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驚悚] 絕地蒼狼 作者:玉柒(已完結)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5:41
  第三卷 群山之巔

  第一章 紙人

  柱子等人遠遠地就開始大喊大叫,他們互相之間說的都是藏語,我們也聽不懂,不過從那些村民看著我時那畏懼的眼神上,可以推斷出肯定是又在說什麼我是山神爺的事了。

  不一會兒又出來了幾個老人,柱子又是一番解說,外帶對著我們指手畫腳地比畫了一番,還做了幾個搏鬥的動作,可能是在說我們殺死大蛇和金睛大鵬的事蹟。

  果然不出我所料,很快柱子就轉了回來,對我笑道:「山神爺,村上老人說了,晚上擺酒招待你們,求你保佑我們,這村子不要再受走蛟之苦了。」

  我雙手一攤,苦笑道:「你們這次真搞錯了,殺死那大蛇可沒我什麼事。」說著話,一指紅毛怪道:「你們找他去吧!他才是殺死大蛇的正主,我只想好好吃上一頓,然後睡個好覺。」

  誰知道柱子一邊連連點著頭,一邊說道:「山神爺,你需要什麼儘管吩咐,不過晚上還請你一定賞面,照顧下我們村。」說到這裡,還特地看了看紅毛怪一眼,將嘴巴湊到我的耳朵上,輕聲說道:「我們都知道,這些都是你的護法。」

  我聽得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這小子太有意思了,虧他想得出來的,紅毛怪他們還成了我的護法了,看樣子我這山神爺的位子坐定了。不過轉念一想,這小子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紅毛怪等幾人,本來就是小辣椒請來保護我的,不是護法又是什麼呢?

  但柱子可以這樣說,我可不能這麼認,面子是人給的,要自己往自己臉上撲粉,結果往往會把自己整成僵屍,當下連忙捧了其他幾人幾句,把他們都誇成了大英雄大豪傑,結果我用眼角瞄了下大家,果然個個臉上都有點自得的意思,看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句話,還是有點道理的。

  推辭幾番後,見實在推辭不掉,也只好答應了,心裡覺得好笑,莫名其妙地當了回山神爺,看來這蒼狼還真能給我帶來好運氣,這才一個月時間不到,就把我升級到和神仙同級別了。

  柱子見我答應了,開心不已,急忙跑去安排床鋪先給我們休息,我們大傢伙兒這段時間也確實累得夠嗆,可以說自從進了這雅魯藏布大峽￿,就沒有舒坦過,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也就沒推辭。

  等我一覺睡醒,天色已經快黑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渾身上下的汗毛孔裡都透著舒坦勁兒。我見小辣椒還在酣睡,知道這幾天把她累壞了,心裡痛惜,就沒有叫醒她,自個兒穿上柱子拿來的衣服,雖然是藏族服飾,一試還挺合身,心裡暗贊這柱子辦事兒還挺周全。

  剛一下床,趴在床邊的蒼狼「呼」地就站了起來,直往我懷裡撲,我一把抱住,親熱了一會兒,帶著蒼狼就走了出去。

  一出來就看見柱子等人正在忙活,在一片空地上架了好大一堆柴火,周圍還擺了好幾張矮桌,桌子上放滿了各種肉食,還有一個個鼓囊囊的皮囊袋子,估計裡面裝的是酒,不用想也知道這是為了晚上招待我們準備的。

  說實話,我看見那些肉,聞著那股子香味,已經饞到不行了,雖然在峽谷裡,柱子等人也給我們烤了一回,但那畢竟是上午的事了,再說了,自從李光頭被李光榮整歇菜後,我們可幾乎全都是靠吃野果子混過來的,一頓兩頓的,哪裡能解饞啊!

  可這是為了晚上準備的,又不能沖上去就開吃,畢竟咱現在也是神仙級別的了,多少也得替神仙們留點面子不是,只好眼巴巴地看著,心裡不停祈盼天快點黑下來。

  等天上掉餡餅也許等不到,等天黑還是完全可以的,沒一會兒,天色如我所願地黑了下來。小辣椒一出來看見我就抿著嘴對我一樂,雖然我和小辣椒朝夕相處幾年了,小辣椒的美貌我早就司空見慣,但猛地一下見她穿了一身異族風情的服飾,還是眼前一亮。

  接著大家也陸續走了出來,見了大家的裝扮,都開心一笑,柱子領我們分桌坐好,來了幾個老頭陪席,一看我帶著的蒼狼,臉都變色了,對我們尊敬得不得了,又來了一大群姑娘小夥子唱歌跳舞,氣氛頓時活躍了起來。

  我卻管不了那麼多,只顧埋頭猛吃,還時不時地丟兩塊給蒼狼,這傢伙倒也不挑食,給了就吃,倒好伺候。其餘幾人也不是傻子,反正酒肉足夠的,一齊甩開腮幫子大吃大喝。那幾個老頭見我們吃相兇猛,不驚反喜,我們吃得越多,他們笑得越是開心,到最後一起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我見了也覺得好笑,酒被我們喝了,肉被我們吃了,幾個老頭也不見吃喝,一個勁地傻笑什麼?想問問清楚吧,又不會藏語,急忙招手讓柱子過來,這傢伙可能在村子裡資格還不夠和我們坐在一起,正擠在一堆小夥子大姑娘裡說笑呢。

  柱子見我招手,急忙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我把心中疑惑一問,柱子哈哈就笑道:「我們藏族人本就熱情,一般人來了也都是酒肉管飽熱情招待,何況是你山神爺帶來的人,你們吃得越多,喝得越歡,就代表著我們的生活會越順利,他們當然開心。」

  我一聽,得!感情神仙界也玩這一套,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咱這不是白吃白喝的,吃完喝完還得保佑人家生活順利、五穀豐登啥的,只是不知道正牌山神爺知道了這事,會不會從大峽￿裡躥出來打假。

  不過這事咱也管不著了,就算山神爺真出來打假,咱也有話說,哥們從來也沒說過自己是山神爺,酒肉我們照吃不誤,保佑老百姓風調雨順這事,還得勞煩那些個還不知道有沒有的神仙,這一尋思開了,頓時敞亮了許多,胃口也變得更好了起來。

  不一會兒大家一個個吃飽喝足,柱子來拉我們去跳舞,這一個個肚子都脹得跟鼓似的,哪裡還跳得動。倒是小辣椒和蘇色桃,畢竟是女人家,沒有像我們幾個這樣脹得只能坐著發愣,被一大群姑娘簇擁著去玩了一會兒。

  接著大家就開始扯淡,反正幾個老頭說什麼我們也聽不懂,全靠柱子在旁邊翻譯,我們說什麼那些老頭也聽不懂,柱子是個很識相的傢伙,不該翻譯的他絕對不會翻譯給那幾個老人聽的。

  期間又表演了摔跤等節目,這裡就不一一細表了,豹子和馬四哥等人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我吃飽喝足了卻只想接著睡覺,可又不好意思爬起來就走,只好陪著看了會兒,一直到賓主盡興,我們都回了房,那些熱情的藏民才逐漸散了去。

  我們住的地方,說是房間,實際上也是個簡易房,用幾根木頭把架子一搭,釘上木板,能擋風遮雨而已,但跟真正的房屋比起來,那就沒法比了。

  回到房內,我往床上一躺就準備睡覺,卻被大煙槍一把抓了起來,說道:「老七,你先別睡,我們大家商量一下下一步該怎麼打算。」

  旁邊老六嘴一咧道:「還能怎麼打算,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唄!難不成再進去那要命的大峽￿一趟?」

  馬四哥剛坐到床上,聽老六這麼一說,「騰」地一下又站了起來,沉聲道:「各位不想再以身犯險的,儘管回去,我馬四卻要去尋那李光榮,不為石錘報仇,我死不瞑目。」

  豹子一聲不吭地坐在床上,靜靜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一隻虎目都快噴出火來了,他和石錘同門數載,親如兄弟,自是恨不得將李光榮挫骨揚灰才能解他心頭之恨。

  不單單是豹子恨李光榮,馬四哥這一提起石錘,大家心中怒火「刷」地一下就全升上來了。大煙槍怒聲道:「李光榮這廝實在可恨,而且為人陰狠歹毒,又極記仇,不將其徹底剷除,只怕我們就算回去了,也不一定能活長久。」

  紅毛怪冷冷地接了一句:「他必須死!」

  蒙先生也道:「宋兄弟說得對,李光榮只要還活著,以他的為人,就算我們不找上他,他也不會放過我們。論單打獨鬥,在座的只怕都不是他的對手,何況此人根本不是什麼君子,暗算伏擊打悶棍什麼都來,防不勝防,所以我們一定不能束手待斃!」

  雖然我心中也很想回家,但石錘之仇不能不報,哥們雖然沒什麼本事,但還知道什麼叫義氣,略一思索,猛地想起幾句話來,脫口而出道:「我知道李光榮下一步會去哪兒了!」

  「他會去哪兒?」馬四哥幾乎是吼出來的這一句,嚇得我一愣,急忙說道:「天水之源,大地之門,群山之巔,眾林之神,狂風之域,暴雨之耳,碧海之峰,萬物之靈,仁君帝都,天下大同。這幾句話裡代表了幾個隱藏玉蓮花花瓣的地點,我們去過了天水之源和大地之門,李光榮也得到了三瓣玉蓮花,以李光榮貪得無厭的個性,絕對會繼續追尋下去,下一步一定是群山之巔!」

  馬四哥又追問道:「群山之巔是指哪裡?」

  我苦笑著說道:「敢稱為群山之巔的,還能有哪裡!除了喜馬拉雅山脈的珠穆朗瑪峰,還能有別的山峰敢這麼叫嗎?」

  馬四哥又「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吼道:「好!就去珠穆朗瑪峰!」

  我心裡一寒,還沒來得及說話,老六已經搶先道:「珠穆朗瑪,藏語意為聖母之水,位於定日縣境內,喜馬拉雅中段的中尼邊界上,海拔八千八百多米,是世界第一高峰,山峰上常年積雪,地形複雜多樣,平均海拔為四千兩百米,但其最低處卻只有一千四百多米,相對高差達七千米以上。」

  「這都還好整,我們爬不上去,李光榮也不一定能上去,只是想在珠穆朗瑪峰上尋一瓣小小的玉蓮花,談何容易,簡直比大海撈針都難。我估計李光榮不會這麼盲目地尋找,說不定他還另有途徑。」

  聽完老六背誦般地說出這些地理知識,馬四哥也靜了下來,這珠穆朗瑪峰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爬上去的,目前為止,各個國家的登山隊也不知道試了多少次,能攀上珠穆朗瑪峰的,也屈指可數。

  豹子沉吟了半天,忽然說道:「我們也許不必攀上山峰,只要能推測出李光榮的登山路線,我們就能在山腳下攔住截殺,可省去不少麻煩。」

  蒙先生一聽,也說道:「豹子說得對,我們大可半途截殺,老六的擔心是不必要的。據我所知,每一瓣玉蓮花瓣的隱藏地點,都有一張路線圖,這幾年張易龍和李光頭都在暗中收集,現在這兩人全都死了,只怕這些路線圖,全都落在了李光榮的手裡。」

  我心裡一驚,這些事情,我們都不知道,蒙先生怎麼會瞭解這麼多?他真的只是被李光頭強迫來的嗎?還是另有什麼企圖?一個被強迫逼來的人,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連我們都不知道的秘密?

  馬四哥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先找一個落腳之處,我再請兩個朋友來助拳,務必要殺了李光榮那廝,為石錘報仇。」

  蒙先生立刻接口道:「落腳之處,我已經安排妥當了,不瞞各位,我有個侄子就在墨脫西邊的米林,今天我已經送出了信去,三兩天之內,就會有人前來接應我們,待我們到了落腳之處,就開始著手準備裝備,等待馬兄弟的朋友,人一到齊,即刻動身,追尋李光榮下落。」

  我心裡又是一動,這蒙先生一直和我們在一起,什麼時候送出信去我怎麼沒發現?這老傢伙是東北人,為什麼會將他的侄子安插在米林這麼遠的地方?究竟還有多少秘密是我們不知道的?

  但懷疑歸懷疑,蒙先生說的辦法倒確實可行,一是萬一真要攀登珠穆朗瑪峰,那確實需要一定的專業裝備;二是我們也得補充武器,我們幾人的勢力範圍都不在這裡,想要搞這些東西只怕還真有點難度,既然蒙先生已經安排了人,說明他在這裡還是有點能力的,只有跟了他去,才方便行事。

  其他幾人也沒有意見,更沒有人願意退出不去,大家商議已定,當下不再說話,全都各自休息去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柱子就來招呼我們起床,接著無非就是吃吃喝喝的事,這樣又過了一天,終於等到了蒙先生的人來接應我們,同時也帶來了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來的三個人,開了兩輛那種老式軍用的越野吉普車,一個二十四五歲左右,叫黑子,皮膚確實黑,個子不高,一米七左右,很是結實,沉默寡言,看上去屬￿比較忠厚老實的類型,是蒙先生的關門弟子;一個四十出頭,衣著光鮮,紅光滿面,看誰都一臉的笑容,處處透露著一股子奸詐,倒和李光頭有三分相像,叫林五通,是蒙先生的得力手下;另一個三十來歲,高大魁梧,豹頭環目,短髮如戟,長相兇惡得很,倒和馬四哥有得一拼,聽蒙先生說這就是他的侄子,叫蒙戰,看蒙先生介紹他時他那得意的模樣,這看上去粗豪勇猛的蒙戰,很有可能在米林勢力不小。

  他們三人不但開了兩輛吉普車來,還帶來了一個消息,根據蒙戰說,昨天米林到了一夥外鄉人,雖然打扮成了遊客的樣子,但除了幾個比較粗壯的漢子比較普通外,其中有四個人的模樣十分刺眼,還是被黑子的手下給盯上了。

  有一個身材高挑,面容俊美,年紀約二十七八歲,穿著得體,卻始終面帶憂鬱,一臉憂傷,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但就是這樣一個人,渾身上下卻又散發出一種莫名的冷漠,讓人都不敢靠近。

  另一個則完全相反,瘦瘦小小,一副排骨般的身板連皮加肉算一起都不到八十斤,尖腦袋,八字眉,一口黃牙,四十歲上下,猛一看上去簡直就是個老鼠精轉世投胎。

  還有一個斯文秀氣、白淨俊美的男子,像是幾人的首領,看上去很是和善,但轉目眨眼之間,卻又透露著一股陰狠神色。

  同行的還有一個女子,柳葉眉桃花眼,粉頰小嘴,嬌小玲瓏,年輕貌美,沿途不住抱怨,脾氣大得很,很是囂張。

  我一聽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前面兩人和最後那個女子我不熟悉,但人有異象必有異能,黑子看上去不像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唬住的,他能注意到的,那必定有過人之能。但第三個人,我卻可以百分百確定是李光榮,這幾人和李光榮走在一起,又唯他馬首是瞻,只怕會給我們帶來許多麻煩。

  喜的是我們終於知道李光榮的消息了,以黑子那穩妥勁,估計早派人暗中跟著了,只要有了李光榮的行蹤,我們總能找到他討回石錘的血債。

  其餘幾人也都猜出了那人是李光榮,當下哪裡還按捺得住,即刻辭別了柱子等藏民,上車向米林出發。

  這蒙戰雖然長相兇狠,但卻很是爽朗,不一會兒就和我們幾個年輕點的混熟了,所以我、老六、小辣椒、豹子和蘇色桃,幾個喜歡熱鬧的自然上了蒙戰的車。

  蒙戰十分健談,一路上有說有笑,不過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無非是些笑話雜談,這裡就略過了。倒是行車路線卻是沿著雅魯藏布江前行,沿途風景優美異常,視野開闊,藍天白雲之下,山峰蜿蜒,花木滿山,到處一片青翠,偶然遙見清波碧水,飛瀑急濺,卻也不見有兇險之態,此處的雅魯藏布江完全變成了一個淑女,倒也另有一番風情。

  蒙戰對路線十分熟悉,有好幾處我們看著都像走到了絕路,他總是能拐進另一條岔路上去,也就花了兩個多小時,就到達了米林,但車子卻並沒有在米林停留,直接穿了過去,在一處小山峰下的房院前停了下來。

  一下車我著實嚇了一跳,這房子可整得真叫拉風,三進院的老式仿古結構,坐北向南,依山傍水,每一進分為六間,清一色的碧瓦青磚,雕樑畫棟,房子四周分別立起一根一抱粗的青石柱,每根高達三米左右,柱子頂上雕刻著青龍、白虎、玄武、朱雀四神獸。

  一進門,就看見房間裡面竟然全是木結構,六間房子除了前後左右四邊的牆壁為磚砌之外,全由十根粗如面盆的木柱撐起,每一根柱子都一般粗細,由於都用桐油刷了幾遍,上面又裹了層暗紫色的仿舊漆,也不知道什麼木質,但看上去都泛著紫紅色的光澤,處處透露著一股子古風。

  兩邊站著六個傭人,卻無一個是藏民,全是漢人,四個男的清一色的對襟白衫,兩個女的全都是藍底碎花小夾襖,猛地一見還以為回到了民國時代。

  前院裡左邊栽了幾棵青竹,右邊是一口水池,水池上架了個小石橋,石橋旁邊是個假山,水裡養了數十條金絲鯉魚,正悠悠哉哉地來回游著,雖然此地是藏地,卻儼然一幅江南風情。

  邁過前院,進入後院,眼前景象赫然一變,前院是仿古風古建,小橋流水,情趣怡然,院裡卻全是黑白相間的石子鋪就,擺成了一大幅陰陽太極圖,整個院子裡空空蕩蕩,連根雜草都沒有。

  雖然這裡只是個小縣城的郊區,但如此精緻的建築,再加上這一十八間房裡的擺設,價值可想而知。

  進了客廳,那林五通就藉口有事先行離開了,大家對那人印象也不好,隨他去了。大煙槍則自行找了個座位,坐下笑道:「蒙先生,你這侄子的房子可當真是暗藏玄機啊!四方有四神獸守護,前院錦鯉坐鎮,擋煞避邪,後院暗合陰陽二氣,隱生八卦之像,一般人要是沒人帶領,進來了可不好出去。」

  蒙先生笑而不語,蒙戰爽朗一笑道:「那是當然,特別是那四神獸的眼珠子,實際上是八個可以一百八十度轉彎的攝像頭,直通內部的監視器,可以說四面八方,方圓數十米之內,有個風吹草動,馬上我們的人就知道了。這可是我張叔親自設計的,不過這錢,卻都是叔叔的。」說完,又是一陣大笑。

  我心裡又是一陣暗暗奇怪,這蒙老頭一個參客,無兒無女的,有兩個錢給自己侄子建個世外桃源倒沒什麼稀奇,可整這些東西做什麼?難道真的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蒙先生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乾咳了一聲,笑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無兒無女,老來自然只有跟隨戰兒養老,但放了一輩子的山,手頭也有點積蓄,經常有些小蟊賊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而且當地藏民中,也有一小部分不法之徒對我們不太友好,為保安全,只好做了一些準備。」

  這個說法雖然有點牽強,但也還算說得過去,再說了,人家有錢愛怎麼整就怎麼整,我們也管不著,當下隨著蒙戰轉了一圈,又到書房去參觀了蒙先生收藏的一些古玩書畫,我自己往日也喜歡玩玩古玩,多少還懂一些,見那些東西雖然大多是西藏具有代表意義的收藏品,但卻沒有什麼大價值,全是市面上一些比較普通的玩意,沒什麼特別扎眼的,隨口誇了幾句。

  正準備離開書房,卻忽然一眼看見在書架上面供著一個紙人,這紙人完全就是照著蒙先生的樣子畫的,那鼻子那嘴,那眼睛那下巴,那頭髮那鬍鬚,連額角上紋的那只小螞蟻,也都一模一樣,只是比真人小了幾號而已。

  這一發現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指著那紙人問蒙戰道:「一般人家都會供個菩薩觀音什麼的,你們東北也有供五路大仙的,這怎麼會供個紙人呢?」

  我這一問,蒙戰的興趣也來了,笑道:「不要小看這紙人,這其中還有個故事,而且這事說起來還有點長,得從有一回叔叔去尋陰參說起了。」

  老六急忙搖書打住道:「別介,你還是從他采陰參回來後,紙人張給他治好了病說起吧!前面那段你叔叔都說過了。」

  蒙戰「哈哈」就笑,說道:「我就猜到了,叔叔老拿那事來教育人,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吃過人肉似的。」接著話鋒一轉,說道:「不過這紙人,還真跟這事兒有關係。」

  「前面的事你們都知道了,我就不說了,我就從張叔把叔叔的病治好了後開始說。張叔治好了叔叔後,在我們這小縣城裡的名聲那就出去了,很多人找他治病,可張叔根本就不出手相助,不管是誰,不管是什麼原因,就是不出手,甚至因為這些事情,遭遇到了一些當權人物的刁難,要不是叔叔一直在暗中維護他,只怕在那小城市他都待不下去了。」

  「一直到黑子出了事,張叔才再次出了手。」說到這裡,又加了一句:「黑子你們都看見了,他不怎麼說話,人很悶,但很正直,打得一手好槍法,可左右開弓,百發百中。」

  「黑子自幼父母雙亡,成了孤兒,一直都隨著張叔,親如父子,行為上也受張叔影響甚深,做事穩妥,性格低調內斂,甚少出什麼差錯,那天也不知道怎麼的,莫名其妙地就出了事。」

  「那天我和黑子也不知道哪來的興趣,想起了去打獵,哥兩個一人扛了條獵槍,就進了山。但咱哥倆從來也沒有過打獵的經驗,在大山裡轉悠了半天,愣是一根鳥毛也沒打到。」

  「也是活該出事,本來兄弟倆就是玩的,沒打到東西也沒覺得有什麼不爽,誰知道就在即將出山的時候,忽然從樹林裡飛出一大片烏鴉來,黑子一時興起,‘砰’地就是一槍。」

  「那散彈獵槍的攻擊範圍甚廣,這群烏鴉也很是密集,這一槍足足打下來有十幾隻之多。雖然說烏鴉這玩意不怎麼吉利,但我們倆一向膽大包天,也沒拿這些鳥兒當回事,當下就將那些烏鴉揀了揀,有比沒有好嘛!」

  「誰知道其中一隻竟然沒死,但也飛不起來了,就順著地面直溜,我和黑子就追了過去,那只烏鴉一直溜到一座墳頭上,不再跑了,反而轉過頭來盯著我們看。」

  「這大山裡猛地出現一個墳包已經夠瘮人的了,何況這烏鴉還蹲在墳頭上,我看見烏鴉那泛著邪光的眼珠子,心底忽然莫名地有點發毛,手裡的散彈槍雖然對準了那只烏鴉,卻始終沒有敢開。」

  「黑子這傢伙別看平時悶聲不吭的,實際上膽子比我還大,見我不開槍,伸手就把散彈槍奪了過去,對著那烏鴉就是一槍,由於距離近,散彈槍威力又不小,烏鴉一下子被彈珠打飛出去好遠,墳包上的草皮也被掀翻了一大塊。」

  「誰知道這一槍可惹了大麻煩,那墳包竟然只有上面一層草皮,裡面全是蛇,擁擠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大蛇團,黑子一槍不僅掀開了一塊草皮,還轟爛了好幾條蛇,支離破碎的蛇身散落了一地。」

  我聽到這裡,渾身雞皮都起來了,這場景確實詭異,荒林之中,一座孤墳,墳頭上蹲只烏鴉,槍聲響起,烏鴉慘死,墳上的草皮被掀起,露出一墳包的蛇來,這太像電影裡的情節了,只應該存在人類的想像力之內,實在不應該真實地在人間出現。

  蒙戰繼續道:「雖然我們兄弟倆一向膽大包天,當時那場景我們倆一見也有點發蒙,嚇得烏鴉也不要了,對看一眼,拿著槍轉身就跑,一口氣跑到山腳,上車一發動就竄回家了。」

  「一路上,兄弟倆默契得誰也沒有提那事,但我看黑子的臉色,蠟黃蠟黃的,很是難看,我自己的臉色估計也好看不到哪兒去,一直到家,都沒有發生什麼事,我本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誰知道當天晚上,就出了事兒。那天我就有預感,總覺得事情不大對勁,所以就沒回家,就在黑子家住下了,正好張叔和叔叔去喝酒了,也不在家,我就和黑子弄了兩個菜,哥倆也喝上了。」

  「黑子剛喝兩盅,忽然‘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啪’地一拍桌子,指著自己的鼻子罵道:‘你這小子,好生大膽,敢在我白常太爺的地盤上撒野,不給你點苦果子吃,你也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說完,竟然伸手揪住自己的耳朵,將自己摁在了地上。」

  「我一看嚇了一跳,不知道黑子這是玩得哪一出,也沒敢出手阻止,急忙掏出電話來,就給張叔打了過去。張叔正喝著呢,聽我這麼一說,二話沒說就把電話給掛了。」

  「黑子這時候已經完全平趴在地上,腦袋奮力向上昂起,兩眼發直,舌頭不住伸縮,雙手併攏合於雙胯上,兩腿也並在一起,正伸長了脖子拼命地在地上扭動身軀,努力向前遊動,像極了一條蛇。」

  「我再傻,也知道怎麼回事了,黑子這肯定是中邪了,得在張叔回來前,先阻止住他再說,這樣在地上遊動可不是事兒,脖子昂成那樣,誰吃得消啊!一想到這兒,我急忙上去想按住黑子,誰知道那傢伙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翻身,雙腿一彎一掃就把我甩一邊去了。」

  蒙戰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看了我們一眼,這大夏天的,外面日光閃耀,驕陽似火,但我卻渾身汗毛都豎立了起來,蒙戰說得太嚇人了。雖然我心中一再告誡自己,蒙戰肯定是在說瞎話嚇唬我們,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是瘮得慌。

  老六估計也嚇得不輕,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強笑道:「戰哥,你就使勁嚇唬我們吧!但別指望我們會相信,反正等會兒我們和蒙先生一對質就知道實情了,你們叔侄倆都有一個相同的潛質,可以去當說書匠。」

  蒙戰苦笑了下,說道:「別說你們不相信,要不是我親眼所見,自己都不相信。」說完,咽了口吐沫,又繼續道:「兄弟自幼練習技擊,雖然不敢說能有多大能耐,身手也算敏捷,但就在我被黑子甩開,一翻身爬起來這會兒工夫,黑子竟然已經躥到了門外,就用那個像蛇一樣的姿勢,遊到了門前的一棵樹上,腳已經離地有三四十公分了,還在繼續向上移動。」

  「我立刻撲了上去,死死抱住黑子的腰,硬將他從樹上拖了下來,摁在地上。剛剛按住,黑子忽然陰陽怪氣地說道:‘還不趕快鬆手,你小子也想倒黴嗎?難道我白常太爺才幾十年沒出來走動,就沒人把我放在眼裡了?’我哪裡敢亂說話,只好使勁摁住黑子,不讓他亂動。」

  「黑子一向沒有我力氣大,但那天完全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見我不鬆手,一扭之下就將我再度甩飛了出去。說實話,我連黑子的動作都沒看清楚人就飛出去了,一頭撞在了牆上,接著眼前一黑,我就昏了過去。」

  「等我醒過來時,張叔和叔叔都到了,黑子則已經爬到了樹上,盤在兩截扁擔粗的樹枝上。」

  一聽說黑子「盤」在樹枝上,我心起疑惑,看了蒙戰一眼。蒙戰見我看他,知道我的意思,點了點頭,加重語氣道:「你聽得沒錯,是盤在樹枝上,一條腿勾住一根樹枝,另一條腿懸掛著,鞋子還掉了一隻,就這樣光著腳,雙手依舊併攏在胯上,身子扭曲到最大限度,用肋骨和胯圍之間的軟組織,夾住另一枝樹枝。」

  說著話,蒙戰伸手拿起書桌上的毛筆,在紙上簡單畫出一個扭曲到極致的人形來,將筆一丟,伸手指著道:「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但是我卻畫不出那種詭異的氣氛。」

  我一看之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畫中那人,腰幾乎呈現出九十度的斜對折彎曲來,一腿勾一腿懸,頭還奮力向上昂著,姿勢怪異到了極點。雖然我知道現在有些玩瑜伽的能練到柔若無骨的程度,但那也只是極少數人,還得數年的苦練才行,但黑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個瑜伽高手,他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呢?

  蒙戰繼續道:「張叔則坐在樹下,拿著幹篾黃,正在飛快地編紮,不一會兒就紮出一個紙人的形狀來,隨手拿起幾張白紙,一支毛筆,半碗糨糊,幾色顏料,就用手沾糨糊,刷刷刷將白紙糊好,拿起毛筆,想都不想,提手就畫。」

  「片刻過後,一個活靈活現的紙人版黑子就畫了出來,只是小了幾號而已。叔叔則趕緊遞過香燭黃紙,米碗燭臺,張叔點上香燭,燃起黃紙,跪下,邊磕頭邊喃喃道:‘白常天龍大仙慈悲,小輩年幼無知,不識大仙神威,萬望大仙慈悲為懷,放了黑子一馬,特令黑子向大仙賠罪了。’」

  「說完話,跌坐在地,口中念念有詞,忽然喝了一聲:‘疾!’一片黃紙旋轉飛起,竟然飛到樹上的黑子身邊,從頭掠到腳,削下黑子一縷頭髮,還割破了黑子的腳面。」

  「張叔招手接住黑子的頭髮,拿起紙人,送到黑子的下方,幾滴鮮血從黑子的腳面上滴落,正好滴在紙人背上。」

  「張叔將那幾根頭髮沾了沾血跡,粘在紙人頭上,又伸拇指沾上血,分別在紙人的印堂穴、檀中穴、丹田穴、左右太陽穴、雙手勞宮穴、雙腳湧泉穴一共九處大穴上的位置各點一下。」

  「這一系列動作那真是快如閃電,張叔雙眼精光四射,面上神色肅穆,口中念念有詞,腰直腿繃,雙手如飛,簡直和平日裡那個反應遲鈍、沉默寡言的張叔完全兩樣。」

  「說也奇怪,張叔點完血跡,手一松,那紙人落在地上,就這麼直愣愣地站著,竟然沒有倒下,張叔又大喝道:‘還不向白常天龍大仙賠罪!’那紙人隨之一呆,雙膝竟然像活人一樣緩緩跪了下去,對著依舊盤在大樹上的黑子磕起頭來。」

  我聽到這裡,只覺得後背涼颼颼的,再也不願意相信了,故意「哈哈」大笑了兩聲,給自己壯了壯膽子,才開口說道:「蒙大哥你說得也太玄乎了,紙人都是幹篾黃編紮的,怎麼可能彎腿跪下,腿一彎不就折斷了嗎?更加不可能還會磕頭了。」

  蒙戰咂吧下嘴,也笑道:「我知道這事說出來也沒人信,你們幾個就當故事聽吧!」伸出舌頭舔了下厚厚的嘴唇,滋潤了下,徵詢似的問道:「後面的事,還要不要聽了?」

  我點了點頭,雖然不大相信,心裡又害怕,但人都有一個特點,越是害怕越是想知道,越是神秘越是能引起人的求知欲,明明知道這些怪力神異不大可信,但還是想知道究竟還會發生什麼事。

  蒙戰見我們幾人都點頭了,就繼續道:「黑子盤在那樹上,昂著頭冷冷地看著張叔操弄這一切,一直沒有說話,直到那紙人磕了好幾個頭,才陰陽怪氣地說道:‘看不出你這老兒倒也還有幾分手段,這份紙人附魂術玩得還真有幾分火候,還夾帶著替魂術,不過在我白老太爺面前,你也不用顯擺了,這孩子倒也有幾分韌性,被我折騰到現在連吭都沒吭一聲,罷了吧!這事就這麼算了,大仙我也不追究了。’」

  「黑子說完,忽然渾身一陣急顫,就像被人從身體裡抽離了什麼東西一樣,然後整個人就像虛脫了一般,直手直腳地從樹上掉了下來。」

  「我急忙奔過去想接住黑子,但黑子畢竟也一百幾十斤,又從那麼高的樹上摔下來的,力道不輕,雖然我胳膊攔著了,可惜沒有托住,但被我這麼一攔,下墜之勢減弱了許多,黑子雖然摔得齜牙咧嘴的,畢竟沒有太重的傷勢。」

  「那紙人卻忽然軟軟地攤在了一邊,就像被抽了筋一樣,我好奇地走過去拎起紙人看了看,著手之處的篾黃,寸寸截斷,全無相連之處,但外面的白紙卻又絲毫無損,甚是奇異。」

  「張叔和叔叔急忙過來扶起黑子,將他扶到裡屋休息。黑子上了床,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才醒轉過來。但奇怪的是,我問他頭天晚上的事兒,他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後來這事不知道怎麼又傳了出去,張叔那紙紮店再也不得安生,什麼達官貴人、黑道梟雄、商賈巨富、市井平民全都來了,求財的、求保命的、求升官發達的,什麼都有,軟求的、硬來的、威逼利誘的,什麼手段都耍了出來。叔叔雖然在那一片有點影響,但也保不住張叔了,最後無奈之下,只好安排張叔和黑子來了米林,這裡地方相對要偏僻很多,張叔又刻意低調,倒也過了段太平日子。」

  「可沒過不久,當地一些不法分子又盯上了這裡,妄圖染指,黑子心軟,下手總留幾分餘地,叔叔只好又將我也遣了來。我可不是黑子,到這裡幾天,我就將那些人弄死了好幾個。這樣一來,這裡才安生了下來。」

  說到這裡,蒙戰不無得意地對我們笑笑,指了指米林縣城的位置道:「現在在米林,我蒙戰就是山大王,我說一,沒有人敢說個二字出來。」

  話剛落音,黑子推門走了進來,正好聽到蒙戰的最後一句,苦笑著接口道:「戰哥,別吹了,這回還真有人對你說出這個二字了。你派出去盯著那夥人的兄弟,現在都被抬回來了,個個腿斷胳膊折的。我看了下,就這樣估計還是人家留了手的。」

  蒙戰身軀一振,怒道:「真的?」這傢伙長相本就兇猛,這一發怒,模樣當真有點駭人。

  黑子沒有說話,指了指外面,轉頭走了出去,我們幾人也急忙跟了出去,李光榮的本事我們太清楚了,說實話,如果真是李光榮下的手,以那傢伙的性格,只打殘沒弄死,已經算很不錯的了。

  幾人來到前廳,一進門就看見四個壯漢躺在擔架上,其中一個脖子歪到了一邊,一個下巴脫了臼,兩個腳脖子被卸了節,還有兩個胳膊耷拉著地站在一邊,雖然個個都受了傷,但都沒有見血,全是關節被拆卸了開來。

  蒙戰面色一沉,喝道:「你們幾個好給我長面子,我讓你們盯著那夥人,竟然全讓人打趴下了。給爺說說,那個傢伙用的什麼招?」

  站著一人一見蒙戰發怒,臉都嚇白了,急忙連說帶比畫地將事情說了一遍。原來蒙戰的手下一盯上人家,就被人家發現了,故意將他們引到僻靜之處,那個長相俊美一臉憂鬱的年輕人就出手了,幾人連人家的動作都沒看清,就著了道兒。

  幸虧那年輕人並沒有下殺手,打傷他們幾人後,和那夥人一起,向裡龍的方向走了。

  蒙戰一聽,轉首對黑子問道:「叔叔他們呢?」黑子道:「蒙叔帶幾位好朋友去見叔叔了,說叔叔長年寂靜,要他也出來活動活動筋骨。」

  蒙戰目光一閃,喝道:「事情發生得突然,黑子你在這兒等叔叔他們回來,我們先追上去。」說完,率先向門外走去,走了兩步一回頭,對我們喊道:「都還愣著做什麼?走啊!再慢點,估計人影子都找不著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5:42
  第二章 鐵口神算

  我們幾人也來不及細想,急忙跟了上去。這藏地地域寬廣,李光榮一夥一旦失去了蹤影,再想找他們出來,只怕真不是簡單的事兒。

  老六忽然嘀咕道:「老七,我們這些人夠不夠啊?李光榮那傢伙可多了幾個幫手!」我心裡也是一驚,一個李光榮就夠看的了,現在又多了個憂鬱男,聽蒙戰手下的描述,手底下還挺硬,還有個乾癟老頭還沒出手,不知深淺,那個女的能和李光榮等人走在一起,估計也不是弱手,萬一和小辣椒或者蘇色桃一個檔次的,那更棘手。

  反觀我們這邊,幾個主力猛人都跟蒙先生去見那紙人張了,剩下我和老六還基本上等於廢物,只有小辣椒、豹子和蒙戰,還有蒼狼,萬一真碰了面,只怕我們討不了好去。

  蒙戰二話不說,轉身跑了回去,不一會兒提個箱子就出來了,往地上一摔,打開箱子,裡面幾支微沖,十來盒子彈,還有幾顆手雷,隨手一人發了一支微沖、一盒子彈、兩顆手雷,又隨手將剩下的塞進座位底下,沉聲道:「我就不信了,他們能快過子彈?」

  這下幾人頓時放了心,槍桿子就是硬道理,有這些傢伙還怕什麼李光榮,他再猛也是個血肉之軀,又不是未來戰士,怕他毛硬能刺人不成。

  當下幾人拿了傢伙上了蒙戰的車,車子一發動,咆哮一聲,噴著黑煙就躥出去了。蒙戰這傢伙的車技很不錯,離合器、換擋、油門這一系列動作玩得很利索,可惜這車不怎麼的。

  不一會兒,到了蒙戰那幾個手下出事的地方。蒙戰下了車,仔細看了看地上的打鬥痕跡,然後將手指讓進嘴裡,猛地吹聲響哨,從旁邊的大樹上、雜草裡、石凹中紛紛閃出幾個人來,迅速站成一排,對著蒙戰敬了個禮,一齊大聲喊道:「老大!」

  蒙戰面沉似水,喝道:「人呢?往哪兒去了?」

  其中一個傢伙用手向西方一指道:「那夥人打傷了我們的兄弟,然後往裡龍的方向去了,我們的人都已經跟了上去,我們幾個留在這裡等老大。老大,你放心,絕對丟不了。」

  蒙戰的臉色這才緩了點,點了點頭道:「這還像是人做的事,你們也別閑著,趕緊回去和黑子會合,然後一齊跟上來。這夥人不給我們面子,那我們就得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說完,又一揮手,那夥人迅速地消失在各個可隱藏的地點,行動快速之極。我心裡忍不住又多想起來,這夥人剛才的動作,顯然不是一天兩天能訓練出來的,而且聽剛才那人的話,好像為數還不少,蒙戰在這裡訓練這麼多人手做什麼?難道僅僅是為了對付幾個不法分子?

  等蒙戰上了車,我故意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隨口笑道:「蒙大哥很有一套啊!這些手下訓練得和軍隊一樣。不過我就奇怪了,為什麼他們看見自己人被人打傷了也不出手幫一把呢?」

  蒙戰笑道:「你還真說對了。我當過三年兵,就是按軍隊那一套訓練的。不過,我的人分成了三隊,一隊專門負責打架鬥毆的事兒,一隊專門負責跟蹤盯梢的活,另一隊專門在外面跑腿,搗鼓點外快。」

  「這三組各有所司,剛才那幾個人就是專門負責盯梢的,別說打傷了夥計,就算那幾個夥計都死了,沒有我的命令,也不會露出痕跡,這樣才不至於斷了線。」

  老六接口調侃道:「呦!有沒有起個什麼龍組虎組鷹組之類的名稱啊?咋搞得跟科幻片一樣呢?」

  蒙戰哈哈笑了兩聲,卻沒有回答,只顧將油門踩到底,車子如同瘋虎一般在路上直竄,留下一路的發動機咆哮聲。

  一路風景依舊異常美麗,宛如人間仙境,但我們哪裡有心情欣賞風景,個個都恨不得馬上追到李光榮幾人,開槍在他身上打幾個透明窟窿出來。

  一行人中尤其以豹子復仇之心最重,自從聽說李光榮幾人走脫之後,就一直悶聲不語,低著頭,緊握著微沖,獨目中幾乎能噴出火來。

  等快到裡龍的時候,蒙戰將車停住,再次打了個響哨,從旁邊又閃出兩個人來,向蒙戰彙報李光榮一夥已經進了裡龍,開的是一輛小型客車,乳白色,成色很新,車上大約有十來個人。

  蒙戰等兩人一說完,手一揮,話都沒有說一句,車子就躥了出去,筆直地闖入了裡龍,一直到了人口相對密集之處,也沒有絲毫減速的跡象。

  雖然街道上並沒有多少人,但蒙戰這速度還是有點危險,我幾次想開口勸阻,一看豹子那都能殺人的眼神,還是強忍了下來,但還是擔心不已。

  果然不出我所料,就在即將沖出主幹道之前,有一處十字路口,旁邊那條線上猛地沖出一輛摩托車來,蒙戰反應也夠快,松油門急刹車,猛打方向,車子帶著刺耳的刹車聲,旋轉著滑向一邊,驚得路兩邊的行人四處逃竄,尖叫四起。

  在高速巨大的慣性下,我猛地撞到前面的椅背上,腦袋一疼,小辣椒又撞到了我的肩膀上,老六也撞上了前面椅背,幸虧前面的豹子和蒙戰系了保險帶,不然准飛出去不可。

  我們幾人雖然人仰馬翻,但我神智還算清醒,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停祈禱不要翻車,這麼快的速度,萬一整個翻車啥的,估計不死也得躺上個十天半個月了。

  好在蒙戰開車經驗十分豐富,關鍵時刻還能穩得住,軍用吉普旋轉了兩圈後,終於撞上了路牙子停了下來,雖然車尾碰翻了旁邊的一個算命攤子,但畢竟沒有鬧出什麼傷亡,已經算是將損失減少到最低程度了。

  等車子停穩,大家驚魂稍定,我急忙招呼大家將槍藏在座位下面,萬一等會兒來個交警啥的,一看見一車人個個手裡提把微沖,那這婁子就捅大了,一個搞不好都能將我們歸納到恐怖分子一類去。

  誰知蒙戰一擺手道:「不礙事,在這裡不比中原地區,這裡是咱的地盤,哪個不知道我蒙戰手裡有槍,放心吧!儘管放開膀子晃,沒人查咱們。」

  我見蒙戰如此托大,想他定是在官場上也有人罩著,就不再理會,打開車門躥了下來,一眼就看見旁邊那算命攤子,算是徹底毀了,一張簡易木桌被碰得歪倒在一旁,一面幡旗也歪了,桌子上的文房四寶散落一地,十數張裁好的白紙隨風亂飄,攤主正在彎腰收拾。

  我急忙上前幫忙收拾,那攤主雖然攤子被碰散了,但模樣倒並不顯得慌張,慢條斯理地將桌子擺正,插好幡旗,又一一擺上文房四寶,就好像桌子是他自己不小心碰翻了一樣。

  那攤主收拾好桌子,也不提賠償的事,倒是看了看我,開口說道:「這位先生,見你眉心隱赤,雙眉帶殺,顯然心中火氣不小,但卻又天生龍虎眉,左眉揚,右眉臥,這是龍虎相爭之相,只怕一生兇險無數啊!要不要寫個字,我給你測測運程啊?」

  我心裡一樂,這傢伙倒也有趣,飯碗被人碰翻了也不生氣,還想著拉生意,又見那幡旗中間寫著「鐵口神算」四個碗大金字,旁邊還有兩行小字,左邊是「一字測運程」,右邊是「鐵口判終生」,口氣吹得甚大,不自覺地多瞄了此人幾眼。

  只見此人約有二十七八的年紀,長得倒是清秀,只是略顯單薄了些,身上一套藍色長衫已經洗得有些發白了,腳上穿著黑色布鞋,打扮倒有幾分算命先生的樣子,只是這年紀卻顯得有點和算命先生這個行當搭不上邊,倒像個落魄書生更多一些。

  此時蒙戰也下了車,走了過來,從懷裡掏出幾張百元大鈔遞了過去,直接說道:「別胡咧咧了,爺不信你,有幾個真有本事的會跑到這地方來擺攤的?這錢給你,足夠賠你幾個算命攤子了。」

  說實話我也不信,一是這攤主太過年輕,完全打翻了我以前對算命先生的印象,二是蒙戰說的確實有道理,現在玩命理的,稍微有點手段的,哪個不在各大城市坐館了,打交道的可都是些達官貴人、明星大腕之流,怎麼會淪落到街頭擺攤呢!要知道一般街頭擺攤的,大多是招搖撞騙之徒,故意裝出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說著模棱兩可的話,騙騙一些愚昧村夫罷了。

  誰知道那青年攤主聽蒙戰這麼一說,也不著惱,卻將蒙戰的手一推道:「先生竟然不相信我,那也沒有辦法,這錢就免了吧!你也不是故意的,誰能沒有個出差行錯呢!見你雙目點金,面露焦急,車子又開這麼快,想必是追人吧!還是快快動身吧!晚了只怕就追不上了。」

  我本來正要走,聽這青年攤主這麼一說,又停了下來,這年輕人雖然看上去和算命先生搭不上什麼茬,但剛才說了我兩句,又說了蒙戰兩句,卻全都在點子上。我住在茅山腳下的一個小城市,由於朋友多,朋友搭朋友,也認識幾個沒事喜歡研究周易的茅山道士,他們也曾說過我天生龍虎眉將軍耳,一生只怕兇險無數,蒙戰就不用說了,我們正是在追趕李光榮一夥兒。

  就在我一猶豫之間,過來兩個小交警,指著我們的軍用吉普,打著官腔道:「誰的車?這誰的車?車主呢?」一邊說著話,一邊掏出個小本本在記車牌,蒙戰將錢往算命攤上一丟,黑著臉就過去了。

  我見閑著也是閑著,蒙戰能耐大,總不能甩都不甩那兩個交警吧!乾脆一轉身,面對那算命的小青年道:「你這個怎麼個算法?」

  那小青年對我微微一笑,對著毛筆一指,悠悠然地說道:「一個字十塊。」我一指蒙戰丟在算命攤上的那幾百塊錢,說道:「我測一個字,要對了這錢全歸你,要不對一分不給。」

  那小青年隨手抽了張白紙,一指毛筆,也不說話,我只道他是心虛了,拿起毛筆,想想自己這三番兩次的兇險,全是因為自己一時興起讓花猛去偷張易龍才惹起的禍,雖然他們是早有預謀,但也怪自己沉不住氣才會落入陷阱,就隨手寫了個「忍」字。

  這時,蒙戰已經和那兩個交警開始交涉了。看樣子,那兩交警可能是新來的,不認識蒙戰,還不怎麼買帳。蒙戰正氣呼呼地打著手機,估計是找他們領導去了。小辣椒等人見我寫起字來,也都圍了過來。

  那青年一見我寫了個忍字,不禁眉頭一皺,搖了搖頭道:「說句先生不愛聽的話,忍字上刃下心,刃為刀兵,刀兵加於心上,極為不妙,只怕先生輕則刀兵加身,重則利刃穿心,忍是百禍首啊!」

  我心裡一動,說道:「照字強解,只怕不准吧,我再寫一個給你解解看。」說完話,自己提起筆來,在我那個「忍」字旁邊寫了個「忠」字,將筆一丟道:「這個字又怎麼解?」

  那青年只看了一眼,眉頭皺得更緊,沉聲道:「這就更不妙了,忠字上中下心,中呈口刀之狀,中間一豎更是鋒銳若劍,直插心上,多嘴惹禍,刀兵相見,大凶,大凶!」

  我心中又是一動,確實如此人所言,我是多嘴惹事。當時馬四哥出面,張易龍不得不給馬四哥幾分面子,盜竊之事已經擺平了,我要不是多了幾句嘴,指出天水之源是在星宿海,張易龍也找不到藉口拉我下水。

  老六「哈哈」笑道:「我來我來,我來寫個字,看你如何解!」說著話提起筆來,在「忠」字旁邊又寫了個「心」字,將筆一放,笑道:「這次上面什麼都沒有,看你還怎麼扯!」

  我也想看看這青年還能怎麼解釋,就由得老六胡鬧,沒有出聲制止,誰知道那青年看了一眼,臉上竟然浮起了一絲笑意,對老六道:「先生,我要直說,你不會生氣吧?」

  老六將嘴一咧道:「我這人就是脾氣好,你說對了我絕對不生氣,不過要說錯了,嘿嘿,這錢你可就一分別想拿了。」

  那青年又是微微一笑道:「那我就直言了,單一個心字,左右上下都沒有依靠,說明你是有心無力,想幫什麼卻只有幹看的份兒,屬￿可有可無的類型,不知道我說的對也不對?」

  我一聽「撲哧」就樂,這話說得,可叫老六如何承認,一承認了不就等於也承認了自己是個廢物嘛!要是說錯了,老六肯定會理直氣壯地否決了,可偏偏這人說的又都對,這樣一來等於給老六出了個難題,老六這次是搬石頭砸自己腳了。

  我正準備看老六的笑話,誰知道老六又是「哈哈」一笑道:「說的對!你還真有兩把刷子,我確實是可有可無那一類的人,這錢歸你了。」我不禁對老六刮目相看起來,真沒想到老六這丫的竟然真承認了,也不知道是他臉皮太厚還是真的心胸開闊。

  我們正想聽那年輕人往下會怎麼說,蒙戰已經將那兩個小交警擺平了,走過來道:「走吧!和這號算命打卦的騙子有什麼好說的。」

  誰知道這句話卻激惱了那年輕人,那年輕人頭一抬,目光一掃蒙戰,面帶慍色道:「這位先生,就沖你這句話,我免費給你算一卦,如若不准,我自毀招牌,從此不在西藏出現,不知道你是喜歡測字還是喜歡抽籤?」說著話,將毛筆和簽桶都遞了過來。

  蒙戰手一揮將簽桶掃落在地,十數支竹簽,散落一地,嗡聲道:「爺既不寫字也不抽籤,也沒有生辰八字什麼的,有本事你就這樣算吧!」

  那年輕人深吸一口氣,緩緩從桌後走了出來,走到蒙戰面前。我一見要壞事,這要打起來的話,這年輕人哪裡會是蒙戰的對手,從身形到體重都不是一個級別的,不知道怎麼的,我對這年輕人還蠻有好感的,再說了,這事蒙戰確實做得過了,人家混口飯吃也不容易嘛!

  正想出手阻止,那年輕人卻忽然彎下腰去,從蒙戰腳邊揀起一支竹簽來,又逕自走了回去,邊走邊說道:「一桶竹簽被先生拂散落地,唯獨這支翻落在先生腳邊,冥冥之中,天數早已註定,可見由不得先生自己啊!」

  蒙戰根本不甩他那一套,一臉鄙夷地道:「我們走吧!跟這跑江湖的耍什麼嘴皮子,這一耽誤,只怕那些傢伙又走遠了。」

  那年輕人也一揮手道:「走吧走吧!黃泉路近,奈何橋至,忘川河邊,彼岸花開,孟老婆子又有生意可做了,可憐關羽走麥城,鞠義不該遇趙雲啊!」

  我心裡猛一愣,《三國》這書我從小就愛看,雖然我爸總不讓我看,說那是閒書,還說那書上盡是些花花腸子壞點子,每次發現總給我把書沒收了,可我總是有本事再給翻出來,就在這樣的環境下,我還看了好幾遍。

  關羽關雲長的事,咱就不說了,那些洋鬼子都知道他老人家是忠義當頭的武聖人,連香港臺灣的所有黑幫成員,都供著關老爺。

  趙雲趙子龍大家也都知道,蜀漢五虎大將之一,一身大小征戰數十回,連一絲擦傷都沒有,常勝將軍這名,除了他也沒人敢叫。

  但年輕人這話說得,很明顯是將蒙戰比成了敗走麥城的關羽,雖然一世神勇,但也免不了兵敗身死。趙雲雖然善終了,但卻不是用來比喻蒙戰的,反而把蒙戰說成了鞠義,這鞠義是東漢年間著名的大將,雖然實際上是因為恃功驕縱,而被袁紹殺了,但在三國演義中卻是在磐朔之戰中,因為擊敗公孫瓚,倒黴催得一般一直追過界橋,遇上了趙雲,被趙雲一槍刺殺于馬下,總之不管是關羽還是鞠義,都沒一個落了好下場的。

  更何況,前面那句什麼黃泉路、奈何橋、忘川河、彼岸花的,傻子都能聽出來是說蒙戰離死不遠了。這話要是唬一般小老百姓,說不定能見效,但蒙戰是何許人物,把天捅個窟窿都嫌窟窿小了,哪能買他這個賬。

  當下蒙戰昂首「哈哈」一陣大笑,豪氣干雲,狂態畢現,待笑聲消去,大聲喝道:「好!你說蒙爺黃泉路近,倒給我說說,蒙爺怎麼個死法?死在你前面還是死在你後面?要是你說不準,今天蒙爺就先送你上黃泉路。」

  我一見要壞事,蒙戰這是動了殺心了,這青年說什麼都不對,要說死在蒙戰前面,蒙戰會說他算對了殺了他,要是說死在蒙戰後面,蒙戰會說他算錯了殺了他,怎麼地這小青年都討不了好去。

  剛想說兩句打個圓場,誰知道那小青年竟然絲毫不懼,大聲讀起簽文來:「金戈鐵馬戰無雙,血染黃沙命不長。可歎英雄豪傑志,明槍暗箭魂魄傷。」

  讀畢一抬頭,舉目盯著蒙戰道:「此簽實乃下下簽中的下下簽,我從事周易之術十餘年來,還是第一次見過如此兇險之簽,要知道下下簽出現的幾率是極低的,如此兇險的下下簽,更是百年難得一見,先生請一定小心。」

  蒙戰又往前踏了一步,雙手緊握,冷笑一聲,大聲道:「我小心什麼?怎麼個小心法?究竟是我該小心?還是你該小心?」

  那年輕人依舊絲毫不懼,朗聲道:「此簽之意再明白不過了,你一輩子打打殺殺的命,雖然武勇過人,但卻活不了多久,而且死於明刀暗箭之下,我剛才走近你,一是拾取簽文,二也是湊近看了看你的相貌,你相貌兇惡,攝人膽魄,確實是天生猛將之相,又身形高大,孔武過人,雙手寬厚有力,想必練了一身的硬功夫,只是……」

  蒙戰濃眉一揚,強忍下一口氣,又冷笑道:「只是什麼?怕爺付不起卦金嗎?你放心好了,爺從來不欠人債,等你到了黃泉路上,我一定燒座金山給你!」

  這下傻子都應該能聽出來蒙戰什麼意思了,蒙戰這次是真動了殺心了。試想一下,誰無端地被詛咒說命不長久了,心裡能痛快?更何況蒙戰本身做的就是刀頭舔血的買賣,忌諱的就是這些,勢力又這麼龐大,就算真將這小青年弄死了估計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火一上來,只怕沒有個好了。

  這年輕人不知道是讀書讀傻了還是腦袋缺根筋,愣是沒聽出來蒙戰話裡的意思,繼續道:「只是你雙眉倒插,左右眉梢各有一道斷痕,右眉梢處稍淺,主刑罰,在二十五歲左右吃過一場官司,但卻沒什麼大礙;左眉梢處之痕卻既重又深,直切去左眉三分之一,宛如疤痕,主命官,按命理推斷,你當在三十多歲有場大禍,而且兇險異常,足可斷命銷魂。」

  說到這裡,竟然還將臉往蒙戰面前湊了湊,指著蒙戰的額頭道:「我剛才見你烏雲蓋頂,滿面赤潮,雙目雖然凶光外露,但目光散而不聚,瞳仁暈擴不斂,想來是大劫將至。聽我相勸,速速趕回家中,一月之內不露頭面,吃齋念佛,持戒放生,也許能躲得過去,如不聽我勸,一月之內,必死無疑!」

  蒙戰早已經怒火中燒,如今這傢伙又不知死活地如此一說,當下再也壓抑不住,一伸手一把抓住那年輕人的長袍胸襟,拳頭一舉道:「好!我就先送你去見閻王,一個月後我再來找你。」

  那年輕人本就單薄,被蒙戰一把抓住,腳尖都快離地了,但面上卻依舊坦然若之,微微一笑,搖搖頭道:「不對不對,你把先後順序弄錯了。」

  蒙戰一愣,拳頭停在半空,悶聲問道:「什麼先後順序?」那年輕人苦笑著歎口氣道:「這段日子裡應劫的可不是你一個,我也在應劫之數,並且我還推算出自己應劫之方向正在西南方,所以才特地趕來。不過以你目前的狀態來看,魂魄離散之象比我嚴重,你應該死在我之前,你剛才卻說要我在黃泉路上等你,所以我說你先後順序搞錯了。」

  蒙戰怒吼一聲:「真正找死!」碗大的拳頭猛地對著那青年的面門擊去。我再想阻攔已經來不及了,蒙戰力大勢猛,這一下要是打在那青年的臉上,估計那張臉以後也就不能看了。

  眼看著這一拳即將擊在那年輕人的臉上,不料那年輕人竟然身子一軟,雙手一舉,「哧溜」一下從長袍中滑落了出來,一個斜側身閃到一邊,動作麻利異常,整個身體更是柔若無骨一般。

  蒙戰手上一輕,一拳擊在空長衫上,絲毫不受力氣,又見那年輕人閃到一邊,臉上還掛著一絲嘲弄的微笑,當下更是怒不可遏,狂性大發,「嘭」地一腳踢開木桌,怒吼一聲,向那年輕人撲了過去。

  那年輕人卻並不和蒙戰硬碰,一味遊走躲閃,身法靈巧異常。蒙戰空有一身好本事,卻連人家的邊都碰不著。我本來還想阻止蒙戰的,一見如此情景,心頭疑雲大起,一個靠算命為生的落魄書生,怎麼會有如此身手,莫不是李光榮的人?如此一想,反而攔住幾人,冷眼旁觀起來。

  蒙戰雖然武勇,但並不呆,兩個回合沒拿下那年輕人,反而靜下心來,收拳站住,蓄勢待發,冷笑道:「原來也是練家子,怪不得敢來耍弄你家戰爺,不知道是哪條道上的朋友?」

  那年輕人擺了擺手苦笑道:「我可不是什麼練家子,只是從小身子骨單薄,專門練了點逃跑躲避的伎倆,真打起來,我是不行的。只是你說我耍弄於你,卻是錯了,我鐵口神算張藏海出道至今,還從來沒有推斷錯過,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不想這位先生脾氣這麼大,說打就打了。」

  蒙戰見他不肯說真話,也不再言語,凝神吐氣,雙臂用力,渾身關節「咯吧」直響,顯然再出手就要使出真功夫來了。那年輕人見了,哪裡還敢大意,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正在這時,兩輛軍用吉普在我們身後停了下來,一個聲音高喊道:「蒙老弟住手,自己人!」卻是馬四哥的聲音,原來是黑子載了蒙先生一夥追了上來。

  蒙戰聞言收起了架勢,蒙先生一夥也開了車門走了出來,第一輛車裡除了蒙先生、馬四哥、黑子外,還多了一個乾瘦老人,頭髮花白,雙眼昏黃,還留有一縷山羊鬍子,一臉的褶子,稍微有點駝背,一看上去就有種陰氣沉沉的感覺,想來就是那紙人張了。

  第二輛車卻是大煙槍開的,蘇色桃和紅毛怪也下了車,大煙槍一下車就指著那年輕人笑道:「這位想必就是馬四哥說的鐵口神算張藏海張老弟了,能和蒙戰周旋到現在,果然盛名不虛啊!」

  大煙槍果然是老江湖,這話說得很是圓滑,既捧了張藏海,又變相誇了蒙戰。我瞟了一眼大煙槍,豎了個大拇指。大煙槍對我一笑,沒有說話。

  馬四哥也急忙上來拉住蒙戰道:「蒙老弟,這事怪我,這事怪我。我約了幾個朋友來幫手,忘了事先打個招呼,沒想到這麼巧你們就鬧起了誤會。」

  蒙戰倒也爽快,一聽說張藏海是馬四哥找來的,當下「哈哈」大笑,沖馬四哥和張藏海一抱拳道:「馬四爺哪裡話,我這人做事魯莽衝動,給張兄弟賠罪了,不過幸好都沒什麼事,張兄弟不要計較!」

  張藏海也笑道:「這完全是一場誤會,不打不相識嘛!」兩人相對「哈哈」一笑,一解前嫌,馬四哥又給大家引見了一番。原來張藏海卻是南方某大城市的知名推算師,擅長測字、解簽、相術,收費相當昂貴,有時都高達兩萬一字,人皆稱其為張鐵口。

  馬四哥又給我們引見了那老者,果然正是紙人張。由於我們先前聽了蒙戰說的黑子那件事,不自覺地多看了兩眼,見這老者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心下更加認定是蒙戰吹牛了。

  大家引見完畢,分別上了車,我和小辣椒、蒼狼、老六上了蒙戰的車,蒙先生、紙人張和馬四哥、張藏海上了黑子的車,紅毛怪、蘇色桃和豹子則上了大煙槍的車,蒙戰在前,大煙槍最後,三輛吉普魚貫而去。

  蒙戰自從上了車後,就一言不發,我逗了幾句,也只是含糊回應,像是沒什麼心情。我猜是因為剛才張藏海說他活不了多久的緣故,故意道:「蒙哥,你該不會真信了張藏海的話吧?算命打卦一肚瞎話,哪裡當得了真!」

  小辣椒和我生活多年,早心意相通,也笑道:「是啊是啊!我就從來不相信那些算命的話,無非都是騙人的伎倆,先說些話嚇唬人,然後再藉口給人家破災什麼的騙取錢財,哪有什麼真本事!」

  蒙戰闊嘴一咧,苦笑道:「這回你們都錯了,那張藏海的大名,你們也許不知道,我卻早就聽說了,只是沒想到會如此年輕,此人的測字解簽術,十分神奇,全相之術更是堪稱一絕,否則張鐵口之名,也不會如此之盛了。」

  老六從來不信這些,剛才胡鬧一番,也沒把張藏海的話真當回事,一聽蒙戰這般說,搖了搖頭道:「我才不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哪有什麼命由天定之說,算命的無非都是靠著察言觀色循循誘導罷了。」

  蒙戰沒有理會老六,繼續道:「關於此人的傳聞甚多,傳言他剛出道之時,是在山東平原馬頰河一帶,擺了個算命攤,一連多日都無人問津,一直到他靠一個字就給一鄉親找到了牛,才逐漸有了生意,後來名氣越來越大,輾轉到了南方一大城市,許多達官貴人,都是他的座上常客。」

  「今日一見,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他剛才給我算的,全都奇准無比,我確是練的硬功夫,在二十六歲時因鬥毆致殘,被判了五年,由於叔叔上下打點得周全,蹲了兩年不到就釋放了,近日來也總覺得心神不寧,只怕又要被他言中了。」

  小辣椒猶豫了一下,說道:「蒙大哥,要真如張藏海所言,我看你還是回去吧!我們的人手,足夠對付李光榮的。」

  蒙戰聞聽,神色一振,哈哈大笑道:「弟妹多慮了,我蒙戰也算身經百戰了,從未有過臨陣退縮之事,再說了,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倒想看看,這老天爺要如何收我!」

  我見蒙戰言談之中雖然還是有點沮喪之氣,但卻甚是堅定,知道這傢伙也是個強脾氣,勸是勸不回去的,急忙轉移話題道:「我們還是別談這個了,我不大相信這些,不知道我們這一耽誤,李光榮那廝跑了有多遠,這傢伙一向狡猾,只怕再想抓他就有點難了。」

  蒙戰也不再說話,一路疾馳,一直追出了裡龍,也沒見到客車的影子,好在這裡仍舊是蒙戰的地盤,招了人來問,才知道李光榮一夥的客車並沒有在裡龍停留,而是直接穿過裡龍,向朗縣的方向去了。

  蒙戰下了車,跑到後面和蒙先生商量了下,又跑了回來,揮手讓手下散了,從座位底下拉出個油桶,將車子加滿了油,上了車,點了支煙,抽了兩口道:「出了裡龍,就不是我的勢力控制範圍了。看李光榮那夥人的行車路線,很有可能是趕往定日去了,他們比我們早走了半天,我們又在裡龍耽誤了一會兒,這下有得追了。」

  我問道:「那有沒有近路可以抄道的呢?我們先繞到定日去等他們,他們一到,我們就迎頭痛擊。」

  蒙戰想了想道:「這裡是西藏,本來路就不好走,抄近道只怕到時候車子一出毛病,更耽誤時間,還是就這樣追吧!」

  說完,發動了車子,一加油門,冒起一股黑煙,咆哮著躥了出來。我回頭看了看,後面黑子開的車子裡,張藏海好像正在和紙人張爭論著什麼,還滿激烈的,不過我們也聽不見,轉過頭來不去看他們。

  我們幾個坐在車上一時也沒有什麼話可說,乾脆閉上眼睛休息,但這車上哪裡睡得著啊,聲音又大,顛簸得又利害,好不容易到了朗縣,天已經黑了。

  當下蒙戰找了家旅館住了下來,要了個大通鋪,我們一大群大老爺們擠一起,又單獨要了間房間給小辣椒和蘇色桃。說實話,我其實是想和小辣椒睡一起好好溫存溫存的,但這麼多人,也沒好意思說。

  大家大部分在車上都休息夠了。我雖然沒能睡著,但也閉著眼睛幾個小時,根本就沒有困意。倒是蒙戰一上床不一會兒就發出了「呼呼」的鼾睡聲。

  我見蒙戰睡了,看了看馬四哥,又看了看張藏海,開口道:「四哥,你怎麼認識張兄弟的?我聽蒙哥說他在南方可有名了,有什麼稀奇事說兩件唄!反正這睡不著也是閑著。」

  張藏海笑道:「我能有什麼好說的,倒是張叔的學識甚是了不起,不如蒙先生說點張叔的事來聽吧!」

  老六一聽,馬上一擺手道:「別,張叔的紙人大法我們聽蒙哥說過了,而且那玩意夜裡面聽不對勁,等會兒嚇得半夜不敢撒尿多憋屈人,還是說說你的故事吧!」

  馬四哥笑道:「好!我就說說我是怎麼認識張兄弟的吧!我說的可都是真的,一點都沒有吹噓的成分。」

  說完話,點了一支煙,抽了一口,說道:「有一年我去山東平原拜訪一個朋友,路過一個叫馬頰河的地方,到了午飯時間,就在鎮上的小飯館裡吃了碗面。」

  「吃完飯,我走出小飯館,一眼看見飯館旁邊擺了個攤,一個只有十六七的男孩子坐在攤後,一臉稚氣還未消退,幡幟上寫著幾個大字‘鐵口神算’。我從來沒看過小孩子玩算命的,覺得有點意思,就看了一會兒。」

  「看了好一會兒,也沒有人去算命。那男孩子倒也好耐性,竟然不著急,就這麼悠悠然地坐在攤位後面看著書。」

  「我正覺得無趣,準備離開,忽然從鎮上另一頭跑來一個精壯小夥,跑得滿頭大汗,一過來就急道:‘趕快給我算算,我家大耕牛不見了。’說完,不停搓著雙手,面上焦急之色溢於言表。」

  「那男孩子用眼角一掃,微微一笑道:‘不要著急,慢慢說,什麼時辰丟的?在哪裡丟的?’那精壯小夥道:‘什麼時辰丟的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拴在牛棚裡,今天早晨就沒有了,我請了眾鄉親幫忙,找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我一聽就樂了,這小夥子有夠糊塗的。」

  「那男孩眉頭一皺,我雖然不會算卦,但也知道這打卦尋向之事,最忌諱時辰不准,時辰不准就無法從天干地支上推算,推算不准的話,方位和距離根本無法計算,當真是失之毫釐,差之千里。」

  「這連個大概時間都沒有,哪裡還能找到,我存心想看看笑話,就停了下來。誰知道那男孩笑道:‘這位大哥,你不知丟失的時辰,委實難以推算,我也不敢妄下結論。這樣,你寫個字,我給你測一下,權做義務幫忙,不收費用,你看如何?’我心裡暗笑,不收費用,肯定是怕砸了招牌。」

  「那精壯小夥一愣道:‘我不會寫字。’那男孩說:‘沒有關係,你將你想寫之字說出來就可。’那精壯小夥一心只想找回他的耕牛,隨口道:‘那就寫個’找‘字吧!’男孩提筆在紙上寫了‘找’字。」

  「那男孩一寫完,就笑道:‘這牛沒跑多遠,找字為手戈,不告手拿為偷,戈可解釋為糾紛之說。這牛啊,定是與你有糾紛之人所偷,而且手與足成雙,此人定與你甚是親近,想想最近親朋近友之中,有誰與你有過糾紛,去他家尋下看看。’」

  「那精壯小夥卻一梗脖子道:‘不對。我雖然話直語快,可我所說都是實話,也從不做虧心之事,決不會有親朋近友會偷我的牛,你這小孩子算得不准。’」

  「男孩微微一哂,說:‘我這攤在此擺著,你若不信,當可先去尋找,如找不著,你回來拆我招牌就是。不過如若找著了,你需回來交我兩份的卦錢,如何?’」

  老六聽得性急,連聲催問道:「那牛找著沒?那牛找著沒?」

  馬四哥卻不理他,自顧吸了口煙,繼續說道:「那精壯小夥一聽男孩如此自信,卻有點躊躇起來,遲疑了好一會兒也沒敢應聲,見旁邊圍觀的人都看向了他,又一梗脖子道:‘那我重測一字,這次不要「找」字了,這次用找回的「回」字,看你如何解釋。’」

  「那男孩又提起筆來,刷刷刷寫了個‘回’字,只看了一眼,頭也不抬道:‘回字雙口,雙口喻多舌,你濃眉大眼、鼻正根高,倒也是忠厚耿直之人,只是嘴唇削薄了一些,嘴角兩邊各有一道令紋,而且兩顆門牙稍微有點前突,想來在言語方面定不饒人,應是兄弟親朋之間不甚和睦,你丟牛乃因口舌之利招惹禍端。另回字四面牆,意喻未出五服,又暗示無門可去。放心吧,你這牛丟不了,去你不出五代又和你近日有爭論的同宗兄弟姐妹家中找找,必有結果!’」

  「那精壯小夥見男孩說得斬釘截鐵,也有點半信半疑,轉身擠出人群,徑直去了。有好事之人,也跟著一同去看熱鬧,都想知道這小孩子的卦到底是准還是不准。」

  「那小男孩倒一點也不擔心,坐在攤後悠悠然,和旁觀的熟識打著招呼。不一會兒,就有好事者奔了回來,一到卦攤就喊道:‘神算,神算,牛果然在那人堂兄家中尋得。’這下人群頓時沸騰起來,紛紛誇讚男孩子的卦算如神,男孩子只是笑而不語。」

  「果不多會兒,那精壯小夥複又奔來,一見男孩就直呼神人,掏出卦資,雙手奉上,說:‘你真是神算,牛確是我一堂兄所偷。前幾日那堂兄找我借錢賭博,我沒應允,還損了他幾句,致使他懷恨在心,趁我熟睡之時偷了牛去,本欲趕去外地賣了,誰料我發現得早,又發動了眾鄉親幫忙尋找,怕露了行藏,就將牛藏於自己家後院之中,我一進去就發現了。’」

  「男孩也不推辭,收了卦資,那精壯小夥辭別而去。小夥剛走,早有好事之人守在那裡,等男孩算卦。男孩剛一坐下,那人就道:‘小傢伙,幫我算算,我近日連賭連輸,什麼時候能轉了手氣,大殺四方?’」

  「男孩微微一笑,一指桌上的豎冊道:‘我有三不算,一不替奸惡之徒算;二不替賭徒、方外之人算;三不替同行算。’」

  「那人一聽就急了,急忙道:‘小傢伙怎麼能這麼說呢?大家都是人,有什麼分別?還分什麼三六九等!難道我不給你卦金嗎?’」

  「男孩道:‘非我不算,此三種人,其第一種,奸惡之徒大多心胸狹小,一旦言語中觸及其痛腳,說不定會懷恨在心,招其禍害,不如不算;其第二種,賭徒由於賭博時精神高度集中,賭博之時的情緒起落甚大,或喜或悲、或怒或驚,導致相貌、令紋、格局都會大有改變,根本無從把握,所謂相由心生,命無久駐,就是這個道理。’」

  「說到這裡,緩了一緩接著道:‘至於方外之人,四大皆空,不入俗塵世,不問凡間事,超然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還何必卦算。’」

  「男孩沒有再往下說為什麼不算同行,我卻清楚得很,歷來同行是冤家,而且一般真正有學識之士,又有幾人願意出來打卦看相的,所以這一行中,大多數是招搖撞騙之輩,男孩是怕萬一把人家的底給揭了,也就砸了人家的飯碗,易招惹仇家不說,還容易被孤立。所謂‘槍打出頭鳥,樹高風先摧’就是這個道理,這是出力不討好的事。」

  「那人聽得明白,卻仍欲賴著不走,非要算一卦不可,男孩被他糾纏無奈,只好說道:‘我給你算可以,但萬一說話難聽了,你可不許生氣的!’」

  「那人一聽,連忙答應,男孩見他答應了,看了看他道:‘你這面相,賊眉鼠眼,顴骨高聳,耳小嘴尖,鼻根之上還有顆黑痣,觀面相就知你福薄緣淺,尤其是那顆黑痣,相書有雲:’痣壓山根,窮其一生。‘又觀你說話間鼠目亂轉,眉頭額下之處,也有一黑痣,相書亦有雲:’痣上眉頭,非盜即偷。‘當不是善類。’」

  馬四哥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又抽了兩口煙,接著說道:「那無賴一聽大怒,一把抓住那男孩就要打。我一個箭步躥了過去,三拳兩腳將那人打倒在地,揍了一頓後,將他趕走了。那男孩過來謝我,從那以後,我們就算認識了。」

  「我擔心那痞子再回來找那男孩報復,問清楚男孩家沒有什麼親人了後,乾脆將男孩帶到了我那朋友家,托我那朋友照顧。當時我也沒有想到,那男孩後來成了大名鼎鼎的鐵口神算。」

  我聽得一愣,這故事結束得有點倉促,四哥似乎隱瞞了什麼,但四哥不說,自是有所難處,所以我也不好追問,只好隱忍在心底。

  張藏海擺手笑道:「四哥提及此事,藏海每次回想都感恩不盡。當時年輕氣盛,要不是四哥及時援手,只怕藏海定難逃一頓暴打。後更多受四哥幫助,想來實在慚愧。」

  馬四哥「哈哈」笑道:「自家兄弟,說這話就見外了,我這次召集大家幫忙,老郝和小龍都沒你快,足以說明你對四哥的情義了。」

  張藏海苦笑道:「四哥有所不知,我來得快實在是事有巧合,正好我在拉薩朝聖,接到四哥電話,就趕了過來,所以比其他朋友早到了。」

  馬四哥又笑道:「這就叫心有靈犀一點通!不過你怎麼會有時間來西藏朝聖的?我可聽說,你家門前的達官貴人都夠排成一個連了,門檻都換了好幾根了。」

  張藏海又苦笑了下,伸手丟了煙頭,又找四哥要了一根,點上吸了兩口,吐出一團煙霧,將自己的面孔籠罩在煙霧之中,緩緩說道:「不瞞四哥,我算出今年正是自己大劫之年,劫數方位應在西南高峰之處,所以我才前來西藏,看看自己的劫數究竟是什麼?湊巧四哥相招,想來是應在此事上了。」

  四哥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你自己來找死?這不是傻嗎?人家發現自己有難了都是躲避的,你怎麼還自己往這兒送呢?不行!明天天一亮你就回去,我不能讓你以身涉險。」

  張藏海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四哥,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這些年為別人指點迷津,洩露了不少天機,就算我不隨你們去,也無法逃過天命。再說了,男子漢大丈夫,生何歡死何懼,我雖不敢說自己深知天命,卻也看透了生死,早將生死之事置之度外。再說了,像我輩玩命理周易之輩,反而對自己的劫數更感興趣。所以,並不是完全為了四哥之事,我也想看看自己的功力,到底能不能渡劫。」

  馬四哥似乎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張藏海笑著攔住,打過岔去。我卻從張藏海的笑容裡,看見了一絲寂寞,一絲苦澀,還有一絲驕傲。

  我卻能理解他,當一個人的技術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達到一個高度的時候,他已經沒有了對手,沒有對手的人,是寂寞的,是孤獨的。學武之人,可以天下遨遊,四處尋訪高手切磋;學文之人,可以遍尋文人墨客品茶論章;玩弄窺視天機之人呢,也許只能鬥鬥老天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5:46
  第三章 不死金剛

  幾人一時無話,只好各自躺下閉目休息。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天剛一亮,我就被大家起床的嘈雜聲吵醒,等我洗漱完畢,蒙戰的早點都買回來了。

  反正也沒有了李光榮等人的消息,大家反倒不趕了,全都放開來吃了個飽。西藏地區氣候乾燥,蒙戰考慮得還是挺周全的,又搬了兩箱子水分別放在車上。

  收拾妥當繼續開車上路,蒙戰一如既往地跑在第一個,以他火藥包般的脾氣,開慢了估計也難受。

  到達加查的時候,蒙戰只是下去問了問,就直接穿過加查,接著穿過曲松、乃東,一直開到紮塘,指著前方道:「這一路來都沒有追上他們,再往前就是曲水,到了曲水順著三一八國道走,可以一直到定日,定日有條路線可以攀上珠峰,我相信李光榮那孫子一定是按這個路線走的。」

  老六道:「那還等什麼?趕緊追唄!追上弄死那孫子,大家就都沒事了。」

  蒙戰喝了口水道:「上了國道,大道朝天,車輛極少,可以放開來跑,就更難追了。為了防止追不上,我得先聯繫下日喀則的朋友,看看能不能幫忙在日喀則設了攔截點,實在不行,也能幫忙搞一些裝備,免得萬一需要登山,也好省點時間。」

  打完電話,又去買了點吃的喝的放在車上,說是一上國道連人都不容易看到了,必須先備一點吃的。我們也沒來過,當然聽他的安排。一切準備就緒,再次發動了車子,穿過紮塘,直向曲水而去。

  車子剛奔離紮塘不足十裡路,就停了下來。當然不會是因為車子壞了或者沒有油了,而是在我們前行的道路上,多了一口鍋,一口大鐵鍋!

  這張鍋足有兩人合攏那麼大,周圍鑲嵌著三個大鐵環,用三根兩米長的鋼管搭成了簡易的鍋臺,分別用鐵絲固定著鍋上的鐵環,底下堆著一大堆柴火,鍋裡「咕嘟咕嘟」地煮了一大鍋的肉。我們車一停,一股濃郁的肉香撲鼻而來。

  那口大鍋旁邊,站著一個漢子,身高足有一米九可能還要往上躥點,一頭長髮隨便地用根紅色緞帶束起,濃眉如刀,雙目如星,獅鼻闊口,面如金紙,當真是不怒自威,氣勢如山。

  再往身上看,寬肩、細腰、長腿、雙手大如蒲扇,渾身上下看似消瘦,卻蘊涵著一股鋪天蓋地的氣勢,就隨便地往那兒一站,我們幾人還沒下車,就覺得心頭一陣莫名的壓抑。

  蒙戰將車一停,笑道:「這位朋友如此氣勢,當然不會是專門來這裡煮肉吃的,想來也是馬四哥請來助拳的吧!這等漢子,也只有馬四哥那般豪勇的好漢才配交結。有這等人物出手幫忙,就算再來兩個李光榮,也不足為懼了。」

  馬四哥先前說過,請了幾個朋友來幫忙,我們也只道這漢子是馬四哥請來的。誰知道後面的車一停,馬四哥首先就下車走了過來,探頭問我們道:「怎麼回事?這漢子是誰?」

  我們頓時一愣,馬四哥這麼問,那就說明馬四哥並不認識他。也可以說,這漢子不偏不巧的在路中間架了這麼大一口大鐵鍋,煮了一鍋肉,絕對不會是失心瘋了,更不可能是來慰勞我們的,那麼,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找我們麻煩的!

  這麼一想,大家都坐不住了,紛紛下了車,呈扇形圍了上去。那漢子掃了一眼,絲毫不懼,反手自腰間抽出一把匕首,紮起一塊半肥半瘦的肉來,一口咬了,嚼了幾下,吞了下去。

  幾人大驚,這肉正煮得不停翻滾,雖然說西藏氣壓較低,一般水在八十多度的時候就開了,可八十多度也夠受的啊!而且這肉味如此香濃,可見煮了很久,這人竟然不怕肉將喉嚨燙壞了。

  我正心下揣測,那漢子已經將肉咽下,「哈哈」笑道:「好肉!果然是香!」說完,一轉臉,對著我們道:「各位可有興趣嘗嘗?」

  蒙戰一見,也豪笑道:「好好好!這肉聞著都這麼香,想來一定好吃!我先來一塊。」說罷走了過去,也抽出匕首紮起一塊最大的來,聞了一聞,張口就咬,邊吃邊讚不絕口道:「香!香!真香!」

  吃完,回頭喊道:「你們還等什麼,人家有心待客,我們可不能辜負了人家一番美意!」喊完,轉過頭去問那漢子道:「如此美味,不知老兄可有美酒?」

  那漢子昂首一陣豪笑,聲震雲霄,一頭長髮隨風飄起,狂態畢現,意氣風發,當真是豪氣干雲,大有氣吞萬里之勢。笑畢收聲,反手從腰間解下酒囊,隨手丟給蒙戰道:「你也算是好漢子,配喝我一口酒!」

  他這一說,我們幾個坐不住了,一齊走了上去,紛紛拿刀紮肉,大吃起來,幾個酒量好的也不客氣,接過皮囊子就灌。一大鍋肉看起來不少,但我們人可不少,不一會兒就將一大鍋肉吃了個乾淨,一皮囊子酒也被喝了個乾淨。

  那漢子一言不發,也陪同我們吃了幾塊肉,等到肉盡酒幹,又是「哈哈」一陣大笑道:「各位倒都有點豪氣,絲毫不疑我這肉中有毒,可見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好!好!好!酒足肉飽,各位放手一搏吧!」

  說完,猛地轉身,雙臂一展,昂首長嘯一聲,朗聲對天喊道:「兄弟在天有靈,看大哥為你手刃仇人!」

  蒙先生忽然上前一步道:「不是我們不懼肉中有毒,而是以不死金剛赫連百病的名頭,料想也做不出那等下作之事,所以我們才敢放心食用。不過,赫連兄弟似乎對我們有所誤會。」

  聽蒙先生這麼一說,我猛地想起一個人來,盛世組織的立地金剛何軍,在臨死之前,曾經和大家提過他有個義兄赫連百病,說起此人只怕會誤會我們,還特意留了塊玉給我,以做證明之用,沒想到此人就是赫連百病,當真是條好漢。

  心頭轉念間,我急忙掏出玉珮,剛想說話,忽然面前人影一晃,眼前一花,玉珮已經被赫連百病劈手奪去,一邊看著玉珮,一邊喃喃道:「是了是了,果然如此!」

  說完將玉佩往口袋裡一揣,戟指一指我們,大聲喝道:「我知你們一路勞累,體力不濟,所以特地煮了一鍋肉在此等候。現在你們也恢復得差不多了,誰先來送死?如若懼怕,那就一起上吧!」

  我聽赫連百病如此說話,知道他對我們定是誤會了,急忙想辯白。但萬萬沒想到的是,蒙戰也是個粗人,又不知道其中曲折,見赫連百病幾次三番用話相激,我們都不肯動手,他卻忍耐不住了,大笑而出,也不搭話,上去就打。

  蒙先生急道:「不可!」但已經晚了,蒙戰一個虎躍,迎面一拳帶著風聲擊向赫連百病。赫連百病大笑道:「來得好!我早看出你是個人物,也只有你尚且能和我一爭高低,果不出我所料。」

  言語間,竟然不避不讓,也挺身向前,「呼」地擊出一拳,迎向蒙戰的拳頭,兩拳相遇,只聽「啪」的一聲,赫連百病晃了幾晃,蒙戰則硬生生被震退兩步,才強自穩住身形。

  赫連百病見狀笑道:「見你身形魁偉,豪氣干雲,本以為你有什麼驚人絕世之技,誰知道你還是比我弱上一籌,不過世俗之內,也算難得了,三十招之內,你必敗無疑。」

  剛才蒙戰是攻,又有助躍加力,反倒連退兩步,赫連百病是守,卻只是晃了幾晃,可見赫連百病確是比蒙戰要高強幾分,起碼在力氣上要贏蒙戰一些,三十招之限,倒不似說大話。

  誰料這句話卻激起了蒙戰的鬥志,拳頭一揮,豪笑道:「能與大名鼎鼎的赫連百病一鬥,縱然輸了也是件快事,只是赫連兄剛才的話可能說滿了,再接我一拳試試。」言畢,又是一拳,繼續直擊赫連百病面目。

  有些人看似強勁,一遇到比他狠的,一次沒占到上風就自己先減了幾分銳氣,以後見那人心底就會有怵意,比如死在野狼谷的張勇,被大煙槍一次就打怕了。還有一種人則是真正的勇猛,遇強則更能激發出洶湧的鬥志,身體內的無限潛能,也隨之爆發出來,比如蒙戰。

  蒙戰剛才一拳就落了下風,這一拳可謂是顏面之爭,更是使出了全身十二分的力氣,沉腰沖馬,力貫單臂,拳頭如同鐵錘一樣,帶著風聲就擊了出去。

  赫連百病又哪裡是躲避的人,當下毫不退讓,揮拳迎上,兩人都不屬￿玩花招的主,一交手就硬碰硬地杠上了。

  兩人都是身高體魁之輩,赫連百病一米九多,力敵獅虎,蒙戰也矮不到哪去,而且比起赫連百病要壯實許多,又是全力出手,雖然實力要差了一點,但氣勢卻絲毫不見遜色。只聽「呼呼」之聲不斷,雙方拳頭撞擊之聲也不時響起,戰鬥迅速地上升到了白熱化。

  雙方的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後幾乎已經分辨不出誰是蒙戰,誰是赫連百病,只能看見兩條人影不住躥高伏低,左右盤旋,一時間,我只能聽見拳風呼呼,根本看不出誰高誰低,一顆心不由得提了起來。

  陡聽赫連百病大喊一聲:「第三十招,中!」接著就是「啪」的一聲,蒙戰應聲倒退數步,身體一陣踉蹌,手捂胸口,腰一彎,嘴一張,「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蒙先生和黑子急忙上前扶蒙戰。蒙戰剛要直起腰來,面色一變,雙眉一皺,強忍了下,但終究沒忍住,腰一彎,又是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赫連百病面色比以前更顯蒼黃,一頭長髮也略顯淩亂,胸口起伏不定,呼吸明顯加重,顯然這一架贏得也是吃力異常。

  我急忙趁這個機會開口道:「赫連大哥,你肯定誤會了,我們和何軍是好朋友,怎麼會加害何軍呢?剛才那玉佩,就是何軍怕你誤會,留給我的證物。」

  赫連百病「哈哈」一笑道:「你叫玉七是吧?怎嗎?敢做不敢認嗎?我那兄弟是拿你們當朋友,可你們呢?砍斷何軍兄弟的胳膊,在大地震來臨之時,丟下他一個殘廢之人不管不問,還搶了我送給他的玉珮來糊弄我!幸虧蒼天有眼,讓我得知真相,不然我那兄弟豈不是要枉死沉冤!」

  我一愣,這都哪兒和哪兒啊!照他這樣一說,好像何軍真是我們害死的一樣,這其中,只怕不是這麼簡單,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搞鬼。

  還沒來得及說話,蒙戰「哇」的一聲,又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再也支持不住,推金山倒玉柱一般,一頭栽在地上,人已經昏了過去。赫連百病這一拳,當真是厲害無匹。

  黑子一見蒙戰昏了過去,眼珠子就紅了,這兩人雖然不是一家子,但相處日久,感情深厚,眼見蒙戰吃了這麼個大虧,哪裡肯善罷甘休,「呼」的一下站了起來,三步兩步躥到車上,一伸手摸了把微沖出來,對著赫連百病就是一梭子子彈。

  好個赫連百病,槍聲一響,他就大吼一聲,身形急退至那口大鐵鍋後,一腳踢翻大鐵鍋,矮身藏在鐵鍋後面,「當當當當」一陣亂響,子彈盡數射在鐵鍋之上。

  黑子本欲再開槍射擊,卻被紙人張劈手奪過槍去,甩手就一個巴掌,「啪」的一聲扇在黑子的臉上,黑著臉沉聲罵道:「你這算什麼英雄好漢!打不過人就動槍?沒看見人家赤手空拳嗎?你不要臉,我們還要呢!傳出去還讓這幹兄弟如何在道上立足?」

  鐵鍋後的赫連百病「哈哈」大笑道:「你們這般鼠輩,無非是見我揭露了你們的真面目,想殺我滅口,自必你們連臉面都不要了,也罷,我赫連百病絕對不會就此罷休。」

  蒙先生揚聲道:「赫連兄弟,這其中必有誤會。剛才小侄一時衝動,我以人格擔保,絕對不會再有類似之事發生,還請出來一敘,我們解開誤會,以免結下不必要的仇怨。」

  赫連百病並沒有出來,反而將鐵鍋滾動了起來,邊跟在鐵鍋後向旁邊移動,邊笑道:「怎嗎?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嗎?想騙我出去再給我一梭子?你們以為我會那麼傻?」

  邊說話邊逐漸將鐵鍋滾向旁邊,並且迂回向前,向著我們逼了過來。蒙先生一把搶過紙人張手裡的微沖,隨手丟到鐵鍋旁邊,大聲喊道:「赫連百病,這裡有一把槍,你也是英雄好漢,何軍更是我們的好兄弟,死在你手裡也不算掉了我們的份兒。不過有一件事,在你殺了我們後,還請你務必查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赫連百病「刷」地一下揀起槍站了起來,槍口對準我們這邊。我的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上,心裡暗罵,蒙先生是不是有病啊!這傢伙對我們一肚子成見,不知道聽誰嚼了什麼舌根,先入為主地認定了我們害死了何軍,這槍一到了他的手裡,我們還能落個好嘛?不被打成篩子都算幸運的了。

  赫連百病一槍在手,見我們全都赤手空拳地站在對面,反而一愣,面色漸漸凝重起來,槍口也逐漸放低,終於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說道:「你們說這裡面有誤會,有什麼誤會你們就說吧!我也想聽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當下蒙先生站前一步,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將事情從我們被李光頭所逼,挺進大峽￿時開始說起,一直說到大地震時何軍中毒,為了不拖大家後腿,如何舍生求死,前前後後說了個清楚。

  蒙先生說完,雙手一背道:「赫連兄弟,事情前後你也都聽見了,信與不信你自己判斷。不過我要提醒一點,如果我們真是那等忘恩負義落井下石之輩,你義弟何軍為什麼會冒生命危險單身進入大峽￿去找我們?你兄弟號稱釘子,為人一向謹慎穩妥,你該不會不瞭解吧?」

  赫連百病虎目一瞟,看向我道:「你說何軍兄弟將這玉珮交給你,當時他還說了什麼?」

  「他說要是你對我們有誤會,可以拿玉珮做證明,如果你明白了,將來就把這玉珮給他的孩子。」我見他仍似有疑慮,急忙說道。

  赫連百病微微點了點頭,沉聲道:「不錯,我那兄弟倒是說過要將這玉佩留給他孩子的事,如此一說,我很有可能是上了那廝的當,你再把具體情況給我說一遍。」說完一指我的胸口。

  我知他仍舊疑慮未消,再讓我說一遍,無非是想和剛才蒙先生說的話印證一下,要知道如果剛才蒙先生是說謊,那麼長一段話,我勢必無法全記住,只要我說的和蒙先生說的一有出入,那我們說謊的嫌疑就大了。這個赫連百病,倒是粗中有細。

  當下我將事情又從我們如何認識何軍開始,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說得比蒙先生說得更加詳細,一直說到蒙戰他們接我們出來,一路追趕李光榮,遇到他以鍋攔路為止,其中的人物關係,全都說了個清楚。赫連百病聽完,緩緩點了點頭,深深呼出一口氣來,沉聲問道:「你們說的李光榮,是不是一個面目清秀,宛如女子的青年?」

  我一聽,頓時明白了過來,感情又是這孫子在使壞,急忙點頭道:「對,就是那傢伙!那傢伙最擅長的就是撥弄是非,打不過我們就暗中伏襲,石錘就是慘死在他手下。另外,當日在初到野狼穀的時候,也是他挑撥張易龍要殺何軍滅口的。」

  赫連百病將足一頓,怒道:「無恥小兒竟敢騙我。如此清秀男兒,竟然如此歹毒陰險,當真該殺!」罵完,猛一抬頭,將槍又一舉,對蒙先生道:「你切我兄弟一條臂膀,我打了你侄子一拳,就算兩消了。」說著一指蒙戰道:「我敬重他也是條好漢,剛才一拳留了三分力,雖然傷得不輕,但也不至於要了他的命,只需要扶回去好生靜養,以他的身體資質,月餘就可痊癒。」

  蒙先生雙手一抱拳道:「當日切去何軍兄弟一條臂膀,雖是事出無奈,但確是促成何軍兄弟慘死的一個因素,今日小侄代老夫受過,也不為過,還多謝赫連兄弟手下留情。」

  我見赫連百病的表情,知道他是相信了我們的話,急忙繼續敲打道:「赫連大哥,何軍之死,實際上的罪魁禍首卻是李光榮,當初如果不是他唆使張易龍派張勇去殺何軍全家滅口,也不會欠下我們的人情,不欠人情就不會為了我們孤身犯險,也就不會慘死在雅魯藏布大峽￿了,如果赫連大哥想替何軍報仇的話,應該和我們一起,追上李光榮,手刃了那孫子才對。」

  這番話說的,我自以為天衣無縫,心中想得挺美,這赫連百病連蒙戰都只能撐三十個回合,還留了三分力,如此威猛無匹,當和李光榮有得一拼,現在蒙戰被他打傷了,聽他那話得養個把月,對我們是個大損失,如果能將他也拉到我們陣營來,我們的實力肯定大增,那還怕什麼。

  誰知道赫連百病將槍一抬,對準我們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處理。縷的關係,就委屈你跟我走一趟吧!如果確如你們所說那般,我保你安全,如若不然,你定難逃一死。」

  我一聽,這傢伙怎麼這麼頑固不化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竟然還不相信,心下有點惱火,憤憤道:「好!你將李光榮找來,我和他當面對質!」心中卻暗暗想到,李光榮那孫子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呢!你去哪兒找去。

  誰知赫連百病又用槍一指我道:「好!那就麻煩你跟我走一趟吧!」又向蒙先生道:「借車一用!我追上李光榮,問得清楚後,如真像你們所說,定會保全玉七性命。」

  我一下傻眼了,感情這傢伙是要挾持我去找李光榮,李光榮恨不得抽我的筋扒我的皮,這一去還能有個好嗎?你赫連百病再猛,可雙拳難敵四手啊!一對一的也許能贏李光榮,可人家還有幫手啊!萬一你自己都被弄死了,拿什麼保證我的安全?

  還沒等我開口拒絕,大煙槍首先說道:「不行!不是我們不相信你,我兄弟是個書生而已,萬一有個什麼突發情況,我兄弟無法自保,你看我隨你去如何?」

  「你不行!淮陰宋顏,可不是好對付的,雖然我有把握能控制住你,但你絕對不如你那弟弟好控制,廢話就不要多說了,走吧!」赫連百病說著話,又用槍指了指我。

  我剛想再說點什麼,小辣椒卻忽然搶先說道:「可以,但我也要跟著去,不然的話,你就將我們全都射殺在這裡吧。」說完,往我面前一站。我急忙又將她推到身後,哥們再怕死,也不會讓自己的老婆給我擋子彈。

  小辣椒還欲轉過來,卻被我一伸胳膊擋住,回頭看了她一眼,輕輕搖了搖頭。小辣椒明白了我的意思,眼神頓時溫柔起來,對我露齒一笑,滿面幸福。

  其餘幾人也都冷眼相對,好幾人都和我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哪裡肯讓赫連百病將我帶走,一時雙方僵持了起來,互不相讓。

  我眼見赫連百病的面色越來越難看,生怕萬一這個傢伙一時下不了臺,再激起什麼變化來,槍把子現在可在人家手上,急忙開口喊道:「大家別爭了,我去!我們說的都是實話,相信赫連大哥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事情水落石出之後,自會安全送我回來。」

  赫連百病面色一肅,正色道:「好樣的,玉兄弟雖是一介書生,到也是血性男兒,如此一說,我要硬將你們夫妻分開,倒顯得我赫連百病不講人情了,也罷,你們夫妻和我一起上路,當著老少爺們的面,我把話說開了,如果事情確如你們所言,我赫連百病定會將玉兄弟夫妻安安全全地交還到你們身邊。」說罷,隨手將槍收了起來,大步走向前面的吉普,打開車門自己跨到駕駛的位置上。

  豹子一見,忍不住躍躍欲試,對大家打了幾個眼色,想趁赫連百病槍不在手的時候,大家一湧而上將其拿下。但馬四哥卻搖了搖頭,低聲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老七已經答應人家,我們怎麼能出爾反爾呢?」豹子也只好算了,瞅了我兩眼,不再有所動作。

  我牽著小辣椒的手大步走了過去,事到臨頭,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該活不絕命,該死肚朝天,何況我還有小辣椒同生共死,何必裝那孬蛋呢!

  打開車門,小辣椒先上了車,我還沒跨出腳去,蒼狼「哧溜」一下躥了上去。我看了看蒼狼,這傢伙指定是趕不走了,想想也罷,自從蒼狼跟了我,還真沒怎麼分開過,也就蒼狼去找黑狼王時,分開了一小會兒,真要不讓它跟著,我還有點捨不得呢!

  赫連百病也沒介意,我看出來他對我們明顯要比李光榮信任得多,發動了車子,老軍用吉普咆哮幾聲,冒出一股黑煙,沖了出去。

  我回頭看了看,蒙先生等人正在七手八腳地將蒙戰往車上抬,估計等他們安頓好蒙戰,再來追我們的時候,也不知道我們都到了哪裡了,我一向都靠著馬四哥、大煙槍等人的扶持,現在猛地一下和他們分開了,心裡忽然覺得空落落的,沒有個底了。

  老軍用吉普一路悶吼著向前方沖去,大煙槍等人的身影不一會兒就被遠遠地拋在後面,逐漸淡出了視野。我緊緊握著小辣椒的手,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小辣椒眼中的淡然和平靜,使我一顆不安的心,也緩緩鬆弛,慢慢沉醉在那無盡的溫柔之中。

  蒼狼伏在我旁邊的座位上,似乎也感受到了我們夫妻之間的那種水乳交融,安靜地窩在那裡一動不動,偶爾嗚咽兩聲,似乎在不滿我和小辣椒對它的忽視。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6:02
  第四章 暗夜刺殺

  赫連百病這傢伙的脾氣比蒙戰更加霹靂火暴,這車一發動,除了下車放水,就沒停過,一直穿過曲水,順著三一八國道,又穿過聯鄉,抵達日喀則時,才找了個加油點加滿了油,幸好車上有原先蒙戰準備的水和食物,不然這一路還真能將我們整暈過去。

  一直過了日喀則,快到拉孜的時候,我見赫連百病兩眼都是血絲,一臉的疲倦,忍不住勸了兩句,赫連百病和蒙戰大戰了一場,體力消耗得可不輕,這一路又都是他在駕駛,大概也實在頂不住了,就將車靠在路邊,蜷在車裡睡了起來。

  我和小辣椒下了車,帶著蒼狼順著看不到盡頭的公路慢悠悠地晃著。小辣椒的手柔柔的、軟軟的,握在手裡,我忽然感覺很幸福。抬頭望去,天空特別的藍,雲朵白得也很純粹,視線特別的空曠,一下使人的心胸都跟著開闊了起來,雖然空氣有點稀薄,呼吸有點不大舒服,但現在這在我們眼裡,似乎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小辣椒指著遠處的一片草地,笑著說:「老公,你看那邊,多美啊!我們倆好久沒這麼在一起散步了。」

  我愧疚地攬住小辣椒的纖纖細腰,輕聲說道:「是啊!以前天天想著怎麼生活得更好,到了現在,才知道沒有什麼能比兩個人在一起開開心心平平靜靜的更重要,只是可惜,我們都捲入了這個旋渦,不知道何時才能脫身回到從前的日子。」

  小辣椒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放心,我們一定會回到從前的日子,只是石錘……」

  我的心猛地一痛,石錘力托巨石的樣子又在我腦海閃過,一陣黯然,找了塊草地,隨身躺了下來,喃喃道:「是啊!有些人,永遠回不去了,可我們永遠也不會忘了他。」

  蒼狼馬上跑到我身邊臥下,小辣椒也躺了下來,將頭靠在我的胸前,輕輕地說:「老公,你會不會怪我?如果我一開始就阻止你們來,也就不會遇到這麼多危險,石錘也就不會……」

  我微微一笑,伸手撫摩小辣椒的秀髮,輕聲道:「這都是天意,我身為鹽幫後人,就算這次你阻止了我,以後必然還會捲進來……」話還沒說完,忽然看見公路上一輛客車疾馳而過,雖然因為隔得太遠,車速又快,沒有看清楚車上人的面貌,但我的心裡還是莫名地緊張了一下。

  我急忙推開小辣椒,後面的話也顧不上說了,翻身而起,指著那輛逐漸遠去的客車喊道:「李光榮!李光榮!」

  小辣椒也看見了那客車,和我對視一眼,一齊向吉普奔了過去,這裡半天都沒有見到一輛車的影子了,這輛客車又和蒙戰手下描述的基本差不多,很有可能真的是李光榮的車,不過不管是不是,我們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到了車前,我拉開車門就躥了上去,幾下推醒赫連百病。這傢伙膽子真大,我們究竟是敵是友還沒鬧清楚,就敢睡得這麼沉,也不怕我們趁他睡著了給他脖子上來一刀。

  他一醒我就叫道:「追,快追!李光榮一夥剛才過去了。」赫連百病一聽,頓時睡意全無,一骨碌坐了起來,馬上發動了車子,順著國道就躥了出去。

  追了好一會兒,終於遠遠地看到客車的車屁股,果然是向定日的方向而去。赫連百病反而將車速慢慢地放了下來,一直到再度看不見那客車的蹤影,才向定日的方向開去。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將身子湊到前面去問道:「赫連大哥,你怎麼不追上去呢?你不是一心想問個水落石出嗎?這一丟了,再想找可就難了。」

  赫連百病頭也不回,隨口問道:「你怎麼知道那車就一定是李光榮他們一夥的?就算是,我們追上去又能怎麼樣?我前面遇到過他們,他們人比我們多,槍比我們多,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追上去,只有死路一條。」

  我頓時明白過來,果然是薑還是老的辣,看赫連百病貌似粗豪,但真要牽扯到生死存亡的時候,頭腦還是相當夠用的,當下說道:「我還真不確定,不過李光榮這傢伙天生好像就是我的剋星,每次出現的時候,我都會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

  小辣椒也明白了過來,遲遲疑疑地說道:「赫連大哥的意思,是想跟在他們身後等時機?」

  赫連百病點了點頭,沉聲道:「他們人多勢眾,如果貿然發難,我雖然可保自己全身而退,但卻無法保全你們夫妻,只有等到夜裡,悄然摸入他們的營地,將李光榮制住,這樣才能確保安全。」

  我心裡一凜,這赫連百病倒是個信守承諾之人,說過會保我們安全,就真的事事以我們安全為重心,如果換作是我,仇人就在眼前,恐怕就做不到這點了。

  當下隨口說道:「如果要晚上動手,那赫連大哥一定要提防一點,李光榮確實有幾分真本事,當初我們六七個人聯手,都讓他給跑了。」

  赫連百病猛地轉頭看了看我,一雙虎目不怒自威,緩緩問道:「你害怕李光榮?」我沒有掩飾自己內心的害怕,點了點頭,說實話,雖然我對他恨之入骨,卻也確實很是懼怕,總覺得那傢伙天生就是要跟我作對的一樣。

  我害怕李光榮,這是事實,沒必要否認,何況在赫連百病這樣的人面前,好像五臟六腑都被他看得透徹了一般,否認也沒有用,還不如乾脆承認了的好。

  吉普車在看不到盡頭的公路上奔馳,視線的邊緣,天與地似乎結合到了一起,我們都沒有說話,誰都知道,今天夜裡,將會發生一場龍爭虎鬥,輸的一方,輸掉的很有可能是全部,包括生命。

  天快黑的時候,在距離定日大概五六公里的地方,終於再次追上了那輛客車的蹤跡,赫連百病這次沒有刻意放慢速度,只是遠遠地跟在後面。這鬼地方想跟蹤人真不是簡單的活兒,幾乎找不到遮掩體不說,公路上根本看不見車。我們這樣,勢必會引起李光榮的注意,那傢伙的疑心病可不輕。我一時又搞不清楚赫連百病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了。

  那客車穿過定日,轉而向南,在離定日約二三十路外的縣道旁邊,停了下來,下來幾個大漢開始搭建帳篷。赫連百病急忙讓我們伏低身子,車速不減反快,迅速地超了過去,直到看不到那輛客車了,才讓我們直起腰來。

  此時天色已晚,赫連百病將車駛離了縣道,停在一坳子裡,和我們一起吃了點乾糧,喝了點水,說道:「睡覺!」我一聽,急忙問道:「睡覺?不去找李光榮他們了?」

  赫連百病翻了我一眼,沒有說話,直接趴在方向盤上眯了起來。小辣椒道:「我們跟在他們車後好一會兒了,以李光榮的個性,肯定起了疑心,所以他才沒在定日住下,反而跑到這裡來紮營,上半夜也定會提高警惕,我們貿然前去反而落不了好。到了下半夜,他們見上半夜沒有人去,戒心反而會減少,到了下半夜又是人類身體最疲乏的時候,我們上半夜休息夠了,他們則緊張了半夜,行動起來,自是事半功倍。」

  我猛然醒悟,怪不得李光榮不在定日找地方住,感情這孫子早就對我們起了疑心,又一時吃不准我們到底是不是沖他來的,所以跑來這裡紮營休息,這裡地勢空曠,等會,月亮一出來,在月光之下更難以遁形,別說悄悄摸過去了,只怕還在百十米外就被發現了。

  一想到這兒,我心裡「咯噔」一下,這意味著我們即使下半夜行動,也一樣無法逼近李光榮一夥的營地,因為只要對方隨便安排兩個崗哨就可以輕而易舉地發現我們,在我們尚未逼近他們之前,就已經發出了警報。

  我急忙將心中疑慮說了出來。赫連百病緩緩抬起頭來,伸頭看了看掛在天邊的月亮,緩緩說道:「在天亮之前,有一段時間是異常黑暗的。」說完,又趴在方向盤上眯了起來。

  我頓時安下心來,看樣子這赫連百病是早就胸有成竹,一切盡在他算計之中。這樣也好,雖然我和他不熟,但我也希望他能替我結果了李光榮,不管誰殺的,只要那傢伙死了,我就開心。

  小辣椒卻微微皺了眉頭,問道:「赫連大哥,我們安排的這些,只要是在江湖上走動的,應該都知道,萬一李光榮來個反其道而行怎麼辦?他們上半夜也休息,等到下半夜精神恢復了,等著我們去自投羅網。不是我太過謹慎,在之前,我曾有過一次偷襲,結果就落入了他預先埋伏好的圈套。」

  我自是知道小辣椒說的就是那次我們去救大煙槍等人的事,心裡不覺得又是「咯噔」一下,李光榮這傢伙雖然惹人厭,但絕對不是一般的莽漢魯夫可比的,這孫子不但一身好本事,還有一個異常機靈的腦殼子,我們能想到的事情,他也必定能想到。

  赫連百病這次乾脆頭也不抬了,就趴在方向盤上嘟囔道:「你說的對,我們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正因為如此,我們才用最簡單的方法。」

  小辣椒似有所悟地點了點頭,我卻完全清楚了赫連百病的意思,我們能想到下半夜去偷襲,李光榮也能想到,但再往深裡想,他也會猜到我們也能想到他知道我們的意圖,所以可能會改時間,但我們又沒改時間,這樣說起來比較麻煩,說白了,和我們玩老虎、棒子、雞的遊戲是一樣的,頭一次甲乙都出了老虎,第二次大家都會猜對方會出什麼,甲有可能出棒子想打對方老虎,但乙已經知道甲會出棒子了,所以出了個蟲子,偏偏甲也想到了這一點,沒出棒子反而出了個雞吃蟲子,以此類推,周而復始。

  但這實在有點太冒險了,完全就是一種賭博的心態,不管怎麼樣都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勝算不說,萬一自己的想法被對方掌控了,那和去送死沒什麼分別。

  又轉念一想,不管誰猜得准誰的想法,他們也不敢掉以輕心,我們先睡上了一覺,首先體力上就恢復得比對方好,目前是我們在暗他們在明,該擔心的應該是他們。

  想到這裡,也就靠在座位上閉目假寐,但哪裡能睡得著,腦海中像放電影一樣,一幕幕的畫面不停閃現,心中諸多疑團一個接一個地升起,不一會兒腦袋兩邊的太陽穴就開始一跳一跳的疼痛起來,如同鑽了兩條小蛇一般。

  我急忙轉移注意力,將小辣椒的頭攏過來靠在我的肩上,將蒼狼前半截身子拉在我的大腿上,和小辣椒、蒼狼在一起,我心中的疑慮和不安總是會迅速地被一種幸福感取代。

  小辣椒忽然抓住我的手,輕聲說道:「老公,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害怕,等這事了結了,我們就回去,生個孩子,平平靜靜地過日子,好不好?」

  我心裡隱約覺得不對勁,小辣椒最近好像有點不對頭,說話做事總是憂心忡忡的樣子,可又想不出究竟怎麼了,只以為小辣椒畢竟是女人家,這番風風雨雨下來,累了怕了也屬￿正常,當下點了點頭,答應了一聲,將小辣椒摟得更緊了。

  赫連百病卻忽然說道:「別出聲!」我們急忙屏住呼吸,縣道上閃現出兩道手電的光芒,超過我們藏匿的地方又向前行走了一會兒,沒有發現什麼,又轉了回去。

  等那兩道光芒徹底消失不見,赫連百病輕輕呼了口氣道:「成了,睡覺,到時候我喊你們。」

  我忍不住輕笑著問道:「赫連大哥,你就不懷疑我們是騙你的?等會兒你睡著了,我們給你一刀怎麼辦?」

  赫連百病略微沉思了下說道:「其實我攔住你們的時候,你們一下車我就感覺出事情有點不對了,你們一群人雖然長相各異,但是卻有同樣的氣場,舉手投足之間都流露著一股子正氣。」

  「後來你們拿了槍,占了上風。我雖然有鐵鍋擋著,但那只能藏身一時,那地段地大寬博,又難以尋找藏身之處,我根本就跑不了。如果你們不是問心無愧,又怎麼會放棄那次好機會。再說了,一般人占了上風,哪裡會將槍丟給我,更不會冒著生命危險跟我前來和李光榮對質。」

  「所以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是李光榮那孫子騙了我,我現在都有點後悔讓你們跟我來了,刀槍無眼,萬一到時候有個三長兩短,我還有什麼顏面去見你們的朋友?」

  「你說的對,何軍之死,追究起根由來,還是出在李光榮身上,此事只是我的私人恩怨,你們夫妻完全不用跟我去,等會,你們兩就在車上等我,如果過了兩個小時我還不回來,那你們就躲藏起來,等你們的朋友到了再出來會合,這樣我也可放開手腳無所顧忌了。」

  我本只是一個玩笑話,誰料想引出赫連百病這麼一番話來。這下正中我意,剛想說兩句,小辣椒卻搶先說道:「赫連大哥哪裡話,你可以為兄弟出生入死,我們就不能為朋友兩肋插刀嗎?話再說回來,李光榮也設計害死了我們的好朋友,這個仇也一定是要報的!」

  這下我無法就坡下驢了,只好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乾笑道:「我媳婦說的對,這趟我們走定了,是生是死,自由天命,赫連大哥到時不用顧慮我們。」心裡卻埋怨著小辣椒,幹嗎非要跟去湊這熱鬧,只要赫連百病能殺死李光榮,我們去不去有什麼關係!同時也一心想著赫連百病能再推辭幾句,我就馬上跟著話順話地應了下來,不去算了,可不能再讓小辣椒亂說話了。誰知道赫連百病回頭對小辣椒一挑大拇指道:「好!怪不得人家都說秦虎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如果此番我死不了,定會認下你這個妹妹。」

  我一聽這都哪兒跟哪兒啊!看樣子這赫連百病還是想我們跟著去的,只好算了,不再多費口舌,小辣椒卻笑道:「赫連大哥英雄蓋世,人中豪傑,能做秦虎的哥哥,那自是再好不過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大哥了。」

  赫連百病「哈哈」一笑,隨手從脖子上解下個物件來,遞給小辣椒道:「大哥一生流離失所,也沒有什麼貴重物品,這個東西是大哥在草原摔跤大會上拿了第一名之後,獲得的一個紀念品,說是山神的信物,只要吹響就能獲得山神的幫助,今日就送給妹妹當作個紀念吧!」

  小辣椒一邊伸手去接一邊笑道:「這做小弟小妹的就是好,盡能收到大哥大姐們給的禮物,還不用還禮。」我一聽撲哧就笑,這小辣椒耍賴的本事可見長了。伸頭看了看那東西,有三四釐米寬、一釐米厚、十五六釐米長,呈現扁長狀,上寬下窄,中間彎曲,外硬內空,上面有孔,表面刻有一些奇怪的字符,用不知道是動物皮還是筋的東西編紮成的繩子穿著。

  我想應該是個小型的牛角號,但看上去更像是巨大的穿山甲之類的爪子,伸手摸了摸,似鐵非鐵、似石非石,沉甸甸的,泛著黑幽幽的光。

  小辣椒拿起戴到脖子上,借著月光沖著車內的鏡子看了看,「撲哧」就笑道:「這東西我戴著沒大哥戴著有氣勢。不過東西送我,就歸我了,好不好看都不許往回要的了。」我轉頭看了看,確實如此,小辣椒白皙粉嫩,秀氣可人,一看就是典型的江南女子,這東西卻粗獷豪爽,野性十足,搭配起來有點突兀。

  赫連百病又是「哈哈」一笑,轉頭對我說道:「老七!我這妹子可就交給你了,你可得好好待她。」我心裡暗暗叫苦,小辣椒本來就比我厲害,又有馬四哥那等兇悍的表哥撐腰,而且對我更是刁蠻潑辣,耍賴哄騙,十八般武藝招招都使上了,打個比方說吧,我愛看新聞類節目,她喜歡看肥皂劇,有時候為了看個電視,她都能鬧我半天,實在不行就耍賴皮,現在又多了個赫連百病這樣的哥哥,以後還有我過的日子嘛!

  我看了看蒼狼,點頭隨口應道:「赫連大哥,她不欺負我就算幸運的了,我哪裡敢欺負她,再說了,我也打不過她啊!」一句話逗得赫連百病「哈哈」大笑,小辣椒含羞帶俏地輕捶了我一下,車廂內的氣氛逐漸活躍了起來。

  有了小辣椒的這層關係,我頓時覺得和赫連百病的距離也拉近了不少,三人也不睡了,你一言我一語地扯了起來。赫連百病也精神大振,給我們講了很多大草原上的風光和傳說,聽得我和小辣椒神往不已。

  談了好一會兒,倦意來襲,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之間,夢見和小辣椒騎著白馬帶著蒼狼,奔馳在草原上,大草原如同一張巨大的綠毯,無邊無際,迎著微風,向著太陽,盡情歡笑。

  忽然之間,李光榮帶著一隊人馬出現在四周,全都黑衣蒙面,手裡拿著明晃晃的利器,個個殺氣騰騰,叫囂著向我們倆包抄了過來。

  我正驚慌間,赫連百病忽然出現,奮力衝殺,不一會兒就殺了好幾個,自己也變成了個血人,猛然回頭,滿面血污,如同兇神惡煞一般,對著我們夫妻兩個大聲喊道:「快跑!」

  「啊!」我驚叫著從夢中醒來,一睜眼正好迎上赫連百病的眼神,頓時明白剛才的只是一場夢境,伸手去擦頭上的冷汗,才發現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蓋了個厚厚的毛毯子。

  小辣椒則早就醒了,見我剛醒就一驚一乍的樣子,笑道:「你又做噩夢了吧?看你這一頭汗。」說完,伸手替我抹去,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搖了搖腦袋道:「是啊!我做了個噩夢,夢到我們被李光榮所圍,赫連大哥來救,殺了好幾人,一身都是血。」說到這裡,我猛地想起等會兒還要去偷襲李光榮等人的營地,現在說這話可不是好兆頭,急忙停了下來,看了赫連百病一眼。

  赫連百病的眼睛也正看向我,兩人的目光再度撞在一起,我隱隱看見他的眼神裡,也有一絲擔憂。

  赫連百病一見我看向他,「哈哈」一笑,掩飾過心中的不安,笑道:「這是好夢啊!夢裡也是我殺人,一身是血又有何妨,無非髒了身上的衣裳罷了。」

  小辣椒皺了皺眉頭道:「大哥,我老公這麼一說,我也有點心神不寧的,要不還是等我表哥他們追上來,大家會合了再一起追上去吧!這樣安全點。」

  赫連百病一擺手,面色一正道:「男子漢大丈夫,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豈能如此畏首畏尾,要是外人聽說我赫連百病被一個夢給嚇倒了,那不是要笑掉大牙。」

  小辣椒見赫連百病不聽勸,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抓起後面的微沖,遞了一把過去,又塞了一把給我,見赫連百病已經轉身下了車,在我耳邊低聲說道:「老公,等會兒你先別露面,要是不對勁,馬上就走,找到馬四哥等人再來救我們。」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心裡卻暗暗叫苦,這到處都一覽無遺,你讓我往哪兒藏?再說了,你要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我還藏個什麼勁!能拼一個就一個,拼倒兩個賺一個,反正手裡有槍,也不是靠拳頭說話。

  一轉身下了車,蒼狼「哧溜」一下跟了下來。赫連百病已經收拾妥當,一身藏袍也該綁的綁、該紮的紮,渾身上下利利索索,見我們下了車,一揮手道:「走吧!最黑暗的時候就快到了。」

  我和小辣椒對看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赫連百病走在前面,背影挺得筆直,無形中彌漫著一股肅殺之氣,我雖然跟在後面,都被壓抑的有點喘不過氣來,蒼狼似乎也感受到了大戰前那緊張的氣氛,悄無聲息地跟在我們身後。

  天空的月亮也識相得躲進了雲層中,似乎不想沾上血腥之氣,天地之間一片混沌,黑暗中只覺得冷風呼呼,無形中卻遮掩了我們的腳步聲,除此之外,再無聲息。

  三人一狼緊走疾奔,片刻之後,已經看見了李光榮一夥的客車,但客車上黑暗一片,車旁邊的帳篷內卻有火光閃動,帳篷外面兩個崗哨正靠在車上迷糊,似乎沒有絲毫的戒備。

  赫連百病揮手示意我們伏下身子,待在原地,自己彎腰潛行了過去,躲開崗哨的視線,繞到客車旁邊,才直起腰來,將槍背在身後,反手抽出兩把匕首,猛一閃身,自客車旁邊竄出,「嗖嗖」兩道寒光射出,直射那兩個崗哨的胸口。

  我心中猛的一緊,上次我和小辣椒就是中了李光榮的埋伏的,不知道這回會不會又是兩個假人。

  可我這次的擔心很明顯是多餘的,「唰唰」兩聲,匕首釘入那兩個崗哨的胸前,那倆人一齊發出一聲悶哼,赫連百病刀一出手,人也像只猛虎一般撲了出去,猛的沖到兩個崗哨近前,一手捂住一個崗哨的嘴巴,正好將兩人的聲音堵了回去。

  等到倆人慢慢軟倒在地,赫連百病才回身打了個手勢,示意我們跟上,自己一個縱身躥到帳篷外面,悄悄掀開帳篷簾子的一角,探頭向裡面看去。

  這下我是徹底服了,這赫連百病草原第一好漢的名頭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不光身高體魁,力大無比,而且勢如猛虎,捷如狸貓,藝高膽大,心細如發,任何環節,都在他的計算之內。

  我和小辣椒帶著蒼狼悄悄摸到近前,小辣椒又遞了個眼色給我,她的意思我清楚得很,是讓我一有不對勁就跑,但我故意裝作沒看見,一閃身到了前面,擋住了小辣椒的大半個身子。誰知道李光榮那孫子是真沒防備還是假沒防備,萬一從帳篷裡射幾梭子子彈出來,我沒別的本事,還不能擋幾顆子彈嘛!

  但我這點小九九哪裡能瞞得過小辣椒,被她一把拉住,兩步移到我身旁,和我一並排地站住,瞪了我一眼,但眼神又迅速地溫柔下來,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

  前面的赫連百病卻忽然揮手示意我們停下,接著連連擺手,我們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已經慢慢地將頭縮了回來,伴隨著赫連百病那顆大腦袋出來的,還有一把頂在他腦門上的手槍。

  握著那把手槍的手,雖然纖細秀氣,但只要搭在扳機上的食指稍微那麼一動,赫連百病的命就算交代了,我還沒反應過來,帳篷簾子一掀,從裡面走出個女人來,轉頭對我一笑道:「玉先生,好久不見了!」

  我一聽不由得一愣,這女的敢情認識我,再一細看,柳葉彎眉櫻桃嘴,水汪汪的大眼粉嫩的臉,這不是李光頭的那個小秘書嗎?怎麼跟李光榮混到一起了呢?

  那小秘書似乎看出了我眼中的疑問,「撲哧」笑了一聲道:「玉先生,這沒什麼好懷疑的,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自古以來都這樣,其實我早就是光榮的人了,那禿子一死,李家的財產自然全歸了光榮,我當然也順理成章的成了李夫人。」

  我心裡暗罵:「早知道你這個小浪蹄子是李光榮的人,在我家門口我就把你掐死了。」但想歸這麼想,現在赫連百病的命在她的手裡,得先想個辦法把他救出來才行。

  當下對小辣椒遞了個眼色,故意苦笑了下,說道:「那可得恭喜你了,終於從見不得光的小蜜轉正成了李夫人,只是不知道李光榮那孫子介意不介意揀了他那死鬼哥哥的破鞋。」

  我這幾句話說的可謂尖酸刻薄,對一個女人說這樣的話,我還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但也不得不說,目的就是激怒這小秘書,只要她露出一絲疏忽,小辣椒的鞭子就能迅速地卷飛她手中的手槍。

  誰知道我的如意算盤再一次落了空,就在小辣椒剛剛放下長鞭的時候,我的腰上忽然被一截槍管抵住,李光榮那陰惻惻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你激怒她也沒有用!只要她的長鞭一動,我就先送你下地獄。」

  小辣椒哪裡還敢動,蒼狼剛咆哮一聲,小辣椒急忙將蒼狼按住,生怕萬一引起激變,李光榮這孫子能真開槍要了我的命。

  旁邊又閃出兩個大漢,用槍口對著赫連百病。那小秘書收了槍,笑得花枝亂顫道:「玉先生,我們家光榮可真是瞭解你啊!開始說你鬼點子最多我還不相信,現在看來,還真是如此。」

  話沒落音,赫連百病猛一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砰砰」兩腳踢飛了那兩個大漢,一伸手抓住小秘書的脖子,一拉一圈,抓在身前,另一隻手已經將微沖架在了小秘書的腦袋上,沉聲道:「李光榮,咱們這一茬算打平,你放我們走,我也不會傷害你女人,不然就大家一起玩完。」

  我心頭一喜,赫連百病果然有兩把刷子,小秘書一張粉臉頓時嚇得慘白,張口呼道:「光榮救我!」卻被赫連百病胳膊一帶勁,勒得兩眼翻白,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李光榮卻依舊用槍抵在我的背上,「哈哈」笑道:「赫連百病啊赫連百病,就你也敢號稱草原第一好漢?你的身手是不錯,可惜頭腦也太簡單了吧!被我騙去對付玉七一夥也就算了,你能活著回來只是你的運氣好而已,竟然還敢追來?」

  「追上來就追上來唄,還跟我玩這些老掉牙的把戲,要知道小爺我可是偷襲的老祖宗,就你這點手段能逃得出小爺的法眼?這些都不提了,可笑的是你落入我的圈套還不認命,竟然拿一個女人來要挾我,你真的以為我會為了一個婊子放了你們?」

  聽李光榮這麼一說,我剛提起來的一絲希望,又隨之崩塌,敢情這傢伙根本就沒拿小秘書當回事,不過這也符合李光榮的一貫作風,這孫子陰險慣了,危難當頭,他連自己親哥哥都能捨下不管,何況小秘書只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在他眼裡,估計也就是一個利用工具罷了。

  但李光榮這話,卻嚴重傷害了一個人,那小秘書本來已經被赫連百病勒得直翻白眼了,奮力掙扎,雖然根本無法脫離赫連百病的掌控,但也增加點了麻煩,聽李光容這麼一說,反倒頓時安靜了下來,圓睜著兩只好看的大眼睛,死死地盯著李光榮,滿臉的不信與疑惑。

  赫連百病被堵得張了張嘴,說不出什麼話來,挾持著小秘書一時也不知道是該放了好,還是不放好,以這一天相處的時間來看,別看他一副殺人不眨眼的派頭,如果真要讓他殺了小秘書,只怕他還真下不了手,也不屑。

  反而是小秘書臉上的表情,由驚慌到不信,由不信到傷心,再由傷心到絕望,瞬息已經變了幾變,最後竟然完全鎮定了下來,面上毫無表情,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冷冷地看著李光榮。

  李光榮卻根本不管這些,陰聲喊道:「赫連百病,我只喊三聲,你要不束手就擒,我就把玉七打成篩子。」說完,也不等赫連百病回答,將槍在我背上抵了一下,高聲喊道:「一!」

  我心裡一激靈,這完了,赫連百病要是束手就擒,以李光榮的個性,我們絕對沒有個好,要是赫連百病反抗,哥們首當其衝,李光榮一向心狠手辣,對我又是恨之入骨,還是落不了個好,反正不管怎麼說,我這條小命是危險了。

  我看了小辣椒一眼,小辣椒的微沖早被一個大漢卸了,站在那裡冷冷地看著李光榮,面上強自克制著,握著長鞭的纖手不住輕顫,一雙杏眼中幾乎噴出火來。我苦笑了下,幾乎可以看見的結局,只要李光榮一開槍,我自是難逃活命,小辣椒也必定會不顧一切地出手,長鞭再厲害,也不會是槍的對手。

  李光榮在我耳邊陰惻惻地笑了聲,慢悠悠地說道:「二!」我的心不自覺地又是一顫,腦海中卻浮現出日常和小辣椒嬉笑胡鬧的片段,眼見即將生死相隔,鼻子一酸,眼眶微濕,視線模糊了起來。

  赫連百病也是個老江湖了,哪裡會看不出當下的形勢,雙目圓睜,肝膽欲裂,怒吼道:「李光榮,你敢!」

  李光榮悠然道:「你真的以為控制了一個女人我就什麼都不敢了?行!我就開槍給你看看!」說完,槍口猛地一抵我的後腰,高聲喊道:「三,開始!」

  我正以為要就此玩完了,剛準備再看一眼小辣椒,那帳篷簾子卻又忽然一掀,從裡面躥出來個人,兩人手中各持一把匕首,悄無聲息地紮向赫連百病的後背。赫連百病絲毫沒有防備,心中又焦急萬分,這一下哪裡還能躲得過去,「撲哧撲哧」兩聲連響,兩把匕首已經紮進了赫連百病的背上。

  李光榮也忽然一伸手勒住我的脖子,槍口從我腰上移開,直指向赫連百病,猛地一扣扳機。卻不料旁邊的小辣椒「啪」的一鞭,正好抽在李光榮的手腕上,李光榮手腕一疼,槍脫手而飛,子彈也自然偏了方向。

  赫連百病乍遇驚變,背上被連紮兩刀,嘶吼一聲,隨手將小秘書推向我這邊,頭也不回,向後就是一腳,正好踹在一個大漢的肚子上。那大漢慘呼一聲,身形被倒踢飛去,撞破帳篷,翻滾了好幾米遠,掙扎兩下,再也爬不起來了。

  旁邊那大漢哪裡見過如此兇悍之輩,頓時被嚇得呆若木雞,赫連百病猛地轉過身去,一拳擊在那大漢胸前,只聽「砰」的一聲,那大漢如同斷線的紙鳶一般飛了出去,嘴角噴出一道血色弧線,「啪」的一聲摔落在地上,眼見不得活了。

  這時小秘書也正好撲到我的身前,李光榮的槍支亦被小辣椒一鞭抽飛,我雖然微沖早被卸了,但腰間匕首還在,將心一橫,反手抽出匕首,奮力向後紮去,直刺身後李光榮的腹部。

  此時天已微亮,場中景象看得真切,只見小辣椒的長鞭已經卷飛了旁邊的另一個大漢,「啪」的炸出一個鞭花,再度甩向李光榮,蒼狼也「呼」的一聲躥起,直撲了過來,前面的赫連百病連連兩下解決了那兩個大漢,又怒吼一聲,也向李光榮撲來。

  我心頭一喜,如此四面夾攻,特別是我這一匕首,又是出其不意,任李光榮是三頭六臂,這回也要讓他乖乖地躺下再說。

  誰料我剛一匕首刺出,局面卻頓起變化,忽然從客車頂上翻下來一個年輕人,相貌俊美,面帶憂鬱,攔在赫連百病的面前,一抬腿就連續幾腳踢向赫連百病;而小辣椒的長鞭,剛剛炸了個鞭花,鞭梢就被一個又黑又瘦的乾巴老頭一把抓住,而這個老頭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我們都沒看見。

  李光榮這廝甚是歹毒,猛地發覺我暗中對他下了手,勒著我脖子的手一松,「啪」的一個肘擊打在我右邊肩頭上,自己抽身閃過我那一刀,順勢還躲過了蒼狼的撲擊。

  我根本就不是練家子,剛才一刀也完全是偷襲而已,被李光榮這一肘擊中,只覺得肩頭一麻,身子不由自主地隨著力道轉了一圈,一個踉蹌,昂面向後跌去。

  而那小秘書剛被赫連百病推了過來,這一下正好迎上我的刀尖,我還沒反應過來,已經一下將小秘書撞翻在地,手中匕首「撲哧」一聲紮進小秘書的肚子裡,小秘書被我這一撞一紮,頓時軟倒在地。

  這一系列的事情,我說起來雖然緩慢,但實際上只是一瞬間的事,幾乎是同時發生,我的眼球裡還印著場中的景象,但事情發展的節奏之快,根本就讓人無法控制,甚至些許本能的反應都來不及做出,就已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我雖然整天叫囂著要殺了李光榮,可我從小長這麼大,最多也就殺過幾隻雞,這猛地一下真的紮了人,我反而蒙了,倉皇地鬆開手,轉身看著紮在小秘書身上的匕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小秘書先是一臉的愕然,抬眼看了看我,又低頭看了看紮在她肚子上的那把匕首,大概覺得出疼了,「哇」的一聲張嘴就哭,一張粉嫩的小臉也刹那間變的一片慘白。

  我一見小秘書嚎起來,反倒松了一口氣,這肯定沒紮著要害啊!要是一刀捅要害上去,氣都不夠喘了,哪裡還能嚎啊!反正這小娘皮也不是好鳥,被捅一刀也是活該,急忙轉頭看向場中。

  旁邊那憂鬱男身手極快,就在這一眨眼的工夫,已經向赫連百病連續踢出了幾十腳,不但腿腿強勁,招招淩厲,而且花樣百出,靈活多變,什麼正踢、側踢、反踢、連環踢、淩空踢、高掃低趟中間踹、左砸右掃下勾撩,當真是身形如魅,雙腿如飛。

  赫連百病本就是個蒙人,擅長的是手上的功夫,比如摔跤、拳法,喜歡的是硬碰硬的招式,比如和蒙戰那樣的對手搏鬥,但憂鬱男根本就不和他硬碰硬,反而仗著身法靈巧,腿法的淩厲多變,一味地纏鬥。

  這樣一來,赫連百病頓時落在了下風,起碼表面上看是這樣的,畢竟一寸長一寸強,兩人一交上手,片刻的工夫,已經被憂鬱男踢中了五六腳,逼退了三步,不但沒有沾上憂鬱男一點的邊,反而離李光榮越來越遠了。

  小辣椒那邊情況也很不樂觀,長鞭剛出手就被那黑瘦老頭一把抓住,倆人正相持不下,互相單手搏鬥,看那黑瘦老頭的拳腳功夫,絲毫不亞於小辣椒,小辣椒一時竟然取之不下不說,反而因為心慌急亂,逐漸落在了下風。

  小辣椒雖然落在了下風,但那黑瘦老頭一時想勝了她估計也不容易,赫連百病表面看上去沒占到便宜,但那憂鬱男也不敢近他身,現在最危險的,反而是蒼狼。

  因為那兩人雖然是李光榮的人,但好像很講究道義,有槍不用,反而靠拳腳功夫拼,但李光榮這孫子可不是這號人,一肘擊開我,閃身躲過蒼狼的撲咬後,就勢一個縱身,向一旁被小辣椒抽飛的手槍沖去,只要被這傢伙拿著槍,他可不管什麼道義不道義,肯定逮著誰就開槍打誰。

  我心中一急,也顧不了許多了,一彎腰伸手抓住紮在小秘書肚子上的匕首,隨手拔了出來,也不管那小秘書疼得直叫喚,順手甩了出去,嘴裡還大喊道:「李光榮看刀!」人跟著也沖了過去,飛撲向李光榮。

  其實我這根本就是虛張聲勢,我一個書生,既沒練過拳腳,更對名滿天下的小李飛刀素無研究,最多拿過水果刀削削水果皮,這一匕首甩出去,哪裡會有什麼準頭,我只希望這一聲能嚇唬李光榮一下,阻他一阻,只要我能纏住他,哪怕就算被他打死,我也絕不鬆手。

  但我太小看李光榮了,說實話,不管論玩心眼,還是玩真本事,我根本就不是李光榮的對手,這次也理所當然地被愚弄了。

  就在我一刀飛出,緊跟著急沖而上的時候,蒼狼也正飛撲李光榮,李光榮這孫子估計早就算准了我要阻攔他,聽我這麼一喊,頓時放棄了手槍,半途中硬生生頓住身形,滴溜溜一個轉身,反手打飛匕首,迎著我沖了過來。

  匕首被李光榮一下又打飛了回來,好在準頭偏了點,一下釘在剛剛努力坐起的小秘書大腿旁邊,但這樣一來,撲向李光榮的蒼狼卻又撲了個空。

  我前前後後吃過李光榮不少次虧,一見他對著我沖了過來,心頭一陣慌亂,好不容易定下心來,準備豁出命去也要纏住他。誰知道這孫子速度太快,只看見人影在我面前一閃,剛想伸手去抱,他已經從我身側躥了過去,直撲向旁邊那個被小辣椒一鞭抽暈過去的大漢,而那大漢脖子上,正掛著一把繳獲我們的微型衝鋒槍。

  我腦袋一蒙,這下徹底完了,赫連百病被憂鬱男纏得死死的,小辣椒也被那黑瘦老頭纏住,我自己這一沖之下,哪裡收得住,起碼也得再躥兩三步才能停下來,蒼狼雖然速度夠快,但畢竟不是人類,不懂得分析輕重緩急,剛剛撲了個空,見小辣椒和那黑瘦老頭在它旁邊打鬥,轉身撲向那黑瘦老頭去了,這還有誰能阻止得了李光榮!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6:03
  第五章 死而復生

  就在此時,戲劇性的一幕卻突然發生了,這一幕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致使我在之後很長時間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每次想起此事,我都覺得像是在做夢一般,可笑的是,雖然我無法相信,但這事卻確實間接地保住了我們的命。

  李光榮迅速地閃過我,撲向了那個被小辣椒一鞭抽昏過去的大漢,就在經過小秘書身邊的時候,小秘書忽然一把抓住釘在地上的匕首,用充滿絕望的聲音嘶吼了一嗓子,奮力紮向李光榮的大腿。

  李光榮一輩子都在算計人,可他千算計萬算計,也沒有想到他的女人會在這個節骨眼上來了這麼一下子,而且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我們三人一狼的身上,根本就沒防備小秘書,這一下被釘了個正著。

  只聽李光榮一聲慘叫,匕首從他的大腿後面紮了進去,刺破肌肉,從側面刺穿了出去,小秘書這一下可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像和李光榮有八輩子解不開的深仇大恨一般。

  這時公路上忽然傳來幾聲槍聲,這段地域寬廣又無障礙,清脆的槍聲聽得很是清楚。我一轉頭,見兩輛軍用吉普正急馳而來,已經距離我們所在的位置不足兩百米了。顯然是馬四哥等人追上來了,大概也看見了我們,情急開了槍,可惜大概由於距離遠了點,沒有一槍是打中的。

  李光榮就是李光榮,這孫子雖然招人恨,但也確實是有真材實料的,一條腿猛地受傷,我們的人也轉瞬就至,這傢伙竟然在瞬間做出了最明智的選擇,一巴掌把小秘書扇趴在地上,忍著腿上劇痛,一個縱身倒躥到我身邊,一伸手制住了我。

  我剛想掙扎,李光榮一伸手從自己大腿拔出匕首,橫架在我的脖子上,大聲喊道:「都住手!不然我殺了玉七!」

  赫連百病身後中了兩刀,又被憂鬱男纏鬥至今,嘴角隱見血跡,一眼掃見我這邊的情況,硬生生將揮出的一拳收了回去。那憂鬱男倒也算條漢子,並沒有趁這個機會攻擊赫連百病,反而對他挑起了個大拇指,慢慢退到李光榮的身邊。

  相比之下,那黑瘦老頭則卑鄙了許多,小辣椒一見我再度落入李光榮手中,頓時大亂,李光榮一喝哪裡還敢亂動,生怕因此傷了我的性命,卻被那黑瘦老頭趁機一拳擊在腹上,被打得「噔噔噔」連退幾步,單手捂住肚子,一時站不起身了,卻還拼命用另一手按住蒼狼,不許蒼狼亂來。

  我「刷」地眼珠子就紅了,掙扎著嘶聲喊道:「你個老王八給我等著,爺一定將你剁一百六十八截喂狗!」卻被李光榮胳膊一使勁,勒得直翻白眼,一口氣喘不上來,頓時罵不下去了。

  「吱」的一聲刺耳的刹車聲響起,兩輛軍用吉普已經到了近前,車門一開,馬四哥、大煙槍和豹子等從車上就躥了下來,一人提把槍,將我們圍了起來,蒙戰也下了車,只是看上去面色極差,想來傷勢還沒好。

  蘇色桃和豹子分別扶起小辣椒和赫連百病,赫連百病一張臉本就夠黃的了,現在更是面如金紙,這鐵打一般的漢子,面上也忍不住顯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顯然背後那兩刀確實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憂鬱男和黑瘦老頭迅速的圍攏在李光榮的身旁,馬四哥等人雖然人多勢重,但李光榮卻挾持了我,使他們投鼠忌器,哪裡敢胡亂開槍,要不是我不爭氣,估計現在李光榮都成馬蜂窩了。

  老六在黑子的旁邊,手裡也拿了把槍,扯著脖子喊道:「李光榮,你識相點,今天你肯定跑不掉了,乖乖地束手就擒,我們可以給你留個全屍。」

  李光榮似是摸透了大家的心思,根本無所畏懼,將槍抵在我的腦袋上,「哈哈」一笑道:「沒關係,小爺既然敢和你們作對,就沒把這條命放在心上過,開槍吧!小爺保證臨死也能拉個墊背的。」

  說完,手臂稍微一松,我喉頭一松,破口大駡道:「李光榮……」後面的話還沒罵出來,又被他手臂一緊,勒得罵不出來了。

  馬四哥幾人面面相覷,一時也拿李光榮沒有辦法,要讓他們犧牲我的性命來除了李光榮這個禍害,他們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李光榮也看透了這一點,笑道:「怎嗎?都不開槍了?那就乖乖放爺們走!小爺可沒時間陪你們耗!」邊說著話,邊勒著我拖著傷腿慢慢向客車移動。

  那憂鬱男卻緩步走了過去,將小秘書一把抱起,大步跨向客車,馬四哥等人苦於我落在李光榮的手上,也不敢逼過來,只好眼睜睜地看著李光榮一夥挾持著我上了客車。

  一上客車,黑瘦老頭就發動了車子,李光榮推開車窗對外面喊道:「再見了各位,千萬不要讓我看見你們跟太近,不然我不敢保證我的槍會不會走火!」氣的馬四哥等人一陣跺腳。

  我心裡一陣陣發涼,李光榮這孫子是恨我入骨,天天打著燈籠找我的麻煩,這回我落這孫子手裡了,哪還能有個好嘛!不過赫連百病、小辣椒和蒼狼總算逃過了一劫,以我一條命換回三條命,怎麼算都划算,這樣一想,我倒平靜了,反正怎麼的都是個死,何必還裝孫子呢!

  車子一發動,李光榮就一屁股坐在我旁邊的座位上,臉上的冷汗「刷」地就出來了,一張本就白皙的臉龐,顯現出一片嚇人的蒼白,一手捏住自己的大腿,嘶聲道:「快!繃帶、藥!」

  我這才注意到,李光榮自大腿以下的褲子都被血濕透了,小秘書這一刀可紮得不輕,等會兒李光榮還不知道會怎麼收拾她呢?看了看小秘書,一臉絕望的神色,估計她自己也知道下場的淒慘了,只是我始終想不通,當時小秘書怎麼會鬼迷心竅地捅了李光榮一刀呢?

  憂鬱男迅速地從後面找來一個急救藥箱,找出把剪刀,剪開李光榮的褲管,迅速地上藥纏繃帶,動作倒是很熟練,只是下手的力道可能有點重,疼得李光榮一臉的冷汗如豆般的向下滑落。

  不過李光榮倒也有種,疼成了這樣,愣沒吭一聲,要給我,估計嗓子都能喊啞了。小秘書就一直癱坐在旁邊看著,眼神像刀子一樣,直愣愣地盯著李光榮看。憂鬱男給李光榮包紮好後,看了小秘書兩眼,眼裡滿是憐惜,卻沒有說什麼,坐到了一邊。

  李光榮則抹了把冷汗,瞟了小秘書一眼道:「你瘋了?差一點被你害死!」說話的語氣似乎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惱怒,反而多了一絲溫柔的味道。

  「我只恨自己沒能刺死你!」小秘書咬牙切齒地說道,看她那樣子,好像恨不得生吞了李光榮。

  李光榮不怒反笑道:「你看看你,又耍小孩子脾氣,一定是在生氣我當時不救你是不是?當時那場面,如果我一妥協,局面肯定反轉,雖然為了你我百死都不足惜,但龍兄弟呢?郝大哥呢?我總不能置他們於不顧啊!所以我只有裝作絲毫不在乎你,才能讓你脫離危險,如果我緊張你,反而會害了你,赫連百病那號人,是絕對不會真的對一個弱女子下手的,除非極有利用價值。」

  我一愣神,敢情我們又被李光榮給耍了,這孫子竟然對小秘書還有點真感情,但這演戲的功夫真是逼真啊!沒去當演員真虧大發了,當時他裝作對小秘書絲毫不在乎的時候,我們愣沒一個看出來是假的。

  「你說的是真的?」小秘書對李光榮的話仍舊有點半信半疑,但態度明顯轉變了許多。李光榮苦笑了下道:「我說的當然是真的,從我們認識到現在,我有騙過你沒有?我說只愛你一個人,你有看見我和別的女人說笑嗎?我說會殺了李光頭娶你,是不是殺了?只要等寶藏一到手,我一定風風光光地將你娶進門。」

  小秘書一聽,頓時眼圈子就紅了,珍珠般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一下撲進李光榮的懷裡,大聲哭泣起來,邊哭邊哽咽道:「你真的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你不要我了呢!你還……疼不疼?」邊說邊去查看李光榮的腿傷。

  李光榮又笑道:「本來還有點疼的,你這麼一抱,就不疼了。」說著話伸手抱住小秘書,一臉笑容地看著她道:「親愛的,你一定要記住,不管我說什麼話,做什麼事,在我心裡,你都是我最愛的人,哪怕我真的丟下你不管,那也必定是為你的安全考慮,你一定要相信我!」

  小秘書哽咽著不住點頭,眼淚把一張俏臉整得像花貓似的,但每一顆淚珠卻都是幸福的。坐在旁邊的憂鬱男輕輕歎了口氣,閉上眼假寐起來。

  我看著李光榮和小秘書,不知道是該恨這兩個人,還是該祝福他們,雖然李光榮這孫子壞得頭頂長瘡腳底流膿,但他一樣有愛的權利,而且,也許他是真心地愛著小秘書,不然以他的個性,不會被紮了一刀就這麼算了。

  李光榮抱了一會兒小秘書,將她輕輕地推開,看了我一眼,陰惻惻地一笑,說道:「老七,你說我該怎麼處置你呢?」我心裡一涼,這孫子終於要對我下手了。

  開車的黑瘦老頭頭也不回道:「還用問,直接給一槍唄,隨便找個地方丟了,乾淨利索。」我也一抬頭道:「孫子,別裝大尾巴狼,七爺沒在怕的。」

  話剛落音,李光榮伸手就是一巴掌,我只聽見「啪」的一聲,感覺半邊臉上一麻,接著火辣辣的疼了起來,旁邊的憂鬱男「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一腳將我踹翻,躥上來對著我就是一頓猛踢。

  我沒練過怎麼打人,但我知道怎麼挨打,兩手一抱頭,儘量將身子蜷縮,將頭埋在懷裡,躲開要害部位。

  這樣一來,雖然要害部位是護住了,可其他部位則完全暴露了出來,不住受到憂鬱男的猛烈踢打,當時看憂鬱男和赫連百病搏鬥時,見憂鬱男踢了赫連百病好幾腳,赫連百病都像沒事兒一樣,誰知道這踢到我身上,簡直就和拿鐵棍子抽的一樣,疼痛難忍。

  正在我以為自己這條小命就要交代在憂鬱男腳下的時候,車子卻猛地停了下來,那憂鬱男一個立足不穩,身形一個踉蹌,回頭看了眼開車黑瘦老頭,沉聲道:「老郝,怎麼回事?」

  老郝卻沒有回答,只是起身走了過來,拉開了車門,從下面上來一個人,未語先笑道:「大家好!大家早!」聲音聽起來甚是耳熟。

  我渾身上下只要能被攻擊到的地方,都被踢得鑽心般的疼痛,掙扎著抬起頭來,向來人瞟了一眼,誰知道一看之下,頓時如遭電擊,身上的傷痛瞬間丟到九霄雲外,木雕泥塑一般呆在當場。

  這傢伙,倒八字的眉毛三角眼,小鼻子小嘴,尖下巴招風耳,乾瘦的身子尖腦殼,渾身上下連毛帶皮都不到八十斤,天生的一副賊相,竟然是那早就應該死去的花猛。

  雖然在雅魯藏布大峽￿中,我們也曾一度認為花猛是詐死,藏身在那八個金衣人之中,可後來八個金衣人被殺了七個,卻又是何軍所為,所以我一直都以為自己推算錯了,花猛早就死在了野狼穀,誰知道今天竟然活生生地出現在了我的面前,而且看樣子還和李光榮是一夥的。

  花猛一見我,一臉堆笑道:「呦!這不是七哥嗎!咋成這樣了呢?誤會誤會,來來,趕緊起來坐下。」說著話就伸來扶我。

  「滾開!別他媽裝好人。」我掙扎自己爬了起來,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一下觸動了身上的傷痕,疼得「呼」地一下站了起來,剛才屁股被憂鬱男踢得最狠,現在哪裡能坐。

  花猛笑道:「七哥咋還這麼大脾氣呢?大家都為了求財嘛,何必傷了和氣。」一轉頭又對那憂鬱男道:「小龍,你下手也太狠了,怎麼能把七哥打成這樣呢?怎麼說大家也曾相識一場嘛!」

  又一轉頭,對李光榮笑道:「李大哥,這回我得向你討個人情,七哥曾經救過我一次,雖然那是我們設計好的套,但他救我那份心卻不假,我怎麼得也得把人情給還了。」

  李光榮冷冷地「哼」了一聲,沒有說話。我心中不禁大為奇怪,以花猛的地位,李光榮怎麼會聽他的?這要是在往常,只怕早一個巴掌甩花猛臉上了,而且看那憂鬱男的樣子,好像也得聽花猛的,這花猛究竟是什麼來頭?

  花猛又看了一眼小秘書,笑道:「嫂子這可是越來越漂亮了,呦,這衣服怎麼都破了?李哥你保護嫂子也太不用心。」邊說邊轉頭又對老郝道:「老郝,你弄來的這衣服還真管用,哪天也給我整一件。」

  開車的老郝笑道:「你想得美,魚鱗衣哪是那麼好整的,我挖了這麼多年古墓,也就得到那一件,要不是李兄弟給了這麼大的價錢,我才捨不得賣出去呢!」

  花猛笑道:「也是,也是,也就李哥捨得花那麼高的價錢,不過李哥也真有先見之明,不然嫂子這肚子上可就沒那麼光滑了。」

  我扭頭看了看小秘書,見她身上的衣衫破了一道口子,想來是被我那一刀紮破的,裡面露出一截銀光閃閃的緊身衣,卻沒有看見有一絲血跡,看來她身上穿的這玩意是個好東西,和大煙槍身上的精鋼內甲有得一比。

  李光榮陰惻惻地一笑道:「我們過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危險,她又沒有什麼防身的技能,我自然得多給她想想,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我做這些又有什麼意思!」

  我心裡又是一陣驚奇,真沒想到李光榮這孫子竟然會對小秘書這麼好,那件衣服的價格就不談了,光這能擋刀劍的功用,就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如果李光榮自己穿上,那無異於猛虎添翼,但這傢伙卻給了小秘書,可見他對小秘書確實是來真的。

  花猛和每個人都聊了兩句,然後一屁股坐在我旁邊的座位上,笑道:「七哥,你是不是一肚子的疑問要問我?想知道我怎麼沒死,對不對?想知道我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對不對?想知道我究竟是誰,對不對?」

  我悶哼一聲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七爺落在了你們手上,還有什麼好說的!」其實這花猛這幾句話可都問到了我的心坎上,我正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反正看這樣子我遲早得死在李光榮手裡,做個明白鬼總比做個糊塗鬼要好一點。

  花猛也不生氣,「嘿嘿」乾笑兩聲道:「這事說起來話長,我還是從頭說起吧!其中牽連甚廣,說實話,七哥,我本來挺佩服你的,沒想過要拉你下水,不過你這身份太重要了,只好得罪了。」

  李光榮在旁邊冷哼一聲道:「要不是他的特殊性,我早弄死他幾回了,天天呆頭呆腦的,像個傻子一樣還想和我鬥!還以為我真殺不了他,把事情都說給他聽也好,讓他知道誰他媽才是鬼。」

  我心裡一驚,李光榮這話裡有話,難道我們那幫人裡有誰心術不正不成?我又有什麼特殊性?上回在雅魯藏布大峽￿內,那夥金衣人不惜暴露身份和李光榮的人馬火拼,救了我們後也只是要我記住欠他們個人情,要我拿九瓣玉蓮花去還,為什麼他們就知道我一定會拿到九瓣玉蓮花?我最多也就是鹽幫四龍一虎的後人而已,和這玉蓮花到底又是什麼關係?

  花猛乾咳一聲道:「我相信七哥一定知道盛世這個組織,在第一瓣玉蓮花剛剛在小城現身的時候,我們盛世就已經知道了,玉蓮花瓣落入李光頭的手裡之後,因為我們還沒有其他花瓣的下落,也沒有具體方位,所以一直按兵不動。」

  我又是一愣,驚訝道:「你是盛世的人?那你知道不知道不死金剛赫連百病?立地金剛何軍?他們可都是被你的好朋友李光榮暗算的。」

  花猛笑道:「七哥不好意思,瞞了你這麼久,我其實是盛世的八大金剛之一,兄弟們抬愛,稱我為巧手金剛,司職盜竊。」說著一指那憂鬱男道:「這是暗黑金剛龍無涯,也是盛世的執法。」又一指開車的那黑瘦老漢道:「這是遁地金剛老郝,司職有點特別,專門幹些挖人祖墳的事兒。」

  「不過,現在我們不是了,我加入盛世接近十年,盜竊物品不計其數,自己卻得過著下九流的生活,小龍為了盛世出生入死,卻落了個通緝犯的名稱,全國的警察都在抓他,不得不過著見不得光的日子,老郝摸金盜墓,也不知道弄了多少奇珍異寶,自己卻一件也沒有落下,那件魚鱗衣要不是貼身穿著,估計也得上繳,俗話說得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們拼死拼活的為了什麼?誰不是想過上舒坦日子?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夢想,我們可不願意賭上自己的一生。」

  「所以,我們不幹了,退出了盛世,我聯繫上了張易龍,答應暗中幫助他取得寶藏,但我們要分其中的一半,但也正因為這樣,盛世的人開始對付我們,這也就是我在野狼穀內為什麼要裝死的原因。」

  「那天在野狼穀內,我就察覺出有人要對我下手,所以趁著黑暗,偷了葉紅衣的刀,刺了自己一下,服下一種可以讓人暫時失去生命特徵的藥物,等你們走後,我醒了過來,起身跑回李家宗祠,尋了另一條路出來。」

  「當李光頭挾持你們的時候,我看見何軍潛伏在附近,我比何軍進入盛世要早,當然知道何軍是盛世的立地金剛,何軍的出現,說明了盛世組織正式插手其中了,我只好逃了出來,聯繫上小龍和老郝。」

  「而李哥的女朋友又聯繫上了我們,許以重金,並答應寶藏到手之後,依舊分我們一半。我們本就是求財,沒有理由不答應。到目前為止,雙方合作愉快得很。」

  我冷冷地哼了一聲,問道:「你說那天在野狼穀有人要算計你,是誰?也是盛世的人?」

  花猛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是誰,但必定和盛世脫不了關係,說不定也是八大金剛之一。我們在盛世的時候,組織甚是嚴密,每次見面都是金袍蒙面,以金花判斷對方的級別,除了赫連百病的身材過於高大,何軍是最後加入的,其餘的誰也不知道誰的真面目,小龍、老郝和我本就是朋友,自是認識,其餘的三大金剛我們都不認識,盛世的首領和副首領,我們更沒見過。」

  「但我從被鱗鼠追咬,和你分散之後,就覺得總有人窺視我,幸好我一直都異常謹慎,才沒出什麼意外,所以我無奈之下,只好想出了裝死這一招。」

  「我和嫂子接上頭後,嫂子也很是相信我,將珠穆朗瑪峰藏有玉蓮花瓣的那張具體方位圖給了我,李哥已經在雅魯藏布大峽￿內了,我也沒必要再去湊熱鬧了,所以先來了一步。」

  「而李兄弟自大峽￿出來後,和小龍、老郝接上了頭,現在我們已經有了三瓣玉蓮花,我也探知了藏於珠穆朗瑪的那瓣的具體方位,你又落在了我們手上,底座也等於是我們的了,這個寶藏我們等於已經得到了一半,另外五張玉蓮花瓣的方位圖,也都被李哥從李光頭和張老大處得來,還能有誰比我們有優勢?」

  「七哥,你要是有興趣,我們不妨合作下,絕對不會虧待了你,而且你和李哥之間的恩怨,也可以一筆勾銷,你看怎麼樣?」

  我「哈哈」大笑道:「花猛,你也太小看七爺了,不錯,七爺也愛財,但絕對不會和你們這幾個混在一起,再說了,我和李光榮之間的仇不是你能解得開的,除非他現在把石錘給弄活過來。」

  李光榮「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一腳又將我踹翻,罵道:「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染坊,就算我現在不能殺你,爺保證可以讓你生不如死!不信你就試試。」

  剛才李光榮自己說過,因為我有某種特殊性,他才一直沒弄死我,我早記在了心上,但我絕對相信李光榮這孫子有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俗話說得好,好漢還不吃眼前虧呢!何況我根本就不是什麼好漢,識相地閉上了嘴。

  花猛急忙將李光榮拉了過去,卻不再扶我起來了,笑道:「七哥,你真的以為你那幫朋友是真心誠意地幫你的嗎?你也未免太天真了!」

  李光榮接過話說道:「說實話,看你天天傻乎乎那樣,我都替你著急。蒙先生是誰,你知道不?你被我抓住後,那夥金衣人為什麼救你,你知道不?何軍為什麼會死,你知道不?」

  一連串的問題,把我問得啞口無言。我只知道蒙先生是個參客,還是他自己說的,那夥金衣人為什麼救我,我也很是莫名其妙,何軍之死我倒是知道,但聽李光榮的意思,其中好像還另有隱情。

  李光榮見我不說話了,繼續道:「蒙先生表面上看起來是個參客,實際上卻是東北一帶的一個團夥頭目,當初是他自己找上門要求和李光頭聯手的,取到寶藏對半分,但我一眼就看出了那老東西的真面目,他無非是想拿李光頭當槍使,借用李光頭的財力和他手中的藏寶圖而已,真要找到了寶藏,能給李光頭留條命就不錯的了。」

  「可惜他遇到了小爺,小爺為了這個寶藏策劃了這麼久,哪會輕易就讓他吞了,所以當李光頭人心盡失的時候,我趁機造了他的反,奪了他的決策權。這老東西一見勢頭不對,轉而混進了你們的隊伍中,伺機而動。」

  「那夥金衣人,實際上都是蒙先生的人,那天我潛回去找李光頭的時候,你們在帳篷內的談話我聽得一清二楚,金衣人救了你們後故意賣了你個人情,蒙老頭更是故意將金衣人說是盛世的八大金剛,你們這幫糊塗蛋,竟然都還信以為真了。」

  「我本來想留李光頭一命的,如果想殺早殺了,何必等到那兒個時候,但那禿驢也甚是奸詐,死也不告訴我隱藏玉蓮花的具體方位圖在哪,還企圖溜出去喊你們來捉我,無奈之下,我只好一刀結果了他。」

  「等我翻出李光頭收集的玉蓮花方位圖,你們已經回來了,正好和我撞了個碰面,你們一夥無用的鼠輩拼了命地圍攻我,我只好邊走邊退,誰知大哥怕我吃虧,冒失出手,反而連累了他受了重傷。」

  說到這裡,李光榮一指我道:「不然就憑你們幾個,就算聯手能勝過我,也斷然攔不住我。」我看了一眼李光榮,這孫子說得不錯,要不是張易龍拖了他的後腿,馬四哥他們那天還真堵不住他。

  李光榮見我不吭聲,又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繼續道:「我從斷崖處逃了後,由於受了傷,只好潛伏在一棵大樹上,卻因為這樣讓我看見了一個金衣人暗算何軍。」

  我心裡一愣,開始我還以為李光榮說蒙先生是金衣人的首領,是在故意分化我們,但何軍確實說過,在他殺了那七個金衣人後,曾經遭到一個金衣人首領的追殺,看來李光榮所說之事,倒不全是搬弄是非。

  但我仍舊不敢相信,雖然我自己也曾一度懷疑過蒙先生的動機,但大家在雅魯藏布大峽￿內,一起歷經磨難,也算生死與共過,而且就算蒙先生真是金衣人首領又怎麼樣?金衣人也沒傷害過我們,更何況還救過我和小辣椒。

  李光榮察言觀色的本事倒也不弱,見我仍舊不怎麼動心,冷哼一聲道:「何軍雖然沒什麼本事,但逃命起來卻不慢。那金衣人見何軍逃了,大概也沒想我會躲在樹上,就脫下了金袍。玉七,你一向覺得自己聰明,你能猜到會是誰嗎?」

  「反正不會是我!」我賭氣般地回了一句,心中暗暗猜想,那段時間蒙先生等人都和我在一起,根本就沒有脫離過我的視線,那個金衣人首領會是誰呢?

  李光榮又看了我一眼,一臉鄙夷地說道:「我料想你也猜不出來!那個人現在和你們熟悉得很,我從大峽￿逃出後,也潛伏在那個小村莊附近,我知道你們必定也會去那山村,所以沒敢停留,連夜會合了小龍和老郝,到了米林後,毫不費力地就知道那個金衣人就是米林最大的惡勢力頭目——蒙戰!」

  我頓時心頭一陣豁然,怪不得蒙先生一路和我們並沒有分開過,那個小山村也沒有電話之類的通訊措施,蒙先生卻能將消息送給蒙戰,讓蒙戰和黑子去接應我們,當時我還懷疑來著,被蒙先生推搪了過去。

  現在一想,也許黑子都是早就安排在附近的,早就做好了接應的準備,不然蒙先生為什麼將蒙戰派到米林呢?要知道米林是在西南,而他們的根據地卻在東北,這距離也未免太遠了些,可見蒙先生是早就開始著手準備了。

  李光榮卻不知道我心中在想什麼,繼續說道:「後來我再遇到何軍的時候,就暗中跟隨了下去,想看看他究竟想幹什麼,他在那洞口和你們一相遇,我就知道何軍要倒黴了。」

  「果然沒出我所料,何軍說出是他殺了那七個金衣人後,為了救石錘被那個大蜥蜴咬了一口,蒙先生趁著機會一刀切斷了何軍的一條臂膀。其實何軍當時中毒不深,大可以剜肉去毒,想那何軍也是條叫得響的好漢,就算刮骨療毒也應該挺得過去,最多落下一點殘疾,手臂不大靈活罷了,但蒙先生卻切了他一整條手臂,分明是借機廢了何軍,還強詞奪理說是救他一命,可笑你們這幫蠢貨,竟然真的相信了。」

  「試想一下,如果何軍不是少了條手臂,導致流血過多身體虛弱,另外速度、靈敏和平衡感都大打折扣的情況下,他後來也不至於死了。你們和那大蛇纏鬥的時候,我可就躲在不遠處看著呢!後來我見動物成群結隊地逃竄,料想是要地震了,才先你們一步逃出大峽￿而已。」

  我暗暗回想當時情況,確如李光榮所說,何軍被蒙先生切斷手臂之時,馬四哥也曾大為光火,還差點和蒙先生翻了臉,後來何軍之死,也確實是因為何軍缺了條手臂,速度和靈敏度都差了很多,加上斷臂時大量失血,體力不支所致,這樣一想,我又相信了幾分。

  花猛見我沉默不語,又將那尖腦袋湊到我面前,故作神秘地說道:「七哥,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你那夥人裡,只有嫂子和你那只蒼狼才是真正屬￿你的,其他人都各有目的,別傻了,你跟我們合作,絕對不會虧待了你。」

  我翻了一眼花猛,這丫的這次絕對是挑撥離間了,就算蒙先生一夥跟我們是敵對關係吧!大煙槍呢?那可是我親哥!馬四哥呢?那可是小辣椒的表哥!老六呢?那可是和我多少年的兄弟了!紅毛怪和蘇色桃也是小辣椒的生死之交,赫連百病更是一條好漢,還認了小辣椒做幹妹妹,這些人個個都是英雄好漢,絕對不會像花猛所說那樣的。

  花猛見我看他,以為我被他們說得動了心,又繼續打蛇隨棍上道:「七哥,你看,南唐素以富庶聞名,這批寶藏又是李後主作為複國之資,可想而知會有多麼的龐大,玉蓮花瓣你大可放心,盡數包在我們兄弟身上,到時候你就等著數銀子就行了,何樂而不為呢?」

  我心中一動,「嘿嘿」一笑道:「你們都已經有十足把握了,又何必分我一杯羹?我又幫不上什麼忙。」

  花猛看了看,驚訝道:「七哥,你真不知道?」

  「我知道什麼啊?」我也有點驚訝,見花猛的表情,好像這事還非得我去不可,但我只不過是個平凡的小書生,想破頭也沒想通為什麼非需要我。

  花猛和李光榮對看了一眼,李光榮搖了搖頭,花猛轉頭對我說:「七哥,這事你要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對你也沒好處,不過你放心,兄弟絕對不會害你的。」

  李光榮忽然冷冷地插了一句:「你還是再睡會兒吧!我們有事要談。」說完一伸手在我脖子上就劈了一掌,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覺得動脈一麻,腦袋一蒙,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座位上。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6:04
  第六章 百獸之王

  「七哥,醒醒,到地頭了,得麻煩你下來跟我們辛苦辛苦了。」我正迷糊間,感覺有人在輕拍我的臉,不停地喊著我,一睜開眼,就看見了花猛那張標準的賊臉,嘴裡一陣發苦,呼吸有點不是那麼順暢,可能空氣太過稀薄了。

  花猛見我醒了,不由分說將我拉下了車,我渾身被龍無涯踢得像散了架般,他這一拉,頓時到處都鑽心般的疼,但又不敢使勁掙扎,只好就這麼強忍著。

  一下車我掃了一眼地形,前面遠處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就像一座巨大無匹的金字塔,威武雄壯,巍峨宏大,氣勢磅礴。在主峰的周圍,更是群峰林立,山巒疊嶂,極端險峻,形成了群峰來朝的壯闊奇景。

  山川峭壁之間,覆蓋著大面積的冰雪,終年積雪使山峰到處白雪皚皚,冰川、冰坡、冰塔林到處可見,風吹積雪,四濺飛舞,彌漫天際,連天鋪地,當真是壯觀無比。

  山腳之處卻是羯色的凍土,劃分線甚是清楚,從遠處望去,山脈橫亙綿長,山體高峻雄偉,山峰險峻異常,山川冰雪皚皚,使人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種膜拜的心理,雙膝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後面遠處隱約是一座小村莊,公路像一條飄帶一樣從村莊處蜿蜒伸展向遠方,根本看不到盡頭,看樣子,我們已經快到珠穆朗瑪峰的山腳了。

  花猛幾人每人背了個鼓鼓囊囊的大帆布背包,也不知道裡面都塞了些什麼,不過看樣子輕不了,連小秘書都背了一個較小的。李光榮隨手遞了一個給我,說道:「別看了,背上,一會坐兒騎就要來了。」

  「坐騎?」我聽得一愣神,這地方哪裡會有什麼坐騎,要就是花猛事先安排了馬匹之類的東西,可轉了一圈也沒看見有什麼東西,別說馬了,連頭驢都沒有,可李光榮自必這麼說了,肯定不會是無的放矢,只是可能還沒出現罷了。

  正在我納悶不解的時候,花猛忽然伸手自懷中取出幾枝煙花,數了下人數,取出六枝讓龍無涯抓住,將其餘的放入懷中,拿出打火機點燃了煙花的引線,「哧溜哧溜」幾聲,六個火紅的煙花躥上了半天。

  六個煙花筆直地躥到半空,紛紛爆開,形成六大團絢麗的彩芒,不用問,我也知道這是約定好的暗號,看樣子花猛真的做了不少準備功夫。

  十來分鐘之後,遠方出現幾個黑點,迅速地向我們的方向奔來,如同風馳電掣一般,隱隱伴有野獸的吼叫聲。我心裡不禁暗暗起疑,這會是什麼東西,怎麼能跑得這麼快?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這絕對不是馬!

  黑點越來越近,逐漸可以看清楚模樣了,竟然是幾隻豹子。一見之下,我大驚失色,背著背包就往車上跑,卻被李光榮一把抓了回來,罵道:「膽小鬼,怕什麼,那是黃大哥派來接我們的雪豹。」

  說話之間,那些豹子已經躥到近前,不多不少正好六隻,在我們身邊轉動了兩圈,花猛拿出個哨子吹了起來,哨音一起,六隻雪豹子排成一排,伏在地上,似在等待我們騎上去。

  李光榮先將小秘書抱上雪豹,指點她抱好雪豹的脖子,身子儘量伏在雪豹身身上,然後自己也一翻身騎上一隻,其餘幾人也紛紛效仿,跨到雪豹身上,伏身抱緊。

  我見這幾隻豹子個個圓頭長尾,全身呈灰白色,遍體佈滿黑色斑點,毛髮密而柔軟,雖然比起金錢豹稍微要小一些,但四肢卻也強健異常,看樣子馱個人應該不成問題,只是這東西雙目閃著黃綠色的光,嘴一張上下四顆獠牙交錯,看起來實在有點驚心動魄,哪裡敢上去,一雙腿都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李光榮等得急了,一起身又跨了下來,一把抓住我拖到一隻雪豹旁邊,強行按在雪豹身上,我見那雪豹並沒有攻擊我的意思,也擰不過李光榮,只好乖乖的有樣學樣,伏下身子,雙手抱住雪豹的脖子,雙腿彎曲,雙腳交叉疊放在雪豹的屁股上。

  花猛等李光榮重新騎好,再次吹響哨子,哨音一起,那六隻雪豹就「騰」地站了起來,撒開四蹄就奔,我們的重量雖然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它們的速度,但看得出來,它們馱著我們奔跑起來並不是太吃力。

  只是這雪豹奔行的時候,每一下都是先弓腰,然後後腿一蹬,前腿前伸落地,腰再弓起,如此反復,只是這樣一來,我伏在雪豹背上難免會被弓起的背部頂到肚子,很是不舒服。

  隨著奔跑的慣性作用,雪豹的速度逐漸加快,兩邊的景色不住飛速倒退,雙目應接不暇,兩耳只聽呼呼風聲,一時幾乎疑在夢中,慌亂之下,只好死死摟住雪豹的脖子,不敢鬆手。

  這一陣疾馳,可奔了不短的路程下來,我在客車上被龍無涯好一頓踢打,現在這一顛簸,渾身骨節都像散了架一般,強忍了好一會兒,忽聽前方一聲斷喝,幾隻雪豹齊刷刷地停了下來。

  我一抬頭看見一個人影,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面目,雪豹就伏下了身子,急忙翻滾了下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這一陣顛簸,差點要了我的命。

  李光榮等下了豹子,小秘書也被顛簸得不輕,趴在一邊嘔吐起來,李光榮、龍無涯和花猛、老郝則上前和那人打了招呼,我躺在地上聽他們說話,言語之間甚是恭敬,都稱黃大哥而不呼其名,可見這人的身份地位尤在幾人之上。

  我正想多躺一會兒,好恢復一下,李光榮走過來一把將我提了起來,向那人面前一推,陰聲道:「黃大哥,這就是玉七,這小子沒什麼本事,就是好命。」

  我一招眼看清了面前的人,頓時嚇我一跳,哥們見過醜的,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醜的,面前這人當真是醜到了極致,發亂如草,頭大如鬥,眼若銅鈴,獅鼻闊口,一雙耳朵上各戴著一個碗口般大的銅環,大概佩帶的時間久了,竟然將耳垂扯墜下來兩三公分長。

  如果單以面相論,此人醜雖醜了點,但還不至於能嚇著人,偏偏還是個侏儒,只有一米二三這麼高,矮小乾巴,瘦骨嶙峋,手腳卻又奇大無比,露出的手背、臉龐、脖子等部分,還有無數淡淡的白毛,這人要是到了城市之中,勢必引起轟動,晚上一不小心走了個對面,不嚇死都算膽大的。

  我還沒緩過勁來,那人對我齜牙一笑,他不笑還好,我勉強還撐得住,這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獠牙,如同野獸一樣,配上那副空前絕後的尊容,只嚇得我腿肚子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那人見我的模樣,大概已經見得多了,早就見怪不怪,也不生氣,緩聲說道:「玉老弟,辛苦你了,這段時間,你得陪我們上山,等寶藏一到手,絕對虧待不了你!」這人雖然長得兇惡醜陋,聲音倒還蠻好聽,洪厚低沉,充滿磁性,真是可惜了一副好嗓子。

  剛才我騎的那頭雪豹似乎對我極不滿意,不住對我齜牙咆哮。那人一回頭吆喝了幾句,我們根本聽不懂說的什麼,那雪豹卻像能聽懂一般,原地轉了一圈,心不甘情不願地坐在一旁。

  我心中又是一驚,此人比我可牛多了,我頂多只有蒼狼拿我當回事,這傢伙竟然有六頭雪豹,這差距簡直太大了,而且他還能和雪豹溝通,這點更是我夢寐以求的。

  那人安置好雪豹,轉過頭來,又一笑道:「玉兄弟不用驚慌,這幾隻雪豹是我新收來作為代步的,雖然野性未消,但有我在就無大礙。」花猛急忙在旁邊拍馬屁道:「黃大哥可是獨霸苗疆的百獸之王,只要有他在,別說區區雪豹了,就算來幾頭老虎,也得乖乖趴下給我們當坐騎。」

  李光榮卻道:「黃大哥何必和他多話,趕緊走吧!早一天拿到玉蓮花瓣早一天好安心,蒙老鬼和馬四那幫人可都跟在後面呢!雖然黃大哥有萬獸驅使,不懼他們,但這些傢伙都有點死纏爛打,一旦被他們纏上,只怕我們兄弟難免損傷,我們還是快點行動吧!」

  那人「嘿嘿」一笑道:「不用著急,不來便罷,如果真的追上來了,我的這些孩兒們倒有了新鮮美味,不過尋玉蓮花瓣之事,倒是宜早不宜遲,我們還是上路吧!」

  說罷轉身一聲長嘯,片刻過後,自前方又奔來一隻雪豹,幾人再度翻身騎上,我也只得有樣學樣地騎了上去,隨著那人一聲吆喝,七隻雪豹「呼」地躥出,直向山腳奔去。

  剛才第一次騎雪豹,很是不適應,現在再騎,雖然還是有點不舒服,但比起剛才來那是好多了,七人七豹,迅速地奔馳著,距離前面的山峰已經越來越近。

  片刻之後,到了山腳之下,那幾隻雪豹緩緩放慢了速度,那人又吆喝幾句,幾隻雪豹順著山腳向上奔行了一段,再也不肯前進了,只是馱著幾人原地打起轉來。

  那人見狀,一聲吆喝,幾隻雪豹一齊趴了下來。眾人不解,但見那人已經翻身下了豹子,只好也跟著翻了下來,一起圍了過去。

  李光榮道:「黃大哥,為什麼不往前走了呢?這才到山腳啊!」那人道:「雪豹一般都只生活在冰線附近,晝伏夜出,每日清晨及黃昏為捕食的活躍期,也就是我才能召喚出來供我們驅使,但它們畢竟是夜行性物種,白天很少出來,久在日光之下,很不耐煩,再加上這裡已經接近雪線,它們不願意再往上了,得靠我們自己行走了。」

  李光榮又道:「黃大哥,你管它們耐煩不耐煩呢!驅使它們繼續走就是了,這樣可比我們自己走的速度快多了,何必跟幾個畜生講什麼人情味呢!」

  那人怪眼一翻,面露慍色道:「胡說八道,野獸比人類可懂感情的多了,我之所以能驅使百獸,並不是我可以降伏它們,而是能和它們溝通,它們供我驅使,只是情分罷了,並沒有義務,我如何能不顧它們的感受?」

  「再說了,驅獸之道,重在相互尊重,絕不能驅使野獸做它們不願意做的事情,更不能強迫它們,需知這些可都是野性十足的猛獸,萬一逼得急了,它們造起反來,那可不得了。」

  那人說完又狠狠瞪了李光榮一眼,轉頭對那幾隻雪豹吆喝幾句,那幾隻雪豹一起咆哮兩聲,轉身分別向四面八方散去,疾若流星,片刻之後,再也看不見它們的蹤影了。

  龍無涯和花猛等人一聽,都自覺地整理好背包。我也沒什麼差別,反正落在了他們手裡,我也別想逃走。倒是剛才李光榮被訓了一頓,面露不快之色,徑直走過去和小秘書走在一起。

  剛才騎在豹子身上,雖然有點顛簸,但還能應付得過去,這一下來自己走,身上還背著個大帆布包,這裡高原反應又很強烈,就覺得不舒服了,才走十幾步,氣都喘不過來了。

  倒是那黃大哥,沒有負重,身形雖然矮小,但卻靈活異常,手腳並用,連攀帶爬,行動起來快捷得很,不一會兒就將我們甩到了後面,從後面看上去,這人倒更像猴子多一點。

  雖然我極不舒服,但也不敢說出來,我現在是他們的階下之囚,哪裡有什麼資格喊累,只好極力強忍著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動。更為鬱悶的小秘書走了沒一會兒,就嬌聲喊起累來,李光榮心疼之餘,伸手將小秘書的那個小背包也丟了給我,拿我當搬運工使喚起來。

  倒是那黃大哥看不過去,轉身回來幫我拿了個大包,頓時讓我心生感激。雖然這人長得醜陋了點,但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此人心地並不像李光榮那樣,還存著幾分慈悲心腸。

  越往上空氣越是稀薄,風也越來越大,氣溫越來越低,行進更加艱難。花猛和黃大哥在前面帶路,帆布包裡的東西一部分開始派上了用場,什麼登山手杖、防風鏡、棉布手套、皮帽子、厚重的藏族長袍都用上了,一行數人,緩慢地向山上攀爬。

  越往上,地形越是兇險,溝渠縱橫,暗洞橫生,稍有不測,受傷都是輕的。黃大哥看樣子對登山很有經驗,為了防止大家發生危險,在每人腰間拴了個登山帶,拿出條繩索來,用登山扣扣起來,將大家連成一串,這樣就算有人失足,也不至於被活活摔死。

  大家一直行至日落,黃大哥才找了個背風的地方紮了營,從背包中拿出方便面、肉乾、餅乾等食物,就這樣幹啃起來。我打心眼裡鄙視這幾個傢伙,看一個個都人五人六的,也就吃這些東西,不過鄙視歸鄙視,沒妨礙我往嘴裡塞。

  吃飽喝足,我也不管有沒有事,找個位置倒頭就睡。說實話我真佩服我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不一會兒我竟然就睡著了。

  迷糊之間,噩夢不斷,一時夢見自己被幾頭雪豹追咬,渾身鮮血淋淋,一會兒又夢見自己被一條大蛇纏住,一口吞了下去,過一會兒又夢到自己帶著小辣椒在沙漠上逃亡,後面竟然跟著一大幫裝扮奇異的人在追殺我們。

  我正在自己夢境之中糾結不已的時候,忽然外面一聲大喊,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麼事,屁股上面就被踢了一腳,接著李光榮的聲音響了起來:「快起來!有危險。」

  我本來是想起來的,但這一腳踢得確實不輕,半邊身子都是一麻,我頓時怒向膽邊生,反而翻了個身,不去理睬他。李光榮倒也沒和我多糾纏,踢了我一腳轉身就躥了出去。

  接著外面就響起一片叫囂聲,以及那黃大哥的不停尖嘯聲,遠處也不斷傳來獸吼聲回應,亂成了一鍋粥。

  我心裡暗暗奇怪,那醜八怪不是百獸之王嘛?就算外面來了什麼厲害動物他驅使不了,也不至於被攻擊吧!怎麼聽他們的動靜,好像這麼恐慌呢?難道他也有駕馭不了的動物?

  李光榮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黃大哥,快快,趕快讓這些東西停下來,就快沖過來了!小龍、老郝,趕快收拾下必需品,準備撤離。」

  接著那醜八怪嘶吼道:「快!撤離這裡,我只能驅使動物,這些東西屬￿爬蟲,根本無法溝通!帶上乾糧和水,其他的別管了,來不及了。」

  龍無涯和老郝沖了進來,慌不迭地收拾一些必需品。我一見這事態嚴重了,急忙翻身爬起,幸好本就是和衣躺的,倒也不用穿衣服,轉身抓起一個背包背在身上,一掀帳篷跑了出去。

  一到外面,借著月光和冰雪的映襯,外面倒是極為清晰,只掃了一眼,我頓時嚇得魂飛九天,目瞪口呆,脫口而出道:「操!怎麼會是這玩意?怎麼會這麼多?」

  只見離我們帳篷三米之遙處,鋪滿了火紅的蜘蛛。那些蜘蛛大者如面盆,小者如海碗,再小者也如拳頭大小,個個全身通體火紅色,背上排滿了小孔,頭部前端是一對螯牙,頭胸部兩側各長有三對步足,後面還有一對稍短一些的後肢,這些蜘蛛密密麻麻,足足佔有十幾平方米的地方,迅速向帳篷這邊移動,一時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那醜八怪聽我說話,猛一回頭,厲聲道:「你認識這些東西?快說這是怎麼回事?」這一聲喝的是聲色俱厲,加上他那副尊容在月光下看來更是如同厲鬼,再加上眼前蜘蛛大軍的恐怖景象,竟然嚇得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轉眼間那些蜘蛛又撲進了兩米左右,火紅的一大片蜘蛛看上去像一片移動的火海一樣,迅速向我們這邊蔓延而來。我心頭一灰,這下是死定了。

  龍無涯和老郝猛地從帳篷中躥了出來,每人背了一個大包,還提著一個,隨手丟給李光榮和醜把怪,大聲喊道:「快跑啊!還等什麼?」

  一語驚醒夢中人,我轉頭就跑,慌亂中也顧不上看方向,反正跟著他們跑就是了,片刻超過了小秘書和老郝,緊緊跟在龍無涯的後面,反倒是李光榮,一直跟在小秘書身後,雖然面上甚是驚慌,但卻始終不肯丟下小秘書。

  山路尚且崎嶇難行,何況這山麓之上根本就沒有路,幾人之中,又數我和小秘書差勁,幾乎一路跌跌撞撞,李光榮就不停拉扶小秘書,而醜八怪則緊緊隨在我身後,總是在我即將跌倒的時候伸出援手。

  而那群蜘蛛則都在這裡生活慣了,再仗著形體的靈便,片刻之後就已經逼到了我們身後,但不知為何,那些蜘蛛只是逼近我們,卻不見有攻擊的動作,反而漸漸從我們兩邊躥了過去。

  醜八怪面上也變了顏色,邊跑邊尖聲發出厲嘯,一聲接一聲,遠處也傳來幾聲獸吼回應,大概是在尋求救兵,但面對這火海一般的蜘蛛,哪裡還有什麼動物敢來送死。

  李光榮在後面喊道:「黃大哥莫叫了,沒有野獸敢來了,萬一引起雪崩,只怕我們更是死無葬身之地。」邊說話,邊一反手將背包丟了,躥到小秘書前面,一伸手將小秘書抱住,一甩一背,將小秘書背了起來,幾個起落之間,已經竄到了我的前面。

  龍無涯也邊跑邊回頭道:「黃大哥莫喊了,這裡雖然還不是雪峰,但一樣有可能會引起雪崩,這種情況,確實沒有什麼野獸敢來的。」

  黃大哥聞言好似有點慍怒,猛然一頓足,憤然道:「罷了!今天就破一次戒吧!」說完昂首念出一串古怪的話語,我們還沒聽明白怎麼回事,黃大哥又陡然暴喝了一聲,喊完頭也不回向前躥去,邊跑邊喊道:「快跑!再晚就來不及了!」

  李光榮背著小秘書奮力跟上,大腿處的傷口大概又裂開了,血跡滲了出來,但步伐卻依然比我輕靈了許多。龍無涯背那個包估計也不比小秘書輕多少,和李光榮並排奔跑。反倒是老郝的步伐逐漸沉重,沒跑多一會兒,已經氣喘如牛。

  我比老郝那又差了一截,本身這山麓之上就空氣稀薄,慢慢走都夠喘的,何況這是逃命!這一陣跑下來,整個肺都快炸了開來,而身後那些蜘蛛則繼續不緊不慢地跟著我們,已經形成三面包抄,唯獨留了個缺口任我們奔跑,似是知道我們根本就跑不了多遠一般。

  要命時刻,也顧不得什麼乾糧和水了,我甩掉身上的輜重,勉強又奔行了十幾步,頭腦一陣陣的暈眩,渾身乏力,心中暗暗叫苦,這可是缺氧的徵兆,再這樣跑下去,即使不被蜘蛛吃了,也得死在這山麓之上。

  就在我已經放棄奔跑,準備束手待斃之時,前面忽然迎面撞過來一個黑影,我一直都只注意腳下了,根本沒注意前面,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麼東西,已經到了近前,只好本能地一閃,避了開去,那道黑影「呼」地從我身邊奔過。

  人的好奇心是驚人的,匆忙之中,我依然回頭掃了一眼,卻是一隻熊瞎子,好像無視那群蜘蛛一般,正瘋狂地迎了上去。

  我還沒回過神來,四面八方不斷閃出各種動物的身影,有雪豹、岩羊、野狼,還有一些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玩意,竟然有十數隻之多,全部瘋了一般向那群蜘蛛撲去,好像那群蜘蛛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兩方迅速地相遇在一起,蜘蛛群一陣紅波湧動,一時嘶吼悲鳴之聲不斷,那群蜘蛛的數目實在龐大,乍一接觸,即迅速地將那些動物覆蓋了起來,大的叮咬注入毒素,小的順著那些動物的耳孔鼻嘴之間鑽了進去。那些野獸的咆哮聲逐漸低微,奮力撲咬掙扎,但哪裡還逃得脫,不一會兒就完全癱在了地上,再無反抗之力。

  一部分蜘蛛覆蓋了那十幾頭野獸,剩下的大部分則越過野獸的軀體,徑直向我湧了過來。我雙腿一軟,「撲通」一聲坐倒在地,雙目一閉,心下酸楚,暗歎一聲,就此等死。

  卻不料胳膊一緊,一股大力一把將我抓起,用力一帶道:「想死!還沒那麼容易,你要這樣就死了,那我們豈不是白辛苦了。」

  我睜眼看去,卻是龍無涯,別看這傢伙長得人五人六的,還沒事就裝酷擺出一臉憂鬱的神情,但骨子裡肯定有暴力傾向,一把將我的胳膊抓得生疼,說完話直接拉著我就跑,我身不由己地跟著邁動腳步,感覺自己的雙腿就像不屬￿自己了一般。

  黃大哥奔行在最前面,邊跑邊回頭喊道:「小龍照顧好玉七,千萬不能把他丟了,這裡形勢險惡,一旦他落了單,必死無疑,大家的心血就都白費了。」

  我心中暗罵:「好你個醜八怪,感情對老子客氣都是假的,還是要利用老子去找寶藏,你不是會驅使百獸嘛,等哪天落在我手上,我給你加條鏈子當猴耍!」同時也暗暗疑惑,我文不成武不就的,到底為什麼一定要需要我呢?

  雖然龍無涯拉著我,使我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但在這山麓之上,怎麼可能跑得過蜘蛛呢!片刻之後,那些蜘蛛再度形成了三面合圍的形勢,只留下一面供我們逃生。

  黃大哥奔行幾步,忽然大聲喊道:「不對!這些蜘蛛並沒有攻擊我們,好像只是要將我們逼至它們想讓我們去的地方,這其中只怕有古怪,大家改個方向。」

  話一落音,自己率先轉身向一側躥去,可才奔兩三步,已經被那些蜘蛛堵住去路,險些闖入蜘蛛群中去,好在及時頓住了身形,慌忙後退兩步,又被逼了回來。

  不得不承認李光榮實力驚人,背著小秘書左沖右突,絲毫不遜色於醜八怪,可惜那些蜘蛛實在太多,而且速度極快,無論他往左還是向右,總是很快就被堵了回來,屢試無功。

  老郝嘶聲道:「不會是將我們驅趕去喂蜘蛛王吧!不然這麼多蜘蛛不會無緣無故地聚集在一起。據我所知,蜘蛛並不是群居的玩意,一般稍微帶點毒性的蜘蛛都有一定的勢力範圍,同類相遇都會拼個你死我活,何況這些蜘蛛這麼古怪!」

  李光榮又試了兩次,依舊被逼了回來,一跺腳道:「不管了,這些東西鐵了心要將我們驅趕到某個地方,我們沖不出去的,乾脆走一步看一步吧!」說完,背著小秘書向前奔去。

  可憐小秘書一張俏臉嚇得慘白,趴在李光榮身上,眼睛緊緊閉著,一動也不敢動,任由李光榮背著奔行。我心中忽然對李光榮升起了一絲敬意,在這麼危險的關頭,他腿上還挨了一刀,卻依舊對小秘書不離不棄,敢情這人再壞,都有其可取之處。

  花猛一雙賊眼不住亂轉,邊跑邊不住回頭打量,面上驚恐之色越來越重,忽然嘶聲喊道:「你們看,黃大哥剛才召喚來的那些動物,都死了。」

  我急忙回頭看去,果然如花猛所言,那十幾頭野獸盡數斃命,可奇怪的是,那些蜘蛛也沒有吞噬它們的屍身,反而由十數隻大蜘蛛組成一組,從底下托起屍身,也跟了過來。

  「不用跑了,我想這些蜘蛛就是要將我們趕到這裡來的。」龍無涯忽然停住了腳步,面色凝重地指著前方說道,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前面大約十幾米處,有一個山洞,洞口約有一人多高,卻有四五米寬,遠遠望去,如同一張大嘴張開了等我們自動送進去一般。

  而那些蜘蛛,則早已經將兩面的去路封死,唯獨留下一條路直通洞口,形成了一條筆直的通道,後面的蜘蛛則不急不慢地跟在後面,擺明瞭是要將我們趕入洞內。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6:04
  第七章 溫暖的山洞

  幾人也沒別的選擇,互相看了一眼,反正那些蜘蛛也不攻擊我們,乾脆放慢了腳步,趁機恢復了下體力,掏出武器,向山洞口走去。

  李光榮也放下了小秘書,邊緩緩前行邊將大腿傷口的繃帶拆開重新包紮了緊實,那些蜘蛛大概聞到了血腥味,一陣湧動,但最終卻依舊沒有沖上來將那傢伙給啃了,讓我很是失望。

  逐漸接近洞口,大家莫名地緊張了起來,這群蜘蛛將我們趕到這裡,肯定不是沒事趕著我們跑步鍛煉身體的,還不知道要面對什麼樣的危險。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這危險絕對不會比這群蜘蛛對我們構成的危險小。

  幾人一進山洞,頓時覺得一陣溫暖,可能是山洞內沒有風流動,洞口又是背風的緣故,這山洞內和外面的氣溫起碼相差好幾度,這讓我一時有點竊喜,起碼可以暖和一點。

  那些蜘蛛見我們進了山洞,一股腦地湧了上來,將山洞口前圍了個嚴嚴實實,卻不見有一個進入山洞之中,只是靜靜地待在洞口。這麼大一群蜘蛛堵在洞口,看上去火紅一片,甚是恐怖。

  老郝從背包中掏出幾把手電,分散給大家,一手舉槍,一手拿著手電,帶頭向洞內探去。大家都有武器手電,唯獨沒有我的份兒,好在洞口還不是太暗,小秘書也一直都跟在最後面,我就借著小秘書手中手電的光芒,緩緩前行。

  走了十幾步左右,光線逐漸暗了下來,前面的老郝忽然一抬手,晃了晃手電,示意大家停下來,等眾人都趕到近前,轉身低聲問道:「你們有沒有嗅到什麼氣味?」

  大家急忙使勁抽了抽鼻子,果然如老郝所言,空氣裡有種鹹腥味,還隱約帶點腐臭的味道,卻又和以往那些毒物出沒時的味道大不相同,說不出來的怪異。

  我顫聲道:「各位,你們看這山洞口全是蜘蛛,我也出不去,這裡面還不知道有什麼危險,我看大家還是暫時先拋開恩怨,共同面對這一切,你們是不是該給我個防身的傢伙,畢竟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嘛!」

  李光榮看了我一眼,陰聲道:「你想得倒美,誰知道你會不會在我們背後開上幾槍,特別是我,估計你都有殺我九回的心,怎麼可能給你武器!」

  那老郝也道:「李兄弟說的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誰知道給你武器了你會不會抽冷子給我們來上一下,你啊!老實待著吧!」

  我看了看花猛和那醜八怪,也都沒有答應的意思,估計這些傢伙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過也不怪,我們一直都是對立陣營,換成我也不會相信他們。

  倒是龍無涯丟了把匕首給我,又掏出把手電丟給我,讓我很是詫異,這傢伙打起我來最狠,卻也是最通情達理的一個。

  誰知道我剛剛打開手電,龍無涯就說道:「現在武器有了,照明工具也有了,去吧!前面探路去。」

  我心裡一涼,敢情這傢伙是沒安好心啊!這群蜘蛛將我們趕進了山洞,這山洞內肯定有什麼古怪之物,越往前走是越黑,危險係數也就越大,雖然說我對寶藏來說可能有什麼不可替代的因素,但真到了生死關頭,只怕這幾個傢伙還是會將我當炮灰使。

  醜八怪疑惑道:「他?不行吧!這裡說不定會出現什麼情況,萬一玩大發了,只怕後悔都來不及。」

  龍無涯看了看醜八怪道:「黃大哥,我知道他對於寶藏的重要性,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我可不想為了所謂的寶藏丟了性命,你們要探路的話我不反對,但我絕對不會走前面了。」

  那醜八怪冷笑一聲道:「怎嗎?龍兄弟是想讓老哥打先鋒了?」龍無涯則冷冷地回道:「如果黃大哥願意,我也沒什麼意見。」

  我見兩人爭吵,心中暗喜,他們能打起來才合我心意呢!就算我死在這兒,要是能拖幾個墊背的,那也值了。

  那醜八怪還想再說什麼,老郝打岔道:「好了好了,這沒什麼好爭論的,怎麼能讓黃大哥打先鋒呢!這種活當然還是我來!」說著話向前走去。

  李光榮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對誰不滿,對小秘書交代了幾句,自己跟了上去,和老郝站成一排,兩人步步為營,緩緩向山洞深處探去。

  花猛也跟了上去,醜八怪卻將我掩在了身後,我自然樂得清閒,不緊不慢地跟著,反正就算有危險也有前面的頂著,龍無涯則跟在了我身後,最後的是那小秘書。

  走了幾步,不知道是老郝還是李光榮踩到了什麼東西,腳下發出「哢嚓」一聲,幾人一齊頓住腳步,一時誰都不敢有動作,老郝用手電掃視了一下,猛地一個後跳,大聲喊道:「這好像是人的骷髏。」

  我猛一哆嗦,剛想轉身跑,忽然聽到身後龍無涯低聲說道:「要有危險,你就先跑!能多活一會兒就多活一會兒。」我猛地一愣,這又是唱的哪出?一轉頭用手電照了下龍無涯,卻被他一腳踢在屁股上,罵道:「照什麼照?看好腳下!」

  我一個不防,被他一腳踹倒在地,手電滾落在一邊,正好照射到一個骷髏頭上,白森森的頭骨上兩個黑洞洞的窟窿,好像正盯著我看,這個畫面切入太快了,我根本沒有任何的思想準備,以至於「媽呀」一聲怪叫,迅速地從地上彈起,回頭就想向洞口跑去。

  剛轉過身跨出一步,就被龍無涯一把抓住,怒喝道:「你搞什麼鬼!往哪兒跑呢?想死嗎?洞口全是蜘蛛!」說完將我一甩,摔到石壁上去。

  這一下力道可不輕,我在他還沒將我甩出去的時候,就已經提防這一手了,所以在飛出去的時候身子一側,用肩膀撞在了石壁上,本來已經準備好了疼一下的,誰知道這一撞竟然感覺石壁微微一軟,並沒有我想像中那麼疼痛。

  我的好奇心又被提了起來,這石壁怎麼會是軟的呢?剛想伸手去摸一下看看,醜八怪已經迅速地掠到我身邊,一把抓住我的手,沉聲問道:「你沒事吧!」

  雖然我知道這醜八怪關心我只是因為寶藏的關係,但還是心中一暖,因為根本就沒覺得疼痛,只是肩膀感覺好像被石頭硌了一下,當下點了點頭應道:「沒事,死不了,只是剛才看見個骷髏頭,嚇了一大跳。」

  老郝從背包拿出兩支熒光棒,拍亮了拿在手中,說道:「還是用這個吧!手電的照明面積太小了,根本看不清楚裡面的狀況……」話說到一半,忽然張口結舌地頓在了那裡。

  熒光棒散發出來的光芒雖然不強烈,但卻比手電的範圍大了許多,這山洞內本就不是很寬敞,所以兩支熒光棒的亮度足以使大家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

  只見山洞兩側,靠滿了各種骨架,姿勢也是千奇百怪,有靠的,有躺的,還有保持著奔跑的動作的,從形態上來看,也各不相同,有豹子的、岩羚的,有些小動物的,還有幾具人類的,熒光映襯著這些白森森的骨骼,更是莫名的恐怖。

  我腿肚子一陣微顫,要不是胳膊還被醜八怪抓著,只怕早已經癱坐在地上了,老郝、花猛和龍無涯的臉上也變了顏色,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熒光的緣故,小秘書嚇得一下鑽進李光榮的懷中,李光榮的膽子倒好像鐵鑄的一般,抱著小秘書上前一腳踢散一具骨架,罵道:「我還以為是什麼東西,幾具破骨架有什麼好怕的!」

  醜八怪放開我的胳膊,上前蹲下身去,從地上拈起一根毛發來,說道:「這些東西也不知道死在這裡多久了,連皮膚都腐爛了,只剩下骨骼和毛髮,骨骼上也沒有什麼傷痕,看樣子倒像是自然死亡。」

  李光榮「嘿嘿」笑了一聲道:「還用問嗎!肯定是和我們一樣,被那些蜘蛛驅趕進來的,只是想不通這些蜘蛛為什麼將活物驅趕到這裡,卻又不見它們有什麼行動,難道就是為將我們困在這裡活活餓死不成?」

  醜八怪也道:「我黃裕文和動物打了四十多年的交道,雖然還不能夠驅使蟲類,但也自詡對毒蟲略有研究,像這種情況,也是第一次見到,更別說瞭解其中緣由了,大自然之怪物異事,豈是我們所能瞭解透徹的。」

  這話說得大家都心有感觸,一時靜默不語。花猛卻忽然打開手電,走到剛才被李光榮一腳踢散的骨架那兒,蹲下身仔細看了看,伸手用槍管在地上扒拉了幾下,輕輕地「咦」了一聲道:「大家快來看,這是什麼東西?」

  大家頓時都圍攏了過去,連小秘書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來,我當然也擠了過去,卻見花猛手電的光束聚集在一截暗紅色的東西上,龍無涯也用槍管戳了戳,那東西軟軟的癱在那裡,並沒有反應。

  花猛抽出把匕首,將那東西切了開來,卻是一塊腐肉,還沒有完全腐爛,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肉,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都想不明白,在這人跡罕至的山洞裡,雖然發現了幾具骨架,但早已經都腐化的只剩白骨了,這一塊腐肉哪裡來的?

  老郝默默地拿了支煙抽了起來,幾人誰都不說話,氣氛寂靜得嚇人,除了幾人的呼吸聲,再無其他聲音。老郝吐出的煙霧,在熒光棒的照耀下也變了顏色,有點說不出的詭異。

  過了許久,黃裕文一跺腳道:「走吧!要死活不成,遲死早死都是死,沒必要為這個耽誤時間。」

  大家也沒有別的選擇,反正山洞口是別指望了,那群蜘蛛還在那裡堵著,也只好往裡面走,都準備繼續向裡面走。老郝卻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沉聲說道:「幾位,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講。」

  幾人一齊頓住腳步,轉頭看向老郝,花猛問道:「老郝,有什麼就快說唄,別吞吞吐吐的,我們在這裡可呆不起,而且看你那架勢,都坐下來,擺明瞭就是要說了嘛!還擺什麼譜。」

  黃裕文也說道:「兄弟,莫不是你知道這腐肉的來歷?還是發現了什麼問題?」老郝聽大家催他,反而更躊躇了起來,遲遲疑疑道:「其實,我也不能確定,只是心裡懷疑而已。」

  說著話,又抽了一口香煙,緩緩道:「有一年,我在江西廬山尋到一處蛇吐信的地穴,經過探測後,我猜測裡面可能葬著一位外嫁公主,極有可能是唐宋時期的,就找了兩個幫手,準備進穴摸金。」

  龍無涯一擺手問道:「蛇吐信?我聽說過什麼九龍吸水、鯨吞地等等風水名穴,還從來沒聽說過蛇吐信,這蛇吐信又是怎麼回事?」

  老郝吐出一口煙霧道:「蛇吐信地勢一般都是十數個小山嶺連綿而成,宛如長蛇吐信,但此地勢為外走相,蛇又屬陰,實在是兇險異常,按理說不適宜墳葬。男子若葬于此,家業敗亡,子嗣凋零,後代四散奔波,終生勞苦;女子葬於此處,則更是兇險,蛇屬陰,女子亦屬陰,雙陰交匯,寒氣頓生,不但克子嗣、克兄弟姐妹,連父母公婆尚在人世的,估計一個也活不過一個年頭,就得盡數一命歸陰了。」

  龍無涯一愣道:「要按你這麼說,那這蛇吐信的地穴豈不是一無是處,男女都不能葬,還算什麼風水名穴?」

  老郝不急不慢地說道:「自是風水名穴,當然有說法,這等地穴不發子孫後代,若有後嗣,子孫自是不會選此穴為葬,但若有無子嗣嫡出者絕戶女子下葬此穴,卻利發娘家侄孫,可謂真正為他人作嫁衣。」

  「饒是如此,一般人家仍舊會對此穴甚是忌諱,輕易不會選此地穴為葬墓,但在帝王之家,為延續江山社稷,為王室興衰,卻多會將外嫁無嗣後的公主葬于此等地勢,以利朝廷,但也必須父母同胞、丈夫公婆全都不在人世了方可,不然刑克活人,勢必傷命。」

  「當然,王室之中,有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為了朝廷興衰,將有子嗣的公主葬于此等墓穴的,也不是不可能,在皇室利益面前,任何人的利益都可以犧牲,相比之下,這些公主其實也很是可悲。」

  花猛一吐舌頭道:「說來說去,這地穴還不是什麼好東西啊!為了娘家的利益,將自己子孫後代弄得死的死,散的散,也只有皇室才能幹出來吧!」

  龍無涯點了點頭道:「不管誰能幹出這事了,老郝你先說說這事和我們現在有什麼關係呢?你該不會在這個時候想起你以往的那些光輝歷史了吧?」

  老郝將香煙屁股狠狠地吸了一口,伸手彈了出去,吐出幾圈煙圈道:「我做的都是缺德帶冒煙的買賣,哪有什麼光輝可言。只是今天這情況,和那天我們所遇到的差不多,所以我才起了疑心。」

  李光榮從轉身後一直沒有說話,現在聽老郝這麼一說,忽然問道:「當天你們遇到了什麼?說出來聽聽。」

  老郝說道:「那天一大早,我就帶著兩個幫手進了山,山高林密的,也不怕被人聽見,就沒有費事打盜洞,而是用上了炸藥。我帶的那兩人中,有一個是玩炸藥的老手,和我合作也不一次兩次了,從來都沒有計算失誤過,每一次都是引信一點,墓室大開,根本就不要費事,進去收拾收拾就行了。」

  「就在我以為一切都將和往常一樣的時候,誰知道卻出了問題,引線點著後,火星子順著引線竄,‘轟’的一聲,地動山搖,竟然炸起了滿天的血肉亂飛,濺起的血水如同血霧一般。」

  「接著大地開始震顫,我們以為是炸藥引起了地震,嚇得急忙向後面狂奔,奔行一裡多路之後,地面卻又靜止了下來,我們回頭看去。」說到這裡,老郝卻忽然停了下來,掃了我們幾個一眼問道:「你們猜猜我看見了什麼?」

  我正聽得凝神,見他忽然冒出來這麼一句,差點氣得躥上去踹他一腳,敢情這所有說故事的人都一個德行,一到緊要關頭,就賣起了關子,蒙先生如此,老六如此,連這個老郝也不例外。

  黃裕文怪眼一翻道:「趕緊說,現在這個時候,誰有耐心去猜你看見了什麼東西?」龍無涯也怒道:「賣什麼關子,看見什麼就說什麼!」

  老郝見大家都不高興了,急忙接著說道:「我一回頭,竟然看見我們剛才站著的那道小山嶺在移動,而且速度可不慢,絕對不比一個成年人放足狂奔的速度慢上多少。」說完見我們的表情好像都不大相信,急忙又說道:「我發誓這都是真的!誰要說假話,不得好死!」

  黃裕文哼聲道:「我終日生活在名山大川之中,還從來沒見過會自己移動並且速度如此之快的山嶺。」言下之意,自是不相信。

  李光榮也一撇嘴道:「你確定你自己沒有看花眼?」龍無涯則「哈哈」笑道:「老郝,你也太能編了,你說豬會上樹說不定我都信,但你說山嶺能自己跑,打死我都不信。」

  我的觀點自然是和這幾位一樣,這事說得太離譜了,哪有聽說過山嶺會自己跑的,還能跑那麼快,這不是天方夜譚嘛!

  老郝見幾人都不相信,又急忙道:「別說你們不相信,當時連我自己親眼看見的都不相信,其餘倆人也很是納悶,我們三人壯著膽子又轉了回去,那個爆炸現場叫個慘不忍睹,遍地的血跡殘肉,而我們原先探測好的地穴,則沒了影蹤,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只是在旁邊的山嶺上,大批量的樹木都被壓歪壓斷了。」

  「我們三人大懼,哪裡還敢找什麼墓葬,商量一下,用袋子裝了塊較大的肉塊,轉身下了山。」說到這裡,老郝用手比畫了一下肉塊的大小,和我們剛才看見的腐肉稍微要大上一點。

  「我們下山後,找人化驗了那肉塊,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誰知道去拿化驗結果的時候,被那化驗師黑著臉臭駡了一頓,說要根據化驗分析,那肉塊不屬￿任何一種現存生物的,而且應該有上億年的歷史才對,肯定是我們用化學品在肉上做了什麼手腳,並一再警告我們,不要做什麼黑心事兒。」

  「後來我一琢磨,敢情那化驗師把我當成什麼黑心商販了,以為我要用化學品加工出來的這種肉來騙錢呢!但今天在這裡又看見這種肉塊,所以,才引起了我的懷疑。」

  龍無涯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問道:「要是你說的都是真的,那移動的山嶺豈不是變成了有血有肉的活物,但又不是現存的生物,這很是矛盾啊!」

  花猛也笑道:「老郝,現在可不是編故事嚇人的時候,你說的我根本就不信,那有什麼像山一樣的活物,還不是現存物種,難道是上古洪荒時期遺留下來的?」

  李光榮聽了花猛的話,忽然道:「我現在卻有點相信了,花猛說的沒錯,那東西確實有可能是上古洪荒遺留下來的物種,在現存生物的DNA樣本裡,根本就查不到,所以那化驗師才會認為老郝等人用化學藥品處理過了。」

  說完,一轉頭問老郝道:「你說說你現在懷疑什麼?我們沒見過的東西多了去了,沒見過不代表不存在,說不定你的懷疑反而是正確的。」

  老郝見李光榮認同了他的話,顯得有點高興,松了一口氣道:「對啊!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我才懷疑,我們現在所看見這塊肉和我當時在廬山看見的那些是一樣的,都是上古巨獸的肉。」

  「而且這山洞內的溫度和外面反差如此之大,實在有悖常理,那些蜘蛛又費盡功夫地將我們驅趕到這裡來,肯定是大有緣故,只怕……」說到這裡,老郝又遲疑了起來。

  我實在急不可耐,催促道:「你就直說不就得了,怎麼這樣不爽快。」旁邊的龍無涯瞪了我一眼,說道:「老郝,你就直說吧!」

  我心裡一樂,這不和我說的話一個意思嘛!還瞪我一眼幹什麼?難道我就不能說句話了。

  老郝又點上一支煙,抽了一口道:「我懷疑,這山洞實際上是某種巨物的腹腔,山洞口就是這東西的嘴,這東西也不知道在這裡多少年了,身體表面部分已經石化了,再加上山石雜草吸附其上,外表看起來就像一個山洞一樣。」

  「而這裡的肉塊,正是這東西身上脫落沒有多久的腐肉,這東西不知道什麼原因,也許是病了,開始腐爛了。而那群蜘蛛,很有可能是這巨物身上的寄生物,為了宿主的安全,所以那群蜘蛛才會將我們驅趕進來。」

  李光榮一聽,頓時眼睛一亮,一拍巴掌道:「老郝分析得極對,不過那群蜘蛛將我們驅趕進來的目的,不是為了幫這東西治病,而是在幫這東西找食物,這裡地勢險峻,氣溫又低,空氣稀薄,本來活物就少,這東西身軀又如此龐大,能挺到現在沒餓死,只怕全是這群蜘蛛的功勞。」

  說完,又一指旁邊的那些白骨道:「你們看,這些白骨就是例子,由於這東西已經石化,和大山連接成了一體,失去了獵食的本能,那群蜘蛛只好將人類和野獸驅趕進來,活活困死後,軀體開始腐爛,就成了這東西的養分。」

  黃裕文忽然轉過頭來,看著我道:「剛才玉兄弟一看見那群蜘蛛時,曾經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好像對這種蜘蛛有點瞭解,不知道願意不願意說出來和我們大家分享下?」

  這話聽著雖然是相問,但實際上哪裡有我不說的餘地。黃裕文話剛落音,龍無涯即接著說道:「快說,你知道些什麼?」面上那表情呆子都可以看得出來,我要不說的話,肯定少不了一頓苦頭。

  我本來也沒打算藏著掖著,也不是什麼機密,只是龍無涯這語氣讓我很不爽,當下我就將從蒙先生處聽來的那一段說了一遍(詳情請見《絕地蒼狼》第二部《大地之門》),但剛才我撞著石壁時的事卻隱瞞了下來,讓你丫牛氣沖天,我要不說你也拿我沒辦法。

  黃裕文聽後皺眉苦思,良久才說道:「我以前曾經在亞馬孫河流待過一段時間,在森林或沼澤地帶見過一種蜘蛛,可以和一種叫日輪花的植物配合吃人,這種花既大又美麗,將人吸引到它身邊,一旦碰觸到它的花或葉,它就在很快的速度內用枝葉將人纏住,向蜘蛛發出信號。」

  「那種蜘蛛一接到信號,就會成群結隊地湧上前去,只需要二十分鐘左右就可以將一個成年人吞噬乾淨,吃剩下的骨頭和肉渣,腐爛後就成了日輪花的養料。」

  「和這子母蜘蛛有點異曲同工之處,不過如果老郝推測正確的話,這子母蜘蛛是以活體為宿主,倒很是奇特,我以前還從來沒有聽說過。不過現在我們被困在此處,先不管究竟是不是什麼洪荒巨物,單這蜘蛛我們就無法抵抗,可惜沒帶汽油之類的可燃液體,也沒有燃燒彈之類的物品,不然倒可以一試。」

  龍無涯一頓足道:「進去也是死,沖出去也是死,左右活不成,還不如大家一起沖出去,和那些蜘蛛拼了,說不定還能跑幾個。」

  花猛急忙阻止道:「萬萬不行,你沒看見剛才黃大哥召喚來的那些野獸嗎?也有十數隻之多,數量上比我們是只多不少,卻一個也沒有活著沖過蜘蛛群,可見這子母蜘蛛的威力驚人,我們這樣沖出去,只不過是自尋死路罷了。」

  李光榮卻不急不慢地說道:「沖出去是必死無疑,但走下去卻不一定,就算這裡真是什麼洪荒巨獸的腹腔,這東西也石化這麼久了,想動估計都動不了,起碼我們到目前還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繼續向前走走看吧!也許還有機會。」

  幾人一聽,也知道目前只能這樣了,走一步看一步,當下一行人重新排好隊形,由黃大哥和花猛打頭,龍無涯和老郝其次,我夾在第三,李光榮和小秘書則落到了最後面。

  走得幾步,身後的小秘書忽然輕輕地說道:「光榮,我有點害怕。」我轉頭看了看小秘書,見她一張俏臉在熒光的映射下,極為難看,一雙柳眉緊緊地皺在一起,面上顯得憂心忡忡。

  我自是明白小秘書的恐懼,說實話我也沒比小秘書好到哪兒去,碰到這種情況,不怕的人幾乎沒有,何況小秘書還是個養尊處優慣了的女子。

  李光榮忽然停了下來,輕輕抓起小秘書的手,柔聲道:「你跟了我這麼久,沒讓你過上一天舒心日子,很是對不起你,不過你不用害怕,只要我還活著,天底下就不會有任何東西可以傷害得了你。」

  說這話的時候,李光榮的臉上充滿了溫柔,和往日完全是兩個人,一個人的話語、面部表情可以偽裝,但眼神卻不容易偽裝,現在的李光榮,雙目之中滿是愧疚和溫柔,看起來對這小秘書是動了真感情。

  我當然也不願意做電燈泡,自覺地轉過了身子。不管李光榮和我之間的恩怨有多深,但在這個時候,我還是很希望他們兩個能走到一起的。這種感覺,說起來真的很奇怪,也許在我內心深處,還沒有被仇恨完全蒙蔽吧!

  這一轉頭,卻看見龍無涯也正轉過頭盯著李光榮和小秘書看,那眼神裡有種說不出的意思,一副既落寞又嫉妒的樣子,看見我看他,急忙又將頭轉了過去,繼續向前走去。我心裡大奇,暗暗尋思,難道這龍無涯對小秘書有什麼非分之想不成?

  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這小秘書美則也美,但還沒到顛倒眾生的程度,又和李光榮感情甚篤,難道龍無涯會想硬插一腳?可再仔細想想,感情這玩意還真說不準,喜歡上別人的老婆都是常有的事,何況小秘書目前只是李光榮的女朋友。

  不過這事我可管不著,也不想管,頭一低,繼續向前走去,邊走邊在心裡盤算著該如何才能擺脫他們。

  幾人順著山洞繼續向內走去,越往裡面走越是溫暖,這一路上到處都是白森森的骨骸,有人類的,有野獸的,還有幾副好像是犛牛的,開始大家還走走看看,到了後來,大家都麻木了,只顧用腳將擋在路上的骨骸踢到兩邊。

  我不時的用力抵觸兩邊石壁,驚奇地發現兩邊石壁都可以微微地軟陷下去,心裡越發驚奇,剛想將此事說出來,前面卻被一塊大石擋住了去路。

  這大石足足有兩米見方,將去路擋了個嚴嚴實實,兩邊僅露出半尺左右的空隙出來,花猛試了試,根本鑽不過去,這麼大點空隙,別說是人了,就算是條狗都不一定能鑽過去。

  幾人頓時一起傻在當地,這麼大一塊石頭堵在這兒,想繼續往前走是不可能了,山洞口還堵了一大群更要命的子母蜘蛛,這次是真的進退不得了。

  一向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李光榮,也長歎了一口氣道:「完了,這次是真的沒有希望了,前無去路,後有追堵,除了神仙下凡,不然斷無生理。」

  老郝一屁股坐在地上,苦笑兩聲道:「報應啊!報應啊!我這一輩子挖墳掘墓缺大德的事沒少幹,如今死在這裡,當真是報應啊!」

  黃裕文挨著老郝坐了下去,伸手在老郝肩頭上拍了拍,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此時此境,說什麼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龍無涯則恢復了那副憂鬱的神情,靜靜地站在一邊,從側面看著小秘書,時而露出一絲憐愛之色,時而喃喃自語道:「這樣也好,這樣也好……」竟然看得癡了。

  小秘書則緊張地抓著李光榮的衣角,不停問道:「現在怎麼辦?現在怎麼辦?」一臉楚楚可憐的神情,也許在她的心目中,唯一的指望就是李光榮了。

  李光榮狠狠地盯了我一眼,對著那石塊猛蹬一腳,一指我罵道:「都是你惹的禍,反正今天也出不去了,我就先宰了你出口惡氣再說。」說著話,推開小秘書,就向我走了過來。

  剛才李光榮看我一眼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一股寒意,知道沒什麼好事,可萬萬沒想到這孫子會想要我的命,見他逼了上來,慌忙向後面退了兩步。

  黃裕文緩緩說道:「李兄弟,算了吧!你實際上和他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張老大之死跟他也沒什麼關係,他除了身份比較特殊之外,在整場遊戲裡只不過是個閒人,大家都困在這裡,而且看樣子很有可能都會死在這裡,也算是一種緣分了,還何苦害他性命。」

  小秘書忽然追了上來,一把抓住李光榮的衣角,喊叫道:「光榮,算了吧!你殺的人還不夠嗎?從你知道這件事後,就好像變了個人一般,從你投靠李光頭時起,我就覺得你變了,真的變了,以前的你,就算被一座山壓著也不願意和那種人同流合污的啊!」

  「你整天在李光頭面前低頭哈腰的,你知道我心裡有多難受嗎?我知道你是有志向的人,所以從來不跟你鬧,還聽從你的安排做了李光頭的秘書,每天幫你收集資料,最後你殺了他,我也安心了,我以為我們從此就可以過上安靜的日子,可你還是要繼續下去,你變了,變得貪心不足了。」

  「現在我們陷入了絕境,大家都在等死了,你還要殺人!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殺戮成性了呢?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李光榮一愣,他可能從沒有想到小秘書心裡還憋著這麼多事兒,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反而呆在了當地。

  龍無涯忽然上前一步,伸手一拍小秘書的肩頭,輕聲說道:「我早就說過,這裡永遠有副肩膀等著你來依靠,可你不聽,從來不考慮我的建議,你這又是何苦呢?」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一愣,雖然我早就發現龍無涯對小秘書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可聽他親口說出來,還是覺得有點震撼,更何況還是當著李光榮的面說的。

  李光榮又是一呆,旋即反應了過來,冷哼一聲:「你找死!」手一抬將槍口對準了龍無涯,剛想開槍,小秘書一閃身擋在龍無涯面前,嘶聲叫道:「不許你傷害他!」

  這事發生得太突然,我一時沒緩過勁來,龍無涯這傢伙太猛了,我見過挖牆腳的,沒見過當著人家男朋友面就開挖的,這不是找事嘛!李光榮是什麼人?無風都想起三尺浪,你這當著他的面搶他女朋友,能不打起來才怪。

  其餘幾人也愣在當場,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李光榮對小秘書怒喊道:「你讓開!我殺了這孫子,老子的女人也敢搶,我今天不在他身上射幾個透明窟窿,老子李字倒過來寫。」

  龍無涯絲毫不示弱,揚身道:「李光榮,你有槍我也有,要不是怕傷了她,難道我怕你不成!有本事我們把槍放下,一對一地放單,贏的抱得美人歸,輸的滾蛋!」

  小秘書猛地轉過身去,嘶喊道:「小龍,夠了!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們之間沒有可能的,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我心裡只有光榮,剛才你讓我一有危險就逃跑的時候,我沒有理睬你,就是要讓你明白,就算死我也會和光榮死在一起。」

  我一聽頓時明白了,剛才龍無涯那句話不是對我說的,而是對小秘書說的,我還以為這龍無涯是想讓我逃跑呢!這樣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反正這兩個傢伙誰都和我沒關係,乾脆站到一旁看起笑話來。

  龍無涯面色一慘,對小秘書澀聲道:「你還不明白嗎?他根本給不了你安定的生活,他野心勃勃,從他踏上這條路的時候開始,就已經註定了無法回頭,就算他現在佔有了李光頭的家產也無法退出了,馬四那幫人會放過他嗎?你和他在一起,結果只會以悲慘收場!」

  旁邊的李光榮受到了龍無涯的挑戰,又聽龍無涯這樣一說,大怒道:「放屁!就算我悲慘收場,也要先送你去見閻王,來來來,你不說要領教我的拳腳嗎?我就成全了你。」說完真的伸手將槍丟在了地上。

  老郝和花猛急忙上來將兩人隔開,連拉帶扯地勸說起來。小秘書則對龍無涯搖了搖頭,決然道:「從我跟了光榮,我就知道後果難料,就算真的會以悲慘收場,我也絕不後悔。你還是找一個更好的吧。」說完,緩緩退到李光榮身邊,伸手挽住李光榮的膀子。

  李光榮忽然冷靜了下來,伸手指著龍無涯點了點,卻沒有說話,轉過頭去,雙手托起小秘書的臉,溫柔地笑了笑。我從來沒有看過李光榮笑過,這傢伙本來長得就好看,這一笑,足以迷死人。

  小秘書也微微一笑,嬌顏如花綻放,沒有說話,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對視著,世界之大,眼中只有彼此,說不出的溫柔纏綿,道不盡的濃情蜜意。我這個旁觀者都不自覺地有點癡了。

  龍無涯看著眼前的一切,目光漸漸黯淡了下來,誰看見這副場景,都會明白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有戲了,龍無涯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小秘書的生命裡,只不過是個過客,永遠成不了她的真命天子。

  黃裕文緩緩站了起來道:「這不就行了,沒事起什麼內訌,有意思嗎?就算誰贏了,還不是一樣出不去,有那力氣,還不如想想辦法看看有沒有轉機呢!」說完抽出支煙點了起來,悠閒地抽了一口,竟好像沒拿現在的困境當回事一般。

  花猛這小子賊機靈,一眼就看出了點什麼,急忙湊到黃裕文的面前道:「黃大哥,你是不是有了什麼辦法?趕緊說出來吧!兄弟們都指望你了。」

  黃裕文露出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又抽了一口煙道:「我要有辦法,早說出來了,還能等到現在!不過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這裡定有另外的出口,只是我們一時還沒有找到而已。」

  大家一聽這醜八怪也沒什麼高招,除了李光榮和小秘書還在那邊四目相交,龍無涯在另一邊黯然神傷外,我和花猛、老郝都一陣失望。

  我舉起手電四下照射了一番,仔細查看,四周全是石壁,連個縫隙都沒有,一直查到那塊大石旁邊,也沒發現任何異常,自覺再無生機,一想到自己一生光明磊落,卻即將死在這山洞之內,心下只覺得悲憤難平,一腳踹在那大石之上。

  誰知這一腳踢去,著力之處卻是一軟,那石塊好像微微陷進去了一點,我心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有了!原來是這樣!」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6:06
  第八章 生死互轉

  花猛和老郝迅速地圍了上來。花猛急忙問道:「七哥,你發現什麼了?究竟是怎麼回事?趕緊說說。」

  我指了指那塊大石頭道:「老郝猜的可能不錯,這山洞本身很有可能就是一個洪荒巨獸,臥在這裡長期石化,致使全身被塵土覆蓋,進一步形成山洞一樣的外貌。」

  「但這東西的生命力卻超級頑強,而且又有子母蜘蛛寄宿於體內,子母蜘蛛為了宿主的安全,也經常驅趕些生物進來,生物死後,腐爛的血肉就成了這巨獸的食物,實際上就是在給這巨獸餵食。」

  「這些從我們發現的那腐肉和這石塊上就可以證明,另外,在龍無涯摔我的時候,我曾經撞到了石壁上,才意外地發現那石壁竟然是軟的,這就更加證明了我的猜想是正確的。」

  「腐肉也許能說明點什麼,可這塊石頭怎麼能證明這山洞是巨獸所化呢?」花猛依然有點不明白,指了指那塊大石頭問道。

  我又踢了一腳那大石頭,依舊覺得著力處一軟,更加確信了自己所想,轉身說道:「由於這巨獸在這裡實在太久太久了,致使呼吸道、消化管道全部都石化了,才形成了這條像山洞一樣的通道。」說著話,我一指進來時的那條通道。

  「但這麼大的巨獸,就算是洪荒時期的生物,也不可能沒有內臟,我剛才踢了這塊大石頭兩腳,和石壁是相同的道理,如果說這石頭完全就是塊大石頭的話,那反彈之力一定不小,我的腳必定會感覺到疼痛,但這大石頭的著力之處卻是軟的,雖然表面的石頭很是堅硬,但我敢肯定,這石頭的裡面,裹的應該是這巨獸的內臟。」

  花猛一愣,旋即反問道:「你的意思是,這塊石頭能挖開?可要按你的分析,就算挖開了,我們一樣還是在這東西的肚子裡啊!有什麼用呢?」

  我鄙視地看了一眼花猛,這小子平時表現精靈得很,到了關鍵時候卻掉鏈子了,敢情是個假聰明。其實我已經想到了一條出路,卻故意賣了關子,一指那塊大石頭道:「只要能測試出這塊石頭裡面確實是血肉之物,我就有辦法出去了。」

  老郝一直沒有說話,現在聽我這麼一說,轉身上前踢了那大石頭一腳,伸手摸了摸,又上下左右地看了看,轉頭道:「他說的是對的,這石頭並不是天然整體,而是由許多塊石頭附在一起形成的。」

  說完轉身打開背包,從裡面掏出把軍工鏟來,邊向那大石頭走去邊自嘲道:「沒想到我挖了一輩子的墓穴,今天卻能靠這點技術逃得一命,看來世上根本就沒有報應一說。」

  說著話,走到大石邊,尋准紋理,揮起軍工鏟對著那大石上就插了進去,這軍工鏟何其鋒利,一點都不亞於一把利刀,這一揮之下,只聽「刷」的一聲,已經插進了石頭縫隙之中。

  老郝雙臂一帶力,一扳軍工鏟的短柄,「啪」的一聲撬開一道裂痕,再借力使勁一插,軍工鏟又插進去幾分。

  花猛也急忙上前幫忙,兩人抓著軍工鏟的短柄,一齊用力扳動,那塊石頭再也受力不住,「啪」的一聲掉在地上,順地翻滾了幾下,石頭的另一面,赫然帶有血跡。

  這一下頓時讓我信心大增,石頭上的血跡足以說明我的推測是正確的,但還沒來得及高興一下,那石頭掉落的地方,忽然噴出一股血紅的液體,濺了我們幾人一身,腥臭難當,臭不可聞。

  幾人急忙散開,那股腥臭的液體噴個不停,就像被積壓了太久的泉水,忽然找到了噴瀉口一般,奔湧而出,哪裡還收得住,一時腥臭味充斥整個山洞,血水也順著地面向我們的方向流淌過來。

  那血水噴射了許久,那塊大石頭也逐漸癟凹了下去,空隙越露越大,花猛一拍大腿,興奮地說道:「七哥,這還真被你猜中了!你說吧,下一步該怎麼辦?是不是從那兒鑽過去?現在的空隙,足夠我們鑽過去了。」

  我翻了一眼他,隨口說道:「你腦袋被門擠了嗎?往裡面鑽做什麼?再怎麼鑽還不是在這巨獸的肚子裡?難不成你還嫌沒待夠?」說實話,本來花猛裝死的時候,我還覺得挺對不住他的,自從知道這傢伙是詐死,又知道他是盛世的八大金剛之一後,我對他就沒有過好臉色。

  花猛倒也不和我計較,繼續笑道:「是,是,七哥說的是,我這腦袋確實是不大靈光,那七哥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我本來還想再急急這孫子的,正準備開口說話,忽然地面一陣顫動,動靜不是很大,但顫動的感覺卻明顯得很,並且持續很久,致使左右上下的石壁都顯出一道道的裂痕來。

  大家大驚,我也顧不上賣什麼關子了,急忙大喊道:「挖!從石壁處挖,前面那塊大石頭是這巨獸的內臟,這左右的石壁定是巨獸的腹腔,腹腔之處應該是最薄弱之處,只要能挖開石壁,我們就能順利逃出去。」

  老郝、花猛一聽,同時箭步上前,揮舞軍工鏟,對著石壁就是一陣猛挖,龍無涯和李光榮也被剛才那陣震顫驚醒了過來,一起過來幫忙,幾把軍工鏟上下翻飛,片刻之後,已經將石壁表面一層的石頭揭開一片,露出裡面赤紅色的肉質來。

  幾人一見大喜,揮舞手中軍工鏟,對著那些赤紅色的肉就挖了起來,軍工鏟何其鋒利,用過的人都知道,這玩意的刃口一點兒也不亞於刀劍,用來挖這些肉簡直就是輕而易舉,一時血沫橫飛,殘肉亂揮,場面觸目驚心。

  花猛、老郝、龍無涯、李光榮四人則被血沫肉渣噴濺得一身都是,再被熒光一照映,簡直如同四個惡鬼凶煞一般,看得我不由得膽子一寒,這人為了生存,當真是什麼都無所畏懼,如果我沒有找出這出路的話,在他們絕望的時候,首先遭殃的肯定是我。

  隨著幾人的挖掘,地面的顫動越來越大,雖然這東西已經開始石化了,但畢竟還未完全死去,誰知道它這一吃疼,萬一發起瘋來會是怎麼樣,我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

  不一會兒,肉洞挖掘完成,軍工鏟開始觸碰到外層的石頭,發出「叮叮噹當」的撞擊聲,這外面的石層可比裡面的厚實多了,挖掘工程開始緩慢下來。

  我和黃裕文也閒不住了,開始著手幫忙搬運挖下來的石塊,前面幾人仗著軍工鏟鋒利,挖切撬別,無所不用,我和醜八怪也前前後後地搬運,忙得不亦樂乎。

  忽然外面「嗷嗚」一聲狼嚎,尖亢嘹亮,直穿透石層傳了進來。我聽得頓時精神一振,別的聲音我不敢說一定能聽准,但蒼狼的聲音,一入我耳馬上就能分辨出來。

  接著石層外面一陣嘈雜,小辣椒的聲音也傳了近來:「就在這裡,肯定在這裡,不然蒼狼不會無故對著這狂嘯不已。」

  接著就是馬四哥那雄厚洪亮的聲音:「我看也差不多,來吧!就在這裡炸開。」話剛落音,李光榮頓時一轉身抓住我的手,將我拖到後面,一手勒著我的脖子,一手用槍抵在我的腰上。

  花猛等人也都不傻,急忙退了出來,躲在旁邊,槍口一致對著馬四哥幾人說話的方向,我心裡一緊,知道這石層一炸開,雙方人馬肯定會再度碰面,會發生什麼可就難說了。

  外面又是一陣響動,叮叮噹當的,看來是在挖石洞打眼,而且聽那聲音,石層已經沒有多厚了,我們這半天的功夫可不是白費的。另外大概也由於這劇獸的肉壁被我們挖開了,沒有了隔音效果,所以外面的動靜聽起來還算清楚。

  沒一會兒,就聽外面有人大喊:「大家躲開。」接著就是一陣腳步聲,再來就是「轟」的一聲爆炸,這一下炸的,整個山洞都在顫抖,無數的石塊飛濺而入,撞在另一面的石壁上,好在我們早也躲了起來,不然准會被碎石濺傷。

  等硝煙散去,李光榮首先就架著我向被炸開的洞口走去,那洞口本就被我們挖得僅剩外面一層石塊,現在則完全被炸了開來,看得更加分明,裡面一層石層,外面一層石層,中間夾了一層肉壁,標準的三明治。

  一出山洞,迎面就碰上了馬四哥等幾人,清一色的標準登山服,每人手裡提根登山杖,腰間掛著登山扣,防風鏡,防風帽,樣樣齊全,要不是我和幾人太過熟悉,猛的一見幾乎都認不出來了。

  蒼狼正跟在小辣椒身後,猛得見我被架了出來,咆哮一聲就要往上沖,小辣椒急忙按住,蒼狼再快,也快不過子彈的,何況這槍口就頂在我的背上。

  幾支槍口齊刷刷地舉了起來,李光榮這邊也不甘示弱,雙方迅速地僵持,但誰都不敢開槍,這種情況下,無論哪一方先開槍,引發的都將是殘酷的死亡。

  而我自是首當其衝,毫無疑問的第一個,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我反而迅速的冷靜了下來,頭腦轉得飛快,瞬間升起無數個主意,但又迅速地被自己否定掉。

  李光榮首先開口打破了沉寂:「讓開,要不他就先死!」語氣陰冷生硬,絲毫沒有協商的餘地,說著話用槍抵了一下我的後背,我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

  馬四哥等人礙于我在李光榮的手中,無奈地向後退了一步。蒼狼數度咆哮著要衝上來,都被小辣椒按住,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黃裕文忽然看見了蒼狼,輕輕地「咦」了一聲,張嘴吆喝出一串奇怪的音調。小辣椒等人不知道這傢伙的本事,我確是親眼見識過,急忙喊道:「捂住蒼狼的耳朵!這傢伙會驅獸。」

  一句話還沒喊完,脖子已經被李光榮一把緊緊勒住,頓時喘不過氣來,下面的話也被壓了下去。

  黃裕文不住發出那種奇怪的音調,我雖然聽不懂是什麼意思,卻知道絕對沒有好事,一顆心提了好高,生怕蒼狼會被他驅使,做出什麼會讓我追悔莫及的事來。

  雖然我剛才喊了一句,但小辣椒明顯沒有明白過來我的意思,一臉疑惑地看著我,期待我再說清楚點,但我的脖子卻被李光榮緊緊的卡住,連喘氣都困難,哪裡還能說出話來。

  蒼狼這時也開始跟隨著黃裕文那奇怪的音調開始「嗚嗚」起來,如同一人一狼互唱互和,我的心越揪越緊,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讓蒼狼和這個醜八怪碰面的,可這種情況,也根本就不是我所能控制得了的。

  隨著黃裕文的音調越來越高,蒼狼在小辣椒的安撫下已經開始顯得不耐煩起來,終於咆哮兩聲,掙脫了小辣椒,幾個起落,躥到了黃裕文的身邊。

  我痛苦地閉上了雙眼,這是我最不願意看見的結局,蒼狼自從跟了我,一路忠心耿耿,數度捨身救我,如今卻被這醜八怪駕馭,等會兒說不定還會和我的兄弟們展開廝殺,這讓我的心如同針刺一般難受。

  黃裕文見蒼狼到了他身邊,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李光榮見蒼狼過來了,勒著我脖子的手也稍微松了點。小辣椒面色一片慘白,看向我的眼神裡滿是愧疚,我知道她的意思,她覺得自己沒有守護好蒼狼。

  我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難過。誰知道我這一搖頭,她的眼淚反倒流了出來,女人,無論外表怎麼強悍,骨子裡都是脆弱的。

  馬四哥鐵青著臉問道:「李光榮,放開老七,我讓你們走!」

  李光榮「嘿嘿」笑道:「我要不放就走不了嗎?你們又不是沒阻擊過我,還六七個打一個呢!還不一樣眼睜睜地看著我離開?今天你們更沒資格說這個話,現在的問題不是你們放不放我們走,而是我們要不要走!」

  馬四哥雙目急劇地放大收縮,忽然「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本來今天準備放你一條活路的,是你偏要自尋死路,那就怪不得我了。」

  李光榮毫不退讓,針鋒相對道:「哦!有本事儘管使出來,小爺接著就是了,我倒想看看你們還有什麼壓箱底的玩意兒。」

  馬四哥忽然將臉一沉,疾道:「龍龍龍龍兄龍蛇龍蛇蛇蛇龍弟蛇龍龍蛇們,龍蛇龍蛇准龍龍蛇蛇備龍龍蛇蛇龍動龍龍龍龍手!」

  我猛地一愣,這龍蛇語馬四哥以前就教過我,其中的龍蛇兩字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只要記住他說的另外的話語就可以了,這樣一來,那馬四哥說的就是:「兄弟們,準備動手!」

  可這怎麼個動手法呢?我還被李光榮挾持著,真要動起手來,第一個遭殃的准是我啊,難道說馬四哥準備犧牲我也要將李光榮一夥給滅在這裡?如果真是這樣,我怎麼辦?

  李光榮也是一愣,不光李光榮,連花猛、龍無涯、老郝、醜八怪都是一愣,這龍蛇話在道上不是什麼稀罕事兒,只要混過幾天的基本上都能聽得懂,估計他們也不相信馬四哥在我還被挾持的情況下就敢動手,二也是因為馬四哥當著他們的面用這種話打暗語,實在好像是有點瞧不起他們了。

  醜八怪首先發出那種奇怪的音調,蒼狼跟上「嗚嗚」地應和著,其餘幾人也都緊張了起來,雙方都將槍械又舉了起來,一時劍拔弩張,場中氣氛繃緊到了極點,這時只要稍微有點動作,都將引發不可收拾的局面。

  馬四哥旁邊的張藏海忽然暴喝一聲:「動手!」只聽身旁一聲慘叫響起,接著挾持我的李光榮身體一僵,慢慢地將我放了開來,我一脫困,急忙頭也不回地向前躥去,前面大煙槍和小辣椒同時躥出,將我接應了過去。

  我一過來,老六就猛地一把抱住了我,哽咽道:「老七……」只喊了一聲,眼淚刷刷地往下淌。我心中感動,但現在哪有時間顧及這些,急忙推開老六,轉頭看去。

  場中情景大變,龍無涯用槍指著李光榮的後腦勺,李光榮雙手高舉,呆呆地站在那裡;花猛軟軟的癱在地上,背後插了一把匕首,直沒至柄,身旁則站著那乾瘦黝黑的老郝;黃裕文則帶著蒼狼,一前一後地堵住小秘書,小秘書早嚇得癱在那裡。

  「任何背叛盛世的人,都得死!」老郝緩緩地說了一句。

  張藏海走了過去,用腳尖踢了踢花猛,緩緩說道:「可惜我們八大金剛之中,竟然出了這種敗類,不過你也夠糊塗的,你只知道老郝所盜物品全上繳了,卻不知道他的父母妻兒一家都過著天堂一般的日子,就連老郝的命都是老大救的。」

  「小龍自不必說了,從小就是個孤兒,以中華圖騰為姓,取苦海無涯之意為名,一身本事也是老大教的,和老大名為師徒,情逾父子,別說為了盛世背負個通緝的罪名,就算要他身首異處也斷無怨言。」

  「你上次野狼穀詐死之後,老大本念在多年情分上,欲放你一馬,可笑你暗中圖謀不軌也就算了,竟然還不知死活的企圖來挖我們盛世的牆角。」

  「前幾日我收到馬四哥的求援,就知道其中必有你在摻和。恰巧李光榮的姘頭又在拉攏小龍和老郝,我就讓他們假意答允了你,混在你們之中,伺機下手,一來除了你這個叛徒,二來也算幫馬四哥的忙,果然一切都沒出我的算計,如今你服是不服?」

  花猛掙扎著坐起身來,一股鮮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苦笑了笑,搖了搖頭道:「我早就知道盛世不會放過我了,只是,沒想到,盛世之中,除了我竟然找不出一個懷有異心的人。」說到這裡,緩緩抬頭看天,喃喃道:「盛世,盛世,實在太可怕了。」

  一句話說完,咽下最後一口氣,頭一歪,就此死去,這次再也沒有機會醒過來了。不知道為什麼,花猛這傢伙一開始就和張易龍聯手坑我,後來和我也沒什麼交情,但看著他就這樣死了,我的心裡卻覺得有點酸酸的,畢竟相識一場,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寶藏,就這樣死在這裡了,想想真是不值得。

  李光榮回頭看了看小秘書,眼神中滿是不舍,小秘書則像一頭受驚的小鹿,茫然無助地看著李光榮,緊緊咬住嘴唇,眼淚在眼窩裡直打轉,強忍著不掉下來,那副可憐無依的樣子,讓我的鼻子又是一酸。

  龍無涯的手一抖,沉聲道:「別亂動,雖然我不想在她面前打死你,但你要是不老實的話,我也不介意她恨我一輩子。」

  李光榮緩緩轉過身去看著龍無涯,嘴角輕蔑地向上揚了揚,用手指繞場指了一圈,高聲道:「小人物!都是小人物!除了安插內奸,仗著人多勢眾,真想不出你們還有什麼本事!」

  「好小子!果然夠狂!來來來,小龍放下槍,我來會會他,免得他欺我們盛世沒人!」說話的是赫連百病,這傢伙的聲音異常洪亮,一開口不用回頭我也能聽出來,從他的聲音上聽來,想來他的傷勢已經好了,這傢伙真是個鐵人,恢復得也如此之快,實在驚人。

  「只要你們有人能一對一地將我打敗了,我就輸得心服口服!」李光榮緩緩地說道,面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我心裡一驚,這傢伙一向詭計多端,誰知道他這又打的什麼算盤。

  龍無涯果然伸手卸了李光榮的槍械,站到了一邊,李光榮緩步走向前去,一雙眼睛亂轉,一看就知道心裡又在不老實了。黃裕文叫道:「赫連老弟,何苦與他糾纏,直接一槍打死不就算了。」

  赫連百病「哈哈」豪笑兩聲,道:「我們盛世雖然人多勢眾,但還從來沒有被人指著鼻子罵過,今天要不讓他死得心服口服,就怕這小子到了地獄也要告上一狀。」

  張藏海也笑道:「黃大哥不必擔心,他一個人又是赤手空拳的,難道還能翻出什麼風浪不成。赫連大哥是小傷初愈,想活動活動筋骨罷了,正好這小子一向自覺得天下第一,讓他受點教訓也好。」

  我心裡又是一動,感情這醜八怪不但和龍無涯、老郝認識,和赫連百病、張藏海都認識,這幾位可都是大名鼎鼎的八大金剛之中的人物,那這醜八怪又是什麼來頭?莫非也是八大金剛之一?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目前為止盛世的八大金剛現身其六,按出現的先後順序來排的話,分別是巧手金剛花猛、立地金剛何軍、鐵口金剛張藏海、不死金剛赫連百病、暗黑金剛龍無涯和遁地金剛老郝,尚有兩位金剛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是誰,看來這醜八怪很有可能是其中一位了。

  想到這兒,不覺得多看了那醜八怪兩眼,見他仍舊和蒼狼一前一後地堵著小秘書,心裡不覺得又是一沉,這傢伙本事不小,特別是他那手駕馭百獸的手段,現在蒼狼也被他召喚過去了,萬一他霸佔著不還給我怎麼辦?

  我正在胡思亂想,龍無涯忽然上前一步道:「赫連大哥,李光榮能不能讓給我?」

  赫連百病一愣,還沒來得及回答,李光榮就「哈哈」大笑道:「看樣子今天我李光榮是非死不可了,一個赫連百病還沒開始收拾,又來了個龍無涯,怎麼說?是準備車輪戰嗎?」

  龍無涯將面孔一冷,沉聲道:「我是怕你在赫連大哥的手下難以活命,你我之間的事就無法了斷了,還是那句話,你輸了,她歸我!」說著,將手向小秘書一指。

  李光榮冷哼一聲,怒駡道:「放屁!龍無涯,我一直覺得你還算是條漢子,但你三番兩次挖我牆腳,卻讓我有點看不起你了,你不配和我動手,一邊待著去吧!免得髒了我的手。」

  話音一落,迎面向赫連百病沖了過去,赫連百病大喝一聲:「來得好!」不避不讓,也將拳一握,準備和李光榮硬碰硬地過上幾招。

  卻不料這李光榮當真奸猾異常,見赫連百病來硬的,反而滴溜溜地一轉身,捨棄了赫連百病,筆直地向我撲來。

  我們這群人中,就數我和老六最弱,他選擇撲向我當然是最明智的選擇,已經有了前車,只要我一落入他手裡,大家勢必投鼠忌器,到時候他又可以大搖大擺的挾持著我平平安安地逃走。

  可惜這次他想錯了,我曾經落在李光榮手裡兩次,對這孫子是又恨又怕,他一向前走的時候,我就開始提防他了,一見他勢頭不對,明顯是又沖我來了,我急忙將身子向後一縮,躲到了馬四哥和紅毛怪的身後。

  馬四哥冷哼一聲,將手中槍口對準李光榮,李光榮急忙抽身後退,卻不料旁邊的赫連百病已經追到,「砰」的一拳擊在李光榮的肩頭上,李光榮啪地一下摔倒在地,又急忙翻身躍起,但一條胳膊明顯不得勁了。

  赫連百病號稱草原第一好漢,他的力量我們可是見識過的,連蒙戰那樣的漢子都被他生生打昏了過去,何況李光榮這身板,李光榮這一下算是失算了,不但沒有抓到我,還被赫連百病打了一拳,臉上的冷汗「刷」地就出來了。

  赫連百病一擊得手,並沒有乘勝追擊,反而收手退到一邊,沉聲道:「你輸了,沒有必要再打下去了。」說完轉身走到我們身邊。

  小秘書見李光榮負了傷,再也顧不上自身的安危,瘋了一般向李光榮身邊撲去。蒼狼正欲縱身竄上去撕咬,小辣椒忽然清叱兩聲,蒼狼聞聲停止,轉頭看了看我,放棄了小秘書,向我飛奔而來。

  蒼狼幾步躥到我面前,縱身撲到我身上,一下差點將我撲到,伸出長舌頭在我臉上一陣亂舔,我見蒼狼捨棄黃裕文奔了回來,頓時大喜過望,一把將它擁入懷中。

  黃裕文不知道是不忍阻攔還是不願阻攔,讓小秘書撲到了李光榮的身邊,自己則走過去和老郝站在一起,低聲耳語著什麼。

  小秘書一撲到李光榮身邊,一把抓住李光榮的傷臂,眼淚刷刷地往下淌,哭得跟孟薑女似的,我們幾人都不忍再看,轉過頭去,特別是小辣椒和蘇色桃,眼圈子都紅了。

  李光榮本來腿上就受了傷,現在一條胳膊估計一時半會也使不上勁了,疼得一張原本就白淨的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但仍舊強忍著對一小秘書露出一個微笑,輕聲道:「不哭,放心吧!我沒事,有我在,你也不會有事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見李光榮這副模樣,心裡總是有點酸酸的,原先對他的恨,竟然消除了一大半,其實說實話也不怪他嫉妒我,空有一身本事,身邊的人基本上不是廢物就是無間道,連一個得力的都沒有。再看看我,小辣椒、大煙槍、馬四哥、豹子等等,幾乎都是幫著我的,另外還有個忠心耿耿的蒼狼,相比之下,我實在幸福得多。

  大家正沉浸在小秘書和李光榮的悲情之中,忽然後面的人躁動了起來,豹子大叫道:「大家小心,蜘蛛!蜘蛛!」

  黑子也高聲喊道:「好多蜘蛛,大家快跑!」後面的蒙戰、紙人張、蒙先生等人都退了過來,我一回頭就看見火紅一片,到處都是那種既醜陋又噁心的子母蜘蛛,已經逼到了離我們不足十步之遙的地方。

  我頓時大驚,這種子母蜘蛛的厲害我是親眼見過的,十幾隻野獸不到片刻就被淹沒了,一見之下,嚇得魂飛魄散,吆喝一聲,拔腿就想跑,倒是那黃裕文臨危不亂,高聲喊道:「大家別慌,在這裡我們是跑不過這蜘蛛的,順著這洞鑽進去,只要一進洞裡,這蜘蛛就不會追了。」

  他這一喊,我馬上反應了過來,也跟上喊道:「快快!黃大哥說的對,進山洞就行了。」

  和我一樣驚恐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蒙先生,他曾經在長白山上見識過子母蜘蛛的厲害,如今再度遇見,一張臉也變成鐵青色,聽黃裕文和我都這麼喊,一時也來不及問為什麼,但仍舊率先向山洞內退去。

  其餘幾人也都不敢拿命來開玩笑,這些蜘蛛一掃眼就知道不是那麼好惹的,當下急忙跟隨著蒙先生向那洞內鑽去,連李光榮都拉著小秘書退進了洞內,這小子敢情原來也怕死。

  果不出我所料,大家一退入洞內,那群蜘蛛就不再追來,而是糾集了一大群堵住了洞口,這樣一來我反倒不著急了,反正石壁可以挖開,它們堵住這裡,我們只需要另外再挖一處出口就行了。

  進洞之後,大家一看見山洞內滿地的血污碎肉,都嚇了一大跳。剛才他們用炸藥炸開洞口的時候,由於裡面的肉壁已經被我們挖開了,所以炸藥並沒有炸到血肉,我們一出去就呈出僵持的狀態,也沒時間講明白,現在猛地一見,能不嚇一跳才怪。

  我急忙將這山洞裡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老六一直沒來得及和我說話,現在可算逮到說話的機會了,當下將他們的事情也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說了出來。

  原來他們在日喀則遇到了蒙戰事先安排的朋友接應,拿上一些裝備後,驅車直追,在我被李光榮挾持後,由於赫連百病受了傷,只好稍微停留了一下做了簡單的包紮,本欲讓赫連百病和蒙戰兩人在山下養傷的,但這兩人的脾氣性格都暴如烈火,哪裡能肯,無奈之下只好帶了上來。

  但這兩人的傷勢恢復得速度也夠驚人的,從赫連百病剛才和李光榮的那一架上就可以看出,只怕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但赫連百病的只是皮肉之傷,倒是蒙戰的傷勢要顯得重了那麼一點。

  一直追到這裡,蒼狼忽然不走了,對著剛才他們炸開的那山壁處咆哮不已,幾人覺得不對勁,才決定炸開山壁查看一番,沒想到竟然真的找到了我。

  我聽老六這麼一說,心下大是感慨,不由得又看了蒼狼幾眼,這一次,毫無疑問的又是它救了我,肯定是蒼狼感應到了我的存在,所以才會對著山壁狂嘯不肯離去,才會有接下來的雙方相遇,不然到現在我還在李光榮的挾持中呢!

  豹子是最後一個進來的,一進來就把槍口對著李光榮,一腳踢翻了他,讓黑子拿尼龍繩將他綁了,要依黑子的意思,連小秘書都要綁上的,但龍無涯不肯,只好作罷。

  張藏海拉過黃裕文,笑著對大家引見道:「黃裕文黃大哥,號稱百獸之王,我們盛世的二當家。」大家紛紛上前見過,只有我心裡不自覺地緊了一下,盛世八大金剛已到其四,現在又多了個二當家的,他們是想幹什麼?難道真的只是想還馬四哥的人情?這理由只怕說不通吧!

  但轉念一想,也就放下心來,我們這邊也有馬四哥、豹子、紅毛怪、蘇色桃、大煙槍和小辣椒,論實力我們也不輸於他們,真要是翻了臉,我們也可以一拼,何況赫連百病現在又成了小辣椒的結義大哥,以赫連百病的為人,尚不至於不顧道義。

  至於蒙先生那邊,實力也不容小瞧。蒙戰雖然受了傷,但那種人,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沒有誰敢小看了他。何況還有黑子、蒙先生和紙人張,黑子的身手目前還沒看過,不過絕對不會弱到哪裡去,蒙先生和紙人張到現在更是深藏不露,誰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斤兩。

  這樣一來,反倒是李光榮最沒有威脅了,他只有個小秘書在身邊,還什麼都不會,而且現在還被繩索加身,就算想起什麼風浪,只怕也無能為力了。

  想到這裡,我看了一眼李光榮,只見這傢伙雙目禁閉,面上一片坦然,嘴角還隱有笑意,絲毫看不出恐懼之意,不由得心裡又是一動,剛才有我在他手裡,他有此自信尚且可以理解,現在怎麼還這樣呢?難道說,這傢伙還有什麼王牌沒有打出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6:07
  第九章 疑雲陡生

  轉念之間,大家引見完畢,龍無涯上來和我道歉,笑道:「玉兄弟,我也是怕李光榮先下手,才對你動的手。不過分寸上我拿捏得很准,踢打的全都是肌肉組織,雖然疼了點,但絕對不會造成內傷,還請你多包涵。」

  我一笑置之,心裡雖然想罵大街,但又不好意思真罵出來,回想當時的情況,確實如龍無涯所言,他要不動手的話,李光榮很有可能會動手,那孫子本來對我就不爽,一旦由他動手,只怕遠不止皮肉之苦了。

  一念致此,真想躥上去暴打李光榮一頓,可又一想,這樣做好像有點落井下石的味道,只好恨恨地看了李光榮兩眼,轉頭和走過來的黃裕文說起話來。

  黃裕文一見我就笑道:「玉兄弟,你真好運氣,我承蒙道上的朋友抬愛,稱為百獸之王,對自己驅獸的手段也頗為自得,誰知道今天一見蒼狼,才知道自己尚有不足之處。」

  我聽他這話裡有話,急忙謙虛道:「黃大哥這話說得,你的手段我可是親眼看見的,把幾隻雪豹訓得跟狸貓似的不說,還能驅使百獸捨生忘死地替你擋住那群蜘蛛,要不是這山麓之上環境的原因,導致這裡野獸不是很多,不然那群蜘蛛還真奈何不得你。」

  嘴上這般說著,心裡卻在暗想,這傢伙該不會是動我蒼狼的腦筋吧?他就喜歡驅使百獸,對幾隻雪豹尚且不忍過度驅使,足見對野獸的喜愛,更何況蒼狼如此神駿,他這樣的人見了,說不動心老子絕對不信。

  不過蒼狼那可是我的命!別說你黃裕文了,就算天王老子來找我索要,也門都沒有,如果他真要開口,我一定嚴詞拒絕,反正當著這麼多的人,你也不好意思硬搶。

  心中主意打定,又故意笑著搶先道:「蒼狼跟我感情深厚,數次舍生救我,忠心不二,我是實在捨不得。不然黃大哥如此喜愛蒼狼,又懂得和百獸溝通之道,兄弟肯定早就拱手相送了。」

  我這樣一說,表面是客氣話,實際上則已經把門路堵死了,蒼狼對我異常重要,你不要想蒼狼的主意了,想也白想,我無論如何不會送給你的,這也就等於先表明了態度。

  黃裕文乃盛世的二當家,也是久在江湖跑的人物了,豈能聽不出我話裡的意思,當下「哈哈」一笑道:「玉兄弟多心了,老哥我雖然說平時和百獸打交道的時間多,但也知道君子不奪人所愛,更何況蒼狼這般靈性十足的異獸。」

  「不瞞你說,剛才我一見蒼狼,確實是心癢難耐,使盡渾身解數,想試試能不能把蒼狼收歸己用,但卻徒勞無功。最後只好提出讓它配合我解救你,它才肯答應到我身邊。一想到這兒,我就慚愧不已。」

  說到這裡,面色一黯道:「剛才玉兄弟所提驅百獸擋蜘蛛之事,那也是當時情況逼的,不得已而為之,一行有一行的講究,我善驅百獸,更是深知其中的厲害,當百獸不願意供其驅使時,心理會有極強的抵觸情緒,一個說不好就會反噬其主,所以我從不做類似之事,昨天夜裡是逼不得已,用了一回,不過事業有報,因果循環,我驅百獸為我擋災,日後我定會為百獸而死。」說完,長歎一聲,低首不語。

  我聽他說蒼狼剛才並不是被他驅使,只是為了救我才配合一下他而已,頓時心花怒放,哪裡還管他開心不開心,他日後是死是活和我也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和他本就不熟,也沒有什麼感情可說,另外對盛世這個組織也一直抱有戒心,根本就不想和他深交,只要他不想打我蒼狼的主意就行了。

  想歸這樣想,但場面話還是要說的,又和黃裕文寒暄了幾句,找了個藉口和小辣椒轉到旁邊,小辣椒和我別後重逢,自是喜不自勝,兩人手牽手,四目相接,雖然礙於眾人都在身邊,但眼神裡流露出來的柔情蜜意,已經足夠將我融化。

  可惜這些傢伙並沒有讓我和小辣椒安靜多久,很快就聽到他們嘈雜起來,而且聲音越來越大,大有面紅耳赤的感覺。

  我急忙轉身看去,卻見不知為何,蒙先生和馬四哥爭論了起來,還沒等我走到近前,老六就一眼看見了我,走上前低聲道:「你別說話,有點不大對勁。」

  我還沒明白怎麼回事,馬四哥已經大聲喊道:「不行!這孫子必須殺,石錘不能白死,無論如何,我也要殺了他替石錘報仇!」

  蒙戰則道:「馬四哥,我並沒有說不可以殺他,只是起碼也要等我們找到他那三瓣玉蓮花吧?如果我們不知道寶藏的事,也就罷了,但現在大家都知道玉蓮花就代表著寶藏,要是現在就這樣一刀給殺了,那我們豈不是什麼都沒落到。」

  豹子冷冷地接口道:「那你的意思,是為了寶藏不許我們殺他了?如果我們非殺不可呢?」

  「不行!玉蓮花不到手,無論如何他不能死!」說話的是紙人張,這老頭一向沉默寡言,和大家說話也大多是言簡意賅,根本就沒和大家有過什麼深談,今日一開口,說話就這麼強硬,看樣子也不是好惹的主。

  馬四哥的脾氣「騰」地一下就上來了,一張黑臉漲得發紫,怒道:「好!我現在就要殺了李光榮,有想維護他的,儘管對馬四動手就是了,有什麼招數,我馬四接著。」說完,大踏步地向李光榮走去。

  李光榮依舊閉著雙眼,既不驚也不懼,甚至嘴角那微微上揚的表情都沒有變一下,好像馬四哥要殺的人跟他絲毫沒有關係一般。

  馬四哥剛走兩步,黃裕文忽然伸手攔住了去路,笑道:「四哥何必生氣,蒙兄弟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你就稍微等一會,石錘的仇,肯定得報,但寶藏之事,也不能放棄了,魚和熊掌,也不是不可以兼顧的嘛!」

  豹子在馬四哥身旁,又冷冷地接了一句:「你們是當李光榮是傻子呢?還是當我們是傻子?李光榮現在也就靠著那三瓣玉蓮花保命,他只要一交出來,必死無疑,那已經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你們真以為他會說出來?」

  「按照你們的意思,他只要不說出三瓣玉蓮花的下落,我們就無法動他,他要是永遠不說,石錘的仇豈不是永遠也報不了了嗎?」

  黃裕文笑道:「豹子兄弟快人快語,說的確實在理,你和石錘情同手足,報仇之心大家都理解。不過你放心,不是黃某人誇口,只要我想知道的事,他完完整整地說出來,也許還能死得痛快點,要是誰想憑著骨頭硬,死扛著不說,我保證會讓他後悔當初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上。」

  說完話,轉過頭去,對李光榮笑道:「李兄弟,你是聰明人,想必已經明白了我話裡的意思,應該不會讓老哥哥難做吧?說出你把三瓣玉蓮花藏在哪兒了,老哥哥給你做主,絕對給你個痛快。」

  說到這裡,又一指小秘書道:「你這小媳婦,老哥哥也給你送去,讓你們在地下好繼續做恩愛夫妻,你看怎麼樣?」

  李光榮緩緩睜開雙眼,對著黃裕文微微一笑,淡然道:「別廢嘴皮子了,有什麼招你使出來吧,我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算好漢!」

  黃裕文「嘿嘿」一笑道:「我知道你是條好漢,骨頭也夠硬,我的這些小伎倆在你面前不夠看,不過你這媳婦兒,可就不好說了,這細皮嫩肉的,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住我的手段。」

  說完,對小秘書又是「嘿嘿」一樂,再轉頭對李光榮道:「另外,龍兄弟對你媳婦兒那可是惦記得很啊!雖然掛不了夫妻的名,做點夫妻之間的事兒,還是可以的嘛!」

  此言一出,李光榮面色頓時就是一變,小秘書確實是他的軟肋所在,開始他大概是覺得馬四哥等人都是道義中人,最多也就是殺了他而已,斷不會難為小秘書,誰知道黃裕文這番話,卻直指向了小秘書,如果真的拿小秘書開刀,說不定李光榮會妥協。

  一想到這兒,我心中一喜,雖然用小秘書來逼迫李光榮,是有點說不過去,但要想既拿到玉蓮花又能替石錘報仇,這倒確實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我轉頭看向小辣椒,這辦法估計小辣椒是不會同意,果然不出我所料,小辣椒一聽就皺起了眉頭,臉上現出厭惡的神色。

  「誰也不能碰她!」龍無涯的聲音響了起來,疾步走到小秘書身邊,閃身擋在小秘書身前,眼神一片空洞,面色淡漠無比,但緊閉的雙唇卻顯示出了他內心無比的堅定。

  「你說什麼?」黃裕文有點惱怒地責問道。要知道在盛世中,黃裕文可是二當家的,龍無涯只是八大金剛之一,論地位,那要低上一檔次,龍無涯這樣一說,就等於是公然抵抗黃裕文的命令。不管黃裕文是真對付還是假對付小秘書,都有點下不來台了。

  「誰都不許碰她!」龍無涯再次重複了一句,說得更加堅定。我忽然有點感動,也許感情這玩意,誰也說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一旦喜歡上了一個人,自己的生死榮辱,全都可以不考慮,龍無涯就是最好的例子。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跟大當家都學了哪些本事!」黃裕文暴怒如雷,起身向龍無涯走去。

  小秘書在龍無涯的身後忽然說道:「小龍,謝謝你,你對我好,我知道,但我無法接受你的愛,更不能再拖累你們了。」說到這裡,轉頭對李光榮淒然一笑道:「光榮,我先走一步了。」說完轉身向洞外奔去。

  小秘書絲毫不會武功,大家根本就沒有對她有所防備,又站在最外圍,雖然她說這幾句話時,我已經覺得不對勁了,但哪裡來得及阻止,其餘人等也萬萬沒有想到小秘書竟然如此剛烈,一個措手不及,小秘書已經奔到了洞外。

  這一下還能有個好嘛,洞口圍的火紅一片全是子母蜘蛛,一沖出去,即被子母蜘蛛包圍,隨即迅速地覆蓋了她的全身,慘叫聲頓時響起,淒厲尖利,旋即又停了下來,想來已經毒發身亡了。

  大家頓時呆在原地,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我曾經設想了不少於五種結局,但萬萬沒有想到小秘書竟然會選擇犧牲自己的性命來維護李光榮和龍無涯。

  黃裕文也沒有想到會造成這樣的局面,看了看洞口已經被子母蜘蛛完全覆蓋的小秘書,轉頭看了看龍無涯,又看了看大家,張嘴結舌道:「我……根本就沒想過,怎麼會這樣了?」

  龍無涯靜靜地看著洞口,一句話都沒有說,眼神更加的空洞,嘴角卻慢慢地浮現出一絲笑意來。張藏海急忙走到龍無涯身前,擋住往洞口去的通道,大家都知道他是怕龍無涯一時想不開,也紛紛向那邊靠攏過去。

  「黃老怪,只要我不死,必定殺你!」李光榮慢慢地挺直了脊樑,深深地呼吸了兩下,冷冷地說道,臉上倒沒有顯露出來一絲悲傷的表情,只是一片淡然,也許,他已經習慣了將悲傷藏在心中最隱秘的地方了。

  我自己則沉陷入深深的自責中。剛才黃裕文要以小秘書來逼迫的李光榮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說不過去了,但出於私心,卻沒有出面阻止,大家一向都自命道義,現在想來,也許我們都被仇恨蒙蔽了心靈,不然,也許不至於如此。

  「殺我?好!你這倒提醒了我,我這人最怕人惦記,絕對不會給任何人任何機會,更何況是你這樣的人物。」說完,提步向前,目露凶光,穩步向李光榮走去。

  張藏海一見,急忙上前攔住黃裕文道:「黃大哥,李光榮現在殺不得!」

  黃裕文胳膊一振,將張藏海甩到一邊,繼續向李光榮走去,每踏上前一步,目光中的殺意就濃重一分。

  小辣椒剛想說話,就被我按住了,對她揮手示意不要多話,因為隨著黃裕文越來越接近李光榮,我忽然發現,在場每個人的臉上,都顯露出各種各樣的神情,有的懷疑、有的驚愕,但更多的卻是暗中提防,大部分面色凝重,都不自覺地隨著黃裕文向李光榮移動。

  我心中暗驚,看來這黃裕文真要殺李光榮的話,可能會有不少人不答應,看這陣勢,只要黃裕文一動手,勢必會引起一番腥風血雨。

  蒙先生一夥自不必說,他們為了尋到寶藏,先是蒙先生借機滲入我們,再讓蒙戰帶領數個金衣人暗中跟隨,那幾個金衣人被何軍殺了後,蒙戰還曾經追殺何軍,最後何軍也因被蒙先生切斷一臂才遭橫死,這些事從李光榮那兒聽到後,我還沒有機會和大家說明,但龍無涯和老郝都是知道的,盛世和蒙先生等人的仇是結定了。

  如今黃裕文要殺李光榮,而李光榮一死,那三瓣玉蓮花則再也無法得知藏于何處,蒙先生一夥自是不會答應,反正他們對盛世好像也沒有在怕的,如果黃裕文一動手,只怕蒙先生等人也不會在乎多殺一個盛世的二當家。

  而盛世這邊,除了龍無涯一副癡癡呆呆的模樣,死死地盯著小秘書被子母蜘蛛覆蓋的地方看以外,張藏海、赫連百病、老郝也不是傻子,豈能看不出蒙先生等人的意思,黃裕文是盛世的二當家,一打起來,他們肯定是向著黃裕文的,所以也都個個暗中提防。

  就這樣,還是赫連百病不知道何軍實際上是因為蒙先生而死的,不然以赫連百病的個性,只怕早就開槍了。

  槍!我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現在大家手裡都有槍,如果一旦開戰,那可不是好玩的,子彈可不長眼,到時候難免流彈橫飛,一個弄不好,只怕在場的人都無法倖免。

  一想到這兒,我急忙拉著小辣椒邊向後退邊示意我們的人,馬四哥、大煙槍、豹子、蘇色桃、老六和紅毛怪當然不是傻子,也看出了場中氣氛有變,又見我手勢,知道我是要坐山觀虎鬥,都迅速地退到我身邊。

  黃裕文當然也察覺到了眾人的變化,但話已出口,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向李光榮走去,蒙先生一夥人已經悄悄將槍口對準了盛世的幾位,而盛世的赫連百病等人,也將槍口對準了蒙先生一夥,局勢一觸即發。

  龍無涯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狀極瘋狂,大家一起轉頭看向龍無涯,場中緊張萬分的氣氛頓時一松。

  龍無涯越笑越瘋狂,笑到最後,眼淚都嗆了出來,好不容易才消停了下來,喃喃道:「為了一個虛無的寶藏,你爭我搶,明爭暗鬥,有的人犧牲了性命,有的人輸了全部,沒意思啊沒意思!」

  「如果上天可以讓我重來一次,我寧願餓死街頭也不願意加入盛世,如果上天可以讓我重來一次,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她跟著我們上山,如果上天讓我重來一次,我一定選擇做個正常人!」

  說到最後幾句,龍無涯幾乎是用嘶吼的聲音喊出來的,張藏海忽然喊道:「不好!小龍要做傻事!」說完身形疾縱,向龍無涯急撲而去。

  但,已經晚了!

  龍無涯說完這番話,轉身向洞外奔去,邊奔邊喊道:「師傅!原諒小龍不能追隨於您了!小英,我來了!」幾個起落,已經躥入子母蜘蛛群內,猛然收足,完全不顧那些子母蜘蛛拼命地向他身上攀爬,反而緩緩地蹲下身去,將小秘書的屍體從蜘蛛群中扶坐了起來,緊緊抱住。

  片刻之間,那些子母蜘蛛再度迅速地覆蓋了倆人,只剩下火紅一片。張藏海不住捶胸頓足,懊悔不已,他原先在小秘書一死的時候,就發現了龍無涯有點不對勁,可後來又因為黃裕文的事給吸引了過去。

  我們幾人也都目瞪口呆,誰都能看出龍無涯對小秘書一往情深,但誰也沒有想到這龍無涯竟然用情如此之深,生不能同衾,竟然以死相隨,只求能相擁而死,這份感情,實在震撼非常。

  小辣椒緊緊握住我的手,眼淚在眼圈裡不住打轉,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蘇色桃則早已經淚流滿面,扶著紅毛怪的肩膀不住顫抖。連馬四哥那樣粗豪的漢子都眼圈泛紅了,在這生死相許的愛情面前,每個人都被觸及了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一塊。

  李光榮忽然站起身來,走到洞口處,「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對著那兩堆隆起的子母蜘蛛,「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沉聲道:「小英,這輩子我欠了你太多,本應隨你而去,以慰你對我的一片深情,但光榮身負家門重任,無法抽身,只能虧欠你了,下輩子,我為你做牛做馬!」

  說完,又「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響頭,繼續道:「龍兄弟,你對英子的感情,我明白,我不如你!你也是梟雄人物,英子九泉之下有你相伴,我也就放心了。」說完,抬起頭來,已經淚流滿面。

  黃裕文呆呆地站在那裡,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一件還沒來得及付於行動的事,卻無端損失了盛世的一名金剛,雖然之前龍無涯頂撞他的時候,也使他怒火萬丈,但他卻沒有想到龍無涯會因此送命。

  「啊!」張藏海怒吼起來,舉槍對著那群子母蜘蛛就是一梭子子彈,打爆了好幾個蜘蛛,但又迅速地被其他蜘蛛掩蓋起來,絲毫沒有減少的跡象。

  「噠噠噠」赫連百病手中的槍也噴出火舌,一直將彈匣裡的子彈掃射乾淨,才緩緩地放下槍來,看著那到處都是支離破碎的蜘蛛圈,一臉的痛惜,當然,他心疼的絕對不會是那些子母蜘蛛。

  蒙先生一夥顯然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悄然地立在一旁。

  赫連百病看了一會兒,毅然一轉身,換上一個彈匣,怒視李光榮道:「都是這傢伙害的!何軍可以說是間接地因你而死,現在又害了小龍,不管什麼寶藏不寶藏了,我先宰了這孫子!」

  說完轉身就向李光榮舉起了槍,誰知道槍剛舉起一半,另一把槍口已經抵在了他的腦袋之上,這把槍的主人,正是蒙戰。

  而另外幾人,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張藏海受制於黑子,黑子旁邊的紙人張則將槍口對準了黃裕文,老郝的身後,則站著蒙先生,蒙先生手中的手杖,則抵在老郝的後背上,只要老郝一有所動作,難免會被刺個透心涼。

  我頓時大吃一驚,蒙先生一夥的意圖很明顯,也早就都知道了,並且也預料到了如果有人對李光榮下手的話,可能會激起巨變,說實話自從我知道他們的意圖後,我對盛世和蒙先生一夥都沒有什麼好感,他們能火拼起來才合我的心意。但怎麼也沒有想到盛世這幾個人,竟然剛一動手就落入了下風。

  「蒙兄弟,你想保住他,我明白,但用這樣的手段,你不覺得弱了自己的名頭嗎?」赫連百病雖然被槍指住了腦袋,但絲毫不見驚慌,反而迅速地冷靜了下來,果然不愧是草原第一好漢,就單憑這份定力,也沒幾個人比得上。

  蒙戰「嘿嘿」一笑道:「對不住了,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單以拳頭論,你是這裡當之無愧的第一,兄弟在你的手底下吃過虧,也知道我是不可能贏得了你的,這樣做是有失身份,但我們為了這寶藏付出了太多,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你們就這樣給毀了。」

  「哈哈……」赫連百病一陣豪笑,猛地將笑聲一收,怒道:「寶藏,又是勞什子寶藏,這玩意究竟還要害死多少人?我就想不明白了,一群堂堂好男兒,竟然被一個虛無縹緲的寶藏牽著鼻子走,當真可笑!」

  這一席話說得蒙戰黑臉一紫,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旁邊的黑子卻大聲喊道:「戰哥,跟他囉唆什麼,一槍斃了就是。」

  小辣椒握著我的手忽然一緊,我知道她是擔心赫連百病,女人家就是心軟,赫連百病雖然確實是條漢子,也做了小辣椒的結義大哥,但我始終認為他是盛世的人,我們不應該和他有太多的糾纏。

  馬四哥忽然冷哼一聲道:「怎麼,各位老少爺們感情沒把我們幾個當回事?是我們不夠格呢?還是我們的槍械都是擺設?」說著話,將槍口抬了起來,但卻沒有指向任何一個明確的目標。

  我心裡陡地一冷,馬四哥這時候按道理來說,是應該抽身事外的,就算蒙先生一夥和盛世的兩敗俱傷,也和我們沒什麼關係,這時候蹚渾水,實在不是明智的選擇。

  在回想回想之前發生的事,張易龍要殺何軍時,馬四哥就全力阻攔,甚至不惜和張易龍翻了臉。蒙先生切了何軍的胳膊,馬四哥也是暴怒異常,就連後面出現的龍無涯、老郝和張藏海,似乎都和馬四哥有那麼一些說不清楚的關係,難道說馬四哥也是盛世的人?

  可再一想,又覺得不大可能,馬四哥這幾年裡雖然也和道上的朋友有交往,但要說他是盛世的人我還是不大相信,像他這種人,桀驁不馴,一向都是天是老大他是老二,怎麼可能去受人指揮。

  另外還有一點,馬四哥對李光榮那是恨之入骨,一有機會准定會下死手,但其餘人等,卻都是為了玉蓮花而來,現在有三瓣玉蓮花落在了李光榮的手裡,真要是盛世的人,那是絕對不可能下死手的。

  為了這玉蓮花,盛世的八大金剛已出其六,連二當家黃裕文都出現了,可見對玉蓮花是勢在必得,現在的局面卻是誰要想得到玉蓮花,就必須要掌握住李光榮,所以黃裕文要殺李光榮時就已經暗潮洶湧,赫連百病一有動作,蒙先生等人不惜翻臉也要保住李光榮,也就是這個目的了。

  剛想到這裡,忽然腦海之中又是靈光一閃,猛地覺得這事不對勁起來,但究竟哪裡不對勁,自己卻又想不起來了。

  旁邊的小辣椒和我五指緊扣,又見我忽而凝眉,忽而搖頭,知道我是又有了什麼發現,悄聲問道:「怎麼了?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我剛想說出心中疑惑,旁邊的老六也悄悄地將嘴巴湊了過來,悄聲道:「老七,這不對勁,等會兒肯定他們要大打一場,我們閃遠點的好,免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說完就拉著我向後面退去。

  剛退得兩步,就聽蒙先生朗聲說道:「哦!馬四兄弟也準備來摻一腳?不知道走通天大道呢?還是打算從獨木橋上過呢?」

  馬四哥冷哼道:「我才不管什麼通天大道還是獨木橋,只要是殺李光榮的,就是我馬正剛的朋友!阻攔我殺李光榮的,那就是我的敵人!」說著話,將槍口指向了李光榮。

  但他剛有動作,蒙先生就「刷」地一下抽出把手槍,槍口直指豹子的腦袋,沉聲道:「你要敢殺了他,我就讓豹子的腦袋開花。」

  馬四哥一愣,我暗贊一聲,蒙先生這老東西夠精明,他要是將槍口指向馬四哥,以馬四哥那火暴脾氣,說不定能拼著自己性命不要都要殺了李光榮,而槍口一指向豹子,馬四哥投鼠忌器,反而不敢開槍了。

  可惜蒙先生看准了馬四哥的弱點,卻忽略了豹子,豹子何等樣人,豈能受這個威脅,「哈哈」一笑,隨手將槍舉了起來,對準蒙戰的腦袋,笑道:「來吧!看看誰的腦袋更硬一點。」

  話剛落音,紅毛怪、大煙槍、蘇色桃、老六和我們夫妻倆的槍也舉了起來,分別對準了蒙先生一夥,雖然蒙先生等人也和我們相處了一段時間,但怎麼可能有我們和馬四哥、豹子的感情深厚,要想動馬四哥和豹子,我們幾個無論怎麼樣也不會願意的。

  這樣一來,局面更加失控,每個人都不敢隨意亂動,要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任何一點小小的變動,都將會引起可怕的連鎖反應,到那時候,只怕在這裡的人,沒有幾個還能活下來的。

  局面一時僵持起來,誰也不敢開槍,連眨巴下眼睛都不敢,誰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展成什麼情況,緊張到極點的氣氛,彌漫在這個並不寬敞的山洞內,安靜的幾乎可以聽見每個人的呼吸聲。

  李光榮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說道:「馬正剛,虧你也是一方梟雄,你怎麼就看不清楚形勢呢?這裡的人,有幾個是真心想殺我的?有幾個不是沖著寶藏來的?醒醒吧!你要想殺我,起碼要等到找到寶藏之後。」

  說到這裡,面色又緩緩地凝重了起來,歎了一口氣道:「不過,真要是找到了寶藏,要殺我的也就不止你一個了,也許,到時候,這裡的每個人都不會那麼安全了。」

  說著話還意味深長地瞟了我一眼,那意思我明白,等到尋到寶藏,我的利用價值也就沒有了,也許,連我都可能會死在別人手裡,一想到這兒,我莫名地打了個冷戰。

  雖然我到現在還沒明白為什麼尋找這筆南唐藏寶一定需要我,但我已經知道起碼我會在這個過程中是個不可或缺的人物,也許還是挺關鍵的一個環節,不然也許早就死幾遍了,這就和李光榮現在的情況一樣,他將三瓣玉蓮花藏了起來,大家就是拿他沒辦法。

  老六這時又悄悄地湊近了我的身邊,悄聲道:「老七,盛世的人擺明瞭是為了玉蓮花來的,為了這寶藏都死兩個金剛了,在玉蓮花還沒到手之前,怎麼會要殺了李光榮呢?這裡面不大對勁啊!」

  我頓時一驚,腦海裡畫面連閃,從王四海的出現,到八大金剛陸續現身,現在連二當家黃裕文都來了,盛世的意圖不言自明,現在怎麼會在玉蓮花還沒到手之前,就要殺了李光榮呢?這不明顯是扯淡嗎?

  如果盛世的目的不是真的要殺李光榮,那他們是為了什麼?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了引出其他對寶藏有意思的勢力。

  一想到這兒,我頓時全都明白了過來,盛世這樣的組織,怎麼可能讓其他覬覦寶藏的人存在,他們要殺李光榮是假,要引出其他人才是真,現在蒙先生一夥的意圖也明確了,接下來盛世肯定會找機會滅了蒙先生一夥。

  但蒙先生一夥也並不是省油的燈,而且對盛世也沒有在怕的,所以才會形成如此僵持的局面。那麼,現在盛世的人又怎麼才能占上風呢?我們又怎樣才能安全退出這雙方的衝突呢?萬一蒙先生一夥被滅了,盛世的人會不會對我們下手?

  一時之間,各種念頭蜂擁而出,不住在我腦海中閃現,李光榮、蒙先生、黃裕文三人代表的勢力像走馬燈一樣在我腦海中轉來轉去,每一個人的面孔都在扭曲變化,撕去了義氣、斯文、豪爽、儒雅的外衣,露出醜陋、自私、貪婪、殘暴的真面目來。

  人怎麼可以變成這樣?我的心裡就像被一塊千斤巨石壓著一樣,連呼吸都開始困難起來,這一路來,我一直無心寶藏,一意想做個平常人,但眼前的景象,使我再也無法平靜。

  是的,該是我面對這一切的時候了,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心裡暗暗做了個驚人的決定,雖然我知道,這個決定很有可能會使我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但,一味的逃避,絕對不是解決的辦法。

  「都給我住手!」我忽然大喊一聲,然後以一種傲然的姿態,用手指劃過場中的每一個人,一字一頓地說道:「從現在開始!每一個人,都必須聽我的!不然,你們永遠也別想尋到寶藏!」

  可惜,我自己看不見自己的臉,不過我可以從小辣椒震驚的眼神中、老六那大張的嘴巴上、大煙槍那迷惑的表情上、馬四哥那驚愕的神色上、黃裕文那不停收縮的雙眼上、蒙先生臉上莫名的抽搐裡看得出來,這一刻,我才是最牛的!在這裡,我才是說了算的那個!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6:08
  第十章 失算

  我之所以敢這麼說,當然是仗著自己身份特殊,雖然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麼可以持杖的,但我卻知道,恨我者如李光榮,都不敢輕易取我性命,只要我死擰著不肯,他們絕對拿我沒辦法。

  幾人一聽果然一齊一愣,蒙先生首先緩緩放下槍來,苦笑道:「玉兄弟說的是,我們要不聽你的,還真是永遠都別想染指那南唐藏寶,以前玉兄弟可能沒明白這道理,一直被我們牽著鼻子走,現在既然明白了,以後我們也只有乖乖聽話的份了。」

  李光榮昂首向天,淒然道:「可惜啊可惜!這豬腦袋轉得慢,不然小英說不定也不至於落到這個下場。」說完,緩緩閉上虎目,兩顆晶瑩的淚珠,逐漸滑落。

  黃裕文等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也緩緩放下了手中槍,蒙先生和黃裕文等人的反應,使我們這邊幾人一時有點沒緩過來,一起愣愣地看著,誰都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成現在這狀況。

  小辣椒握著我的手,忽然緊了緊,甚至能感覺到她手心裡的汗。我知道她對這突發情況還有點不適應,心中難免緊張。但我心裡卻知道,我們目前是安全的。每個人,其實都有弱點,而面前這些人的弱點,就是他們的貪婪,只要我掌握好了這一點,完全可以駕馭他們。

  一想到這裡,又見他們真的都放下了槍,更是信心大增,不管後果會怎麼樣,起碼目前的形勢被我控制了,我再也不願意見到任何人因為這件事犧牲了,除了李光榮!石錘的仇,是一定要報的!

  我故意用目光掃了一圈眾人,努力裝出十分威嚴的模樣,沉聲道:「現在,你們把槍都丟到外面的蜘蛛群中去,有誰不想做的,我保證你一輩子都別想染指寶藏,連看都別想看一眼。」

  蒙戰眉頭一皺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沒有了武器,我們豈不是要任人宰割?不錯,寶藏是很重要,但也得有命花才行,我就不信我們丟了武器,盛世的人會放過我們。」

  赫連百病「哈哈」笑道:「小人之心,沒聽見玉老弟說的是你們嗎?這個你們之中,當然也包括了我們盛世的人。」說完,第一個走過去,隨手將手中槍摔到外面的蜘蛛群中去,又「哈哈」笑道:「如此甚好,我早就覺得用槍械不過癮了,還是拳頭來得實在!」

  說完,還回頭對蒙戰笑了笑,蒙戰大怒,虎目一瞪道:「好!丟了就丟了,誰還怕你不成!」說完,也走了過去,隨手將槍械丟向蜘蛛群裡,轉身站在赫連百戰的對面。

  人類是個很奇怪的物種,一有人開了頭,其他人就有了榜樣,蒙先生、黃裕文等也都逐個上前,將手中槍丟棄在蜘蛛群中,那蜘蛛全可謂是個天然屏障,我相信沒有誰敢沖過去撈一把槍出來的。

  隨著槍械的逐漸減少,我的一顆心慢慢放了下來,現在火力就我們這邊人有,無疑主動權已經移交到了我們這邊,只要槍把子握在我們手裡,我就不信這些人能翻出天去。

  大煙槍對我豎了豎大拇指,老六則興奮地一拍我肩頭道:「老七,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這還真長能耐了,這幫兇神惡煞怎麼會聽你的?你別說你這段時間遇到神仙了?」

  我苦笑道:「聽我的?你想得美!他們是聽寶藏的,我也不知道做了什麼事攤上這麼檔子報應,他們人人都想從我身上撈點兒好處,看來這渾水,哥們是蹚定了。」

  紅毛怪忽然冷冷地冒了一句:「我陪你!」蘇色桃也跟上道:「還有我!」我頓時一陣感動,紅毛怪這傢伙是面冷心熱,話雖少但極重信諾,蘇色桃看似輕佻,實際上卻是個重情重義的女子,這兩人實際上和這事沒什麼關係,全憑著和小辣椒的關係,陪著我刀光劍影的闖,怎麼能叫我不感動。

  小辣椒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緊緊地抓住我的手,卻使我倍感溫暖。豹子笑道:「七爺放心,豹子永遠在你左右供你差遣。」馬四哥也大手一揮,霸氣十足道:「渾水怕什麼,蹚了就蹚了,大不了我們一起栽了,來生也好繼續做伴。」

  我的目光緩緩從幾人面上掃過,馬四哥、豹子、大煙槍、紅毛怪、蘇色桃、老六,最後定格在身邊的小辣椒身上,這些人裡,有我的妻子、親人、兄弟、朋友,每一個對我都愛護有加,甘願和我同生共死,有他們在,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李光榮忽然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道:「真是過時的鳳凰不如雞,虎落平陽被犬欺!看來古人誠不欺我,沒想到玉七這樣的廢柴也有耀武揚威的一天,可笑啊!可笑啊!」

  幾人一齊怒目相向,我勃然大怒,敢情這孫子到現在還不清楚情勢,看樣子我得給他點教訓,殺雞給猴看,就拿他立威吧!心中主意打定,鬆開小辣椒,故意冷笑著,裝出一臉的陰森向李光榮走去。

  誰知道我剛踏上前兩步,黃裕文忽然笑道:「玉兄弟,何需你親自動手,我們來吧!我們的人也該動動筋骨了。」我還沒明白過來什麼意思,黃裕文已經大喊一聲:「動手!」

  話未落音,場中局勢突變,黑子突然拔刀,一匕首對著蒙戰背後紮去,紙人張則雙手變戲法一般多出兩把匕首來,一齊釘向蒙先生,老郝、張藏海和黃裕文自己也一齊抽出匕首來,向蒙家叔侄身上招呼過去。

  我頓時大吃一驚,剛才讓他們將槍械丟了,原本以為沒有了槍械大家就會安全了,卻沒有想到,有時候殺人不一定是要有槍的,而且,在沒有槍械的情況下,對於那些想排除異己的人來說,卻也就等於沒有了威脅。

  蒙先生叔侄倆雖然一直沒有放鬆防備,但萬萬沒有想到黑子和紙人張會對他們下手,哪裡躲得過去,蒙戰被黑子一刀貫穿,刀尖從後背紮入,刺穿胸腔,從前胸透了出來。

  紙人張的兩把匕首,則從蒙先生的左右兩肋間斜插了下去,但蒙先生的反應卻也不慢,一感覺到疼痛,頭也不回,手一翻就將手杖的一端對著身後戳去,紙人張正迎其鋒,要想再下死手置蒙先生于死地,自己也勢必會被蒙先生的手杖戳穿,無奈之下,只好抽身後退。

  蒙戰突然受襲,身受重傷,猛地發出一聲嘶吼,「刷」地一轉身,「噗」的一口血噴在黑子臉上,黑子雙目一陣刺痛,眼前一片血紅,急忙撤身後退,但蒙戰哪裡還會放過他,緊跟著欺身逼了過去。

  張藏海、老郝這時也都圍到蒙戰身邊,兩把匕首,一左一右的向蒙戰身上招呼過來,而且所攻擊的位置,一在左邊胸前,一在右邊肋下,全都是要害之處,蒙戰本就是重傷未愈,又被黑子暗襲,這兩下要是再中了,只怕頓時就得斃命。

  盛世之中,只有赫連百病不屑于參加這種行為,皺著雙眉站在一邊,看著蒙戰,雙目之中露出一絲憐憫,似乎有點英雄相惜的味道,但他畢竟是盛世的人,所以也不好出手阻止,只能眼巴巴地站在那裡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蒙先生一眼掃見蒙戰危急,大驚之下,脫口呼道:「戰兒快走!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邊喊邊閃開黃裕文的一輪攻擊,反手將手杖刺向再度逼近的紙人張。

  可憐蒙戰身受重傷,又三面受敵,哪裡還走得了,只能稍微閃開一點身子,避開胸前要害,右肋之處又受了一刀,拼盡全身力氣,身形向前一縱,躥到黑子身前,一把抓住黑子的胸襟,另一隻手「啪」地一拳擊在黑子的腦門之上。

  這一下可是含恨出手,又是拼盡全力,黑子被一拳擊在腦門,腦袋被擊打得向後一仰,然後又慣性地擺了回來,蒙戰「呼」地又是一拳,擊在黑子的面門之上。

  老郝一刀刺在蒙戰右肋,但卻沒有敢下死手,大概也怕蒙戰臨死反撲,反而抽刀退了一步。張藏海卻沒有後退,剛才一刀被蒙戰躲了過去,眼見蒙戰連續揮拳痛擊黑子,急忙又逼了上來,舉刀直刺蒙戰後背,強迫蒙戰自救。

  誰知蒙戰早置生死於度外,對自己的身體傷害根本就不聞不問,趁黑子第二次頭擺動回來之時,猛地鬆開緊抓他胸襟的手,左右雙手緊握成拳,「呼」地一齊擊出,分左右兩邊,同時擊在黑子的太陽穴上,只聽「啪啪」的兩聲,黑子頓時如遭雷擊,鼻口噴血,仰天摔倒在地,不停抽搐身軀,眼見不得活了。

  蒙戰雖然一擊得手,擊斃了黑子,但身後張藏海的刀子已經到了,蒙先生在另一邊看得真切,急吼道:「戰兒躲開!」同時手杖疾舞,在身邊舞起一層棍影,逼開黃裕文和紙人張,向蒙戰身邊沖去。

  但蒙戰連受幾下重創,哪裡還躲得開,張藏海「唰」的一刀紮進蒙戰後背,蒙戰身軀一振,渾身顫抖不停,可見也到了強弩之末。

  張藏海見一刀得手,心頭大喜,剛想抽刀再補一下,誰知道蒙戰借他抽刀之力,猛然轉過身來,雙手一伸,搭住張藏海的腦袋,大笑道:「你算的果然不錯,我被赫連匹夫擊傷在先,又被黑子暗襲於後,今日就要死在這裡。不過,你卻算錯了你自己的命,因為我說過,你一定會死在我前面。」

  說完雙臂一較勁,將張藏海的腦袋猛力一扭,「咯吧」一聲,生生將張藏海的腦袋扭轉了一百八十度,整張臉都轉到了身後。

  但蒙戰也不好過,張藏海雖然整張臉都被他扭到後面去了,但手中的匕首卻依然隨著慣性紮了蒙戰的胸前,正中心臟部位。

  血順著匕首上的凹槽蜿蜒而出,像一條鮮紅的毒蛇,蒙戰低頭看了看,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嘴角抽搐了兩下,奮力一推將張藏海推摔在地,自己緩緩地蹲身坐下,「嘿嘿」笑了兩聲,頭一耷拉,魂魄西去。

  張藏海被蒙戰推摔在地,本是背向下的,但因臉被蒙戰扭到了背後,反而變成了臉朝下,但仍未斷氣,掙扎著翻了過來,見蒙戰已死,臉上頓時浮出一絲笑意,我看得不由得頭皮一陣發麻,試想一下,一張被扭轉到背後的臉上,還能浮現出笑容,這場景該有多詭異。

  雖然詭異,但我卻明白了張藏海的意思,不錯,他還是沒有算錯,蒙戰死在了他的前面,雖然他自己也命不長久,但他畢竟沒有算錯,多活一秒鐘,也算是死在了蒙戰的後面。

  就在我轉念之間,蒙先生已經瘋虎一般地掠到蒙戰身邊,路過張藏海的時候,反手一手杖,正好插在張藏海的喉嚨之處,張藏海喉頭發出一陣「咯咯」之聲,隨著蒙先生抽去手杖,噴湧出一道血花,至死仍舊面帶笑容。

  是的,張藏海一直到死臉上還是微笑著的,他早已算到了自己的結局,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與其說他沒有逃出命運的巨輪,不如說是他選擇了屬￿自己的宿命。

  我呆呆地愣在當地,發生的這一系列事,早就超出了我所預想的範圍,我本來以為仗著自己的特殊身份,會讓他們有所顧忌,不至於大動兵戈,但現在看來,這次我失算了。

  蒙先生一躥到蒙戰身邊,一把攬住蒙戰屍身,丟了手杖,伸手探了下蒙戰的鼻息,霍然轉過頭去,死死盯著紙人張,緩緩放下蒙戰的屍體,慢慢地站了起來,嘶聲問道:「為什麼?我對你一向不薄,你為什麼這樣對我?」

  大煙槍向來尊敬蒙先生,如今見蒙先生落難,頓時有點坐不住了,正準備伸手援助,豹子一把攔住,低聲道:「等等,我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我也轉身對大煙槍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幫忙,蒙先生和盛世,沒有一個是好東西,讓他們狗咬狗也好,不管哪一方面的人被滅了,對我們都沒有壞處。

  黃裕文和老郝見蒙戰已死,剩蒙先生一人已不足懼,反倒不急著趕盡殺絕了,站住身形,冷冷地看著蒙先生一言不發。紙人張的目光則落在黑子的屍體上,透露著一絲哀傷,乾瘦陰冷的面龐一片慘然,嘴角顫了幾顫,卻沒有說出話來。

  「為什麼?」蒙先生又是一聲嘶吼,一頭長髮披散,無風自動,雙目猩紅,面目猙獰,幾近瘋狂。

  我隱隱升起一絲憐憫,蒙先生無兒無女,就蒙戰這麼一個侄子,一向視如己出,蒙戰之死,對他無疑是個致命性的打擊,而紙人張的背叛,更使他差點崩潰,還有什麼能比人在一瞬間幾乎失去了所有還要令人痛苦呢!

  「為什麼?」蒙先生再度嘶吼一聲,原本搖搖欲墜的身軀已經站得筆直,伸手開始緩緩地解開自己的長衫,雙目之中神色駭人,但面色卻開始逐漸平靜了下來。

  我不由得暗贊一聲,蒙先生果然是一號人物,在這種情況下,雙方勢力懸殊異常,而我們又是斷不會伸出援手的,唯一的親人還戰死了,幾乎已經是必死的局面,他還能迅速地冷靜下來,這個叱吒風雲數十年的老人,確實有過人之處。

  「你說呢?」紙人張反問了一句,隨後用手一指黑子的屍體道:「黑子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孩子,但從小就跟了我,比親生的還親,我不能讓他跟我一樣,只能做你的附屬品,懂嗎?」

  蒙先生深呼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緩緩問道:「附屬品?你自從跟了我,我可有對你半點不尊敬的地方?戰兒可有對你半點不尊敬的地方?我對黑子可有過半點微詞?戰兒待黑子親如兄弟,難道也有錯嗎?」

  紙人張臉上微顯愧色,但稍閃即逝,面色一正道:「哦?不錯,你和蒙戰是尊敬我,對黑子也不錯,可等到你百年之後,我們爺倆能落到什麼?你偌大的家業,可會留給黑子半分?」

  說到這裡,紙人張又看了一眼黑子的屍體,目光再次黯然下來,接著說道:「二十多年之前,我為了躲避仇家,逃到你的地盤,恰逢你為挖陰參中了寒氣,我好心出手救你,你病好之後,雖然也替我殺了仇家,卻從此被你控制。」

  「你說你尊重我,卻不讓我帶黑子開門立戶,我一身的本事,你卻不許我對外人施展,名義上是保護我,實際上卻是將我牢牢控制在你手中,我年歲大了,無所謂了,可我不能讓黑子再步上我的後塵。」

  「你說你待黑子不薄,可組建金衣隊後,卻只讓黑子做了個射擊教官,所有大權全都落在了你侄子手中,連到米林這麼小的地方來,你都讓蒙戰親自帶隊,從不肯給黑子獨當一面的機會,這樣下去,黑子只會和我一樣,一輩子做蒙戰的附屬品。」

  「我自信不比你差,黑子雖然不及蒙戰豪勇,卻要比他機智許多,我們為什麼不能取而代之?所以張藏海一和我提起合力除去你們的時候,我絲毫沒有猶豫就答應了,現在,你可以死得瞑目了吧!」

  蒙先生慘然一笑道:「原來你一直都不服我,我不讓你自立門戶,確是我私心作祟,不想讓我們勢力分散。但我不讓你對外人施展紙人之術,卻是因為你之前說過,紙人之術會傷及你自身,每施展一次,便傷你一次壽命,我才極力阻止。至於黑子,機智是機智了點,卻缺乏主見,擔不得大樑,即使如此,我也一再交代戰兒要保他安全,包括我的家產,早就立有遺囑,一分為二,黑子一半,戰兒一半。」

  說到這裡,轉頭看了看蒙戰的屍體,又看了看黑子的屍體,雙目泛紅,啞聲道:「只可惜,黑子和戰兒都去了。」

  「哈哈哈……」紙人張一陣狂笑:「你說的可真好聽,一人一半?當我是三歲小兒嗎?擔心我使用紙人之術會傷及壽命,你為何又要讓我給你紮替身紙人?黑子挑不起大樑,沒有主見?那麼蒙戰魯莽成性你怎麼不說?就算你今天能說出個大天來,我也必將殺你!」

  聽到這裡,我早已經明白了其中貓膩,敢情這張老頭救了蒙先生一命之後,蒙先生見紙人張有幾分本事,就起了私心,將這老傢伙控制了,這老傢伙一直不甘心,恰巧前幾天遇到了張藏海,張藏海這丫的一鼓動,張老頭動心了,黑子丫的又沒主見,剛才黃裕文一打暗號,這爺兒倆就下了黑手。

  可這爺兒倆也沒占了好去,雖然黑子玩陰的重傷了蒙戰,卻被蒙戰活活打死,和張藏海一起給蒙戰做了陪葬,如果紙人張預料到會有這結果,他還會不會背叛蒙先生呢?

  我這邊剛剛理清頭緒,場中卻又驟起變化,蒙先生聽完紙人張的話,昂首大笑三聲,摔掉自己的長衫,沉聲道:「廢話就不用多說了,今日此事已成定局,無論如何你們也不會再放過我,當然我也不會放過你們,就算要死在這裡,我也定拉你們幾個陪葬!」

  蒙先生長衫一脫,我頓時大吃一驚,一般人的身上,無非是些皮膚肌肉組織罷了,但蒙先生自脖子之下,卻全都叮滿了一隻只小指頭般大小的青竭色螞蟻,排列得整整齊齊,如同一個個小小的青色肉瘤,猛的看上去,簡直詭異到了極點。

  大煙槍一見大驚,急道:「蒙先生,我們與你可素無仇怨,還請你高抬貴手,放我們先走。」說完也不等蒙先生回話,伸手拉住我的胳膊就向後退。

  我雖然一直都知道蒙先生額角上有個螞蟻紋身,但萬萬沒有想到他身上的會有這麼多螞蟻,而且這些螞蟻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玩的東西,絕對有蹊蹺,而且看大煙槍的反應,只怕這東西很是恐怖。

  大家都看出了端倪來,誰也不願意給紙人張陪葬,紛紛向後退去,連黃裕文、李光榮等都悄悄向後移動,倒是紙人張,頗有幾分氣勢,兀自巋然不動,雙手倒背其後,神色淡然地面對蒙先生。

  蒙先生長衫一除,昂首傲然道:「你我兄弟一場,你設計殺我戰兒,戰兒也親手擊斃了黑子,此事斷難善了,就在此一決恩怨吧!」

  「好!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我們誰強誰弱。」紙人張陰聲應道,緩緩伸手提過背包,從裡面掏出一卷白紙,數十根篾黃來。

  我頓時大奇,都這時候了,紙人張還拿這些玩意做什麼?難道說還指望紮紙人?就算紙人能替他一命,但蒙先生身上的螞蟻有千百隻之多,難道他還能紮千百個紙人出來不成?

  可很快我就知道我錯了,紙人張拿出這些白紙並不是要紮什麼紙人,而是要做紙刀,而且是數以千計的紙刀。

  大家迅速地退得遠遠的,場中只剩下紙人張和蒙先生兩人,只見紙人張取出那些白紙後,變戲法般的左折右疊,白紙在他手中變幻抖動,片刻之後,疊成四四方方的一大塊。

  我們正在納悶,紙人張又從袖子中抽出一把刀來,將那四方塊白紙放在地上,刀尖在上面揮舞雕刻,片刻之後,站起身來,對蒙先生點頭道:「我好了!開始吧!」

  蒙先生一直傲然地站在對面,一動不動地盯著紙人張看,並沒有趁紙人張紮疊白紙的時候搶先下手,這一點,倒很值得讚賞,很有古風,就沖這一點,蒙先生就當之無愧的可以稱之為一代梟雄!

  紙人張話剛落音,蒙先生就點了點頭,也沒見動作,身上螞蟻忽然飛起了一隻,直向紙人張飛去,雖然那螞蟻個頭不大,但「嗡嗡」之聲卻不小,比十隻蜜蜂抖動翅膀的聲音都響。

  我有點不大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急忙揉了揉眼睛,才確定那只螞蟻確實是在飛,一雙幾近透明的翅膀急劇顫動著,劃起一道青幽幽的光芒,帶起一陣聲響,向紙人張撲去。

  紙人張卻絲毫不見驚慌,伸手至地面的白紙方盤中信手一拈,拈起一把紙刀,隨手甩出,紙刀半空中迎上了飛蟻,竟然從中間將那只飛蟻削成兩半,跌落在地上,場中瞬間安靜了下來。

  這次我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紙做的刀,竟然比真的刀還鋒利,而且誰都知道,甩出一把紙刀射中飛蟻的難度,和甩出一把真刀射中飛蟻的難度,那簡直就不是可以比的。

  蒙先生面色微微一變,旋即恢復正常,淡然道:「這大概就是你特地練來破我碧血飛蟻的吧?怪不得如此有恃無恐,原來早就胸有成竹。」

  大煙槍臉上的肌肉微微顫了兩下,悶聲道:「果然是碧血飛蟻,沒想到蒙先生竟然真的以身為餌飼養碧血飛蟻,瘋狂,這世界太瘋狂了。」

  一聽大煙槍的語氣,我就知道他必定知道這玩意是怎麼回事,可還沒來得及問,紙人張「嘿嘿」陰笑一聲道:「不錯,從知道你以身飼養碧血飛蟻后,我就開始琢磨用什麼破你的碧血飛蟻,實驗了千百次,終於讓我摸出了一條可行之法。」

  蒙先生依舊面無表情,淡然道:「怪不得你要搬出去住,原來是要避開戰兒,能讓你想到以紙刀來對付我的碧血飛蟻,你也算聰明絕頂之人,只是可惜……」

  蒙先生說到這裡,故意打了頓,紙人張果然緊接著追問道:「可惜什麼?難道你還認為你的碧血飛蟻能突破我的紙刀不成?別人不知道你的弱點,我可清楚得很。」

  「哦?我的弱點,你倒說說看?」蒙先生邊說話,邊將雙腳叉開,不丁不八地站著,一雙眼睛慢慢地收縮了起來,只剩下一絲縫隙,閃泛著精光。

  紙人張卻並不在意,隨手抓起一把紙刀,緩緩說道:「碧血飛蟻,防不勝防,千蟻齊出,日月無光,你的碧血飛蟻以身飼養,這方法來自沙漠腹地的一族隱秘沙人,雖然是邪門歪道,但卻能和你心意相通,威力無形之中增大數十倍。」

  「不過,利之所趨,弊亦相隨,驅使飛蟻,也會使你精氣神逐漸衰竭,只要我能將你身上的所有飛蟻阻擋在身外,讓它們不得其門而入,時間一久,你必定氣衰神竭,最後遭飛蟻反噬而死。」

  「所以你想以紙刀擋我飛蟻,可惜,你錯了!」蒙先生說完,猛地渾身一震,十數隻碧血飛蟻疾飛而起,三兩隻一股,分前後左右上下數個方位撲向紙人張,一時「嗡嗡」聲大作,青光激射,盤旋飛舞,直撲紙人張。

  大煙槍面色一緊,喃喃道:「紙人張完了,這些碧血飛蟻以數個不同的角度攻擊,根本無法一一分辨並且認准方向,就算發出紙刀,這十數隻飛蟻也有可能會有變化,防不勝防,紙人張必死無疑。」

  誰知道大煙槍話音剛落,紙人張就大喝一聲,隨手將手中的一把紙刀全都灑了出去,那些紙刀脫手即飛,圍著紙人張環繞騰舞,上下翻飛,宛如一隻只碩大的白色蝴蝶,遠遠望去,竟似像被裹在一隻巨大的紙蛹之中一般。

  大家一愣,沒想到紙人張竟然會玩出這手,那些紙刀旋轉飛舞,嚴絲合縫,絲毫沒有空隙可鑽,這樣一來,那些飛蟻自然無法突破紙刀屏障,只怕蒙先生這次又要無功而返了。

  那些飛蟻果然如大家所料,紛紛撞上紙刀,有的被削成兩段,身首異處,有的翅膀被削掉,落到了地上,被紙人張踩死,片刻工夫,十數隻飛蟻盡數覆滅。

  奇怪的是蒙先生不驚反笑,叱道:「原來你也就這麼點本事,賠我戰兒的命來吧。」渾身再度猛地一震,身上的碧血飛蟻「嗡」的一聲騰空飛起十之七八,如同萬千隻蜜蜂同時起舞,噪聲大作,如同一股青霧一般向紙人張籠罩而去,聲勢駭人。

  紙人張依舊被那些飛舞的紙刀裹在其中,絲毫不見面目表情,只是那些圍繞著他飛舞的紙刀,卻逐漸多了起來,也越來越是密集,前後上下全都擋得密不透風。

  誰知道那些碧血飛蟻並不急著進攻,反而在紙刀的外圍又形成了一層包裹圈,將那層紙刀逐漸圍了起來,直到再也看不見一絲白色。

  旁邊的黃裕文忽然驚道:「不好!這蒙老頭看破了紙人張的伎倆,只怕紙人張要完了。」老郝轉頭疑問道:「不會吧?我看那紙人張的紙刀沒那麼容易破吧!那些飛蟻就算再多,就算將他圍了起來,但也突破不了紙刀的防禦啊?一接近紙刀還不是被削成兩半?」

  黃裕文道:「你只看到了表面而已,你以為那些紙刀可以沒來由地飛舞,實際上只是借空氣的推動,紙刀間的互相碰撞造成的,當然,這說起來簡單,可真正練起來,卻相當的艱難,只怕紙人張起碼已經暗中練習十數年了,不然難有這般造詣。」

  「不過,蒙老頭卻更厲害一點,第一次是他沒注意,第二次放出十數隻飛蟻,明為攻擊實則試探,果然被他一眼看穿了其中端倪,所以現在就利用碧血飛蟻,在紙刀的外圍形成一個螞蟻罩。」

  老郝還沒明白過來,問道:「有什麼用呢?還不是一接近紙刀圈就死?」其實何止老郝,我們一行中好像也沒幾個聽明白了的,一個個一邊眼睛盯著場中的爭鬥看,一邊將耳朵豎起好高,聽黃裕文繼續講解。

  黃裕文繼續道:「蒙老頭的高明之處就在這裡,他看破了紙刀實際上是借助空氣的推動和一定的技巧來運轉,只要他將紙人張所在之處的空氣隔絕,與外界無法流通,紙刀則不攻自破,紙人張的手再快,也無法在沒有外力的幫助下,同時使數百把紙刀運轉不息。」

  「而蒙老頭此舉,實在厲害,圍而不攻,一旦將裡面的空氣隔絕,千百隻飛蟻齊下,紙人張則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黃裕文話剛落音,場中已經發出了紙人張的一聲慘呼,淒厲尖細,眾人心神一顫,看來果然被黃裕文言中了。

  但這個念頭僅僅在我的腦海中停留了數秒而已,場中紙人張慘叫聲剛停,就忽然發出一聲長嘯,處身之地忽然炸開,無數把白紙刀激射而出,將碧血飛蟻圍繞而成的青色蟻罩射穿、切斷、撕裂、瓦解、粉碎。

  由於雙方距離極近,那些碧血飛蟻紛紛被紙刀削落,僥倖逃生的只剩下極少的一部分,再也無法形成蟻罩,而紙人張則早有準備,趁這碧血飛蟻所形成的蟻罩被擊潰的一瞬間,隨手撒出無數張紙刀,迅速地圍著自己環繞飛舞,再度形成了一個紙刀罩。

  這樣一來,優劣立判,那些碧血飛蟻已經潰不成軍,剩下一小部分,也無法再度結成蟻罩,而且就算還能結成籠罩之勢,紙人張也無非就是再故技重施一番即可化解。

  而蒙先生這邊,碧血飛蟻這一次就傷亡大半,剩下一小半的碧血飛蟻,估計對紙人張已經造不成什麼威脅了,而紙人張則到現在都還沒有反擊,一直處於防禦狀態,根本還沒拿出撒手鐧來。

  老郝一拍大腿,興奮道:「這招使得好,紙人張真有兩把刷子,而且足夠聰明,一發現危險馬上就攻破了蒙老頭的蟻罩,還造成了大量的碧血飛蟻的死亡,使蒙老頭實力大減,紙人張這回贏定了。」

  自從場中巨變就一直沒有說話的李光榮,忽然「嘿嘿」笑了兩聲,說道:「我看未必,只怕要死的是紙人張。」

  老郝鄙夷地看了一眼李光榮道:「你什麼眼神?這樣的局勢還分析不出優劣來?難怪你一直被追得如同喪家之犬,敢情是根本看不清現實。」

  李光榮又「嘿嘿」笑了兩聲,沒有再反駁,黃裕文卻忽然渾身一震,脫口而出道:「不好!」說完猛地一甩手,手中匕首脫手飛出,直釘場中蒙先生。

  與此同時,紙人張又是一聲暴喊,盤旋在周圍的那些紙刀忽然暴起直飛,雪白的紙刀如同千樹犁花一般,飛舞著向蒙先生釘去,將蒙先生全身上下都籠罩在紙刀的攻擊之內,範圍之廣,數量之多,令人咋舌。

  我頓時大吃一驚,這紙刀的威力我剛才才見過,雖然是紙的,但絲毫不比鋼鐵製成的刀子差勁,削碧血飛蟻就跟玩似的,這千百把一齊找上了蒙先生,能是好玩的嘛!

  而蒙先生此時正元氣大傷,碧血飛蟻更是死傷大半,身上剩下的幾乎連皮膚都掩蓋不住了,露出一片一片的暗紅色斑點來,很是恐怖。

  雖然我自從知道蒙先生切斷何軍胳膊的真相後,我對他就沒有了好感,但我更看不起紙人張,兩者相比較之下,我的內心不由得向蒙先生偏移了一些,而且蒙先生一旦失利,日後更沒有人制衡盛世了,在沒有外敵的形勢下,以盛世的一貫作風來推測,恐怕必然會拿我們幾個開刀。

  一想到這兒,心中焦急,可又苦於沒有辦法,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紙刀漫天飛舞,離蒙先生越來越近,而且黃裕文射出的那把匕首,更是先行發出,也即將射至。

  誰知道蒙先生絲毫不見著急,只是伸手撿起手杖,撥飛黃裕文發出的匕首,卻對迎面而來的漫天紙刀視若未見,甚至連正眼也不看一下,似乎那千百把紙刀不是沖著他去的一般。

  就在我以為蒙先生已經必死無疑的時候,紙人張又忽然一聲慘叫,整個人竄起一兩尺高,又重重地落了下來,摔在地上,兩手緊緊掐住自己的喉嚨,嘴巴張了好大,舌頭伸出來一截,喉頭不住發出「咯咯」的聲音,在地上翻來覆去地滾個不停。

  那千百把紙刀猛地失去了控制,頓時成了無主孤魂,紛紛四散飄落,即使有幾把落在了蒙先生的身上,也完全就是一張白紙而已,哪裡還能造成傷害。

  黃裕文猛地轉身,劈手奪過老郝手中的匕首,正準備躥過去,蒙先生大喊一聲:「你動一下試試看?」同時身上的碧血飛蟻騰空而起十數隻,分成幾組停在半空中,急速抖動的翅膀發出「嗡嗡」之聲,雖然沒有攻擊任何人,但震懾效果異常明顯,起碼黃裕文嚇得頓時不敢再有所動作。

  一嚇住黃裕文,蒙先生即轉向紙人張道:「你的紙刀練得確實不錯,本來應該是我輸的,可惜你這人太過謹慎,一味防禦,不思進攻,反而給我揀到了個機會。」

  紙人張已經被自己掐得說不出話來,雙眼睜得滾圓,一張老臉也憋成了醬紫色,不住翻滾,哪裡還能說出話來。

  蒙先生繼續說道:「當飛蟻合圍之時,如果你能及時發動攻勢,仍能贏我,可惜你卻一直撐到紙刀罩破裂之時才反擊,要知道我的碧血飛蟻見縫就鑽,只要你的紙刀罩有一把掉了鏈子,就再也休想全身而退了。」

  「而且你還犯了條致命的錯誤,即使紙刀罩被我攻破,但你反擊之後,能不抱心存僥倖,立刻反攻與我,即使你也難逃一死,我卻也躲不過你的千刀齊飛,還能看到我死在你的面前,不過現在,嘿嘿,你還是乖乖地下去向我的戰兒認罪吧!」

  老郝在黃裕文旁邊吞了口吐沫道:「我明白了,剛才紙人張在被碧血飛蟻合圍之時,紙刀罩就已經因為空氣的不流通,出現了縫隙,被碧血飛蟻鑽了進去,侵入了紙人張的體內,只是此時才發作而已。」

  黃裕文面色鐵青道:「可惜,這紙人張的紙刀罩本來完全可以贏了碧血飛蟻,只是紙人張長期處在蒙老頭的威迫之下,心理不自覺地對他產生了畏懼感,太過小心,步步為營,這才給了蒙老頭可乘之機。」

  李光榮又悠然接口道:「可惜啊!明白得晚了,兩軍相逢勇者勝,兩軍對壘,豈能心存畏懼,一味防禦,不思攻取,只能永遠處於被打的局面,一次拿你不下,第二次呢?第三次呢?一旦防禦出了破綻,那就死無葬身之地,一直挨打不還手,能贏才怪!」

  老郝這次沒有再說什麼,畢竟李光榮剛才的話已經證明了他的觀點是正確的,這孫子雖然可惡,但確實很有幾把刷子,如果剛才和蒙先生對陣的是李光榮而不是紙人張,只怕李光榮早發動了千刀齊飛的攻勢,死的則是蒙先生了。

  此時地上的紙人張掐住脖子的手忽然松了開來,轉而捂住自己的胸口,奮力一個翻身想跳躍起來,但卻沒有成功,「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啊」的發出慘叫來。

  與此同時,又有兩隻碧血飛蟻趁紙人張嘴巴一張之機,鑽入了他的口中,紙人張嘴巴急忙閉上,但已經晚了,只好再次一把掐住脖子,妄圖阻止碧血飛蟻順著喉管鑽入體內。

  但這手剛一搭上脖子,胸腔之中又疼得厲害,急忙又騰一隻手去按住胸腔,但碧血飛蟻已經鑽入了胸腔之內,哪裡還能按得住,只疼得滿地打滾,而那兩隻碧血飛蟻也趁機鑽了進去。

  一見紙人張已經沒有了反抗的能力,蒙先生渾身一震,數十隻碧血飛蟻「嗡嗡」飛起,一起撲向地上的紙人張,但這次卻不再從嘴裡鑽進去了,而是紛紛叮在露在外面的皮膚上。

  那些碧血飛蟻一叮上紙人張,全都開始瘋狂啃咬,迅速地鑽入皮肉之中,紙人張慘叫之聲更為淒厲,在地上翻滾個不停,壓死了幾隻尚未鑽入皮膚的碧血飛蟻,但已經於事無補了。

  再翻滾幾下,身上的衣服已經撕得粉碎,身上被抓出一條條的血痕,紙人張已經再也無力反抗,癱了一般地軟在那裡,再也不見掙扎,只剩下胸膛還在一起一伏地呼吸個不停。而皮膚下的碧血飛蟻則在不停地鑽動,鑽到哪裡,哪裡就鼓起一個小包來,偶有咬穿了皮膚的,還露出個腦袋在外面探探,複又鑽了下去。

  小辣椒和蘇色桃已經不忍再看,悄悄轉過頭去,其餘幾人也都面現畏懼之色,黃裕文則雙眉緊皺,也許他也失算了,貿然對蒙先生和蒙戰下了殺手,卻沒想到會是這種結局。現在他們槍械已丟到了外面的蜘蛛群裡,而蒙先生的碧血飛蟻則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對付的,接下來會怎麼樣,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穆離鳶

LV:8 領主

追蹤
  • 694

    主題

  • 97280

    回文

  • 7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