」

  說完伸手一指場中那大肉蟲道:「這咋回事?剛才我們見到不還是手指頭粗嗎?怎麼我才睡一覺,它丫變跟水桶樣了?」

  老六盡顧嚎了,都說不出話來了,我一腳踹他身上吼道:「滾一邊嚎去,別在這煩人,一大老爺們你丟不丟人。」轉頭對花猛道,「你說,這怎麼回事?」

  老六被我踹了一腳,卻不嚎了,臉上還掛著眼淚呢!咧嘴就笑道:「哥願意,你丫少管。」其實我心裡當然知道老六是擔心我,但我這人眼皮子薄,他這一嚎二哭的,再把我眼淚也弄下來,那多丟人。

  花猛道:「你昏過去後,那蘇姑娘說是她那天狼魔蛛毒性太烈,完全把你體內的冰蠶毒壓制下去了不說,還把原先的火蟒之血餘毒給勾了起來,這一來你的身子骨又頂不住了,只好讓石錘背著你,又回來找冰蠶,沒想到那些冰蠶原來是見人就咬,一見到你就跟見鬼似的,愣是往深淵裡爬也不願意接近你,好不容易抓了一條給你塞了下去,一點效果沒有,蘇姑娘就提議來找這冰蠶王后,說是要用冰蠶王后給你解毒,這剛找到沒一會,你就醒了。」

  剛說到這,老六一下把花猛給擠過去了,還罵道:「你這嘮叨半天說個啥?真他媽囉嗦。」又對那冰蠶王后一指對我說道,「簡單點,就是說你上去咬那傢伙一口,你就好了,趕緊的,別磨蹭了。」說著話就上來架我起來。

  我站起來一把將他推開,罵道:「你丫缺心眼啊!那玩意哥幾個砍半天都沒砍動,你讓我去咬?是不是拿我當鱷魚呢?」

  老六道:「你就是泥鰍也得躥上去咬一口。蘇姑娘說了,剛才那條小冰蠶,只能壓制一小會,等你身體內毒性再發的時候,太上老君拿仙丹來都不行了。」說著話,連推帶拽的將我向場中弄去。

  我剛到近前,馬四哥一看到我就喊道:「老七小心,這冰蠶王后厲害無比,口中所噴霧氣,陰寒無比,中者立僵,身上刀槍不入,別靠的太近。」大煙槍也喊道:「老七小心,離這玩意遠點,等我們殺了它,你再過來。」

  說話間,那紅毛怪冷哼一聲,自腰間「刷」的抽出兩把刀來,「刷刷」連續兩刀,皆砍在那巨大肉蟲的身上,連道白痕都沒落下,那巨大肉蟲轉頭去咬,紅毛怪只好退到一邊。

  我這時才看清楚那大肉蟲,全身潔白色,閃著絲緞般的光澤,身粗如水桶,尾巴稍微細點,足有兩米多長,沒有脖子身子之分,頭上也看見有眼睛,倒是兩顆烏黑的大牙特別顯眼,口只有拳頭大小,頭昂起不高,只能稍微離開點地面,看上去像一隻巨大的蛆蟲,但轉動間卻異常靈活,絲毫不見臃笨,時不時自口中噴出霧氣,尚未接近就已寒氣逼人。

  其時那冰蠶王后正好將腦袋轉向了紅毛怪,紅毛怪已將原先的兩把長刀收了起來,反手取出兩把短刀來,不退反進,一個欺身,逼到肉蟲面前,雙刀對著那肉蟲頭頂插去。

  幾乎同時,豹子、石錘自左邊,馬四哥、大煙槍自右邊,蘇色桃從後面,也一起搶了上去,紛紛將手中武器再次向那肉蟲身上招呼。

  一時間響聲不斷,各種武器盡數落在肉蟲身上,但仍舊如同泥牛入海,絲毫沒有反應,那巨大肉蟲反而趁機將頭昂起,向四周轉圈噴出霧氣,差一點就噴中紅毛怪,幾人只好再度退下。

  如此反復幾次,皆不見效,馬四哥大急,吼道:「石錘、豹子,掩護我,我看看能不能從它口中尋找弱點。」石錘和豹子一聽,分別繞到左右兩側,和身撲上,舉起武器就是兩下。

  那肉蟲猛然回頭,對著石錘一口咬去,石錘疾退,旁邊馬四哥正好躥出補上,手中殺牛刀閃出一道寒光,對準冰蠶王后的嘴裡插去。

  冰蠶王后對這一下卻似極度顧忌,竟然一甩頭,將嘴巴閃開,馬四哥的攻擊頓時落空,一下刺在冰蠶王后的脖子部位,連個白點都沒落下。

  但這一下卻讓眾人看到了希望,馬四哥喊道:「大家集中攻擊這玩意的嘴部,好像口腔是它唯一的弱點。」幾人哪用等他招呼,手中兵器一齊向那冰蠶王后的嘴攻去,有的刺不到口腔的,乾脆就直接對準了那兩顆黑牙招呼。

  那冰蠶王后被尋到了弱點,左右躲避不停,但這幾人個個都是身經百戰之輩,哪裡會放過它,不但不停,反而越攻越疾,片刻之後,豹子終於首先得手,一匕首紮在冰蠶王后的口腔上齶,「嗤」的一聲,噴出一團白色漿狀物體,黏黏稠稠的,很是噁心。

  我心裡一驚,我操,不會要哥們吃這玩意吧?又一想,冰蠶王后這麼大,整吞肯定是不靠譜了,估計十之八九就是要吃這個了,更是一陣噁心,胃裡一陣翻騰,差點吐了出來。

  還好只是翻騰了一陣,終於還是沒吐出來,但不知道怎麼的,頭腦一陣昏眩,接著渾身就像通電了一般,迅速的熱了起來,刹那之間,身體溫度已經急速上升,我只覺得如同身處烤爐,酷熱難當,更有一團火在身體內到處流竄,真正是慘不堪言。

  我知道自己肯定是體內毒性發作,再不救治,只怕真要死在這裡了,再也不願忍受,張口發出一聲慘吼,也不顧什麼危險了,和身向那冰蠶王后撲去。

  幾人聽見我慘叫,一見我的模樣,頓時大驚,大煙槍靠我最近,一把死死抱住我,大吼道:「再忍一下!堅持一下!老七,你一定要堅持住!」誰料我使勁一甩,竟然將大煙槍自我身邊生生甩出數米,幾人一下嘴巴都張開好大。

  馬四哥、石錘、豹子、甚至紅毛怪,都紛紛捨棄了冰蠶王后向我撲來,意圖阻止我,但我此刻,胸中一團烈火左沖右撞,無處宣洩,哪裡還能控制得住,勢如瘋虎一般,急速沖過幾人,向冰蠶王后撲去。

  那個速度,已經快到了極點,後來石錘說:「我只看見一道影子,就過去了。」豹子說:「我見過快的,但從沒見過那麼快的!」馬四哥從來不提這事,只是別人一提的時候,他眼中滿是驚懼。倒是大煙槍,一直想法設法想讓我能達到這麼快的速度,不過就沒一回成功過。就連紅毛怪都說:「如果老七能一直擁有那樣的速度,只怕……」只怕什麼他沒說,但是絕對不是壞事。

  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活下去,不管用什麼辦法,我也要咬冰蠶王后一口,至於噁心不噁心,則早忘到了九霄雲外。

  誰知道我的速度快,那冰蠶王后也不慢,我剛沖它面前,它已經猛的張口向我咬來,情急之下,我將手一伸,一把抓住豹子留在冰蠶王后上齶的那把尖刀,拼命向外一帶,生生將冰蠶王后的上齶切成兩半,但我的胳膊,也被那兩顆大黑牙,留下了兩個血窟窿。

  我頓時大怒,哥們本來是來咬你的,還沒咬成卻被你咬了一口,這生意做的,連性命都賠進去了,火往腦門頂,反正是個死,乾脆拉一個墊背吧!不退反進,抓著尖刀玩命般向那冰蠶王后口腔之中猛捅猛插。

  也不知道捅了多少刀,最後實在累的捅不動了,才喘著粗氣坐在冰蠶王后的旁邊,而那冰蠶王后的腦袋,早被我捅成了蜂窩。

  我剛掙扎著想要抓一把那些黏稠的液體吃下去,馬四哥幾人已經圍了上來,蘇色桃一見我的面色,急忙阻止住了我,道:「你剛才被那冰蠶王后咬了一口,冰蠶之毒已經進入了體內,現在只怕已經將火毒和我的天狼魔蛛之毒化解了,再吃這個,可能又會再度中毒。」

  我嚇的趕緊跳了起來,甩掉手中黏液,拼命在褲子上擦手,老子情願死在刀槍之下,也不願意再和毒打交道了。

  老六將腦瓜子湊過來看了看,驚奇道:「真是靈驗,你們看,老七臉上身上的紅潮都退了,這大肉蟲比太上老君牛多了。」

  蘇色桃給了他一個白眼,翻了翻我的眼皮子,又捏開我的嘴看了看舌頭,不無擔憂道:「這只是暫時性的,冰蠶雖然可以解盡火蟒之血的毒,但天狼魔蛛之毒,卻不受它克制,現在小七之所以沒事,是因為他體內兩種毒性互相壓制,都無法發作,只怕日後萬一其中一種壓制不住另一種毒性,小七還得受二回罪。」

  我心裡一驚,脫口而出道:「這罪還他媽沒完?還讓不讓人活了,得,哥們乾脆自殺算了。」看了看眾人也沒有攔我的意思,只好又說道,「算了,多活一天是一天吧!哪天發作哪天死,反正再讓我去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肯定不幹。」

  蘇色桃笑的花枝亂顫,拍了拍白生生的胸脯說道:「我說小七,你咋才折騰兩回就怕了呢?姐姐我當年來來回回可是折騰了無數回,再說了,這回也不需要你再吃這些活物了,有一種解毒草,又叫百毒草,意思是可解百毒,專門化解活物身上的各種毒素,吃了之後,即可化去身上之毒,此物在一些大峽￿中都能輕易找到,不用擔心的。」

  我一聽,雖然心裡不怎麼害怕了,可還是有點不得勁,奶奶的,我這做什麼來了,不是吃些生猛異獸,就是吃些草本植物,就算想玩修真吧,也不帶這麼玩的,見蘇色桃說的輕鬆,真恨不得抓一把黏液塞她嘴裡,也好讓她嘗嘗滋味。

  蘇色桃說到這裡,眉頭又是微微一皺,略有難色道:「雖然這解毒草易尋,只是食用這解毒草,尚需一道藥引,此物卻不易找。」

  我心裡又是一沉,真是蛋疼,蘇色桃說話,都不帶一次說完的,先讓我高興快活一下,馬上又將我打入痛苦的深淵,要不是老子神經大條,保不齊心臟病都被她整出來了。

  大煙槍在旁邊接口問道:「藥引?什麼藥引?叫什麼名字?」

  蘇色桃道:「解毒草雖然能解百毒,但藥性卻緩慢的很,而冰蠶王后的冰毒,天狼魔蛛的毒,都迅烈異常,解毒草一吃下去,勢必會破壞兩種毒性的平衡,到時候不管是哪一種毒素反撲,只怕小七都撐不到十分鐘,但解毒草在十分鐘之內,是絕對不可能化去所有毒素的。所以,還要找一種可以平衡兩種毒素的東西。」

  老六「騰」的一下跳了起來道:「你倒是說啊!到底是什麼玩意?哥們拼了命也去給弄來,買不到就偷,偷不到就搶!」

  蘇色桃又白了老六一眼,悠悠然道:「你?不是看不起你,你還真沒那本事,要偷要搶,你以為我們不會嗎?別的不行,搶個東西殺幾個人,對我們來說就和玩一樣,問題是,這菩薩果極端難找不說,還只生長在懸崖峭壁之上,普通人根本無法採摘。」

  一直沒有說話的花猛,卻忽然問道:「這東西哪有?」

  蘇色桃歎了口氣,雙手一攤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老六「呸」了一口道:「還菩薩果?吃過就成菩薩了?我看你純屬扯瞎話嚇唬人,我長這麼大,聽說過蘋果、火龍果、雪蓮果、還有西遊記裡豬八戒吃的人參果,超市有時候都論堆賣的,從來沒聽說過什麼菩薩果!」

  馬四哥喝道:「胡說什麼,蘇姑娘玩毒多年,自是識毒,她說有,那就有,出去後,我自當踏遍千山,也要將菩薩果找出來。」說到這裡,轉首對蘇色桃問道,「只是,天下毒物那麼多,何苦非要尋這菩薩果呢?」

  蘇色桃卻並不在意老六的胡說八道,看著一眼馬四哥道:「天下毒物,看似種類繁多,實際上一樣逃不出陰陽之分五行之內,比如冰蠶為水之毒,火蟒為火之毒。五行即可相生亦可相克,水可生木,木可助火,水火相煎,必須要有一木在中間左右平衡,才不至於被水火吞噬,所以,必須要找一個與木有關的毒物。而在草本類毒物中,過毒的不行,會借助水勢,成為主毒,不夠毒的也不行,會成火引,助發火勢,所以還必須要找一毒性劇烈的,能與冰蠶、火蟒相持持的草本植物,這樣一推算,也就剩下菩薩果能勝任了。」

  說到這,瞟了一眼吳老六道:「小兄弟,菩薩果可不是吃了就成菩薩的,菩薩乃普渡眾生之佛,菩薩果乃天下巨毒之物,吞食之後,片刻即可見到佛祖,所以才得名菩薩果。」

  老六聽完,雖然也覺得蘇色桃言之有理,但他哪是肯嘴上認輸的人,喃喃道:「奶奶的,毒果子就毒果子唄,還非叫什麼菩薩果,分明是把屎盆子往菩薩腦門上扣。」

  紅毛怪冷冷地哼了一聲,老六嚇的一哆嗦,敢情終於想起來那蘇色桃和紅毛怪是一起的了,乖乖地閉上了嘴,不再貧了。

  「得,我也不去找什麼菩薩果了,咱們趕緊出去回家,我這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大不了以後一輩子不沾毒物,就這樣讓兩種毒素留在身體內也好,說不定我以後還百毒不侵了呢?那些武俠小說裡,都這麼寫的嘛!」我現在對毒這個玩意是深痛惡絕,再也不想和任何一樣與毒有關的東西扯上關係了。

  蘇色桃對我苦笑了下道:「我說小七啊,你想的也太簡單了,你以為你回城裡就萬事大吉了?你能保證你一輩子不生病?沒有個頭疼發熱傷風感冒的?我還告訴你,是藥三分毒,說不定哪天你隨便吃個小藥丸,就把你體內的某種毒素給引出來了。就算你生了病挨著不吃藥,你總得吃飯吧?五穀雜糧一個弄不好,都能導致你毒發,你要是不把體內的毒解乾淨了,我保證你活不過一年。」

  我一聽,心裡頓時惱了起來,這玩意還跟哥們纏上了,天沒降大任於我,照樣苦我心志,勞我筋骨,而且還讓我中毒,這事整的,還越來越沒個把門的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5:00
  第十七章 以毒攻毒

  見幾人都不說話了,我看了看大家,個個面有憂慮之色,這樣下去可不行,仗才打一半,士氣先崩潰了,這不是必敗無疑了嘛!當下沉聲道:「現在先不管了,想辦法出去才是真的,出不去,一切都是扯淡。」

  幾人也別無他法,也都點頭應承,馬四哥道:「事不宜遲,這裡不便久待,我們還是儘快尋到出口。」說完轉身帶頭向前方走去。

  我緊走幾步,跟上四哥,低聲說道:「四哥,萬一我真回不去了,家裡你多照顧點,我家那小老虎,你給找戶好人家,千萬別讓她認死理了。」

  馬四哥雙眼一翻,一把攬住我的肩膀說:「你給我聽好了,那是你的事,別來煩我!有什麼想法,自己跟我表妹說去,不過我醜話說前頭,你要敢對不起我表妹,我第一個就不放過你。」

  我苦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馬四哥雖然說話口氣不是太好,但這是怕我自暴自棄,是為了我好,我心裡明鏡似的。

  走了一段路,地勢猛的陡峭起來,幾無落腳之處,而且越走越低,好似在蜿蜒而下,我不禁驚奇,舉頭向上望去,影壁隱約,在左右一看,不由得脫口驚呼道:「不好,我們好像走到這深淵下面來了!」

  大家卻一點也不驚慌,老六鄙夷地道:「你丫當然不知道,當時睡死過去了,冰蠶王后當然是生活在這深淵之中,難不成活在陸地上?當時為了救你,馬四哥和石錘輪流背著你,沖過那些小冰蠶的包圍之後,就找到了一條峽道,順著峽道就走下來了,這期間還看過一次瀑布爆發呢!花猛這小子腿都嚇軟了,要不是蘇姑娘反應快,估計現在都成肉餅餅了。」

  這一說,我就明白了過來,敢情大家在我昏迷的時候,為了救我,下了深淵,尋到冰蠶王后,一頓撕殺,然後我才醒來,這段時間內,對於我來說都是空白的,所以,我不知道也無可厚非。

  紅毛怪忽然疾踏幾步,單手揚起,示意大家噤聲,側起耳朵仔細聆聽。我們幾人急忙停下,凝神屏氣。這地方,怪石嶙峋,氣氛陰森,還真得小心一點,估計有個把稀奇古怪的東西,也不足為奇,說實話,就算忽然躥出來一個鬼,我都不會吃驚。

  但幾人聽了半天,卻什麼動靜都沒聽見,花猛一個縱身,幾起幾落間,已經摸到前面一塊大石後面,伸出半個腦袋看了看,忽然轉過頭來,對著我們招了招手。

  幾人悄悄摸了上去,一齊擠在那大石後面,大石雖大,但我們畢竟有六七人之多,仍舊略顯擁擠。而更要命的是,蘇色桃正好擠在我身邊,一陣陣香味毫不費力的鑽入鼻孔,不由的轉頭瞅了一眼,一眼就看見蘇色桃那溫潤如玉的肩頭,纖細白嫩的脖子,以及美不勝收的側面,頓時心中一陣漣漪。

  蘇色桃卻像知道我心中所想一樣,轉過頭來,一雙能滴出水來的大眼睛瞄了我一眼,似戲謔,又似包涵了無限溫柔,我頭腦一熱,差點失去控制,急忙轉過頭來,不敢再看。

  幸好幾人都在聚精會神的看著前方,並沒有發現我的異常,不然這人丟大了,別人不說,馬四哥估計第一個就會不高興,畢竟我老婆是他表妹,知道我和別人眉來眼去的,能不生氣才怪。

  大煙槍及時拉了我一把,將我從胡思亂想中拉醒過來,將頭湊到我的耳邊,輕聲說道:「你來看看前面是誰?」

  我的色心頓時被好奇心代替,這前面到底是誰?怎麼一個兩個都這麼有興趣?該不會真是有只惡鬼擋住了去路吧?

  悄悄伸出半個頭去,想前面看了一眼,卻是張易龍和李光榮,還有王四海三人聚在一起,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商議些什麼。頓時對幾人緊張成那樣覺得好笑,不就是張易龍幾人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又不是沒見過。

  可轉念一想,不對啊!這張易龍和李光榮在一起是正常的,這兩個傢伙本來就是一丘之貉,聚在一起很是正常,可王四海怎麼會和他們在一起?我記得一開始時,張易龍和李光榮不是王四海的階下囚嗎?怎麼這才沒半天,就搞一起去了呢?

  由於距離較遠,也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麼,只見王四海拿著彎刀,在地上指指劃劃,劃一會又說上幾句,張李二人則不住點頭表示贊同。

  大煙槍低聲道:「大家小心,張易龍這人我知之甚深,絕對不是什麼好鳥,更不是什麼大度能容之人,此番竟然拋卻前嫌和王四海合作,只怕對我們不是什麼好事。」

  豹子接口道:「不錯,我們相遇後,他們就消失了。目前我們勢力最大,他們無非是想合力和我們抗衡。這個王四海我是只聞其名,現在才第一次見面,不知道其為人,不過能有那麼大的名聲,又敢和張易龍合作的,只怕也不是好相與之輩。」

  「要不,我們先下手為強?」老六一聽,頓時來了興趣,這傢伙一路被張易龍和李光榮欺負,估計早就想出這口氣了,一逮到這樣的機會,哪肯放過煽風點火的時機。

  「不妥!」馬四哥低聲道,「以我們目前的實力,打贏他們不是問題,但想殺了他們,卻未必能夠辦到,他們三人只要不戰而逃,我們也不敢窮追。這裡地勢險要,兇險異常,萬一要有埋伏設計,只怕我們偷雞不成反折米,沒打到黃狼子惹身騷,還是謀定而後動,跟在他們身後,看看清楚再說。」

  蘇色桃掩嘴笑道:「馬四哥好計謀,真沒看出來,四哥是張飛穿針,粗中有細啊!這樣一來,起碼兩點有利於我們,其一:他們在明我們在暗,更方便掌控局面;其二,他們在前我們在後,有事他們先上,聽說我們一走的時候,張易龍和李家小子就是這樣對付你們的,現在我們也這樣對付他們,這叫一報還一報。」

  幾人正暗自高興,忽然聽見王四海喝道:「誰?出來!」

  石錘一聽,就要起身,卻被馬四哥一把按住,搖了搖頭,又示意大家不要出聲,過了片刻,果然再無聲息。

  馬四哥歎了口氣,低聲道:「早就聽說王四海此人善詐,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大家以後需小心提防才是。」老六嘴角一翹,滿面不屑道:「拉倒吧!王四海這人忒不要臉,見了這位顏色鮮豔的大哥,竟然嚇得藉口自殺趁機溜了,河南人的臉都被他丟光了。」

  過了片刻,大家再次伸出頭去,卻發現王張李三人正在向另一邊悄悄摸去,行止卻顯得異常小心謹慎,不一會,就走遠了。

  我們幾人急忙跑了出來,到剛才王張李三人畫圈圈的地方,低頭看去,卻是一大片亂糟糟的圖線,中間好像是個大門,一扇開著,一扇閉著,旁邊兩個巨大的石墩子,石墩子上面還不規則的畫了幾個點,然後以那個大門為中心點,向四周擴散,一片一片的劃痕,我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這畫的是什麼玩意。

  大煙槍卻面上劇變,將頭低了下去,幾乎整張臉都貼在了地面上,來來回回的觀看了好幾遍,才站起身道:「這圖上畫的,只怕是個墓室!」

  「墓?我靠,這三個傢伙想去盜墓?這他媽不是小說裡才有的嗎?難道真有那些稀奇古怪的破事?」老六一聽就興奮了起來,他丫天天在網上追盜墓小說。

  大煙槍歎了一口氣道:「如果我所料不錯,這是個墓室的分佈圖,不過盜墓遠沒有傳說中那麼可怕,更沒有什麼僵屍妖怪。只不過,一些有權勢的人物死後,總是擔心後人會盜了他墓穴,破壞了風水,會設置不少機關暗器。但大部分因為年代久遠,都已經廢置了,有一小部分尚能使用,所以會有盜墓賊離奇死亡,再加上悠悠眾口這麼一傳,就神乎其神了。」

  說到這裡,大煙槍語氣又一轉道:「這個墓穴,如果我看的沒錯,應該也是一處廢置的墓穴,起碼也是被別人盜過的。你們看,墓室入口都是開著的,所以並沒有什麼危險性,可是我想不明白的是,以王四海和張易龍的精明,怎麼會想去盜一個已經被人盜過的墓穴呢?」

  「啊!不是吧?那多沒意思!」老六一聽有點洩氣了,這傢伙頭腦最近有點短路,盡想著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上次還要拉我去長江裡游泳,被我一頓臭駡才算了。

  老六見我翻他白眼了,急忙閉上了嘴,站到一邊踢石子玩去了。馬四哥沉聲道:「會不會是那玉蓮花……」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下來,瞄了蘇色桃和紅毛怪一眼。

  蘇色桃何等的玲瓏剔透,一見馬四哥欲言又止的神態,即笑道:「你們放心,我們對勞什子寶藏並沒有任何想法,我們只是應老大的邀請,來保護小七和老六的,你們儘管放心好了。」說完一轉頭,對我露出個迷死人的笑容。

  我哪裡敢和她對視,只好將目光轉到紅毛怪身上,問道:「保護我們?別逗了,我又不認識你們老大,怎麼會來保護我們?」

  「你不是讓老六發了封郵件給我們嘛?我們老大說了,這是看得起我們,我們雖然對寶藏沒什麼意圖,也不能讓你們吃了虧,所以就叫我們倆來跑一趟了。」蘇色桃輕笑道。

  「就為了那封郵件?」我心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這個答案鬼才相信,雖然在出發之前,我的確是發了郵件給老六,讓老六把這個寶藏的消息告訴廣州秦虎。當時只是想,聽大煙槍說,秦虎的勢力最大,他們要是一來,張易龍等就會知難而退了,老六也確實發了,可要是說就因為這個,秦虎派出紅毛怪和蘇色桃兩個來保護我們,打死我也不相信。

  但看蘇色桃的神色,要讓她說出真實目的,肯定是不可能了。要動手硬逼,我們還不一定是對手,起碼紅毛怪到目前都還沒露過深淺,不過絕對不會差的,不然王四海也不會連試一下都沒敢就跑了。

  再說了,人家還救過我們,到目前也沒對我們有什麼明顯不利的舉動,真要動手也不好意思。

  大煙槍沉思了片刻,說道:「現在先不管這些了,跟上去再說,免得再讓這三個傢伙溜了,萬一真讓他們得了手,只怕以後就難辦了。」

  幾人點頭應承,向著剛才王李張三人所去的方向前行,由於剛才看見他們三人異常的小心,我們也跟著有點緊張起來,一路上個個都顯得謹慎無比,連一向馬大哈的老六,都知道跟在大家後面了。

  行進了片刻,已經無路徑可辨,只能儘量尋方便落腳之處前行,而且地勢越來越險,越來越窄,到了最後,竟然成了貼著深淵峭壁而行。一邊是陡峭的石壁,另一邊就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我並沒有恐高症,但一掃眼間,內心還是止不住的恐慌起來。那幽暗的深淵,就像大開著的地獄之門,隨時都會吞噬了掉下去的一切,每踏一步,都心驚膽顫。

  花猛身子最是輕巧,走在最前面,雖然道路如此艱險,但對於他來說好像並沒有什麼阻礙,踏石走砂,如履平地。其餘幾人也都有武功底子,小心一點,倒也無礙,只有我和老六兩人,跟在最後面,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耽誤了不少時間。

  越往前走,我腿抖的越厲害,幾乎是半蹲著向前挪動了。老六比我更丟人,蹲在那裡,屁股翹著,雙手雙腳的向前爬行,一邊爬還一邊喃喃自語道:「如來佛祖、觀音菩薩、耶穌基督主啊!你們可得保佑我平安過去,我這人雖然愛吹牛,可真的從來沒做過壞事,連想都沒想過,就算偶爾想那麼一兩次,也沒敢真去做,一定保佑一定保佑!」

  正在我和老六顫顫慄栗的前進之時,前面的石錘卻忽然一腳踏空,腳下石塊被踢落數塊,直直向深淵內落去。同時石錘連續兩次努力想平衡身體,但終因地勢太過陡峭險峻,又無著力之處,一個把持不住,也向深淵內滑去。

  跟在石錘後面的豹子,走在前面的馬四哥,幾乎同時轉身伏低,伸出一隻手來,一人抓住石錘的一隻手,緩緩地將石錘提了上來。

  石錘一上來,坐在邊上大口的喘著粗氣,額頭冷汗直冒,眼角直抽,稍微歇息了片刻後,伸頭向下面瞟了瞟,摸了一把汗道:「他媽的,這一天多沒吃飯了,腿一軟差點下去了。」

  老六趴在那裡也沒忘了貧,接過話道:「腿能不軟嗎?一開始就你背的東西多,好不容易東西摔了吧,又要和鱗鼠賽跑,才跑贏沒一會,又和冰蠶幹了一架,沒過多久直接找冰蠶媽媽了。你還好,僅僅是腿軟,你看看我,身上哪都發軟。」

  我「呸」了一口道:「你丫就一膽小鬼,別拿自己和石錘比。」說完才想起來,自己也沒比老六好哪去。

  耗費了一個多小時,幾人終於過了那道狹路,前面赫然開朗。一大片平整的地面,盡頭是一面光滑的石壁,中間鑲嵌著兩扇石門,一扇開,一扇關,門口擺著兩個石獸,足有兩米多高,三米多長,寬度都有一米七八,氣勢威武。

  我走到近前看了有幾分鐘,愣是沒認出來這石獸是什麼玩意,像獅子又不是獅子,像麒麟也不是麒麟,更不是貔貅。轉頭看向大煙槍,大煙槍也搖了搖頭,顯然對這玩意也從來沒見過。

  老六卻走了過來,嘴裡「嘖嘖」有聲的圍著那兩隻石獸轉了一圈,又跑回去比對了一下那條不知道能不能算是路的崖邊山徑,撓了撓頭,奇道:「暈了,這麼大的兩個狴犴是怎麼弄過來的?」

  「這東西叫什麼?」我看著老六,真沒想到哥們認半天沒認出來的東西,這丫的竟然一口就叫出了名字,而且看上去還好像很熟悉一般,這打擊太大了。

  「狴犴啊,你不知道?太孤陋寡聞了,龍知道不?龍生九子,子子不同,這狴犴是第七個,又名憲章,仗義執言,好訴訟,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斷,再加上它長得實在夠威風,被封為獄獸,主管監獄,因此古時候一般監獄大門上,都用它做門環、門鼻。」吳老六一見我們都不知道,頓時來了精神,賣弄一般說將起來。

  「關於這個狴犴,還有一段傳說,說是南宋時期,有個專管牢獄的人叫犴裔,犴裔看管監獄時,經常徹查冤案,替受了委屈的百姓說話,很得百姓愛戴,但也因此被N多貪官污吏嫉恨。」

  「當時的皇帝趙構是個老糊塗蛋,不問天下蒼生疾苦,天天就念著自己長生不死,召集了一大批煉丹修生的道人術士,其中一個,就被貪官收買了,利用占卜之術,誣陷犴裔是瘟神,結果趙構老兒愣是將這樣一個好官交給了秦檜,秦檜是什麼人,好官到他手裡還能有活路嗎?沒幾日,判了個斬立決,監斬官就是誣陷犴裔的貪官和那道士。」

  「在犴裔被押赴刑場的途中,街道兩旁的百姓都為犴裔鳴不平,咒駡奸賊貪官。犴裔倒也英雄,一路大罵不已,絲毫不懼,那貪官惱羞成怒,將犴裔押上刑場,劊子手一刀砍了犴裔的腦袋。」

  「就在此時,天空中突然電閃雷鳴,一頭怪獸出現在雲頭,麟頭豸尾鷹翼,獅目虎口豹爪,足踏祥雲,氣吞丹霞,正是這狴犴。這頭狴犴一口氣就起了一道龍捲風,把那犴裔的屍身和貪官、道士都卷上了天,摔在一荒涼的山頭,山頭立刻裂開一條縫隙,把他們全部封在裡面了。」

  老六連講帶比劃的說到這裡,仍舊意猶未盡,還待再演講下去,我急忙岔開話題道:「這兩個東西,雖然雕工精美,氣度非凡,但也太笨重了些,如此之龐大,少說也有數噸之重,而且既寬又長,轉彎抹角諸多不便,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弄到這的?」

  誰知道老六又笑道:「剛才我也沒想明白,不過現在已經明白了,哥們雖然情商沒有你高,但智商絕對只在你之上,不在你之下。」

  我一聽,頓時不服氣了,這丫越扯越沒譜了,竟然都敢攻擊我的智慧了,再不將他反駁倒,以後尾巴肯定能翹上天去,當下問道:「哦?你又知道?說來聽聽。」

  老六絲毫不覺得臉紅,肚皮一腆,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指著旁邊那道深淵道:「問題就出在這!這裡的深淵,在數百年前,肯定是沒有的,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或許是地殼變動,也或許是別的原因,總之,地表起了變化,在這裡震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痕,形成了深淵,同時也引起了地下河水的下瀉,導致了星宿海表面大量水份流失,湖泊變成沙漠。」

  看我們幾個好像還不是那麼明白,老六咽了口吐沫又道:「也就是說,這裡原來是沒有深淵的,是一條路,在這兩個大狴犴運到這裡後,地表被震開了,形成了深淵,自然路就沒有了,懂了沒?」

  「你得了吧!盡胡吹,誰相信啊!」雖然我明知道老六說的有百分之九十是真的,很有可能確實如同老六推斷這樣,但嘴上是絕對不能承認的。一承認,那不就說明他比我牛了嘛!這是堅決不能承認的。

  說完這幾句,我帶頭向那門內走去,再不走老六隨便反駁兩句,我就得乖乖認輸投降了。

  一進石門,迎面一個大殿,倒無出奇起眼之處,至殿堂到地面臺階,全是青石制就,殿內四角四根石柱,中間一個石像,由於年代久遠,灰塵遍佈,面目模糊不清。

  老六這丫的就是好奇心重,上前拂開灰塵,卻是一副判官模樣,騎在一頭狴犴身上,頭戴方冠,雙目含威,鼻正口方,五縷長須,身著官服,足蹬朝靴,一手捧書一手執筆,端的是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除此之外,整個大殿再無他物,地面亦是一乾二淨。幾人繞了好一會,也一無所獲,只好繼續向大殿之後行去。

  過了大殿,幾人頓時一呆,大殿後面是條通道,通道亦是青石板鋪就,但在通道之內,卻排滿了白骨,有趴有跪、有蹲有站,姿勢各異。地面上還留有各種兵器、工具,雖然都鏽得不成樣子了,但模樣還是能看出來,有刀有劍,有槍有弩,甚至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外門兵器。工具種類也是不少,洛陽鏟,飛虎抓,撬棺棍等盜墓賊慣用之物,赫然在列,只不過,都鏽的不能用了。

  中間有一排雜亂的腳印,看樣子王張李三人過去了,大煙槍沉聲道:「各位小心,這裡白骨遍佈,只怕會有機關,踏著腳印走,千萬不要亂沖亂撞。」

  蘇色桃嬌笑道:「怕個什麼,有這些白骨墊底,有多少機關還不用盡了,看我的!」說罷一腳踢飛面前一具骷髏,散落的到處都是,還擊倒了幾具站著的屍骨,卻不見有何動靜,回頭對大煙槍笑道,「你看,這不就什麼都明白了。」

  我心裡暗哼一聲,人家是投石問路,你是踢骨問路,雖然功效一樣,但這忒歹毒了點,也不怕損了陽壽。可又轉念一想,明白了過來,自古以來鬼怕惡人,這蘇色桃雖然美豔,卻是惡人中的惡人,鬼躲她還來不及呢,誰願意招惹她。

  一想到這,心裡頓時清明了許多,前些時辰差點被這女人迷了心竅,現在看來,真是不要命了,這等女人是能招惹的嗎?心狠手辣就不說了,還渾身是毒,一想到她那充滿誘惑的身體某處,藏著一條小蛇、一隻蜘蛛之類的,頓時興趣全無。

  不滿歸不滿,但蘇色桃這招確實好使,幾人隨著蘇色桃一路走過通道,果然沒有遇到任何危險。

  過了通道,又是一個大殿,只是到了這裡,幾無光線可視物,通道上的屍骨大家都看見了,幾人不敢貿然而進。

  蘇色桃折身取了幾截大腿骨頭,也不知道在上面抹了什麼,點火就著,火勢還不小,就是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後來悄悄問了大煙槍,才知道抹的這東西叫火油,一種用動物屍體加上硫磺等物所煉製出來的,可燃燒很長時間。

  有了火把,頓時亮堂了起來,沒光線的時候看不見,看不見就不知道怕,這一有火把了,卻把幾人嚇了一跳。原來這一間殿堂裡,除了前後門,四圈靠著牆壁擺放著一整圈的石條桌,石條桌子上放的全是靈牌。

  每一個靈牌都是石頭刻成,上面的字卻不盡相同,或魏碑或篆體,或草書或正楷,有些一目了然,有些卻如鬼畫符一般,落款日期更是差別甚大,遠到唐宋,近到民國,竟然上下數千年之久。真是佩服當時這個以石頭刻靈牌之人,不然哪能保存至今,估計早爛的不成樣子了。

  幾人分頭尋了一會,仍舊一無所獲,老六大罵道:「我操,本來還以為進個墓能和小說裡一樣,弄幾件寶貝分點鈔票的,誰知道這裡盡是石頭,竟然連一件像樣的東西都沒有,沒有錢就別整這麼大排場嘛!前三間後三間的,整這麼大有什麼用,還不是窮光蛋一個。」

  對這號二愣子級別的,大家自是不睬他,仍舊各自找各自的,希望能找出點蛛絲馬跡來,要知道在這地方,多一份瞭解,遇到危險的時候就多一分生存的機會。

  蘇色桃忽然在一個排位前停了下來,吹去那石排上的灰塵,低下頭湊近看了看,轉頭問老六道:「你說,宋朝那個獄官叫什麼名字?」

  「犴裔啊!怎麼了?」老六漫不在乎的回了一句。

  「犴裔,犴裔。」蘇色桃輕輕的念叨了兩句,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又不敢確定的樣子。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紅毛怪首先發現蘇色桃的神色不對,走了過去,問了一句,這一句讓我大吃一驚,我一直以為紅毛怪言少意賅,是因為天生語言障礙,口吃或者結巴什麼的,所以說話才既短又疾,誰知道原來是對人不對事,現在蘇色桃稍微神色不對了一點,他馬上問了好幾個字。

  蘇色桃搖了搖頭,沒有回答紅毛怪,卻轉頭對老六道:「你來看,這個人的名字,是不是和那個獄官很像?」

  老六乍逢這麼重視他,哪裡會放過這等炫耀的機會,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腦袋湊過去一看,滿臉失望地站了起來,嘟囔道:「我看不像,人家那叫犴裔,這個叫李安逸,音同字不同,而且人家前面還有個姓呢!」

  花猛也走了過去,伸手將那石牌位拿了起來,翻過來一看,奇道:「你們看,這後面還有字!」

  我兩步竄了過去,一把奪過石牌位,借著火把看了起來,正面只有簡簡單單幾個字「李公安逸之靈位」,旁邊落著「宋靖康元年至紹興三十一年」,下款是「兒李應天叩立」,簡單利索,一目了然。

  牌位一翻過來,卻是一大篇蠅頭小楷。還沒看文字之前,我倒是對這石匠心起敬佩,要想將這麼小的字刻好,那可不是一般的功夫,中華五千年,還真的不少能工巧匠,只可惜,到現在大部分都已失傳,人們只顧眼前,高效率高回報,哪裡還管什麼技術,什麼工藝!

  我大概的看了一遍,卻是一篇銘文,簡單記載著這李安逸一生之事,看罷不由得有點唏噓,上面寫道:「李安逸,生與宋靖康元年春,少年英武,心懷公義。紹興二十四年,化名犴裔,官任提點刑獄公事。紹興二十八年,任轉運司、提點刑獄司和提舉常平司三司監司官,急公好義,屢平冤獄,深得百姓愛戴。紹興三十年,因不與奸相秦檜同流,遭其排擠。紹興三十一年,被斬於東市口,終年僅三十五歲。」

  我將靈牌伸手遞給老六,說道:「這個李安逸,從年代、官職、遭遇等來看,還真是那個犴裔,看樣子,當時是個好官。」說著話,又隨手拿起下一塊石牌,規格大小都是一樣,只不過名字換成了「李應天」,立牌位之人叫「李修文」。

  看了看後面,依舊是介紹這李應天生平的銘文,不過字體換成了瘦金,上面寫道:「李應天,生於紹興二十一年秋末,天縱神勇,力大無窮。淳熙六年,李應天組織民團與金兵大戰于江淮,身先士卒,斬殺金將數員,金兵無數,終因兵少將寡,被亂箭射死,終年二十八歲。」

  我又是一陣唏噓,這李家父子,倒是英雄好漢,可惜天不假年,都英年早逝。

  再往下看,是李修文的牌位,事蹟介紹卻甚少,只寫道:「李修文,生於乾道九年,嘉定三年亡與陰山,終年三十七歲。」立牌人為李繼文,想是當時南宋已經勢微,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一直看將下去,李家宗系竟無一人超過知命之年,壽命最長者,就是那李修文,僅三十七歲,最短者叫李耀宗,年僅二十二歲,不過一門忠烈,無不是忠勇義烈之輩,看得我這樣的玩世之徒,都不由得肅然起敬。

  直到看到最後一個牌位,我才大吃一驚,牌位上赫然寫著「李公益之靈位,清光緒元年至宣統二年,兒李廉叩立」。

  我急忙翻轉過來,上面寫道:「李益,生於清光緒元年,少年老成,智計百出,十八歲隨其姐李眉入鹽幫,兩年後任軍師之職,鹽幫敗落之後,轉忠祖訓,專心尋玉蓮花之下落,以期大成,宣統二年,亡于雅魯藏布大峽￿,終年三十五歲。」

  腦袋頓時一蒙,我顫聲道:「大家來看,這……這是李益一家的宗廟!」

  幾人都圍了過來,看了李益的靈牌,面面相覷,沒想到這李益來頭不小,只是想不通,祖上個個英烈,怎麼到了李益這就變種了呢?怪不得李益自那茅山腳下搬走後就不得音訓,原來死了。

  大煙槍皺著眉頭道:「不對啊,哪有宗祠門前放狴犴的?這不是詛咒自己子孫難逃牢獄之災嗎?就算一代不懂風水,難道李家這麼多代人沒一個懂的?這又沒有墳墓,遷個靈位應該不費什麼事吧?」

  馬四哥也道:「別人不說,年代久遠無從考察,這李益能坐上鹽幫軍師的位置,難道對風水之說一點不懂?我第一個就不相信。」

  豹子撓了撓頭道:「風水不風水的,我倒不在乎,我就是覺得,大老遠的還得歷盡艱辛,把一個石牌位送到這來,又沒有人供奉煙火,有點說不通。」

  大傢伙七嘴八舌的討論了一會,除了李益是李家後人,其他什麼都沒討論出來,花猛忽然冒了一句道:「李益的靈位在這裡,怎麼沒有李眉的?」一語提醒夢中人,大家急忙分頭尋找,卻發現整個宗祠之內,只有男子靈位,卻無女子靈牌。

  最後老六下了個結論:「這老李家並不是重男輕女,男的死後進宗祠,這是應該的,女的嘛,長大了自然會嫁人,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隨夫家了,當然進不得李家宗祠了。」雖然不中聽卻很合實際情況。

  但李家為什麼會在這樣一個地方建個宗祠,大家卻始終找不到答案,乾脆捨棄了大殿,又向後面走去。

  再後面又是一個大殿,比前面兩間更是宏偉,雖然仍舊是以青石築就,但不論從寬、長、高等哪點來比,都比前兩間要壯觀得多。

  大殿後面再無去路,靠後壁立一石像,看上去像個將軍,頭戴盔纓,身披戰甲,足蹬翻雲靴,寬額虎目,高鼻闊口,兩撇短須,不怒自威。一手倒提長槍,一手抓韁拉馬,跨下一匹石馬,前蹄騰空,昂首鳴嘶,鬃髻亂舞,馬尾飛揚,端的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雖然明知道是石像而已,仍舊嚇得我心尖一顫。

  借著火光湊近一看,卻無字牌標明此人是誰,心中甚是納悶。這李家宗祠,能放在最後面的,那肯定是李家一族的先人,怎麼會連個牌位都沒有呢?敢情這待遇還不如前面那些?前面那些起碼還有個石牌位啊!

  我剛胡思亂想到這,豹子就喊道:「大家快來看,這牆上有字!」

  老六搶先一步到了近前,拂去牆上的灰塵,大聲念道:「宋賊立國,十三年,兵發我南唐,我主為保大唐千年基業,密移珠寶金銀無數,藏於一絕密地點,以做東山之資,更煉製絕世神兵,與珠寶藏於一處,並親手繪圖一張,著我雕於一玉蓮花之上。卻不料大將軍黃毅戰敗,長江天險一夜失守,我主自知大勢已去,密令末將與左將軍潘佑攜玉蓮花潛出,日後取出神兵與藏寶,光復大唐基業,對外則謊稱已誅殺我二人,以求保全。」

  「誰料風聲洩露,我主被掠至京都,日夜相迫,甚至以戲謔國母相挾,對吾與潘將軍更是設下天羅地網,苦追不舍,潘將軍無奈,將雕有藏寶圖之玉蓮花摧毀,一分為二,與吾各執一半,分頭逃避。李平自思戰死事小,失圖則責大,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同意,執四瓣玉蓮花與底座,倉皇逃竄。」

  「吾歷盡千辛,將其中三瓣藏於絕密之處,孰料被宋賊發現行蹤,追蹤至此,吾萬般無奈之下,逃避至此,一躲是三載。」

  「三載之後,吾縷衣蓬面,無人能識。再次潛回中原,暗中覓得妻兒,告之妻兒,李氏一脈,當以恢復大唐為己任,切不可有半點偷安之心。並將此地告之長子,將李氏宗祠遷移至此。」

  「此地雖陰,卻是猛虎下山之勢,只需稍加手腳,即成猛虎出籠,主後輩英勇神武。但因陰色太重,猛虎不見陽光,亦不得壽,但吾意已決,如後輩無大成者,談何恢復大好河山,為大唐千年基業,滅我李氏一族又何惜哉!」

  「更巧遇潘將軍之後人,知悉潘將軍已然中伏身亡,僅留下五句口訣,暗指玉蓮花隱藏之處,本欲攜潘將軍後人共舉大業,奈何其意不在此,將五句口訣告之於吾,就此別去,吾苦留不住,只好分道揚鑣。」

  「同年七月,潘將軍之後人被擒,其後更是卑膝投敵,毀潘將軍一世英名于前,設下埋伏暗算於吾在後,吾雖於千軍之中殺出,奈何雙拳難敵四手,身受重傷,幸得吾兒神勇,一路護送至此。」

  「吾自知天命不遠,將此地勢告之吾兒,吾兒甚是英雄了得,不但同意吾之做法,更巧計退去敵兵,弄來金銀錢財,將此地改為牢獄之狀,門前放上獄獸兩隻,石門一開一合,促成猛虎出籠之地勢,我李家此後,必定英雄輩出,大慰我心。」

  「吾本欲將宗祠盡數遷移於此,但吾兒慮此地甚陰,唯恐驚動先人,損其陰福,建議以吾這一代為起始,吾納之,並令吾兒,將此訊延續下去。李氏一族,女丁外嫁無需再算,男丁有後者,牌位必立於此,以期後輩有大成者。」

  「但吾終究一凡夫俗子,常言有雲,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故,吾還設下一法,江山如實無法更改,可在前殿起一座判官像,判官名為陰官,實常出入陰陽,陽氣充沛,且為事公正,斷看不慣此借地氣之事,自會斷了地脈。李家後人,亦無須將牌位供奉于此,李家一脈,從此與常人一般壽也,但忠義之心,亦不得保。」

  「李平此生,深受我主厚恩,雖傳破解之法,望李氏子弟仍需以天下為己任,切勿貪生懼死,無不到萬不得己,勿使此法,壞我一門英烈——唐右將軍李平。」

  幾人聽罷,目瞪口呆,原先只以為李益只是宋官犴裔之後人,沒想到竟然是南唐大將李平的嫡系子孫。這李平我倒知道,原是南唐後主李煜的愛將,兼之與李煜同姓,李煜更是愛護有加,經常持封。史書上說在宋攻破金陵之前,這李平與另一大將潘佑被李煜錯殺,沒想到這一切竟然是個煙霧彈,其中竟然隱藏著這麼大的一個秘密。更吃驚的是,這個秘密竟然和我們目前所掌握的情況,驚人地相似。

  老六讀完了,沉吟片刻,歎了口氣道:「這李氏一族,倒是忠烈,可惜李益這泡狗屎,硬是壞了一鍋好醬,把他放在那裡,實在是對李氏一族的侮辱。」

  石錘一聽,甕聲道:「我回去給他砸了。」馬四哥忙處出聲喝住,說道:「李益雖壞,但畢竟是李家子孫,有資格排於此宗祠之內。再說了,人死如燈滅,魂去若煙消,人都死了,何必還糾纏其前塵往事。」

  我腦海之中靈光一閃,忽然渾身打了個激靈,脫口而出道:「不對!這事有蹊蹺!」

  幾人被我這麼一驚一乍的嚇了一跳,大煙槍問道:「有什麼蹊蹺?怎麼我沒看出來?不過這裡陰氣濃重,地形怪異,真有什麼詭異也屬￿正常範圍。」

  我卻越想越不對勁,又脫口而出道:「不對!不對!這事絕對不對!」

  老六在旁邊看了我好一會,見我有點狀態外,跺足道:「有什麼不對你倒是說出來啊!盡玩些光說不練的嘴把勢有什麼用?我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被老六這麼一說,我也醒了過來,急忙轉身走到刻字的石壁前喊道:「你們看這一段,‘此地雖陰,卻是猛虎下山之勢,只需稍加手腳,即成猛虎出籠,主後輩英勇神武,但因陰色太重,猛虎不見陽光,亦不得壽。’這是不是說,只要把牌位放在這裡,自己的下一輩或者後輩,就出能人呢?」

  大煙槍皺眉道:「是這麼個意思,看這李家一門忠烈,倒甚是讓人敬佩。」

  我幾乎是用吼的喊出了一句:「這就更不對了,問題就出在這!」

  馬四哥想了想,沉聲道:「老七,要有什麼發現,你就趕快說出來,這樣一味的打啞謎,豈不是憋屈人。」

  倒是豹子機靈的很,見我神色,忽然轉了轉眼珠子,沉吟道:「七爺說的,是不是外面那石牌位?」

  我點頭道:「不錯,正是那些石牌位。你們想一下,自這李平起,李家哪一代不是英雄豪傑?無不是正直剛烈之人,前殿判官像,我們可以假設為李益之子李廉所為,所以前面的牌位只到李益一代就沒有了,但為什麼李益的父親牌位也在這裡,李益卻能做出竄通李眉,盜寶栽髒之事呢?而且李益本身的牌位也設放於此,可見此人亦是心存家訊,英勇忠烈,這樣一個人,又怎會做出迫害張勝龍之事?只怕其中,大有文章!」

  幾人一聽,也覺得大有道理。要知道地勢之說,並非空穴來風,風水所主,更不是無的放矢,只要風水地氣不破,宗族後輩必定代代相承,如旺錢財,後輩必定大福,如主增壽,後輩必定長命,如助添丁,後輩必定人丁旺盛,如勾文武,後輩必定能人輩出。

  這猛虎出籠之勢,雖然兇橫勇猛,但卻同時亦主正直剛烈,所以李家後人多是豪傑,就算偶有一二個碌碌無聞者,也不見其有惡跡。李益雖然位列其末,但有其父陰萌,人品應該錯不了,那張易龍口中所說鹽幫之事,就值得再加推敲了。

  大煙槍見眾人也沒什麼具體的見解,高聲道:「大家,現在先不想這個,我們得想個辦法出去才是,這裡已經是死路了,總不成再回頭走吧?」

  花猛忽然道:「回頭走?不用,當初這李平被困於此,雖然後來宋兵退去,但絕對會留下少許官兵把守谷口,如從穀口出去,只怕仍難免被發現,定是另有出路。再說了,洞穴裡現在被鱗鼠霸佔,我們個個都筋疲力盡,退回去的話,只怕更是兇險。」

  一直沒有說話的蘇色桃,也悠悠然道:「幾位大老爺們,不知你們發現了沒有,我們可是一直跟著王四海等三人進來的,可現在,我們都走到底了,他們三個人呢?難道蒸發了不成?還是我們活見了鬼?」

  一語驚醒夢中人,大煙槍頓時色變,頓足道:「壞了壞了,我們定是上了那三個傢伙的惡當,他們故意將我們引到此地,只怕不是什麼好事,大家快撤。」

  但哪裡還來得及,只聽「轟隆」一聲巨響,一道石門從天而降,「砰」的一聲砸在地面石板之上,塵土飛揚,地面震盪。

  許久塵煙散去,殿門已經被一塊巨大的石板擋住,連地面的石板都被砸成碎石,整個殿門被堵了個嚴嚴實實。

  幾人還沒緩過勁來,外面已經傳來王四海「哈哈」大笑的聲音:「任你們滑似鬼,也讓你們喝了老子的洗腳水,你們以為就你們聰明,知道跟在我們身後?卻沒想到這根本就是一個陷阱吧?」

  接著張易龍不無得意的聲音也響起道:「我們故意讓你們發現我們的蹤跡,然後將你們引到這裡,誰知道你們還真聽話,一切都按照我們事先設計好的步驟走,省了我們不少事。」

  李光榮也笑道:「你們是不是很奇怪?我們原本一直是在你們前面的,怎麼會一下子就繞到你們後面了呢?其實說穿了很簡單,第一間大殿很簡單,沒有什麼,第二間卻有個暗道,當然,你們是肯定不會知道的。」

  王四海又接著道:「君已入甕,就在裡面呆著吧!我們就少陪了,不過,你們幾個臨死還有美女相陪,也算不枉此生了,大家也算認識一場,我贈你們一句,那女人騷的很,你們輪流上大可對付的了,千萬不要爭得頭破血流啊!哈哈……」

  三人像群口相聲一般說了一通,接著就再也沒有聲響,想來是順著李光榮剛才提及的暗道走了。

  幾人面面相覷,半晌,馬四哥一屁股坐在地上,苦笑道:「東防西防,最後還是著了道兒,哥幾個只怕都得在這裡化為塵土了。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這三個傢伙活著出去,也不知道還要害多少人。」

  大煙槍則往馬四哥身邊一坐,摸出那半包煙來,自顧抽了一支出來,點上火吸了一口,看一眼旁邊的老六道:「你們煙癮又不大,留幾根給我過癮吧!再說了,你們沒煙抽又不會死,我沒煙抽,可就難說了。」

  我猛的一愣,大煙槍這話裡有話啊!只聽說過煙抽多了會抽死人的,哪有沒煙抽會死人的?

  大煙槍自知失言,急忙連抽兩口香煙,「嘿嘿」乾笑幾聲,掩飾了過去。老六卻不無懊惱地恨聲道:「前面的大殿我們也呆過,李家眾位的靈牌我們也看過,為什麼我們就沒發現密道呢?」石錘悶聲道:「要是那麼輕易就被發現,就不叫密道了。」老六還想反駁,想想石錘說的卻是實話,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蘇色桃卻並不驚懼,在幾人面前來回走了一趟,笑道:「剛才那位王四海不是說了嘛!你們真好運氣,被困在這裡還有我陪著,不知道哪位大哥對我有興趣呢?」言語之中,頗為輕佻。

  紅毛怪冷哼一聲,揮手之間,一刀斬在李平石像的馬腿之上,如同切豆腐一般,一刀折斷。那石像雕的甚是精妙,前蹄騰空,本就是靠兩條後馬腿支撐,現在一腿被折斷,單腿哪裡還能保持平衡,「轟」的一聲倒地,摔得四分五裂。

  正在四處摸索,企圖能奇跡般找出一條暗道來的花猛和豹子,也被嚇了一跳,急忙跳到一邊,以免被碎石砸中。

  我們都不是呆子,早就看出了紅毛怪對蘇色桃的情意,當然誰也不會去招惹這煞星。其實,這紅毛怪是多慮了,大煙槍和馬四哥明顯對蘇色桃沒有好感,石錘和豹子雖然年輕,精力旺盛,但也對蘇色桃有點感冒,花猛那樣的,他能看上蘇色桃,蘇色桃還看不上他呢!至於我和老六,既沒賊心也沒賊膽,根本不足為慮。

  蘇色桃見紅毛怪發火,卻是不懼,轉首巧笑道:「怎嗎?你不高興?有本事一刀將我殺了啊!拿個石像出什麼氣?來啊!來啊!」說著話,將胸脯向那紅毛怪挺去。紅毛怪面色窘迫,推之不是,不推吧,蘇色桃整個人幾乎已經貼了上去,可憐紅毛怪空有一身好刀法,卻拿這蘇色桃毫無辦法,被逼得步步後退。

  大煙槍卻將頭湊到我耳邊,低聲說道:「兄弟,你以後儘量離這葉紅衣遠點。」我聽得一愣,轉頭看向大煙槍,卻見他一臉嚴肅,不似說笑的樣子,頓時大是不解。

  大煙槍見我一臉迷惑,又低聲道:「這裡地勢這麼兇險,陰氣又重,李家後代雖然短壽,卻不斷代,如不是正氣極重之人,豈能壓制得住,如不是李家一門忠烈,只怕李平一脈,早斷子絕孫了。前殿有判官像,判官是什麼人?又豈能容這等地勢存留,按理說,該判官像起,此石像即倒之,地勢盡破才對,但此石像卻保留了下來,想來是判官也敬重李家為人。」

  我仍舊不解,低聲問道:「這跟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跟紅毛怪疏遠?此人據我觀察,面冷心熱,倒是個真正的性情中人。」

  大煙槍歎了口氣道:「我沒說此人不好,只是連判官都敬重的人物,他卻一刀將石像砍了,如此一來,大損陰德不說,只怕日後難免有血光之災。」

  「啊!」我心中一驚,雖然大煙槍所言,在我看來不過是些怪力神異之談,但心中卻多少有點擔憂,這大煙槍走南闖北,見識廣博,對風水玄學也頗有研究,如真應了他所言,只怕這紅毛怪真會難逃一劫。

  正在我錯愕之際,花猛垂頭喪氣的一屁股坐在我旁邊,不無沮喪的道:「我以為這間大殿也會有什麼機關暗道之類的,誰知道這竟然是條死路,我找遍了所有牆壁角落,卻一無所獲,想來我們這次斷無倖免之理了。」

  我早就知道會有這結果,張易龍何許人也,王四海又何許人,李光榮心機陰沉更不用說,他們三人既設計將我們困在這裡,那定是早就知道這裡是條死路,哪裡還會給我們活著出去的機會。

  馬四哥也道:「你們就少費點心吧,別人我不清楚,張易龍和我做了幾十年的兄弟,沒有比我更瞭解他的了。這傢伙,向來做事狠絕,能不留餘地的時候,絕對不會給人留下餘地,這番他費盡心思引我們入局,怎麼還會給我們留下暗道機關呢!」

  蘇色桃聞言,卻放開紅毛怪,扭動著腰肢,來到馬四哥面前站定,嫣然一笑道:「馬四哥,我們來打個賭好不好?如果我們能出去,你呢,就算輸了,賭不賭?」

  老六一聽就喊道:「只要能出去,輸了就輸了,又有什麼關係?不過,你這次應該輸定了,只怕到死也出不去了。」

  蘇色桃眉目之間,笑意更濃,轉首向老六道:「小兄弟是不信了?要不,也一起賭一局?我賭兩個小時之內,必定會有人來救我們,如果你們輸了,就得陪我睡一晚上,可賭?」

  我心裡一喜,這蘇色桃雖然經常故意裝出舉止輕佻的樣子,但絕不像真淫蕩無恥的女人,她這麼說,無非是想讓馬四哥和老六難堪而已,但她說的這麼有把握,只怕是真的早有安排了。

  馬四哥和老六被蘇色桃這麼一說,果然面露尷尬,乾咳兩聲,轉過頭去不睬她,蘇色桃見兩人不敢搭腔,正待再擠兌兩人幾句,殿門口那道石板卻忽然「咯吱吱」一陣響,竟然慢慢的升了上去。隨著石板慢慢上升,殿門口出現一個身穿黑色緊身皮衣,手執金絲烏鞭,面戴黑色面紗的高挑女子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5:01
  第十八章 黑老大的出場

  蘇色桃一見此女子,頓時大喜,嬌笑一聲撲了過去,幾乎是黏在那女子身上,一雙手還勾住那女子修長的玉頸,撒嬌道:「小虎子,你來了,姐姐兩三年沒見過你了,可想死我了。」

  幾人大驚,雖然大家見蘇色桃處變不驚,早就料到來救我們的會是名震黑白兩道的廣州秦虎,但沒有想到的是,大名鼎鼎的秦虎,竟然會是個女子,而且身材還如此曼妙。

  我心裡的驚訝更是無與倫比,此女之前曾經救過我兩次,但我斷未想到會是秦虎,更未見到其真面目,只是覺得那背影異常熟悉。今日一見,雖然仍沒見到面目,卻更是倍感熟悉,只是一時不敢確認,萬一要是認錯了人,廣州秦虎的威名,可不是我能惹得起的。

  那女子捏了一下蘇色桃的臉蛋,輕笑道:「想我?你有葉大哥陪著,也不知道多快活,怎麼會想我呢?該不會想我繼續做燈泡吧!」

  蘇色桃嬌笑一聲,面上輕霞微暈,竟罕見的露出女兒羞態,蘇色桃幾時鬥嘴吃過虧,頓時不依不饒起來,伸手向那女子腋下撓去。

  紅毛怪一見那女子,臉上竟然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快步走到那女子身邊,卻沒有說話,只是目光之中,透露著喜悅,就像一位慈祥憨厚的大哥,見到了久違的小妹妹。

  不過說真的,我從來沒看見過紅毛怪笑過,今天算是領教了,他這一笑,臉上的那道傷疤更顯猙獰,實在還不如不笑的好看。

  馬四哥「哈哈」大笑道:「我說虎妞子,你終於來了,你再不現身,四哥就撐不住了,這密室裡的氧氣可不夠這麼多人呼吸,萬一你那如意郎君有個三長兩短,只怕你非將四哥這把老骨頭給折了不可。」

  我心裡「咯噔」一下,莫不成,這秦虎真是我心中所想那人?可我平日怎麼一點都沒有察覺呢?使勁搖了搖頭,還是不敢相信。

  那女子輕笑道:「那是,表哥你要敢讓我家老七少根頭髮,我定讓姑媽打爛你的屁股。」聲若銀鈴,嬌憨中帶著一股子潑辣,不是我家小辣椒,還能是哪個!

  見我仍舊愣頭愣腦的發呆,那女子笑著走了過來,伸手撩去面紗,露出那張我熟悉無比的面龐,那小巧的鼻子,那一笑起來小狐狸一樣的眼睛,那兩個小酒窩,那帶點嬰兒肥的下巴,正是我日思夜想的小辣椒,一時哪裡還控制得住,一把抱住,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我媳婦反倒安慰起我來了,笑道:「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說哭就哭了,眼淚哪有這麼不值錢的,這可一大幫子人看著呢!趕快的,把眼淚擦擦。」

  我這才想起這不是在我們自己的小窩內,而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頓時不好意思起來,急忙擦去眼淚,佯作揉了揉眼睛道:「我哪有哭,剛才石板落下,灰塵飛去,眯了眼睛而已。」

  老六這丫的,最擅長的就是落井下石,見到哥們這窘樣,不但不念哥們情誼,反而笑道:「哎呀,原來老七眼皮子這麼硬啊!十來分鐘前眼睛進了灰塵,硬頂著十來分鐘才流出淚來,真是厲害啊!」幾人一聽,頓時哄笑起來,臊的我面紅脖粗。

  哄笑過後,眾人走出殿門,我急忙將媳婦拉到一邊。老六個死不要臉的企圖湊過來聽聽我們倆說什麼悄悄話,被我發現賞了個大栗子,乖乖的跑回去了。我實在有太多的問題要問小辣椒了,再不得到答案,估計肚皮都會悶炸了。

  剛離開幾人身邊,我就迫不及待地說道:「媳婦,我這回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怎麼會呢?我啊!一開始就跟在你們身後,雖然中途離開了會,但有四哥保護你,我又特地請了桃子姐和葉大哥前來,雖然不敢說萬無一失,但起碼不會有什麼大閃失。」小辣椒笑著回答,眼中卻閃著無限的依戀。

  「這到底怎麼回事?你姓秦我知道,可你咋就成秦虎了?你再不給我說清楚,我回去休了你!」我外強中乾地說道,企圖挽回一點男子漢的面子。

  小辣椒瞟了我一眼,壞笑道:「你敢!別說我了,馬四哥、桃子姐、葉大哥你想死在誰手裡?隨便你挑一個!」我想了想,決定好男不跟女鬥,馬上換上二皮臉道:「趕緊的,你再不告訴我怎麼回事,萬一把我憋屈個三長兩短來,你還得費心費力的服侍我,何苦來著?」

  小辣椒一抿嘴,笑道:「這事說起來,可能有點長,所以我簡單點給你說個大概,明白不明白,就看你自己頭腦聰明不聰明了。」說完回頭看了看蘇色桃道,「這事得從桃子姐說起,你知道桃子姐的真實身份嗎?」我腦子轉了轉,忽然靈光一閃道:「該不會是鹽幫蘇家的後人吧?」

  小辣椒撲閃了兩下大眼睛,小鼻子一皺道:「看來張胖子和你說了點事,還讓你開了點竅,不過當時我離的遠,他具體和你說了些什麼,我也沒聽清楚,我這樣告訴你吧!鹽幫蘇家、四龍一虎五家,這幾家的後人中,除了桃子姐感情受挫後,萬念皆灰,不再貪圖勞什子寶藏,還有你一直傻愣愣的,其餘幾家可個個都在打玉蓮花的主意。」

  「那你呢?該不會也是鹽幫的後人吧?沒有聽說鹽幫有姓秦的啊!再說了,你一母的,幹嗎起個這麼男性化的名字?一開始我還把你想的青面獠牙呢!還有你那鞭子,怎麼好像張易龍說的那條?是不是咱老玉家的?」我一聽,頓時興趣大增,雖然我對這玉蓮花沒什麼興趣,但我對這事的好奇心,絕對不比任何人低,何況,我畢竟也是鹽幫後人中的一員嘛!

  小辣椒略一沉思道:「這事說起來實在太長,金絲蟒鞭確實是你家的,不過我可不是偷的,是你曾祖父傳給我祖父的,我祖父又一代一代的傳了下來,這事等回去後,我慢慢給你說。至於為什麼叫秦虎,當時桃子姐遇人不淑,身陷火窟,我和葉大哥去救她的時候,需要和黑道上的人打交道,秦纖纖這名字實在沒有什麼威懾力,我小名不是叫虎妞嘛,就改叫秦虎了,目的是聽起來威風一點。那一次動靜鬧的太大,對方的勢力也相當可以,我為了救桃子姐,也不得不當了三合會的一個頭目,誰知道越打越出名,最後竟然做了三合會的堂主,秦虎的名字,就越傳越玄了。」

  「不對啊!秦虎這名號,最近兩年可拉風的緊,難道你瞞著我還經常偷偷去廣州當黑社會?」我一臉困惑的問道,剛說出來,小辣椒「噗嗤」就笑:「三年以前,我尋到你後,就已經退出三合會,由葉大哥和桃子姐接手了。葉大哥素來低調,一直沒對外宣稱,做什麼事都說是我指示的,這樣一來,反而顯得我更加神秘。三合會這幾年順風順水,秦虎的名頭也越傳越大。」

  我頓時明白過來,一拍大腿道:「我靠,敢情你們早就都互相認識,串通好了的,就哥們一個被蒙在鼓裡!」

  「也不儘然,馬四哥和桃子姐、葉大哥就沒見過面,我們結婚的時候,桃子姐本來想來的,但我考慮到他們的身份,沒讓他們參加,所以他們也一直沒見過面。他們應該互有所聞,沒有和你說明,只不過是不想讓你捲入這些紛爭中來,不過從目前情況看,你是躲不開的了,所以我乾脆現出身來。」小辣椒解釋道。

  我一聽就罵道:「奶奶的,現在還有什麼好怕的,馬四哥、紅毛怪、蘇色桃、還有你——大名鼎鼎的秦虎,都站在我這邊,我就不信他王四海、張易龍之流還能翻起什麼浪來,等哥們再碰到他,非對準他們那大屁股踢上幾腳。」說完還撇了撇嘴,頗有點夫仗妻勢的感覺。

  「張易龍倒不足懼,李光榮只不過是一條走狗,王四海也沒什麼了不起,說實話我之前一直都沒拿他當回事。那天晚上,你發郵件告訴老六,讓老六通過網絡查到王四海和三合會的聯繫方式,並且告之玉蓮花之事,我站在旁邊看的一清二楚,才對這王四海留上了心。一查之下,卻發現這王四海的背後,另有一股神秘勢力,這股勢力龐大無匹,分工明確,組織紀律甚是嚴格,我通過各種渠道,只能查到這個組織的代號叫‘盛世’,頭腦是誰?勢力範圍有多大?卻無從得知。」小辣椒見我這麼樂觀,給我潑了一盆冷水。

  我一愣,旋即毫不在乎道:「能有多厲害?再厲害還能比三合會厲害?實在不行,跟葉大哥說下,將三合會的人馬拉過來,直接滅了丫的!」

  小辣椒一聽,「噗嗤」就笑:「你以為三合會是我開的?三合會除了頭腦,下面還有三大元老,青龍、猛虎、天狼、毒蛇四堂堂主,再往下還有大大小小的頭目無數,每次做出重大決定,都得開會商議表決的,如果不是和三合會切身利益有關的,哪是我說拉來就能拉來的。再說了,我現在也不再是三合會的頭腦了,褪去秦虎的外衣,我只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

  「至於葉大哥和桃子姐,來幫我純屬是私交,基本和三合會無關,如果真的和對方勢力正面碰撞起來,只怕我們這點人手,還真有點吃力。」

  我又是一愣,敢情幫會老大並不是我想像中那樣拉風的,這和我看古惑仔的印象完全兩樣,不過幸好我這人神經比較大條,馬上又咧著嘴道:「那也沒事,不是還有馬四哥嘛!馬四哥那幾十號徒弟可不是好惹的,隨手摸一個過來都夠看的。」

  「再說了,他們一旦知道你是我老婆,多少也會有點顧忌吧?我就不信他們有膽子去惹三合會的前當家的。」

  「你啊!咋就這麼樂觀呢?你以為別人不知道我的身份啊?張易龍有可能不知道,拉你下水,只不過是因為你是鹽幫四龍一虎的後人,他想從你身上掏點什麼出來,但王四海絕對知道!他自必敢明目張膽的對付你,說明就不怕我,我甚至懷疑,他們想對付的可能不是你,而是我!」小辣椒一本正經地說道,臉上不無擔憂。

  「終於被我找到了,看你們這回還往哪跑?爺追上去,將你們生生給活埋了!」花猛突然叫了起來,引得大家一起圍去,我和媳婦兒的目光也不由得被吸引了過去。

  石錘大吼一聲:「找到了!大夥順著暗道追,那三個孫子跑不了!」說著話頭一低,就向那暗道裡鑽去,小辣椒面色一變,急喊道:「石錘回來!」

  但,已經晚了!

  石錘剛踏進那暗道,突聽一陣「咯咯」之聲響起,接著就是一連串的機括傳動的聲音,再接著「嗖嗖」之聲不斷,就見石錘高大的背影一陣急顫,不規則的扭動了幾下,慢慢地退了出來。

  小辣椒急忙掙開我的手,向石錘跑了過去,我情知壞事了,石錘定是中了機關埋伏,哪裡還有心情追根問底,也快步跟了過去。

  待我到了近前,豹子和馬四哥早就搶先一步扶住石錘,石錘面上、身上釘滿了黑黝黝的短釘,有的露出半截,有的則深入肌膚之內,渾身血肉模糊。

  馬四哥一狠心,伸手取了一顆下來,放在手心。釘子約兩三公分長,黑黝黝的毫無光澤,但釘尖卻鋒利異常,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所制。看這暗道,當不是近年所為,奇怪的是這釘子竟然連一絲鏽斑都沒有。

  豹子顫聲喊道:「石錘,石錘,你怎麼樣?」石錘悶哼一聲,算是答應,卻沒說話,想來是疼的厲害。

  大家一見石錘尚能回應,頓時放下一半心來。這釘子短小,石錘皮粗肉厚,雖然看上去慘不忍睹,但卻都是皮肉之傷,再加上傷口之處流出的血都是鮮紅之色,想來這釘子上也沒有淬毒,石錘的性命,應該是留住了。

  「你忍著點,我幫你把釘子拔了。」馬四哥沉聲說道,伸向釘子的手,卻有點顫抖。馬四哥一向對石錘和豹子疼愛有加,視同己出,此番前來,也只帶了他們二人,誰料豹子一開始就遇險瞎了一目,石錘又不小心誤中機關,雖然性命無礙,但也受傷不輕,心中疼惜難免,以致一向穩重如山的馬四哥,也心情波動難已自控。

  毒娘子蘇色桃輕挪兩步,將馬四哥推到一邊道:「你們大老爺們,粗手粗腳的,哪裡做得了這細活,還是我來吧。」說著話,從身上取出一個白色瓷瓶出來,拔開紅布軟塞,在石錘身上的每處傷口上都倒上一點,又讓豹子撕開石錘的褲子,將腿上的傷口也灑了點藥粉,所幸隱私之處倒沒有受傷,免除了不少尷尬。

  蘇色桃收起瓷瓶,亮出把銀柄小刀,一手捏住釘頭,另一手用小刀壓住皮肉,一帶勁就拔出了一顆,石錘又是一聲悶哼,奇怪的是,傷口之處,卻不見有血流出。

  豹子神色緊張,顫聲問道:「大姐,這樣拔下去,只怕硬疼,也把石錘疼死了,能不能想點辦法?」蘇色桃一攤手道:「這裡又不是醫院,還有麻藥可用,我身上只有止血散,疼是疼了點,可總不能不拔吧?」

  石錘面上輕顫,悶聲道:「豹子不用說了,就這樣拔吧!這點疼,我還忍得住!」說完牙關緊閉,不再說話。

  蘇色桃點了點頭,笑道:「果然是條好漢子,竟然沒嚇住你,也不枉姐姐的半瓶止血散,你放心,疼是會疼點,這釘子上無毒,又有我的止血散,你這條小命是揀回來了,不過,這臉上,可能要破點相了。」

  老六湊了過去道:「破相沒關係,現在不是有整容的嗎?石錘去整成劉天王都成……」話剛說一半,被我狠狠的瞪了一眼,悻悻的去一邊呆著去了。

  小辣椒看了看石錘,轉臉對蘇色桃問道:「桃子姐,石錘這傷不會落下什麼殘疾吧?」她這一問,幾人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豹子和馬四哥的眼珠子眨都不眨的盯著蘇色桃看。

  「怎麼的?姐姐的本事你還不放心?」蘇色桃佯怒道,說話間,又取下三支釘子,疼的石錘又是三聲悶哼,頭上的冷汗冒的如同黃豆般大小,牙齒咬得「咯吱吱」直響。

  我一咬牙道:「手快點,慢也是疼,快也是疼,反正都是疼,慢疼不如快疼。」蘇色桃笑道:「你小子說話倒有點道理,確實如此。」說完猛的加快了速度,下手如飛,片刻之間,將石錘身上的釘子取了個乾乾淨淨,開始每取一個石錘還悶哼一聲,取下十數個後,石錘早已疼得昏了過去,再無聲息。

  取完最後一個釘子,蘇色桃也是一頭香汗,紅毛怪急忙扶到一邊,馬四哥則輕輕抹去石錘頭上汗珠,用拇指按切石錘人中,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過了片刻,石錘長吐一口氣,悠悠醒來,尚未睜開雙眼就喃喃道:「奶奶的,疼死我了。」中氣十足,聲音洪厚,眾人一聽大喜,石錘身體素質確實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這麼短的時間內,竟然恢復了七七八八。

  豹子一把抱住石錘,什麼都不說,就這麼死死抱住,卻看得眾人眼眶一熱,這種兄弟之間的感情,已經不需要語言來表達了。馬四哥長噓一口氣,喃喃道:「謝天謝地。」大煙槍的眼圈也一紅,轉過了頭去。

  石錘卻故做輕鬆,拍打了兩下豹子的肩頭,笑道:「幸好我這身厚皮,不然這回還真麻煩了。」老六接過話道:「這回你還是麻煩,你看你那一臉疤,以後還想找媳婦估計難了。」說完估計歎氣搖頭不已,引得大家一陣哄笑,氣氛頓時輕鬆了許多。

  小辣椒低頭恨道:「是我大意了,我看見李光榮三人在打開暗道之後,曾經伸手進去摸了一會,但我沒想到你們會這麼快就尋到暗道的開啟機關,石錘這罪,完全是我大意造成的。」

  馬四哥寬厚的笑道:「不必要為這事自責,石錘也沒什麼事了,就當買了個教訓,下回他才不敢這麼莽撞。」石錘「哈哈」笑道:「拉倒吧!小表姑你要這麼說,比扇我一頓還難看,我這就是自找的,電影電視上都放好多回了,連小孩子都知道一些暗道密室會有機關,偏偏我想都沒想就一頭鑽進去了,不射我射誰。」

  老六道:「他盡想修理別人了,沒想到還沒看見人影子呢,自己倒被機關給修理了,不過沒關係,這筆帳咱們也記在張易龍三人頭上,這釘子留幾個,抓住他們挨個戳。」說得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馬四哥轉移話題道:「對了,我說小表妹,你怎麼拖到現在才來呢?不是說會先到野狼谷和我們會合的嗎?」

  小辣椒道:「我來的倒是不晚,在你們到達穀口的時候,我就已經先進了一遍穀內打探地形,不過也許是我幸運,卻沒有遇見鱗鼠,所以也沒有給你們示警,卻不料讓豹子因此受了傷。」說著又愧疚地看了豹子一眼,豹子一笑道:「小表姑不必在意,豹子瞎了一眼,但照樣頂天立地。」一句話說的,引得眾人齊聲叫聲好漢子。

  我走到媳婦兒身邊,握住她的手,輕輕的捏了下,示意她我永遠在她身邊。也不知道她明白了我的意思沒有,轉頭對我笑了笑,接著說道:「第二天你們進穀之後,我就發現了王四海一群人,鬼鬼祟祟的跟在你們身後,顯然是圖謀不軌,我就暗中跟了上去。」

  「誰料剛跟了一個鐘頭左右,另一隊神秘人物忽然現身,一色黑衣黑褲,臂紮白毛巾,一言不發立即開火,和王四海一夥人激烈的開了場煙火盛會。不過那夥神秘人顯然低估了王四海等人的實力,不到十分鐘,即被解決的一個不剩,但王四海這邊也傷亡慘重,僅餘數人而已。」

  我忽然想起我們剛進谷時,曾經聽到後方傳來一陣激烈異常的槍聲,想來就是王四海等人和那夥神秘人火拼的聲音,頓時一個腦袋三個大,先是張易龍等黑道人物,再扯到鹽幫、又扯出王四海、連我老婆都莫名其妙的成了三合會前當家的、王四海身後還有個叫「盛世」的神秘組織,現在又來了夥神秘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從小就沒有什麼大志向,只想安安穩穩的居家過日子,從來沒有想到過,我會牽扯到這麼大一個漩渦裡來。

  「王四海等人雖然贏了,也狼狽不堪,我見他們成不了什麼大氣候了,就舍了他們追了上去。剛追到老七,就看見小六子和宋大哥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火蟒纏住了老七,老七也不知道死活,逮著火蟒就咬,看那樣子還灌了不少火蟒之血。急切之間,我出手殺了火蟒,又找來冰蠶解了老七體內的火蟒之毒。」小辣椒繼續說道。

  「在那深淵邊緣,我救了你們後,卻又發現一個奇怪的東西,一路追去。那東西甚是靈巧,幾次都險些得手,卻都被它逃脫了去。我又擔心老七等人的安危,正欲捨棄了回來暗中保護,又遇到了葉大哥和桃子姐,正好讓他們前來保護你們,我則追那東西去了,不過終究無功而返。」

  「再度尋到你們後,你們已經發現了王四海等三人的蹤跡,為了暗中行事方便,我就沒有露面,一直跟著你們,直到你們被困於石室之內,我才現身相救。」

  說到這裡,我全明白了,怪不得我喝了火蟒之血,宋大哥說三個小時內必死無疑,我來回晃蕩半天也沒事,原來我媳婦救我的時候就給我解了毒了,後來又吃冰蠶,等於自己在吃毒藥,沒死都算命大的。

  大煙槍聽到這裡也尷尬不已,又摸出一支煙來點著抽了兩口,咳嗽了兩聲。老六那張嘴,平時沒事都能貧半天,現在還能閑得住,大嘴一咧,將小辣椒離開我們後所發生的事,我怎麼連環中毒的,大家怎麼殺冰蠶王后的等等等等,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更是將他自己吹的人間少有,天上罕見的神勇無敵,一邊說一邊配以手勢,合之姿勢,直說的口沫橫飛,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任何一個說大書的見了老六現在的表現,都會自歎不如。

  聽完老六一番雲裡霧裡的吹侃,直把小辣椒唬得一愣一愣的,半信半疑的將目光轉向了我,我急忙道:「老六的話,信兩分,其他八分都編的,說的大體沒錯,但關於他如何如何神勇皆可忽略不計。」老婆這才明白過來,白了一眼老六,不再睬他。

  蘇色桃笑著問道:「小虎子,你追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以你的身手,加上你手中長鞭,竟然能讓那東西跑了,想來也不是簡單之物吧?」

  小辣椒面色一紅,略帶慚愧道:「我一向自持過高,本也料想那東西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但這次卻著實栽了個大跟頭,跟在那東西身後轉了幾圈,僅看清那東西似狗如狼,身高及腰,皮毛蒼黃,四肢強健,跳躍如飛,快如閃電,卻不知道究竟是何物。只是在我救老七等三人的時候,一招眼看見了它,正站在一隱暗之處盯著我們看,並不見動作,和一般野獸大不相同,這才起了疑心,卻終被它甩了。」

  老六一聽,又插嘴道:「哪還能是什麼!定是一匹狼唄,你們想啊,這山谷名叫野狼穀,有那麼一匹兩匹大狼,也是正常的嘛!女人家,就是多心。」

  這回老六的話,倒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同,連我都認為小辣椒這次是純屬多心了,在這荒山野穀之中,有狼出沒是很正常的事。

  豹子沉吟一會,開口問道:「現在呢?我們是退回去?還是順著這暗道追進去?」說話的時候,面上憤恨之色一閃即隱,想是對王四海幾人用機關埋伏石錘的事餘恨未消。

  「當然是追進去,我們的後路已經被斷了。我追那匹狼的時候,追到過山洞出口處,那裡聚集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鱗鼠,我們現在出去,必死無疑,再說了,王四海等人必須要拿下,不然以後還不知道會再發生什麼事!石錘的釘子,也不能就這樣白挨了!我們家老七,怎麼都是鹽幫後人,不牽扯進來就算了,現在既然牽扯了進來,玉蓮花的事,怎麼也要弄個明白!」小辣椒斬釘截鐵地說道,一臉的果敢剛毅,看得我一愣,這種神情,我和她結婚幾年了,愣是第一回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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