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驚悚] 絕地蒼狼 作者:玉柒(已完結)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5:02
  第十九章 第二瓣玉蓮花

  馬四哥喝道:「好!四哥也沒大本事,就拿這把硬骨頭陪你闖一闖,正好四哥也不想就這樣窩窩囊囊地殺一輩子豬。」石錘也叫道:「好!追上去石爺定痛揍那三個孫子一頓。」豹子沉聲道:「算我一份。」

  老六和花猛兩個都是屁精,急忙點頭表示贊同,老六更是擺出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我當然不用說,老婆去哪我去哪,堅決跟著紅旗走。至於大煙槍,這傢伙不知道怎麼的,現在基本上對我的意見百依百順,比老六還屁精。

  紅毛怪沒有說什麼,只是神色淡然地點了點頭,蘇色桃卻笑道:「姐姐肯定聽你的,別說是要追下去了,就算你要姐姐的身子,姐姐也一定給你。」說笑著,還捏了一把小辣椒那有點嬰兒肥的小下巴。

  小辣椒那張嘴,也不是饒人的,馬上說道:「我才不要你,有葉大哥在,誰敢要你?葉大哥不把人砍成九九八十一截才怪。再說了,我就算要了你的身子又有什麼用,你的心啊!早就系在了葉大哥身上。」說完嬌笑不已,見蘇色桃做勢來撓她,急忙躲到我身後。

  紅毛怪也難得的面上一紅,偏偏還要繃著個臉裝酷,紅臉映著他那紅頭髮紅眉毛,倒也有趣。

  幾人正難得輕鬆一下,忽然暗道內傳來一聲狼嘯,悠遠綿長,通過通道層層傳遞而來,音量非但不減,反而更顯高昂,聽得幾人面色頓時一變。

  小辣椒急道:「狼,應該就是我先前追尋不得的那匹。」老六馬上反駁道:「這野狼穀裡的狼,多了去了,單憑聲音怎麼見得就是你沒抓住的那匹?」

  蘇色桃也笑道:「小虎子從未失過手,這次卻栽在一匹狼身上,想必心有不甘,現在聽到狼嘯,估計滿腦子都是那匹狼的影子吧!」

  小辣椒一聽,也知自己多心了,面上一紅,不再言語,隨即伸手入暗道,左右摸索一會後,猛的「咯」的一聲,轉身道:「好了,機關已經被我關閉了,我們進去吧!」說完率先搶入,有石錘前車之鑒,我哪裡放心得下,急忙跟了進去。

  馬四哥等人也魚貫而入,果然再沒有什麼機括消息,一行數人不聲不響,急速前行,靜悄悄的暗道裡只剩下幾人又急又碎的腳步聲,還有粗細不均的呼吸聲,在這本就低矮的暗道之中,愈顯壓抑。

  悶聲不響的急行半晌,前面到了暗道口,隱有亮光傳來,小辣椒忽然停下腳步,舉手示意大家停下,側貼在石壁之上,慢慢探頭望去,我急忙也將頭伸了過去,想看看小辣椒究竟發現了什麼,卻被小辣椒反手一把攔了回來。

  這讓哥的自尊心有點受打擊,怎麼的哥們也是純爺們,就算不能打吧,看看的權利還是應該有的吧!

  但小辣椒很明顯沒有顧慮到我的感受,只是聚精會神的看著外面,我正胡思亂想呢,忽然外面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粗重的呼吸聲,還有一個陰陰的聲音喊道:「快跑!真是倒黴,一匹狼竟然這麼厲害。」卻是李光榮。

  一聽這話,好像李光榮三人是被一匹狼給弄得挺狼狽的,但細想一下又覺得不大對勁,李光榮、張易龍、王四海這三人可沒一個是庸手,別說一匹狼了,就算來個十匹八匹的,估計也不在話下啊!

  我這正好奇呢,猛的又是一聲狼嘯,尖利嘹亮,竟似已到了前方不遠,王四海大罵道:「他大爺的,想我王四海也一世英雄,何曾被一個畜牲追趕的如此狼狽不堪,你們要跑你們跑吧!爺爺跟它拼了。」接著就是兵器交錯的聲音,想是王四海又抽出了他那兩把日月彎刀。

  我暗暗高興,這王四海看樣子是想和那狼拼命了,就算不死,鬧個同歸於盡也是好的。聽李光榮的話語,那狼弱不了,最不濟也累王四海個半死,我們再出去打打落水狗,也可以省卻很多力氣。

  卻不料小辣椒卻忽然揚聲道:「你們本就豬狗不如,被惡狼追趕,也屬報應。」說完竟然現身走了出去,她這一出去,我們也沒必要藏著了,一個個全都跟了出去,站在洞口排成一排。

  王四海等三人猛然轉身,見是我們,頓時如見鬼魅,面色慘白,張易龍頓足道:「罷了罷了,前有虎後有狼,我們今番是逃不掉了,我只恨蒼天待我不公,時運不濟,眼見大功在望,卻又功敗垂成,我張易龍死不瞑目!」

  小辣椒手中長鞭一抖,「啪」的一聲炸響,叱道:「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們走到今天這地步,也怪不得別人。」

  話剛落音,對面洞穴內忽然又是一聲狼嘯,「呼」的一聲躥出一匹蒼狼出來,高及半腰,皮毛蒼黃,四肢長且強健,狼尾蓬鬆,雙目橙黃,閃著一絲殘忍,獠牙如匕,鮮紅的舌頭伸出半截,形狀甚是兇惡。

  更奇怪的是,此狼全身上下無一絲雜色,偏偏腦門正中又生一塊兩三公分長的菱形黑斑。乍然看去,竟然如同在額頭之上多生了一隻眼睛一般,往那一站,既威風又兇惡,還帶著一絲妖異,一眼看去,我竟然莫名的生出一絲恐懼來。

  說也奇怪,這東西竟似能看透人的內心一般,我越是怕得厲害,越是盯著我看,看了片刻,乾脆慢慢地向我走了過來。

  我頓時大驚,趕緊縮到眾人身後,不是哥們沒出息,哥們有自知之明,王四海等三人尚且被追的像孫子一樣,何況哥們這身手,還是識相點好。

  小辣椒和大煙槍同時閃身攔在我的面前,神色謹慎,誰也不敢小看了面前這匹蒼狼。那狼見被兩人攔住,頓時停下,喉頭低鳴一聲,狀似不滿,轉首看了看大煙槍和小辣椒兩人,猛然昂頭長嘯,嘯聲在暗道內來回激蕩,擴散開去。

  王四海「哈哈」大笑道:「這下好了,這玩意看上你們了。」李光榮也陰聲道:「這東西倒頗具靈性,知道他們人多肉多,吃起來也能多頂幾餐。」聽得我心頭又是一寒,不由得想起動物世界裡狼群撕咬食物時的場景。

  卻不料,好的不靈壞的靈,我剛想到狼群,就看見無數匹狼從暗道中、石壁縫隙中湧出,連我們身後的通道中都躥出十數隻來,有黑的、有灰的、還有半灰不白的,將通道門口堵了個嚴實。

  老六擠了過來,顫著聲說道:「老七,這回算完了,一匹兩匹還好對付,可這一下來了這麼多,估計是沒希望了,我要是不能回去了,你轉告我父母一聲,告訴他們我很愛他們。」

  我轉頭看了看,老六眼神惶恐,嘴唇哆嗦著,但臉上神情認真,卻不似在貧嘴,頓時一顆心沉到了穀底。別看老六平時嘻嘻哈哈的,可這傢伙比誰都聰明,他都這樣說了,說明我們幾個這回活著出去的希望真的不大了。

  張易龍忽然瘋了一般的笑了起來,一直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猛咳了幾聲,才勉強停下來,喘息道:「沒想到啊沒想到,老子功敗垂成,本來還有點不甘心,現在舒坦多了,你們機關算盡,也一樣得陪我們葬身狼腹。」

  石錘頓時大怒,伸手抽出砍山刀,揮舞兩下,吼道:「老子先廢了你!」罵完揮刀就欲躥上去,被馬四哥一把攔住,低聲叱道:「沉住氣,現在這局面,誰先動誰倒黴。」石錘只好恨恨地盯了張易龍一眼,站在馬四哥一旁。

  王四海三人更是奸猾如鬼,三人背靠背站著,各持武器,動也不敢亂動一下,我們幾人當然也不傻,幾人迅速的圍成一個圈,將我和老六、花猛三人圍在中間。這樣安全倒是安全了點,可不知道怎麼的,我的心裡總覺得有點不得勁。

  看了外圍的幾個人,馬四哥、豹子、石錘、大煙槍、紅毛怪、蘇色桃、還有我家小辣椒,頓時明白了過來,敢情我們哥仨是弱者,是被保護對象。好歹哥們也堂堂男子漢,這能得勁才怪,但眼前這情況,也由不得我們當英雄,還是怎麼安全怎麼來吧。

  幾人剛圍好,群狼忽然一起昂頭長嘯,此起彼伏,連綿不絕,通道內本就不夠寬闊,群狼狂嘯之聲既響且大,這一下更是將幾人耳朵都刺的疼了,個個面色劇變,恐慌不已。

  誰現在再跟我說這個世界的主人是人類,我一定用大耳光子扇他。人類充其量只是這個世界的破壞者,是地球上擁有掌控權的物種之一,但不能算是擁有絕對地位的主人,大自然,只有這可怕的大自然,才是萬物的起源,世界的主宰者。

  狼嘯之聲稍停,那匹蒼狼緩緩向我們幾人移動了幾步,幾人頓時緊張起來,呼吸粗重,肌肉緊繃,連空氣都仿佛在一瞬間凝結了。

  「啊嗚……」那蒼狼圍著我們幾人繞了一圈,又一聲長嘯,狀極不耐,幾人也不敢先動手,傻子都看出來了,這匹蒼狼是這狼群的首領,別一個弄不好,再招來狼群的攻擊,那後果將是不堪設想的。

  那匹蒼狼又圍著我們繞了兩圈,也不知怎麼想的,竟然返身從洞穴躥了回去,幾人頓時被弄糊塗了,卻又不敢走,狼王不在,但狼群還在呢!狼群是制度極為鮮明的組織,狼王沒下令,狼群倒不會攻擊我們,不過我們要是想跑,那可就不一樣了,到嘴的肥肉,誰會願意讓他飛了呢!

  老六罵道:「這畜牲,想吃就咬唄,這樣把我們幹晾著,難不成是想把我們餓死才張嘴?也不怕我們餓瘦了。」他要不說,還好點,這麼一提,大家頓時都覺得餓的難受,自從進來就沒吃過一粒米,就我吃過兩條冰蠶,幾大口火蟒之血,不過我情願和他們一樣什麼都沒吃。

  馬四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要不,我們賭上一把,大家抱成團往外殺,看看有沒有希望沖出去?」石錘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大聲道:「好!」

  大煙槍急忙阻止道:「不行,這裡地勢不平,我們顧得了上面顧不了下面,稍有閃失,必死無疑。而且我們都單獨行動慣了,從來沒有磨合過團體作戰,只怕根本發揮不了效率不說,還會互相牽制,到時候就更難脫身了。」

  我不由得對這大煙槍又生出一絲敬佩,這傢伙雖然長相猥瑣,但武功見識皆不一般,這番分析合情合理。我們人多手雜,又沒團體作戰過,真行動起來,絕對沒有想像中的效果好,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石錘急道:「那怎麼辦?難不成我們真的就在這裡等著被餓死?」蘇色桃忽然道:「那也未必,這狼王好像對我們並沒有什麼敵意,不然早就發動攻擊了,也許,我們此番只是有驚無險而已。」

  「拉倒吧!這還有驚無險?我都快尿褲子了。」老六嘟囔道,鬼怕惡人,老六這傢伙有點怕紅毛怪,順帶著對蘇色桃也有點含糊。

  我也點頭贊同道:「這麼多狼,想死的痛快點估計都難,還有驚無險呢!」小辣椒回頭看了我一眼道:「不要胡說,桃子姐為了使用活毒,常年研究各種動物的習性,她自必這樣說,肯定有點把握。」

  蘇色桃嬌笑道:「還是小虎子瞭解姐姐,不像有些人,整天就和榆木疙瘩似的,拿鞭子抽都不知道喊疼。」小辣椒又接話道:「這話我不贊成,有些人是面冷心熱,比如葉大哥,對你多好,當初為了救你,腦袋差點被人一刀劈成兩半,現在臉上那道疤都消不掉,只不過他不像我家老七那樣會花言巧語就是了。」

  我立刻喊道:「冤枉!我比竇娥都冤枉,我什麼時候說過花言巧語,我說的可都是大實話,沒人比我還實在的了。」大煙槍沉聲道:「大家還是別分神了,這可一大群狼圍著我們呢!萬一有個閃失,哭都來不及。」我面上一紅,停了下來。

  剛停下話語,那匹蒼狼「呼」的一聲又從洞穴內躥了出來,幾個跳躍已經來到我們面前,當真是快若閃電,我的心頭不由地一顫。

  誰知那蒼狼到了我們面前,複又停下,嘴裡叼著一塊玉石片,我招眼已經認出那片玉石,和我從李光頭那得到的玉蓮花一模一樣,心頭又是一驚,脫口而出道:「玉蓮花!」

  這三個字一說出口不要緊,我們幾人本就背靠背圍在一起,我和花猛、老六又是在中間,頓時覺得好幾個人的脊背都是一震,連瘦小精幹的花猛,都猛的一下挺直了脊樑,只有老六和小辣椒,基本沒有什麼反應。

  那邊張易龍等三人更是震驚,李光榮大呼一聲:「大哥,玉蓮花!」張易龍點頭道:「看見了。」王四海則悶聲不吭,身形一縱,躥了出來,手中日月彎刀一錯,向那蒼狼撲了過去。

  那蒼狼卻甚是機警,王四海尚未撲到,已經一轉身,「嗖」的一聲躥到我們另一邊,這樣一來,王四海要想撲向它,必須穿過我們的小圈子,而面對王四海的,則正是小辣椒。

  我在裡面看的清楚,急忙叫道:「媳婦兒小心,那龜孫王四海兩把刀不是混的。」小辣椒脆生生地應了一聲:「放心吧!」旁邊蘇色桃笑道:「王四海算什麼東西,榆木疙瘩都能將他嚇跑了,遇到我們家小虎子,等著挨抽吧!」

  話剛落音,小辣椒手中長鞭也沒見怎麼動作,已經「呼」的一聲向王四海抽去。那長鞭的威力我可是見過的,長鞭梢子還帶有雙刃尖刀,火蟒那麼大的腦袋,一鞭子就抽下來了,這一下要是抽王四海身上,那還能有個好嘛!

  王四海一見那蒼狼繞到了另一邊,已經知道要壞事了,急忙抽身向後退去。卻不料小辣椒說動手就動手,連聲都不吭,直接就用鞭子招呼了,一陣手忙腳亂,總算躲了過去。

  小辣椒哪是肯饒人的主,平時我在家要是得罪了她,都會被整得哭笑不得,更別提王四海了。一鞭落空,「啪啪啪」又是幾鞭,一時間漫天鞭影,或橫掃、或直抽、或回刺、回套卷,鞭鞭不離王四海的脖子。

  我頓時傻眼了,敢情以前小辣椒整我的時候都留手了,最多也就是扭一下切一下,耍個賴撒個嬌啥的,要用這些招對付我,估計哥們早就判官那裡說理去了。

  王四海怪叫一聲,手中日月雙刀揮舞起來,盡圍著自己脖子繞,耍了個密不透風,卻不料小辣椒長鞭一抖,「啪」的一鞭抽在他的腿上,頓時悶哼一聲,一頭栽到在地。

  小辣椒得理不饒人,長鞭一抖,又是「啪」的一聲,鞭尾筆直的刺向王四海的左胸,心臟就在那個位置跳動呢,不過估計這一下要刺上,以後都別想再動了。

  王四海到底不是弱手,大風大浪也闖過不少,臨危不慌,左手陰刀反手一撩,「鐺」的一聲震開鞭尾上的尖刀,右手陽刀趁勢飛出直襲小辣椒。

  我還沒來得及提醒,小辣椒已經抬腳踢飛陽刀,手中長鞭一震,鞭身「啪」的一下,又抽中王四海的肩頭。

  王四海硬受一記,左手一甩,陰刀飛出,迎向陽刀,雙刀在空中相遇,「咯」的一聲,竟然合二為一,形成圓形,轉動更疾,再度向小辣椒飛來。

  大煙槍急呼道:「陰陽合一,五行飛輪,弟妹小心。」

  小辣椒嬌叱一聲,手中長鞭急轉,如同一條靈蛇一般,直擊那圓輪,「鐺」的一聲,鞭尾尖刺正好擊在圓輪正中間的把手上,那圓輪頓時失了準頭,向斜裡飛去。

  大煙槍和馬四師徒三人大聲喝彩道:「好!」蘇色桃笑道:「有人要倒黴了!」紅毛怪冷哼一聲道:「殺了也好!」老六則馬後炮的嚎了一嗓子:「好啊!抽死丫的。」

  我還沒看清楚怎麼回事,小辣椒又是一聲嬌叱,手中長鞭再度揮出,卻是擊向那已經失了準頭的圓輪,鞭尾尖刺在那圓輪上一點,那圓輪方向突變,旋轉更疾,帶著「呼呼」的風聲,竟然向著王四海飛去。

  王四海腿上、肩頭各被小辣椒抽了一鞭,半邊身子麻木不堪,哪裡還能躲得過去,一聲驚呼,雙目一閉,將頭一轉,乾脆放棄了掙扎,閉目等死。

  我大喜過望,對於王四海、張易龍和李光榮三人,我是一點好印象都沒有,死一個少一個禍害,眼見王四海就要完蛋了,而且還是死在我家小娘子手裡,想不開心都難。

  可是,很快開心就變成了失望。

  因為就在那圓輪即將射中王四海之際,忽然多出來了一雙手,一雙白淨、秀氣、很是好看的手,而且這雙手還長在李光榮的胳膊上。

  李光榮一出手,一把抓住疾旋的圓輪,同時一腳踢在王四海的胯上,將王四海偌大的身體踢的連滾幾滾,翻到張易龍身邊,自己則連續幾個後翻,也退出小辣椒長鞭攻擊範圍,悠然站定,扶起王四海,和張易龍一左一右的護在身後。

  這幾個動作玩的是鷹起兔落,看得人眼花繚亂,絕對漂亮。雖然我看這傢伙一直都不順眼,但仍舊忍不住在心中喝了一聲彩,馬四哥和紅毛怪也同時說了聲:「好身手。」小辣椒粉臉一沉,奈何三人已不在長鞭攻擊範圍,只好發力一抖,「刷」的一聲將長鞭收回。

  大煙槍卻在旁邊發出「咦」的一聲驚歎,低聲說道:「這李光榮不對勁,我和他交過手,這幾下不論是從速度、身法、靈敏哪一方面的拿捏上,都比他以前的身手強上幾倍,大家小心提防才是。」蘇色桃紅唇一撇道:「這不是明擺著的嘛,人家以前隱藏了實力,現在才顯露出來而已。」說的大煙槍面上一紅,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我接口道:「不對啊!我記得這李光榮和我們一起被王四海手下抓住的時候,還和那大鬍子過了幾招,沒兩個回合就被撂倒了,差點被殺了,難道那也是裝的?」

  這個問題大家都沒有回答,李光榮自己倒說話了:「大鬍子和那獨眼龍加一起,我一隻手就能搞定,敗給他,只是因為在和他過招的時候,我忽然看見了蘇姑娘那曼妙的身姿在後面出現了而已,既然有人替我們解決,我又何必費那力氣呢!」雖然說話的時候臉上還是那副清清秀秀斯斯文文的樣子,但這番話說的,卻是充滿了傲氣。

  大煙槍冷哼一聲,沒有說話,老六喊道:「你這麼牛,幹嗎躲那麼遠?過來啊!躲那麼遠吹牛皮誰不會?老子還能打過東方不敗呢!」李光榮也不理他,只是陰陰冷笑。

  紅毛怪忽然冷冷地說了一句:「他是高手。」老六頓時不說話了,連紅毛怪都這麼說了,那肯定錯不了,還是不要得罪太狠的好,萬一哪天一個弄不好,再落他手裡去,到時候再哭可就晚了。

  蘇色桃又道:「大家不用和他爭吵,徒費力氣而已,反正現在這瓣玉蓮花在我們這邊,除非他們不想要,不然就得自己乖乖的送上門來。」一句話又提醒了大家。確實,那匹蒼狼自從銜了玉蓮花瓣來,放到另一邊的空地上,就沒再見過動靜,一直靜靜地站在我們旁邊,一雙橙黃色的眼珠子,死死的盯著我們一群人看,也不知道在搞什麼鬼。

  正對著蒼狼的是馬四哥,沉聲道:「這玉蓮花瓣離我只有三步左右,要不我迅速的躥過去,搶起花瓣,再突圍出去?」

  蘇色桃急忙道:「不可,此事定不尋常。狼類雖然生性狡猾殘忍,卻甚有靈氣,這匹蒼狼膘悍兇猛,形狀奇特,想來不是凡物,此舉定有深意,千萬莽撞不得,以免引來殺身之禍。要知道這狼群一旦發動起來,單憑我們幾人之力,肯定是難逃一死的。」

  石錘吼道:「那怎麼辦?難道就這樣看著?」

  蘇色桃又道:「我于雲南尋毒物之時,曾遇見過一奇人,通獸語,能遣百獸。」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六截斷道:「那又能怎麼樣?遠水解不了近渴,那人再牛,不是還在雲南嘛。」

  蘇色桃一皺眉頭道:「那人曾和我說過,百獸皆靈,如有能人異士降服,之後便誓死追隨,特別是狼、狗之類,本性忠誠,一旦降主,能護主救危,忠心耿耿,這蒼狼的舉動,似是與我們之中某人有些淵源,大家不妨試探一番。」

  「怎麼試?難道要一個一個跑過去看看這狼咬不咬你?」老六又問道,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作風,被老六發揚的很是光大。

  「你說對了,此狼口銜蓮花,定是想來認主,各位不妨試試看,能不能把蓮花瓣要下來,在不強取的情況下,如果誰能把蓮花瓣取來,那就成了百分之九十了。」蘇色桃這次竟然絲毫沒有聽出老六的反話,反而點了點頭,贊同了老六的話。

  老六馬上喊道:「我的媽呀!我才不去,萬一這狼給我一口怎麼辦?」我狠狠地剜了老六一眼,罵道:「看你那熊樣!就不能把腰杆子挺直點?」老六反駁道:「你不熊,你去一個給我看看。」

  我其實腿肚子都嚇得轉前面去了,哪裡會想去,但被老六這句話擠兌的,面子上有點掛不住,外強中乾道:「怎麼也不會輪到我,我既不會武功也沒有什麼特殊本事,這狼要是看上了我,那才是瞎了眼,怎麼認都不會認我做主的。」

  馬四哥靠得最近,沉聲道:「我先去試試吧!如果不行,別人再上,大家輪著試。」說完離開圈子,緩緩向那蒼狼走去。

  那蒼狼見馬四哥向它走去,低頭將那瓣玉蓮花放於地上,獠牙一齜,前腿伸後腿弓,雙肩下沉,喉頭發出一聲低鳴,敵意甚是明顯。

  蘇色桃急忙叫道:「四哥快回來,你不是狼主。」馬四哥聞言,頓住腳步,緩緩退了回來,自嘲道:「我長這麼凶,連狼都不肯認我為主,哈哈。」

  緊接著豹子、石錘、紅毛怪、蘇色桃、大煙槍等皆一一上前,無一例外都被擋了回來,最後外圍僅剩小辣椒,小辣椒回頭看了看我,握了握手中長鞭,緩緩向那蒼狼踏去。

  這次蒼狼卻沒有做出敵意的樣子,只是歪著頭盯著我家小辣椒看,看看小辣椒,又看看小辣椒手中長鞭,再看看小辣椒,反而顯出一種迷茫的眼神來。

  幾人大奇,難道這狼主竟會是我家小辣椒?這哥們以後還不被欺負到死啊!小辣椒本來就是大名鼎鼎的秦虎,一身好武功,現在再弄個狼整天跟著,想找小辣椒親熱一下估計都得先看看這位狼兄的臉色,哥們這日子整個暗無天日啊!

  我這正胡思亂想呢,那蒼狼卻忽然前身一沉,幾乎貼伏在地上,獠牙外露,喉間低吼,後腿一蹬,身子「騰」的一下淩空躥起,張開血盆大口沖小辣椒就咬。

  事發突然,前幾位雖然都沒成功,可也沒受到這待遇,小辣椒倉促之間,也來不及還手,倉皇後退,奈何那蒼狼動作甚快,如若脫兔,起落之間已經逼近小辣椒。

  幾人剛想援手,旁邊狼群迅速地逼了過來,個個齜牙咧嘴,狀極兇惡。大家頓時慌了手腳,我則管不了那麼多,反手撥出匕首,躥出人群,兩步躥到小辣椒身前,匕首一橫,護住小辣椒。

  這女人,再厲害都是女人,一見我捨身護她,頓時感動得熱淚盈眶,伸手一扒拉,又將我劃拉到她身後。哥們頂天立地一漢子,硬是被媳婦兒這輕輕一劃拉給拽到了身後,頓時大感無用。

  而此時,群狼湧動,已經將我們團團圍住,喉頭低吼之聲此起彼伏,更有數匹體形稍大的野狼,更是圍著大家來回走動,蠢蠢欲動。大家也都神色緊張,持兵刃而立,眼見一場人狼大戰,一觸即發。

  誰知那蒼狼卻忽然停了下來,昂首一聲長嘯,群狼頓時停止了躁動,坐在那裡圍成一圈,靜默不動,猶如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一般。

  眾人大惑,這種情況從沒看過,狼這東西,一旦發動攻擊,獵物不到嘴絕對不會停下來,除非對方人多勢重,才會逃走。但現在我們無論是從人數上還是勢力上,都明顯落於下風,不知為何剛發動攻勢又停了下來。

  那蒼狼本已停了下來,一見小辣椒把我擋在身後,頓時又露出一副凶相,喉頭低咆不已,作勢欲撲。

  蘇色桃急忙喊道:「小虎子讓開,那狼似乎對你並不友善,相反看見老七的反應卻很是奇怪,且看看再說。」

  我也趁勢又擠到小辣椒前面,小辣椒聽蘇色桃那麼一說,面上猶豫了片刻,隱有憂色,看了我一眼,見我神態堅決,只好輕聲道:「放心,我就在你身後。」說完握了握長鞭,對我樣了樣,意思是會保護我。

  那蒼狼見我重新站了出來,馬上又恢復了原樣,緩緩向我走來。

  我一顆心嚇得差點就跳出嗓子眼來。但眼前形勢使然,我過去了,如果狼不認主,最多也就是個死,何況小辣椒在我身後,也不一定就會有事,萬一我不過去,再激得此狼性起,發起攻擊的話,我們幾人只怕無一人能夠生還。無論如何,我也要賭上一賭了。

  我回頭對小辣椒點了點頭,轉身也緩緩向那蒼狼走去,同時手中緊握匕首,暗暗提防。萬一這蒼狼忽然發難,哥們也不至於鬧個手忙腳亂,起碼也能撐上兩個回合,好給小辣椒爭取點時間營救我不是。

  蒼狼離我越來越近,尾巴不停搖擺,口中竟然發出「啊嗚啊嗚」的低鳴聲,不過聽來卻不像是示威,倒像是小狗見了主人撒嬌一般。

  我膽子頓時大了許多,但仍舊暗中提防,慢慢迎了上去,一人一狼,越來越近。

  那蒼狼的動作越來越親昵,已經無限的接近了,蒼狼將頭抵在我的膝蓋上不停地磨蹭,還動不動企圖伸出那鮮紅的長舌來舔我的手。雖然我明知道這是親熱的舉動,但我還是慌忙抬起了手,萬一它舔出人味來了,「喀嚓」給我一口怎麼辦!

  蘇色桃在後面喊道:「老七別怕,那是對你親熱呢!你大可以將匕首收起來,趁機和它親熱親熱,加深一下感情。」

  我也知道蘇色桃說的是對的,乾脆將心一橫,將匕首插進腰間,大著膽子將手伸到那蒼狼的頭頂上摸了摸,毛絨絨的,入手很是舒服。那蒼狼趁機昂起頭來,伸出舌頭在我手上舔了舔,又濕又癢。我雖然心裡又有點害怕,但終於強忍住縮回手來的欲望,又摸了摸那蒼狼的脊背,皮毛如手,如絲緞般光滑。

  見那蒼狼一動不動的任我撫摩,我心中忽發奇想,慢慢的蹲下身子,伸手環抱住那蒼狼的脖子,將頭挨在狼頭上,輕輕摩挲。馬四哥在身後急喊道:「老七小心!」小辣椒也喊道:「老公注意!」我向後伸手擺了擺,不讓他們再喊下去。

  那蒼狼也將腦袋抵在我的臉上,蹭來蹭去,還企圖轉過頭來舔我的面頰,雖然我很想讓它這樣做,但畢竟心中還是有點顧忌,急忙制止了。

  我抱著那狼親熱了會,心中恐懼逐漸減小,反之一種親切感油然而生,這蒼狼哪裡像什麼野狼,倒像是我飼養多年的寵物一般。大著膽子讓那蒼狼在面頰上舔了幾下,癢的鑽心,乾脆一屁股坐在蒼狼身邊,和它靠在一起。

  那蒼狼也甚是歡喜,不住用腦袋頂我,時不時在我面頰上、身上和手上舔幾下,弄得我搔癢難耐,哈哈笑出聲來。

  幾人見此奇景,個個驚得目瞪口呆,其中大煙槍經歷應是最為豐富,卻也從未見過一人一狼可以如此親密,不住嘖嘖稱奇。老六最是誇張,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不過也不怪,這傢伙和我相交多年,最是知我,現在猛的一下見我竟然有如此奇遇,不驚奇才是怪事。

  那蒼狼和我親熱一會,忽然跑開,徑直奔到那玉蓮花旁邊,一口銜起,向我跑來。我自然而然的伸手接過,拿起仔細看了一看,玉質、顏色、紋理絲毫無差,包括上面劃的幾道歪歪曲曲的圖紋,也都基本相似,確定是和我那瓣玉蓮花同出一體無疑。

  我一激動,就忘了身邊還跟了個蒼狼這茬,轉身就向回走。沒走兩步,老六已經喊道:「老七,你站住,別把那東西往我們這帶,看著怪瘮人的。」我一愣,剛想問老六這上一抽那門子瘋,見大家個個面有懼色,都直勾勾地盯著我身邊的蒼狼看,這才明白過來怎麼回事。

  那蒼狼再有靈性,終究是個畜牲,哪裡懂得大家的意思,只是跟在我的身邊,寸步不離。我笑道:「大家不用怕,你們也看到了,剛才和我多親密。」老六接過話道:「你是你,我們是我們,不咬你是不假,誰知道等會在我們身邊會不會忽然給我們一口?」

  我想想也是,這蒼狼畢竟是狼,不咬我不代表不咬其他人,可這又一直跟著我,咋辦是好?而且我們目前還被一大群狼圍著呢!我一想到這,不由得看了一圈狼群,只見得那些狼雖然一匹匹的坐在那裡不動,但一一個舌頭都伸出老長,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們一群人,顯然並沒有準備放過我們,不由的心裡又是一驚。

  那蒼狼見我停步不前,又見我左右掃視,似是明白我的心意,忽然昂首一聲長嘯,尖利悠揚。嘯聲尚未完全停止,那些圍著我們的狼群已經開始逐一散去,或順著暗道、或順著洞穴,片刻之間,竟然消失個乾乾淨淨。

  我頓時心頭一松,伸手在蒼狼頭頂撫摩了兩下,以示獎勵,心中暗暗高興,有這麼一大傢伙做我後盾,看誰還敢和哥們較勁?

  那蒼狼用腦袋抵了我兩下,忽然回身跑去,跑了兩步,卻又停下,回頭看了看我,然後又跑回來,咬著我的褲子將我向洞穴的方向拉去,我心中大奇,這蒼狼想將我拉去哪裡?難不成,這洞穴裡還有什麼古怪?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5:04
  第二十章 結局才是開始

  我回頭招呼幾人隨我一同前往,忽然看見王四海等三人正向另一邊的洞穴移動,急忙大喊道:「別讓他們跑了!」

  王四海等三人本來還在悄悄移動,一見被我喊破,撒丫子就跑,瞬間穿過洞穴。李光榮回身在石壁上一按,「轟隆」一聲,一塊巨大的石板落下,將洞穴口封了個嚴實。

  幾人圍著洞穴口找了好一會,也沒找出個名堂,最後斷定這次機關是由洞穴內控制的,而這石板巨大無比,看上去足有噸把重,無奈之下,只好放棄了。

  那蒼狼卻一直沒有追趕的意思,只是一個勁地咬著我的褲子向另一邊洞穴拉去。眼見抓王四海等三人是無望了,我招呼了一聲大家,隨著蒼狼向洞穴內走去。

  洞穴內不像外面的三叉中心點,那裡到處都是裂縫,還有光線順裂縫鑽進去,雖然不是很明亮,但好歹還能看清楚。洞穴內則一片昏暗,越往裡走,越是昏暗,到最後竟然漆黑一片,我乾脆閉上眼睛,摸索著往裡走。

  眼睛一閉上,耳朵反而更加靈敏,我聽見身後幾人的腳步聲,粗細不均的呼吸聲,還有大煙槍那如同肺上破了洞般的咳嗽聲,以及匕首輕輕抽出皮帶的摩擦聲。

  聽到這裡,我的心頭怵然一驚,猛的睜開雙眼,大喊道:「小心!有人暗算!」話音剛落,就聽到黑暗中一聲悶哼,顯然是有人著了道兒。接著就是馬四哥洪厚的聲音響起:「大家小心,兩人一組,互相掩護,前面有亮光,到了那裡就安全了,迅速點!」

  我心中焦急,也不知道是誰遭了暗算。大概由於我眼睛閉上了一會,已經適應了黑暗,現在再睜開眼,雖然看的還不是很清楚,但隱約已經可以看見人影。只見我身後數人,皆兩人一組,急速向我這邊沖來,我急忙放快腳步,以免黑暗之中被衝撞。

  前方果然隱有亮光傳來,我心裡大喜,三步並作兩步,向亮光之處沖去。這光線看似不遠,跑起來卻是不近,幾人奔行片刻,終於到了光線充足之地,才停下腳步,而那蒼狼,則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一停下來,我首先就沖到小辣椒身旁,見她完好無損,我一顆心才放了下來,接著又去看看老六,見老六也沒少什麼零件,又安心了一點,眼睛從大煙槍、馬四哥、豹子、石錘等人身上逐一掃過,最後將目光定在花猛身上。

  花猛正齜牙咧嘴的站在一旁,左邊胳膊上釘了一把匕首,血順著胳膊往下滴。本來就枯乾瘦小的花猛,此時就像被抽光氣的癟氣球一樣,面色蠟黃,嘴唇發白,雙目無神,眼看就要昏過去了。

  我急忙沖過去扶住花猛,雖說這傢伙只是個小毛賊,而且我對他也沒什麼好印象,但畢竟是和我們同一陣營的,怎麼也得拉扯他一把。

  蘇色桃也走了過來,和我一左一右扶著花猛坐下,掏出藥瓶,撥了匕首,給花猛上了止血散。幸好傷的只是胳膊,流了一些血而已,並無大礙。

  馬四哥沉吟了一會,沉聲道:「剛才我走在最後,並沒有見到有人跟來,這會是誰在暗中下毒手呢?」說完話目光一掃一圈,最後定格在大煙槍的身上。

  大煙槍何等的聰明,一見馬四哥的眼神,即悶哼一聲道:「難道馬老四懷疑是我?宋某人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也不是雞鳴狗盜之流,對誰不滿,也會明明白白的下手,絕對不屑做這種偷偷摸摸之事。再說了,我和花兄弟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什麼要暗算於他?」

  「這個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石錘接過口道,在石錘的心裡,馬四哥說什麼那就是什麼,絲毫都不帶懷疑的。

  「還有一個人!」豹子忽然說道,豹子一向冷靜,這事雖然事起忽然,但仍舊沒能擾亂了他的思路,「花猛自己!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會下意思向受襲方向看一眼,就算當時洞穴內光線不足,看不清對方的面目,但多少會瞄到一點影像,這裡根本沒有別人,王四海幾人的為人大家都清楚,借幾個膽子給他們,也不見得敢回來暗襲我們,所以,範圍近一步收縮,只要花猛說出個大概影像,我們就能推算出誰是暗中下手的人。」

  話剛落音,就在大家「刷」的一下將目光全部聚焦在花猛身上的時候,這個傢伙竟然頭一垂,昏了過去。

  老六急忙走過去,伸手在花猛臉上拍了兩下,喊道:「丫的你現在可不能昏啊!醒過來把事情說清楚,趕緊的。」馬四哥也走過去,伸手掐住花猛的人中,豹子則拍打著花猛的後背。

  片刻,花猛悠然醒來,一張臉更加的煞白,嘴唇不住的顫抖著,眼神迷茫的從我們臉上逐漸掃過,最後定格在紅毛怪身上,口齒不清的說道:「瘦、高,為什麼?為什麼?為什……」說著話,眼睛慢慢閉上,頭一歪,又昏了過去。

  豹子忽然怪叫一聲,「騰」的一下起身跳到一邊,遲遲疑疑的說道:「他……好像死了?」我一聽大驚,剛才還好好的,匕首上沒有毒,也就流了點血而已,怎麼會說死就死了呢?急忙上前觀看。

  我伸手在花猛的鼻子底下探了探,果然無一絲氣息,又摸了摸身上,溫熱如故,立馬放下心來,笑道:「只不過是又昏過去了而已,身上還熱的呢!」小辣椒也走過來,伸手在花猛脖子的大動脈上摸了摸,面色一沉道:「確實死了!」

  「怎麼可能死了呢?死人身上不應該是冰涼的嗎?」我依舊不肯相信,雖然小辣椒在這方面比我權威的多。

  小辣椒道:「不錯,死人身體應該是沒有體溫的,但花猛剛剛死去,身體尚有餘溫屬￿正常範圍,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全身冰涼了。」

  馬四哥忽然指著花猛左邊胳膊上的傷口喊道:「你們來看,這傷口很是奇怪!」大家急忙又圍了上去,見那傷口四周烏黑一片,雖然沒有血流出,但傻子都能看出來那是中毒了。

  我心中暗暗奇怪,剛才我明明看見過花猛的傷口,並沒有中毒的跡象,而且那匕首上也確實無毒,可花猛怎麼就莫名其妙的中了毒了?想到這裡,不由得瞟了一眼那把還丟在地上的匕首。

  一眼瞟去,頓時覺得這匕首好生面熟,再一細想,頭皮不覺一炸,急忙將我身上的匕首掏了出來,放在一起,這一比較,身上的冷汗「刷」的就下來了。

  兩把匕首樣式一模一樣,陰陽護手,刃薄背厚,背上帶有鋸齒,中間兩側有凹槽,刀身刻了兩個圓環相連,連長短寬厚都是一模一樣。

  我身上這把匕首,是小辣椒救了我之後留下的,其後我又在蘇色桃手中看見過一把一模一樣的匕首,現在又出現了一把,花猛臨死前,曾把目光盯著紅毛怪看了好一會,這樣一想,瞬時就明白了。

  也許是在黑暗之中,紅毛怪失了準頭,一下要了花猛的命,蘇色桃接著給花猛上了止血散,蘇色桃是什麼人?號稱毒娘子啊!止血散是救過石錘,可我們根本就沒注意她給花猛用的到底是不是止血散,無法確定,只要隨便弄點毒藥花猛那小身板也頂不住啊!

  越想越是心驚,也越是迷茫,花猛只不過是我們那小城市裡的一個小偷而已,無名小卒一個,對誰都沒有什麼威脅,紅毛怪和蘇色桃為什麼要對他下此毒手呢?難怪花猛臨死都沒鬧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小辣椒也看見了地上的匕首,又見我面上陰晴不定,不住用眼神瞟向紅毛怪,頓時明白我心中所想,立馬對我說道:「我相信葉大哥!」雖然並沒有什麼表情,但語氣之堅定,眼神之決然,使我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有人想對紅毛怪和蘇色桃不利,小辣椒肯定是站在他們那一邊的。

  馬四哥也是明白人,一見我的動作,馬上明白了幾分,站起身道:「花猛就算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各位,也不必致他於死地,這點馬某人絕不敢苟同。」說罷站到一邊,面色鐵青,不再言語。

  我知道他是因為其中牽扯到了小辣椒,無法撕破臉而已,馬四哥脾氣爆烈,剛正不阿,如果換做別人,只怕早就翻臉了。

  大煙槍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走到我身邊,老六也站了過來,豹子和石錘分別走到馬四哥身邊站定,蘇色桃則緊挨著紅毛怪,臉上全是冷冷的笑容,極不自然,紅毛怪雙手背在身後,抬頭看著洞頂,一臉的傲氣。大家全都一句不吭,場內氣氛頓時冷到了極點。

  我見這樣不是個事,花猛一死,我們馬上分成三派了,再這樣下去,保不齊會出什麼亂子,急忙打圓場道:「這事並不這麼簡單,也許有人就等著我們內訌呢!我們目前絕對不能自己亂自己的陣腳,合則敵懼,分則敵笑,我們不要中了計兒。」

  其實我這麼說,還是有私心的。雖然這話對花猛來說有點過不去,但小辣椒畢竟是我媳婦兒,現在分明是向著紅毛怪,哥們也不是幫理不幫親的人,怎麼也得向著咱家小辣椒不是。

  幾人依舊沒有出聲,老六乾笑了兩句道:「大家都別這樣,好歹一起出生入死這麼久了,互相都應該信任才是。我看葉大哥這人,外冷內熱,一身傲氣,倒不像是那暗中計算人的人,也許,老七說得對,這其中說不定有其他的貓膩呢!」

  老六這丫的別看平時滿嘴跑火車,一到關鍵時刻,還真不掉鏈子,這幾句話說的,在情在理。

  我急忙接口道:「老六說的有道理,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互相信任,其實也簡單,這匕首雖然很是少見,但也不是絕對沒有,也無法判定就是葉大哥的,我們何苦自亂陣腳呢!」

  一直沒有說話的紅毛怪,忽然冷冷地嘣出幾個字來:「是我的!」

  蘇色桃也在旁邊不冷不熱地來了一句:「這匕首全天之下只有三把,我一把,葉大哥一把,小虎子一把,我這把在我身上,小虎子那把在老七那,刺傷花猛的那把,確實是葉大哥的。不過,絕對不是葉大哥刺傷的花猛,我們和他並沒有仇怨,根本沒必要暗算他,再說了,如果葉大哥要殺他,也不會只刺傷了他的胳膊這麼簡單!我甚至可以保證,葉大哥如果對花猛出手的話,花猛連聲都別想吭一下就得去見閻王爺了,哪裡會讓他撐到現在才死。」

  紅毛怪再度昂著臉不再說話,一臉的傲氣,看的我牙根癢癢,恨不得將這傢伙拉過來狠揍一頓,但這個想法顯然是行不通的。

  我最怕遇到這樣的事,一切證據都指向了紅毛怪,紅毛怪又性格倨傲不肯解釋,這樣下去,只怕大家的誤會會越來越深。不知道怎麼的,我也相信這紅毛怪不是暗中下手之人。

  就在大家再度冷場的時候,那匹蒼狼卻又神出鬼沒的出現。大概剛才跑快了,躥前面去了,見我們這麼久沒跟上,又回來找尋我們。

  蒼狼歪著頭看了看我,見我沒有跟過去的意思,跑過來又一口咬住我的褲子往裡面拖。我正好順坡下驢道:「大家,這事到此為止,花猛就留在這裡吧,我們先跟著狼去看看怎麼回事。它一個勁的把我往裡面拖,前面定有什麼不平常之事。」

  幾人也都不想再在這事上糾纏,馬四哥走到花猛身邊,看了看,一轉頭,跟了上來,小辣椒巴不得不再提起這事,急忙也拉著紅毛怪和蘇色桃跟上,至於老六和大煙槍,則一直都沒離開我左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兩傢伙竟然不怕蒼狼了。

  一行九人跟著蒼狼向前走去。前方光線越來越充足,我心中大喜,說不定這蒼狼是想將我們帶出洞穴,只要出了洞穴,哥們再也不回到這破地方來了。

  可是,很快這點喜悅就再次被撲滅了,因為我們忽然發現,前面傳來的光線,根本不是什麼陽光,而是一塊塊螢石,被誰不知從什麼地方移到了這裡,一塊塊錯落有致的擺放著,散發著乳白色的光暈。

  其中幾塊大如磨盤,光滑晶透,光線也特別亮些,只是切面顯然是人為的,如此巨大的螢石,還僅僅是個切面,當真罕見。

  而在這數十塊螢石中間,一具骷髏站立於中間,手中長刀支地,手已僅剩骨節,仍呈握刀狀,想來此人性情剛烈,竟然是死也不肯倒下。

  而在這具屍骨旁邊,還臥有一匹狼的骨骸,皮毛早已化去,雖僅剩骨骸,但仍可看出身形,高大威武,絕不次於眼前這匹蒼狼,這裡又不會有狗出沒,自是另一匹狼王無疑。

  幾人正在驚奇,老六忽然喊道:「大家快看,這些螢石之上,刻有圖像。」

  大家急忙圍了過去,果然,這些螢石之上,都刻有簡單的圖形,雖然簡單幾筆刻畫,卻簡約傳神,圖形的主角是一約四十多歲男子,精壯強悍,手持長鞭,身邊有一匹蒼狼,或與一群官兵惡戰,或與數名布衣高手交手,或是奔馳在草原大地上,勁風撲面,英姿颯爽。

  我心中又是一驚,張易龍曾經說過,鹽幫四龍一虎中,玉家先人玉飛龍也是使用長鞭的,而且這圖上之人,和我也有七八分相似,身邊也帶有一匹狼。剛才蒼狼任何人都不認,惟獨認我一人,難道說,這圖上之人,竟會是哥們那曾祖父玉飛龍?可他老人家的遺骸怎麼會在這裡呢?這裡不是李家的宗祠嗎?

  我這正胡思亂想呢,那邊豹子又叫道:「大家快來看,這裡還有一尊石像,旁邊還有一碑。」

  我急忙圍過去,這事很有可能和我有切身關係,只怕我們老玉家一切的謎團,都將在這裡解開。

  到得近前,我目光一掃,頓時大吃一驚,這石像高矮胖瘦,皆和我差不多,面目五官更有九分相似,只是稍微比我強健一點,下巴有短須,年歲約比我大了一旬左右,若不是我早有心理準備,只怕都要認為這是我十數年後的模樣了。

  老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石像,再看看我,奇道:「老七,這丫的該不會是你的石像吧?咋會和你長這麼像呢?」

  小辣椒在旁邊看了一遍石碑上的字,轉頭看了看我,伸手拉住我的手道:「老公,這石碑上的字,和你關聯甚大,你看了之後,要冷靜一點,畢竟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

  我心頭一動,沒有言語,只是握著小辣椒的手,轉首面向石碑,看了起來。

  越看越是心驚,石碑上的字跡剛看過半,我已驚出了一頭的冷汗,如果不是這石像和我有九分相似,打死我也不會相信。

  石碑上寫道:「吾玉飛龍,身為鹽幫幫主第四弟子,卻誤中奸計,害得鹽幫藏寶盡數落入奸人之手。吾偕同師兄宋大龍踏遍大江南北,終尋得奸雄李益蹤跡,卻不料兄弟二人行蹤早已被李益所知,又設下詭計,引得吾兄弟二人自投羅網。」

  「當日大龍師兄和我兵分兩路,分別自前後潛入李府。剛一碰頭,即被斷龍石阻于石房之內,亂箭齊發,暗器橫飛,吾師兄弟二人奮力抵擋,奈何賊子太多,眼見不得活了。」

  「宋師兄為掩護我逃生,力托千斤,被生生壓死在斷龍石下,我亦身負重傷,倉皇逃竄,苟且偷生。但李益已盡取鹽幫寶藏,勢力滔天,更投靠了官府,身為大清三省巡按,竟然調動清軍追殺於吾,並鉅資請得民間高手一路追殺,吾終被迫藏身于野狼穀內。」

  「吾于穀內,卻遇一對奇人父子,父姓秦名天,子秦航,父子皆精通奇門玄術。吾與秦天兄弟一見如故,秦兄更幫我療傷,設下陣法,助我拒敵。」

  「然,吾自知傷勢過重,歲月無多,遂將祖傳金絲蟒鞭贈送與秦航,更傳其鞭法,望玉家鞭法不至斷於吾輩。」

  看到這裡,我已明白大半,轉頭看向大煙槍,不由心生感激,他曾祖父宋大龍為救我曾祖父力托千斤斷龍石,丟了性命,如今他又處處維護於我,日後定當好生相敬。又看了看小辣椒,小辣椒姓秦,這秦天,想來就是她的曾祖父了,難怪我問小辣椒她如何得到我們玉家金絲鞭的時候,她曾說過非偷非盜,原來其中還有這麼一段故事。

  再往下看:「誰料秦兄醫術當真神奇,竟令吾起死回生,並且恢復如初,絲毫未受影響。並於替吾尋藥之時,發現了李家之宗祠,吾本欲毀之,秦兄慈悲心腸,胸懷寬博,一再勸吾放下仇恨,回頭是岸,吾深受所感,戾氣大減,這才罷了。但師門血仇似海,此仇不報,焉有面目於九泉之下見師父與宋師兄。」

  「於是,吾不辭而別,單身上路尋那李益報仇,孰料李益狡猾無比,早就料到我會再度前去尋他報仇,竟辭去官職,藏匿了起來。吾遍尋不得,急怒攻心,舊疾暗傷一併復發,掙扎著回到茅山之下,卻不料家人四散,杳無音訊,無奈之下,只有回到秦兄家中,將事情前因後果全盤托出,拜託秦兄代吾尋覓吾及宋師兄家小,暗中照顧,並留下囑咐,讓秦航代傳鞭法,玉家子孫必承吾志,追殺李益於刀下。」

  「秦兄大義,一口應承,吾回轉李家宗祠,再度欲毀其宗祠,但又念李家一門忠烈,終下不得手。蒼天有眼,報應循環,正當吾萬念皆灰之際,李益不知何因身亡,其子李廉進祠供其靈位,吾暗中窺伺,見李廉率人立判官像,知李家風水已破,李廉更是貪生怕死之輩,吾心甚悅,李益之後,李平一脈無忠烈也。」

  「然,吾亦油盡燈枯,其逢秦航前來探我,吾著秦航無需再將鞭法教于玉家後人,李門無忠烈,吾不欲子孫再涉足江湖恩怨,平凡一生,更為福焉。玉某一生,殺人無數,雙手血腥,亦導致自己年不過知命,思其因緣,全為一個‘恨’字,望吾子孫,如若見此碑,當生慈悲心,萬勿再造殺孽。」

  字跡到此,我已經明白前因後果,想曾祖父一世英雄,最後竟孤老于此,不勝唏噓,但我卻對曾祖父最後之決斷有點不以為然,如果咱也有一身通天徹地的本事,也不至於處處受人鉗制了。

  不過又轉念一想,小辣椒是我的媳婦兒,我要想學,小辣椒絕對會教我,冥冥之中,自有註定,該是我的,怎麼都是我的。

  再一轉念,我這人生性淡泊,素不喜爭名奪利,就算讓我學了鞭法,只怕也沒什麼用處,真讓我和人好勇鬥狠,我還真下不了那狠手。罷了罷了,此番出去,還是老老實實的過我小書生生活吧!

  念頭幾轉,心態複又平定下來,再往後看去,後面一碑單獨而立,則是秦航所立,上面寫道:「家師一世英勇,因受奸人陷害,蒙不世之冤,致使性格大變,殺人如麻,臨終大徹大悟,放下屠刀,不肖徒特立石像,以留紀念。」

  「吾本欲遣蒼狼于山野,奈何蒼狼自幼跟隨師父,師父西游,蒼狼匍于師父遺體之下,終日哀鳴,竟絕食而亡。情忠義烈,人所不及。吾特運來螢石數十塊,以其中最大七塊,設下七星還魂陣,以保蒼狼忠魂,生生不息,循環不已,師門後人如有緣者,當受澤惠。徒秦航立。」

  另注有一行小字:「李益一脈,風水已破,神獸歸位,惟恐地形反撲,其後世子孫品行不端。李氏宗祠所供奉之玉蓮花,當是南唐李平所留,其中含有驚天秘密,吾易術不精,無法窺伺天機,但有緣獲得者,千萬小心。」

  我看到此處,腦海中已經浮現出曾祖父過世之後,蒼狼哀鳴不已的場景,心中震撼。一畜牲尚有如此情義,但觀如今社會,為些許金錢黃白之物,親朋反目者比比皆是,更有甚者,棄父母于不顧,棄道義於不顧,棄人情於不顧,當真是連畜牲都不如。

  另外此瓣玉蓮花,當是李家一直供奉在宗祠內的,和現在在張易龍那裡的那一瓣,當是一體之物。張易龍那瓣,應該是鹽幫寶藏裡的那一瓣。加上玉蓮花的底座,到現在一共出現兩瓣玉蓮花,一個底座了。

  我走到曾祖父遺體面前,雙膝下跪,「咚咚咚」磕了幾個頭,旁邊小辣椒、馬四、大煙槍、石錘、豹子、老六等跪下一大片,連紅毛怪和蘇色桃,都因為小辣椒的關係跪了下來,磕了幾個頭。

  站起身來,小辣椒見我面色,已知道我想將曾祖父遺體移回安葬,上前安慰道:「老公,曾祖父已經在此百年有餘,氣息早與此地化為一體,再說這有狼魂護主,還不如讓曾祖父在此逍遙自在,你看可好?」

  我知小辣椒說得有道理,遂點點了頭,不再提此事。

  大煙槍忽然說道:「這事有點奇怪,我記得張易龍曾和我們說過,被奸計陷害的是張勝龍前輩,而不是玉前輩,為什麼這裡記載的卻是玉前輩被陷害了呢?難道張易龍向我們撒了謊?而且我記得,張易龍曾說過,被稱為狼王的不是鹽幫幫主蘇前輩嗎?怎麼又變成了玉前輩?」

  馬四哥沉著臉道:「張易龍這廝我太瞭解了,他說的話,十成裡面只能信一成。這事年代久遠,我們也無從考察,還不是隨他怎麼說。」

  我身邊蒼狼忽然低鳴一聲,身形一伏,向來路躥去,豹子反應甚快,轉身追去,邊喊邊叫道:「大家小心,後面有人,說不定就是剛才暗算花猛之人。」

  紅毛怪聞言,身形一振,急馳而去,身法之快,令人咋舌,後發先至,片刻已經到了豹子前面。

  我們幾人也都急忙追了過來,到了近前,只見蒼狼正對著一個洞穴低吼不已,低肩蹲腿,蓄勢待發,狀極緊張。

  我見那洞穴寬不過二十公分,裡面黑幽幽的,深不見底,也不知道裡面藏了什麼東西?竟然讓這蒼狼如此緊張,我第一時間想起了鱗鼠,但旋即又被自己否決了,前面有火蟻、冰蠶阻路,鱗鼠是進不到這裡的。

  隨後趕到的蘇色桃忽然吸了吸鼻子道:「這裡氣味不對,既腥又臊,說不定有什麼異物,大家小心提防。」

  紅毛怪大概剛才還在為花猛被刺之事心有不甘,反手抽出一把長刀來,對著洞穴內刺了幾下,也沒見什麼動靜,忿忿的一跺腳,站到一邊。

  老六忽然喊道:「咦!花猛不是就死在這裡嘛?怎麼他的屍體呢?」

  大家急忙放眼看去,果然是花猛死亡之地,只是地面血跡仍在,卻不見了花猛的屍首。幾人頓時大驚,我轉首見那洞穴口上,亦有斑斑血跡,慌道:「花猛的屍首莫不是被洞穴裡的東西拖了去?」

  馬四哥上前伸手量了量那洞穴,搖了搖頭道:「不大可能,這洞穴寬僅二十公分多點,花猛雖然瘦弱,但人死之後肢體僵硬,如何拖的進去?」

  小辣椒忽然面色奇怪地說道:「要是沒死呢?」

  「怎麼可能沒死?我們親眼看到他斷氣的。」豹子接口說道。老六忽然跳起來道:「我看武俠小說,書裡有一本功夫叫龜息大法,專門裝死用的,不知道花猛這孫子會不會也跟我們玩了這手?」

  蘇色桃則搖了搖頭道:「別的我不敢保證,但那毒我是親眼所見,一時三刻,傷口周遭就一片漆黑,當真是劇烈無比。只怕,花猛之死不是裝的。」

  大煙槍忽然問道:「假設花猛已經死了,如果是一個體形龐大的動物,一口將花猛的屍首吞了下去,然後鑽進這個洞內,有沒有可能?比如,一條大蛇。」

  蘇色桃又搖搖頭道:「不可能,人死之後,血液凝固,肢體僵硬無比。別的不說,花猛再瘦弱,肩頭也比這洞穴要寬上幾許,就算有大蛇之類吞食了花猛的屍首,也無法再鑽入那洞穴內。」

  大煙槍撓了撓頭道:「那就剩下一個可能了,花猛沒死!自己活過來跑了。」

  馬四哥道:「花猛也絕對不可能是假死,他只不過是個小賊而已,又沒有武功底子,跟我們在一起,活命的機會還大點,如果他單獨一人,則必死無疑。花猛絕對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來和我們開玩笑。」

  小辣椒說道:「四哥,人心險惡,這花猛究竟是何來路?我之前一直沒把他放在心上,也沒注意到他,你在市里是老資格了,對於他你多少知道點吧?」

  馬四哥還沒回答,豹子搶先答道:「花猛大約在三年前,從外地來的,一開始就靠小偷小摸生活,很不起眼,經常被人欺負,不過偷竊手段相當高超,幾乎從未失手過。後來買了一處小單身公寓,也沒有女朋友,更沒有見過他的家人,他自己說父母都死了。」

  我遲疑了一下說道:「你們不說,我都給忘了,你們這麼一提,我又想起來了,按理說花猛也在市里混了三年了,我不認識張易龍還情有可原,他怎麼可能會不認識張易龍?一個小偷,怎麼敢去偷張易龍的東西?」

  馬四哥冷冷一哼道:「你才反應過來?我一開始就知道了,所以在從大富豪將他弄出來的時候,他說了一堆狗屁感激的話,我甩都不願意甩他,這明擺著就是合計好的仙人跳。不過我只當他是條小泥鰍而已,量他也翻不出什麼大浪來,才沒告訴你,但在我們失散的時候,我就盯著他了,本來想找個機會懲治他一番的,誰知道一路險阻,給耽擱了。不過我告訴了豹子,讓他提防點花猛。」

  豹子點了點頭道:「所以花猛一不對勁的時候,我首先就仔細看了看真假,但確實沒發現什麼,也就沒再提了。」

  我這個汗啊!老江湖就是老江湖,虧我當時在野狼穀外的帳篷裡,想明白這個事的時候,還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敢情馬四哥早就有了提防。

  老六忽然道:「就算花猛有疑點,現在也不用多想了,只是他的屍首消失,只怕不是那麼簡單。大家試想一下,如果是一群野獸,迅速的將花猛屍首吞食了,再鑽進這洞穴裡,有沒有可能?」接著又解釋道,「花猛人已死去,所以被分食的時候,也不會留下血跡。」

  我心頭一驚,脫口而出道:「狼!」但馬上又覺得不對,蒼狼是狼群之王,哪會對自己的同類如此緊張,更何況,狼吃東西,也不可能連個骨頭渣滓都不剩。

  這時那蒼狼低吼之聲更甚,還時不時的看我一眼,目光之中隱有哀傷,我心頭更驚,究竟是什麼東西,竟然讓群狼之王如此害怕?

  忽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自洞穴內傳來,蒼狼低吼兩聲,再次抬頭看我,轉身將我抵到旁邊,自己卻堵在洞口,死死盯著那黑沉沉的洞穴,不住自喉管間發出低沉的嗚咽聲來,渾身毛髮如同鋼針一樣豎立,嘴角不住翻動,時不時露出那兩對尖長的獠牙。

  幾人也都聽見了洞穴內的聲音,全都抽出兵器,戒備起來,過了半晌,也沒見有東西自那洞穴內出來,蘇色桃奇道:「這蒼狼明顯是在害怕什麼,為什麼還要堵在那裡呢?這洞穴內究竟是什麼玩意?能讓這狼王也如此懼怕?」

  洞穴內窸窣之聲更甚,忽然自洞口爬出一隻黑色的甲蟲來,約有拇指大小,前端有兩顆蟄牙,頭小腹大,細長的腿分為兩排,有六條之多,通體漆黑,背上一層硬殼,看上去堅硬異常,奇怪的是,這甲蟲竟然沒有眼睛。

  老六對付大傢伙不行,欺負這種小動物他一點都不落人後,上去一腳踩住,使勁擰了兩下,笑駡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敢情就是一隻甲蟲。」說完一抬腳,「咦」了一聲道,「沒看出來,這小東西生命力這麼頑強!」那只黑色甲蟲,竟然絲毫無損。

  蘇色桃卻忽然面色巨變,顫聲道:「黑魔鬼,這是黑魔鬼,大家快跑。」話沒落音,窸窣之聲大盛,只見自那洞口不住爬出黑色甲蟲,片刻之間,已經黑壓壓地鋪了一地,而後面仍舊源源不絕的自洞穴內爬出,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我們幾人都不是傻子,一見出來這麼多,又都看見了剛才老六的動作,再聽蘇色桃這麼一喊,哪裡還會遲疑,個個撒丫子就跑,只恨自己少生了兩條腿,生怕被那黑色甲蟲追上。

  那蒼狼一見我們開溜,頓時身形一轉,緊隨著奔來,躥得比誰都快。我頓時明白過來,我們是不知道這洞穴內的是黑色甲蟲,但這蒼狼早就知道了,之所以一直沒跑,是因為我在那裡。它雖然懼怕,但仍不肯棄了我逃命,所以時不時眼中流露出哀傷之色,一想到這,心中大為感動。

  我邊跑邊回頭看去,那些黑色甲蟲如同潮水般跟在我們身後,黑壓壓的,將我們身後的地面全部覆蓋了起來,而那個洞穴口,依舊像一張邪惡的巨口一般,源源不斷地將大批的黑色甲蟲吐了出來,加入到追趕我們的黑色大軍中。

  蒼狼奔跑起來,速度那叫一個快,片刻已經從最後躥到了最前面,只是不時回頭看我,大概是在擔心我跑不過那些黑色甲蟲。

  這未免也太看不起哥們了,要說到打,那些黑色甲蟲一對一絕對不是哥們對手,就算那層殼再堅硬,哥們都有辦法給敲開,不過那些黑色甲蟲看上去好像不會和我玩一對一了,所以哥們堅定不移的選擇了三十六計中最牛的一計——走為上。顯然我這步法走的快了一點,這樣一來,那些黑色甲蟲絕對是跑不過我的,別看它們有六條腿。

  幾人驚慌失措,埋頭疾躥,片刻逃回了螢石陣中,回頭看看,那些黑色甲蟲早就被我們甩的沒了影子,這才放下心來,一屁股坐在螢石上,大口的喘著粗氣。

  老六喘息著說道:「你們說哥們容易嘛!從一進這勞什子野狼穀,到現在是粒米未進,滴水未沾,吃幾個紅果子還是神仙醉,本來走個路都差不多要扶石壁挪了,還出來這麼多甲蟲。這一頓跑的,腸子裡有一點渣滓都消化掉了,胃子裡只泛苦水啊!」

  大煙槍摸出煙來,抽出最後一支,點上火抽了一口,將空煙盒子拿到眼前瞅了瞅,鬱悶地丟了,淡淡地說了一句:「隨便你,你要不想跑,我們也不拉你。」

  小辣椒這一頓急奔也累得雙腮通紅,問蘇色桃道:「桃子姐,這甲蟲什麼來歷?怎麼會這麼多?」

  蘇色桃看上去仍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一張粉嫩的小臉煞白,要不是剛才我們親眼所見那些黑色甲蟲的恐怖景象,很難想像這個敢把毒物隨身帶的毒娘子會被小小的甲蟲嚇成這樣。

  蘇色桃徐徐吐出一口氣道:「這黑色甲蟲又叫黑鱉子,堅硬無比不說,兩顆蟄牙上雖然無毒,卻含有強烈的麻醉成份,五十公斤體積的東西,只需輕輕一口即可全部麻醉。一旦被麻醉,五十公斤的物體,三分鐘之內即可全部解決,那對蟄牙厲害的很,連骨頭渣滓都不會剩下。」

  「最要命的是,這東西一旦出動,那勢必是一大群,數以萬計,路過之處,所有有血有肉的生物吞噬乾淨,遠遠望去,如同黑海,故有黑魔鬼之稱。」

  老六咋舌道:「如此說來,這東西不就沒有了克制?即使有什麼天敵,只怕也抵擋不住數萬隻一齊圍攻,那怎麼沒流竄到村莊等地禍害老百姓呢?」

  蘇色桃抿抿因為緊張略顯乾燥的嘴唇道:「這東西沒有天敵,唯一弱點就是見不得陽光,一見到陽光,那層黑色甲殼就開始軟化,不消片刻,定死個透徹。在雲貴一帶,曾有獵人見過一群餓極了黑魔鬼企圖攻擊一頭野豬,已經爬滿了野豬的全身,結果被野豬掙扎著跑到了陽光下,眨眼之間那群黑魔鬼全都掉了下來,片刻就死了個乾淨。而那野豬也被徹底麻醉,那獵人白撿了一頭野豬。」

  「而且,這東西只能居住在陰寒之地,一般的土壤裡都不易存活,所以,倒也不用擔心會氾濫成災。」

  蘇色桃說到這裡,大家頓時松了一口氣,只要這東西有個怕頭,那我們就不怕。

  誰知道我們剛松一口氣,蒼狼忽然又低肩咆哮起來,紅毛怪面色一變,「騰」的一站起身來,冷冷地來了一句:「陰魂不散!」緊接著一陣窸窣之聲傳來,一大片黑壓壓的黑鱉子又順著我們的來路,湧了過來,後面更是望不到邊的黑色大軍。

  老六頓時急眼了,嚷道:「這下完了,後面是石壁,跑都沒法跑。」我轉頭看了看小辣椒,小辣椒也正看向我,雙目之中滿是不舍,我心頭一酸,眼圈一熱,眼淚不爭氣的就下來了。

  我剛想和小辣椒說幾句什麼此生無法再相守,來生我一定去尋你之類的肉麻話,那蒼狼卻忽然嗚咽一聲,一轉身咬住我的褲子,拼命的一拉,頓時下盤不穩,「撲通」一下摔在了地上。

  急忙翻身爬起,卻見這蒼狼竟然將我護在身前,面向黑色大軍,渾身毛髮直豎,做勢欲撲,兩條後腿雖抖個不停,卻仍不肯離去。心中一震,大聲喝道:「狼兄,你自顧去吧!不用再管我了。」

  奈何那蒼狼雖有靈性,卻終究是個畜牲,聽不懂人類語言,竟然一個回身,再度咬住我的褲子,將我拼命向另一邊拉去。

  那些黑鱉子越來越近,馬四哥隨手撿起兩塊螢石丟去,在洞穴內劃過一條弧線,落在黑色蟲海中,那些黑鱉子大概以為是什麼熱源,紛紛避讓,頓時亂成一團,前行的速度明顯緩慢了下來。

  石錘等人有樣學樣,撿起地上較小的螢石,紛紛投去,黑色蟲海更加混亂,一時竟然阻止了它們前進的腳步。

  但螢石雖能發光,卻無半點熱量,雖然能唬得了一時,但片刻過後,那些黑鱉子已經知道螢石之光對它們造不成傷害,再次鋪天蓋地而來。

  那蒼狼力氣甚大,此時已經將我拖出了三四步遠,我頓時大怒,一腳將蒼狼踢開。這畜牲也真是的,反正是個死,我又何必躲那一時,再說了,小辣椒還在這裡,我就是死,也要和我媳婦兒死在一塊,何況還有老六、馬四哥等一眾兄弟。

  我這怒極出腳,力道極大,那蒼狼又不提防,竟然被我踢的一個翻滾,複又爬起站定,愣愣地盯著我看了看,忽然抬頭就是一聲長嘯,既尖利又高昂,聲極哀傷。

  我只道這是蒼狼與告別之聲,這蒼狼雖然與我才相認一會,但我卻總覺得莫名的親近,這還沒親熱夠呢,轉眼之間就要分別,不禁心頭黯然,但如今之形勢,逃生無望,如若蒼狼棄了我去,以它的速度,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當下回頭大喊道:「去吧!」

  誰料我一回頭,卻見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十數頭狼來,「呼呼」從我們幾人身邊躥過,在那黑色蟲海前面一字排開,攔住了黑色蟲海的來勢。

  老六忽然回頭看了看後面的石壁,大聲喊道:「後面都是堵死的,這些狼從哪裡來的?」

  蘇色桃猛的轉頭,大聲道:「不對,這旁邊定有通道,不然這些狼進不來。」

  話未落音,我身後的蒼狼又是一聲長嘯,這次我看的真切,從旁邊一暗處,再次鑽出十數隻狼來,從我們身邊躥過,站在前面一排狼的身後,雖然個個四腿直顫,卻沒有一個往後退一步的。

  此時那黑色大軍已經湧到近前,最前面的一排狼一起低吼,發了瘋般的沖了上去,口咬腳踏,頓時一陣大亂。

  奈何那黑色甲蟲數量太多,只片刻的功夫,前排那些狼的身上,已經爬滿了黑鱉子,再片刻,已經有幾隻徹底消失在黑色蟲海中,只剩下些許狼毛,連骨頭都沒剩一根。

  蒼狼又是一長嘯,後排那些狼也一起低吼著沖了上去,這次更是激烈,那些黑鱉子已經摸清了這些狼的威力,毫無顧忌,瘋狂地迎了上來,雙方一接觸,即是血肉橫飛,狼毛亂舞,慘不忍睹。

  蘇色桃急縱幾步,奔到那暗處,大喜道:「這邊有一暗洞,大家快來。」

  眾人一聽,都沒命般逃竄過去。到了近前一看,果有一暗洞,約四十公分高,鑽一個人過去是沒有問題的,只是甚是隱秘,我們之前都沒發現罷了。

  我頓時明白過來,為什麼蒼狼要拼命將我向這邊拉了,一拍腦袋,後悔不已,這蒼狼乃是靈物,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將我亂拉呢!這洞口,定是狼群出入的地方。

  大家急忙低身鑽去,我當然是第一個,不是哥們膽小,實在是哥們沒什麼本事,留下斷後的話,那是必死無疑。

  洞穴內黑暗無光,好在並不太長,我爬行十來步遠左右,已經看見了一抹光明,這時候看見光明,無疑比六伏天吃冰鎮西瓜、天上掉個金元寶正好落我口袋裡還要爽,頓時大喜,也顧不上膝蓋疼痛,玩了命般向前爬去。

  鑽出通道,外面陽光明媚,綠色蒼翠,但我哪有閒情逸致去欣賞風景,急忙轉身拉出跟在我身後的老六,緊接著是小辣椒、蘇色桃、大煙槍、石錘、豹子、馬四哥和紅毛怪,可是卻不見蒼狼出來。

  我心內焦急,這蒼狼幾次三番想救我,我卻是個大糊塗蛋,不但不明白它的苦心,還踢了它一腳,當真是混蛋加十級,如果這蒼狼因此斃命于黑鱉子口中,那我的罪過就大了。

  就在我對著洞口大喊大叫之時,忽聽洞內「呼呼」之聲大作,像是什麼疾奔而來,我急忙側身躲閃,但那東西速度太快,我剛想起身,那東西已經至洞內直撲出來,一下撲在我的身上,將我撲倒在地。

  我一倒地,就感覺到一股腥氣直撲面門,心頭大驚,剛想喊救命,那東西卻忽然停了下來,嘴巴就在我面門三寸之處,慢慢的又縮了回去,卻是那蒼狼。

  我頓時大喜,一把抱住蒼狼,喜極而泣。

  卻不料蒼狼猛得掙了開去,跳到一邊,連滾幾滾,身上不停的冒出黑煙,卻是那些黑鱉子叮在蒼狼身上被它帶了出來,一見陽光,頓時化作黑煙飄散。

  幾人看得目瞪口呆,這造物主的神奇,當真是匪夷所思,這黑色甲蟲堅硬無比,如此厲害,可以說在陰暗之處縱橫無敵,卻偏偏見不得陽光,相生相剋安排的如此巧妙,確實讓人佩服。

  蒼狼連滾幾翻,卻無力再站起身來,躺在地上哀鳴幾聲,可憐兮兮的看著我,身上數處傷口深可見骨。想是剛才為了掩護我們幾人脫險,捨身擋住黑鱉子,才中了道兒。好在蒼狼身為狼中之王,趁尚未被完全麻醉之前奮力逃出,才免去一死,但這活罪,卻也受得可以。

  我上前抱住蒼狼,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這蒼狼雖為畜牲,卻忠心耿耿,人所難及,眼見它受此苦楚,哪裡還能忍住心中悲痛。

  洞穴之內忽然「窸窸窣窣」之聲大盛,眾人大驚,老六臉上都變了顏色,大喊道:「快跑啊!那些該死的甲蟲又追出來了。」說完轉身就想跑,卻被馬四哥一把抓了回來,喝道:「這些甲蟲見不得陽光,現在已經不用怕它們了。」

  老六這才明白過來,馬上氣勢洶洶的撿起塊石頭,對著洞口罵道:「你爺爺的,給老子出來,老子一石頭砸死你。」

  大家都知道老六的脾氣,大煙槍道:「剛才在洞穴裡怎麼沒見你這麼神勇?」一句話堵得老六面紅耳赤,好在老六臉皮那不是一般的厚,「嘿嘿」乾笑不已。

  幾人正在調侃老六,洞穴內忽然噴出一股黑煙,卻是那些黑鱉子追了出來,一見陽光,頓時化成黑煙,乍看之下,卻好像從洞穴內噴出一股黑煙一般。

  按理說前面的化成黑煙了,後面的該掉頭回去才是,可那些黑鱉子卻像沒腦子一般,繼續向外面猛躥,一躥出來再次化成黑煙,後面的再接著往外躥,如此反復,悍不畏死。

  幾人都看呆了,這景象一直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才逐漸減弱,又過了片刻,才不見有黑鱉子自那洞口爬出,想是那一群黑色軍隊消亡乾淨了。

  「看看,看看,在裡面你們狠,出來爺連手都不要動就讓你們灰飛煙滅,就你們這一夥臭蟲,還敢跟爺爺較勁!」黑鱉子一消滅,老六那勁頭又上來了。

  我將蒼狼抱在懷裡,轉身走到蘇色桃身邊,要了止血散,整瓶倒在蒼狼的傷口上,看得蘇色桃眼角直抽,張了張嘴,但又知道藥瓶到了我手上,想要回去也不大可能了,終於憋了回去。

  談到耍酷,紅毛怪要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這邊剛剛驚魂稍定,面色馬上又恢復成那種冷冰冰的模樣,忽然冒出來一句:「不對。」

  這沒頭沒腦的兩個字,卻讓大家一愣,大煙槍警覺性算是比較高的,急忙四處看了看,苦著臉道:「是不對勁,這裡雖然陽光充足,遠處也是蒼山蔥翠,鳥鳴獸吼之聲不斷,卻就是不像是野狼穀了。」

  「我們不會是都已經死了吧?都成了靈魂?我在電影裡經常看到,自己死了還不知道,靈魂會做生前一直想做的事,而我們最想做的事當然是逃出來,所以我們的靈魂就在這裡集合了。」老六靈異電影看多了,不知所謂的說道,邊說著話,還邊伸手使勁擰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然後就是「嗷」的一嗓子嚎了起來,跳起老高吼道:「他媽的,好疼啊!」

  大家又理所當然的鄙視了老六一通,這些不著調的東西,也就只有老六才能想起來。

  不過大煙槍的話,卻使大家留上了心,四處走了走,卻又發現旁邊有個大湖,湖邊有一大幫人,中間架了把超大的太陽傘,傘下放了把椅子,坐著一個人,正在湖邊垂釣。

  幾人大喜,只要有人,我們就能要點吃的喝的,而且還有機會坐個免費車什麼的回城裡。

  也不用等招呼了,幾人一起向那幫人奔去。待快到近前,跑在最前面的老六卻忽然停了下來,指著那幫人其中一個站著的背影喊道:「不對啊!那傢伙的背影怎麼這麼像王四海?」

  「你的眼光還真不錯!那確實是王四海。」身後傳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大家乍出生天,心情難免激動,一時忘了提防,連身後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一起轉身看去,十來個黑衣黑褲的傢伙站在我們身後,手裡或是衝鋒,或是手槍,而站在這夥人最前面的,卻是李光榮。

  眾人大驚,但對方十數把槍口一致對著我們,哪裡還敢亂動,只好乖乖的站在那裡。李光榮笑眯眯的對我們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道:「請吧!我們老大就在前面等諸位呢!」

  幾人冷著臉隨著李光榮到了湖邊,王四海身上還纏著幾道紗布,看小辣椒的眼神就像要吃人似的,但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那人,只是輕輕地哼了一聲,沒敢說話。

  而張易龍則垂頭喪氣的站在另一邊,很明顯和我們一樣,成了階下囚。我不由得看了看李光榮,這傢伙見風使舵的本事也不賴,前一個小時還跟著張易龍混呢,現在就成了別人的走狗。

  李光榮絲毫不管我眼中的鄙夷,徑直走到那垂釣之人旁邊,頭一低道:「老大,果然不出你所料,一個沒死的出來了,我都給你帶來了。」

  那人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我卻看那人背影甚是熟悉,總覺得在哪裡見過,正欲轉到前面去看個仔細,那人卻忽然丟下漁杆,站了起來,轉過身來笑道:「老七,我們又見面了。」那一臉的麻子,那油光滑亮的大肥臉,兩隻小色眼,酒糟鼻子厚嘴唇,還有那禿頭上幾根標新立異的頭髮絲,不是李光頭又是哪個?

  陽光很好,湖水很清,李光頭的笑卻讓人寒徹心扉,從送蓮花開始就是一個徹底的陰謀?這中途的步步殺機全是要將我們引向這個出口的假像?那麼,布如此大的局又是為了什麼呢?

  (第一卷完)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5:06
  第二卷 大地之門

  第一章 借命

  老六一見是李光頭,馬上厚著臉皮故作熟絡地笑道:「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李老闆啊!大家都這麼熟悉了,你要是心疼那個木盒子說一聲就行了,不用拿著槍鬧這麼大吧?」說著話就想伸手去拍李光頭的肩頭,卻被旁邊的王四海一巴掌扇到臉上,轉了一個圈。

  李光頭根本就不甩老六,將手伸向我道:「老七,你們能活著出來,那狼王也在你的手裡,說明玉蓮花已經落在你手裡了,你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知道賴也賴不過去了,再說了,李光頭能在這裡等我們,那就說明了這一切都是他早就預謀好的,包括送那瓣玉蓮花給我,也就不再裝糊塗,伸手取出玉蓮花瓣,丟給了李光頭。

  李光頭接住玉蓮花瓣,盯著左看右看,一臉的麻子都發著光,貪婪的眼神盡露無疑,更加讓我確定了這傢伙從一開始就是在設計陷害我,看張易龍那尷尬的眼神,或許也被他利用了一把。

  果然,李光頭確定那玉蓮花瓣是真品後,笑眯眯地收了起來,抬頭看著我道:「我知道你有一肚子話想問我,問吧!我都告訴你。」

  我的心猛地一沉,哥們雖然實在,但也絕對不是傻子。李光頭說這話,分明是不想讓我們做個糊塗鬼,只怕我們知道答案後,也就是要我們命的時候,但明明白白地死去,總比到死都是糊塗蟲的好,反正必死,我也沒必要裝那孬種了。

  「還要問嗎?反正你已經準備好了不讓我們活下去了,有什麼都說說唄!」我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說這些話的時候,連個顫音都沒帶,也許在地下山谷裡遇到的奇怪事太多了,倒把膽子練大了。

  「好吧!估計讓你問你也不知道該從哪問,還是我告訴你們吧!」李光頭砸吧砸吧兩片肥厚的嘴唇,說道:「這事得從我的身世說起,我姓李,我父親叫李廉,各位都進過我們李家的宗祠,應該不用我多說了。」

  我心裡一愣,如果說李光榮是李家後嗣,我還有點相信,畢竟李光榮還有點真本事。可這李光頭,算是將李家先人的臉面都丟盡了,就算他會功夫,可長得這也太寒磣人了,李家一門忠烈,怎麼就出了這麼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玩意兒呢?

  心裡轉念一想,不對啊,李益和我們曾祖父是同一輩的,號稱四龍一虎,李廉是李益的兒子,也就是和我們祖父同輩,怎麼到他這成他父親了?這不是比我們高一輩出來了?

  李光頭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又皮笑肉不笑道:「只因大奶奶沒有生育,所以爺爺在五十多歲的時候又娶了我奶奶,我奶奶是二房,我父親婚育也晚,所以我的年齡雖然比你們大不了多少,但按當時鹽幫的輩分算,你們都該叫我一聲叔叔。」

  話鋒一轉,李光頭又道:「雖然我是李家後嗣,但說實話,我對什麼復興大唐基業完全沒興趣,也知道那絕對不可能,但我對這南唐的寶藏,可是大大的有興趣,錢多不壓身嘛!對不對?」

  「以你的財力,我們能做到的你完全能做到,又何苦要拉我蹚這渾水?」我淡淡地問道。不知道為什麼,站在這人面前,我不但不害怕,反而覺得自己比他還牛。

  「那也不儘然,比如這李家宗祠裡的這瓣玉蓮花,雖然是在我祖上的祠堂裡,卻非得你才能拿出來。在這之前,我派遣了兩隊人來過,但都被蒼狼帶領著狼群給弄死了,我正犯愁呢,張老大來找我,要我將玉蓮花送你,拉你下水,並且告訴我你是玉家的後人。我想想爺爺留下來的鹽幫佚事,再一聯想當年玉老爺子號稱狼王,馬上就明白了為什麼會有蒼狼守祠,於是順水推舟做了個人情,反正這些東西到最後都會落到我的手裡。」李光頭得意地說道,鋥亮的禿頭都閃著光。

  「不過,我卻沒有想到,會將馬老四、宋兄弟和三合會的秦姑娘都牽扯進來,說實話,當時我知道秦姑娘的真實身份時,還真嚇了一跳。」李光頭又笑道。

  旁邊的張易龍臉紅得發紫,跟個茄子似的,這傢伙在市里一向稱王稱霸慣了,只怕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實力在這幾股勢力之中,實在是不值一提。

  「你是怎麼知道我身份的?」小辣椒忽然問了一句,我心裡頓時一驚,這個問題我怎麼沒想到?連我都是在小辣椒現身之後才知道她三合會頭目的身份,這李光頭又是怎麼知道的?

  李光頭「嘿嘿」乾笑了兩聲,說道:「這多虧了王兄弟,王兄弟一向志大,對這南唐的寶藏也是虎視眈眈啊!所以我就玩了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一方面以只分三成的條件取信於他,得到各方面的信息後,又暗中派出了自己的一隊人想來個黃雀在後,誰料那些蠢貨竟然和王兄弟的人正面起了衝突,也是我太小瞧了王兄弟的實力,竟然被滅了個乾淨。」說完又大笑不已,好像那隊人馬根本就不是他的人一般。

  我頓時想起我們剛入谷時的那陣槍聲,小辣椒曾經說過,那是一夥黑衣黑褲,胳膊上紮著白毛巾的傢伙,沒想到竟然是李光頭的人。

  轉頭看看王四海,王四海的臉色和張易龍差不多,本來以為李光頭是個菜瓜的,誰知道是個榴蓮,被砸得頭破血流不說,還沾一身臭味,這事撂誰身上,誰臉色都不會好看。

  老六那嘴,是缺德慣了的,加上剛才被王四海扇了一巴掌,這下話柄落他手裡了,哪裡會放過他,馬上笑道:「唉呀!看你剛才搖尾巴那歡實程度,我還以為你本來就是一條忠心耿耿的狼狗呢!誰知道他娘的和我們一樣啊!只不過你這階下囚剛轉正就這麼忠心,一看就是做狗的好料子。」

  王四海悶哼一聲,踏上前一步,伸手就向老六肩頭抓去,卻被紅毛怪猛地躥出,一腳斜踹在胯上。王四海本就有傷在身,哪裡來得及躲,一下斜飛出去,撞倒了陽傘,「撲通」一聲,落進了湖裡。

  幾個黑衣人忙舉槍對著紅毛怪,李光頭卻揮了揮手,顯得毫不在意,繼續說道:「張老大和花猛設計了個圈套,將老弟你拉下水後,馬老四也跟了去,而宋老大也赫然在隊伍的行列中,我就知道張老大這次要吃癟了,他只知道馬老四和老弟你的關係,卻不知道玉宋兩家的淵源,如果和你們對起來的話,那他絕對是占不了便宜的。」

  「我們兩家有什麼淵源?」我又一愣,這個問題我也一直覺得奇怪,自從進了野狼穀,這大煙槍的變化就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對我那叫個好,好幾次都舍了命的維護我,簡直就像是變了個人。

  「你不知道?」李光頭一臉的錯愕,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煙槍,笑道:「必是宋兄弟不想點破這層窗戶紙,我又何必做這不識趣的人呢?你還是等宋兄弟自己和你說吧!」這孫子,竟然又將這個問題丟給了大煙槍。

  我看了一眼大煙槍,那傢伙依舊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好像我們所說的一切都和他無關一樣。我頓時有點生氣,這都啥時候了,你還這麼死守著秘密不說,剛想張口盤問,大煙槍卻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一樣,慢悠悠地說道:「別問,問了也白問,你放心,我們死不了。」

  「哦?」李光頭饒有興趣地看著大煙槍,眯起兩隻本來就夠小的眼睛問道:「宋兄弟竟然能這麼肯定?」

  「你要想讓我們死,早就該動手了,哪裡還會在這兒和我們廢話,張易龍、王四海這樣的貨色你都留下來了,何況我們。你心裡更看重的是那些藏寶,你這麼聰明的人,絕對不會願意節外生枝的。」大煙槍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甚至伸手將被王四海撞倒的椅子扶了起來,一屁股坐在上面。

  幾個黑衣人已經將王四海從湖裡救了上來,這傢伙在陸地上是個人物,到水裡就成狗熊了,竟然是個旱鴨子,撲棱了一會,灌了好幾口水,一上岸就趴那嘔個不停。

  紅毛怪冷冷地走回到蘇色桃身邊,連眼角都沒瞟那孫子一下,簡直酷到了極點。老六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看他那樣子,好像很想再上去踹兩腳才解恨。

  大煙槍坐穩後,伸手向身後的黑衣人招了招:「有煙沒?來一根。」那黑衣人一愣,抬頭看了看李光頭,李光頭陰沉著臉點了點頭,心思被人看穿的滋味看起來讓他很不爽。

  那黑衣人剛掏出香煙,已經被大煙槍劈手奪了過去,抽出一支點上,剩餘的根本也沒還人家的意思,隨手裝自己身上了,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一連串的煙圈,舒服地架起了二郎腿,那表情,比做神仙都快活。

  「不錯!我只是求財,根本沒有想過將你們都殺了,不過,你們要是不聽話,我還是不介意多浪費幾顆子彈的。」李光頭的臉色已經鐵青了,他怎麼也沒想到,我們這幾個階下囚,竟然還有這麼大的膽子。

  我一聽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只要不殺我們,那其餘事都好商量,什麼玉蓮花,什麼鹽幫,什麼寶藏,那都是浮雲。只要能讓我回去過我小書生的生活,我就心滿意足了,一想到那小市民的平靜生活,連李光頭臉上的麻子,我都覺得不那麼刺眼了。

  「只怕殺了我們,李老闆你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啊!秦姑娘那就不說了,三合會一向不是好惹的主,馬老四手下那些徒弟,敢玩命的也不少,兄弟雖然沒什麼本事,手下也還有那麼幾號人物,這些人如果都來找李老闆麻煩的話,可能日子還真不舒坦。」大煙槍繼續抽著煙抖著二郎腿,一點沒有把李光頭的恐嚇看在眼裡。

  我頓時轉過彎來了,怪不得李光頭不直接殺了我們,敢情是投鼠忌器啊!大煙槍、馬四哥、王四海、張易龍這一干人等,誰沒幾個忠心的手下?小辣椒雖然退出了黑道,可蘇色桃和紅毛怪還在三合會裡掌著權呢!李光頭就算再有錢有勢,只怕也不敢一次將這些勢力都得罪了。

  「猜得完全正確,所以,只有委屈幾位一直陪在我的身邊,才能讓我安心啊!」李光頭忽然笑了起來,瞟了瞟站在我身後的李光榮。李光榮抬起手來就給了我後腦勺一下子,我頓時眼前一黑,金星亂冒,暈暈乎乎地轉過身來,指著李光榮道:「你……你……」一句完整話都沒有說出來,就昏了過去。

  等我醒來,一睜眼就看見了小辣椒,她正靠在牆上眯著眼休息,我的頭枕在她的大腿上。我剛一醒來,小辣椒馬上睜開了眼,摸了摸我的腦袋,笑了笑沒有說話,但眼神中卻包含了無限的柔情。

  我看了看四周,好像是在一土房子裡,牆壁上還掛著一些兔皮之類的。天已經黑了,一根蠟燭發著微弱的光,大煙槍等一堆人圍在一起坐在另一邊,張易龍和王四海也在其中,卻沒發現李光榮,老六坐在中間,也不知道又在胡扯些什麼。

  一翻身爬了起來,摸摸後腦勺,還有點疼,李光榮這孫子,這一下打得可不輕,有機會哥們一定要將這個仇給報了。

  我走過去站在老六身後,聽他究竟在說什麼,老六毫不察覺,吐沫橫飛地說道:「那天老七一夜沒回來,我們宿舍的哥幾個都以為他肯定到溫柔鄉里享豔福去了,誰知道我們剛起床,他回來了,一臉鬱悶地往床上一坐說:‘哥們被拒絕了,在馬路上溜達一夜。’哥幾個頓時哄笑起來。」

  「我們宿舍的老四就說了,‘被拒絕了沒什麼,誰沒被拒絕過,你這算好的了,也就天知地知,她知你知我們幾個知道,我被拒絕的時候,可是那妞的姐妹們跟我說的。’」

  「睡老四上鋪的老三接過話說,‘你那也不算什麼,我被拒絕的消息,是通過女生宿舍傳到男生宿舍,再由老五通知我的。’」

  「老大悶了半天,忽然吼了一句,‘你們那算個屁!老子被拒絕的消息是在咱學校的BBS上看到的。’」

  大家頓時哄笑起來,我伸手在老六頭上釘了一下,老六「嗷」的一嗓子跳了起來,回頭一見是我,頓時沒了脾氣,忙陪著笑臉道:「老七你什麼時候醒的?不過你這丫的耳朵真尖,我正說到你被人家女孩子拒絕了,你就醒了。」

  我也不甩他,問道:「這是哪兒?我們怎麼會在這裡?」說完心虛地看了看小辣椒,也不知道她剛才有沒有聽見老六說的話。

  老六搶著回答:「這是一個老獵戶家裡,我們是被李光頭的人押來的,你被打昏時,我剛想揍那丫的,就被槍管子抵住了,然後大家就被帶到了這裡。」說完,他又一指外面道:「李光頭那夥人都睡在外面的帳篷裡。」

  我看了看張易龍和王四海,問道:「他們倆怎麼也在這?李光榮呢?」老六又搶著笑道:「他們倆倒是想做狗,可惜李光頭不要他們,李光榮那傢伙本來就是李光頭的人,張胖子也被他擺了一道。」

  我看了張易龍一眼,老六這丫的嘴毒,張易龍一落難,就變成張胖子了。不過張易龍現在的樣子,確實很沮喪,和一個普通的胖子沒什麼區別,以前那股子威風,早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張易龍見我看他,悶哼一聲道:「老七,你不用怪我,就算我不拉你下水,你也跑不掉的,這趟渾水,你遲早會被拖下來。」

  我想想也是,身為鹽幫四龍一虎的後人,想不被拖下水,簡直就是癡心妄想,看張易龍那可憐相,實在恨不起來了。

  轉到門口,順著門縫隙往外看了看,外面紮起了兩三座大營帳,還架起了一大堆篝火,來來往往的全是黑衣人,看這場景,至少一兩百號人,而且還都帶著槍,剛剛還想趁機逃走的念頭頓時打消了。

  逃是逃不掉了,乾脆把老六趕了起來,一屁股坐在老六的板凳上,說道:「大家扯什麼呢?我也湊湊熱鬧。」

  大煙槍抽了口煙道:「剛才老六說了不少笑話,反正這大晚上的也沒事,我也來一段。」大家一起叫好,就數老六的聲音最大,都成別人的階下囚了,也不知道這傢伙究竟哪來的精神。

  大煙槍又抽了兩口煙,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們那有個算命的,也姓宋,叫老宋頭,是個瞎子,算得非常准,來找他算命的人,幾乎踏斷了他家的門檻。」

  「老宋頭算命很靈,名聲也越來越大,但自從他四個孩子莫名其妙地死了三個後,再也不給人算命了。用他自己的話說,伺窺天機已是兇險無比,何況洩露天機,凡是經常洩露天機的,必遭報應。」

  「為了不再給人算命,也為了自己唯一一個孩子的命,老宋頭舉家搬遷到了南方某個無名的小鎮,靠撿垃圾為生,他甚至裝起了啞巴。」

  「但老宋頭的行蹤,還是被人發現了,其中有一個姓章的老闆,糾纏得特別厲害,老宋頭雖然一再拒絕,但章老闆派人送去了一棵百年靈芝,保住了老宋頭婆娘的一條命;又派人送來了一張大學錄取通知書,讓他唯一的兒子如願以償地踏進了大學的校園;更是送來了一張精緻的卡片,老宋頭沒覺得那張卡片有什麼了不起,但他的兒子告訴他,那張卡片裡有三十萬的存款。」

  「自己欠了章老闆兩份人情,外加三十萬的鉅款,而這個人僅僅只有一個要求——替自己算一次命。老宋頭最後在兒子殷切的眼神中,終於答應了替章老闆算一次命——就一次。」

  「地點就在老宋頭撿垃圾的民工房內,愛來不來,老宋頭雖然窮,但他畢竟是大師。真正的大師,都會有大師的脾氣。」

  說到這裡,大煙槍又抽了兩口煙,悠悠然從鼻子中噴出兩股煙霧,才接著說道:「那章老闆一進門,也不嫌棄房子裡髒,見過老宋頭後,馬上坐到老宋頭的對面,等待老宋頭摸骨算命。」

  「老宋頭伸手在章老闆的頭上摸了一會,面色大變,一把抓起章老闆的手,顫抖著在他的雙肩、後背、手、腳上摸了個遍,接著一抖手將章老闆推翻了個跟頭。跟章老闆來的男子大怒,剛想發話,卻被章老闆揮手阻止了。」

  「老宋頭陰沉著臉半天,才吐出一口濁氣道:‘你根本就沒有命,還來算什麼命?看在你對我有恩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回去吧!’老宋頭的兒子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這章老闆明明是個大活人,怎麼說他沒有命呢?誰知那章老闆一聽,卻‘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老六聽到這裡,馬上插嘴道:「我知道了,這章老闆定是個鬼,來戲弄老宋頭的,誰知道這老宋頭真有些手段,硬是算出來了。」

  大煙槍說的這個故事很有點意思,連紅毛怪也被吸引住了,接著老六的話反駁道:「不是!」

  老六馬上回應:「不是?你又沒在現場,怎麼這麼肯定?」

  紅毛怪一臉的傲氣,淡淡地說了一句:「我說不是就不是。」就不再理老六,老六哪裡會服氣,一回頭對大煙槍道:「宋大哥,你來說,我猜得對不對?」

  大煙槍搖了搖頭,並沒有直接回答老六,而是接著說道:「那章老闆一跪下就大叫老宋頭救命,老宋頭念其對自己一家有恩,思慮再三,還是讓章老闆把事情說出來。」

  「那章老闆就把事情前前後後都說了一遍,原來這章老闆十年之前曾出過一場車禍,車都撞扁了,人愣是沒死,不過還不如死了,成植物人了,整天只能出氣進氣,往胃子裡塞點東西都靠插管的。」

  「幸好他媳婦賢惠,沒在這個時候跟人跑了,反而東奔西走,想盡一切辦法給他醫治,可植物人哪是那麼好治的,錢花了不少,一點起色沒見。」

  「終於,他媳婦也沒招了,聽從了他小舅子的話,花重金從雲南請了個巫師回來,那巫師看了章老闆的狀況,沉吟再三,想出了個借命的招來。」

  「借命?我靠,有借錢借車的,借米下鍋的,還聽說過借女人的,最神奇的,也就是諸葛亮借借東風,這命怎麼借?借誰的?誰肯借啊?」老六一聽,又嘀咕上了。

  大煙槍一根煙抽完了,掏出煙盒子看看,只剩一支了,本來從黑衣人那拿來時就是半包,哪跟得上他這抽煙速度。

  點上最後一支煙,大煙槍又說道:「正如老六所說,要是其他的東西都好辦,章家有的就是錢,直接花錢買就行了,但這命誰肯賣?章老闆媳婦和小舅子商量半天,終於想出了一個計策來。」

  「第二天,章老闆媳婦就在公司裡宣佈,由於章老闆重傷,她一個婦道人家也頂不下這麼大的家業來,公司決定選一個總經理來負責一切運轉,並且,將裁減掉一部分員工,請公司每個人都遞一份簡介和身份證複印件以及近照兩張,信息務必真實,一旦發現有弄虛作假的,一律直接開除。」

  「這下公司裡的人就忙活開了,誰不想一步登天榮升總經理啊!就算有不想升職的,也不願意被裁了,從項目經理到打掃衛生的,人人都遞了簡歷等信息,都快把辦公桌堆成小山了。」

  「這事不能和別人說啊,連提都不敢提,章老闆媳婦又掏了一大筆錢,請那巫師親自挑選,那巫師不識字,章老闆小舅子只好一份一份地讀,生辰八字、出生籍貫、生平簡介一字不差的給念出來。」

  「有的很多項都符合了,可巫師一看照片,就給否決了,有的照片看上去沒問題了,可八字什麼的卻不合,三個人一直在家研究了三天,章老闆小舅子嘴唇都讀得起皮了,那巫師終於看上了一個人。」

  「這人是章老闆的司機,章老闆出車禍那天,這司機莫名其妙的肚子疼,連跑了幾趟廁所,臉都拉黃了。章老闆本身也會開車,見他都那樣了,就給了他兩天假,沒想到,那天就出了事。」

  「用巫師的話說,這司機雖然沒有大富貴,但按生辰八字及其面相、形體各方面來看,應是長壽之命,章家財大勢大,不缺富貴,缺的就是這年壽,再說了,此番只是借命數,並不是借他的運勢。」

  「當下章老闆媳婦又回到公司,裝模作樣地宣佈了十個進選名單,那司機的名字,當然也在其中,其實他才是主角,其他九人,只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走個過場而已。」

  「章老闆媳婦取了這十人的血液樣本,說是用來檢查他們的身體,這說法也在情理之中,所以並沒有引起大家的懷疑。」

  老六又插嘴道:「操蛋,這美事給誰都不會往歪裡想,平步青雲直升總經理,也許一般小公司無所謂,可聽宋大哥說的,這章家可不一般,總經理年薪少說也得七位數吧!」

  我鄙視了一眼老六,罵道:「你丫就不能閉嘴?還惦記著年薪呢,這錢可是拿命換的。」

  大煙槍也不理會我們,抽兩口煙繼續說道:「當天晚上,這巫師就開始作法了,先用稻草紮了兩個小人兒,一個上面貼上章老闆的生辰八字,一個貼上那司機的生辰八字,在前面分別抹上兩個人的血液,放在一邊待用。」

  「接著巫師殺了一隻雄雞,取了半碗雞血,又將一隻早就備好的貓頭鷹宰了,取了半碗血,兩種血混合到一起,倒入一玉石小棺中,封好待用。」

  「這一切準備就緒後,只見巫師用朱砂畫了張符咒,點上蠟燭香火,雙手將符咒夾在中間,念念有詞,過了半晌,將盛滿血液的玉石小棺打開,放入兩個小草人,司機在下章老闆在上。巫師雙指夾住符咒,忽然一晃,那符咒‘呼’的一下燃燒了起來。」

  「巫師急忙將燃燒的符咒丟入玉棺,只聽玉棺內‘唧唧’之聲不斷。突然,‘刷’的一下,章老闆那個小草人彈出玉棺,‘啪’的一聲摔在桌面上,章老闆媳婦一見大驚,急忙伸手將那小草人撿了起來,捧在手心裡。」

  「所謂愛屋及烏,就是這個道理,章老闆夫妻感情深厚,現在章老闆出了事,他媳婦連這草人都當成了丈夫一般。」

  「誰知道那巫師劈手一把奪去草人,大呼道:‘婦道人家,毀我心血!’急忙將那草人再度放入玉棺中,卻不料一放進去就複又彈出,如此反復三次,巫師長歎了一口氣,將章老闆的草人放在一邊。」

  「巫師再度畫了一張符咒,投入玉棺內,玉棺內的血液忽然沸騰起來,‘咕嘟咕嘟’的直冒泡,那司機的草人在裡面抖個不停,冒著絲絲白氣,甚是恐怖。」

  「再片刻,司機那小草人竟然站立了起來,渾身沾滿血液,還顫抖個不停,竟仿佛活了一般。」

  「更為恐怖的是,章老闆那個草人也隨著站了起來,顫抖個不停,而躺在床上的章老闆,也隨著不住地顫抖,狀極痛苦。」

  「那司機的小草人全身不斷冒出白氣,那白氣卻不像一般煙霧,反而成絲成縷,在小草人身邊圍繞飄舞片刻,繼而飄向章老闆那草人,像毒蛇回穴一般,鑽入章老闆那個小草人體內。」

  「待到白氣消失,章老闆那個小草人再度躺下,不再動彈,反而司機那小草人,白氣冒盡後,如同醉酒一般,亂扭亂舞,踉踉蹌蹌地向章老闆那草人走去。」

  「那巫師急忙拿過鎮紙石,伸手將那司機草人抓住按倒,‘啪’的一下,將那小草人的腦袋打得扁扁的,手腳抖動了兩下,終於不再動彈。」

  大煙槍這個故事既恐怖又有點稀奇古怪,還帶點神秘色彩,大家已經聽得入迷,一個個盯著他看,期待他繼續說出下文,眼睛都沒人眨一下。

  大煙槍吸完最後一口煙,隨手將煙頭丟了,繼續道:「那巫師將這一切做完,如同虛脫一般,一屁股坐在案邊,伸手抹了把冷汗,大聲呵斥道:‘你這婦道人家,怎得這般不聽話,我用血液來混轉陰陽,雄雞日出而鳴,屬陽,貓頭鷹趁夜色而行,屬陰,本來大事已成,你卻無端地伸了一把手,要知道婦女屬陰,你那一把陰氣,差點激起魂變!’章老闆媳婦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急忙連聲道歉。」

  「那巫師又說了,‘玉棺鎮魂,陰陽血混轉,我又使符咒逼出那人壽陽之數,如不出這事,章老闆本當順暢吸收,但你這一插手,陰氣入侵,陽數回籠,不但差點激起魂變,還引得那人元神不甘,竟欲搶回陽數,我無奈之下,只好出手要了他的性命,如不出我所料,此人現在只怕已經一命歸西。’」

  「章老闆媳婦大驚,急忙詢問如何處置,那巫師指點了一番,說是陽數已盡,那司機死亡當是意外,和章老闆一家扯不上關係,但此人畢竟是為章老闆而死,當厚待之。」

  「章老闆媳婦連連答應,他家有的是錢,只要和他們扯不上關係,破點財對他們來說,根本沒當回事。」

  「三人正說話,躺在床上的章老闆忽然呻吟了一聲,手指頭動了動,竟然慢慢睜開了眼。」

  「章老闆媳婦和小舅子一見大喜,急忙奔過去問長問短,章老闆本就躺倒沒有多久,稍微一活動,吃了點小米粥,竟然恢復如常人。這一下章老闆媳婦喜出望外,抓住那巫師的手一個勁地感謝,跪下磕頭的心都有了。」

  「誰知道那巫師卻面沉似水,仔細看了看章老闆後,一拍大腿道:‘當真是功虧一簣,就被你這一鬧,章老闆雖然現在醒轉了過來,但陽數依舊被你陰氣所阻,斷斷續續,此後只怕仍舊難逃劫數。’」

  「章老闆此時已經恢復了神志,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更加知道生命可貴,一聽大驚,急忙討教救命之法,那巫師也束手無策,只道每隔一年,可找他給續命一次,一次只管一年。」

  「章老闆是生意場上打滾的人,一聽那巫師這般說話,只道是想借機敲詐,也就沒放在心上,準備多給錢財,答謝巫師救命之恩。」

  「這時章老闆小舅子忽然接到一個電話,卻是那司機的事情,公司的人報告說,那司機上班時間還是好好的,剛才忽然像醉酒一般,歪歪扭扭地走出公司,正好對面來了輛卡車,一下被軋在下面,頭都被軋扁了,渾身鮮血,慘不忍睹。」

  「老宋頭聽到這裡,頓時大怒,罵道:‘邪門歪道,就你的是命,別人的就不是命嗎?那巫師也有些道行,但倒行逆施,雖然救得了你一時,卻不知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只怕他也難逃一劫。’那章老闆哪裡還敢吭聲。」

  「那跟隨章老闆前來的,正是章老闆的小舅子,接著章老闆的話說了下去,當時他接到電話,一回味那巫師的話,如此靈驗,而且那司機的死法,正和那草人如出一轍,頓時將那巫師看做神明,好吃好喝的招待一番後,還給了一大筆錢,將巫師送回了雲南。」

  「對於司機之死,章老闆明白其中緣由,特別厚待不說,還以公司的名義給了司機家屬一大筆錢,以求心安。此後,每一年,他都會到雲南去尋那巫師,求那巫師續陽數,直到今年,已經連續五年了。」

  「章老闆為了答謝巫師恩惠,在巫師所在村落做了不少好事,其中包括了建立一座希望小學,開通一條通往山外的公路,以及其他多種有利於鄉民的項目。」

  「卻不料那巫師前些日子去山裡采藥草,回家之後,即托人帶來書信一封,說是他天命無多,從此無法為章老闆續命了,並斷言如無人給其行續命之術,他的陽壽只能撐到今年年尾,連年也過不得了。」

  「當下章老闆急忙帶了小舅子直奔雲南,誰知道等他們到了,那巫師早斷氣數日,遺體都按照他的要求,火化成灰,灑在青山綠水之間了。」

  「好在那巫師似乎早已經算准他們會來,留下遺書一封,在書中提到,他屢次逆天行事,傷了天理,損了自己的陽壽,現在終於將遭天譴。他在進山尋藥之時,遇見一熊,只道是要死在熊口之下,誰知道那熊只是嗅了嗅他,並無咬噬之舉,就轉身離開了。」

  「他知道熊不吃死物,自己定是生氣全無,死相已顯,所以熊才不食而去,回家後即為自己操辦後事,但念章老闆這幾年對自己禮遇有加,恩惠不斷,更是福澤鄉民,做了無數善事,特留下那信,為章老闆指明出路。」

  「那巫師在信裡提到了老宋頭,他尊稱老宋頭為當代陰陽大師,判陰陽斷生死,為章老闆續命自是不在話下,章老闆這才派人到處找尋老宋頭,直到現在。」

  「章老闆小舅子把話說完,就眼巴巴地看著老宋頭,章老闆更是可憐兮兮地看著老宋頭,生怕老宋頭一開口就拒絕了他的要求。」

  老六好不容易憋到現在,再也忍不住插嘴問道:「那老宋頭到底有沒有給章老闆續命啊?你這都磨叨半天了,愣沒說出個結果來,可真夠急人的!」

  蘇色桃本身就喜歡玩些毒物,對巫法道術本就愛好,聽得入迷,被老六三番五次地打斷,心頭不悅,給了老六一個白眼,湊巧被老六瞅見了,老六正想譏諷蘇色桃兩句,卻又看見紅毛怪冷冷地眼看著自己,頓時閉上了嘴巴。

  大煙槍沒煙抽了,瞟了瞟大家,見大家都不說話,知道大家身上也都沒有煙了,只好吧嗒吧嗒嘴,繼續說道:「那老宋頭哪能同意,二話不說,起身就送客,章老闆也不是那種沒風度的人,見老宋頭實在不答應,也沒有勉強,只是看上去十分失望。」

  「也是這章老闆命不該絕,剛剛告辭了老宋頭,帶著小舅子正準備起身離開,忽然從老宋家的屋頂上掉下一條蛇來,足有扁擔長短,胳膊粗細,渾身佈滿金環紅斑,蛇頭只有拳頭大小,分明是這一帶最普遍的火赤鏈蛇,只是很少見過這麼大的。」

  「幾人嚇了一跳,急忙尋找傢伙,準備將那蛇給滅了,卻被老宋頭大聲喝止了。那蛇也甚是古怪,根本沒睬眾人,只是自顧遊到門檻前,將身子盤成一盤,蛇頭高高昂起,對著屋內,蛇信子不停吞吐,看上去竟然不準備離開了。」

  「老宋頭本來一臉的怒色,自從那火赤鏈出現之後,卻忽然變了顏色,有不信、有疑慮、有驚懼,還有一絲羞赧,面色一變再變,忽然開口喊道:‘小顏子,你帶這位先生出去。’說完用手一指章老闆的小舅子。」

  「小顏子就是老宋頭的兒子,聽老宋頭這麼一說,遲疑了一下,指著那火赤鏈道:‘爹,這蛇在這呢,我怎麼出去?萬一要咬我一口怎麼辦?’話剛落音,臉上就挨了老宋頭一巴掌。」

  聽到這裡,大家都明白了過來,這老宋頭的兒子叫小顏子,而大煙槍叫宋顏,敢情大煙槍說了半天,是他爹的事,說實話我還真沒看出來,大煙槍會是大學生,更沒有想到大煙槍的父親,竟然是個算命的瞎子。

  大煙槍看了看大家的臉色,也知道大家都猜出來了,也不忌諱,直接說道:「別看我爹是個瞎子,聽覺比誰都靈,這一巴掌正好扇在我臉上,打得我金星直冒,我從小長到這麼大,那次是唯一一次挨揍,而且還被揍的莫名其妙。」

  「我爹扇了我一巴掌後,大罵道:‘我讓你出去你就出去,放心好了,靈仙攔路,是讓我為章老闆續命呢!不關你們的事,你們儘管放心走過去,靈仙豈會和你們這些豎子計較,但是,只許從旁邊走,不許從靈仙身上跨,誰要敢不聽話欺我老頭子眼瞎看不見,我定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從小就見過爹無數次的古怪行為,聽他這麼一說,也不再疑慮,徑直帶了章老闆的小舅子從那火赤鏈的身邊走了出去。」

  「那火赤鏈果然沒有咬我們,甚至連看都沒看我們一下,只是直愣愣地對著我爹不停地吞吐蛇信子。而我爹那雙灰白的眼珠子雖然看不見任何東西,但卻好像能看見那蛇一樣,也直愣愣地盯著火赤鏈的方向,好像在害怕什麼,臉上的肌肉抖個不停。」

  「當時我一直不明白,要說我爹是怕那蛇吧,讓我們打死不就得了,但他卻偏偏不許我們碰一下。要不是怕那蛇吧,那他在害怕什麼?我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他老人家如此驚慌不安過。」

  「我帶著章老闆的小舅子剛出來,就聽見我爹讓章老闆把門關上,然後裡面發生了什麼,我就無法知道了,事後我也問過幾次,但我爹其餘什麼事都會告訴我,唯獨那件事,從來都不肯說。」

  「只是章老闆從屋裡出來後,臉上充滿了喜悅,而我爹則癱坐在房子裡的椅子上,看上去好像疲倦極了。」

  「等章老闆兩人向我爹告辭的時候,我爹只說了一句:‘你答應的承諾,一定要實現,不然靈仙發起怒來,只怕你會死得更慘!’那章老闆連聲應承。」

  「在我送章老闆出村的時候,聽見章老闆和他小舅子說,好像我爹的本事比那巫師還大,那巫師續一次命只能管一年,而我爹則一次將他陽數中的陰氣盡數散去,以後都無後顧之憂了。」

  「當天晚上,我爹將他自己關在裡屋內,並且一再告誡我,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許我進裡屋,就當沒聽見。」

  「我一聽覺得很是奇怪,以前爹從來沒有這些規矩,裡屋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就是一個香案,供的是觀世音菩薩,我也不是沒進去過,但我爹說了,我也不敢不聽。」

  「天剛黑下來,我就聽見裡屋響聲不斷,好像什麼物體不停地摔倒,然後在地面上摩擦。雖然我爹一再交代了我不許偷看,但年輕人的好奇心哪裡能壓抑得住,我還是忍不住偷偷將裡屋的門推開了一條小縫,將眼睛湊了上去。」

  「只看了一眼,我頓時大吃一驚。雖然裡屋只點了一支蠟燭,昏暗得很,但是我還是看得一清二楚,我爹正趴在地上,雙手雙腳併攏著,拼命地扭動身體,那動作,像極了一條蛇。」

  「我見爹的臉都磨破了,哪裡還記得爹的警告,一腳踹開了裡屋的門,沖進去將爹扶了起來,還沒來及問是怎麼回事,我忽然間看見了我爹的眼睛。」

  「爹的眼睛正泛著渾濁的光,冷冷地看著我,那眼光,冷到骨子裡,我不由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硬生生地打了個寒顫,我爹明明是個瞎子,都瞎了二十多年了。」

  「這蛋扯的,也太大了吧,瞎了二十多年了,忽然就能看見人了,分明就是說大書嘛!」老六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他這傢伙,就是嘴賤,不讓他說話,簡直比要他的命還難受。

  老六這句話,當然又招到了眾人一致的白眼,在被我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爆栗子後,終於摸著頭皮閉上了嘴,躲到小辣椒後面去了。

  老六這句話對大煙槍的父親好像也不是那麼恭敬,一向不跟他計較的大煙槍也瞪了他一眼,才繼續接著說道:「我爹就這麼冷冷地看著我,將我從頭看到腳,我嚇得也不知是該掙開好?還是不動的好,一股寒意從心底冒起,臉上都因為極度恐慌而不停地抽搐。」

  「我爹看了我片刻,笑道:‘你這小子,竟然敢阻攔本大仙刑罰,膽子倒是不小,不過念在你一片孝心,本大仙就不跟你計較了,不過我勸你還是不要在書本裡鑽了,你一身邪骨,滿臉的邪氣,雙眼滿是殺意,雙手滿布殺戮紋,終究是混世道的人,你還是早早的學點本事防身吧!免得到時候血濺五步,命歸黃泉。’說話語氣尖聲尖調,完全不是我爹往日的聲音。」

  「這幾句話說完,我爹忽然長歎一口氣,連連打了三個冷顫,眼中的光芒逐漸黯去,複又變成一對白眼珠子,身體慢慢軟倒。」

  「我急忙扶住,將我爹扶到外屋床上,又倒了杯水,放在床頭,過了片刻,我爹才又慢慢地吐了口氣,開口說道:‘小顏子,你今天看到的,千萬不要對外說出去。’我急忙點頭稱是,這一切實在詭異,我就算說出去,只怕也沒人會相信。」

  「這事過後,我就沒心思再念書了,大學也不去了,執意要去學武,我爹見我心意已決,就摸了一本線裝藍本給我,說是祖上所傳,讓我照書練習。」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5:07
  第二章 大地之門

  「這絕對不是故事!」隨著一個低沉但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木板門被推開,走進一個人來。

  這人乍看和一般道人無異,長得慈眉善目,鼻正口方,三縷黑須,面如銀盤,端的有幾分仙風道骨,但多看一眼就會覺得不對勁,仔細看的話,那就只能用怪異來形容了——一頭烏黑的長髮披散著,將額頭遮住,看似飄逸,卻隱約能看到額頭上有個黑色刺青;雙目如朗星,中間眼距卻又異常之寬;鼻若懸膽,鼻下人中既深又長;薄嘴唇,一口白牙如銀似雪,下巴卻又不對稱的稍顯消尖。

  如果單以相貌論,此人絕對算得上美男子,奇怪就奇怪在,這人雖然是三縷黑須的老丈,但乍看上去也就三十出頭,再看卻有四十大幾,三看就有五十來歲了,仔細看的話,會發現根本分不清楚這人的具體年齡了。

  而且此人著裝怪異,身穿一青布長衫,肩頭搭一褡褳,手腕上紮了一大圈紅色粗線,腳上穿的是黑色千層底布鞋。現在這社會,哪還有這副打扮的,如果不是這一屋子人都在,我真以為這傢伙是穿越過來的。

  我們正在奇怪,張易龍和大煙槍卻都忽然站了起來,大煙槍的神色更是激動,嘴唇都打哆嗦了,顫聲道:「蒙……蒙先生,你怎麼來了?」

  我猛地想了起來,在野狼穀中,大煙槍和張易龍都不止一次地提起過蒙先生這個名字,言語之中甚是尊敬,話裡聽來好像是個參客,幾乎被他們視為活神仙,難道說的就是眼前這個著裝怪異,分不清年齡的傢伙?

  那蒙先生淡淡一笑,對大煙槍和張易龍點了點頭,笑容甚是迷人,想來這傢伙也該迷倒過不少女人。

  轉首面對大家,又一點頭,用他那富有磁性的聲音說道:「大家好,東北蒙漢,見過各位新朋友。」

  大家早都聽大煙槍提過此人,知道這蒙先生是個異人,上曉天文,下知地理,學識淵博,也都連忙點頭還禮。

  蒙先生和大家打完招呼,走到大煙槍身邊坐下,伸手掏出半包煙遞給大煙槍,輕聲問道:「你身上的七眼陰毒,已經發到第六年了吧?」大煙槍面色頓時一沉,黯然點頭,伸手接過香煙道:「是的,六年零幾個月了。」

  蒙先生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不用怕,我在來的路上,已經聽李老闆的人說了,你們從野狼穀內闖了出來,想必你已經找到了火蟻紅和鱗鼠草。而我們此次前去的地方,也許能找到天藍葉和碧雲針,這樣一來,僅剩其三,半年之內,我們定能尋得。」

  說完一轉頭,看了看小辣椒道:「這位想必是秦姑娘了,我曾和你父秦明升秦兄有過一面之緣,秦姑娘腳步輕盈,腰掛金絲鞭,想來已得秦兄真傳,秦家鞭法終有傳人,可喜可賀。」

  我心頭一震,和小辣椒結婚兩三年了,說實話我都不知道老泰山叫什麼名字,今天還是頭一次聽到,但見這蒙先生一派老氣橫秋的模樣,心裡卻不知怎的,莫名有點不服,張口便道:「那鞭法本是我們玉家的!」

  蒙先生轉頭看了看我,笑道:「這位小兄弟面生的很,要不是我在路上曾聽過李老闆手下對幾位的描述,我還真不知道這是玉家的後人。不錯,鞭法本來是玉家的,不過從玉飛龍前輩那一代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會了,歷經數代,說是秦家的鞭法,也不過為,何況玉兄弟和秦姑娘如此親密,又何必分什麼彼此呢?」

  我頓時啞然,這話說得不錯,以我和小辣椒的關係,誰家的鞭法,又有什麼關係?轉首看了看小辣椒,正對我眉目含笑,不禁赫然。

  蒙先生話剛說完,忽然「咦」了一聲道:「玉兄弟,你可否過來讓我看看?」說完也不等我答應,站起身走到我身邊,一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搭上兩指在脈搏之上。我知道他是為我把脈,也不反對,想看看這傢伙能不能給我把出個子午卯酉來。

  老六湊到跟前,捉狹道:「蒙先生,你如此緊張,老七該不會是有喜了吧?」頓時遭到我一通白眼。

  蒙先生也不理他,只是面色越來越凝重,把了好一會,才鬆開我的手道:「剛才我見玉兄弟面色青暗,只道是普通不適,誰料玉兄弟體內竟然有數種毒素,其中兩種最烈,一寒一熱,本都是足已致命之毒,卻又互相克制,頗為奇妙。另外還有一種熱毒,似有似無,想是已被化解了,只需過些時日,自行會消失,不足為慮。」

  我頓時對這傢伙另眼相看,還真有一手,就這兩根手指頭,竟然就摸出哥們什麼地方不對勁了,當下連忙收起傲氣,轉變出一副恭敬的態度,將事情前後說了一遍。

  蒙先生聽完,一拍手道:「這就對了,你們這趟更是非走不可了,這菩薩果,除了在雅魯藏布大峽￿裡能找到,別的地方還真不一定!」

  說完也不等我有所反應,轉臉面向馬四哥看了看,笑道:「這位定是馬老四了,果真雄壯威武。」馬四哥點頭道:「蒙先生過獎了,馬四生得兇惡些罷了。」

  蘇色桃不等蒙先生發話,搶先扭著細腰嬌笑道:「不知道蒙先生可認得我?」蒙先生笑道:「毒娘子蘇色桃,名滿天下,我雖然是山野村夫,但這雙招子還算亮堂,哪裡會不認得。」

  說完轉首面對紅毛怪道:「這位想必定是大名鼎鼎的刀王葉紅衣了。」說完忽然一頓,仔細看了看紅毛怪的面相,歎了一口氣。

  小辣椒何等聰慧,一見他歎氣,急忙問道:「蒙先生,葉大哥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蒙先生點了點頭道:「恕我直言,葉兄弟一臉的肅殺,滿身的殺氣,眉橫目冷,當是心狠手辣之流,只是,好殺之人無不被殺之,加上他面上被刀疤破相,疤痕直斷眉根,只怕難逃血光之災。」

  小辣椒頓時大急,急忙追問道:「可有破解之法?」蒙先生沉思許久,答道:「辦法不是沒有,只需葉兄弟從此遠離江湖是非,放下屠刀,終身不與刀兵為伍,當可免之,只是……」

  紅毛怪忽然冷冷地說道:「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懼!」

  老六一挑大拇指,拍馬屁道:「好漢子!」轉頭又對蒙先生道:「這些算命打卦之事,無非都是些江湖郎中騙人的把戲,怎麼能相信呢?」

  蒙先生點頭道:「也對,天機難測,相由心生,也許將來會有轉變亦未可定,我本身涉獵頗多,卻樣樣不精,也許是我看錯了。」眾人只道老六如此無禮,蒙先生定會生氣,見他不計較,都松了口氣。

  當下蒙先生又一一和其餘幾人打了招呼,看見那蒼狼更是嘖嘖稱奇,誇讚了好一番,才複坐到大煙槍身邊道:「剛才我在門外所聽,你父親那事,絕對不是故事。在我們北方,素有胡黃白柳灰五大仙的說法,即狐狸、黃鼬、蛇、刺蝟及老鼠,也是鄉村中最常見的幾種野生動物。」

  「在我們東北仙堂中,它們被認為是最容易修煉成精也最常與人打交道的生物,並將這些精靈尊之為‘大仙’。有些仙家會入世行善積修,選一個體格屬陰之人,附體修行,被這些仙家選中的人,在我們東北很多,謂之‘頂仙’,又叫‘出馬仙’,多為行善之人,且多高夀。」

  「而你所描述情況,正符合了這一點,想來你父親所奉的,即是那火赤鏈蛇仙,當日你父親不欲為章老闆續命,晚上所發生的一切,只不過是蛇仙行罰而已。」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這些我在網上倒是聽說過一些,沒想到竟然真有此事,當真是匪夷所思,暗暗感歎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小辣椒對這些怪力神異沒有什麼興趣,一顆心都系在我的身上,急忙問道:「蒙先生,你剛才所說,那菩薩果可在雅魯藏布大峽￿內尋得,可在這大峽￿的什麼地方?我們並不知情,還請蒙先生多指教,日後我們脫了身,也好前去尋找。」

  蒙先生笑道:「不用等到日後了,李老闆派人請我來,也就是讓我帶他們前往雅魯藏布大峽￿,我以前采參的時候,這大峽￿曾經去過幾次,當真是優美無比,我自會帶你們去尋那菩薩果,以及天藍葉和碧雲針。」

  這話一說出來,蒙先生在我心中的形象頓時大打折扣,這傢伙看上去人模人樣的,敢情原來是個說客,李光頭那孫子請來的。但眼前這情況,我們不答應跟去也是不可能的,外面還有一兩百號人拿著槍看著呢,正好,我和大煙槍也確實是非去不可,這有坡就下驢吧!免得到時候被硬逼著去更難看。

  我用眼光一掃,大煙槍沖我點了點頭,小辣椒的眼神中滿是堅定,馬四哥也點了下頭,老六我就沒管他,反正這傢伙我是知道的,我去哪他都跟著。

  見大家都決定了,我笑道:「蒙先生,我們這情況,本身就非去不可,現在又有了這必須去的條件,哪裡還有什麼話說,只不過這李光頭為什麼非要去這雅魯藏布大峽￿呢?難道他也有什麼問題?」

  蒙先生淡然一笑:「李老闆志在南唐藏寶,想必幾位也都知道,關於這玉蓮花的傳說,還有這麼幾句,‘蓮花九瓣,美人如玉。七巧閣中,東山再起。’這幾句的意思是收集齊九瓣玉蓮花,在七巧閣中取出寶藏,恢復南唐基業,但李老闆顯然是志不在此。」

  「關於九瓣玉蓮花的下落,張家上人也留下了提示,‘天水之源,大地之門,群山之顛,眾林之神,狂風之域,暴雨之耳,碧海之峰,萬物之靈,仁君帝都,天下大同。’這幾句話,各位也可能都聽張老大說過了。」

  「這天水之源就不需要我再講解了,就是你們拿那瓣玉蓮花的地方,那裡原來並不是山谷,而是個湖泊,叫野狼湖,曾經是黃河源頭的一個支流,唐宋時期,對這裡的地形並沒有完全的探索,錯誤的標注為黃河源頭了。我剛才聽你們所說,裡面現在有個深淵,想必是千百年來,因為地殼變動的原因,導致該地方內部裂成個深淵,水分全部流失,形成了山谷,既而被當地人改名為野狼穀。」

  「而這大地之門,指的就是雅魯藏布大峽￿,雅魯藏布大峽￿是地球上最深的峽谷,全長五百多公里,平均深度兩千多米,最深處達到六千多米,大地之門,當然是非它莫屬。」

  說到這裡,蒙先生忽然停了一下,面帶憂慮地說道:「只是這大峽￿內,冰川、絕壁、陡坡、泥石流和巨浪滔天的大河交錯在一起,環境十分惡劣,許多地區至今仍無人涉足,就連國家地質資料庫裡,都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資料。」

  「而且據聞,峽谷內由於自然狀態保存完好,許多世界上瀕臨絕種的古老物種,都能在峽谷內找到蹤跡,其中包括了好幾種洪荒猛獸,更有許多蛇蟲毒物,防不勝防。」

  「再加上地勢險峻、交通不便、人煙稀少,而且許多地區根本沒有人煙,大峽￿內又是雲遮霧罩,更是顯得神秘莫測,也數不清有多少支探險隊伍進去後,就再無音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以前帶隊進峽谷采參,也只是略進即退,所以才能得保安全,這趟只怕不會那麼簡單了。」

  老六大嘴一咧道:「再厲害還能比我們在野狼穀裡遇見的那些東西厲害?那樣我們都沒事,這大峽￿我們就當旅遊吧!聽說那裡風景異常優美,山水秀麗,林深茂密,還有幾個大瀑布,這趟我們一定要好好飽飽眼福。」

  蒙先生面色一肅道:「千萬別抱著這種心態,雅魯藏布大峽￿確實風景迷人,但那只是外圍風光而已,我們此番,只怕不會只在外圍打轉,萬一真的深入峽谷內部,其兇險程度,絕對不是野狼穀可以比擬的。」

  「這大峽￿整體看上去像極了一個馬蹄印,在風水學上,稱之為水抱山,又叫天馬蹄。主滋生萬物,有陰有陽,凡有此形之地,無不兇險異常,大多為毒蛇猛獸聚集之地,特別是這雅魯藏布大峽￿,地形之大,峽谷之深,舉世無雙,別說一些瀕臨絕種的珍惜之物了,只怕有上古遺留下來的洪荒猛獸,也不為稀奇。」

  我見蒙先生絕對不像是嚇唬我們的樣子,心裡也隱約有點擔心起來,想想也是,這大峽￿內,也不知道吞沒了多少支探險隊伍,我們再牛,能有國家探險考察隊牛嗎?各國的考察隊都消失了幾支,何況我們這一盤散沙。

  當下眾人又是一陣七嘴八舌,反正這雅魯藏布大峽￿之行,是在所難免。最後大家決定,一切聽從蒙先生指揮,以免會有不必要的傷亡。

  時已半夜,大家又都連日勞累,個個疲態橫生,小屋內唯一一張床,無疑是小辣椒和蘇色桃的了,我們只好在早就鋪好的草鋪上對付了。

  幾人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不一會就鼾聲大起,特別是石錘和馬四哥,兩人就和二重唱一樣,此起彼伏,一個比一個聲音響,直吵得我翻來覆去好一會,眼皮子倦的都像上了膠水似的,卻硬是睡不著。

  好不容易剛剛進入迷糊狀態,忽然感覺大腿上被人狠狠地抵了一下,頓時一陣酸麻,睡意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猛地睜開眼,卻看見老六正對著我搖著手指,做著噤聲的表情,又向旁邊指了指,我也搞不懂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順著他的手指看去。

  一看之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蒼狼原先由於受了傷,一直都是小辣椒和我輪流抱著的,大家睡下的時候,蒼狼就放在了床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蒼狼竟然站了起來,正低著頭在看小辣椒,並且用鼻子在小辣椒的髮鬢邊不停地嗅著,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咬上一口。

  我一驚翻起,大聲呵斥起來,這一喊,大家就全都醒了。蒙先生一見,馬上笑道:「老七多慮了,應該恭喜弟妹才對,這是蒼狼又認了新主,你們夫妻本就血脈相通,又共同生活了許久,身上氣息本就有了相近之處,加上蒼狼受傷這半日來,弟妹一直抱著蒼狼,所以才會如此。古往今來,靈獸認主之事並不稀奇,但共伺夫妻為主之事,卻是寥寥無幾,當真是可喜可賀!」

  小辣椒此時也醒了過來,只見她正在撫摩蒼狼頭頂,那蒼狼的表情很是溫順,我見確實沒有異樣,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

  大家好不容易迷糊了一會,被我這一驚一咋弄得頓時睡意全無,當下也不再睡了,圍成一圈,聽蒙先生說起天南海北的奇聞軼事來。這蒙先生也當真是見識廣博,上至天文,下至地理,風俗人情,三教九流,說起來個沒完沒了,當真個我們開了眼長了見識,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亮了起來。

  天剛一亮,外面就一片鼎沸之聲,劈柴燒水的,洗米做飯的,雖雜卻不亂,個個各司各位,忙得井井有條。大家不由得對這李光頭另看了一眼,沒想到這傢伙心這麼細,每個方面都考慮到了。

  剛想到李光頭,李光頭就帶著李光榮走了進來,一見我們就笑道:「大家早,睡得可安穩?」李光榮則陰沉著臉,一言不發,看那樣子,大概剛被李光頭教訓了一頓。

  老六眼睛可真毒,一眼就看出了李光榮的不痛快,哪壺不開提哪壺道:「李哥這臉上表情不對啊!臉不是臉腚不是腚的,咋了?被削了?有什麼不開心的說出來讓我們開心開心,這一大早的,聽聽你不順心的事,我們也提點精神不是。」

  李光榮面色一變,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不睬老六。李光頭一語雙關道:「我家兄弟早上和我頂了兩句嘴,都是我這當哥哥的不好,罵了他幾句,可能他心裡有點不痛快,不過沒事的,兄弟吵嘴不記仇,各位不用費心。」言下之意,你們挑撥也沒用,我們畢竟是兄弟。

  我心裡卻「咯噔」一下,這李光榮在野狼谷地下通道裡,暗算大煙槍之前,曾經說過他不是李家後人,並且言語之中對李家頗多不敬,但李光頭已經明確表示了李益正是他的先輩,聽他這話,李光榮和他又是兄弟,不是親兄弟也應該是堂兄弟之流,未出五伏血脈。這又玩的是哪出?難道其中還有什麼貓膩?

  李光頭卻沒注意到我臉上的狐疑,繼續皮笑肉不笑道:「各位,早起的鳥兒有食吃,事情宜早不宜遲,我們今天就出發,還請各位能和我同心協力,將那筆寶藏找到,到時候,我李某人絕對不會虧待大家!外面早飯已經準備妥當,還請各位移步就餐。」

  話說得雖然客氣,但我們始終是階下之囚,哪有商量的餘地,跟著李光頭出了小屋,洗漱用餐。

  吃過早飯,李光頭的人馬早已經準備妥當,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下了山,山下數輛大客車早就等候多時,上車就出發了。

  李光頭對我們倒不薄,讓大家和他同乘一車。我們幾人昨天晚上也沒休息好,基本就等於沒睡,這客車坐椅倒也寬敞舒適,一上車沒一會,已經睡著了好幾個。

  我在迷迷糊糊之間,聽見李光頭和蒙先生說什麼「米林、多雄拉山口,哪個汗密、老虎嘴、馬尼什麼、背笨什麼的。」也聽不懂,乾脆不再去聽,閉上眼睛睡起覺來。

  這一覺睡的,真可謂之是天昏地暗啊!等我再睜開眼,天都快黑了,車還在開著,老六等一堆人正在天南海北地吹著,我站起來活動下筋骨,伸了個大懶腰,渾身說不出的舒坦。

  走到老六身邊,見中間一張方便架,架子上全是吃的,我也不客氣,一把把老六拉開,自己坐到方便架邊,拿起一袋豆腐乾,撕開封口就吃。

  這一頓風捲殘雲,幾乎將方便架上的食物吃了一半,才滿意地打了個飽嗝,抬頭問道:「大家都在侃什麼呢?這麼開心。」

  大家愣愣地看著我好一會,才一起哄笑起來,可能我剛才的吃相實在不雅。我也不介意,反正哥們臉皮夠厚實,再說了,有吃的不吃,那才叫傻。

  可很快我就後悔了,等到停車吃飯的時候,我才知道,其實最傻的那個就是自己。

  天色一擦黑,車就停了下來,紮營休息,晚餐那叫個豐富,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應有盡有,也不知道這李光頭是怎麼弄來的,我愣是看著一大桌好吃的吃不下去,這個感覺別提多難受了!

  老六這丫的,一邊吃得滿嘴冒油一邊還調侃我:「老七,吃啊!這麼多好吃的怎麼不吃了?看你在車上那吃相,跟餓了八天似的,怎麼現在不吃了?」

  我心裡這個後悔啊!腸子都青了,恨恨地叉起一塊牛肉來,塞到嘴裡嚼了半天也咽不下去,乾脆一口吐了罵道:「娘的,這牛肉味道不正!不好吃!」結果又引起眾人一陣哄笑。

  大家吃飽喝足,白天都在車上睡夠了,晚上精神頭都來了,聚在一起繼續聽蒙先生胡咧咧。也不知道這蒙先生肚子裡哪來的這麼多貨,從天上玉皇大帝他媽是誰,一直扯到地府裡的閻羅王還是凡人的時候做過哪些事,直把大家聽得一愣一愣的。

  一夜無話,第二天上車大家又接著睡,睡醒了再接著侃,不過這回我學乖了,死活不把速食當美味了。

  到了第三天,李光頭終於說到正事了:「大家,下午我們即將到達多雄拉,從多雄拉開始,汽車就不怎麼好走了,還得辛苦大家徒步行進,大約三至五天,我們就能到達目的地。」

  一談到正事,大家也都不嘻哈了,大煙槍正色道:「李老闆,已經到了這裡,你起碼透露點消息給我們吧?我們這是去大峽￿的什麼地方?具體路線什麼的,是不是都該讓大家知道一點?你手下兩百多條槍在手裡,難道還怕我們幾個能翻了天不成?」

  李光頭笑道:「那是,那是。」說著話,掏出一張地圖來,遞給蒙先生道:「還請蒙先生給大家說說吧,我嘴笨。」我一聽心裡暗罵,你嘴笨,你就差點能去說相聲了,哄死人都不帶償命的。

  蒙先生也不推辭,接過地圖道:「通過和李老闆討論,加上收集的一些信息,我們決定從北面的米林進入,經過大渡卡、咯嘎到加拉,然後轉入進峽谷的小道,而我們的目標地,我覺得很有可能在這個地方。」說到這裡,一指地圖上的一處小紅點道,「這裡叫落虎坡,是片無人區,全是原始森林,我仔細地研究了關於大峽￿的所有資料,此處最是險惡,數十年來,無數支探險隊伍進去,從來沒有活著出來過的。」

  剛聽到這,老六就叫道:「我說蒙先生,你是不是壽星吃砒霜,嫌命長了?你明知道這個地方最是兇險,其他人都死裡面了,為什麼還非選這裡?難道你自己不進去?」

  蒙先生一臉苦澀道:「落虎坡兇險,我何嘗不知。但在唐宋時期,交通更不如現在,只有這一條路可以進入大峽￿,而傳言在落虎坡,數百年前曾有過一個部落存在,雖然無從考察,但我相信,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如果我是李將軍,被官兵窮追猛趕之下,極有可能會順著當時唯一一條可進入大峽￿的道路,逃到落虎坡。」

  說到這裡,蒙先生面上苦澀神情更重,澀聲道:「如果我估算的不錯,只怕這落虎坡都不是目標地,只是一個途徑而已,李、潘兩位將軍只怕會潛入的更深。落虎坡雖然兇險,畢竟只是在馬蹄印的外圍,我還有八分把握將大家安全帶出來,但萬一深入馬蹄印內部,只怕我自己都不能活著出來。」

  「那你還要我們去這裡?你安的什麼心啊!」老六一聽更急眼了,手指都差點指到了蒙先生的鼻子上,旁邊大煙槍淡淡地說了一句:「不去行嗎?人家兩百多條槍指著你呢!」

  我一想也是,蒙先生說好聽點是李光頭請來的,說難聽點,和我們一樣,也是被逼來的,估計他也不願意來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但不願意來行嗎?肯定不行!這李光頭,這回可缺了大德了。

  當下眾人也不再有異議,幾個小時很快過去了,下午到了地點,下了車換做步行,好在輜重不需要我們負擔,坐了兩三天的車,這猛地一下來走走,感覺還蠻舒服的。

  可這悠閒的感覺並沒有維持多久,開始大家還有說有笑,雖然還沒進入大峽￿,但沿途風光已經無限美好,光這山清水秀,就看得大家目不暇接,不過四五個小時過後,苦日子終於來臨了。

  道路越來越是崎嶇,也不知道多久沒人走了,兩邊雜草橫生,茂密處都有一人多高,全靠前面的人用砍山刀清除障礙,除了蒼狼仍舊輕鬆自在以外,其餘人等皆累得疲倦不堪。首先老六就叫了起來:「他媽的,這是什麼破路?石頭硌得腳底板都疼。」蒙先生也面帶憂色的和李光頭說道:「李老闆,要不我們原地休息一會再走?你看大家都疲態橫生,萬一有個突發狀況,只怕都沒有體力對付。」

  李光頭身胖體肥,早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聞言就坡下驢地喊道:「原地休息十分鐘!然後再挺進一段路程,紮營休息。」說完自己率先找了塊大點的石頭,一屁股坐了上去,「呼呼」地直喘粗氣。

  李光榮卻道:「大哥,這樣不妥,我們只帶了三天所需的食物,如果三天之內找不到玉蓮花,我們就又要重新來過。現在才剛剛進入大峽￿,就要休息,這樣下去,只怕我們會無功而返。」

  沒等李光頭回話,蒙先生搶先笑道:「李兄弟沒有進過峽谷,才會有此顧慮,這峽谷內,別的我不敢保證,但絕對是餓不死人的。飛禽走獸不用說了,就連野果子都夠維持我們這些人吃一輩子的,峽谷內更到處都有清泉,食物、水皆不用愁。」

  李光頭一聽,馬上接口說道:「我說光榮,這有蒙先生在呢!你就別鹹吃蘿蔔淡操心了,按我說的去做就行了。」說完伸手接過有個手下遞過去的一瓶水,一仰脖子灌了一大口。

  我心裡又是一動,看李光頭這樣子,好像對李光榮並不怎麼待見,而且我還看見,李光榮面色一陰,眼角卻瞟了一眼張易龍,張易龍卻什麼反應都沒有,將頭轉向了另一邊。

  十分鐘瞬息就過去了,以大煙槍的抽煙速度,也僅僅兩根煙的時間,大家剛起身準備繼續行進,蒼狼卻忽然一聲低吼,面向旁邊的雜草叢,渾身毛髮豎起,前腿伏低,後腿弓起,兩顆鋒利的獠牙不斷伸出,顯然在旁邊的雜草叢中,潛伏著某個生物。

  蒙先生一見大驚,喊道:「戒備!草叢裡有東西。」旁邊兩個黑衣人早就抬起手來,對著草叢裡「噠噠噠」就是一梭子子彈,李光頭雖然臃腫肥胖,但身手卻異常靈敏,「騰」的站起身來,幾個跨步竄到人群中間,讓我對他的看法頓時改變了不少。

  兩梭子子彈打入草叢內,半晌卻沒有了動靜,李光榮對那兩個黑衣人歪了歪腦袋,示意他們上去看看。兩個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手持槍械,警慎地向草叢走了過去。

  老六在我身後低聲罵道:「這廝拿這倆傻子當炮灰呢!幸虧這還有兩百多號人,要不當炮灰的肯定是我們。」我也低聲回應道:「那還用說,難道你希望他拿我們當炮灰。」

  不過,那倆黑衣人也不傻,這年頭想找個傻子真不容易,何況還一次找兩個。兩人雖然迫于李光榮的命令不得不去看個究竟,但也不會真個的拿自己的命去玩,而是剛接近草叢就停了下來,一個拿槍警戒,另一個彎腰揀起兩塊石頭,使勁向草叢內砸去。

  「呼呼」兩聲,石頭砸入草叢,就聽「哼哼」聲猛地響起,草叢嘩啦啦一陣響,雜草猛地被分開,自草叢內竄出一個東西來。

  我定睛一看,卻是一頭野豬。我也見過野豬,只不過是在動物園,但從來沒見過這麼大個的野豬,蒼狼已經算是個異種了,這頭野豬更是大的離譜。

  在我印象裡,野豬一般鼻子稍長,有兩根長而鋒利的獠牙,頭大腿細,後肢強勁,尾巴細短,背上有一溜粗硬的鬃毛,總體比起來,要比家豬稍微小一點。但這頭野豬特別大,身形起碼比我們在動物園看到的那些野豬大上一倍不說,而且全身膘肥體壯,鬃毛粗黑,兩根獠牙更是又長又粗,簡直就像兩把軍刀。

  蒙先生在旁邊卻長出了一口氣道:「原來只是頭野豬,嚇我一跳。」言下之意,竟然全不放在心上。我聽他這麼一說,也急忙喝止住蒼狼,不許它上去撕咬那野豬,聽說野豬全身堅硬無比,而蒼狼則剛剛恢復不久,萬一蒼狼有個閃失,那還不心疼死我啊!

  那些黑衣人卻都嚇了一跳,一個個如臨大敵,也不怪,這些傢伙原本都在城裡混,就算見過野豬也和我一樣,在電視裡或者動物園裡瞟一眼罷了,現在猛地出現這麼大一個傢伙在面前,不緊張才怪。

  但這些傢伙明顯也都是訓練有素之輩,雖驚卻不慌,李光榮將手一揮,一排黑衣人列隊而出,一齊舉起手中槍,隨著李光榮「開火」的聲音喊起,一陣密集的槍聲響起,子彈像下雨一樣向那野豬飛去。

  那野豬連中數十彈,雖然仗著皮粗肉厚沒傷著要害,但也冒出無數個血窟窿,頓時大感吃疼,又見我們人多勢眾,哪裡還敢發威,頭一轉,又鑽入旁邊的雜草叢中。雜草一陣動盪,複又歸於平靜,想來那野豬逃竄得遠了。

  老六一邊搖頭一邊砸吧著嘴道:「虧了虧了,這野豬要抓到,可是一頓美味,我長這麼大,還沒吃過新鮮野豬肉呢!」蒙先生一本正經地接過話題道:「野豬肉既粗又糙,並不香濃,等我們進了峽谷的內部,有種動物叫香獐,肉細嫩滑膩,無論是水煮還是火烤,都香濃無比,那才叫美味。」

  蒙先生這一說,老六頓時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叫道:「那還等什麼?都趕快的,現在就走,說不定我們晚上就能到達峽谷內部。」

  李光榮鄙夷地看了一眼老六道:「你知道這峽谷有多大?我們現在僅僅上剛剛進入峽谷而已,要真正的到達峽谷內部,就算我們速度再快,沒有一兩天都別想。還想著吃獐子肉,到時候千萬別讓這裡的動物給當了點心!」

  老六哪是嘴上肯吃虧的人,馬上反駁道:「我怎麼不知道?不就五百多公里嘛?嚇唬不到哥,這裡動物要吃也先吃你啊!你看你這細皮嫩肉的,明白底細的知道你是個強姦殺人的通緝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富婆包養的小白臉呢!不吃你吃誰?」

  這話說的,俗話說得好,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這簡直比打李光榮的臉還難受。李光榮哪裡忍受得了,悶哼一聲,手一舉把槍管子對準了老六的腦袋。

  我急忙一閃身站在老六面前,小辣椒一見,急忙又閃身站在我面前,葉紅衣冷哼一聲,一把長刀悄無聲息地架在了李光榮的脖子上,大煙槍的一把匕首也抵上了李光榮的後背,旁邊一群黑衣人「嘩」的一聲,齊刷刷將槍口對準了我們,場面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大家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聲音。

  蒙先生一見,面色一變,頓時冷哼一聲道:「這是做什麼?難道槍口是用來對著自己人的?要知道在有些時候,一旦內訌起來的話,很有可能導致一個都活不成,特別是在這深山老林中,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也就多一份存活的機會。」

  李光頭也急忙揮手道:「你們幹什麼?都想死了嗎?都給我把槍放下。」說著話一巴掌打在其中一個黑衣人的頭上,吼道:「你們他媽的都給我眼睛放亮點,誰才是你們的主子!以後沒有我的話,誰也不許亂動!」

  李光榮面上又是一陰,我心裡卻一亮,這李光頭和李光榮之間,說起來是兄弟,但看起來,絕對不是那麼簡單,起碼到目前我所看到的,這兩人之間就不是那麼和睦。

  這兩人之間只要有縫隙,我們就有生存的空間,何況李光頭根本就不想殺了我們,李光榮雖然對我們很不友善,但苦於無權勢,以李光榮的為人,只怕不會就這麼一直憋屈下去,而李光頭也不是什麼善茬,只要他們內部一分裂,我們就有機會了。

  那些黑衣人趕緊乖乖地將槍放了下來,李光榮卻仍舊將槍口對著小辣椒,一臉的陰狠,大有想拼個魚死網破的樣子,我趁機說道:「李老闆,看樣子你這弟弟,對你的話好像不怎麼服氣啊!」

  李光頭的臉色又是一沉,李光榮卻是一頓,看了看李光頭,一跺腳,將手中的槍慢慢放了下來。

  李光頭走過去,劈手奪下李光榮的槍,面色陰沉道:「老二,你的脾氣太火暴,這槍我暫時給你保管。」說完也不管李光榮的反應,轉身喊道:「天色已晚,找個背風靠山的地方安營做飯,今天就在附近休息了。」說完逕自走了。

  老六一見,露出頭來,沖著李光榮「嘿嘿」一樂,李光榮的眼裡,頓時都能噴出火來了,要是眼神也能殺人,那老六也不知道死了幾百回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5:08
  第三章 落虎坡

  沒一會,大家都起來了,齊聚帳篷外面,對著這美景又是一通猛誇。只有蒙先生面帶憂色,始終不言不語,但這並沒有影響到大家的情緒,特別是老六,興奮地又跳又叫,如果有不明真相的人看見,只怕真會以為我們只是來遊山玩水的。

  等吃完早飯,大家拔營上路,今天上午走得倒是順暢,李光榮大概長了記性,也沒過來找茬,一路上也平安無事。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開始莫名的擔憂起來,總覺得這種順利有點不正常,就像暴風雨即將來臨前的平靜。

  山路畢竟不是那麼好走的,下午大家又覺得疲倦了,但好在我們沒有負擔輜重,倒還撐得過去。到了傍晚時分,前面探路的回來報告,說是前面大約十來裡路,就是落虎坡了,這讓大家的精神頓時為之一振,看來這兩天的辛苦,終於要到頭了。

  老六大叫道:「終於到了,哥們一定要好好睡一覺,對了石錘,今天晚上不許再打呼嚕了,不然我一定把你的嘴堵上,昨天晚上整整吵了我半夜沒睡著。」

  其實打呼嚕的可不止石錘一個,馬四哥的呼嚕聲絲毫不遜于石錘,可老六這傢伙哪會有膽子去開馬四哥的玩笑,只好拿石錘開涮了,好在石錘憨厚,只是撓了撓頭皮,不好意思的一笑了之。

  李光頭身肥體胖,這一天跑的,估計累得不輕,一聽說前面十來裡就到目的地了,頓時也振奮了起來,一臉的麻子都閃著光,肥嘟嘟的大手一揮喊道:「全速前進,今天晚上就在落虎坡安營。」

  李光頭雖然個子不高,但中氣頗足,這一聲喊得很是洪亮,倒頗有幾分氣勢,不過一看到他那一臉的汗珠子,這氣勢頓時減弱了許多。

  李光頭剛喊完,蒙先生就急忙喊道:「不可!絕對不能在落虎坡安營,落虎坡地勢兇險,只怕蛇蟲毒物少不了,而大家都跑了一天的山路,疲倦在所難免,到了夜晚,萬一遇到什麼突發狀況,只怕傷亡在所難免,我建議還是找一個背山面陽的地方安營,等到明日在挺進落虎坡。」

  李光頭皮笑肉不笑道:「蒙先生過慮了,想我有兩百多條槍,還怕什麼蛇蟲毒物,不來便罷了,來了也變成我們的美餐,比如那野豬,要不是跑得快點,估計昨天晚上就已經進了我們的口腹了。」

  說完又將大手一揮,對著那群黑衣人喊道:「走!爭取一個小時內趕到落虎坡。」蒙先生剛想出口的話被硬生生堵了回去,面上擔憂之色更重。我知道這行人裡面,最有說話資格權的,莫過於蒙先生,現在見他這種神情,也跟著莫名的擔憂起來,心中隱隱覺得,只怕今夜不是那麼好過的。

  但槍桿子在李光頭手裡,我們再擔憂,也只有說話的份,聽不聽則在於人家,現在人家絲毫不理會,我們也只好跟著大部隊前進,雖然心裡有點不舒坦,卻不敢公然反抗,李光頭可不是李光榮,萬一真把他弄急了,這深山野嶺的,殺幾個人連埋都不用埋。

  一陣急行,十來裡路不到一個時辰,落虎坡已經依稀可見。遠遠望去,此坡後高前低,南昂北伏,宛如一斜嶺,但到了嶺尾,卻又猛然陡起一圓球狀石台,真的狀如猛虎下山之勢,只是由於南高北低,導致了虎身虎頭這一大片終年不見陽光,看上略顯陰森。

  蒙先生又欲說話,李光頭卻搶先喊道:「前面就是落虎坡,大家加把勁,早點到早點安營休息。」說完率先向落虎坡跑去,蒙先生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加快步伐,擠到蒙先生身邊,邊走邊問道:「先生擔心什麼?我們這麼多人,難道還會有什麼應付不了的不成?」

  蒙先生歎了口氣,道:「這落虎坡地勢兇險,形若猛虎下山,我們又是面虎而行,等於送入虎口,寓意本就不祥;再加上這落虎坡背陽抱陰,最適合陰毒之物滋長,我們又趕了一天的路程,疲憊不堪,夜裡難免疏忽戒備,只怕今夜難熬了。」說完又長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似仍在為李光頭不聽他勸而懊惱。

  我見蒙先生三番兩次提及顧慮,心裡不由得就多了個心眼,故意落慢了兩步,退到我們一夥人身邊,輕聲道:「大家今天晚上都提點神,小心戒備。」幾人也都聽見了我和蒙先生的對話,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走在我們身後的張易龍不知道是剛才沒聽見我和蒙先生的談話,還是明知故問,伸過頭來問道:「你們說什麼?戒備什麼?」大家都不願意睬他,倒是馬四哥可能還念及舊情,提醒了一句:「你晚上睡覺小心點就是了。」

  眾人剛抵達落虎坡,前面就一陣哄亂,伴隨著一陣雜亂的槍聲,不一會一個黑衣人快步跑過來向李光頭報告道:「老闆,前面跑了的那只野豬,又被我們抓到了。」幾人一聽,也是一樂,這晚上野豬肉有得吃了。

  等我們到了抓野豬的現場,卻見到那些黑衣人一個個都驚魂未定地站在那裡,三個一群五個一黨的在議論著什麼,那只巨大的野豬,正倒在人群中間。

  李光榮一直帶人在前面開路,一見李光頭到了,急忙上來低聲說道:「大哥,這野豬好像有點不對勁,我們發現它的時候,就倒在這裡了,開始我以為是受了槍傷跑到這裡不支倒地了,為了保險起見,我還讓人又放了幾槍,見那野豬確實沒有動靜了,才放心讓人去宰割,誰知道……」

  「說下去,別吞吞吐吐的,有什麼直說就是,天塌不下來。」李光頭沒好調地對李光榮說道。

  李光榮又遲疑了下,才說道:「誰知道那野豬的皮一劃開,皮囊之下只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骨架子了,不但血肉全無,連心肝腸胃等內臟也憑空消失不見,但在我們沒動刀子之前,那只野豬的皮囊卻又是完好無損的,這才引起了大家的恐慌。」

  李光頭一聽,哈哈大笑道:「我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事,這事再明白不過了,你們肯定認錯了,這只野豬絕對不是我們先前遇到的那只。這大峽￿裡,相同大小的野豬也不知道有多少,這只肯定是很久之前就死在這裡了,血肉內臟之類的腐化的比皮囊要快,皮囊完好,裡面全腐化了,也很正常,有什麼好奇怪的。」

  李光榮急忙辯解道:「不對,這只野豬就是我們原先遇上的那只,在野豬皮上,我們發現了很多彈孔,皮囊之外,還有幹竭的血跡,另有數十枚彈頭散落在野豬的皮囊內,子彈的型號和我們使用的一樣,想來是不知道是什麼物事吞食了野豬的血肉內臟,但卻把彈頭留了下來。」

  蒙先生一聽,急忙又上前勸道:「李老闆,這落虎坡山勢險峻氣氛陰森,絕對不是安營紮寨的好地方,依我的意思,大家還是退下去紮營休息吧!」

  李光頭聽李光榮這麼一說,心裡也不由得有點恐慌。這野豬昨天還生龍活虎的,幾十支槍都沒打死,結果今天死這了,還死得很是蹊蹺,皮囊沒破血肉內臟全都沒有了,不害怕才怪,再加上蒙先生這麼一說,心裡有點動搖了。

  李光榮一聽,卻不樂意了,急忙道:「那可不行,營地已經安紮好了,再退下山去需要花費很大的功夫,雖然這野豬死得蹊蹺,但畢竟是一個畜牲而已,我們這兩百多號人,兩百多條槍,就算來了狼群也不怕,大不了晚上戒備嚴點就是了。」

  蒙先生急道:「這是戒備的事兒嗎?你們看,這落虎坡不但山勢陡峭,而且林森木茂,但你們可發現,整個大峽￿內到處鳥語獸鳴,這裡可有一絲聲音?別說鳥獸了,連只蒼蠅蚊子都沒有,這難道不奇怪嗎?」

  他這麼一說,大家還真聽出來了,這整個落虎坡上除了我們這群人折騰出來的動靜,其他竟然聽不到一絲聲音,靜悄悄的,連山風到這裡好像都靜止了一樣。

  這樣一來,大家都有點害怕了,小辣椒雖然天生潑辣,但畢竟是個女子,不由得向我身邊靠了靠,連蒼狼都緊緊地挨在我身邊,一副緊張不安的模樣。我用目光安慰了小辣椒一下,看了看蒼狼,心頭一陣奇怪,這蒼狼天生稟異,兇猛異常,能讓這蒼狼都如此畏懼,只怕這裡真有什麼不對勁的。

  李光榮卻哈哈大笑道:「這裡沒有聲音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們這麼多人,又是紮營又是開槍的,有什麼鳥獸還不被嚇跑了?聽說蒙先生走南闖北數十年從未失過手,今日為何如此膽怯?」言語之中,不無譏諷之意。

  蒙先生被他說得一愣,雖然自己對這落虎坡始終心存畏懼,卻也沒有真憑實據來證明此地兇險,一切只不過是靠自己的經驗來判斷而已,李光榮這麼一說,倒真顯得自己膽怯了。

  李光頭見蒙先生被反駁的無話可說,馬上話鋒一轉道:「是啊!兄弟們奔行一天也都勞累了,營地自必安紮好了,大家還是不用再費心費力的重新安排了,大不了晚上多派兩撥崗哨就是了,早點弄點吃的,吃飽喝足好休息才是正道。」

  蒙先生都無話可說了,我們哪還有什麼意見,隨著一黑衣人前往紮營地。

  片刻到了營地,蒙先生一見帳篷所在位置,頓時面上就像被人扇了幾巴掌一樣,臉都青了,扯著脖子喊道:「這裡怎麼可以做營地?這裡本就是猛虎下山之勢,前有虎頭高昂,後有虎尾豎翹,這裡正是老虎脖子處,看上去雖然前後都有山峰遮風,但終年陽光都被虎頭虎尾所遮擋,正是整個落虎嶺最為陰寒之處,在這裡紮營地,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那帶路的黑衣人大概也是紮帳篷的人員之一,聽罷一冷臉道:「有帳篷就湊合用吧!別扯那一套封建迷信了,這都什麼時代了,實在不願意,自己把帳篷拆了下山去重新搭建去,保證沒人管你。」說完自顧掉頭走了。

  蒙先生被那傢伙一席話噎得好一會沒反應過來,等明白過來了,那人都走遠了,氣的「哼」了一聲道:「凡夫俗子,井底之蛙!」不過氣歸氣,但叫我們把帳篷拆了拿到山下去再重新搭建,那也是不可能的,只好帶著大家走進了帳篷。

  一進帳篷,蒙先生就說道:「大傢伙兒,我判定此地必有兇險,今天晚上必定不得安寧,我們兩人一組輪流放哨,一有異動,馬上出聲示警,沒排到的其餘人等睡覺休息,養精蓄銳,就算今天晚上沒有事情發生,明天也絕對不會好過。」

  眾人齊聲答應,我和小辣椒自告奮勇為第一組,蒙先生和大煙槍為第二組,馬四哥和石錘第三組,豹子和老六第四組,紅毛怪和蘇色桃第五組,張易龍和王四海最後一組,一組值班兩個小時,當下安排妥當。

  李光頭手下人多勢眾,自有人去做吃喝食物,這些略過不提。吃罷晚飯,李光榮也安排了十來組黑衣人分別在營地四周放哨,想來蒙先生的話,使他還是有點顧忌的。

  我們一行十數人,哪裡睡得著,擠在一起說個不停,倒是張易龍和王四海兩人倍受冷落,幾乎無人搭理,不過兩人倒也樂得清閒,倒在另一邊早早睡去。我心裡覺得有點奇怪,這兩人也都是一代梟雄,在外面是威風慣了的,怎麼做了別人階下囚這麼多天了,絲毫不見著急的跡象呢?

  不過我也沒多想,畢竟我們也是階下囚的身份,憑我們目前的勢力,絕對比他們兩人要強的多,我們都沒有辦法,他們又能怎麼樣呢?

  雖然說是我和小辣椒值第一班崗哨,但大家都聊興正濃,又剛剛吃飽喝足,哪裡用得著崗哨,一直聊到倦意上升,兩個小時早就過去了,算起來,我們這第一輪班根本就沒用著,白落個輕鬆。

  當下大家各自睡覺,留下蒙先生和大煙槍繼續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這一天可跑了不少路,剛才都是飯菜撐的,現在這瞌睡一上來,哪裡還管得住,片刻都進入了夢鄉,馬四哥和石錘的呼嚕二重奏,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了。

  我這人一累了睡覺就特別沉,只要一睡著了,弄幾人把我抬丟河裡都不一定醒,這一天山路跑下來,可不是玩的。特別是我們這些平時在城市裡的水泥路上溜達慣了的,兩個腳板發麻,腿肚子又酸又漲,渾身都不自在,這頭剛一挨鋪,腦袋裡就已經開始迷糊了。

  睡得正香,還做了個美夢,夢裡我回到了城裡,正和一幫朋友在飯館裡大吃大喝,一桌子的好酒好菜,酒至正酣,一傢伙可能喝高了,一失手「噹啷」一聲,將一啤酒瓶子碰掉地上,摔了個粉碎,酒瓶子的碎片正好崩到另一朋友的腿上,頓時劃開一道血口子,疼得我那朋友「啊」的一聲慘叫。

  我一驚醒來,翻身坐起,耳邊慘叫聲猶有餘繞,急忙抬頭看了看,見值班的馬四哥和石錘都在閉目養神,並沒有什麼事發生,只道是這兩天精神太過緊張,出現了幻聽,苦笑著搖了搖頭,就倒下繼續睡去。

  頭剛落下,猛地一聲慘叫響起,這一下我聽得清清楚楚,絕對不會是幻聽,一骨碌翻身爬起,大聲喊道:「大家起來了,有狀況!」

  我翻身爬起的時候,蒙先生和大煙槍已經睜開了眼睛,我一句話喊完,兩人已經翻身爬起,迅速地向帳篷外面竄去,果然不愧是老江湖,警覺性就是高。

  緊接著大家都被驚醒,一窩蜂般沖出帳篷,外面早就火光沖天,一片喧鬧,到處都是火把,看樣子李光榮也做了不少功課。

  片刻已經找到慘叫聲的源頭——兩具黑衣人的屍體,這是李光榮安排的崗哨的其中一組,兩人正直挺挺地躺著,手腳併攏,身上衣裳皺的不成樣子,好像曾被什麼捆綁過,臉上尚有血色,看樣子死去不久,大張著嘴,雙目圓睜,死前好像受到了極度的驚嚇。

  蒙先生剛想走上去查看,另一邊慘呼聲又起,一行人急忙又順著聲音奔了過去。到了近前,卻又只剩下兩具黑衣人的屍體,死狀和前面兩具差不多,都像在死前曾被什麼捆綁過,受到了極度的驚嚇,但又找不到絲毫繩索之類的物體。

  緊接著慘叫聲此起彼伏,開始不停地響起來,有的還伴隨著幾聲淩亂的槍響,半個小時不到,李光榮安排的崗哨已經死了個七七八八,二十多條鮮活亂蹦的大漢,全都變成了屍體。

  李光榮的臉上,因為恐慌已經變得有點扭曲起來,咬著牙吼道:「誰!你他媽出來!躲躲藏藏的算什麼好漢?出來你和你李爺玩玩!」

  我們幾人估計面色也好看不到哪去,我見小辣椒粉臉煞白,知道她心中驚懼,急忙走到她身邊,伸手環住小辣椒的細腰,輕聲安慰道:「別怕,這東西只敢暗中下手,說明還是懼怕我們的,只要我們大家不分散,他拿我們也沒辦法。」

  誰知小辣椒一聽,眼珠子一轉,好像明白了什麼,嬌聲喊道:「大家集中到一處,不要分散開來,大家集中到一處,不要分散開來。」

  蒙先生也明白了過來,跟著大喊起來:「所有人集合到中間來,所有人集合到中間來。」說完帶頭跑到幾座帳篷中間的空地上,伸手拿起個火把,又喊道:「大家集合到中間,拿上火把,背靠背,一看見有什麼異常馬上出聲示警。」

  那些黑衣人也都怕得要命,一齊集中到中間空地,拿起火把,自覺地圍成一個大圈,槍口一致對外,警惕地看著外圍。這種情況下,誰能不怕呢?一二十個黑衣大漢,手裡還有槍,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除了一開始的兩個,其餘人等還是在已經知道有了危險,做了充分戒備的情況下,這事要不是我親眼看見,打死我都不會相信的。

  大家都緊張到了極點,除了火把燃燒的聲音,就是個個粗重的呼吸,還有幾個膽子稍微小一點的牙關打顫的聲音,連我身邊的蒼狼,也嗷嗚嗷嗚地哀鳴個不停。

  李光頭忽然一拍大腿,懊惱道:「我錯了,悔不該不聽蒙先生之言,如果我們在山下紮營休息,也許就不會發生這事了。」

  站在他旁邊的李光榮道:「大哥不必自責,這東西能在山上襲擊我們,難道就不會到山下去?沒什麼差別的。」

  我本想出言諷刺李光頭幾句的,聽李光榮這麼一說,也覺得有點道理,這東西能在半個小時內就弄死了二十多名黑衣大漢,還會在乎山上山下這點距離嗎?

  誰知道李光頭卻把臉色一摔,對著李光榮怒喝道:「你給我閉嘴,都是因為聽了你胡言亂語,我才會讓大家在山上安營,要不是你,我怎麼會不聽蒙先生的勸告!」

  李光榮又是面色一寒,狠狠地轉過頭去,用眼角瞟了蒙先生一眼,滿是陰狠之色,我心裡一樂,這傢伙,把蒙先生也恨上了。

  蒙先生卻好像根本沒有聽他們在說什麼,但又一直側著臉支著耳朵,不知道他在聽什麼東西。

  時間在這裡好像靜止了一般,過得賊慢,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依舊一片漆黑,沒有一絲動靜,看樣子這東西比我們有耐心得多。

  一個黑衣人終於忍受不了這死一般的寂靜,打著結巴問旁邊另一個黑衣人道:「張……哥,不會是……什麼……鬼……魅僵……屍……吧?」旁邊那黑衣人也嚇得不輕,幾乎是哭著回答道:「我哪知道是什麼東西?才一會就殺了二十多個人了,只怕不是鬼也好不到哪去!」

  這兩人一開頭,可不得了,頓時議論紛起,說什麼的都有,要不是李光頭和李光榮兩人拼命壓著,說不定這些傢伙都能撒腿跑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蒙先生忽然暴喊了一聲:「都閉嘴!仔細聽!」聲音之洪亮,直將眾人的嘈雜聲都壓了下去,由於我和蒙先生的位置比較近,竟然耳朵都震的一陣「嗡嗡」直響。

  老六嘟囔道:「我靠,獅子吼啊!」還沒說完,就被我一把捂住了嘴,因為蒙先生臉上的表情,已經凝重到了極點,而且,我也聽見了一陣輕微的響聲。

  這聲音,就像是什麼東西在地面上游走,卻又拖著什麼其他的物體,拖一步,停一下,停一下,拖一步,「沙沙」之聲不斷,但具體是什麼東西,卻又說不上來。

  我腦子裡忽然一閃,低聲問蒙先生道:「先生,是不是蛇?只有蛇蟲才能在無聲無息中咬死二十多個人而不被發現。」蒙先生還沒說話,旁邊的蘇色桃已經緩緩搖了搖頭,語氣堅定地說道:「不是!蛇是靠腹部的鱗片收縮遊動,發出來的聲音比這個更輕。而且,那二十多個人,也不是被毒死的,是被活活勒死的。」

  顯然,她也聽見了那個聲音,蘇色桃是玩毒的大行家,她說那些人不是毒死的,那就百分之九十九不是被毒死的了,但是說那二十多個黑衣大漢都是被勒死的,我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蒙先生忽然擠到外圍,將手中火把用力扔了出去,火把「呼」的一聲,在黑暗中劃著光圈向外面飛去。火光一閃,大家已經看見,就在離我們十來步遠的地方,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屍體,早有眼尖地認了出來,正是原先遇害的那些黑衣人的其中幾個。

  眾人一驚,頓時就炸鍋了,要知道那些黑衣人的屍體,原先擺放的位置,可都在最外圍,我們現在可是在幾座帳篷的中間,兩者相距起碼也有二三十米遠,這怎麼忽然到了離我們十來步遠的地方呢?難道詐屍了不成。

  蒙先生伸手取過另一黑衣人手中的火把,向另一方向扔去,火光一閃,又看見幾具黑衣人的屍體雜亂無章地擺放在離我們十來步遠的地方。

  我也急忙擠到外圍,照葫蘆畫瓢地將火把扔向另一邊,果不出所料,十來步遠處,也是幾具黑衣人的屍體,不由得心下恐慌,轉頭看向蒙先生,卻見蒙先生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見我看他,沉聲說道:「我們已經被圍起來了。」

  老六也擠了過來,顫聲問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把人殺了就殺了唄,這還拖過來做什麼?示威嗎?該不會真的是鬼吧?」

  我狠狠地瞪了老六一眼,轉頭問蒙先生道:「先生,你可發現這是什麼東西?有沒有應對的辦法?」這話一問出來,全場頓時鴉雀無聲,不光是我們,連李光頭兄弟和那些黑衣人,也全都眼巴巴地看著蒙先生,期待蒙先生能說出個子午寅卯來。

  蒙先生皺了皺眉頭說道:「我沒有見到這東西的樣子,也說不出究竟是個什麼物事,但從目前的情況推斷,這東西應該不擅長撕咬,因為幾具屍體上都沒有發現被撕咬的傷痕,不擅長撕咬而依靠箍勒而致人於死地的,我所知道的也無非就是蟒蛇而已,但剛才的聲音,卻又分明不是蛇蟲類爬行的聲音,讓人很是費解。」

  我思索了一會,將心一橫,說道:「我們剛才乍遇變故,根本沒注意看那些屍體,我過去看個仔細!」

  話剛說完,老六已經連連擺手道:「要去你們去,我可不去,我覺得還是在人群裡安全點,誰知道過去會遇到什麼啊!」大煙槍也道:「現在到處一片漆黑,我們在明對方在暗,如果單獨過去,只怕危險。」馬四哥等人也都出聲阻攔,我本就不是什麼膽子大的主,好不容易鼓起點勇氣,被他們這樣一說,頓時又洩勁了。

  誰知道小辣椒接過話道:「老七說的在理,剛才事發突然,幾乎是二十多個人同時遭受到了襲擊,我們順著聲音疲於奔命,也沒有仔細查看死者的傷口,我覺得應該過去看看。」

  我這人什麼都好,平時也蠻理智的,就是在老婆面前愛逞英雄,特別是知道小辣椒就是秦虎之後,總是時不時地想在她面前顯擺顯擺我的男子漢氣概,以此來維護我那點可憐的自尊。

  小辣椒這麼一說,我剛泄下去的勁頭,馬上又像被鼓風機吹起來了一般,英雄主義一個勁地往上竄,腰杆也直了,嗓門也大了,大有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勢頭,粗著嗓門說道:「老婆說得對,我這就去看看去。」說完伸手拿過一根火把,腳一抬就向外面走去。

  小辣椒緊走幾步,追了上來,輕聲道:「你一個去我不放心,我陪你去。」接著紅毛怪和蘇色桃、馬四哥、大煙槍幾人也都追了出來,老六也伸手拿了一把刀,外強中乾地嚎道:「奶奶的,哥也豁出去了!」一溜小跑追了上來。

  李光頭、李光榮兄弟倆,巴不得我們去打頭陣呢,都窩在人群中間看,張易龍和王四海不鹹不淡地站在人群裡,也不說話,也不見有什麼動作。

  幾人拿著火把,小心警惕地走上前十來步遠,到了那幾具屍體前面,幾人抽出武器戒備,我蹲下身來,仔細地觀察了起來。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直把我驚得魂飛魄散,只見那幾具屍體個個都皮幹骨瘦,乾癟的皮膚緊緊地縮裹在骨架上,眼窩深深地陷了進去,活像一具具木乃伊。

  我大著膽子將其中一具屍體翻了個身,用刀子將屍體上的衣服挑開,找了半天,卻沒有找到任何傷口,心裡不由得又是一陣驚懼。

  該死的老六擠到我身邊,手一伸在我肩頭上拍了一巴掌,我正聚精會神地查看屍體呢,肩頭上猛地被拍了一下,嚇得腿一軟,差點沒趴下。

  我剛想發火,老六卻一臉緊張地指了指那屍體,嘴張了張,卻因為過分緊張沒有說出話來。我心裡又是一驚,老六這人我太瞭解了,別看這丫平時看上去好像膽小怕事的樣子,真要豁出去了,天王老子他都敢捅一刀,我認識他這麼久了,還沒見過他嚇成這樣!

  順著老六手指的方向看去,卻是那屍體的嘴部,正張的大大的,顯然是死前因為受到極度驚嚇時慘叫形成的,但是我卻並沒有看出什麼異常。

  我回頭看了看老六,老六又指了指那屍體的嘴部,打著顫說:「在……裡面。」旁邊的馬四哥握著殺牛刀,頭也不回地問了一句:「看好了沒有?我覺得有點不對勁,看好了我們趕快撤回去。」

  老六都嚇那樣了,根本就別指望他會和我一起查看屍體了,我只好再度大著膽子蹲了下來,將火把向那屍體的嘴部湊了湊,眯起眼睛向裡面看去。

  借著火光,我好像看見那屍體的嘴裡確實含著個什麼東西,綠色的,銅錢大小,但含在嘴裡始終看不清楚,可讓我伸手去屍體的嘴裡取出來,我也沒這膽子,只好喊道:「這屍體嘴裡好像有東西。」

  大煙槍一轉身,蹲下身來道:「你過去,我來拿!」我心裡頓時松了一口氣,趕緊站了起來,有人去取,那是再好不過了。

  大煙槍將火把交了給我,用手中尖刀往那屍體嘴裡一戳一別,將那屍體的上下齶固定住,伸出兩根手指,慢慢地伸進了屍體的口中,夾出來一片綠色的葉子。

  我剛想去看個究竟,忽然外面戒備的幾人齊聲大喊,一齊翻身摔倒,急忙揮舞手中刀削斷腳上的牽絆,翻身躍起,緊緊地圍在我和老六的周圍。

  馬四哥大喊道:「快走!這裡不對勁。」大煙槍也一邊凝神戒備,一邊大喊道:「退回去,退回去,這東西是從地面攻擊的,大家注意腳下。」

  我剛想撒腿跑回去,忽然腳脖子一緊,一股大力一拉,身體頓時失去平衡,一個重心不穩,「撲通」一聲摔倒在地,火把也「啪」的掉落,還沒來及做出反應,一條粗大的繩索狀物體,已經順著我的大腿纏了上來。

  蒼狼一直跟在我左右,一見我摔倒,口中低鳴一聲,一道黃光就沖了上來,一口咬住那物事,拼命拉扯。

  我趁機爬了起來,旁邊幾人也都反應了過來,急忙沖過來救援,借著火光,我看見一條粗如手臂的青藤正如同大蛇一般纏在腿上,而青藤的梢端正被蒼狼死死咬住,旁邊又有幾支拇指粗細的青藤,已經纏住了蒼狼的四足,正順著四足向上纏繞,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刷刷刷刷」幾道寒光閃過,那些青藤被盡數砍斷,紅毛怪的刀法確實是快,纏在我腿上和蒼狼四足上的青藤,頓時就像失去了生命一樣,慢慢松展開來。我急忙手忙腳亂的將那些青藤解開,發一聲喊,一把拉住小辣椒,帶著蒼狼就跑。

  身後窸窸窣窣之聲大盛,我慌亂中回頭一瞟,只見數以百計的青藤正像一條條青蛇一般,在地上蜿蜒扭曲,向我們追來,距我們約有兩三步之遙,離最後面的大煙槍,只不過一步而已。

  我隨手奪過小辣椒手中的火把,奮力向那些青藤砸去,那些青藤好像對火光有所顧忌,略微停頓了一下,我們幾人的速度多快,就這一停頓之間,我們已經竄回了人群之中。

  我們幾人回到人群,那些青藤卻並沒有繼續追來,大煙槍將那片葉子遞了給蒙先生,讓他看看,我們這群人之中,論見識廣博,那當然還是得數蒙先生。

  蒙先生接過那片葉子,又聽老六將剛才我們所遇的情況吹了一遍,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沉吟半晌才開口說道:「我一直以為這東西早就滅絕了,誰知道竟然會在這裡遇到。」

  老六早就急不可耐,聞言急道:「我說大先生,你就趕快給我們說說吧,這玩意有什麼來頭?該怎麼對付?再磨嘰下去,天都亮了。」

  蒙先生淡然一笑道:「我就是要等天亮,這東西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該叫噬心藤,是一種珍貴的藤本植物。藤液中含有劇烈的腐蝕性成分,藤條中空但韌性極大,依靠熱能偵測活體,將活體纏繞致死後,將藤條的梢端刺入體內,釋放出藤液腐蝕血肉,然後盡數吸食,整個流程下來,也就五六分鐘,所以這種噬心藤又被稱做食人藤,只是記載中早就滅絕了,沒想到這裡還有。」

  老六一聽,跳起來罵道:「娘的,這地方不能玩,一個破藤條都吃人,指不定還有什麼玩意呢!」

  蒙先生又笑道:「這個大可放心,落虎坡上有噬心藤,就再也不會有其他的活物,任何活體到了這裡,只怕都難逃被噬心藤吸食乾淨的命運。」

  小辣椒接過話道:「怪不得這偌大一個落虎坡,連只鳥雀都沒有,敢情都是害怕這小小的藤條。」話鋒一轉道:「蒙先生,我們該怎麼做?總不能坐在這裡等死吧?」

  蒙先生搖頭微笑道:「各位不用怕,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做怪時,我心裡也一直忐忑不安,現在知道是這噬心藤了,就不用再憂慮了,這噬心藤雖厲害,卻和一般草本植物一樣,懼怕火,我們這裡一百多根火把,它們是斷然不敢過來襲擊我們的。另外,這噬心藤由於上籍陰寒之氣而生,也見不得陽光,天一亮,它們就得乖乖地縮回山洞岩縫之中,到那時,我們再尋得其生長之地,一把火燒了就是。」

  我聽蒙先生這樣一說,頓時放下心來,一眼看見我旁邊的蒼狼,猛地想起一事,心又揪了起來,急忙問道:「蒙先生,剛才我被藤條所纏,蒼狼曾上前咬住藤條的梢端,不會有事吧?」

  蒙先生聞言,羡慕地看了一眼蒼狼道:「無妨,這噬心藤液雖然含有劇烈的腐蝕性,但必須見血方能生效,而且也只有梢端的噴孔內所含毒液才有腐蝕之效,蒼狼天生異種,自有靈性,絕對不會咬到噴孔的位置。」說完又瞟了一眼蒼狼,繼續道:「老弟你真好福氣,這蒼狼忠心耿耿,日後絕對可幫你大忙。」

  我頓時一樂,看著仍在警惕地望著四周的蒼狼,咧著嘴道:「那是,那是,我長這麼大,還真沒見過這麼忠心的。」

  蒙先生這麼一說,那些黑衣人也都不害怕了,火把也多的是,百十根火把一起點燃,諒那些噬心藤也不敢過來。

  這一不緊張了,倒覺得冷了起來,大半夜的,山風又賊涼,精神一鬆懈,頓時覺得到處涼颼颼的,沒一會都快僵了。

  但誰也不敢回帳篷裡去,都就這麼死撐著,也沒心情說話,就這麼一個個大眼瞪小眼的等天亮,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那些噬心藤果然消失了個無影無蹤,只丟下二十來具屍體。眾人個個都是又冷又餓,憔悴不堪,但哪裡還敢休息,在蒙先生的指揮下,將那二十來具屍體堆到一起,準備放火燒了。

  老六現在膽子大了起來,拿根棍子戳了戳其中一具屍體,問道:「我說大先生,這些屍體也沒有傷口啊!那食人藤是從哪裡吸食他們血肉的?」

  蒙先生看了看,指著那些屍體大張著的嘴道:「屍體之上沒有傷口,想來定是從嘴巴伸進喉管,刺破胃壁,腐蝕了他們的血肉內臟後,再吸食乾淨,這噬心藤留之不得,大家等會吃飯後稍做休息,然後將它們生長之地尋了出來,一把火燒了,以除後患。」

  眾人齊聲答應,經過昨天晚上的事,大家都對這玩意深痛惡絕,哪裡還管它是不是珍貴植物,吃完早飯後,十來個人一組,分開尋找起來。

  不一會,火光四起,大家發現了為數不少的噬心藤,粗的約如手臂,細的也有手指粗細,好在這是白天,陽光雖然照射不進來,但光亮足夠,這些食人藤只能躲在山凹岩縫的陰影之中,一旦發現,只需丟幾個火把過去就行了。

  前後約三個小時,大部分的噬心藤皆被消滅了,那些黑衣人繼續尋找,蒙先生拿出地圖,帶著我們在落虎坡上到處尋找,按圖搜尋了好一會,也沒發現個端倪。就在正感失望之際,另一邊忽然一陣騷亂,就聽那些黑衣人喊道:「大家快來,好大一棵食人藤!」

  我們也都擠了過去,定睛一看,好傢伙,這棵食人藤的藤條足有手臂粗細,上千條之多,枝葉茂盛,根本看不見根莖有多粗,正縮在一片山凹之中,旁邊堆滿了動物的屍身,有羚羊、兔子、獐子、野豬、猴子等等等等,甚至還有一條豹子的屍體。

  李光榮一聲令下,一個黑衣人丟了個手榴彈進去,就聽「轟」的一聲,炸的枝葉亂飛,緊接著數十支點燃的火把投了過去,片刻之間,火勢熊熊。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5:09
  第四章 天藍葉

  人群迅速地圍了上去,那棵碩大的食人藤已經被燒了個七七八八,大部分都化成了灰燼,後面顯露出一個巨大的山洞出來。

  蒙先生看了看山洞,急忙掏出地圖看了看,再看看山洞,哈哈笑道:「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山洞就是地圖上所標示之地。」

  老六一聽,馬上咧個大嘴笑道:「看看,看看,這什麼事都得我出馬,這麼大一個山洞,愣沒有人看見,要不是我發現,你們繼續漫山遍野地轉悠去吧!」

  我鄙視地對老六豎起個中指,丫沒心沒肺地咧著嘴繼續樂,蒙先生喊道:「大家收拾物資,多準備火把等可燃燒之物,準備進山洞。」

  我心裡一咯噔,拉著蒙先生悄悄問道:「先生,這山洞裡萬一再有食人藤怎麼辦?我們進去不是自投羅網嗎?看這山洞口的樣子,這裡面小不了,不過裡面是絕對不會有陽光的啊!」

  蒙先生笑道:「無妨,這噬心藤再怎麼厲害,畢竟是個植物而已,而且天性懼火,只要我們多準備火把等物,它們見了火光,自是不敢亂動,我們發現有噬心藤,一把火燒了就是。」

  說完話鋒一轉,聲音一壓,低聲在我耳邊說道:「進去後,大家儘量走在中間,這樣就算有什麼危險,也有李老闆的手下擋著,大家的命起碼可以保住。」說完還對我笑了笑。

  我腦袋「嗡」的一下,蒙先生在我心中的形象頓時倒塌,敢情這傢伙也是個老滑頭,用李光頭那些手下打頭陣,雖然這樣一來,我們確實是沒什麼危險,但多少有點缺德,那些黑衣人也都是人生父母養的啊!

  但鄙視歸鄙視,畢竟自己的性命才最重要,我迅速地將這話傳達給了我們自己人。至於張易龍和王四海,我則沒有說,不過以那兩人的秉性,不告訴他們,他們也會挑選最安全的地方的。

  李光頭這些手下真不是蓋的,絕對稱得上是訓練有素,前後半個小時不到,收拾的妥妥當當,火把準備了數百支,一起到了山洞口前,等一聲令下,就可以行進了。

  李光榮依舊被李光頭派作開路,面上不滿之色更重,但這傢伙畢竟也不是菜鳥,往那些黑衣人面前一站,大聲喊道:「弟兄們,我們出生入死為了什麼?是不是為了能夠有更好的生活?擁有大把的金錢?汽車、美女、洋房?」

  黑衣人群一陣轟然,齊聲應道:「是!」

  李光榮又將手往身後的山洞一指道:「現在,我們就站在夢想的面前,裡面說不定就有成堆的金銀珠寶,但是,也有一定的危險性,天上掉的餡餅,也需要我們自己去抓到手才算數,你們敢不敢進去?」

  「敢!」黑衣人群又是一陣轟然。

  李光榮一拍胸口,大聲說道:「我李光榮向大家保證,只要找到寶藏,絕對不會虧待大家,每一個人都有份,前提是,你們必須活著!好不好?」

  「好!」又一陣轟然應答,但明顯比前兩次的聲音更加響亮。

  老六低聲道:「這傢伙,收買人心倒是有一手,這些黑衣人以後只怕都會聽他的了。」旁邊的李光頭面色一沉,冷哼一聲。

  李光榮說完話,率先帶頭進入山洞,身後的黑衣人魚貫而入,個個士氣高漲,看來李光榮這一番話,確實給他們打了一針強心劑。

  我帶著幾人幾次三番想插進隊伍中間去,卻絲毫沒有空隙,一直等到大部隊全進去了,我們才跟著進入山洞,可這樣一來,我們就落在了最後面。

  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山洞內相當寬敞,裡面更是有不少噬心藤,只見前面不停有火光升起,不過這兩百多人的隊伍拉的相當長,等我們到火光面前的時候,往往都只剩下一堆灰燼了。

  這樣也好,眼不見心不煩,跟著大部隊混就行了,我們也樂得悠閒。

  不過,這種悠閒並沒有持續多久,就在我正閑到和老六在猜走到前面那塊大石頭旁邊,會是左腳還是右腳先踏過去,並且賭二十塊錢賭資的時候,前面出事了。

  「噠噠噠」一陣槍響,接著就見前面火把亂飛,再下來就是慘叫聲,人潮拼命的往後湧來,我們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已經被擠得倒退了數十米遠,幾乎都到洞口了。

  接下來就是一陣嘈雜,聽了好一會,我總算聽明白了,敢情是前面不知道出現了什麼東西,導致了走在前面的黑衣人,忽然無緣無故的失蹤了十來個,而且消失個無影無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只聽見幾聲慘叫,就這麼忽然一下子憑空消失了。

  比如幾個人走在一起,身邊忽然響起幾聲慘叫,再看看人都沒了,連根頭髮沒剩下,這害怕不害怕?當然害怕,所以這些黑衣大漢一個比一個跑得快,全都退了回來,不管李光榮怎麼壓制也壓制不住,畢竟金銀財寶也要有命才能分到。

  「那還等什麼?趕緊回唄,趁著大家都還沒有事,能活著回去幾個就回去幾個。」老六喊道,這傢伙巴不得馬上回去,寶藏什麼的,對他雖然也有誘惑力,但絕對沒有性命更重要,經歷過野狼穀和噬心藤的事,早就把他膽嚇破了。

  李光頭一聽,臉都氣綠了,「刷」的從腰間掏出一把手槍,揮舞著叫道:「都給我回去!回去把那東西找出來殺了,我就不信邪了,天底下哪有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道理。」

  但這些黑衣人哪裡還肯聽他的話,讓他們打人殺人,那沒問題,但讓他們去送死,別說李光頭只是他們的老闆了,就算是他們的親爹估計都沒門,不但不往裡走,反而紛紛向山洞外退去。

  李光頭一時氣急,抬手朝天就是一槍,射在山洞頂上,只掉下幾縷塵土,但卻使眾人都是一愣。要知道那些黑衣人平日裡個個都是亡命之徒,現在心裡都只想著逃生,李光頭這樣拿槍硬逼的話,萬一這些傢伙一犯起愣來,把他滅了是小事,說不定我們都會被連累,畢竟兩百多條槍在他們手裡,多殺幾個人,也就是多浪費幾梭子彈的事。

  那些黑衣人慢慢地將目光一齊轉向李光頭,眼神中的憤怒一點一點地聚集,我一顆心頓時揪了起來,連忙遞了幾個眼色,和大家一起慢慢地向後退,這場面,眼看著就要失控,我可不想給李光頭這樣的貨色陪葬。

  李光榮忽然站到一塊石頭上,揮手喊道:「大家聽我說,李老闆是我的哥哥,我和他同族,在他生意上遇到困難的時候,讓我去殺了競爭對手,但我殺了人後,他卻連跑路的錢都不給我!現在我們的兄弟在裡面生死未蔔,他卻連一絲擔心都沒有,逼著我們去送死,你們認為,這樣的老闆我們應該繼續替他賣命嗎?他仗著有幾個錢,什麼時候拿我們的命當過一回事?」

  「不應該!我們不再為他賣命!」黑衣人群爆發出轟然應答聲。

  李光榮又道:「他是我的哥哥,我對他知之甚深,別說還沒找到寶藏,就算找到了,以他貪婪的個性,也絕對不會分給我們一分一毫,你們說,我們該怎麼辦?」

  「殺了他!」黑衣人群的情緒更加激昂起來,連我都點了點頭,以李光頭的為人,真的找到了寶藏,能分給這些黑衣人才怪。

  「你想幹什麼?造反嗎?」李光頭臉上又驚又怒,剛想把手槍對準李光榮,「刷」一聲,幾十支槍口一起對準了他那肥大的禿頭。

  李光榮輕蔑地看了一眼李光頭,繼續喊道:「你們大部分都是我一手訓練出來的,我對大家怎麼樣,你們都清楚得很,我可以向天發誓,我李光榮絕對和兄弟們同生死共富貴,只要你們聽我的,我絕對帶著大家尋到寶藏,共享榮華,再也不過這刀尖上舔血的生活。」

  「我們聽李哥的!」黑衣人群已經被李光榮這一番話說的群情洶湧,更是再度挑起了他們心中的貪婪,一起高聲喊道。

  李光榮一指李光頭道:「他畢竟是我的哥哥,他不仁我不能不義,殺了他我下不了手,先把他綁起來。」話音剛落,幾個黑衣大漢已經躥了上來,抹肩壓背地將李光頭綁了個結實。

  李光榮見目的已經達到,又一揮手道:「失蹤在山洞裡面的,都是我們朝夕相處的兄弟,現在他們生死未蔔,我們要回去救他們,但我絕對不會拿兄弟們的性命開玩笑。」說到這裡話鋒一轉,用手一指我們幾個道:「這幾人跟我們毫無關係,這幾日大家都看到了,天天和李麻子吃香喝辣的,一分力也沒出過,我們就讓他們打頭陣,死傷是他們的事,我們跟在後面就好。」

  這一下我們幾個頓時啞巴吃黃連,有苦也說不出了,雖然我已經預見了這場華麗的奪權之變,但卻沒有想到,到最後倒黴的,仍然是我們幾個。

  一大群黑衣人頓時將我們圍了起來,幾十支黑洞洞的槍口一齊對著我們,李光榮陰惻惻地對著我們笑道:「各位這一路上也清閒夠了,現在也該出出力了,你們看,是你們自己走呢?還是讓兄弟給各位一點動力呢?」一邊說著話,一邊晃著手中的手槍,向張易龍一指道:「張老大,你留下來。」

  我苦笑著看了看左右,還沒來及說話,大煙槍搶先說道:「不勞李兄弟費心了,我們自己有腿,也識趣得很。」說完一拉我胳膊,低聲道:「走,好漢不吃眼前虧。」

  我知道他是怕我再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雖然我根本就不是什麼英雄好漢,但我也絕對不會傻到現在跟李光榮翻臉,別說眼前虧了,什麼明虧暗虧,我一向都不吃。

  張易龍一臉得意地走了出去,王四海咧了咧嘴,好像想說什麼,看李光榮連眼皮子都沒向他看一下,狠狠地一跺腳,轉身站在我們身後。

  幾人在數十支槍口的注視下,慢慢轉身向山洞內走去,剛走幾步,就聽李光榮在身後喊道:「還有你,老傢伙,別指望我會讓你留下來,我對你那一套感冒得很。」

  我回頭看了看,見是蒙先生也被趕了出來,兩個黑衣大漢在身後還狠狠地推了一把,將蒙先生推的一個踉蹌,大煙槍急忙跑過去扶住,瞪了那兩名黑衣人一眼。

  蒙先生卻絲毫不以為意,轉身說道:「李兄弟,你要我們打頭陣,起碼也給我們點防身的傢伙吧?不然我們要是全滅了,還是要你的兄弟們來送死,對不對?」

  李光榮略一遲疑,伸手將自己的手槍丟向老六,喊道:「廢物,給你一把槍,免得拖他們的後腿。」老六伸手接住,李光榮又揮手讓人送上十幾支火把,就再也不見動靜,很明顯不會再給什麼武器了。

  好在我們幾人的冷兵器,都在自己手上,見李光榮不會再給我們什麼了,大家揀起火把,轉身走向山洞深處。

  走得數十步遠,那些黑衣人還沒有跟上來,可能是李光榮又重新整頓了,大家停了下來,大煙槍轉身對身邊的蒙先生道:「蒙先生,現在怎麼辦?聽那些傢伙說,前面肯定是有古怪,一兩百號人都退了下來,我們這幾個去有什麼用?難道我們真的就這麼去送死不成?」

  蒙先生沉吟片刻,抬頭道:「不見得,我見那些黑衣人雖然個個體型彪悍,但大多是有勇無謀之輩,一介莽夫罷了。我們人雖然少,但大家都是久曆兇險的老江湖,玉家兄弟和吳兄弟沒什麼經驗,走在中間;秦姑娘長鞭可遠可近,也居中間,萬一遇險,四面接應;王兄弟和馬兄弟,都有萬夫不擋之勇,前面開路;石錘和豹子居左,葉兄弟和蘇娘子居右,我和宋兄弟殿后,大家互相接應,也不一定就能出什麼事。」

  老六一拍手道:「好,生薑果然還是老的辣,就沖這手安排,我們就能平安無事。」蒙先生面上微有得色。接著,蒙先生又道:「火把前後各點兩支,防止不夠用,這裡如果沒有了火,只怕寸步難行。」說完率先拿著火把,站到我們身後。

  大家也迅速按蒙先生的安排就位,王四海也一聲不吭和馬四哥站在前面,個個抽出兵器,圍成一圈,小心警惕地向前行進。

  過了剛才退回的地方,又往前行數十步,安全無事,大家的心逐漸放了下來,老六笑道:「也不知道那些傢伙遇到的是什麼?難道遇到我們都不敢出來了?」

  我和老六背靠著背,隨口接道:「難道你希望有怪物出來?」老六馬上說:「那當然不是,我只是好奇那些傢伙究竟遇到了什麼?一個個人高馬大的,怎麼會嚇成那樣,要不是人多,估計尿都嚇出來了。」

  老六話剛落音,跟在後面的大煙槍急喊一聲:「不好!」我就覺得背上猛的一空,支點一下消失了,差點害我摔了一跤,一轉頭,卻發現老六沒有了,剛剛還在說話的老六,竟然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我頭腦一蒙,老六一直和我背靠著背,剛才還說著話呢,怎麼忽然一下就消失了,這玩的什麼魔法!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大煙槍已經猛地撲了上來,手中匕首帶著一道寒光劃向地面上一塊石頭。

  我更加迷糊,大煙槍瘋了嗎?怎麼把匕首紮向石頭呢?這不是自己跟自己找不痛快嗎?誰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差點讓我的下巴都掉了下來。

  大煙槍一匕首紮在石頭上,卻沒有聽見「鐺」的一聲,反而發出「哧啦」一聲響,匕首竟然紮進了石頭裡,大煙槍單手使力,匕首向下劃去,所過之處,如割破革。

  我心中已經多少明白了一點,大煙槍的動作既快又准,片刻之間已經將那塊石頭狀的東西剖了開來,雙手掰住兩邊用力一分,硬生生從中撕開,「嘩啦」一聲,從中流出許多黏水,而老六也順著那股黏水淌了出來。

  老六一出來,就猛抹一把臉,連連幾個深呼吸,又連「呸」了幾口,吐出口中黏水,罵道:「娘的,這什麼玩意,一下就把我包裡面了,還沒喊出聲來,嘴裡就灌了好幾口,噁心死了。」

  蒙先生忽然大喊道:「大家集中在一起,注意腳下,這東西是從地面上忽然襲擊的。」我們幾人急忙擠在一起,背靠著背,又點燃兩支火把,增加了不少光亮。

  大煙槍蹲下身將那被他劃破的石頭狀東西翻了翻,抬頭看向蒙先生,顯然他也不認識這玩意。

  蒙先生將火把湊近看了看,沉聲說道:「這東西是將獵物卷裹起來,令獵物窒息而亡,然後再慢慢消化,表面看上去和地面的顏色一般無二,實際上卻是一種植物。」

  說完一轉頭對大煙槍笑道:「宋兄弟,這東西對別人有百害而無一利,對你卻是異寶。」說著話伸手割下一塊來,用匕首削去表皮,露出裡面藍幽幽的葉肉,伸手遞給大煙槍道:「趕快吃了吧,這正是你要尋找的天藍葉!」

  我猛地想起,大煙槍身中七眼陰毒,需要用幾味珍惜藥物化解,沒想到其中一味的天藍葉,竟然就是這差點「吃」了老六的玩意。

  大煙槍指了指老六,又指了指蒙先生手中的葉肉,遲疑道:「這……這是天藍葉?」

  蒙先生點了點頭道:「當然是,難道你懷疑我認錯了?」大煙槍苦著臉道:「那倒不是,只是,能不能……換一個?」

  大家一聽就明白了,這天藍葉剛才把老六給卷在了裡面,所以大煙槍心裡有點小障礙。老六剛驚魂稍定,聽大煙槍這麼一說,馬上嘴就沒有個把門地道:「放心,哥們一沒嚇尿褲子二沒放屁,你就趕快吃吧!吃了我們好離開的。」

  他這麼一說,大煙槍更吃不下去了,蒙先生倒甚是理解大煙槍,一甩手給丟了,拿著火把低下頭在附近尋找,剛走兩步,就叫道:「這裡還有。」

  幾人一齊湧了過去,都想看看這東西的廬山真面目,幾支火把一照,頓時看得清清楚楚。只見一張巨大的葉子,形狀猶如一個海星,五角伸展,靜靜地平鋪在地面上,表面的顏色和地面異常接近,要不是大家刻意尋找,還真不容易發現。

  蒙先生蹲在旁邊,用手指輕輕一碰,那五個角「刷」的一下卷在一起,整張葉子抱成一團,由於表面顏色和地面非常接近,不細看的話,還真以為是一塊石頭。

  大煙槍不等蒙先生發話,匕首已經紮了上去,切下巴掌大一塊來,削去表皮,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了上去。那葉肉倒是多汁,大煙槍一口咬上去,藍色的汁液順著嘴角流了下來,我看得心一寒,這人要是為了活命,怎麼什麼都能吃下去呢!

  片刻工夫,大煙槍已經將那塊天藍葉吞下肚中,轉首問蒙先生道:「蒙先生,夠不夠?」蒙先生連連點頭道:「夠了夠了,只需銅錢大小就夠了,不過你身上毒性已深,多吃點也無妨,所以我才沒攔你。」

  大煙槍這才擦了擦嘴,拿著匕首站了起來,蒙先生又道:「只要知道是什麼作怪就好辦了,這天藍葉雖然能腐蝕活物,看上去也醜陋不堪,卻沒有什麼毒性,本身更是珍惜物種,我們就不需要盡數毀去了,而且,留在這裡還可以替我們阻攔後面的人,大家只需要注意腳下,慢點行進就是了。」

  大家當然都會聽話,雖然這天藍葉沒有毒性,但誰也不願意被捲進去弄一身黏水,人人都小心翼翼,每走一步都看得仔細才敢落腳,這樣一來,行程就慢了許多。

  幾人看得仔細,地面上那些凸突的石頭狀物體也都收入眼底,前後數十步遠的行程,竟然發現了一二十個。馬四哥特意割開一個,裡面果然包裹著一個黑衣人,只是由於窒息的時間太久,早就氣絕身亡了。其餘隆起的天藍葉,我們就沒有再剖了。

  就這樣行進了約一個小時,前面赫然一亮,已經隱約看見光明,更有「轟隆」聲傳來,想必外面有水流之類,離山洞的出口不遠了,幾人大喜,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這一快就容易出錯,首先王四海和馬四哥踏到了天藍葉,被卷了起來,幸好我們人多,解救得也快,除了沾一身黏水,其餘倒無大礙。接著石錘也誤踏了上去,不過石錘體形高大,那包裹他的天藍葉又相對要小一些,身體包裹住了,露個頭在外面大喊大叫,甚是滑稽。

  又二十多分鐘左右,迎面水氣甚濃,地面上已經幾乎看不見天藍葉了,幾人才敢快步向外奔去,這悶在山洞內一兩個小時,猛地一下即將見到陽光,心情無比舒暢。

  隨著離洞口越來越近,轟隆聲也越來越響,待到了山洞口,幾人頓時目瞪口呆,只見山洞口被一道水流遮住,霧氣彌漫,水花四濺,竟然是一道瀑布,要不是這洞口的地勢稍低,估計這山洞裡早就被灌滿了。

  雖然不用考慮水流倒灌,但我們的出路也因此被封住了,隔著那道瀑布隱約看見對面有山有林,但畢竟看不清楚,誰也不敢從那道水流中沖過去,萬一躥出去要是萬丈深淵怎麼辦?那不是自己找死嗎?就算前面不是深淵,看這水流的強勁,萬一沖不破這水簾,被水流沖下去又怎麼辦?聽這轟隆聲震耳欲聾,誰知道這瀑布有多高?

  幾人生生被困在山洞中,望著洞口的水簾一籌莫展,一齊看向蒙先生。蒙先生見大家都望著他,一聳肩頭,雙手一攤,一臉苦笑道:「看我也沒有用,我從來沒來到過這個地方,外面什麼樣子我也不清楚。」

  小辣椒見蒙先生也沒有辦法,伸手揀起一塊石頭,對著水簾用力砸了出去,然後側耳靜聽,但石頭一飛出去即被水簾吞沒,哪裡能聽到一絲回聲。

  馬四哥和大煙槍也都想了幾個辦法,但都沒有什麼效果,這水流聲著實太大,任何物體一飛入水簾即消失不見,連個水花都激不起來。

  我找了塊乾淨的石頭,沮喪的一屁股坐了下來,蒼狼跑過來,溫順地臥在我的腳邊。我百無聊賴地伸出手去撫摩蒼狼光滑的皮毛,觸手一陣溫暖,一顆煩躁不安的心,頓時清淨了不少。

  老六一向口無遮攔,又哪壺不開提哪壺道:「你們猜,等會李光榮那孫子帶人追了上來,發現這裡竟然是個死路,根本沒有什麼金銀財寶,他會不會拿我們洩憤?」

  紅毛怪自從被李光頭劫持之後,一直都憋著一口氣,聞言「刷」的抽出長刀來,虛劈幾下,冷哼道:「來了更好!」

  蘇色桃馬上接口諷刺道:「人家都知道你厲害,長刀耍的比子彈還快,等會李光榮來了,你一個人拿把刀往那一站就行了,哪還用著打啊!」紅毛怪臉上一紅,也不回嘴,冷冷地站在一邊。

  石錘吼道:「反正我是不願意再聽人吆喝了,真要來了,咱拼一個夠本,拼兩個有賺,都是一條命,誰也不比誰多,何必怕他們。」

  豹子苦笑道:「大家雖然都是一條命,但他們每人手裡都比我們多上一把槍,如果真來了,硬拼的話,吃虧的肯定是我們。」

  蒙先生也正色道:「豹子說得對,千萬不可意氣用事,如果雙方都是用冷兵器的話,我們還可一拼,但現在對方的手上使用的卻都是槍支,一旦動起手來,我們絕對占不到半點便宜。」

  王四海一直沒人理他,現在也接過話說道:「蒙先生說得不錯,如果硬來,我們沒一個能討到好去,不說他們有槍了,就算沒有槍,他們那麼多人,個個都不是庸手,累也累死我們。特別是李光榮,那小子深不可測,開始我還以為他最多能撐我三個回合,後來我才明白,我頂多只能撐他三個回合。」

  老六嘴一咧,陰陽怪氣地說道:「你不用怕,你們畢竟做過一段時間的戰友,等會李光榮帶人追來了,你最多回去抱抱粗腿就行了,李光榮不會取你性命的。」

  這幾句話太損了,氣的王四海「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眼角一掃眾人,複又氣得猛地坐了下去,低頭不再說話,大概也明白,他要真和老六動手,我們幾個是絕對不會就這麼看著的。

  大家一時無話,我坐在石頭上,靠著小辣椒的雙腿,手撫摩著蒼狼,心頭電轉,一個念頭剛剛升起,很快又被自己否定,緊接著又是一個念頭,又是被自己否定,思來想去,竟然找不出一個可以安全離開這裡的辦法。

  小辣椒見我焦躁,蹲下身來,抓住我的手,凝望著我,輕聲道:「老公,沒事的,只要我們在一起,怎麼樣都無所謂,就算李光榮真的追了上來,他也不一定就真的敢傷害我們,不用這麼急躁。」

  我正想回話,蒼狼忽然「騰」的站起,雙耳尖豎,對著山洞內低鳴兩聲,作勢欲撲。我連忙喝住蒼狼,轉頭向山洞內看去,只見山洞內一片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見,透著一股莫名的邪乎。

  我哪裡還敢讓蒼狼進去,一把把蒼狼抱在懷裡,別的不說,就那天藍葉就夠可怕的了,萬一蒼狼進去了,一不小心被天藍葉卷住,那可如何是好。

  小辣椒就在我身邊,發現的最早,看了看那黑乎乎的山洞,急切地問道:「怎麼回事?蒼狼好像有點不對勁。」

  我連忙說道:「沒什麼沒什麼。」企圖混過去,萬一被大家知道這山洞裡可能還有其他不明生物,一定會引起大家恐慌,但我臉上慌亂的神情,卻沒有逃過大家的眼睛。

  老六偏不識趣地湊了過來,搖晃著腦袋道:「這山洞裡除了天藍葉,肯定還有什麼東西,說不定是什麼玩意呢。」一邊說著話,一邊沖我做鬼臉,這傢伙見我神色慌亂,肯定是想嚇我一嚇。

  我明知道老六不懷好意,仍舊忍不住回嘴道:「放屁!一個生命體的存活,起碼也需要光和水吧?這黑乎乎的山洞,除了天藍葉這種比較怪異的植物,還有什麼能長期存活在裡面?」

  老六搖著腦袋道:「算你說對了一半,但你知道為什麼生命體需要光和水嗎?」我被老六這麼一問,還真被問倒了。上學時學的那些專業的生物學知識,早就都還給老師了,現在哪裡還能記得。

  老六見我回答不出,繼續搖晃著大腦袋道:「因為目前所知道的絕大部分生命體,都是碳基生物,碳基化合物在水中比較穩定,比如營養需要先用水溶解了才能被身體所吸收。」

  說到這裡,見大家都愣住了,老六更加得意,繼續道:「那為什麼又需要光呢?這就有點複雜了,雖然對於我這智商一百五十多的絕頂聰明人物來說不難理解,但對於你們,我就得說的大眾化一點。」

  我伸手做勢要揍他,丫的急忙閃到另一邊,繼續賣弄道:「只要是生命體,就需要能量來維持,但這能量從哪來呢?簡單地說,生物在呼吸的時候,細胞與氧氣產生了反應,這種反應就能產生維持生命的能量……」

  老六越說聲音越大,直說得口沫橫飛,他本來在學校就偏科生物,後來又天天玩百度,這些生物知識對他來說簡直小菜一碟。但我的注意力卻逐漸被另一物事吸引了過去,忽然大喊了一聲:「閉嘴!」

  老六一呆,嘟囔道:「我靠,不是吧!賣弄一下都不行?那我這麼多年的百度不是白玩了?」旋即看見了我的臉色,也察覺出了不對勁,慢慢順著我的目光轉動著腦袋。

  我的心中已經被驚喜充得滿滿的,哪裡還有時間理會他的抱怨,指著對面,話都說不清楚地喊道:「你們看,你們看,水小了,水小了……」

  等幾人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才明白我說的是什麼。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遮住山洞口的水簾逐漸減小,現在僅剩下小小的一股水流掛在山洞口中間,順著兩側的縫隙,可以清楚地看見對面的山巒。

  大家欣喜若狂,急忙來到洞口。我順著水流向下看了看,水流越來越小,下面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原來我們都被那巨大的水流聲迷惑了,下面是個水潭,只有十來平米的面積,而從山洞口到水潭的距離,最多也就五六米而已。

  水潭的出口處是一條溪流,蜿蜒遠去,轉到山巒後就看不到了。隨著水流的越來越小,最後竟然完全消失,只剩下水珠仍在滴滴答答,大家又是一陣雀躍。

  老六喊道:「大家還等什麼?趕緊跳啊!順便洗個澡,身上到現在還黏黏的呢!」王四海剛才被老六氣的面色發青,一直鬱悶到現在,而且剛才他也曾經被那天藍葉包裹住一次,渾身都是黏水,現在見那水潭離山洞口僅有五六米高,潭中清水碧波,哪裡還按捺得住,一縱身已經躥出了洞口,身形在半空中還來個漂亮的後空翻,一隻大鳥一般,向那水潭中落去。

  蒙先生一伸手沒拉住王四海,急忙叫了一句:「小心。」老六大嘴一咧道:「小心什麼?這五六米的高度,下面還是個水潭,別說我們這些身強體壯的超人一族了,就算連老七那文質彬彬的弱書生,跳下去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說完站到洞口邊,故意扭腰動胯的做了幾個健美的姿勢,作勢欲跳,不過他那單薄的小身板,實在和健美聯繫不到一起去。

  老六扭動了幾下,又擺了個雄鷹展翅的造型,大聲喊道:「我來了!」縱身一跳,身形如同一枚炮彈一般地飛了出去,迅速向水潭中落去。

  誰知道老六身形剛飛出去,已經落入水潭中的王四海忽然慘叫一聲,猛地自水潭中向上躥起,剛露出大半個身子複又沉入水中,不知為何拼命掙扎,口中更是慘叫連連。

  我心中一驚,念頭急轉,大喊道:「老六小心!這水潭裡有東西。」但已經遲了,這山洞口距離水潭僅僅五六米的高度,我話還沒喊出嗓子眼,老六已經「撲通」一聲,掉進了水潭之中。

  王四海慘叫之聲接連響起,原先的清水碧波之中,泛起一團團的血花,這下就連呆子都知道水潭之中有古怪了。馬四哥一伸手將石錘身上的一捆繩索拿了下來,一抖手將另一端拋入水潭中,正好落在老六入水的位置。

  老六的腦袋適時地冒出了水面,這傢伙在半空中還沒落入水中的時候就已經聽見了王四海的慘叫,當然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一把緊緊抓住繩索大喊道:「拉我上去,拉我上去,這水潭中有古怪!」喊得嗓子都岔音了。

  馬四哥、石錘同時抓住繩索的另一端,飛快地向上提,迅速地將老六提出了水面,我才松了口氣,連忙幫忙一點點將老六提了上來,而仍在水潭中掙扎的王四海,身邊一圈已經全是血水了。

  五六米的距離並沒有多高,馬四哥和石錘又都是力大無比之輩,片刻就將老六提了上來,老六雙腳一著地,立馬躲得離洞口遠遠的,雙目之中滿是驚恐。

  水潭中的王四海猶在掙扎不已,嘶聲喊道:「救……我!」馬四哥急忙再次將手中繩索拋出,落在王四海身邊,王四海一把抓住,一迭連聲道:「快,快,拉我上去。」

  幾人急忙提動繩索,迅速地將王四海提出了水面,但當王四海整個人露出水面的時候,大家頓時一愣,全都呆在了那裡。

  只見王四海自腰而起,下半身已經被咬的慘不忍睹,一雙腿更是都露出了白森森的腿骨,仍有幾條墨白相間的大魚叮咬在上面,雖然已經脫離了水面,但絲毫沒有鬆口的跡象。

  王四海猶未知覺,仍在一邊拼命向上爬,一邊大喊救命,見我們都呆在那裡,大概也察覺出了不對勁,順著我們的目光低頭一看,慢慢抬起頭來,雙眼滿是絕望,目光慢慢從我們每個人的臉上掃了一圈,慘然一笑,喃喃道:「我這一生,做了很多壞事,我很後悔!」說完慢慢閉上眼睛,手一松,整個人倒入水中。

  水潭中頓時翻起一陣血浪,王四海慢慢沉入水中,沒有發出任何聲息,片刻過後,水面恢復了平靜,但血水仍久久在水潭中彌漫。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5:10
  第五章 青花鯉

  大家一時都知道該說什麼,過了好一會,老六才緩過神來,罵道:「娘的,藤條能吃人,天藍葉能吃人,這魚也能吃人了,這大峽￿裡,還有什麼是不吃人的?」

  蘇色桃一向潑辣,如今也面色蒼白,也喃喃道:「我自從玩上使毒,為了尋找中意的毒物,名山大川也跑了不少,一直以為自己見過不少珍稀物種,誰知道到了這裡,才發現自己只是井底之蛙,那藤、那葉、這魚,竟然沒有一個是我認識的。」

  馬四哥長歎一口氣,惋惜道:「可憐,王四海也是一代梟雄,今日卻慘死在這,葬身魚腹,屍骨無存,當真淒慘。」

  大煙槍轉過頭去,問道:「蒙先生,這魚也不像是食人魚啊!怎麼也會吃人?」

  蒙先生卻一直低著頭,似在想什麼心事,過了好一會,大煙槍又問了一遍,才猛然驚醒,苦笑著說道:「這魚叫白烏,以身上黑白二色而得名,性格兇殘,喜食血肉,但是一般的都只有手指大小,長這麼大的白烏,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說到這裡,略一沉吟,又繼續道:「這種魚因為身上僅有黑白二色,黑如墨,白如雪,黑白相映,異常美觀,因其狀如錦鯉,鱗片細密光滑,黑白二色清楚分明,故又被稱為青花鯉。因觀賞價值極高,經常會被一些富商巨賈高價收購去作為觀賞之用,也因此,曾經鬧出過命案來,我在機緣湊巧下遇到過幾次,所以才得知世上還有這種生物。」

  「奶奶的,還有人拿這玩意作觀賞的,那不是命催的嘛!」老六插了一句。

  馬四哥也歎息了一聲,話題一轉,問道:「這底下水潭中不知道有多少條這樣的魚,我們該如何是好?」

  「飛過去!」一直沒有說話的小辣椒,忽然冒了一句,還真把我嚇了一跳,不敢相信地反問了一句道:「飛過去?怎麼飛?」

  小辣椒指了指水潭旁邊的幾棵樹道:「我們這裡比對面的地勢要高很多,我們從這裡彈跳出去的時候,因為慣性的作用,我們會呈弧形向下掉落,只要我能跳到距離那些樹一半遠的地方,我就可以利用長鞭的優勢,卷住樹枝,強行拉過去。」

  「不行!」我一聽到就馬上反對道:「堅決不行!萬一你跳不到一半遠怎麼辦?萬一長鞭失手怎麼辦?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有一點點差錯都能後悔一輩子。」

  馬四哥卻一點頭道:「小表妹這辦法雖然有點冒險,但就目前我們的處境來說,卻也是一種辦法。這樣吧,我先來,我力大身不虧,跳得高蹦得遠,成功率也高點。」

  「不行!四哥你也不行,雖然你跳得遠些,但你會用長鞭嗎?這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必須得把長鞭使的爐火純青,稍微有點遲緩,只怕你長鞭還沒出手,人都掉水潭裡去了。」我一聽馬上又反對起來,這些都是我的至親好友,誰出事我心裡都會後悔一輩子。

  話剛落音,身邊的蒼狼忽然躁動起來,用身體不停地將我向一邊擠,一直將我抵到石壁邊上,才停了下來,複又跑回去用身體去擠別人。

  我心中一動,蒼狼天生稟異,此舉定有什麼特別的目的,只怕是有什麼危險逼近,急忙喊道:「有點不對勁,大家靠著石壁!大家靠著石壁!」

  幾人急忙都從山洞口散開,將身體靠在石壁上,兵器握在手上,小心警惕起來,要知道我們目前的處境,已經到了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的境地,萬一真從山洞裡竄出個什麼東西,這堅實的石壁,無疑是我們最好的背部防禦。

  誰知道我們一齊靠在石壁旁邊,蒼狼卻跑過去一口咬住繩頭,向後退了幾步,然後猛地起步對著洞口沖去,我頓時明白了怎麼回事,脫口而出道:「不要!」

  但是,已經遲了,蒼狼已經像飛一般從洞口躥了出去,身形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黃光,向洞外落去。

  我一顆心頓時「刷」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兩步跨到山洞口,一伸頭向下望去,心裡後悔的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兩個耳光,自己怎麼就這麼遲鈍呢!蒼狼將我們往兩邊的石壁旁擠,分明是清一條助跑的通道出來,我怎麼當時就沒想到呢!

  蒼狼緊緊咬住繩頭,身形已經躥過了下面水潭的一半距離,但沖勢已弱,身形頓時向下落去,我心裡又是一揪,幾乎是呻吟般喊道:「蒼狼!」

  小辣椒忽然抓住繩索,手腕帶力一抖,繩索就像活了一樣,隨著力量的作用弓起落下,像一道波浪一樣起起伏伏,一直向蒼狼傳去。

  蒼狼的身形正往下落,繩索上的力道傳了過來,將蒼狼向前一帶,蒼狼身在半空,雙腿猛地向後空蹬,借著繩索的力量和後蹬所產生的推力,身形又是向前一躥。

  這一下又往前躥了一截距離,才再次向下斜落過去,險險地落在水潭對面的岸邊,一個翻滾,蒼狼已經落定站穩,這邊幾人頓時一齊發出一聲喝彩。

  蒼狼一站穩,立刻叼住繩頭跑向旁邊一棵樹,圍著那棵樹跑了幾圈,將繩索牢牢纏在樹身上,但仍舊沒有鬆開口,反而使勁咬住繩頭,四足向前發力,身體向後到退,借此拉住繩索。

  小辣椒一伸手將這一端的繩頭交給馬四哥,說道:「我身體輕,我先過去。」馬四哥急忙用力將繩索拉直,我剛想說我先過去,小辣椒已經不由分說,伸手抓住繩索,不停交換,向對岸移去。

  小辣椒速度極快,片刻到了對岸,身形一蕩,穩穩落在岸邊。小辣椒腳一落地,就蹲下身去,一把將蒼狼攬在懷中,撫摩了幾下蒼狼的頭,拍了拍蒼狼的脊背,伸手將蒼狼口中的繩索接了過去。

  蒼狼口一鬆開繩索,面對著我們這邊坐在那裡,脖子一伸「嗷嗚」一聲長嘯,似在催促我們快速過去。

  我也不再遲疑,率先抓住繩索,學著小辣椒的樣子,迅速地向對面移動。我看剛才小辣椒很快就到了對岸,好像並沒費什麼力氣,但自己一上來,就知道並沒有那麼簡單了。

  繩索是尼龍的,只有無名指粗細,握在手裡很不舒服,來回交換雙手移動了幾步,手掌就火辣辣地疼了,而且由於身體完全懸空,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身體愈發的笨重。

  雖然從這件小事上,我已經看出來自己和小辣椒的差距,但哥們畢竟是個大老爺們,怎麼也得講究點臉面,更何況,這裡也不可能將手一松就此放棄,下面可是藏有青花鯉的水潭,王四海的下場在那擺著呢,萬一掉了下去,再想完整的出來,只怕就由不得自己了。

  我牙一咬,機械地移動雙手,好不容易移到對岸的邊緣,學著小辣椒的樣子,使勁蕩了兩蕩身體,手一松,借力向前一躍,險險落在岸邊,急忙用雙臂前後劃動幾下,勉強將身體平衡了下來。

  一到達岸上,我三步並做兩步躥了過去,一把抱住蒼狼的脖子,眼眶一熱,鼻子一酸,眼淚就不爭氣的下來了。

  這蒼狼太好了,在野狼穀的暗洞內,捨身護主,帶著一群野狼以血肉之軀擋這了那些黑色甲蟲,為我們爭取了逃生的時間,自己卻差一點就一命歸陰;現在又捨身跳崖,為我們提供了一條逃生的繩橋,自己又差一點跳水潭裡去,要不是小辣椒及時抖了一把繩索,只怕以後再也見不到它了。

  我心中暗暗發誓,以後再碰到這樣的情況,哪怕老子自己先跳,再也不讓蒼狼先冒險了,這樣忠心耿耿又靈巧無比的夥伴,就算打著十個燈籠也找不到啊!

  接著老六等人也都過來,最後一個是馬四哥,馬四哥倒也聰明,將繩索纏在一塊大石頭上,拴牢系緊,自己順著繩索爬了過來。

  幾人一聚齊,個個都誇蒼狼靈性十足,雖然聽不懂人言,卻能明白主人的處境,蒙先生更是一臉的羡慕,看蒼狼的眼神,好像恨不得將蒼狼奪過去歸他所有才合他心意。

  這半天整的,個個提心吊膽擔驚受怕的,好不容易到了尚算安全的地方。這邊鳥語花香林木蔥郁,氣溫宜人暖風輕掠,一副春暖花開的氣象,大家不由得心神一懈,個個歪七倒八地坐在草地上,動都不想動一下。

  精神一鬆懈下來,肚皮頓時提出抗議了,首先是老六叫道:「蒙先生,你不是說這裡到處都是山果野味嗎?怎麼一個也沒看見?」

  石錘的肚子「咕咕」響了兩聲,也說道:「我們是要找點食物充饑才行,在這大峽￿裡,好像餓得特別快。」

  豹子笑道:「餓得能不快嘛!每走一步都試不帶試的,每一分鐘都提心吊膽的,體能消耗的是平日的數倍,再說我們從早上吃過飯後,到現在也有半天時日了,餓是正常的。」

  馬四哥沉聲道:「大家休息片刻,進林找點野果子充饑吧!但千萬記住了,絕對不可以和大家失散,萬一在這大峽￿裡失散了,再想找到大部隊的幾率幾乎為零,大家聚在一起,說不定還能活著出去,萬一失散了,那是肯定要死在這大峽￿裡了。」

  老六又叫道:「最好能抓住個獐子什麼的烤來吃,現在我一想到香噴噴的烤肉,就口水直淌。」

  小辣椒笑道:「拉倒吧!還烤肉呢!能找到點野果子,保持餓不死就算了,然後順著水流走,希望早點走出這大峽￿,別看這裡溫暖如春,指不定還會有什麼兇險之物呢!這裡林森木茂雜草橫生,多少年來無人踏足,最容易滋生異物,萬一獐子沒找到,再遇見個什麼猛獸,那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蒙先生卻笑道:「何必這麼麻煩,我們身邊就有一種美味,肉細味美,只是不知道你們敢不敢吃?」

  「真的?你說吧,只要你能吃,我就能吃!有什麼敢不敢的?」老六一聽說有吃的,頓時來了精神,現在還有什麼比吃的對大家更重要呢!

  蒙先生淡然一笑,向那水潭一指道:「只怕我敢吃,各位未必敢吃。」

  老六眼珠子一下瞪得滾圓,遲疑好一會才啞聲問道:「你說的是那水潭中的青花鯉?」

  蒙先生點了點頭,道:「這青花鯉不但極具觀賞性,而且肉質細膩,絲毫沒有腥味,即使是生食,入口都略帶點甜絲絲的味道,更為難得的是,由於此物喜食血肉活物,使其營養價值也更高,如果弄到市場上去賣,只怕不比野生娃娃魚便宜。」

  說到這裡,眼光一掃大家,又繼續道:「這裡的青花鯉更是大如錦鯉,也不知道在此存活了多少年才生長得如此碩大,想來營養也更加豐富,味道也會更加鮮美。」

  話剛說完,老六已經「哇」的一口吐了出來,我也覺得胃中一陣翻騰,直冒酸水,連忙搖手道:「別再說了,別再說了。」

  其餘幾人也都一臉難以忍受的樣子,倒是蘇色桃經常和毒物為伍,神色尚能自若。

  豹子皺眉道:「本來要吃這青花鯉也沒什麼,只是剛才王四海被那些青花鯉吞噬個乾淨,現在骨架還沉在水潭之中,想想都覺得寒瘮,哪裡還能吃得下去。誰知道我們抓上來的青花鯉剛才有沒有吃王四海的血肉,萬一要也吃了王四海的肉,那我們不等於變相吃人肉了嘛!」

  老六吐了兩口,剛剛才好一點,聽豹子這麼一說,「哇」的一聲,又吐了起來。

  蒙先生苦笑道:「我何嘗不知道,別說是魚吃人,人再吃魚了,有時候逼急了,人吃人的事也不是做不出來,歷史上幾次重大饑荒,就曾發生過易子而食的事。」

  說到這裡眼角輕輕一抽,繼續道:「有一次,廣州一老闆因胡亂服用壯陽藥物,導致熱毒沉鬱丹田,重金求購陰參調解體內熱毒,通過朋友介紹,就找到我了。」

  豹子一抬頭,問道:「陰參又是什麼玩意兒?」

  蒙先生道:「陰參也是一種參,外形和一般人參沒有差別,只是一般人參是生長在山靈水秀之地,吸收天地精華,性平味甘,故能大補元氣,複脈固脫,補脾益肺,生津止渴,安神益智。而陰參是生長於墳墓之內,死屍肚臍之中,依靠吸收腐氣而生,性陰,味如腐肉,不但沒有滋補的作用,一般人食之必死,但卻是調解熱毒的良藥。」

  見我們都懂了,蒙先生又繼續道:「只因這陰參極難尋找,那老闆出價頗巨,我一時貪心,就帶了兩個徒弟尋到一古墓。那墓葬之處,地勢極好,而且測其規模也小不了,此類墓主生前定為大富貴之家,定會長食人參之類大補之物,身死之後,皮囊一腐,藥性外泄,最易生出陰參來。」

  「我當時一心只想錢財,鬼迷了心竅,卻忘了凡此大墓,必有機關,豈是輕易能闖的,那一趟,差點就讓我命歸黃泉。」

  「由於那地方比較荒僻,也沒什麼顧忌,直接用炸藥將墓罩破了,我帶著兩個徒弟就下去了,果不出我所料,在主墓室的棺木中,找到了墓主的屍體,在早已腐爛的屍骨中,一棵陰參赫然已經生長到了七葉。」

  「另外棺木之中,還有一些價值不菲的珠寶,我大喜過望,頓時忘了小心警戒,上去一把就把陰參提了出來,卻不小心踩上了機關,放下了斷龍石來,將墓室封了個嚴嚴實實。」

  「墓室一被封,我們三人就出不去了,而且墓室內氧氣有限,根本不足供三個人呼吸之用,誰知道人心難測,我剛把氧氣不足的問題提出來,腦袋上就受了重重的一擊。」

  「等我再醒過來,我那兩個徒弟已經死了,臨死還糾纏在一起。我推測是雙方都想殺死對方,才使氧氣能多呼吸一段時間,但兩人實力相當,最後互鬥而亡。」

  「也有可能是其中一個徒弟襲擊了我,另一個以為我已經死了,奮起為我報仇,互鬥而亡,但不管是什麼情況,我那兩個徒弟,都已經死了,誰是誰非,也無從考究了。」

  「沒有空氣,我只道自己也必死無疑,誰知道那墓室在我們用炸藥炸墓的時候,已經被炸開了一道裂縫,空氣根本就不是問題,等我明白過來後,兩個徒弟卻再也不可能活過來了。」

  老六這時已經緩過勁來了,一聽到這,忍不住插嘴道:「這多冤,你那兩徒弟死的太虧心了。」

  蒙先生也歎息道:「人生在世,往往如此,一時失慮,必差之千里,特別是人在困境之中,更需慎言慎行,往往禍事都是一念之差。」

  我奇道:「蒙先生,那墓室被斷龍石封了,雖然有空氣,但你又是怎麼出來的?」

  蒙先生眼角又抽了幾抽,伸手從大煙槍那拿了一支煙,點上抽了一口,思緒又慢慢拉回到過去,繼續道:「我頭腦完全清醒過來後,用手杖一點一點地挖掘斷龍石下的泥土。」

  「但那地面,全是夯土砸實,堅硬無比,挖了半天,僅僅挖了拳頭大一塊而已。」

  「勞累半日,腹中饑餓,但進來之時並沒有準備呆多長時間,所以也沒準備乾糧食物,無奈之下,我只好抓了兩隻老鼠,將皮扒了,剁成肉塊,生吞了下去。」

  老六剛剛恢復沒一會,一聽蒙先生說生吞老鼠,面上表情頓時怪異無比,腮幫子鼓了幾鼓,究竟沒有忍住,頭一轉,再次幹嘔了起來。

  蒙先生則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老鼠肉又腥又膻,極難下嚥,幾度差點吐了出來,但為了活命,我還是強忍著噁心將兩隻老鼠吃完,恢復了不少力氣,又用手杖繼續挖掘斷龍石下的夯土。」

  「就這樣餓了就抓兩三隻老鼠吃,吃飽了繼續挖,一連持續了兩天兩夜,夯土被我挖出了腦袋大小一個坑出來。到了第三日,問題來了,墓室內的十數隻老鼠,已經被我吃光了,這沒有了食物,可如何是好!」

  「我又強忍著饑餓挖了半天,胃裡餓的直泛酸水,手腳也因為腹中無食物而變得綿軟無力起來,終於,我將目光瞄向了兩個徒弟的屍體。」

  我心頭大駭,驚道:「你不會吃了你那兩個徒弟的屍體吧?」

  蒙先生雙目緩緩閉上,從鼻中長長歎出一口氣道:「嗯,我吃了他們倆的屍體!」

  「當時我餓到了極點,又被困在墓室之中數日,精神已經接近崩潰,幾乎處於瘋癲狀態,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我要活下去!但又明明知道那是自己徒弟的屍體,所以內心深處也是糾結異常。」

  「掙扎良久,人性終於敗下陣來。我閉著眼睛用刀子切下一小塊肉來,一狠心放入口中,由於人已經死了幾天了,血液早就凝固了,雖然還沒有變腐變臭,但吃到嘴裡一股子酸味,還略帶一絲腥味。」

  「我稍微嚼了兩下,囫圇吞了下去,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輕鬆多了,又一連吃了幾塊,乾脆睜開雙眼,開懷大嚼起來。」

  「不一會,大徒弟一個胳膊上的肉幾乎被我削完了,終於有了飽意,頓時有了精神,又拿起手杖,拼命地挖起洞來。」

  這一下,可不止老六一個吐了,我、小辣椒、紅毛怪、石錘、豹子,全都吐了起來,老六最是可憐,本來胃裡就沒什麼東西,硬是吐了四次,連苦水都嘔了出來。

  馬四哥和蘇色桃面色也不是很好看,明顯都是強忍著,倒是大煙槍,絲毫沒有噁心的跡象,反而一臉凝重地說道:「如果是我,只怕我也會吃!」

  這話一說出來,頓時招致大家一通亂罵,大煙槍也不以為意,自顧地抽了口香煙,催促蒙先生道:「後來呢?難道你就這樣一直挖洞?」

  蒙先生點點頭道:「我吃飽了人肉,雙臂頓時有了力氣,就這樣挖累了就休息會,餓了就吃兩個徒弟的屍體,洞中無日月,開始還能估摸著時間,後來也就不知道時間了。」

  「具體在那墓室裡呆了多久我也說不出來,反正等到我在那夯土上挖出個可以讓我鑽出去的洞穴時,兩個徒弟的屍體已經被我吃的只剩下手腳頭顱,內臟什麼的早就腐爛不堪了。」

  「我帶著陰參從那洞穴裡鑽了出來,逃回家中後,生了一場大病,白天和正常人一樣,一到夜晚就高燒不退,針石無效,夜夜更是夢見那兩徒弟找我索要血肉,往往渾身大汗驚醒。不到一個月,我瘦得就剩下八十多斤,本以為難逃一死的,誰知命不該絕,遇一高人指點,才逃過劫難,苟且偷生。」

  大煙槍奇道:「難道還有人能超越蒙先生奇門玄術的嗎?再說了,你一向甚通醫理,怎麼會被如此小疾糾纏的差點命都喪了呢?那人又是怎麼破解的?」

  蒙先生長歎道:「我一生鑽研奇門玄術,從三十多歲開始闖蕩大江南北,踏遍名山大川,仗著對奇門遁甲、風水玄學的一點瞭解,倒也沒失過手,所以一向自負得很。自從遇到那位高人,我才忽然覺悟,奇門玄術變幻萬千,其中法門何止千萬,自己只不過是夜郎自大罷了。」

  「至於那高人怎麼給我解除惡疾的,說來也巧,我得那惡疾後,百般治療無效,自思時日無多,反倒看得開了,自己跑去鎮上的棺材鋪,給自己訂制了一口棺木,正好看見鎮上新開了一家紙紮店,又跑去紙紮店,替自己點了些樓臺瓊宇,花草庭院,另點了童男童女,我在世上孤獨一生,到了地下,可不想再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誰知道我把意圖和那紙紮店的老闆一說,那老闆看了看笑道:‘先生雖身染惡疾,但也不是什麼不治之症,無非做些噩夢,心病而已,何苦現在就定冥器呢?’我一聽就知道這老闆不簡單,我只是要訂紙紮,可並沒有告訴他得了什麼病,他卻一口就說了出來,單憑這份眼力,我就比不上,急忙厚著臉皮向那紙紮店老闆求助。」

  「那老闆倒也爽快,並不推辭,起身拿了幾根幹蔑條,端量了我一會,就在我面前開始紮起紙人來。前後也就兩盞茶的時間,一個惟妙惟肖的紙人就紮了出來,樣貌幾乎和我一模一樣,只是紙張的顏色和我的膚色有差別而已。」

  「紙紮店老闆將紙人放好,又拿了根銀針出來,取我左右手中指上的血液各三滴,分別抹在紙人的印堂、湧泉、勞宮和神闕的位置上,將紙人遞了給我,讓我拿回去,晚上在自己身上蓋層油布,將紙人放在油布上,讓一個親信的人看著,我一發噩夢,就把紙人燒了,要燒的一丁點兒也不要剩下。」

  「我也沒付錢,拿著紙人就回去了,交代了親信一番。到了晚上,真找了塊油布將自己蓋上,將紙人放在油布上,吩咐親信,一見我發噩夢了,就燒紙人。」

  「果然,我剛進入夢鄉,那兩徒弟又來糾纏於我,我開始掙扎扭動起來,親信一見,知道我又發噩夢了,急忙將紙人燒了,紙人就在油布上,熊熊的火焰烤的我皮膚疼得厲害,但不知道怎麼的,就是醒不過來。」

  「第二天一睜眼,親信就告訴我,說那紙人燒了個乾乾淨淨,我頓時覺得神清氣爽,精神為之一振,早飯的時候,一口氣喝了三大碗米粥。」

  「吃完早飯,我又跑去鎮上,尋到那紙紮店的老闆,將情況告訴了他,他聽後撫掌大笑,說我已經沒事了,自己又少了一單生意。」

  「我聞言大喜,欲以重金相酬,那老闆拒不接受,最後只收下那個紙人的費用,我無奈之下,只好請他去飯店喝了一頓。」

  「那老闆對杯中之物倒甚感興趣,而且酒量頗豪,我只象徵性的陪著小酌了一點,那老闆一個人喝光了兩瓶白酒。」

  老六一撇嘴道:「拉倒吧!一個紙人就應付過去了,你哄小孩子呢吧!你那兩徒弟就這麼傻?紙人真人也分不清楚?」

  蒙先生聞言一笑道:「我那倆徒弟早已死了,人死如燈滅,哪裡還需要什麼應付。」

  話鋒一轉,繼續說道:「後來我和那紙紮店的老闆成了莫逆之交,無話不談,我也將得病的原因告訴了他。大約過了半年之久,我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了,他才告訴我其中緣故。」

  「我那倆徒弟早就死了,之所以會夢見他們糾纏于我,完全是因為心病使然。我被困墓室十數日,精神狀態本就瀕臨崩潰,又生吃了他們的血肉,心中愧疚無比,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生出幻覺是正常的,逃出生天后又不吃不喝,人是鐵飯是鋼,吃喝不下去食物,不瘦才怪。」

  「他給我紮紙人,故意讓我鋪層油布燒了,實際上只是借火力將我體內的寒氣逼出來罷了,那層油布就是個大蒸板,又借紙人消除了我心中顧慮,再加上藥物調理,我自然逐漸康復。」

  「從那以後,終於明白過來,我一生癡迷於風水玄學、怪力神異,反倒著相了,其實世上哪有什麼鬼神,只不過是做了虧心事,庸人自擾罷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5:11
  第六章 菩薩果

  老六馬上站了起來,嚷嚷道:「總算說了句比較中聽的,趕緊走,我胃子裡吐得空空的,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說完帶頭向前面的樹林中晃去。

  幾人也都起身跟了過去,剛走幾步,身後的水流「嘩」的一聲,又開始了流動,開始還不是很大,慢慢的越來越寬,很快又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衝擊聲。那些青花鯉在水流中拼命地往上躥,企圖逆流而上,但這麼高的距離,對於一條魚來說,想上去簡直難如登天,即使它們是可以吃人的青花鯉。

  看了一會,幾人轉身向林中走去。由於水聲實在太大,說話都要用吼的,走了好遠才將分貝降低了下來。雖然現在正是盛夏時期,但一路上倒也發現了不少可以食用的野果子,不過都沒怎麼熟,入口有點酸澀。

  不管怎麼酸澀,有好過沒有,隨著越來越深入,樹木越來越粗大,野果子也越來越多,眾人邊摘邊吃,邊吃邊說笑,難得輕鬆了一會。

  這片林子只是一道山嶺的底部,但已經有粗大到幾人才能合圍過來的樹木了,而且越走雜草枯藤越多,約半裡路就已經很難行走,我們也不敢再繼續往裡挺進了,判斷了下方向,拐了個彎,轉往水流的下方走去。

  我們本意是尋著水流,順著水流走,水流一定會彙集到主河道,再順著主河道走出峽谷。雖然路途可能會遠一點,但這整個雅魯藏布大峽￿到處林深茂密,絕大部分地方都從無人跡,根本無路可尋,我們又沒有指南針等設備,不這樣的話,只怕很容易就會迷失在這峽谷中。

  而且,水流的兩邊視野也比較寬闊,相對來說,危險性可能要比在森林中小得多,多繞點路無非多耽擱兩日時間,但安全了很多。

  如意算盤打得是不錯,只是可惜,我們忘了這裡是雅魯藏布大峽￿,造物主製造了這麼一個地方,就是不希望有人類進來破壞自然的平衡,進來了,當然也不是那麼好出去的。

  轉出樹林,順著河流才走了約兩裡多路,就遇到了麻煩。前面一塊巨石,如同一道小山梁般大小,正好架在河床上,擋住了河床的去路,而水流則順著巨石的底下縫隙流了過去。我們可不是水,可以順著縫隙隨意改變形狀,要想繼續順著河床走,唯一的辦法,就是翻過這塊小山一樣的巨石。

  好在這巨石的表面並不光滑,看上去並不是那麼難攀登,在岩石縫隙中還長著雜草,這塊巨石存在這裡也不知道有多久了,表面被風吹雨打的一粒塵土都沒有,但這些雜草硬是在狹小的縫隙中存活了下來,生命力也不知道要比人類強上多少倍。

  幾人吭哧吭哧地爬上巨石,上了制高點,眼前豁然一亮,山風迎面徐吹,前面河床蜿蜒曲折,也看不清楚有多遠。

  老六腿一軟,一屁股坐在石頭上,罵道:「他媽的,這一眼看不到邊的,啥時候才能走到頭啊!」

  蒙先生又澆一盆冷水道:「這才哪跟哪兒,這僅僅是主河流的一個支流,等我們尋到主河流,再走上個十來天,也就出去了,好在這裡食物不缺,雖然不是很投口,但起碼餓不死,最多半個月,我們定能走出這大峽￿。」

  「半個月?天啊!」石錘也發出了驚呼聲。

  馬四哥則笑道:「半個月就半個月吧!只要安全回去,我們就當旅遊了,好在這沿途風光還是不錯的。」

  幾人又扯了幾句,正準備翻下巨石繼續行進,老六眼尖,一眼看見旁邊山崖壁上生了幾簇荊刺一樣的低矮植物,上面結滿了紅色的小果子,罵道:「操蛋,找半天都是些半青不熟的果子,吃得我一嘴酸澀,牙都快倒了,好不容易看見幾個熟透了的,還長這山崖壁上,這不是存心捉弄哥們嘛!」

  他這一說,大家自然都抬頭看了一眼,就這一眼,卻又看出事來了。

  蒙先生「咦」了一聲道:「大家等一等,先別下去。」然後抬著頭盯著那些紅果子看了好一會,喊道:「這不是菩薩果嗎?玉兄弟急需這玩意解毒呢!」

  小辣椒一聽,身軀頓時一震,急忙問道:「蒙先生確定這是菩薩果?」

  蒙先生又看了看,點頭道:「錯不了,你們看,根莖低矮,葉寬肥厚,每一支枝條只結一個果子,果子顏色紅潤,狀若坐佛,又生長在半山壁上,一切都和菩薩果的特徵相似,只是距離太遠,果子的形狀只能看見個大概,如果能採摘下來,我就能分辨是不是菩薩果了。」

  小辣椒一直擔心我體內的毒素,聞言立道:「我去採摘幾個下來。」將我的手一松,就往山崖邊走去。

  蘇色桃一把拉住小辣椒的胳膊,笑道:「雖然論武功,姐姐不是你的對手,但談到登山攀崖,那你就不如姐姐了,姐姐為了尋找中意的毒物,懸崖峭壁可沒少爬,這個還是姐姐拿手。」

  蘇色桃話剛說完,一道紅光已經沖了出去,眨眼就到了山崖之下,身形一縱,雙手抓住岩石縫隙,迅速地向上攀去,卻是紅毛怪搶先了一步。

  本來大煙槍和馬四哥等人也都爭著要去的,見紅毛怪已經爬了上去,幾人再爭也無用,只好在崖底候著,看見紅毛怪爬得越來越高,小辣椒抓著我的手,也越來越用力,我知道她擔心紅毛怪,輕拍了她兩下,低聲道:「放心好了,葉大哥武功高強,身手敏捷,這小小的山崖,對於他來說易如反掌,絕對不會出什麼事的。」

  小辣椒點了點頭,但仍舊抬著頭看著紅毛怪的背影,滿臉的擔憂之色。我知道多說無益,小辣椒和紅毛怪親如兄妹,擔心是必然的,何況人家還是為了我而去賣命的,我實在也說不出什麼來了,乾脆閉上了嘴。

  紅毛怪的身手果然不是蓋的,以前兩次都快得我根本沒看清楚,但這次不同了,他一個人在山崖上移動,我們都在下面眼巴巴地看著,山崖就是他的舞臺,而他就是那個集所有眼球於一身的表演者。

  山崖上的縫隙、凹凸點,以及縫隙中生長出來的雜草矮樹,都被紅毛怪充分地利用了起來。只見他雙手不住交替,雙腿不斷移動,身子緊緊貼在山崖上,借著那些看起來毫不著力的地方,迅速地向上攀升,片刻之間,已經上升了十幾米高。

  眼看著紅毛怪離那果子越來越近,我的心也緊張起來,雖然那果子很有可能是我的救命東西,但我更擔心紅毛怪,這麼高的山崖,萬一一個失手,摔下來那一條命肯定就沒有了,任你武功再高也只有一條死路。

  隨著紅毛怪越爬越高,背影越來越小,我的心越來越緊,手也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旁邊老六忽然向我身邊擠了擠,輕聲說道:「老七,我怎麼總感覺不大對勁呢!」

  「怎麼不對勁?哪裡不對勁?」我現在神經正繃得緊緊的,老六這話一說,我馬上條件反射般回問道。

  老六沉吟了下,遲遲疑疑地低聲說道:「我也不知道對不對,只是聽人說過,凡是奇異之物,必有奇異之獸守護,這菩薩果算得上奇異了吧?怎麼沒見個守護獸呢!」

  我反手一巴掌,罵道:「你丫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天天上網小說看多了吧!還嫌紅毛怪不夠危險嗎?」罵完老六,心裡一想,也有點擔心,雙手合成喇叭狀,對著山崖上紅毛怪的背影喊道:「葉大哥,小心點,先觀察一下有沒有毒蟲蛇……」

  後面的「蟻」字還沒喊出來,天空忽然傳來一聲鳥鳴,聲徹山谷,山風陡然勁疾起來,吹得幾人頭髮亂飄,衣衫呼呼作響,紅毛怪掛在山崖之上,形勢更是兇險起來。

  鳥鳴聲一起,蒙先生臉上頓時大驚失色,大喊道:「葉兄弟快下來,山崖上危險。」

  話剛落音,大煙槍一指天邊喊道:「你們看,那是什麼?」

  眾人隨著大煙槍手指的方向看去,初始只看見了一個黑點,但隨著黑點越來越近,幾人逐漸看清了那東西的真面目,卻是一隻大鳥。

  只見這大鳥額頂正中有片白斑,兩隻眼睛金光閃閃,一張鐵鉤似的彎嘴,渾身黑褐色的羽毛,脖子一圈卻全是金色的,胸前也有一片「V」字形白斑,身如牛犢,雙翅展開足有數丈之寬,兩隻爪子各有四趾,每個趾尖上都長有尖刀般的指甲,還緊緊抓著一隻兔兒,尾巴像一把大扇子一樣打開著,看上去龐大至極。

  蒙先生驚呼道:「金睛大鵬,這是金睛大鵬!這東西屬￿雕的一種,體形龐大不說,而且生性兇殘,喜食活物,再加上生就一副火眼金睛,眼力極好,就算翱翔於九天之上,卻仍舊能看見地面奔跑的獵物,一擊即中,是名副其實的空中霸王。」

  幾人大驚,蘇色桃的臉上更是一片死灰,別看她平時對紅毛怪冷嘲熱諷,但實際上,卻用情至深,也許是恨紅毛怪一直不肯說什麼甜言蜜語吧!女人就是這麼奇怪的,明知道對方愛她愛的要死,卻偏偏要聽到「我愛你」這三個字。

  紅毛怪也意識到了危險,但並沒有退下來,反而更加迅速地向上爬去,我們在底下想幫忙也插不上手,距離太高,只能看著那大鵬越飛越近。

  轉眼間,那大鵬已經落在崖頂,一隻爪子按住那兔兒的腦袋,另一隻爪子在那兔兒的肚皮處一劃啦,血「呼」的就冒了出來。那大鵬低下頭去用那彎鉤似的鐵嘴一啄一拖,就把兔兒的肝腸肚髒都拖了出來,淌了一地。

  那兔兒四肢蹬了蹬,頭一歪,就此斷氣,那金睛大鵬一口叼起兔兒的內臟,用它那刀子般的利爪「唏哩呼嚕」幾下,已經盡數撕切開來,叼起一塊吞了下去。

  幾人看得一陣噁心,我都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殘酷的場面,而且那兔兒的內臟都還血淋淋的,看得我只想吐。

  大鵬將兔兒的屍體一丟,寬長的雙翅一展,又是一聲鳴叫,隨風而起,在半空中盤旋一圈,伸出雙爪,帶著一陣狂風,對著一襲紅衣的紅毛怪俯衝而去。

  我們在底下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紅毛怪身處半山崖,本就異常危險,如何能夠再承受這大鵬一擊,只怕這次紅毛怪在劫難逃、有死無生了。

  蘇色桃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喃喃道:「不許你死,我不許你死,你還沒說你愛我呢!你還沒說你愛我呢!我不許你死,你是個混蛋,這麼多年了,為什麼不說你愛我呢?」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流下兩行清淚。

  我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腦海中呈現出紅毛怪急速墮落的身影,最終重重地摔落在巨石上,血花四濺的模樣。

  天空卻忽然一聲悲鳴傳來,接著就是馬四哥等人轟天般的叫好聲。我急忙睜開眼睛,只見天空飄散著數支羽毛,那大鵬已經吃了一刀,正飛離山崖邊。而紅毛怪則已轉過身來,背靠著山崖,一手反抓著山崖上的縫隙,另一手緊握長刀,長刀上還滴著血珠,雙腳踏在兩塊突凸出來的石塊上,想來是在萬急之刻,紅毛怪猛然轉身出刀,才傷了大鵬。

  這話說起來容易,實際上則是兇險萬分。試想一下,紅毛怪當時是身子緊緊貼在山崖上,猛地鬆手轉身出刀,傷了大鵬後又反手抓住岩石縫隙,使背部緊靠山崖,這需要多快的速度?在半空中鬆手轉身,這又需要多大的勇氣?

  只可惜,紅毛怪倉促之間出刀,雖然也傷了那大鵬,但並沒有擊中要害,反而激發了那大鵬的凶性。想這大鵬,稱霸空中由來已久,何時吃過這等明虧,頓時又一聲鳴叫,在空中盤旋一圈,一雙金睛死死盯住紅毛怪,卻不再盲目出擊了。

  這樣一來,紅毛怪也只能僵在那裡,動也不敢動一下,但那種姿勢哪裡能堅持長久,情勢頓時再度危險起來。

  底下幾人除了我和老六,個個都是身經百戰之輩,連我都能看出來紅毛怪處境危險了,他們怎麼會看不出來,幾乎同時驚呼出聲,都揪了一把冷汗。

  蘇色桃和小辣椒同時搶出,奔到山崖邊,奮不顧身地向上攀去,石錘則伸手揀起一塊石頭,奮力向那大鵬砸去,但距離實在太遠,石頭飛至一半,已經失去了力道,斜斜地落了下來。

  馬四哥大吼一聲:「石錘、豹子,我們也上!宋大哥留下來保護蒙先生和老六、老七,防止這大鳥趁虛沖下來傷了他們。」說完師徒三人像三道旋風一般向山崖邊沖去。

  紅毛怪在上面看得真切,大喊道:「不要上來,都不要上來,這上面無法施展手腳,就是大家都上來還是一樣幫不上忙,說不定還會讓我分心。」

  但眾人哪裡肯聽,仍舊都拼了命地往上爬,特別是蘇色桃,估計是抱定了死都要死在一起的決心,爬得比任何人都快。

  紅毛怪見勸說無效,將眼一閉,大喊道:「你們不用上來了,我跳下去了!」喊完手一松,丟掉長刀,伴隨著蘇色桃撕心裂肺地一聲哭喊,紅毛怪向顆燃燒的炮彈一樣迅速向下墜落。

  「不要!」我慘叫一聲,這麼高的距離,地面還是塊巨石,這摔下來,還能有個好嗎?紅毛怪是因為我才爬上去的,如果因此遭遇了不測,我一輩子良心也別指望安寧了。

  就在這時,一直翱翔在天空的那只大鵬,猛地一聲鳴叫,快如閃電般俯衝了下來,雙爪如鉤,一下抓住正在下落的紅毛怪,雙翅一展,複又騰空飛起,直向山崖頂上飛去。

  正在攀爬山崖的幾人頓時全停了下來,一個個呆呆看著那只大鵬抓著紅毛怪落在了山崖頂上,我在底下看得真切,一顆心已經掉到了穀底。

  那大鵬將紅毛怪一直抓到崖頂,往地下一丟,一隻爪子按住紅毛怪的腦袋,另一隻爪子就向紅毛怪的腹部劃去,那爪子鋒利如刀,這一下要是劃啦上,保證肚破腸流。

  就在此刻,猛然響起「嗷」的一聲猛吼,聲震山谷,回蕩不絕,直驚得樹林中群鳥騰空飛起,百獸逃竄走避,那只大鵬也呆了一呆,警惕地舉目四望。

  就這一呆,給了紅毛怪一個活命的機會,反手抽出一把短刀,一刀直插那大鵬胸口,我在底下看得真切,心頭一陣狂喜,不由大喊一聲:「好!」

  那大鵬反應倒是極快,雙翅猛地前扇,身形借勢後退。這一躲,雖然躲過了被一刀刺個透心涼的結果,一邊的翅膀卻被一刀紮了個正中,刺了個對穿,估計一時半會是飛不起來了。

  那大鵬的一雙爪子也無法再束縛紅毛怪,紅毛怪就地一滾,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跳了起來,「刷」的一聲抽出另一把長刀,和那大鵬面對面的對峙起來。

  山風呼呼,吹得紅毛怪一身紅衫獵獵作響。紅毛怪單手緊握長刀,對面一個龐大的大鵬,大鵬一隻翅膀上紮著一把短刃,疼得悲鳴不已,一人一鳥,就這麼站在山崖頂上對峙著,形成了一個強烈的視覺衝擊,讓我看得沒來由的心血澎湃起來。

  紅毛怪這一站起身來,又有長刀在手,別說那大鵬只是一隻個頭大一點的鳥了,就算它是九頭鳥,估計紅毛怪也能砍下它九個腦袋來,而且那大鵬翅膀受了重傷,也無法再飛起襲擊其餘人等,局面總算暫時穩定了下來。

  其餘幾人雖然看不見山崖頂上的情景,見我叫好,知是紅毛怪又脫離了危險,更加賣力地往上爬。遠遠望去,就像幾隻巨大的蜘蛛在不停移動,每爬一步,都讓人驚心動魄。

  但我還是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以這幾人的功夫,爬這山崖雖然看上去有點兇險,實際上卻不會對他們造成什麼威脅,而紅毛怪那邊,好像已經占了上風,正手持長刀,一步一步地向那大鵬逼去。

  老六也長出一口氣道:「奶奶的,嚇死哥了,這紅毛怪也真有一套,竟然敢冒這個大險,萬一他跳下來的時候那大鵬沒有抓住他,現在估計腦漿都淌一地了,這膽子,難道是鐵打的不成?要是給我,打死都不敢跳。」

  我心中暗想,紅毛怪哪是冒險,擺明瞭就是自殺,以此來絕了其餘幾人想救他的念頭,免得其餘人等再身陷險境,卻不料這大鵬捕食心切,反而救了他一命。

  正想諷嘲老六幾句,猛然又是「嗷」的一聲獸吼,一頭吊睛白額大虎躥上了巨石,在我們四人身後落穩站定,喉頭不住低吼,慢慢向我們逼了過來。

  這大虎高壯如牛,額頭上一個大大的「王」字形白斑,渾身黑黃相間的花紋,胸腹部和四肢內側有幾片白色毛斑,四肢健壯,尾巴粗長,帶有黑色環紋,如同一把鋼鞭一般微曲搖擺,確是威風凜凜。

  這一下我們四人頓時魂飛魄散,連我身邊的蒼狼都渾身簌簌發抖,但又死死護在我的身前,齜牙咧嘴地作勢拼命,在此等情況下,仍舊不肯舍我而去。

  這可是活生生野性十足的百獸之王,絕對不是動物園裡那些被磨滅了野性的寵物老虎,而馬四哥等實力猛將,都掛在山崖半腰上,只要這老虎一發動攻勢,往下跳都趕不上,我們這邊能提上把的,也就是大煙槍和蒼狼了。

  我腿肚子直發軟,心中暗暗叫苦,肚子裡早將這鬼峽谷罵了個十九遍,這破地方雖然風光確實優美,但也太不是人呆的地兒了。先是食人藤、天藍葉,再接著青花鯉、金睛大鵬,現在還弄出來個老虎,就沒有一樣是讓人省心的。

  老六顫聲道:「這……是……老虎……什麼時候……爬上來的?」我知道他已經被嚇得表達不出完整意思了,我自己又何嘗不是,不但腿肚子發軟,舌頭都打結了,連顫聲都發不出來。

  蒙先生畢竟老江湖,大場面見慣了的,倒仍能強自鎮定,說道:「可能就是剛才,我們一直都只顧著抬頭看葉兄弟和那大鵬搏鬥了,卻沒注意這老虎趁機爬了上來。」

  大煙槍咬著牙問道:「蒙先生,現在怎麼辦?」

  蒙先生一跺腳道:「我們是跑不過老虎的,唯一的辦法,只好合力鬥上一鬥了,想必他們也已發現我們的險境,只要能撐到眾人來援就行了。」

  說話間,那大虎又迫近了兩步,蒼狼喉間發出一聲低吼,回頭看了我一眼,毅然一轉頭,四腿一蹬,「刷」的一聲沖到大虎面前,齜著獠牙,對著那大虎狂吼兩聲。

  那大虎號稱百獸之王,在山林中威風慣了,所到之處,百獸無不走避,見我們四人站在那不躲不逃,大概就已經怒了,現在見蒼狼也敢對它狂吼,頓時大發雷霆之威,張開血盆大口「嗷」的就是一聲吼叫,猛地把腰一弓,後腿一蹬,身形急向前躥,向蒼狼直撲過去,速度極快。

  幸好蒼狼也不是凡物,身形一縱,跳到一邊,張口向老虎脖子上咬去。那老虎一個撲空,也迅速扭轉虎口,對著蒼狼的脊背上就是一口。蒼狼甚是靈敏,馬上放棄了攻擊,「刷」的一下跳起,從老虎背上躍過,落在另一邊,躲過了老虎地撕咬。

  這幾下電火石光,說起來很慢,實際上也就是一兩秒內的事情,看得我眼花繚亂,揪心不已。

  這大虎兩擊不中,凶性已經被激發了起來,尾巴一卷,像一條鋼鞭一樣橫裡掃向蒼狼,蒼狼剛剛從虎背上跳過來,還沒站穩,這一下猝不及防,哪裡還來得及躲閃,硬生生受了一擊,頓時被掃得橫飛出四五步遠,差點滾落到巨石之下。

  我頓時火從心中起,怒向膽邊生,這蒼狼自從認我為主,拋棄了自己狼王的身份,跟著我東奔西跑,沒過過一天好日子。開始李光頭那肥佬能做主的時候,我們倒也還衣食不愁,蒼狼還有塊肉吃,自從李光榮那小子反了骨,我們就淪為炮灰。人餓急了還能找點野果子充饑,可蒼狼是肉食動物,愣是大半天沒東西吃了,卻一直忠心耿耿,生死關頭也對我不離不棄,為了我,面對百獸之王也毫不讓步,以命相搏,卻被這老虎抽了一尾巴,這一下,簡直比抽在我心尖上還疼。

  這火一上來,膽子也就大了,頓時有了力氣,腿肚子也不軟了,我大吼一聲,操著尖刀就沖了上去,對著老虎身上就是一刀。

  那老虎的注意力都放在蒼狼身上呢,也許從一開始就沒把我們四個人類當一回事,根本就沒防著我。這一刀,卻被我紮了個正著,深深刺入老虎肚子。這一刀我可是怒極而發,拼足了全身的力氣,要不是尖刀護手擋著,這一下我能將手都伸進去。

  我一刀得手,抽身就想後退,但哪裡來得及,這大虎猛地吃疼,尾巴一卷,「啪」的一下將我也掃飛了出去,正好撞在老六身上,將老六撞得也倒跌一跤。「啪」的一聲,從老六身上掉下個物事來,卻是李光榮那孫子在讓我們做炮灰的時候,給老六的那把手槍。

  我這一下正被虎尾掃中前胸,一口氣頓時喘不上來,胸骨就像斷裂了一般,一動就鑽心的疼痛,就這還有老六給我掂了一下,要不然真不知道會怎麼樣。

  但我這一刀,卻給蒼狼爭取了時間,很明顯蒼狼的體質要比我好,一翻身爬了起來,見我被掃飛,蒼狼也頓時狂性大發,猛地撲了上去,一口咬住老虎的肚子,任由那大虎左右跳躍甩撞,就是不鬆口。

  我躺在地上,眼角正好看見小辣椒和馬四哥幾人正飛速地向下爬來,掙扎著一抬頭喊道:「堅持住,他們馬上下來了。」卻一眼看見老六,正拿著那把槍,對著那大虎,手哆嗦的跟抖篩子似的。

  我掃眼看見蒼狼和那大虎正糾纏在一起,老六的槍法我是知道的,要讓他把槍管子抵在老虎的腦門子上打,或許能打中,但以這個距離,再加上手抖成這樣,那就指不定是打中老虎還是打中蒼狼了。

  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我一翻身爬了起來,強忍著胸間鑽心般的劇痛,劈手一把奪過老六手中的槍,抬手對天就是一槍,大吼一聲道:「蒼狼回來!」

  蒼狼雖然靈性十足,但哪裡聽得懂人話,仍舊死死叮住老虎的肚子不放。槍聲一響,那大虎也受了一驚,陡然發力,猛地將蒼狼甩開三四米遠,蒼狼口中還咬著一塊血肉,想必也是硬生生從老虎身上撕下來的。

  我見蒼狼被甩了開來,心頭一喜,急忙舉槍對著那大虎的腦門中間就是一槍,卻不料那大虎將頭一偏,這一偏,角度就斜了,子彈一下從眼睛打了進去,從旁邊穿了出去,又射在石頭上,「鐺」的一聲。

  本想一槍射殺了那大虎的,不料僅僅射瞎了那大虎的一隻眼睛,卻激起了這老虎最大程度的凶性,「嗷」的一聲狂吼,轉身向我撲來。

  我嚇得連扣扳機,將槍中的子彈盡數打在那老虎的身上,但全沒射中要害,也只是阻得一阻。轉眼間,那大虎已經躥到面前,張開血盆大口,帶著一股腥風,迎面向我撲來。

  「老七!」老六在旁邊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我眼睛一閉,暗歎一聲,完了,我曾經給自己設想過幾十種死法,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死在老虎嘴下,腦海中走馬燈般地變換著生活中每一個場景,身邊每一個人的臉龐。

  就在這時,身邊忽然一道勁風掠過,一個聲音大聲喊道:「我是你哥!把我的骨灰葬入祖墳!」接著就感覺身前壓力一松,剛才老虎帶給我的那種壓迫感,全都消失不見。

  我急忙睜開眼來,只見大煙槍正抱著那大虎,急速地向巨石下墜落,我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已經聽到「砰」的一聲,大煙槍和那大虎同時摔落在地面上。

  那大虎摔在地上,兀自掙扎了幾下,但這一下絕對摔得骨骼盡斷,哪裡還能活,掙扎數下後,四腿慢慢停止了動作,終於死去。

  我一時愣在那裡,看著趴在老虎身上一動不動的大煙槍,腦海裡一片空白,只剩下剛才那句話在不斷迴響,「我是你哥,把我的骨灰葬入祖墳……」

  過了好一會,我終於回過神來,發了瘋般向巨石下滑去,連跌帶撞地跑到大煙槍的身邊,一把抱住大煙槍,拼命地搖晃著他的身軀,大喊道:「你不要死,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你不能死啊!」

  馬四哥等幾人也都沖了過來,忙問怎麼回事,老六一向伶牙俐齒,今天卻詞不達意地說道:「我也沒明白怎麼回事,你們上去了,忽然出來一個老虎,蒼狼上去和老虎撕咬,老七也上去紮了那老虎一匕首,老七也被老虎尾巴掃飛了,然後他就奪了我的槍,打了老虎一槍,老虎就撲向老七,大煙槍從斜裡猛地撲出來,一把抱住老虎沖出了巨石,還喊了一句什麼‘我是你哥’,然後,然後就這樣了。」

  我已經淚流滿面,雖然從大煙槍為了我和張易龍他們翻臉的時候,我就感覺大煙槍好像對我特別照顧,後來幾次拼了命地維護我,更讓我感覺我們之間的關係不一般,但我萬萬沒有想到,大煙槍竟然會是我的哥哥。剛才大煙槍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和這老虎同時沖出巨石,料來不會騙我,此事定為真實。

  蒙先生也滑了下來,走過來伸手一搭大煙槍的脖子,立馬長吐一口氣道:「還好還好,只是昏了過去,沒什麼大礙,沒什麼大礙。」

  我一聽,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全身就像虛脫了一般,癱在那裡,一動也不想動,只要大煙槍活著,這事就會有個水落石出的時候,我一定要問個清楚,一個在蘇北長大,一個在淮陰,雖然不是太遠,但從記事起我就沒見過他,他怎麼就成了我哥呢?

  小辣椒急忙跑過來,只道我是嚇的,心疼的一把將我摟在懷裡,輕聲安慰道:「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我以後再也不離開你半步了。」蒼狼也一瘸一瘸地靠了過來,伸出舌頭輕輕舔著我的臉。

  一見蒼狼,我頓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把抱住蒼狼,放聲大哭起來,這一小會發生的事,早就超過了我心理所能承受的極限。先是對老虎的驚懼,接著就是對蒼狼的感動和擔憂,又在鬼門關前打了個轉,接著就是對大煙槍的迷茫,實在令我無法在假裝堅強下去,大哭,成了最好的發洩方法。

  我一哭,小辣椒的眼淚也流了下來,不停埋怨自己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你蹚這渾水的,我錯了,一開始我就不應該讓你攪和進來,早知道一刀把張易龍宰了就算了。」

  老六也在旁邊抽著鼻子道:「媽的,不玩了,這我們玩不起,剛才我眼睜睜地看著那老虎撲到了老七跟前,心都涼了,以為老七這回一定完了,要不是宋大哥,老七肯定沒了。」說著說著,大嘴一咧,也嚎了起來。

  我急忙止住悲聲,死要面子道:「都別哭,我只是心疼蒼狼。」說著話,又將蒼狼抱緊了點,心裡暗暗發誓,以後誰他媽再敢動一下蒼狼,老子將它切成十九塊,不管是什麼東西,只要敢動蒼狼一根毛,老子都跟它玩兒命。

  「我死了嗎?怎麼都哭成這樣?」大煙槍幽幽醒來,想爬起來,一動卻疼得一齜牙,只好躺在老虎身上說到。

  蒙先生道:「你是命好,落下來正好拿老虎做了肉墊,你身上又有精鋼護甲,所以只受點了輕傷,不然你想活都活不成。」

  大煙槍慘然一笑,大概又牽動了傷痛之處,又一咧嘴,自嘲道:「那是當然,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像我這種禍害,閻羅王都不願意收我。」說著話,掙扎著坐了起來,靠在大石上直喘粗氣。

  我剛想問他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老六已經走了過去,「撲通」一聲跪在大煙槍面前,「咚咚咚」連磕了三個頭,大聲說道:「宋大哥,你剛才救了老七的命,以後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了,我這人就是嘴有點賤,以前要是有說話難聽的地方,你就當我放屁。」

  大煙槍急忙道:「你這是幹什麼?」想伸手來扶,但傷勢又疼,急得直喊:「起來,快起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5:12
  第七章 蛇鼠之爭

  石錘、豹子、老六三人應聲而去,宰殺對馬四哥來說,那是小菜一碟,抽出殺牛刀就動上了手。蘇色桃擠著紅毛怪,緊緊抓著紅毛怪的胳膊,好像生怕一鬆手紅毛怪會飛了一般。小辣椒則靠在石頭上,將我的頭攬在懷裡。

  紅毛怪將那紅果子往我面前一遞,冷冷地道:「給!」蒙先生看了看,笑道:「果然是菩薩果,玉兄弟真是好命。」

  我伸手接過,看著紅毛怪臉上的傷痕,回想起剛才那一幕幕的驚險,眼眶又是一熱,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說道:「謝謝!」雖然只有短短兩個字,卻包含了千言萬語。

  紅毛怪冷若冰霜的臉上,忽然綻放出一絲笑容,淡淡地說:「不用!」轉身走向一邊坐下休息。

  以前我總是不敢正視紅毛怪,總覺得他的眼神過於淩厲,像刀子似的,而且冷得嚇人,可今天忽然覺得自己錯了。在紅毛怪那冰冷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滾燙的心,剛才那一笑裡,甚至還透露著一絲孩童般的純真,在刹那間,連他臉上那道大蜈蚣一樣的刀疤,看上去都不那麼刺眼了。

  我低著頭,含著眼淚將那菩薩果一口一口地吞食了。這玩意看上去鮮紅欲滴,十分誘人,但吃到嘴裡卻味同嚼蠟,雖然口感很脆,汁水也很是豐富,可惜這味道,實在比嚼樹葉好不了多少。

  這菩薩果雖然口感不好,但功效卻確實不錯。我一吃下去,沒一會就覺得渾身暖洋洋的,慵懶到不行,一雙眼睛直想往一起合,實在忍不住了,乾脆將精神一松,閉上眼呼呼大睡起來。

  這一覺睡得太沉了,等我一覺睡醒,天已經黑了,也不知道誰把我抬進了個還算乾燥的山洞,洞口也很隱蔽,還給我身下鋪了一層枯草,其餘人等正在圍坐在火堆邊烤著肉,香味一陣陣地往鼻子裡鑽,想來就是那老虎了。

  蒼狼正趴在我身邊,撕咬一大塊生虎肉,我爬起身,擠到小辣椒身邊。小辣椒見我醒了,沖我嫣然一笑,伸手遞了塊烤肉給我,我抓過來就是一頓狼吞虎嚥。

  這一頓吃的,真是既解饞又解恨,還填飽了肚子,吃完烤肉,又灌了幾大口水,打著飽嗝,一把拉住旁邊的大煙槍道:「行了,吃飽喝足了,你得把今天你喊的那句話給我說清楚,你怎麼就成了我哥了?」

  「我說什麼了?我怎麼不記得?」大煙槍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一邊啃著老虎肉,一邊打著馬虎眼道。

  但這次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蒙混過去,也不說話,就用眼神死死地盯著大煙槍的臉看。大煙槍頓時不自然起來,啃了兩口虎肉,見我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長歎一聲道:「好!反正遲早你也會知道的,我就和你說了吧!」

  我精神一振,支起耳朵來聽,大煙槍會說出什麼話來我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絕對和我有著莫大的關聯。

  大煙槍幾口將虎肉吞了,就用袖子擦了擦嘴巴,伸手拿出煙來點上一支,狠吸兩口,兩隻渾濁的眼珠子眯了起來,啪嗒啪嗒嘴道:「不錯,我確實是你的親哥哥,不過這事要說起來,也得從我們的祖輩開始說起,張易龍以前也說過一些,但卻和實際情況出入甚大。」

  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蒼狼一眼,說道:「我們的曾祖父玉飛龍,是當年鹽幫蘇老幫主的關門弟子,深得蘇老幫主的器重,曾祖父對蘇老幫主也甚是忠心,幾乎從不離其左右,所以別人才會誤稱老幫主為狼王,實際上,狼王則是我們的曾祖父玉飛龍。」

  說這幾句話的時候,大煙槍的臉上忽然充滿了驕傲,我明白他的心情,那是一種家族的榮譽。

  大煙槍繼續道:「只可惜,老幫主誤中奸計,曾祖父趕到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臨終前指出幫裡有內奸,要曾祖父暗中探查。」

  「接著鹽幫受到了清廷和外國聯軍的聯合鎮壓,幾乎全軍覆沒,曾祖父幾人隱居到了茅山腳下,數年後,李益和李眉姐弟倆暗中勾結,盜取了鹽幫藏寶,並且嫁禍我們的曾祖父。」

  「不對啊!鹽幫藏寶不是還在茅山嗎?」老六插了一句。

  大煙槍道:「現在看來,鹽幫藏寶當時可能並沒有被取走,只是修改了地圖,將藏寶點弄混了而已,可當時大家並不這麼認為。」

  「當時曾祖父被嫁禍後,顧忌到師母和老幫主唯一血脈的安全,咬緊牙關不肯說出真相,張勝龍大怒之下,要殺曾祖父,被宋大龍和馬騰龍兩位前輩所阻,只好不了了之。」

  「誰知道李益賊子狼心,暗襲了張勝龍,馬騰龍前輩剛烈耿直,受了李益的挑唆,誤會是曾祖父下的毒手,一怒之下,割袍斷義,發誓老死不相往來。」

  「直到李益一家也消失,曾祖父才意識到中了李眉李益的奸計,將事情和盤托出,才與馬前輩冰釋前嫌。」

  「當下三人兵分兩路,馬前輩獨力照顧張、馬、宋、玉四家老幼,而宋前輩和曾祖父則天涯海角地尋找李益姐弟。」

  「直到尋得李益,知其做了清廷的走狗,才知曉李益即是鹽幫的內奸,兩人夜入李府,卻又中了埋伏,宋前輩為了掩護曾祖父,生生被斷龍石壓死。」

  「這段我們知道,在野狼穀那山洞裡看過了,跳過這段吧!」老六又不識趣地插了一句,被我狠狠瞪了一眼,脖子一縮,不再說話。

  大煙槍這段時間和老六相處久了,知道這丫的就是嘴賤,也不睬他,繼續說道:「這些舊事,當時在野狼谷內看到曾祖父所留石碑時,我曾暗示過你其中疑點,你沒往心裡去,我也只當是陳年往事,就沒再說明。」

  我頓時想了起來,當時在野狼谷內見到曾祖父所留石碑,大煙槍是說過幾句,不過當時我哪裡會想這麼多。

  大煙槍繼續道:「曾祖父此後,也困于野狼穀內鬱鬱而終,直到秦前輩尋到玉家後人,也就是我們的祖父……玉川峰,這段隱秘才被四家後人得知。」

  「因宋、玉兩位曾祖父交情最深,而且宋大龍前輩又是為掩護曾祖父而死,等於欠了宋家一條人命,所以在四家後人之中,宋、玉兩家也走的最近,直到四十年前。」

  「那年我年方六歲,尚不記事,大妹三歲,二妹尚在繈褓之中,小妹和你尚未出生,宋瞎子……也就是我的養父來訪,因養父母未有生育,言談之中,透露出想索要二妹養老送終的念頭。我們的父親本就和養父交情過命,我們玉家祖上又欠過宋家天大的恩情,所以一咬牙,乾脆將我過繼給了養父。」

  「本來說好的,兩家世代聯繫,永遠交好,但家母第四胎又生了小妹,養母就犯了小心眼兒,生怕我們的父母再把我要回去,就鬧死鬧活的要養父和玉家斷絕聯繫。」

  「家父得知後,深明大義,主動斷絕了兩家之間的走動,只和養父仍暗通消息,連我也一直瞞在鼓裡,直到養母去世,養父才將實情和盤托出。」

  「我得知自己的身世後,曾一度想前往蘇北尋親,但我當時已成地方一霸,惡名遠揚,認祖歸宗只會令祖上蒙羞,另養父已年邁,所謂養育之恩大於天,我也就當自己生來就是姓宋了。」

  「不過我曾派人前往蘇北打探你們的消息,知道你們生活的都安好,也就放心了。我雖沒有和你們見過面,但你們的動向我一直了若指掌,後來我輾轉得到了玉蓮花底座,但也不幸身中七眼陰毒,湊巧你又被張易龍拉下了水,我就也跟了來。」

  「我一直不想把自己和你的關係挑明瞭,就是不想讓你和我這樣的人扯上關係。你的生活雖然平凡,但很是快活幸福,有我這樣一個哥哥,並不光彩,說不定反而會平添許多麻煩。我本來以為,只要暗中護著你就好,就這樣一直瞞著你,誰知道自己還是過不了自己的一關,就在我抱著老虎跳下巨石的一瞬間,還是將實情脫口說了出來。」

  我再也忍不住內心激動,怪不得大煙槍為了維護我不惜和張易龍翻臉,怪不得幾次三番拼了命地救我,怪不得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怪不得他會蒼狼曲,怪不得看見曾祖父的遺骸時磕頭比我還虔誠,怪不得見我中了毒會急得五內如焚,怪不得為了我捨身撲虎,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們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

  一把抱住大煙槍,嗓子哽了哽,終於喊出了一聲:「哥!」大煙槍渾身一震,一雙渾暗的眼球頓時濕潤了起來,一行濁淚緩緩流下,猛地將我摟得緊緊的,拍打著我的背部,輕聲說道:「哥在,哥在!只要哥還在,你就不會有事!」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包含了無限的情誼,這是兄弟之間的感情,是兄長對弟弟的寵愛,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包含了極其鄭重的承諾,哪怕這個承諾,很有可能需要拼上命才能辦到。

  我已經哽咽到說不出話來,蒙先生笑道:「兄弟相認,一家團聚,本是好事,別哭了別哭了。」小辣椒也過來以弟媳婦的身份重新見過大煙槍,大家一致相賀我們兄弟相認。

  老六這丫的嘴最賤,貧道:「得!先騙一如花似玉的媳婦,又莫名其妙得了一蒼狼,現在還冒出來一個一身本事的大哥,好事都讓你小子占了,要不,讓我一個唄!」被我一頓亂踹,笑著跑開了。

  馬四哥也豪笑道:「兄弟相認,當真可賀,可惜這裡沒有好酒,不然我定痛痛快塊地喝上一頓。」石錘吼道:「喝酒算我一個!」豹子大笑:「師傅肯定是酒癮犯了。」

  大家這麼一樂,我也不好意思再掉眼淚了,跟著笑了起來,雖然臉上仍舊掛著淚痕,但這開心,卻是發自心底的。

  我們這正樂著呢,外面「哢嚓」一聲驚雷,竟然下起了大雨,這大暑的天,變起臉來還真快,說下雨就下雨,都不帶打頓的,不過下雨了也好,起碼涼爽了許多。

  幾人晃到洞口,只見天空一片漆黑,大雨像瓢潑一般的往下倒,不時閃起幾道金蛇亂舞,接著響起一聲轟雷,聲震蒼穹,直看得幾人目瞪口呆。

  老六喃喃道:「看看這自然之威,這人和大自然比起來,簡直什麼都不是!再牛的人,一道閃電都打得頭頂冒煙外焦裡嫩的。」

  蒙先生也道:「自然之威,豈是人力所能抵抗的,大海之怒、山崩之勢、風沙之暴,以及火山、雪崩等等等等,人類只要遇到這些情況,簡直和待宰的羔羊差不多。」

  這一席話,聽得我悚然動容,心裡不自覺的對大自然多了一層敬畏,卻不知道蒙先生剛才所提及的種種,日後我們一件沒落的全遇上了,不然一定痛駡蒙先生是烏鴉嘴投胎。

  幾人正在感慨,忽然見遠處亮起幾束手電光來,還伴隨著大隊人馬的腳步聲、嘈雜聲,迅速地向我們這邊移動,頓時都吃了一驚。

  蒙先生急忙道:「把洞裡的火滅了,快!」我、豹子和石錘迅速地奔了回來,拼命地扒土滅火,火剛熄滅,大家也都退了回來,老六一見我就說道:「是李光榮那廝一夥人,向山洞這邊來了。」

  我心裡一陣急躁,李光榮這廝,如同鬼魅一般,總是在我最不想見到他的時候出現。以我們的勢力,和他們硬拼無異是以卵擊石,躲還躲不過去,就算我們往山洞裡躲,只要他們一發現火堆,勢必會向裡面搜尋,山洞總會有個盡頭的,哪有找不到的道理。

  外面的嘈雜聲越來越近,那些黑衣人的罵娘聲都聽得見了,大家一齊看向蒙先生,這裡面,論睿智,論閱歷,就數他了,都盼著他能想出個辦法來。

  又「哢嚓」一聲驚雷,嚇得我一激靈,脫口而出道:「要不我們跑吧!這黑天瞎火的還下著大雨,就算他們發現了估計也不會追。」

  蒙先生一擺手道:「不行,這大峽￿在光天化日之下,都危機四伏,黑夜之中,會更加兇險萬分,我們再被李光榮抓到,也只會讓我們繼續當炮灰,但如果我們在黑夜之中亂闖,只怕大家性命難保。」

  石錘翁聲道:「難不成還要做那廝的階下囚,我可不想再看那廝的嘴臉。」

  說話間,外面嘈雜聲已經到了洞口,一個聲音喊道:「老大,這裡有個山洞!」李光榮陰惻惻的聲音跟著響起:「進山洞休息,大家歇一夜,明天再繼續追尋。」

  蒙先生一擺手,輕聲道:「現在想跑也來不及了,大家趕快到山洞裡面躲躲,希望能躲過他們。」說完帶頭向山洞內鑽,我們急忙跟了上去。

  山洞越走越黑,又不敢點火把,向裡面鑽了一截,琢磨著李光榮等人應該看不見了,大家各自靠著石壁停了下來,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支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只聽一個聲音罵道:「這鬼天氣,傍晚的時候還好好的,這一會就下起了大雨,真是要命。」卻是張易龍。

  李光榮陰惻惻的聲音也響起道:「下雨不是問題,關鍵是這樣一來,路標也尋不著了,這幾人個個都是詭計百出之輩,我們再想找到他們,只怕難於登天。」

  「快拿酒肉來,我餓得要命!」這嚷嚷著要吃喝的,應該是李光頭,這傢伙都成階下囚了還在那耍威風,不過好像沒人回應他,應該根本沒人再拿他當回事了。

  張易龍的聲音又響起道:「我們走不成,他們也一樣走不成,這麼大的風雨,他們也會尋一安身之處,沒見路標到前面就消失了嗎?想來離這裡也不遠。」

  李光榮道:「可不能小看了他們,沒見這一路來的艱險嗎?那水潭裡的怪魚,要不是他們忘瞭解下繩子,只怕我們都過不了,那麼遠的距離,真想不通他們是怎麼把繩子綁上的。」

  張易龍也歎道:「這倒是,還有那山洞裡的大葉子,我們損失了三四十名兄弟才闖了過來,他們竟然沒有一個損傷,真是出人意料。」

  「老大,這裡有火堆,被土埋了,但灰燼還是熱的!」忽然一名黑衣人喊道。

  我的心一沉,終於還是被這些傢伙發現了,以李光榮的聰明,絕對能猜出我們在什麼位置。

  果然,李光榮的聲音響起道:「快,拿上火把,往裡面搜尋,他們定走不遠。」我們幾人都知道這裡呆不住了,一起站起身來,繼續往山洞裡面鑽去,能躲得了一時算一時。

  我一直和小辣椒手牽著手,但這山洞越往裡面越是窄小,最後已經只能半蹲著往前移動,而且一次僅能容納一人通過,只好鬆開小辣椒,一前一後向前移動。

  蒼狼身體雖然壯碩,但畢竟沒有人類這麼大,在前面依舊速度很快,走幾步就停下來等等我們。雖然在黑暗中我只能看見它那兩個黃澄澄的眼珠子,但不知道怎麼的,只要能感覺到它的存在,我的心裡就踏實得很。

  很快,山洞已經窄小到只能趴下來爬著向前移動了,這種感覺很是難受,因為空間的大幅度縮小,空氣也不是很流通,使人感覺很是壓抑,四周都是泥土,還有一種讓人作嘔的腥臊味道。

  爬了一會,手肘和膝蓋都磨得發疼,不自覺地想扭頭看一下身後的小辣椒,一轉頭,卻忽然看見旁邊一對碧綠的眼珠子正在盯著我看,就在我身邊不足兩尺的地方,那雙閃著綠光的眼珠子,在這黑暗而又壓抑的環境中,如同兩點詭異的綠色妖火。

  我頓時一激靈,心慌得跟揣了個兔子似的,跳得那叫個歡騰,就差撓牆了。試想一下,當你身處一個黑暗而又壓抑的環境中,忽然看到就在自己旁邊有這麼一雙鬼火一樣的眼睛,會怎麼樣?

  幸好那雙碧綠的眼睛只是看了看我,並沒有對我做什麼,然後「哧溜」一聲就消失了,只留下空氣中一股濃重的腥臊味,幾乎將我嗆得暈過去。

  前面蒼狼低鳴一聲,似乎撲騰了兩下,只聽見「咭」的一聲,好像也沒抓住,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我只當是個小動物,一顆心慢慢又平靜下來,後面傳來小辣椒的催促聲,只好繼續向前爬去。

  前面的蒼狼忽然加快了速度,沒一會就聽「呼」的一聲,我的眼前頓時一亮,一道柔和的光線映入我的眼內。原來蒼狼在前面一直遮擋著光線,現在從洞口躥了出去,沒了遮擋,就看見了光線。

  我心頭一喜,前面有光,有光就有出路,雖然外面很有可能還在下雨,但也總比做李光榮的階下囚要好得多。

  沒有經歷過黑暗的人,絕對想不到光明對一個人會有多重要,我忘卻了身體上的疼痛,拼命地挪動雙肘雙膝,移動著身軀,向著那光爬去,心裡充滿了對光明的嚮往,以及即將逃出牢籠的喜悅。

  前面忽然傳來了蒼狼的嗚咽聲,我和蒼狼相處日久,已經能分辨出蒼狼大部分的情感表達方式,這嗚咽聲明顯包含著畏懼,甚至還有一絲絕望。在那巨石上,面對那大虎的時候,蒼狼都沒有發出這種聲音,這讓我心裡陡然間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看著前面那柔和的光線,不知道怎麼的,我的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來一個詞:「飛蛾撲火!」

  雖然明知道前面有危險,但已經到了這個關頭,哪裡還能由得我不前進,我們這一群人就像串燒一樣,後退的話,那就全都得一個個慢慢地倒爬出去。就算退出去,也會再度成為李光榮的階下囚,更何況蒼狼已經躥了出去,就算明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不能丟下蒼狼獨自面對。

  我飛快地向前移動著,離光明越來越近,我已經能看見外面的鐘乳石,但那種腥臊味也越來越重,聞之幾欲作嘔,我明白,我離危險也越來越近,前面,很有可能就是地獄。

  終於從暗道中爬了出來,剛剛站穩,急忙四處打量,這邊也是個山洞,洞內很是寬闊,足有一個籃球場大小,只是到處都是鐘乳石,或如玉柱,或如白浪,或如花朵,或如走獸,或如卷雲倒懸,或如勁峰斜插,一塊塊光澤剔透,形象萬千,散發著乳白色的光芒,當真是蔚為奇觀。

  洞內水氣繚繞,洞頂不停地往下滴水,但地面卻又沒有什麼積水,想必這裡還有泄水口,說不定還有可能有地下河之類的。

  奇怪的是,在山洞的四周石壁上,卻打了很多孔洞,粗的如大腿粗細,小的也有拳頭大小,密密麻麻的佈滿了石壁,這使整個山洞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蜂巢。

  老六也爬了出來,一出來招眼看到一山洞的鐘乳石,叫道:「耶,這下發達了!鐘乳石又稱石灰華,是指碳酸鹽岩地區洞穴內在漫長地質歷史中和特定地質條件下形成的石鐘乳、石筍、石柱等不同形態碳酸鈣沉澱物的總稱,鐘乳石的形成往往需要上萬年或幾十萬年時間,由於形成時間漫長,鐘乳石對遠古地質考察有著重要的研究價值。」

  「有多種顏色,乳白、淺紅、淡黃、紅褐,有的更多種顏色間雜,形成奇彩紛呈的圖案,常常因含礦物質成分不同,而色彩各異。它的形狀千奇百怪,筍狀、柱狀、簾狀,還有的似各種各樣的花朵、動物、人物,清晰逼真,栩栩如生。」

  說到這裡,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阻止他繼續賣弄他那百度知識的意思,又繼續道:「形成鐘乳石要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凡石灰岩洞,都有斷層和裂縫,會常年緩緩不斷地滲水和滴水,含有碳酸鈣的水,滴時使水中的碳酸鈣澱積,經過億萬年的堆積增長,慢慢形成鐘乳石,溶洞底部常有許多碧澄的小湖。」

  「鐘乳石可入藥,可製作成盆景,品相優美的,一小塊就可賣出高達上萬塊的價格,這一山洞的鐘乳石,實際上就等於是滿山洞的鈔票啊!」

  我忽然腦海內靈光一閃,一揮手道:「打住!你剛才說什麼?溶洞底部會有小湖?」

  老六茫然地點點頭道:「對啊!這上面經年累月的滴水,底下肯定會形成一些小湖,但往往會和地表相隔一層薄薄的石灰層,湖水還會形成地下河之類的間歇性河流,一旦湖水過滿,就會順著地下河道或流入地下,或流出山體,成為包含元素極其豐富的礦物質泉水。」

  說話間,眾人也都爬了過來,大煙槍是最後一個,一爬出來就砸斷一根石筍,抱起石筍插在通道口,將通道口堵了個嚴嚴實實,這一下李光榮的手下得乖乖地倒爬回去了。

  沒有追兵之憂,幾人頓時松了口氣,等眾人看清洞內景象後,一起由衷的讚歎了一番大自然的渾然天成,終於將話題轉移到了正題上——我們如何出去!

  談論了半天也沒有個結果,唯一能通過的暗道就是我們進來的地方,總不能再爬出去吧!外面還有李光榮在等著呢!

  正在大家束手無策的時候,蒼狼忽然對著石壁狂哮起來,低吼幾聲又嗚咽兩聲,接著又低吼幾聲,然後忽然沖到被石筍堵住的暗道口,拼命的用兩隻前爪抓撓石筍,狀極不安。

  我心裡「咯噔」一下,急忙大喊道:「大家小心,這裡又腥又臊,蒼狼都這麼害怕,可能是有什麼怪物!」說完自己首先抽出了匕首,說實話,我心裡雖然有點驚慌,但並不是十分害怕,老虎我們都打死了,還有什麼能比老虎還厲害的?何況現在我們人手齊全,大煙槍、馬四哥、紅毛怪等人,個個都是猛不可擋,就算再出來個老虎,也是送死的份。

  大家也都抽出了兵器,各自戒備,不過我看他們臉上的表情,估計都和我差不多,這一路來我們什麼玩意沒見過,鱗鼠、火蟻、蜥蜴、火蟒、冰蠶、黑魔鬼、大鵬、老虎,看得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可是,這次不但我錯了,我們都錯了,而且錯的離譜,並且因為大家的大意輕敵,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空氣中彌漫的腥臊味越來越重,熏的幾人一個個用手掩住了口鼻,但這氣味這麼濃烈,哪裡遮掩的住,仍舊一個個被嗆得苦不堪言。

  老六忽然怪叫一聲:「媽丫!」然後一個前跳,跳離了石壁附近,喊道:「那些小孔洞裡有東西,我聽見了!絲絲的!」

  話音剛落,洞內猛然間嘶聲大作,引起山洞內一陣迴響,空氣中的臊味淡了幾分,但腥味卻更加的濃重起來。

  幾人急忙離開石壁,迅速圍成一圈,我抱著蒼狼站在最裡面,心逐漸往下沉去,很明顯我們都錯了。這些東西都是從那些小孔洞中鑽出來的,只怕數量不少,我們現在是不怕它猛,就怕它多,萬一再弄些和黑魔鬼那樣的東西出來,只怕我們只能剩幾根骨頭了。

  我們剛剛圍穩站定,只見自那些孔洞中紛紛鑽出一條條色彩斑斕的毒蛇來,每一條都異常絢麗,或如赤霞,或如綠波,或如墨碳,或如白練,當真是五彩繽紛。

  那些蛇雖然色彩不一,粗細不一,但卻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腦袋都呈三角形,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凡是腦袋呈現三角形的蛇,幾乎都是毒蛇,而且身上色彩越是斑斕,其毒性可能就越是劇烈。

  我們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好不斷向中間退去。這些蛇的數量如此之多,而且還不斷自四周石壁上的孔洞中鑽將出來,這些蛇看上去又多是劇毒之物,別說咬上一口了,只怕沾到點毒液,都有可能要了我們的小命。

  蒙先生忽然一皺眉頭,沉聲道:「奇怪的很,據我所知,一般蛇類並沒有群居的習性,更不會與其他種類的毒蛇共同生活在如此狹小的一個範圍,你們看這些毒蛇,大部分身上的色彩、花紋、形狀都不盡相同,分明不是同一物種,怎麼會一起生活在這個鐘乳石洞內呢?又不是沒有通道離去,這讓我很是想不通。」

  聽蒙先生這麼一說,老六也附和道:「不錯!蛇只有在交配的季節,才會出現幾條蛇糾纏在一起的景象,一般情況下,蛇都是獨自行動,特別是一些劇毒的蛇,還會有強烈的領土情節,比如眼鏡王蛇,在它的領土境內,幾乎沒有蛇類,因為一旦被眼鏡王蛇發現,就會遭到毫不留情地捕殺,大部分蛇類都會成為它的腹中之物。」

  馬四哥用手一指一條剛從孔洞中鑽出來的蛇,悶聲問道:「你說的眼鏡王蛇,是不是這樣的?」

  我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條四五米長的大蛇,體色烏黑,夾雜著一圈圈淡白色的環帶,蛇頭呈橢圓形,腦袋往下約一指處,有個倒寫的V字形白斑,一進入溶洞,就猛地昂起蛇頭,足有一米多高,頸部兩側膨脹成扁平狀,腦袋搖動擺晃,蛇信子不停伸縮,發出「呼呼」的聲音。

  老六隻看了一眼,「刷」的一下躲到了大煙槍的身後,顫聲道:「這……這絕對是眼鏡王蛇,我敢保證,這整個溶洞都是它的領地,我們這次麻煩大了。」

  蘇色桃忽然開口道:「不對,你們看,那眼鏡王蛇好像對旁邊的那些毒蛇並沒有興趣,要是放在平時,這些毒蛇可都是眼鏡王蛇的美味。」

  我們再度看過去,果然,那眼鏡王蛇根本連看都不看那些毒蛇,反而將腦袋轉了過去,對著那些孔洞,不停伸縮蛇信,高昂的蛇頭搖擺不定,好像也在害怕什麼。

  此時溶洞內已經佈滿了各式各樣的毒蛇,或纏在石柱上,或鑽在岩石縫隙中,或到處遊走,或藏身隱蔽之處,我們已經被逼到了中間。

  說來也奇怪,這溶洞內到處都是鐘乳石,偏偏這中間一片,約有三米見方,連一根小小石筍也沒有,光滑平整,我們正好全部擠在這一塊地面上。

  蒙先生忽然反手抓起他那手杖一擰,「刷」的從手杖尖彈出一把尖刀,隨手插入地面中,圍著我們畫了個大圓圈,伸手從長袍底下掏出個皮袋子,從裡面抓了一把橘黃色的粉末,順著那個的圓圈外圍撒了下去,一直撒滿了整個圓圈,才停了下來,將那皮袋又收了起來。

  一股刺鼻的雄黃粉味道頓時彌漫了開來,那些毒蛇全都紛紛遊走避開。我馬上明白過來,怪不得蒙先生一直都絲毫不驚慌,敢情這老傢伙身上帶著大量的雄黃粉,那皮袋子也不知道什麼玩意做的,大家在一起這麼久了,竟然沒有洩露出半點氣味來。

  我又瞄了一眼蒙先生的手杖,心裡暗暗留上了心,這溶洞內的地面,可不是一般的土壤,那可都是石灰岩,雖然也不知道經歷多少年的水滴浸泡,空氣腐蝕,是不怎麼結實了,可也沒到隨手就能插下去的地步,看蒙先生剛才將手杖插入地面的樣子,可沒費什麼力氣。

  不是我疑心重,這蒙先生不能和我們一夥人比,我們都有著各種各樣的關係,可以說是都是親人,小辣椒是我老婆,紅毛怪和蘇色桃是小辣椒可以過命的好友,馬四哥是小辣椒的表哥,石錘和豹子是馬四哥從小看著長大的徒弟,老六丫的跟我穿一條褲子,大煙槍是我親哥,就他是個外人。

  除了大煙槍和他稍微熟悉一點,我們幾個都是被李光頭抓了後才見到他,雖然他口口聲聲說自己也是被逼來的,可我們並沒有親眼看見,再說了,他言談中屢次提及他沒有家人,那拿什麼逼迫他這樣的人呢?

  反正我不怎麼相信李光頭那蠢貨可以對他這樣的人造成什麼威脅,以他的閱歷和本領,隨便往哪個深山老林裡一躲,都夠李光頭找半年的,說不定還可以順手挖幾個山參。

  另外,我們剛才偷聽李光榮和張易龍談話的時候,曾經聽到那兩個賤人提到過什麼路標,很有可能就是這廝搞的鬼,說不定這老傢伙和他們根本就是一夥的,要不李光榮怎麼能在這大峽￿裡準確無誤的知道我們的行進路線呢?他們可沒帶警犬。

  一想到這,我怎麼看蒙先生怎麼不像好人,只是沒有證據而已。身上有大量雄黃粉,倒不足為奇,對於他們這些常年在深山老林行走的參客來說,幾乎是必備的,但他在手杖上裝上那麼鋒利的尖刀做什麼?莫不是想暗中下手謀害我們?

  這一來,我警戒心更重了,暗暗提防了起來。

  由於我們周圍撒了一圈雄黃粉,那些毒蛇紛紛避而遠之,我們一時倒也不用擔心安危了,反正也找不到出路,幾人乾脆就站在那裡看了起來,靜觀其變。

  這期間仍舊不斷有各種毒蛇自那些孔洞中湧出來,溶洞裡除了我們所站的這個雄黃圈,幾乎已經佈滿了毒蛇,互相糾纏在一起,發出一陣陣腥味。乍一看上去,只見萬蛇湧動,蛇頭簇擠,膽子小一點的,只怕直接就嚇昏過去了。

  蒙先生又加了兩遍雄黃粉,將那雄黃圈弄得更加粗了一些,我見他臉上擔憂之色逐漸凝重了起來,只道他是擔心雄黃用完了後,我們勢必將葬身蛇腹,不禁開口問道:「蒙先生,雄黃粉還剩多少?」

  誰知蒙先生摸了摸腰間道:「雄黃粉倒不必擔心,還剩大半皮囊,足夠支撐上一天一夜的,實在不行,我們可以撒雄黃粉辟開一條路來,再順著暗道鑽出去就是,大不了再做一回階下囚,我只是想不通,這些蛇怎麼會無緣無故地聚集到一起?」

  蘇色桃沉吟了許久,忽然開口道:「會不會是被什麼東西趕到這裡的?我以前在雲南那些深山惡水中,曾經見過一個狼群,將獵物驅趕到一個山谷內,然後堵住山谷出口,群起攻之,一個一個地咬死。」

  蒙先生想了想,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會,蛇的天敵雖然不少,哺乳動物中有獾、鼬、浣熊、刺蝟等,鳥類中也有鷹、蛇雕、鷲、犀鳥、鸛等,但能對眼鏡王蛇也構成威脅的,卻沒有幾個,最多也就蛇雕、鷹還能有點威脅,其他皆不足慮,但現在連眼鏡王蛇也在其中,蛇雕、鷹之類的猛禽又到不了這裡,只怕不會是你所猜想的情況。」

  又過了一會,那些毒蛇有的鑽回到了孔洞中,似想要逃走,但沒過多久,就複又鑽了出來。

  那條巨大的眼鏡王蛇焦躁不安地四處遊走,似在尋找出路,偶將蛇頭伸入孔洞中,伸縮著蛇信探測兩下,又掉頭另尋出口,所到之處,那些小毒蛇紛紛避讓,湧起一陣陣的蛇浪,更顯雜亂。

  我懷中的蒼狼不停掙扎想下去,但我哪裡肯放,蒼狼雖然靈性十足,但太過忠心護主,這滿溶洞都是毒蛇,萬一蒼狼以為這些毒蛇會對我構成威脅,在奮不顧身地沖出雄黃圈,只怕一時三刻就得玩完。

  時間一秒一秒地溜走,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地面雖然沒有積水,但也有點潮濕,也不能坐,我們就這麼百無聊賴地站著。老六無聊地蹲在中間,用刀子在地上刻著毫無規律的圖案。

  我提議了幾回,從原路退出去算了,除了老六響應我的意見,其餘大家都否決了,他們情願呆在這裡也不願意出去做李光榮的俘虜,最後在我的再三要求下,才決定在蒙先生那皮囊中的雄黃粉用完前,再順著原路退回去。

  可惜,沒過一會,大家就意識到了他們的這個決定有多愚蠢,但等他們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遲了。

  就在我們剛剛決定在雄黃粉用完前順原路出去的時候,一直沒有參與討論的蒙先生忽然抽動了幾下鼻子,一揮手道:「大家注意聽,這是什麼聲音?」

  他這一說,大家頓時安靜了下來,一個個側著耳朵聽,但我聽了好一會,除了滿洞的毒蛇發出的「嘶嘶」聲,就是我們幾人心跳的聲音,根本就沒有其他的異響。

  我只道是蒙先生聽錯了,剛想說話,忽然聽到一陣槍聲亂響,雖然那暗道被堵了起來,但槍聲還是順著暗道傳了進來,想來李光榮那夥人也遭到了什麼東西的襲擊。

  接著傳來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聲,槍聲更亂更密,還有怒喊聲,大聲呵斥聲,一時響聲大作,順著暗道傳來,聽得我們幾人面面相覷,實在想不明白,李光榮一夥有兩百多條槍,是什麼東西能將他們鬧得雞飛狗跳?

  這陣聲音一直持續了很長時間,才漸漸安定下來,我的心也慢慢沉了下來,如果是李光榮等人控制住了局面,應該有呻吟聲和怒駡聲才對,甚至還會有補槍的聲音,但現在外面連一點動靜也沒有了,很明顯,輸的是李光榮一方。

  李光榮一夥人的實力,遠遠在我們這幾人之上,特別是火力,就算被天藍葉消滅了一部分,起碼剩下的有一百五十多人,一百大幾十條槍可不是用來看的,這樣強大的火力,還輸了,萬一這東西要是到了我們這裡,只怕我們只有束手待斃的份了。

  蒙先生忽然又抽動了兩下鼻子,面色一凝,沉聲說道:「不好,這東西沖我們這來了!」

  老六道:「你老就別危言聳聽了,這通道堵著呢!那石筍塞得可緊實了,在裡面又不得力,想推都推不動,要想進來,除非變成老鼠!」

  說到這裡忽然一笑道:「我說蒙先生,人家聽聲音用耳朵,你老不停地抽鼻子幹嗎?難道你是用鼻子聽的?」

  蒙先生淡然道:「我抽鼻子不是聽,是在嗅空氣中的味道,凡是奇異之物,必有怪異之味,有時候,味道比聲音來得更快!」

  他不說便罷了,他這一說,我們也全都嗅了出來,空氣中一開始是一股子濃重的腥臊味,當大量毒蛇湧進來後,變成了腥味,現在腥味卻又被臊味壓了下去,而且這味道還又臊又燥,簡直比千百個有狐臭的人聚集在一起還要難聞。

  小辣椒和蘇色桃被熏得幹嘔起來,其他人也都用手遮掩住口鼻,但這氣味如此濃烈,哪裡遮掩得住,還是一股股地鑽進鼻子之中,令人聞之作嘔。

  老六一匕首使勁插在地上,罵道:「什麼東西這麼臊臭!」接著又「咦」了一聲道:「這底下,好像是空的!」

  我們還沒來及細看,忽然聽到「咭」的一聲,自石壁上的孔洞中伸出一個頭來,卻是一隻黃鼠狼,嘴角似乎還帶著血跡。接著從那些排布密密麻麻的孔洞中,紛紛探出一隻只黃鼠狼的腦袋,一雙雙黑豆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透露著一絲狡猾,靜靜地看著溶洞內的一切。

  那些毒蛇則如同大難臨頭一般,湧動的更加激烈,拼了命亂竄遊動,頓時又掀起一股股的蛇浪。

  又是「咭」的一聲,百十隻黃鼠狼自孔洞中鑽了出來,在最外面圍了一圈,後面的孔洞中則又露出無數隻黃鼠狼的腦袋,一時之間,也數不清到底有多少只這玩意。

  那先鑽出孔洞的百十隻黃鼠狼一落地,即絲毫不客氣地對溶洞內的毒蛇展開了攻擊,也不知道那些毒蛇是怎麼了,大部分竟然只是一味地遊走躲避,卻不敢還以毒牙。偶有兩條敢和黃鼠狼對峙的,也迅速敗下陣來,葬身鼠口,片刻之間,已經被吞食了百十條。

  那些黃鼠狼好像熟練之極,第一批百十隻黃鼠狼吃飽之後,迅速攀上石壁,鑽入孔洞之中,接著又跳下另一批黃鼠狼來繼續吞噬毒蛇,絲毫不見混亂,如同訓練有素的軍隊一般。

  我們幾人看得目瞪口呆,從來在我們的印象中,黃鼠狼都只是只能偷偷雞,而人們談起毒蛇來,則是暗怕不已,沒想到這玩意竟然能把毒蛇當大白菜一樣地啃,而且看上去好像吃得很是香甜。

  老六匕首插在地上也忘了拔出去,站起身來,嘴張得老大,過了好一會才喃喃道:「鬱悶,這人還不如黃鼠狼,我們這麼多人愣是被這些毒蛇圍了半天,沒想到這群黃鼠狼反倒幫我們解了圍。」

  蒙先生則是面色凝重,語音晦澀道:「幫我們解了圍?我看未必!只怕這將是一場更大的劫難,你們忘了剛才李光榮那夥人的慘叫聲了嗎?」

  馬四哥面色一變,悶聲問道:「難道說剛才襲擊李光榮一夥的,會是這些黃鼠狼?」

  蒙先生點了點頭道:「如果我沒推測錯誤,那就是了,這溶洞石壁上的孔洞,已經說明了這裡是黃鼠狼的老巢,黃鼠狼雖然體形不大,但卻是肉食動物,抓住獵物後,先吸幹鮮血,再吞噬內臟,最後食其肢體。」

  說到這裡一頓道:「毒蛇之肉,一般都比較鮮美,黃鼠狼屬￿鼬類,本就是毒蛇的剋星,這溶洞內的毒蛇,想來也都是這些黃鼠狼驅趕過來的。而襲擊李光榮一夥,則是因為他們也誤入了山洞,這裡都是它們的地盤,又常年在此大峽￿之內,不知道懼怕人類,人類在它們眼中,只怕也只不過是一道美味罷了,所以才會攻擊李光榮一夥。」

  石錘也面上變色,但仍舊心存僥倖道:「這裡這麼多毒蛇,吃完了這些傢伙也該吃飽了吧!會不會就不會再攻擊我們了?」

  蒙先生歎口氣道:「黃鼠狼生性貪婪,在我們那裡,曾有黃鼠狼一夜之間,咬死一農戶家四十多隻雞,現在我們又深入到它們的老巢之中,你認為它們會放過我們嗎?」

  老六面如死灰,顫聲道:「我們死定了!我們死定了!李光榮那麼多人,那麼多槍,最後還不知道生死,我們才這幾個人,一把手槍還沒子彈了,連拼命的本錢都沒有啊!」

  就在我們說話間,第二批黃鼠狼已經又消滅了百十條毒蛇,複又鑽回孔洞,換了另一批出來,而且數量增加的更多。

  我訝然道:「這東西怎麼這麼多?還沒完沒了了。」

  老六接口道:「能少嘛!這玩意和老鼠差不多,一胎多的都能生十幾個,小黃鼠狼一般只要八到十個月,就又可以交配生產了,這裡成為黃鼠狼的老窩也不知道有多久了,以此類推的計算下去,這裡最少最少也有千把只。」

  此時第三批黃鼠狼已經飽餐了毒蛇,又換了第四批出來,溶洞內的毒蛇已經被吞噬了三分之一,黃鼠狼的包圍圈正在逐漸縮小,奇怪的是,那些黃鼠狼好像根本沒看見我們一樣,對我們的存在,根本熟視無睹。

  我們幾人正一籌莫展,場中局面卻起了變化,原來那些毒蛇懼怕那條眼鏡王蛇,所以眼鏡王蛇所到之處紛紛避而遠之。但現在黃鼠狼成批地出現後,隨著包圍圈越來越小,那些毒蛇也被迫擠到了眼鏡王蛇的身邊,而外圍的毒蛇被逐漸蠶食後,眼鏡王蛇那碩長的身形在蛇群之中,也更加顯眼起來。

  就在第四批黃鼠狼正在大快朵頤的時候,那條眼鏡王蛇卻忽然發動了攻擊,閃電一般自蛇群中躥出,一口咬在其中一個黃鼠狼的脊背之上。

  那只黃鼠狼也是大意了,這一下被眼鏡王蛇咬了個正著,這還能好得了嘛!眼鏡王蛇的毒液分量之多,毒性之烈,連大象被咬一口都得一命嗚呼,何況一隻小小的黃鼠狼。

  眼鏡王蛇一口咬中,並沒有繼續糾纏,大概也知道黃鼠狼數量眾多,不宜在一隻身上浪費時間,迅速地鬆開了巨唇,頭顱昂起一米多高,示威般地不住搖晃,尾巴也不停在地面上左右遊蕩,蛇信不斷伸縮,面對黃鼠狼群,發起了挑釁。

  而那只被咬中的黃鼠狼,得脫蛇口後,迅速退到後面,包圍圈的缺口則由其他黃鼠狼填補上。那只黃鼠狼剛退到後面,忽然像喝醉酒了一般,左右搖擺,好像連方向感也失去了,又努力爬動幾步,渾身一陣痙攣,四肢不停抖動,慢慢歪倒在一旁,又抽搐了幾下,就此死去。

  老六一見大喜道:「眼鏡王蛇屬￿劇毒蛇類,二十毫克的眼鏡王蛇毒液,足能夠殺死一個成年人,而眼鏡王蛇的毒液分泌量更是大得驚人,最高可一次分泌八百多毫克。也就是說,咬上一口分泌出來的毒液,可以毒死四十多個成年人,即使是一頭大象,被眼鏡王蛇咬上一口後,也很快就會毒發斃命,這次這些黃鼠狼慘了!」

  話剛說完,又有一隻黃鼠狼遭到了眼鏡王蛇的襲擊,雖然這次那些黃鼠狼已經有了戒備,但眼鏡王蛇的攻擊範圍實在太大,忽左忽右,行動又迅速,而且黃鼠狼的數量又多,很容易就被眼鏡王蛇又放倒了一隻。

  眼鏡王蛇接連襲中目標,更加變本加厲,將頭顱昂得更高,不停作出襲擊狀試探附近黃鼠狼的反應,但那些黃鼠狼在接連失去兩隻同伴後,已經得到了教訓,全都避開了眼鏡王蛇,專挑其他的毒蛇下手。

  一避開眼鏡王蛇,包圍圈頓時撕開了一個缺口,眼鏡王蛇身形一晃,已經竄出了包圍圈,直奔那些孔洞而去,意欲逃走,而其他的一些毒蛇也欲跟過去,但眼鏡王蛇一過去,那些黃鼠狼又迅速地將缺口合攏了起來,繼續由外而內的慢慢享用美味。

  我一見眼鏡王蛇脫困而出,大喊道:「好!這大蛇真聰明!這招玩得漂亮,明著襲擊黃鼠狼,暗則是尋找機會逃竄,分明就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老六嘴一咧道:「還三十六計呢!這只是動物的本能而已,眼鏡王蛇逃出去是必然的,大自然的規則就是強者生存,弱者淘汰,像眼鏡王蛇這麼兇猛的玩意,到哪裡都不會被列入到弱者的範圍之內。」

  豹子卻潑了一盆冷水道:「我看未必,這眼鏡王蛇要真是這麼厲害,怎麼也會出現在這溶洞之內呢?而且那些孔洞中還存在著那麼多的黃鼠狼,它要想從孔洞中逃走,只怕也不是容易的事。」

  還沒等老六再辯論下去,我們已經看到了答案,只見那條眼鏡王蛇一竄出包圍圈,還沒遊到孔洞前面,已經有五六隻黃鼠狼從孔洞中躥了出來,將眼鏡王蛇團團圍住,形成一個小包圍圈。

  幾人興趣頓時提了上來,一來都想知道這眼鏡王蛇是否能成功逃離;二來我們也尚在危險之中,這些黃鼠狼吃完了毒蛇一定會把主意打到我們身上,所以在我們的潛意識中,不知不覺地已經站到了眼鏡王蛇的一邊,見眼鏡王蛇再度陷入包圍圈,都不自覺地替它擔心起來。

  那眼鏡王蛇再度被圍,頓時惱怒異常,「刷」的一下將頭昂起,兩側鼓起成扁平狀,蛇信伸縮發出「嘶嘶」的聲音,閃電般咬向其中一隻黃鼠狼。

  那只黃鼠狼倒也靈敏,「刷」的跳到一邊,閃了過去,卻不料那眼鏡王蛇見一擊落空,竟然半途轉了個彎,一口咬在另一隻黃鼠狼的脊背之上。

  我頓時來了精神,急忙對老六道:「看看,看看,你敢說這不是三十六計嗎?這招分明是聲東擊西!」

  老六也興奮地道:「這大蛇比哥們聰明多了,我看了這麼久的三國,都不會玩這招!」

  豹子卻又潑了一盆冷水道:「這大蛇完了,它體內的毒液是有限的,這樣一隻只地咬下去,就算每次都被它咬中一個,最後死的也是它。」

  老六不服氣道:「咬死幾隻後,這些黃鼠狼難道還不怕?一怕就會失去鬥志,一失去鬥志,這眼鏡王蛇就可以大搖大擺地遊出去了。」

  就在我們爭論的時候,眼鏡王蛇可沒有閑著,又咬中了一隻黃鼠狼,可老六所說的場景不但沒出現,反而自孔洞中又鑽出三四隻黃鼠狼參加到戰鬥中來,包圍圈更加嚴實了。

  那兩隻被咬中的黃鼠狼,不多一會就隨著前兩隻去了,其餘幾隻黃鼠狼也都發起狠來,一起「咭」的一聲,發起了攻擊,或猛地跳起直奔蛇頭,或撲向蛇尾,或攻擊兩側,或沖向頸部,一時之間,眼鏡王蛇的身體全部在襲擊範圍之內。

  「啊!」老六發出一聲驚呼,我心裡也暗到不妙,如果這些攻擊發生在我身上,我定然躲不過去。

  但我們明顯低估了眼鏡王蛇的本事,那些黃鼠狼很顯然也和我們犯了同樣的錯誤,只不過我們判斷錯誤沒什麼,而那些黃鼠狼的失誤,卻讓它們遭受了致命的打擊。

  眼鏡王蛇畢竟是蛇中的王者,哪裡會是這麼好對付的,蛇頭一晃,已經躲開攻擊頭部的那只,接著飛快地一口咬在襲擊其頸部的黃鼠狼脊背上,又迅速地鬆開口,拐了一個彎,直襲攻擊其左側的黃鼠狼。

  那只黃鼠狼倒是機警,急忙躲開,但這樣一來,左側的威脅也沒有了。緊接著蛇尾一收,撲向尾部的黃鼠狼也落了個空,眼鏡王蛇趁勢將頭繞向右側,右側的黃鼠狼還沒來及躲閃,已經被一口咬中。

  我頓時開心起來,這第一回合剛一接觸,就以黃鼠狼的完敗而告終,眼鏡王蛇絲毫無損,被咬中的那兩隻黃鼠狼,則已經開始抽搐起來,眼見不得活了。

  眼鏡王蛇高昂著腦袋,接連的完勝,使它鬥志高漲,不住地發出「嘶嘶」聲來挑釁,而那些黃鼠狼則從上次的失敗中學乖了,只是依舊圍著眼鏡王蛇不讓它脫困而出,但並不再盲目地攻擊了。

  眼鏡王蛇又玩了兩次突襲,但那些黃鼠狼已經學乖了,只是一味地在四周遊走躲避,並不直面交鋒,這樣一來,眼鏡王蛇的兩次襲擊,就都落了空。

  連續兩次落空,使眼鏡王蛇暴怒起來,似乎忘記了自己仍舊在包圍圈內,更加頻繁地發動攻擊。雖然速度依舊是迅雷不及掩耳,但那些黃鼠狼已經完全掌握了它的攻擊頻率,它攻擊前面的則後面的偷襲,攻擊後面的則前面偷襲,弄得眼鏡王蛇幾次攻擊都不得不半途回救自己,徒勞無功。

  但表面上看起來,卻似乎是眼鏡王蛇占了上風,屢屢發動攻擊不說,起碼到現在還沒有絲毫的損傷。

  豹子長歎一聲道:「完了,這眼鏡王蛇要是能保持住冷靜,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但這樣下去,必死無疑。」

  老六頭也不轉地反譏道:「真不知道你是眼睛有問題呢,還是大腦不發達?你自己看看局面,那些黃鼠狼都只有招架的份了,偶爾攻擊一下還是偷襲,那眼鏡王蛇只要一轉頭,嚇得馬上就躲開了,照我看啊,不一會眼鏡王蛇就能大搖大擺地遊出去了。」

  豹子道:「你還沒看出來嗎?那些黃鼠狼論靈敏、論兇悍,論速度,都不及眼鏡王蛇,但在連吃幾次虧後,根本就不和眼鏡王蛇正面爭鬥,只是纏住它不讓它脫困,一方面是故意在惹眼鏡王蛇發怒,借此消耗它的體力,二是在等機會,等一個可以乘虛而入的機會。」

  「如過換做我是那眼鏡王蛇,現在就按兵不動,反正各方面那些黃鼠狼都比不過我,我就尋個最佳的防禦位置,不管它們從哪裡發動攻擊,我都能輕而易舉地擊退他們,時間一長,黃鼠狼們失去了耐心,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老六嘴一撇道:「拉倒吧!我要是那眼鏡王蛇,根本不會和它們瞎耗時間,就一鼓作氣地沖出去,看誰攔得住我!」

  豹子淡然一笑,也不再和老六爭辯,轉首看向場中,老六又嘟囔了兩句,見沒人理他,大概也覺得無趣,閉上了嘴巴。

  場中眼鏡王蛇依舊攻勢兇猛,頭顱昂起一米多高,「嘶嘶」之聲不斷,不時東撲西咬,雖然全不見效,但看上去那股子霸氣卻容不得絲毫的懷疑。

  接下來這段時間比較無聊,黃鼠狼和眼鏡王蛇雙方開始僵持起來,黃鼠狼也占不了眼鏡王蛇的便宜,眼鏡王蛇也無法再致黃鼠狼們於死地,只是,我們外圍的那些毒蛇,卻越來越少了。

  因為就在這期間,那些黃鼠狼又換了四批,我大概計算了下,從一開始到現在,前後一共換了八批黃鼠狼,而且一次比一次多,起碼也不少於千把只了,而且看這形式,可能還會有第九批、第十批……

  時間就這樣一秒一秒地溜走,我們的處境也越來越危險,大家心裡都有數,當溶洞內的毒蛇都被盡數吞食之後,那就輪到我們了。這些黃鼠狼久處這大峽￿,根本沒見過人類,也許在他們眼裡,我們還不如那眼鏡王蛇更具有威脅性。

  不過確實如此,當人類只擁有幾件短匕首的時候,對於黃鼠狼的威脅,到當真遠遠不如眼鏡王蛇。

  我們知道無論拖延多久,最終都難免會面臨這種局面,但我們卻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死神離我們越來越近。人最覺得自己渺小的時候,大概就是明知道會發生什麼不利於己的事,卻無力阻止吧!

  而場中的局面,也終於發生了變化,眼鏡王蛇那高昂的頭顱,逐漸放低了下來,畢竟,昂起頭顱一米多高,也是件很消耗體力的事,而那幾條圍攻眼鏡王蛇的黃鼠狼,卻變得異常活躍了起來。

  眼鏡王蛇在黃鼠狼的數度撩撥之後,再度勃然大怒,努力做出一副兇悍的模樣,但連老六這樣的外行,都已經看出了它的外強中乾,那些狡猾兇殘的黃鼠狼豈會不知,攻勢反而更猛。

  片刻過後,那眼鏡王蛇已經劣勢盡顯,疲于應付,而那些黃鼠狼則撤了下去,換了另外幾隻生力軍上來繼續圍攻。這樣一來,優劣之分更為明顯,那些新換上去的黃鼠狼個個精力充沛,攻勢兇猛,而眼鏡王蛇則已經纏鬥許久,體力消耗幾盡,疲態橫生,情勢急轉劇下。

  一番輪流猛攻後,眼鏡王蛇更見狼狽,左右遊走躲閃,幾無還擊之力,身上蛇皮亦被撕咬破了幾處,露出白花花的細肉出來,這卻更加引起了那幾隻黃鼠狼的食欲,隨即發起了又一輪的攻擊。

  這一輪更加慘烈,眼鏡王蛇強作精神,奮勇還擊,但已是強弩之末,哪裡還能構成什麼威脅,一番激戰下來,眼鏡王蛇身上又添數道新痕。

  但那些黃鼠狼奸猾狡詐,哪裡會給眼鏡王蛇絲毫喘息的機會,新的一波攻勢馬上又展了開來。只見那幾隻黃鼠狼上躥下跳,撲咬撕扯,個個兇狠異常,而眼鏡王蛇則處處受制,遍體鱗傷,頭顱慢慢地低了下來,眼見就不得活了。

  一隻黃鼠狼趁勢躥到眼鏡王蛇的近前,一口從側面咬在眼鏡王蛇的頭顱之上,我甚至聽到了顱骨碎裂的聲音,很是清脆。

  那眼鏡王蛇仍舊轉動身軀,企圖用粗長的身軀來卷裹咬住自己頭顱的傢伙,但另外幾隻黃鼠狼早就如同事先商量好了一般,數道黃光同時躥了上去,分別咬住身軀、尾巴等各個部位,死死扯住不放。

  老六哀嚎一聲:「完了!」其餘幾人也都沉默不語,大家擔心的絕對不僅僅是那條眼鏡王蛇而已,只是都從那眼鏡王蛇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縮影,只怕要不了多一會,我們都將落個和眼鏡王蛇一樣的下場。

  那只咬住眼鏡王蛇腦袋的黃鼠狼,已經將整個蛇頭咬了下來,但並不吃那蛇頭,丟在一旁,撲了上去和其他幾隻搶食著眼鏡王蛇的身軀。

  看溶洞中到處都是丟棄的蛇頭就知道,這些傢伙同樣的事肯定幹過不止一次,已經知道蛇頭內含有毒牙,而足以致命的毒液,也正是藏在毒牙後的毒素腺中,所以蛇頭根本棄之不食,而蛇身對於它們來說,卻是無與倫比的美味。

  原先攻擊眼鏡王蛇的那幾隻黃鼠狼也加入了搶食爭奪中,眼鏡王蛇的身軀迅速被撕咬成數截,片刻就盡數進了它們的口腹之中,只剩下被丟棄在地上的蛇頭,仍在掙扎蠕動,極其淒涼。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5:13
  第八章 借頭一用

  其餘幾人迅速圍成一圈,各持武器,嚴陣以待。我們雖然知道這裡有千把只黃鼠狼,這些傢伙又行動靈敏之極,硬拼的話,我們必定也會踏上那條眼鏡王蛇的後塵,但讓我們束手待斃,那也是不可能的。

  老六忽然又怪叫一聲,大喊道:「我的匕首呢?我的匕首呢?」雖然現在武器對我們來說確實很重要,但到了這個時候才想起來找匕首的,估計也就老六一個人。

  小辣椒一回頭,手一甩,長鞭已經像靈蛇一樣卷住老六那把還插在地面上的匕首柄,嬌喝道:「接好!」手一帶力,匕首已經卷了起來,直落向老六手中。

  但這一下可能力道過大,卷起匕首的同時,也將地面的石頭帶起了一塊,地面頓時露出一個小洞來,並且隨著石頭的飛起,從那小洞灌進來一陣冷風。

  我精神猛地一振,剛才老六就喊過,這底下好像是空的,不過當時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眼鏡王蛇和黃鼠狼的搏鬥上,都沒注意,現在這風一灌進來,我頓時就想了起來。

  一般情況下,密封的地方是不會有風流動的,只要有風,那說明就有出口,現在一條出路對我們來說,無疑比一屋的黃金更有誘惑力。

  我迅速地擠到那小洞旁邊看了看,見地面的石板最多只有一指厚,心頭更是狂喜,趕緊用手中匕首在先前蒙先生劃的那個圈痕上又加深了一圈,喊道:「大家一起跳起來猛跺地面,這地面的石板不厚,我們可以跺碎石板逃出去。」

  幾人到了這個時候,有任何的希望都不會放過,一齊跳起使力下墜,「轟」的一聲,地面石板果然應聲而碎,幾人還沒反應過來,已經一起隨著碎石板向下落去。

  好在這段距離並不高,而且人在處於懸空的狀態下,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下墜的速度也不慢,所以我們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形式並沒有保持多久,隨著「撲通」一聲響,我們幾人一起落入水中。

  說實話,這待遇遠比我想像的要好得多。我原先以為這一次掉下來,起碼也會摔得眼冒金光的,沒想到底下會有水,這一下落入水中,雖然在巨大的衝擊力下,也只是在身體和水面一接觸的時候刺痛了一下,腦袋一蒙,但又迅速地恢復了神志。

  接著頭上被掉下來的石塊砸了一下,一陣昏眩,血一下流了出來,好在我腦殼還算硬,只是砸破了點頭皮。

  現在正是酷暑的天氣,雖然是夜裡,又剛下過大雨,但仍舊不覺得絲毫涼意,可我萬萬沒想到,這地下的水竟然會這麼冰,我剛落入水裡,就覺得一陣寒意順著肌膚的毛孔鑽了進來,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

  當我努力的從水中冒出腦袋來,其餘幾人已經在開始大聲呼喊著我的名字了,一見我冒了上來,一起發一聲喊,借著水面蕩漾泛起的微光,奮力向一邊遊去。

  可剛遊動幾下,我就覺得腿肚子忽然一陣痙攣,竟然在這個時候,腿抽起筋來。這一下我大是驚恐,剛想大喊,身子忽然一沉,連嗆幾口冰水,頭腦再度一蒙,昏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開始我還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慢慢向下沉去,又忽然向上升起,然後就徹頭徹尾的失去了知覺。

  等我再度睜開眼,首先就覺得頭疼欲裂,接著就看見小辣椒那焦急的臉龐,然後就覺得手背上癢漉漉的,對小辣椒艱難地擠出個笑臉,轉過頭去看見蒼狼正在舔我的手背,剛想說句話,喉頭一甜,眼前一黑,又昏了過去。

  但是我的思維並沒有停止,只覺得自己漂浮在一個巨大的黑洞之中,漂浮了好久好久,忽然場景一變,身旁掠過無數的飛沙走石,並不時伴有流矢暗箭,到處都是哀哭鬼嚎之聲,各種慘不忍睹的景象在眼前晃過,猶如到了無間地獄一般。

  我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之際,面前突然冒出了個藍面藍須的傢伙,手持一把鋼叉,大喊一聲:「哪裡跑!」一叉向我胸口插來。

  「啊!」的一聲,我從夢境中尖叫著醒來,一睜開眼,就看見小辣椒正依偎在我身邊沉睡,蒼狼則站在旁邊四處張望,守衛著我們倆,旁邊一條小河正在靜靜地流淌,卻沒有看見其他人的身影。

  我掙扎著想站起來,但剛一動就覺得頭快裂開了一樣,忍不住「哎呦」一聲叫了出來,這一叫,頓時將小辣椒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小辣椒一見我醒了,正掙扎著想起來,急忙按住我道:「你別動,再躺會,你掉下來的時候,頭被一起掉下來的石塊砸了一下,又被地下水流沖出山腹,幸虧蒼狼將你拖到河邊,我才找到你,我本來以為,本來以為……」說著說著嘴角一撇,放聲大哭道:「我本來以為再也找不到你了。」

  我強忍著頭疼,微笑著拍了拍小辣椒的肩頭道:「頭被砸破了總比被那些黃鼠狼吃了的好,我們這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嘛!你放心,我命大著呢!就算閻羅王親自來,我都不一定跟著去。」

  「再說了,我還沒禍害夠你呢!你這如花似玉的,可不能將你一個人丟下來,這世上多少壞人啊!可以說除了我都是色狼!」

  小辣椒被我兩句說的破涕為笑,我見她已經轉悲為喜,急忙將話轉到正題上來,問道:「其餘人呢?怎麼只剩下我們倆了?」

  小辣椒臉上剛剛露出的笑容又逐漸隱去,低聲道:「我們掉下來後,跌落在一個地下湖裡,偏偏正好趕上地下湖水漲潮,還沒等我們遊上岸,就被地下暗流捲入河道,一直沖出了山腹,我趁水流放慢,掙扎著爬上了岸邊,不一會就見蒼狼叼著你也被沖了出來,而其他人……」

  「其他人怎麼了?難不成……」我心中大驚,翻身而起,一把抓住小辣椒的肩頭,急切地問道。

  小辣椒見我焦急,急忙反過來安慰我道:「你放心好了,他們水性都相當好,應該只是被水流沖散了,我們順著河道尋找,一定會找到他們的。」

  我也顧不得頭上疼痛了,急道:「那還等什麼?趕快走!儘快尋到他們,在這裡只要一和大部隊失散了,幾乎沒有活著出去的可能。」

  其實小辣椒又何嘗不急,聞言急忙扶住我,兩人帶著蒼狼,順著河道向下游尋去。

  兩人剛走了約五分鐘,就聽到「砰」的一聲槍響,我心頭一喜,脫口而出道:「有槍聲,是大煙槍他們。」剛想加快步伐,卻被小辣椒一把拉住道:「慢著,只怕不是哥哥他們,而是李光榮一夥!哥哥他們根本就沒有槍,怎麼會有槍聲呢?」

  我頓時明白過來了,小辣椒說得對,大煙槍他們根本就沒有槍,原來老六手裡還有把手槍,可在那巨石上打老虎的時候,還被我將子彈射完了,那怎麼還能發出槍聲呢?這樣一想,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前面的人,是屬￿李光榮一夥的。

  小辣椒見我回過味了,拉著我帶著蒼狼鑽入旁邊的樹林,借著樹木的遮掩,悄然向前行進。

  這大峽￿除了風景確實優美之外,沒別的好處,如果硬要說出另外一個好處的話,那就是容易藏身,到處都是巨木怪石,別說藏兩三個人了,就算藏個萬兒八千的軍隊,都不帶看見一根頭髮絲的。

  我們兩人迅速地向槍聲響起的地方逼近,遠遠地已經聽到喝罵聲,看見一大群黑衣人正手持武器順著河邊向下游搜尋。在隊伍的前面,李光榮和張易龍正在邊走邊聊著什麼,而在他們兩人的身後,赫然綁著馬四哥、大煙槍等幾人。

  那群黑衣人個個精神狀態看上去很是疲憊,還有好多個身上還帶著傷,其中幾人嘴裡不停地咒駡著什麼,但由於距離不近,也無法聽得清楚。

  慢慢越逼越近,終於聽見那幾個黑衣人在咒駡黃鼠狼,見那幾人個個身上帶傷,想必是那天晚上吃了黃鼠狼的虧,心頭不禁平衡了許多。

  其中一人罵了幾句,大概火氣未消,一抬腳踢在大煙槍的腿彎子上,大煙槍被踢得腿一彎,差點單腿跪下,一個踉蹌,好不容易穩住身形。

  我勃然大怒,從地上摸塊石頭就準備砸那丫的。這段時間,不知道怎麼搞的,本事沒見長,脾氣倒越來越大了,有時候火大起來,什麼後果都不考慮,何況大煙槍是我哥。

  幸虧小辣椒眼疾手快,一把搶過我手中的石頭,搖了搖手,示意我不要衝動。我才逐漸冷靜下來,暗呼僥倖,這幫黑衣人看上去起碼得有五六十個,萬一驚動了他們,五六十條槍一齊對準我們藏身的樹林中掃射,那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我暗暗記下踢大煙槍那傢伙的模樣,心裡正盤算以後怎麼擺弄他,忽然前面李光榮喊道:「快!抓住它!」我心中一驚,只道是誰想逃跑被李光榮那廝發現了。急忙轉頭去看,卻見李光榮正帶著十來個黑衣人圍成一個圈,圈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左沖右突。我看了一下大煙槍等人,見幾人都在,才放下心來。

  旁邊那些黑衣人也都圍了上去,拿繩索的拿繩索,拿棍子的拿棍子,紛紛撲了上去,折騰了一會後,終於將那東西牢牢綁住,拖到一邊的草地上,我這才看得清楚,竟然是一隻大王八。

  王八的殼足有桌面大小,腦袋縮在殼裡,身上被繩索纏了七八道,四腿還分別纏了兩道繩索,被綁得結結實實。我心裡暗暗吃驚,雖然說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王八這傢伙能活很久很久,但這麼大個的王八,我還真是第一回見到,以前看過的大多只有巴掌來大,斤把重而已,和這傢伙比起來,簡直就是孫子的孫子的孫子。

  李光榮一轉身,對著蒙先生一揮道:「你過來,看看這老鱉的殼上是啥玩意!」

  蒙先生上前幾步,低頭細看,嘴裡也不知道嘟囔著啥,還用手指指點點,不時若有所悟地點點腦袋。

  約有盞茶工夫,蒙先生才抬起頭道:「恭喜李兄弟,這龜殼上面的文字,正是指點第三瓣玉蓮花的隱藏之地,李兄弟無意之間發現了這千年老龜,實在是緣分不淺。」

  我心裡一動,這蒙先生可能是在糊弄李光榮,哪有把線索刻在王八背上的,這不是扯的嘛!

  誰知道蒙先生接下來的話,卻讓我大吃一驚,蒙先生道:「這是南唐大將左將軍潘佑所刻,上面內容雖然因為年代久遠,此龜也由於生長的問題,導致龜殼上的字跡有的不是很清晰,但我結合以前所知的線索,加以推測,也能推測出個十之八九。」

  一黑衣人喊道:「你就別顯擺了,趕快說吧!」

  蒙先生也不以為意,繼續說道:「內容大概是潘佑將軍被宋兵追趕,和李平將軍分為兩路,潘將軍被追至落虎坡後,被當地部落所救。」

  「但宋兵很快摧毀了部落,潘將軍在部落勇士的護送下,殺出重圍,來到這裡,又被大河所隔,眼見逃生無望,只好將玉蓮花瓣藏在一個宋軍萬萬想不到的地方,然後自己帶著幾個部落勇士跳入大河之中。」

  蒙先生說到這裡,用手一指河水道:「當時這裡,應該是一條大河,絕對不是現在能比的,不然也不會連潘佑這樣的大將都無法渡過。」

  接著話鋒一轉道:「但有一點很是奇怪,潘將軍後面還刻有兩句話,說他本不想讓這玉蓮花再重見天日,但礙於是南唐李煜親手所托,所以才刻下這一段話來,這潘將軍對南唐一直忠心耿耿,為什麼想將這玉蓮花的秘密永遠埋藏下去呢?」

  張易龍眉頭一皺,問道:「一千多年前的事了,這個我們管不了,也不想管,我只想知道,那瓣玉蓮花究竟藏在何處?」

  蒙先生一指那大王八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那瓣玉蓮花被潘將軍縫在這老鱉的下齶之中。」

  我聽得一愣,這潘佑確實奸猾,將玉蓮花縫在老鱉的下齶中,任誰也想不出來。而他自己又帶著那些部落勇士跳河了,宋兵絕對不會跳河追趕,不到了絕路,誰都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順著河邊追又勢必會行程緩慢,要淹不死,那就逃脫了,淹死了,秘密也會永遠埋藏下去。

  李光榮一指那老鱉道:「在這玩意的下齶中?你不會糊弄我玩吧?我可沒有李光頭那麼好說話!」

  李光頭在旁邊悶哼了一聲,卻被旁邊一個黑衣人一腳踢在屁股上,疼得牙一齜,卻不敢反抗,哪裡還有以前的威風,當真是拔毛的鳳凰不如雞,虎落平陽被犬欺!

  蒙先生伸出手來,對那老鱉的殼上一指道:「這上面就是這麼刻的,按照當時的情況推測,此舉雖然是無奈之舉,卻是萬全之策,宋兵再如狼似虎,也想不到潘佑會將玉蓮花瓣藏在老鱉的下齶之中。而且這地方原本有條大河,老鱉一旦到了河裡,那還到哪裡尋找,今天一是機緣湊巧,這老鱉被你發現了,二也是因為時間久遠,地貌變化,這地方的大河變成了小河,不然就算你發現了,也一樣拿它無可奈何。」

  李光榮哈哈一笑,反手抽出一把砍山刀來,笑道:「如此說來,蒼天都在幫我!九瓣玉蓮花,我已得其二,加上這一瓣,那就是說有三分之一的寶藏已經進了我的口袋了!」

  說完大踏步到了那老鱉的面前,喊道:「上去幾個人,將它的頭壓出來!」說完一低頭,對那老鱉笑道:「你活這麼大歲數了,也夠本了,今日死在我的刀下,休得怨我,要怪的話,你就去怪潘佑那老匹夫吧!來來,休要讓我費事,將腦袋乖乖地伸出來,借頭一用!」

  那老鱉似也知道大限將至,任由幾個黑衣人在它身上又蹦又跳,卻死活不肯伸出腦袋來。

  李光榮等的性起,吆喝幾人一起使力,一下將那老鱉翻了個底朝天。李光榮一個箭步沖上前去,一刀刺入那大鱉的腹中,一翻手腕,帶勁向下一拉,生生將那大鱉腹部剖了開來。

  那大鱉吃疼,腦袋一下伸了出來,李光榮反應極快,抽刀猛削,只見寒光一閃,那大鱉的腦袋已經和脖子分了家。

  李光榮哈哈大笑道:「饒你縮頭烏龜,還不是一樣喝了老子的洗腳水!」說罷自己上前兩步,伸手去揀那大鱉的腦袋,卻不料那大鱉的腦袋雖然和身體分了家,卻並沒有完全失去知覺,反而一口咬在李光榮的食指之上,任由李光榮如何甩弄,就是不鬆口。

  我心中大樂,這孫子也夠倒黴的,大鱉的腦袋都被削下來了還被咬了一口,雖然只是一時的疼痛,卻也解了我不少怒氣。

  李光榮好不容易將大鱉的腦袋弄了下來,食指上血跡斑斑,我更是解恨,要不是怕暴露了藏身之地,真恨不得大笑三聲才爽。

  張易龍忙叫黑衣人替李光榮包紮,自己則取出匕首,剖開那大鱉的下齶,從中取出一瓣血紅色的玉蓮花來,想來這瓣玉蓮花在大鱉下齶之中年代久遠,已經被忒成了血紅色。

  但色澤的差別並沒有妨礙,只要上面的紋路沒有差別,就能完整地描繪出藏寶的地點,李光榮和張易龍當然也深明其中道理,觀賞一番後,細心包好,和其他兩瓣玉蓮花一起放入包中,由張易龍挎著。

  我心裡一愣,這李光榮和張易龍的關係,讓我越來越是迷糊,如果說兩人只是單純的交好,以李光榮的個性,能把張易龍當上賓看已經不錯了,何以連玉蓮花如此貴重之物,也一併交與張易龍保管呢?而且看上去,李光榮絲毫沒有防備張易龍,這完全不符合李光榮的個性。

  兩人將玉蓮花收好,李光榮喊道:「兄弟們,我們又得了一瓣玉蓮花,等於寶藏我們已經找到了三分之一!大家飛黃騰達的日子不遠了!到時候找到寶藏,我們坐下來平均分配,每人的數額都一樣,我絕對不多拿一件!」

  那些黑衣人一陣雀躍,原本低迷的士氣頓時沸騰起來,我心裡也暗暗稱讚,李光榮這廝,收買人心確實有一手,而且對人性知之甚深,知道利用那些黑衣人的貪婪來利用他們為他效力,這傢伙確實是個強敵。

  李光榮見士氣高漲,趁熱打鐵道:「兄弟們!我們現在就順著河道走,爭取早日到達墨脫境內,到了那裡,我們再慶祝一番。」說到這裡,用手一指大煙槍等人道:「至於這幾個傢伙,我們暫且帶著,萬一遇到什麼危險,繼續拿他們打頭陣。」

  黑衣人群又是一陣哄然答應,嬉笑著順著河岸向前走去,我和小辣椒對看一眼,悄然跟了上去。

  李光榮一夥人多勢重,又持有槍械,我和小辣椒兩人明顯不是對手,只好暗暗尾隨,期望能找個空子,將大煙槍幾人救將出來。

  但我們萬萬沒想到,李光榮一路上警惕異常不說,而且那幫黑衣人也都對李光榮死心塌地,對李光榮言聽計從,探路的探路,警戒的警戒,即使是休息的時候,也有四組黑衣人分四面戒備,別說救人了,連靠他們近一點也辦不到。

  轉眼夜色降臨,李光榮等找了一背風處開始安紮營地,我心急如焚,轉頭看向小辣椒。小辣椒看了看天,反到安定了下來,抓著我的手道:「別急,夜裡反而好辦事,我們趁著夜色摸到附近,見機行事,現在我們當務之急,卻是找點東西填飽肚子,夜裡也好有力氣廝殺。」

  我點頭應承,說實話我已經沒有了主張,這種局面,我從來沒有碰到過,連想都沒有想到過。往日裡大煙槍、馬四哥等人都在,有什麼事他們自會想出辦法來應對,現在他們都成了李光榮的階下囚,我早沒了主心骨。

  幸好還有小辣椒陪伴著,兩人進了山林,摘了些野果子,蒼狼自己撲了個野兔,兩人一狼吃了個飽,又悄悄摸回到李光榮等人的營地附近,找了塊大石頭藏身,靜靜地等待著天黑。

  以前一天一天混日子的時候,總覺得時間溜得很快,今天我總算體會到了什麼叫度日如年,時間在焦急等待中,好像比往日慢了許多,又無計可施,只好眼巴巴地等著天黑。

  夜幕終於降臨在這片大地之上,除了呼呼的山風,就是死一般的寂靜,偶爾響起一兩聲鳥鳴獸吼,更顯驚竦。李光榮那夥人大概是因為昨天晚上被那些黃鼠狼整慘了,根本就沒休息好,所以倒也甚是安靜,除了在營地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各有兩支火把燒的「劈啪」作響以外,連鼾聲都沒有聽見。

  我和小辣椒趁著夜色,帶著蒼狼慢慢逼近營地,兩人摸到近前,稍微合計了下,決定從下風口處入手,先解決掉南面的崗哨,這樣就算發出一兩聲悶哼聲,也不會隨風被其他的崗哨聽見。

  兩人悄悄摸到附近,匍匐在雜草中緩慢行進,到了火把附近,悄悄地伸出頭來,瞄了一眼,卻發現兩個黑衣人正躺在那裡睡覺,頓時大喜。這些黑衣人昨夜被折騰了一夜,今天又跑一天山路,都委實疲倦,如此一來,那些黃鼠狼倒是幫了我們的大忙。

  小辣椒示意我帶蒼狼停在原處,自己小心翼翼地靠近兩人,我知道自己過去也幫不上忙,真要我殺人我也沒有那個膽,也不爭辯,撫摩著蒼狼趴在暗處。小辣椒靠近幾步,手中長鞭無聲無息地舒展開來,像一條靈蛇一般向睡夢中的兩個黑衣人卷去。

  那兩個黑衣人絲毫沒有感覺到危險即將降臨到他們的身上,依舊一動不動,甚至一絲聲音也沒有發出,而我的手心裡,卻全是汗水。有時候,清醒的人反而比沉睡的人要緊張得很多。

  長鞭悄無聲息地卷住其中一個人的脖子,小辣椒另一隻手反手抽出匕首,長鞭猛地抽緊收絞,同時一個飛撲,手中匕首閃過一道寒光,「刷」的一下插入另一個黑衣人的胸口。

  小辣椒一擊得手,卻立刻跳了起來,長鞭一抖,將那個黑衣人的身體摔飛出去,身形急退,喊道:「快走!中了埋伏!」

  我還沒明白過來,四周忽然亮起數十支火把,將場中照得如同白晝,數十個黑衣人已經將小辣椒團團圍住,幾十支黑洞洞的槍口指著小辣椒的全身上下。

  李光榮從黑衣人群中施施然地走了出來,看了看被圍在中間的小辣椒,皮笑肉不笑道:「當我順河岸沒有找到你們兩個人的時候,我就已經懷疑你們跟在後面了,但這大峽￿可藏身的地方實在太多了。如果你們不出來,我還真拿你們夫妻倆沒辦法,但我知道你們一定不會丟下你們的朋友的,而且一定會趁著夜色前來偷襲。下風口當然會是夜行人最先動手的地方,所以呢,我就弄了兩個假人放在這裡等你們,不過說真的,你們還真是死蠢呢。如果是我,我就算開始沒有明白,但看到兩個負責崗哨的人睡得一動不動的時候,我一定會警覺的。」

  說到這裡,對著我這邊喊道:「老七,還不出來嗎?難道非要我用槍指著你老婆的腦袋你才肯出來?咱們爽快點,別整那套沒用的,遲早要出來的,現在出來,你老婆還能少受點罪。」

  我雖然一向都討厭這傢伙,但這次他說的確實是大實話,小辣椒落在他們手裡,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坐視不管的,只好乖乖地從雜草叢中站了起來,帶著蒼狼緩緩走進場中。

  如果我能看見自己的臉龐,現在肯定難看到了極點,我們兩個辛辛苦苦跟了大半天,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被他們聽到動靜,沒想到一切早就在李光榮的算計之中。哥們一直覺得自己智商不低,但和這廝比起來,我感覺自己簡直就像是個小孩子。

  幾個黑衣人圍了上來,將我和蒼狼隔離分開,我知道反抗也是無效,乾脆任由幾人將我推到李光榮身邊。

  李光榮見我出來了,對我陰笑了兩聲,忽然狠狠地一拳砸在我的肚子上。我毫無防備,猛地一下被打了個結實,肚子頓時就像被一個巨大的榔頭砸了一下,五臟六腑一起絞痛,疼得我不由自主地彎下了腰去。

  我掙扎著抬起頭來,恨聲道:「李光榮,你給爺記好了,這一拳爺爺遲早有一天會還給你。」

  李光榮笑道:「不知道怎麼的,我總是看你特別不順眼,自必要還,我也不在乎多記幾拳。」說完掄拳又要打,蒼狼猛地掙脫了黑衣人的束縛,咆哮一聲,猛地向李光榮撲去。

  李光榮反應甚是靈敏,一聽到蒼狼咆哮聲,馬上就地一個翻滾,躲過蒼狼撲咬,借勢躍起,反手抽出槍來,笑道:「也好!就先拿這畜牲開刀!」

  「你敢!」我頓時肝膽俱裂,魂魄齊喪,蒼狼雖然跟我時日不長,但對我卻是忠心耿耿,三番兩次捨身相護,如今落在李光榮手中,這傢伙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而且本身就身手高超,更有槍械護身,蒼狼斷不是此人之敵,只怕此番在劫難逃了。

  李光榮聽我怒喊,轉首笑道:「我還真敢,你再喊也沒有用,實話跟你說吧,我有點妒忌你,只要是屬￿你的,我都想搶過來,搶不過來的,我就會有想將之毀去的衝動。」

  說著話,慢慢將槍口對準了蒼狼,而蒼狼依舊齜牙咧嘴地擋在我身前護住我。我雙目圓睜,死死地瞪住李光榮,一字一頓地說道:「只要你殺了蒼狼,我發誓一定殺了你!」

  旁邊小辣椒也走過來蹲在我身邊,輕輕撫摩著蒼狼的脊背,看了看李光榮,緩緩說道:「只要我不死,天涯海角也會尋到你。」

  李光榮眼角一陣抽動,浮現出一絲獰笑,喃喃道:「前提得你們不死!前提得你們不死,我怎麼會傻到還讓你們活下去!」一邊獰笑著,一邊慢慢摳動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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