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驚悚] 絕地蒼狼 作者:玉柒(已完結)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8:25
  第十三章 誰算計了誰

  就在這時,忽然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響起,隨即又傳來一聲暴喝,緊接著是一聲嬌叱,「丁丁當當」一連串的兵器碰撞聲,強忍住疼痛的悶哼聲,以及血液噴出,濺在四周被火燒得滾燙的石壁上發出的「吱吱」聲。

  我一時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急忙回頭看去,誰知道這一眼看的,頓時將我驚呆在那裡,更加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兒。

  只見葉紅衣左手緊緊握住右臂,面色慘白,冷汗如雨,而右臂自肘之下的部位,已經被利器削斷,斷臂之處,血如泉湧,幾道血線,更是噴起一尺來高,濺到石壁之上,瞬間將石壁染紅了一大片。

  掉落在不遠處地上的那只手臂,五隻手指猶在輕顫不止,鮮紅的血液順著被削斷處流了出來,由於沒有了束縛,肌肉順著創傷處凸了出來,使創處看起來更是觸目驚心。

  在葉紅衣另一邊不遠處,蘇色桃正玩命一般地攻擊著馬四哥,眼珠子都紅了,手中尖刀猶如狂風暴雨,刀刀不離馬四哥身上要害,自己則全身空門大開,毫無防守之意,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勢。

  這副景象,不僅僅使我愣在了當場,就連小辣椒、老六、赫連百病也全都愣住了,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究竟該如何處理。

  「住手!」葉紅衣強忍住劇痛,嘶聲喊了一句,這才將我們驚醒,老六忙上前一把抓住葉紅衣的斷臂處,用力束緊,阻止血液繼續流出,我趕緊撕了身上的衣服,上前就要包紮,卻被小辣椒一把攔住。

  我又是一愣,小辣椒這是什麼意思?手臂齊肘被削斷了,血流成這樣大家也都看見了,再不包紮的話,不疼死也會血盡而亡的。

  小辣椒卻不說話,一把搶去我手中的布條,揚聲道:「蘇姐姐快回來,要你身上的金創藥。」我這才回過味來,還是女人家心細,我那樣包紮的話,當然沒有上了藥再包紮效果來得好。

  蘇色桃也不是傻子,當然知道事有輕重,聽小辣椒一喊,連攻幾刀,返身就退,卻不料馬四哥卻趁機急追幾步,手中殺牛刀一揚,對著蘇色桃的背心就紮了下去。

  我又是一驚,急呼道:「蘇姐姐小心!」那馬四哥的動作實在太快,話未落音,殺牛刀已經遞到了蘇色桃的後心,眼見著蘇色桃就要被一刀穿心,命斃當場,我心中長歎,眼睛一閉,不忍再看。

  只聽「當」的一聲響,「呼呼」幾聲拳風勁掃,緊接著就是馬四哥的怒吼聲:「赫連百病,你瘋了嗎?竟然對我動手!」

  我急忙睜開雙眼,卻是赫連百病打斜裡躥了出來,一拳擊落了馬四哥手中殺牛刀,又接連揮出幾拳,將馬四哥逼得退到了一邊,連連跳腳不已。

  蘇色桃卻根本就沒有理會剛才的危險,直奔到葉紅衣身邊,掏出一個小白瓷瓶來,一股腦兒將瓶中藥粉倒在葉紅衣的斷臂之處。藥粉一倒上去,葉紅衣就疼得雙眉一鎖,鋼牙咬得「咯咯」直響,臉上的汗珠子更是大如黃豆,一顆一顆地往下滴落。

  小辣椒顫聲問道:「蘇姐姐,葉大哥的手臂,接……接不回去了嗎?」蘇色桃面色一黯,點了一下頭,伸手接過小辣椒手中的布條,恨聲道:「時間來不及了,就算我們現在撿了斷臂出去,再送到醫院,也已經過了最佳的接駁時間,再說了,我們現在根本走不了,只能舍去手臂,先將他的性命保住再說。」

  此時葉紅衣上了藥粉的斷臂之處,已經停止了繼續流血,這藥粉當真是奇效無比,只是半截胳膊沒了,肌肉和皮膚都翻了起來,露出一小截突兀的骨頭,當真是淒慘無比。

  此時此刻,我卻忽然沒來由地想起一件事情來,當初在野狼谷李家祠堂內,葉紅衣曾經一刀劈斷了南唐大將李平石像的一條馬腿,當時大煙槍就悄悄地告訴我,讓我儘量遠離葉紅衣,說是葉紅衣殺人無數,現在又刀劈李平石像的馬腿,有損陰德,日後難免會有血光之災,沒想到還真讓他給說中了,如今平白無故丟失了一條胳膊,想來也是遭了報應。

  只是我怎麼也想不到,這一刀竟然會是馬四哥下的手,更沒有想到的還有馬四哥的身份,我再笨,現在也該知道馬四哥究竟是何方神聖了,一些原先解釋不通的事情,現在也都迎刃而解。

  說實話,這一路上,我懷疑過不少人,甚至連老六都在我的懷疑之列,除了小辣椒之外,我最不懷疑的就是馬四哥,一來他和我們夫妻畢竟沾親帶故,二來也實在懷疑不到他頭上去,誰會懷疑一個殺豬賣肉、義薄雲天的粗豪漢子,會是盛世組織的大當家呢!

  蘇色桃見葉紅衣斷臂處的血已止住,伸手就要幫葉紅衣包紮,李光榮卻不知什麼時候湊了過來,看了一眼葉紅衣的斷臂處,搖了搖頭,不無可惜地說道:「好淒慘的傷口,可惜一代刀王,從此之後不能再使刀了。」

  蘇色桃沒有吭聲,只是眼睛一紅,隨即將頭一轉,看向馬四哥,雙目之中幾乎噴出火來。葉紅衣倒是強忍劇痛,冷哼一聲道:「我還有左手!」

  李光榮面色一肅,正色道:「好漢子,刀王兩個字果然不是白叫的,就沖你這份豪情,我李光榮以後絕不為難你。」

  邊說話,邊伸手從腰間解下一物,伸手遞給小辣椒道:「這東西我本來想留著的,為了刀王的安危,現在還你,希望你能好好保護他們,也算我盡了點心意。」卻是小辣椒的金絲蟒鞭。

  小辣椒伸手接過,卻並沒有領李光榮的情,反而恨恨地盯了李光榮一眼,怒聲道:「如果不是你,葉大哥也不會落到如此下場,這筆賬,我遲早要向你討回來。」

  李光榮嘴角一揚,笑道:「這我倒是不怕,隨時等著你們來報仇,只要能殺得了我,我絕無怨言。」

  言畢身形一轉,大踏步幾步走到洞穴中央,放聲「哈哈」大笑,連笑數聲才收聲說道:「馬正剛,你終於上了我的當了!」

  我又是一愣,馬四哥也是一愣,狐疑道:「上當?怎麼上當?」

  李光榮又「哈哈」大笑兩聲道:「在你沒有動手之前,我根本不敢確定你就是盛世的老大,剛才我說黃裕文用眼角瞟了其中一人四次,實際上根本就沒有的事,他只不過有點慌張而已,我剛才說的那些話,目的就是詐你主動現身罷了。」

  「其實我剛才一開始就說漏了嘴,不知道你還記得不?我說過盛世大當家和兩位金剛一天不現身,就是我心頭的三根刺,一直到挖開靈穀塔下的地道,進入紫金山山腹,我都一刻不得安寧,這起碼說明了一件事,在進入山腹之前,我還是不知道誰是盛世大當家的。」

  「幸好你們並沒有注意,我趕緊又給圓了過來,並且利用那些盛世安插在我身邊的人身份暴露的事,一再用話引誘黃裕文,故意說了一大堆的話,目的就是讓你深信不疑,認為黃裕文真的露出了馬腳,好讓你自己暴露出來。」

  「你果然上了我的當,並且在身份暴露之際,廢了刀王葉紅衣,讓我少了一個勁敵,感謝啊感謝!」

  說到這裡,李光榮話鋒一轉道:「說實話,我開始懷疑的倒不是你,我懷疑的是秦虎,只有以三合會這麼龐大的幫會為基礎,才能迅速地發展出盛世這麼龐大的組織。」

  「而秦姑娘原先則是三合會的頭目,在風頭正勁的時候忽然銷聲匿跡了,不得不讓人懷疑其目的和動機,另外葉刀王和蘇姑娘又是秦虎的知交兼左膀右臂,也完全有資格勝任兩大金剛的位置,能湊齊八大金剛之數,所以,我一直把她當作重點懷疑對象。」

  「誰知道我卻錯了,還錯得很離譜,從目前種種跡象來看,秦姑娘還真是為了感情選擇了放棄其三合會頭目的位置,而葉刀王和蘇姑娘,也只是單純的來幫忙而已,甚至都沒有動用三合會的力量。」

  「倒是你馬正剛,真的讓我吃了一驚,張大哥在世之時,就試探過你無數次,均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而且你也一直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能讓我們毫無察覺,實在不得不佩服你。」

  「自必你就是盛世的大當家,那想來死去的石錘和豹子,就是另外兩名未露面的金剛了,看來我在雅魯藏布大峽￿內的那一石頭,還真砸對了,讓林五通除了豹子的決定,也做對了,要不然,有豹子和石錘在你身邊,還真不容易對付。」

  這句話可算是戳中了馬四哥的軟肋,聽到這裡,馬四哥再也沉不住氣,恨聲道:「不錯,豹子就是盛世的智勇金剛,石錘則是大力金剛,豹子和石錘的賬,我一定會讓你血債血償!」

  幫葉紅衣包紮好斷臂的蘇色桃,聽了馬四哥的話後,「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斷臂砸向馬四哥道:「說的好!血債就要用血來還,這條胳膊你記住了,我一定會要你雙倍償還。」

  馬四哥抬起一腳踢飛砸過去的斷臂,冷哼一聲道:「你們也不要怪我,中國有句古話,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你們三合會勢力之大,實力之強,不得不讓我顧忌三分啊!」

  「說實話,廢了你的胳膊,我也做了一番思想鬥爭,畢竟這一路走來,出生入死無數次,說沒有感情那是假的,如果不是身份被李光榮揭破,我情願就這樣永遠瞞著你們,直到尋到寶藏之後。」

  我顫聲道:「四哥,你的意思是,尋到寶藏之後,還是會對我們下手?」到現在我也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葉紅衣的那條斷臂,打死我也不會相信馬四哥會對我們下這個毒手。即使我已經親眼看到了那道淒慘的傷口,心裡仍舊不願意承認這是事實,甚至希望這是在夢裡。

  馬四哥的面色忽然凝重了起來,看了一眼小辣椒,眼神中滿是愧疚,緩聲說道:「不,如果我的身份沒有被揭穿,我會一直隱瞞下去,以你們的為人,我要求多分一點你們是不會有意見的。但我的身份一旦被揭穿,我們就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了,我也再不會是你們的馬四哥,而是盛世的大當家。」

  「相信你們一定都對盛世組織充滿了好奇,自必我的身份已經暴露了,我也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了,今天我就把盛世的所有秘密都告訴你們,你們聽了後,也就明白我的苦衷了。」

  「要想瞭解盛世,先得從我們組織的名字說起,為什麼會叫盛世呢?說白了很簡單,我們的目的,就是打造一個太平盛世,如同當年的大唐盛世一樣,百姓安居樂業,生活無憂。」

  「也許你們聽了覺得可笑,我一個殺豬的,不安分守己地生活,卻妄圖什麼太平盛世,但如果你們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時,就不會覺得好笑了。」

  「其實我們的祖先,並不僅僅是鹽幫五龍一虎那麼簡單,我們馬家的先祖,實際上是南唐大將馬儀,而黃裕文兄弟的先祖,則是南唐大將軍黃毅,就像老七的先祖是玉青雲前輩,李光榮的先祖則是正宗的南唐皇族一樣,都是源自南唐。」

  「包括鹽幫中的宋前輩、李益和蘇老幫主,實際上都是南唐的遺將後代,他們從未放棄過恢復大唐盛世的意願,鹽幫實際上也就是為了籌集軍費而產生的幫派,可惜的是,鹽幫的迅速強大,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在外有列強,內有官軍的情況下,鹽幫終於潰敗。」

  「後來又出了李益冤枉張勝龍的事情,四龍一虎死的死,散的散,再也不成氣候。」

  老六忽然插話道:「不對啊!如果說你們都是南唐遺將的後代,那張勝龍那個時候已經是李家的後代,他們尊張勝龍為幫主才對啊!這樣才符合規矩啊!」

  老六的問題雖然很有點道理,但我卻更相信馬四哥的話,因為我想起了一副布絹,那副在李光頭手裡連奪帶搶騙出來的盒子夾層中的布絹上,就記載著關於一個叫馬儀的南唐大將的事蹟。(詳情見《絕地蒼狼》第一部《黃河之源》)

  馬四哥點頭說道:「其實這個問題我在聽李光榮說出他真實身份的時候,也有想過,想來那時李家後人一是害怕他們的真實身份會給他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不願意暴露他們的真實身份,二也是感念張權坤前輩之恩情,才繼續以張為姓,直到李光榮這廝被送進李光頭家中,才恢復了李姓,所以除了李家嫡系傳人之外,這個秘密外人一直都不知道。」

  老六追問道:「這樣也算解釋得通,但還有一點我不明白,在鹽幫四龍一虎的傳說中,並沒有姓黃的啊!你說黃裕文是黃毅前輩的後人,那應該也在鹽幫之中才對。」

  馬四哥說道:「不錯,黃家並沒有摻扯進鹽幫之中,這也就是盛世組織之所以存在的原因,鹽幫負責的是賺取軍費所需的錢財,而黃家後人則負責訓練身手敏捷的青年才俊,兩者分工不同,但目標卻是一致。」

  「後來鹽幫覆滅,四龍一虎下落不明,黃家見勢頭不對,為保全力量,率領屬下遠遷南疆,藏身于深山大澤之中,這些黃家精心訓練出來的人才,就是盛世的前身。」

  老六繼續追問道:「那你又是怎麼和他們聯繫上的?按理說盛世應該是黃家的家底子,怎麼會讓你做了盛世大當家的呢?」

  馬四哥看了一眼李光榮道:「這倒不是我主動聯繫的,而是黃家訓練的人才越來越多,很多人不但精通技擊、格鬥,在智慧方面也出類拔萃,在融入社會後,迅速地成為各行業的精英,有的甚至進入了軍政界,不願意再為恢復大唐盛世而出力。」

  「而黃兄弟由於一直隱居在深山之中訓練子弟,對外面的世界瞭解甚少,逐漸掌控不住那些人的意願,局面即將失控。其時一個盛世弟子恰巧探查到了我和張易龍的消息,報給了黃兄弟。」

  「黃兄弟一心只想恢復大唐盛世,根本就不想什麼個人的榮辱得失,馬上動身親往探查,他本意是想讓張易龍為盛世領導者的,但他看到了張易龍在那小城中的所作所為之後,決定放棄張易龍,轉而選擇了我。」

  「我當時並不想接手這個攤子,一心只想過好我自己的生活,卻不料在一次和別人的衝突中,讓警察將我抓了起來,對方更是利用金錢和人際關係,將我送進了牢房,一蹲就是三年。」

  「在那三年裡,我意識到了人世間的各種不公平、不公正、不公道,於是我開始轉變思想,決定接手盛世,借助盛世的力量,來打造一個真正的太平盛世。」

  說明他接手盛世的緣由後,馬四哥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是繼續說道:「我接手盛世之後,發現盛世的人員在黃家數代人的經營下,數目實在龐大,黃兄弟自願輔助我,我更設置了八大金剛,分佈在全國各地,一是收斂錢財,以備將來所需,二也是可以有效地控制盛世的弟子,組織迅速地得到了改善,更加強大起來。」

  「但人數一多,問題也隨之而來,開銷異常巨大不說,還有各方各面打點關係的所需,很快組織就出現了資金短缺的情況,這讓我異常苦惱。」

  「事有湊巧,就在我為錢財苦惱的時候,李光頭忽然從張易龍那裡得到了一瓣玉蓮花,並且轉送給了老七,張易龍更是指使花猛將老七拉下水。而這一切,花猛又都告訴了我,這玉蓮花的秘密,我當然是知道的,當下不動聲色,帶著石錘和豹子混進了尋找玉蓮花的隊伍。」

  「由於我每次和花猛見面,都是以金袍蒙面的姿態出現,所以我知道花猛的身份,花猛卻不知道我是誰,所以當時在野狼穀內,我發現花猛企圖叛變的時候,是想殺了他,卻被他以裝死逃了過去。」

  「在雅魯藏布大峽￿,我們雖然逼死了張易龍,卻也中了李光榮的暗算,石錘中伏身亡。蒙先生那老賊更是無比精滑,他或許早就知道了何軍的身份,所以一見面,就先下手廢了何軍的一條胳膊,以致何軍後來慘死於地震之中。」

  「出了雅魯藏布大峽￿,我得到消息,裝死逃得一命的花猛竟然回頭去勾引老郝和龍無涯,我就讓他們倆順勢混進了李光榮的內部,日後好居內策應。同時讓張藏海暗中說服紙人張,答應幫紙人張成為東北霸主,條件是他幫我們除掉蒙先生叔侄。」

  「誰知道老七卻又被他擄了去,在雪山那會動的山洞內,為了救老七,不得已讓他們顯露了身份,卻不料龍無涯竟然戀上了李光榮的情婦,白白犧牲了一個好手。」

  「緊接著紙人張師徒又敗于蒙先生叔侄之手,還搭上了張藏海和老郝兩條命,東北地盤也沒得到,反而被林五通撿了個大便宜。」

  「而林五通則和李光榮勾結到了一起,豹子為救我們,獨力拖住追兵,最後慘死在雪峰腳下。從參與尋寶至此,我盛世八大金剛損傷其七,獨剩不死金剛赫連百病一人,黃兄弟也慘遭斷臂,損失之慘重,大出我意料之外。」

  聽到這裡,葉紅衣忽然插了一句,冷冷地問道:「為何暗算我?」

  馬四哥將頭轉過來看了看葉紅衣,滿面愧疚道:「葉兄弟,我不想對你下手,但又不得不對你下手,為了這南唐藏寶,我們盛世已經付出了太過沉重的代價,事已至此,我們已經沒有退步的餘地,必須拿到南唐藏寶,重新建立一個太平盛世,才能對得住死去的兄弟們。」

  「現在李光榮雖然識破了我安插在他身邊的人手,但他自己也一樣實力大減,身邊僅有幾個手下而已,以我和赫連百病、黃兄弟的實力,完全可以將之剷除。」

  「但李光榮的身手也確實了得,我們要想將他殺了,只怕也得付出一定的代價,這樣一來,反而是你們幾人的勢力最大、實力最強了。還是那句老話,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你們三合會又勢大氣粗,我不能不防備啊!你們之中,以你實力最強,刀王盛名之下,確實無虛,其餘人等,皆不足慮,所以,我只好先下手廢了你,只有這樣,才能確保南唐藏寶盡落我盛世之手。」

  葉紅衣聽他說完,緩緩點點頭道:「明白了,你做得沒錯,我不恨你,但我葉紅衣一向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斷臂之仇,只要我葉紅衣還有一口氣在,一定雙倍償還。」

  馬四哥苦笑一下道:「只要寶藏到手,太平盛世之願得以實現,就算你不來找我,我馬正剛也必定前去尋你,別說兩條手臂,就算你要取了我的命去,我眨一下眼睛都不算好漢。」

  「只是,現在還請你們就此退去,留下老七幫我們盛世破解印血石即可,我保證,絕對不會為難各位。」

  葉紅衣又是一聲冷哼,剛想再說點什麼,大概傷口又疼痛了起來,面色頓時一白,氣息一澀,沒有說出來。

  老六見葉紅衣不說話了,大概以為我們真的要就此退去了,忽然對黃裕文喊道:「黃二當家的,你自必是黃毅將軍的後人,那在珠穆朗瑪峰上發現的金絲銀箔玉竹書,一定是被你偷去了吧?你看南唐這麼多藏寶都快到你們盛世手上了,總不能就這麼讓我們空著手走吧!你看是不是可以把那金絲銀箔玉竹書還給我們?我們也算沒白來一趟對不對?」

  老六這一說,我頓時想了起來,在雪峰之上,金絲銀箔玉竹書確實是在黃裕文接觸過我之後不見了的,只是當時不知道他就是黃毅將軍的後人,所以只當是丟失了,現在想來,黃裕文的嫌疑確實最大。不過老六這丫的也夠扯的,這都什麼時候了,他竟然還有心思想著那玉竹書,當真是想發財想瘋了。

  黃裕文老臉一紅,沉聲道:「不錯,玉竹書確實是我所取,當日我趁老七行動不便,攙扶他時順手取了出來,不過,這本是我們黃家之物,對黃某更是意義非凡,所以,這東西不能還給你們。」

  「對於各位的損失,相信取了寶藏之後,大當家的定會有所補償,還請各位安心,只要你們現在退出這場角逐,盛世定不會虧了大家。」

  蘇色桃恨聲道:「現在想要我們退出,不覺得太晚了點嗎?除非你們能令我男人的斷臂重生,不然本姑奶奶就是豁出這條命去,也要殺光你們,不但要殺光你們,盛世所有的徒子徒孫,都將死在三合會的手中。」

  蘇色桃這話一說,我腦門子就「嗡」的一下,冷汗頓時就下來了,這不是擺明瞭要動用三合會的力量和盛世較勁嘛!這樣一來,馬四哥和黃裕文還會放過葉大哥和她嗎?這一打起來,小辣椒怎麼辦?是幫葉紅衣和蘇色桃呢,還是幫馬四哥?馬四哥畢竟是她姑生舅養的親表哥啊!這不是左右為難嘛!

  就算我們都幫葉紅衣和蘇色桃,可我和老六基本上就是兩個廢物,蒼狼還有黃裕文克制,他畢竟是百獸之王,誰知道還有什麼招沒使出來,葉大哥又廢了,小辣椒和蘇色桃兩個再強悍,也不可能是赫連百病和馬四哥的對手啊!

  果然不出我所料,蘇色桃話一說完,黃裕文就和馬四哥互相對看了一眼,各自一點頭,馬四哥沉聲道:「如果真如蘇姑娘所言,那就對不住了,只好請你和葉刀王永遠留在這裡了,我可不能冒著和三合會對抗的危險,再讓你們見到天日。」

  說實話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葉紅衣和馬四哥生死相拼,剛想說句話打個圓場,小辣椒已經搶先說道:「表哥,那你準備將我怎麼處置?我雖然已經不再是三合會的人了,但葉大哥和蘇家姐姐的命,我是一定要保的。」

  這幾句話雖然語氣和平常無異,但一看小辣椒的臉色,我就知道不用再說什麼了,小辣椒已經決定要和葉紅衣、蘇色桃共進退同生死了,已經到了這分兒上,我還有什麼好說的,乾脆直接站到小辣椒身邊,伸手緊緊握住小辣椒的手,朗聲道:「不錯,馬四哥,一事不煩二主,還麻煩你多準備一口棺材吧!我也不能替你開什麼印血石了,你知道的,人要是想死,總是會有辦法的。」

  我這幾句話,帶有明顯的威脅意思,只要你動手,就休想我替你們開什麼印血石,打架哥們兒確實不行,但要真想死,只怕還真沒人能攔得了。當然,我內心裡還是不想死的,所以才要用話語來威脅馬四哥不要動手。

  馬四哥眉頭一皺,還沒來得及說話,李光榮適時地接過話道:「呦,你們好像忘了我的存在,整到底你們都不過是我李家的家將遺臣罷了,有什麼資格和我爭奪寶藏?難不成你們真的以為能殺了我?你們難道忘了我身上可綁滿了炸藥,這裡的面積也不是很大,而且爆炸必定會震塌洞穴,就算我粉身碎骨,只怕你們幾個也逃不掉吧?」

  馬四哥面色一沉,雖然都明知李光榮不會輕易引爆炸藥,但他有這張王牌捏在手上,確實不易對付。我卻心裡一松,李光榮聰明一世,卻終於糊塗了一回,他現在說這話,無疑是將我們和盛世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他的身上,無形中破解了我們和盛世僵持的局面,他要是再沉住氣一會兒,說不定我們這邊就得拼個你死我活了。

  但我這顆心剛剛放鬆下來還沒一分鐘,就又提了起來,原因是葉紅衣的一句話:「你要是真有種,現在就引爆給爺聽個響。」這分明是葉紅衣自知斷臂之後,無力復仇,想刺激李光榮引爆炸藥,以求同歸於盡。

  李光榮也是一愣,旋即笑道:「不急不急,我對自己這條命,還是很愛惜的,不到萬不得已,哪捨得讓自己粉身碎骨?」

  我一聽,頓時又舒了一口氣,說實話,我真的不想死,更不想被活埋在這裡。馬四哥也接了一句道:「我們的先祖雖然是南唐遺臣,南唐後主也確實仁慈寬厚,但怎奈江山易換,非人力所能左右,大唐氣數早於千年前就已盡,國已非國,還談什麼主臣!」

  「我們盛世雖然是想恢復太平盛世,但卻不是想再建一個封建王朝,只是想盡力還社會一個公平、公正、公道而已。所以,我們不可能再尊你李姓為主,當然,也不可能一直以馬家為尊,盛世之後,將會用公平選舉的方式來產生每一任領導者。」

  李光榮早就知道馬四哥等人都不會再以南唐遺臣的身份自居,這種結果也在他預料之中,倒也不以為意,繼續笑道:「如此甚好,我動起手來,也不必顧念你們的先祖都曾是我家的家臣了,就這麼說了,我們李家和各位之間的淵源,就此打住,從此之後,水火兩界,各不相容。」

  蘇色桃果然也將一口惡氣對著李光榮撒了出來,冷笑道:「你還顧念別人,還是先保好自己的小命吧!孤家寡人一個,還逞什麼英雄?」

  李光榮絲毫不介意,繼續笑道:「沒關係,別說我身邊還有幾個兄弟,就算我真的是孤家寡人一個,也絲毫不懼你們,只要我身上的炸藥還在,你們又能奈我何?」

  蘇色桃又是一聲冷笑道:「你以為你那個破炸藥真的能引爆?要不要試下看看?」

  李光榮笑而不語,只是臉上開始有點僵硬了,我心頭大喜,看樣子,李光榮那炸藥是真的不能引爆,不然蘇色桃也不會這麼有恃無恐了,李光榮的臉色也不會變了。

  蘇色桃忽然話音一轉,嬌聲吟道:「天道輪回,疏而不漏。」

  葉紅衣面色一變,眉頭一皺,歎息一聲接著說道:「大地無痕,包羅萬象。」

  緊接著小辣椒也曼聲道:「人間有義,大愛無形。」話一落音,李光榮身後的三四個大漢一齊退了一步。

  聽到這裡,我再傻也知道怎麼回事了,這肯定是三合會的切口啊!三合會本來就是洪門的一個分支,講究的就是天時、地利、人和,而蘇色桃三人在這個時候說出切口,定是早就有了什麼埋伏。

  現在場中幾人的立場都已經甚是分明了,黃裕文、馬四哥、赫連百病隸屬盛世,我、老六、小辣椒、蘇色桃和葉紅衣幾人是一夥的,剩下的就是李光榮帶著他幾個手下了,這伏兵不用問,肯定是李光榮那幾個手下中的某個,說不定三四個都是,不然也不會一聽這切口就一齊退了一步了。

  這樣一想,我就全明白了,怪不得葉紅衣和蘇色桃一直都不怕李光榮引爆炸藥,敢情是早有準備,李光榮剛才將那麼多人都趕了出去,唯獨留下這幾個,說明他定是把這幾個當成了心腹,像購買炸藥這種事,李光榮肯定不會自己出馬的,如果炸藥真的是這幾個人幫他置辦的,說不定那炸藥裡裝的是什麼玩意兒呢!但肯定不會是火藥,沒有火藥的炸藥,還能起到什麼作用呢?

  場中和我有一樣想法的,明顯不止我一個,起碼李光榮就迅速地做出了反應,手一伸將自己身上的炸藥除了下來,隨手砸向葉紅衣,同時另一隻手已經掏出匕首,猛地身形疾轉,一陣旋風一般從那三四個黑衣大漢身邊掠過。

  與此同時,小辣椒「呼」的一聲甩出了金絲蟒鞭,一鞭纏住李光榮砸過來的炸藥包,手腕一抖,又「呼」的一聲帶了回來,一手接住,反手塞到了我的懷裡,低聲疾道:「小心拿著。」

  這時那幾個黑衣大漢才有所反應,一個個全都雙手捂著脖子,喉頭「咯咯」作響,說不出一句話來,血卻順著手指縫隙中汩汩流出,個個都是滿臉的驚疑與恐懼。

  李光榮擦了擦手中匕首刃口上的血跡,用眼角瞄了那幾個黑衣大漢一眼,陰聲道:「曹操說的對,寧肯我負天下人,不願天下人負我,我原本視你們幾個如兄弟,沒想到你們竟然是三合會的狗,我就只好送你們上路了。」

  老六一跺腳,不無可惜道:「哎!又被這孫子看穿了,我說葉大哥、蘇姑娘,你們的暗語用得也太長了,我們都知道你們是三合會的,可三合會的暗語就一定要把天地人都說出來嗎?要不是暗語時間太長了,那幾個兄弟說不定都得手了。」

  老六此話,我也深有同感,李光榮一直都當那幾個人是心腹,要不是三合會的暗語太長,又太明顯,幾個黑衣大漢趁李光榮毫無防備之時忽然動手,說不定真有幾分把握宰了這孫子,就算殺不了他,多少也會讓他掛點彩吧!

  誰知道葉紅衣卻冷冷地接了一句:「殺得好!」連因失血過多而略顯蒼白的臉上,也顯露出一絲笑意。

  蘇色桃也跟著說道:「李光榮,你算計了別人一輩子,今天終於被我們算計一回了。」

  李光榮一愣,旋即好像明白了什麼,猛地一跺腳,手指一指葉紅衣、蘇色桃和小辣椒三人道:「好!好好!今日之仇,李光榮憑著寶藏不要了,也定報不可!從此之後,你們小心了。」言畢一轉身,疾向洞穴內奔去,幾個起落之間,身形已經消失不見。

  我一時愣在原地,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老六和我一樣一臉的茫然,倒是馬四哥卻好像是明白了過來,對葉紅衣一挑大拇指道:「果然不愧是刀王,幾句話就解除了最大的威脅,不過,你就不怕我們盛世現在就殺了你們?畢竟留著你們,對誰都是個大威脅。」

  蘇色桃手一伸,從我手上搶過炸藥包去,對著馬四哥一揚道:「你倒是動下手試試看?」

  馬四哥面色一頓,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赫連百病大踏步而出,走到兩邊人馬的中間,轉身對馬四哥一抱拳道:「大當家的,赫連百病在盛世這幾年表現如何?可有功勞?」

  馬四哥又是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口答道:「當然,勞苦功高。」

  赫連百病又道:「好!那我為盛世所做一切,能否抵消馬四哥為我尋藥之恩?」

  馬四哥好像感覺到了赫連百病在想什麼,面色越發地陰沉了下來,緩聲答道:「赫連兄弟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為你尋藥,只是出於愛惜你是個人才,以你為盛世所做的一切,當然足夠抵消,如果你在盛世待膩了,馬正剛絕不會強人所難。」

  赫連百病一點頭道:「好!自必赫連百病所建功勳能夠抵消身受之恩,馬大當家的也容許赫連百病脫離盛世,那從此赫連百病就和盛世一刀兩斷,再無牽扯,只希望日後相遇,不至於刀兵相向。」

  黃裕文大喝道:「赫連兄弟,你這是幹什麼?李光榮已經成了孤家寡人,葉紅衣也如同廢人,眼見南唐藏寶即將歸盛世所有,此時正是需要你的時候,你怎麼能撒手就走呢!」

  赫連百病轉身對黃裕文一抱拳道:「黃二當家的,赫連百病一生浪跡江湖,走南闖北,錯事做過不少,但絕對不會做出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事。我生平敬重的就是英雄好漢,之前我進盛世,也是為了能為百姓多做一點事,但今日盛世之所作所為,哪裡還有什麼公道、公義、公正可言,為了些許金銀之物,不惜暗下殺手,剷除異己,對象還都是豪爽正直之輩,如此組織,赫連百病不待也罷。」

  說完這兩句話,赫連百病大踏步走到葉紅衣面前,對著葉紅衣又是一抱拳道:「葉兄弟,赫連百病之前因身份所累,不能和葉兄弟交心,今日終於回復自由之身,誠心交結葉兄弟,還望葉兄弟不要嫌棄赫連百病一介草莽。」

  此話一出,我頓時喜極而泣,赫連百病這擺明是脫離了盛世來幫我們了,剛才是盛世占了上風,論實力我們確實不及盛世,但他這一來,情勢頓時就轉變過來了,以赫連百病、小辣椒、蘇色桃三人的實力,再加上廢了一隻手的葉紅衣和我的蒼狼,馬四哥和黃裕文是萬萬敵不過的。

  馬四哥可能也萬萬沒有料想到赫連百病會臨陣反戈,一雙濃眉已經擰成了麻花,臉上說不清究竟是惱怒還是後悔。黃裕文更是大張著嘴,一臉吃驚的表情。

  葉紅衣則和我一樣,滿面的驚喜,獨臂一伸,伸出手掌和赫連百病緊緊握在一起,雙目之中,微微泛紅。小辣椒更是喜不自禁,眼淚都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唯獨蘇色桃,雖然沒有說話,但目光之中卻略帶疑色,不自覺地將炸藥包往懷裡收了收,顯然是怕被赫連百病搶了去。

  就在此時,赫連百病忽然出手了,毫無徵兆的一拳猛擊向葉紅衣的面門,而另一隻手則緊緊拉住葉紅衣的手掌。

  眾人剛剛一驚,蘇色桃已經和身撲了上去,她一直對赫連百病抱有戒心,所以赫連百病剛一動,她就撲了出來,手中匕首直指赫連百病心臟。

  赫連百病大喝一聲:「來得好!」言畢猛地收回擊向葉紅衣的一拳,同時鬆開握著葉紅衣手掌的手,雙手一變,左鷹爪右螳螂,連消帶打,幾招之下,逼退了蘇色桃,同時手中還多了個炸藥包。

  蘇色桃一見那炸藥包頓時一愣,要知道如果赫連百病剛才只是做戲的話,那麼我們幾人仍舊不是盛世的對手,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這炸藥包了,現在炸藥包也被赫連百病搶了去,最後一絲可以克制盛世幾人的依靠也沒有了。

  誰知道赫連百病幾招一得手,旋即又「哈哈」一笑,隨手將炸藥包拋還給了蘇色桃,對蘇色桃道:「蘇姑娘勿怪,我知道這個時候脫離盛世,轉過來和你們交結,難免會讓人懷疑,所以就證明一下,這回蘇姑娘該放心了吧!」

  蘇色桃一接過炸藥包,也是一愣,聽赫連百病這樣一說,頓時面色一紅,大概沒有想到自己那點心思,都被赫連百病看破了。葉紅衣則更是激動,蒼白的臉上竟然也顯現出一抹紅暈來。

  我也明白了怎麼回事,想來是赫連百病也看出了蘇色桃有點不相信他,故意來上這麼一招,好讓蘇色桃放心,要知道現在這情勢,炸藥包在誰手裡,誰那一邊就占絕對優勢,沒有什麼比這招還能讓人放心的了。

  這顆心剛放回了肚子裡,那邊老六就嘀咕道:「各位,你們這都是搞什麼名堂,我這顆心被搞得七上八下,從李光榮那孫子封閉了洞穴入口時,就沒有一刻消停過,這到底都怎麼回事?到現在我還一腦殼糨糊呢!」

  蘇色桃翻了一眼老六,沒有理他,指望葉紅衣解釋估計更沒有影,只有小辣椒輕咳了一聲,輕聲說道:「其實我們說的那幾句話並不是三合會的暗語,只是三合會招收幫眾時候入門宣誓的開頭語而已。」

  「李光榮生性多疑,蘇姐姐就是利用了他這一點,讓他懷疑身邊的人是我們三合會安插的,我和葉大哥都早就和蘇姐姐默契異常,她一說話我們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自然順著她的話說。」

  「李光榮雖然精明異常,但由於剛才有盛世安排的人手在前,不由得他不相信,加上那幾人也以為是三合會的暗語,心裡有點懼怕,不自覺地退了一步,李光榮順理成章地上了當,不但殺了自己幾個手下,還將炸藥包丟了過來。」

  「但李光榮反應不可謂不快,一發覺自己上當了,迅速地逃離了這裡,深入洞穴深處去了,對這裡我們毫無所知,等會還得小心點為妙。」

  雖然我也從剛才葉紅衣和蘇色桃的話語中隱約猜到了點什麼,但現在小辣椒把事情一說明白了,我還是不由得一陣感慨。李光榮聰明一世,從來都是算計這個,算計那個,盛世安排的人手只是露出了一點點的馬腳,馬上就被他發現了,不可謂不精明。但壞也就壞在太過精明上,要是他的性格不是這麼多疑,也許現在控制著場面的,仍舊是他。

  不過再一想,也覺得好笑,李光榮先是設計詐出了馬四哥,馬四哥暗下殺手廢了葉紅衣一條胳膊,葉紅衣、蘇色桃和小辣椒又設計使李光榮殺了自己的手下,不知不覺中形成了一個連環扣,分不清到底是誰算計了誰,誰又占了誰的便宜。

  場中局勢逐漸明朗,馬四哥估計留下來也占不到什麼便宜了,一跺腳道:「走!」說完率先大踏步向李光榮消失的方向追去,顯然是對這山腹的藏寶並沒有死心。

  黃裕文急忙跟上,奔行幾步,回過頭來,對赫連百病道:「赫連兄弟,你要是想回來了,盛世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言畢也不等赫連百病說話,轉身跟著馬四哥的身影而去。

  等到黃、馬兩人的身影消失不見,葉紅衣才冷哼出聲,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臉上冷汗如雨,顯然是疼得實在撐不住了。

  蘇色桃急忙隨手將炸藥包塞了給我,跑過去扶住葉紅衣,但該用的藥也用了,該包紮的地方也都包紮了,這地方又沒有醫療設備,疼就只有讓葉紅衣這麼忍著了。

  我這回多了個心眼兒,將炸藥包貼身綁到了自己身上,我在這南唐藏寶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一個角色,但卻一直被別人牽著鼻子走,一點自主的權利都沒有,從現在開始,我絕對不能再受人鉗制,反而要利用我身份的特殊,來牽制李光榮和盛世的人。

  我將炸藥綁好,葉紅衣一陣疼痛已經過去了,老六建議要送葉紅衣出去,先找家醫院治好了胳膊再說,我和小辣椒、蘇色桃齊聲贊同,但葉紅衣卻搖了搖頭道:「不行,機會一瞬即失,以老七在這場遊戲裡的角色,大家認為我們退出去就會沒事了嗎?我們此行本就是私人事情,不能拉三合會下水,可以說是根本就沒有靠山。李光榮在外面還有多少人馬我們雖然不知道,但肯定不會比我們少,盛世就更不用說了,我們如果真的就此退出,只怕正好給了他們時間讓他們召集人手,到時候,我們會更被動。」

  赫連百病也點頭道:「不錯,葉兄弟說的對,此時出去,只會讓李光榮和盛世有更多的時間召集來更多的人手,還不如一鼓作氣拿下他們,取出寶藏,一是絕了他們的念想,二來有了經濟基礎,就有的是人手幫我們了。」

  葉紅衣和赫連百病這樣一說,我們幾人都低下了頭,他們說的對,目前我們這一方勢力最強,如果錯過了這次,下次還有沒有贏的機會就不一定了,而以我的身份,他們也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葉紅衣見我們都不說話了,掙扎著站起身來,獨臂一指前方道:「走,赫連兄弟打頭陣,桃左翼,虎子右邊,老七和老六居中,我斷後,這裡機關重重,最清楚這裡地勢的就是李光榮,快點追上去,能生擒最好,不能生擒則殺了,遲恐生變。」

  幾人都知道葉紅衣說的是目前最正確的戰術,也都不再說什麼,全都按照他說的做,形成一個方陣,也向馬、黃二人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8:26
  第十四章 請勿送死

  我們幾人不敢過於快進,畢竟對這裡的地形不熟,而且葉紅衣廢了一條胳膊,實力方面也大打折扣,幸好赫連百病加入了我們,小辣椒的金絲蟒鞭也意外重新得到,不然我們真的沒有膽量繼續追蹤而入。

  奇怪的是,我們以這麼慢的速度,走了十分鐘左右之後,竟然追上了馬四哥、黃裕文和李光榮三人,當我一眼看見他們三個身影的時候,我簡直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我們也不知道這三人又在玩什麼把戲,緩緩逼到近前,才發現三人是站在那裡看一方巨石,巨石上四個血紅的大字「請勿送死」,巨石旁邊的洞口,卻一分為五,除此之外,再無任何標識。

  李光榮見我們來了,轉身笑道:「各位,你們可夠慢的,都等你們好長時間了,你們再不來,我們都準備回頭找你們去了。」

  「找我們?」我頓時一愣,脫口而出問道:「找我們能有什麼事?論單方面實力,現在你們不是對手,就算你們聯手了,我們也還有炸藥,大不了魚死網破,難道你們還不死心嗎?」

  李光榮一聽,連連擺手道:「你們誤會了,你們誤會了,先看看這石頭上的字,我再講解給你們聽聽,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我抬頭細看,只見那方巨石上只有四個血紅的大字「請勿送死」,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發現,冷哼一聲道:「李光榮,這石頭上就這四個字,根本就沒有什麼其他的,你當我們是瞎的嗎?究竟想玩什麼花招,還是敞開天窗說亮話吧!」

  李光榮見我們看清了巨石上的字,點頭道:「這四個字,你們看上去肯定以為是嚇唬人的,但在我的眼裡,這四個字不亞于閻王爺的催命符,如果不知道其中訣竅,冒冒失失地闖了進去,我敢保證,在座的各位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

  老六一聽就罵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你李光榮那點花花腸子能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六爺我,又想哄我們給你當槍使是不是?又想讓我們去闖關破陣是不是?我告訴你,這次你的算盤可打錯了,六爺堅決不上當。」

  李光榮也不和老六計較,只是瞟了老六一眼,就繼續說道:「這四個字,其實就是五行大陣的警示標語,當年玉青雲前輩設計下五行大陣之後,自知五行大陣委實太過兇險,而且結合了其中的地理優勢,就算一個人有通天的本事,一旦進入陣中,也只有等死的份。」

  「玉青雲前輩宅心仁厚,考慮到萬一有人誤入陰陽穀或者有覬覦寶藏之人闖入,就著工匠在此處刻了這麼四個字,一是警示闖入者,不要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就會把命丟了;二也是希望能借此將一些人嚇退,留進入者一條性命。」

  老六一聽,又插嘴道:「少拍馬屁,別以為誇老七的先祖幾句,我們就會上你的當,我還告訴你,自從我們捲進這件破事兒之後,別的不說,見識倒真長了不少,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我們沒見過?」

  「星宿海野狼穀之行,不夠兇險嗎?我們活著出來了吧?雅魯藏布大峽￿之行,不夠兇險嗎?我們活著出來了吧?珠穆朗瑪峰之行,不夠兇險嗎?我們活著出來了吧?我還真不信了,一個小小的破五行陣,能有什麼了不起的。」

  李光榮忽然將臉色一沉,用手一指老六道:「你再不閉上你的嘴,我必定將你的舌頭整根拔出來,你信不信?」

  赫連百病一把將老六拉到身後,沉聲道:「讓姓李的說下去,我倒想聽聽他能不能說出個大天來。」

  老六被李光榮這麼一嚇,早就心驚膽戰了,雖然我們這邊人多,但如果李光榮真的一發狠,豁出來整老六,只怕我們還真保不住他,這一點老六自己心裡也清楚得很,正好赫連百病給了他這個臺階下,馬上應了一聲,躲在赫連百病身後不說話了。

  李光榮這才稍熄心中怒火,繼續說道:「過了這塊巨石,再往裡面走大約半裡路,就發現通道一分為五,那裡就是五行大陣的入口了。」

  「如果你們想隨便揀一條通道闖過去,那你們就大錯特錯了,五行大陣相生相剋,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又生金,循環不息,無休無止,只要隨意闖入一個陣中,就等於同時陷身於五行大陣之中,破了金陣會被轉入水陣,破了水陣又被帶入木陣,輪流一番後再度被引入金陣,而原先被破去的金陣,則由於五行相生的道理,又重新復原了。」

  「如此循環不止,就算你是鐵打的金剛,就算你是武神再世,就算你有通天徹地之能,也只能是活著進去,死了都出不來。」

  「其中的厲害之處,想必你們在陰陽穀內的時候也領教過了,外面那一圈雖然名為四象陣,實際上也包含了五行之法,陰陽雙魚之處為陣眼,白眼青烏潭為水,食人藤蔓為木,碧玉門樓為土,萬刃坑為金,缺了一火,只是因為天然環境的問題,上面地勢較為寬敞,空氣流通也順暢,無法佈置火陣所需的物品,不然的話,哪裡會這麼容易就被你們破了?」

  「就這樣,我們在一開啟金殿之門的時候,還是遇上了火,不過因為沒有和上面其餘四行陣勢相通,威力小了太多罷了。這也是你們一動身前去破陣的時候,我就率人先破了萬刃坑的原因,就是怕萬一金陣不破,再重新啟動了水陣,那就麻煩了,不然我大可以坐在一進入陰陽穀的地方等你們。」

  聽到這裡,我已經知道李光榮說的不是假話了,前面所有發生過的事情,也都確實如他所言,別的不說,就說他率人破了萬刃坑的事,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以他的性格,絕對不會帶著手下去冒那個險的,養精蓄銳,坐享其成一向都是他的拿手好戲。

  葉紅衣冷冷地說道:「你說,五行大陣,該怎麼破?」

  其餘人等也都側耳細聽,想來都和我一樣,已經相信了李光榮所說,我不禁暗暗佩服,李光榮這廝,即使身邊已無一兵一卒,只剩下他自己光杆司令一個人,仍舊能夠牽著我們的鼻子走。

  李光榮見大家都已經相信了他,不禁也有點得意,輕咳一聲道:「這五行大陣,由於五行相生的關係,單獨破一個陣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行的,要想破五行大陣,唯一的辦法就是五組人手同時進行,在相同的時間內一齊將陣法破去。」

  「單獨將其中一個陣法破了,也許不是很難的事,但要五組人手算好時間,幾乎在同一時間內將陣法破去,只怕不是那麼簡單的,要知道只要陣法沒破,陣內機關就有可能不斷發起攻擊,如果時間不到的話,則還不能破陣,你們懂嗎?」

  我眉頭一皺,開口問道:「那你知道破陣需要多少時間嗎?」

  李光榮雙手一攤,一聳肩道:「不知道,所以,這才是麻煩事,每個人的能力有大小,比如我進一個陣,有可能十分鐘就可以破了,但你們則需要十五分鐘,這多出來的五分鐘裡,我得死撐著不破陣,一直撐到十五分鐘,才能破陣。」

  老六忍不住又插嘴道:「那我們進去怎麼計算時間?到底以多長的時間為標準?如果撐不住又怎麼辦?」

  李光榮道:「如果撐不住,率先破陣,也出不去,只會被引入另一個陣中,所有入陣之人,都會沉陷其中,無限循環,誰也別想活著出去,換句話說,只要一進入陣中,大家就都是同一條線上的蚱蜢,誰也跑不掉。」

  「至於時間問題嘛!雖然我不知道五行大陣的具體奧秘,但自從知道要取這寶藏就必須破除五行大陣之後,我們李家人對五行陣法做了很多的研究,多少還是有點數的。」

  「五行大陣,顧名思義,是以隸屬五行之物來佈陣,金陣肯定有刀兵,水陣肯定以水為主,包括水生之物,木陣則是以木屬性之物為主,火陣難免有火磷之物,土陣則是以土、石、沙、泥之類為主。」

  「在這基礎上,我們李家先人曾無數次試驗過相同物質為主的小型五行陣法,當然,其中機關可能不盡相同。每一種陣法,從第一次啟動,到五行之力傳遞到第二陣之間所需時間大概在十二分鐘,也就是說,金到水十二分鐘,水到木十二分鐘,木到火十二分鐘,火到土十二分鐘,土到金又是十二分鐘,正好是一個小時為一個循環。」

  「但我李家所研究的五行陣法,很大程度上只是靠一些殘缺不全的資料為準則的,其中很多奧秘都無法掌握,所以,只能作為參考。」

  「玉前輩在輔佑李家先祖的時候,曾一再交代過,不可一個人單獨進陣,說一人之力無論如何也是破不了五行大陣,那麼想來在時間上就不可能有一個小時那麼寬裕了。」

  「以我的能力,破單獨的一個陣法大約只需要十分鐘左右,如果這裡的陣法是一個小時才能完成一個循環,那我完全有可能一個人就將五行大陣完全破去,這世上高手繁多,以玉青雲前輩的智慧,不會考慮不到這一點。」

  「但五行大陣循環的時間,卻又是受到嚴格控制的,要不就是倍增,要不就是倍減,差不得分秒,不然就無法持續循環,所以,綜合以上因素,我推斷以玉青雲前輩的能力,加上這裡地理位置的優勢,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將時間縮短了一半,那就是三十分鐘。」

  「也就是說,我們只要進入陣中,必須要在第三十分鐘之時,一齊破陣而出,五行大陣則就此破去,過早則會被引入另一陣中,過遲則陷入五行大陣另一輪循環之中。」

  聽到這裡,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五行大陣設計的精巧,已經完全出乎了我的想像之外,看樣子我們玉家這位老祖先,是打心底不願意這批寶藏面世的。

  赫連百病沉思了一下,問道:「那你說,我們該如何破陣?」

  老六接口道:「破啥啊!趕緊回頭溜吧!這可不是之前那些,還能靠本事加點運氣闖過去,一個搞不好,我們都得死裡面,為了這虛無縹緲的勞什子寶藏值得嗎?還是出去繼續過我們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吧!」

  蘇色桃接過話道:「廢話,誰想進去找罪受還是怎麼的,但我們不進去行嗎?李光榮和盛世的人會放過我們?就算……」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但我卻清楚得很,就算現在李光榮和盛世的人不強留我們,以後也不會放過我的,因為印血石只有我才能解開,但小辣椒是不會讓我落在他們手裡的,葉紅衣和蘇色桃也不會看著小辣椒受一點傷害的。

  如果想在這裡解決了他們三個,以我們目前的實力來說只怕不太可能,引爆炸藥的話,我們則也得陪葬,所以,不是我們想不想進去的問題,是不把這事解決了,我們永無寧日。

  李光榮也許早就知道了這一點,根本沒有理會我們,自顧著繼續說道:「要破此陣也不難,我們聯合在一起,人手足夠,分為五隊分別進入五行陣法中,在三十分鐘之內,將陣中機關盡數破去,最後一分鐘之時,五路人手一齊破陣而出即可。」

  赫連百病又道:「那人手該怎麼分配?」

  李光榮笑笑道:「估計你們也沒人願意和我一組,幸好我自己也戴了手錶,所以,我一個人一組;馬大當家的自然不會放心丟下少了一條胳膊的兄弟,所以他們倆一組,剩下三組,則要你們分配了。」

  蘇色桃一聽,看了一眼葉紅衣道:「好!我和我男人一組,小虎子和小七一組,赫連大哥帶上小六子一組。」

  赫連百病點了點頭道:「行,就這麼定了。」說罷一伸手,對李光榮等三人做了個請的姿勢道:「請吧!你們走前面。」

  馬四哥忽然喊道:「等等,我們這組有問題。」

  李光榮眉頭一皺道:「有什麼問題?難道大名鼎鼎的牛刀殺豬馬正剛、最神秘的組織盛世大當家的,卻不敢進這五行陣法不成?」

  馬四哥濃眉一豎道:「天底下還沒有我馬正剛不敢進的地方,就算是刀山火海,我皺下眉頭都不算好漢,我指的問題是我們沒有手錶,掌握不住時間而已。」

  我低頭看了看,果然,李光榮手腕上有一塊手錶,葉紅衣一隊裡蘇色桃手腕上也有一塊精緻的女裝表,赫連百病一隊裡老六手腕上那塊表還是在大學過生日時,我們一個宿舍幾個兄弟湊錢送他的,唯獨馬四哥和黃裕文兩人的手腕上都光溜溜的。

  這本來沒什麼,偏偏我和小辣椒夫妻倆手腕上都戴有一塊手錶,看樣子肯定是我們要讓出來一塊了。

  我心裡暗罵,這都什麼事,說好聽點是來尋寶的,結果寶藏還不知道在哪裡,自己倒要先貼一塊手錶,雖然不是什麼值錢貨,但怎麼算都是虧本的生意。

  我剛想把手錶摘下來,小辣椒已經搶先一步將自己手腕上的表摘了下來,伸手遞給馬四哥道:「表哥,這塊表還是我退出三合會時,你送給我的禮物,意思是讓我重新開始正常的生活,現在,我將它還給你,從此之後,我們之間一刀兩斷,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一旦日後不得不動刀兵,也別怪表妹手下無情。」

  馬四哥神色一黯,低聲道:「小表妹,你這又是何苦?表哥再壞,可曾有半點對不住你們夫妻?等此間事了,我們就能回到原點,繼續回到我們的小城市,回歸我們正常的生活,豈不更好?」

  小辣椒淒然一笑道:「表哥,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從你向葉大哥舉起刀的時候,就已經註定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說完轉身回到我身邊,不再說話。

  馬四哥一跺腳,將手錶放進口袋,轉頭帶著黃裕文率先而去,李光榮對我一聳肩頭,也轉身走了,我們幾人則互相對看了一眼,起步跟上。

  過了這方巨石,通道陡然狹窄起來,開始還能容納兩人並行,越往裡走越窄,最後只能一個人勉強通過,幸好我們這裡沒有什麼特別肥胖之人,不然還真過不了。

  好不容易過了這段狹窄的通道,剛到稍微寬敞一點的地方,還沒來得及鬆口氣,也不知道是誰觸碰到了什麼地方,忽然「咯咯」一陣響,兩邊的石壁上齊刷刷地露出無數個小孔來。

  還是李光榮反應快,一聽見響聲,就大喊一聲道:「跑!」吼完撒腿就奔,我們也不傻,聽見有響聲,又見石壁上露出小孔,當然知道是中了機關埋伏了,一個個都跟上就跑,比聽見了獵狗叫喚聲的兔子跑得還快。

  緊接著身後破空之聲不斷,還不住有「丁丁當當」的聲音響起,雖然聲音有點悅耳,但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兒。

  我實在忍不住心中好奇,邊跑邊回頭瞄了一眼,這一回頭不要緊,只嚇得我魂飛魄散,差點就尿了褲子。只見後面那些小孔之中,紛紛刺出一杆杆的鐵槍,筆直刺在對面的石壁上,不但發出「丁」的一聲響,還冒出一溜的火花。

  一看清楚是怎麼回事了,那些「丁丁當當」的聲音聽在耳中就再也沒有悅耳的感覺了,玩兒命地奔啊!邊跑邊喊道:「快點跑啊!後面全是鐵槍,跑慢了准被刺個對穿。」

  其餘幾個一聽也都變了臉色,恨不得爹娘當初多給他們生兩條腿,一個個都跟飛人一樣,饒是如此,身後的聲音還是越來越近了。

  好在這一段路並沒有多長,前面通道一分為五,想必就是五行大陣的五個入口了。

  李光榮跑在最前面,頭也不回地喊道:「大家分成五組,按原先定好的分別進入五個入口,進入陣內就看表,記住了,半個小時的時間,一定要准點準時。」

  一句話剛說完,餘音還在通道內環繞,人已經躥進了最左邊的通道之中。赫連百病緊跟著闖進了左二的通道,老六看了我一眼,也急忙跟了進去。葉紅衣看了一眼小辣椒道:「小心!」說完帶著蘇色桃進了最右邊的通道。馬四哥和黃裕文則進了右二的通道,留下最中間的一個通道給我和小辣椒兩人。

  一般情況下,擺在中間的都是最強悍的,比如一幫人走在一起,走在正中間的必定是最牛的人物,所以我估計這中間的通道一定是通往最厲害的陣法中的,但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罵大街了,身後的長槍才是目前最具有威脅性的,拉著小辣椒就闖了進去,蒼狼則緊緊地跟在我的身後。

  就在我闖進中間通道口的一刹那,身體忽然莫名地一寒,感覺就像是自己把自己送進了一隻怪獸的嘴中一般,腦子裡沒來由地浮現出那方巨石上的四個大字「請勿送死」,不由得激靈地打了個寒戰。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8:27
  第十五章 五行大陣

  一進通道,外面「丁丁當當」的聲音也停了下來,估計那些長槍也就是為了把我們趕進陣的一種措施。但奇怪的是,進入通道之後,氣溫明顯地降了下來,手一觸石壁,竟然冷得徹骨。

  小辣椒也感覺出來了異常,手一伸將我攔在了身後,另一隻手已經將金絲蟒鞭抖了開來,兩隻大眼睛滴溜溜直轉,小心翼翼地四處察看。

  蒼狼也感覺到了危險,一進通道就沖到了我們兩人前面,將下巴貼在地面,後腿半蹲,喉頭不住發出低吼聲,時不時將尖利的牙齒齜出唇外,分明是一副強敵在前的模樣。

  小辣椒試探著向前走了兩步,我急忙抽出匕首跟了上去,和小辣椒站在一排,把蒼狼護在身後,咱一大老爺們兒,總不能老讓女人和畜生保護著是不是?到了危險關頭,怎麼著也得拿點爺們兒的氣概出來。

  剛走得幾步,前面忽然湧起一大團一大團的濃霧,並且伴隨著一陣陣細小而又輕微的聲音,「窸窸窣窣」響個不停,好像在濃霧之中,有上萬隻爬蟲在爬行一樣。

  不知道怎麼的,我忽然想起了在野狼穀內的那些黑色甲蟲,不由得毛骨悚然起來,脊背上一陣陣發涼,眼角不停跳動,渾身汗毛都豎立了起來,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我還沒從恐懼中抽出來,小辣椒忽然驚叫道:「蛇!好多蛇!」我腦海中頓時又聯想起在雅魯藏布大峽￿內遍佈的那個黃鼠窟的毒蛇,只覺得頭髮根直炸,這麼冷的溫度之下,汗水竟然迅速地浸濕了後背的衣衫。

  蒼狼的咆哮聲更加兇狠起來,預示著危險已經離我們越來越近,我緊握匕首的手心中,滑膩膩的滿是汗水,這把匕首如果在蛇群之中,基本上是沒有什麼用的,就連小辣椒的長鞭,也不可能發揮多大的作用。

  我回頭看了看進來時的通道口,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找不到出去的通道了,到處都是白茫茫的濃霧,目光最多只能看清前面三步左右的地方,看樣子,真的如同李光榮所說,只要進了陣,想出去都難。

  不過這樣也好,斷了我逃跑的念頭,不然我帶著小辣椒一跑了,這五行大陣就算徹底沒指望破了,那麼,蘇色桃、葉紅衣、赫連百病和老六,也永遠不要想出來了。我可以死在這裡,但不能連累了兄弟。

  更何況,外面還有長槍將通道口都封死了,就算我們能鑽出去,也不一定能過了長槍那一關,而且連所謂的金殿之門都被封死了,找不到機關,我們遲早還是得困死在這裡。

  我本能地一閃身,將小辣椒護在身後,現在已經來不及想那麼多了,聽聲音,那些蛇已經逼到了我們近前,這裡視線又不好,誰知道蛇會從什麼地方躥出來,就算都得死在這裡,我也得死得像個男人。

  念頭剛轉到這裡,蒼狼忽然仰首長嘯了一聲,身形忽然猛地彈起一尺多高,一頭紮進了濃霧之中,幾個起落,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急忙連連呼喚了好幾聲,但沒有得到絲毫的回應,也沒有聽到有任何的搏鬥聲傳來,甚至連慘叫聲都沒有聽見一聲,蒼狼就這麼從我們的視線中消失了,好像從來就沒有出現在我的生活裡一樣。

  但我卻清楚地知道,蒼狼不但出現過,還成為我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陪伴我經歷了無數次的艱難險阻,還救過我好幾次命。

  最好的可能,就是蒼狼利用速度上的優勢,在蛇群還沒有形成合圍之前沖了出去,獨自逃生去了,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當初在雅魯藏布大峽￿,面對老虎的時候,蒼狼都沒有退縮,何況是毒蛇。有時候,動物比人類更忠心。

  所以,我只能往最壞的方面想,那就是蒼狼在一個照面之間,就被蛇群或者某一條毒蛇咬中,並且迅速地毒發,連哀鳴都沒有發出一聲,就這麼離我遠去。

  可這又有點不大合理,據我所知,世界上最毒的蛇,是貝爾徹海蛇,可一擊斃命,但貝爾徹海蛇卻是不可能離開大海到這裡生存的。還有一種是生長在澳大利亞中西部的內陸太攀蛇,又叫尖吻蛇,一條蛇的毒液可以毒殺二十五萬隻老鼠,一毫克的毒液在十分鐘內就可毒殺一個成年人。

  但即使這兩種毒蛇的毒性猛烈無比,也不可使蒼狼連個聲都不出就掛了,畢竟從被咬中到毒性發作,再到毒發身亡,怎麼也要個幾分鐘吧!怎麼可能使蒼狼一下子就好像完全消失了一樣呢?這成了一個謎。

  可惜我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去解開這個謎題,因為在我們視線所能及的地方,忽然湧現出無數的黑色甲蟲,正是我們在野狼穀內所遇到的那些甲蟲,像黑色的潮水一般,從四面八方向我們湧來,迅速地逼近我們兩人。

  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小辣椒手中長鞭已經帶著呼嘯聲掃了出去,鞭梢所經之處,那些黑色甲蟲應聲粉碎,化成粉末四處飄散,迅速消失於濃霧之中。

  小辣椒不停揮動長鞭,越舞越快,將手中金絲蟒鞭硬生生耍成了一道首尾相連的光圈,在我們身邊一丈方圓急速旋轉,將那些黑色甲蟲都阻擋在鞭影之外。

  金絲蟒鞭的厲害我是看過的,當初在野狼穀,那麼大一條蛇都被小辣椒一鞭斷頭,對付這些小小的黑色甲蟲自然不成問題,問題在於這些黑色甲蟲的數量實在太多,前仆後繼,浩浩蕩蕩,掃光一批又來一批,好像永無止境一般。

  人的體力畢竟是有限的,這五行陣法又不知道究竟有多大,就算陣法不大,我們也必須撐得住三十分鐘才能破陣而出,我完全可以斷定,小辣椒的長鞭肯定不能不間斷地連續耍上三十分鐘。

  以目前我們所看到的這些黑色甲蟲的密集度來說,只要有一點疏漏,起碼就會有數十隻甲蟲突破鞭圈,而一旦小辣椒的長鞭被突破,那麼,我們剩下的也就只有一條路了——死!

  我腦子剛轉到這,小辣椒已經驚呼出聲:「蛇太多了,四面八方全都是,這樣下去,我們必死無疑,快想個辦法。」

  「蛇?怎麼又是蛇?」我心中頓時升起一絲疑問,我所看到的,明明是無數的黑色甲蟲,和在野狼穀中所遇到的那些黑色甲蟲一模一樣,為什麼小辣椒卻說是蛇呢?

  但現在根本就沒有時間去和小辣椒爭辯是蛇還是黑色甲蟲了,不管是什麼東西,只要小辣椒的鞭子耍得慢一點點,都能要了我們的命,先想個辦法逃命才是真的。

  「你還能支撐多長時間?」我幾乎是嘶喊著問出了一句,因為我發現小辣椒手中長鞭旋轉的速度,已經明顯慢了下來,之前我只能看到一個光圈而已,根本看不清長鞭的,但現在卻能看清楚鞭梢上的利刃了。

  「最多五分鐘,這金絲蟒鞭雖然威力巨大,但這樣不停揮舞,體力消耗會很快,根本不可能撐夠三十分鐘。」小辣椒焦急地說著話,手腕陡然加力,長鞭旋轉的速度又快了起來。

  我心中一驚,五分鐘,我們夫妻倆的生命,僅僅還有五分鐘的時間,對不起了葉大哥,對不起了蘇色桃,對不起了赫連大哥,對不起了老六,我們沒有辦法完成約定了,從我們進來到現在,還沒有超過五分鐘,而我們所剩的時間,也只有五分鐘了,三十分鐘的時間,對我們現在來說,是一種奢求。

  小辣椒大概看到了我的臉色,我們夫妻至今,哪能摸不清對方的性格,一邊不斷揮舞手中長鞭,一邊喊道:「老公,你在想什麼?我們不能放棄,就算不是為了我們自己,為了蘇姐姐他們,我們也不能放棄,你忘了李光榮是怎麼說的了嗎?只要有一陣破不了,其餘四陣將會陷入無限循環之中,到時候葉大哥、蘇姐姐、赫連大哥和老六,一個都活不成。」

  我心頭一震,是啊!小辣椒說的對,我們現在還真不能放棄,一旦放棄,老六他們也都活不成,這才是真正的進退兩難,想死都不能死。

  這一明白過來,反而激起了我的鬥志,大吼一聲道:「走!長鞭不要停,繼續保持旋轉速度,保持這個圈圈之內那些黑色甲蟲進不來,我們就利用鞭圈移動,邊走邊想辦法,說不定會有一線生機。」

  小辣椒應了一聲,反手攬住我的腰,手腕翻轉之間,金絲蟒鞭疾旋,帶起一陣陣的風聲,瞬間又粉碎了無數隻黑色甲蟲,面前腳下,空出一步遠的距離來,攬著我腰的那只手一抵我腰,我心領神會,夫妻倆同時向前跨了一大步。

  這一步跨出,我頓時信心大增,凡事皆如此,萬事開頭難,只要跨出了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其實就是堅持了。

  小辣椒也精神一振,手中長鞭連連抖出幾個鞭花,又將前面掃開一片空地,這次我無須小辣椒再提示,夫妻兩人又是同時跨出一大步。

  如此反復,片刻之間,我們已經跨出了十來步遠,但周圍的黑色甲蟲卻仍舊洶湧如潮,絲毫不見減少,一批剛被掃得粉碎,後面馬上又填補了上來,更要命的是,小辣椒手中的長鞭,又逐漸開始慢了下來。

  我抬頭看了看小辣椒,只見她粉面蒼白,鼻息漸重,鬢角髮際之間,汗珠清晰可見,想來是快要力盡了。我不由得抬頭看了看表,從我們進洞時算起,到現在還不到十分鐘,我的心迅速地沉了下去。

  小辣椒見我看她,對我淒然一笑道:「老公,我太沒用了,看樣子連五分鐘都不一定能堅持得住,害得你要陪我送命不說,還害了蘇姐姐、葉大哥等人。」言畢,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我當然知道小辣椒已經盡力了,張藏海曾經說過,天命不可違,非人力所能改變,看樣子我們命該如此,能和小辣椒死在一起,我倒也沒有什麼遺憾了,只是連累了葉紅衣等人,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事已至此,悲傷無用,我伸手擦去小辣椒臉上的淚痕,故意笑道:「不能哭,一哭就不好看了,我們夫妻生同生,死同亡,多少人求都求不到呢!你還有什麼好哭的?」

  「何況這事又怪不到你頭上,人力畢竟有限,這些黑色甲蟲卻不知道有多少,數量之大,絕對不是你一人之力可以抗衡的。反而是我,從被捲入這事之後,從頭到尾一點忙都沒幫上,還將你拖下了水,該抱歉的是我才對,這輩子看樣子只能到這了,下輩子,我一定還你。」

  小辣椒搖頭道:「不,你不欠我什麼,這一輩子,有你愛我,我已經很幸福了,今日身陷蛇陣,即使身受萬蛇吞噬之苦,我也心滿意足,你要不嫌我嬌橫,下輩子,我還做你老婆。」

  我微笑著應道:「放心,就我這樣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做不了生意當不了領導的,你不要我估計也沒別人要。只是,這輩子我還沒抱夠你,現在想想真後悔,我們應該珍惜在一起的每一秒才對。」

  小辣椒嫣然一笑,緩緩停止了手中揮動的長鞭,雙手環抱在我的腰間,將下巴放在我的肩上,輕聲說道:「你若不離,我定不棄。」

  這句已經被流傳得俗得不能再俗的話,此刻對我來說,卻足以讓我被幸福包圍,就算把全世界所有的甜言蜜語加在一起,我也不換。

  我閉上眼,強忍住即將流出的淚水,緊緊摟住小辣椒,沒有了長鞭的阻攔,那些黑色甲蟲想必很快就會讓我們從這個世界離開了,現在已經是我們最後的時光,每一分、每一秒對我們來說,都是無比珍貴的。

  可奇怪的是,十秒過去了,三十秒過去了,一分鐘過去了……我竟然沒有察覺到身上有任何地方傳來疼痛感,難道說這些黑色甲蟲咬人是不疼的?還是我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死了?

  我不由睜眼去看,只見那些黑色甲蟲只是停留在離我們一步遠的地方,仍舊保持著一個包圍圈的形狀,將我們緊緊圍住,卻再不往前移動半寸,更不提攻擊我們了。

  小辣椒也察覺到了異狀,將下巴從我肩頭移開,看了一眼,「咦」了一聲道:「怎麼回事?為什麼這些毒蛇只將我們圍住,卻不攻擊我們?你使了什麼辦法?」

  小辣椒以為是我使用了什麼伎倆,其實我自己也是一頭霧水,哪裡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聽了小辣椒的話,我腦海之中卻忽然靈光一閃,隱約覺得想到了什麼,只是一時卻又無法捕捉到具體的圖像。

  我鬆開小辣椒,大著膽子小小地跨了一步,那些黑色甲蟲果然迅速地後退了一小步的距離,並沒有引起任何的攻擊行為,只是仍舊是個包圍圈的形狀,死死困住我們。

  我頓時大喜,反手將匕首插進腰間,拉住小辣椒的手,舉步向前連走三步,小辣椒不明所以,急忙道:「小心!」

  我哈哈大笑道:「小心什麼?是小心這裡的黑色甲蟲呢,還是小心這裡的毒蛇呢?放心大膽地走吧!沒有任何東西會傷害到你,這招是夠狠的,不是把人活活累死,也要把人逼瘋,膽子小一點的,只怕自殺都是有可能的。」

  小辣椒還沒明白過來,狐疑地看著我,一臉的疑惑,我也不忍再讓她擔憂,說道:「這裡根本就沒有任何東西,我們所看到的任何東西,都是假的,是幻象而已,只要盯著腳下的路,不讓自己摔倒就行了,完全可以大搖大擺地走出陣去。」

  「幻象?」小辣椒追問了一句,隨即臉上閃現出恍然的神情,想來也明白了其中的奧妙之處。

  我還處在劫後餘生的興奮之中,也不管小辣椒是不是明白了,手舞足蹈地繼續說道:「開始我也沒明白,被這陣法整得夠嗆,後來你三番五次提到圍住我們的是毒蛇,我就開始懷疑了,因為我所看到的,是我們在野狼穀內所遇見過的那些黑色甲蟲,就是被稱為死亡之蟲的那種。」

  「但當時被幻象所迷,以為自己身處險地,根本沒有時間去冷靜地思考,你只顧著拼盡全力去揮舞手中的兵器,但再厲害的兵器,也無法殺死不存在的東西,所以你長鞭所到之處,我們所看到的那些東西不是被削斷,而是粉碎了。其實並不是粉碎,只是長鞭帶起的氣流,將那些幻象吹散了而已。」

  「可是這樣一來,我們就陷入了圈套,那些幻象可以無限再生,無論是誰陷入陣中,第一選擇肯定是用盡全力去抵擋或者攻擊那些幻象,到最後肯定會被累到脫力昏倒,這還是最好的後果,意志力稍微薄弱一點的,都有可能被這些幻象逼瘋,甚至自殺,誰願意活生生地被咬死呢!」

  「而且這裡氣溫極低,我剛才碰觸了一下石壁,沾手之處冰寒徹骨,地面又潮濕,人一旦脫力昏倒,血液流通會變得很慢,就再也別想醒過來了,肯定會被活活凍死。」

  「但我們由於夫妻情深,最後關頭放棄了抵抗,只想和對方相擁相守,對生死倒看淡了,反而撿了個大便宜,識破了其中奧秘,撿了兩條命回來,換做另外之人,只怕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小辣椒臉上淚痕仍在,卻微笑著看我,雙目之中,滿是柔情,喜不自勝道:「是啊!當初我也是想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的,倒是你那幾句話,讓我打消了念頭,只想和你相擁到人生的最後一秒,殊不知卻救了我們的命,當真是祖先保佑,不然死在這裡才叫冤枉。」

  接著話鋒一轉,問道:「可這幻象又是從何而來呢?按理說,幻象一般都是事先設置好的一種障眼法而已,我們所看到的應該是一致的才對,可我們所看到的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物體,這又是為何?另外,幻象一旦被識破,也應該馬上煙消雲散,不再有功效才對,為何我仍舊能看到滿地的毒蛇呢?」

  我略微沉思了一下,所謂一竅通百竅通,自必已經被我摸索出了陣法中的奧秘,其餘的哪裡還難得住我,一指那些濃霧說道:「我們所處之地,本是山腹之中,氣溫又極為寒冷,怎麼可能會有霧呢?」

  「霧的本質實際上就是水汽凝結物,只有在達到一定的溫度之時,空氣中的水汽才會凝結而生成霧,這裡的環境和溫度,很明顯是不應該有霧出現的。所以,我推斷這並不是我們常見到的那種霧,而是一種比較奇特的水汽。」

  「這樣就得出了一個結論,利用水汽來製造幻象的陣法,那明顯是五行陣法之中的水陣了。進一步就可以推斷出來,在前方,一定會有一條地下河或者水池之類的蓄水地方。」

  「那裡的水,相當的古怪,僅僅是水汽就可以使人產生幻象,而且所產生的,一定都是自己內心深處最為害怕的物事,這就導致了每個人所看到的幻象都是不一樣的。」

  「比如我們兩人,我自從上次在野狼穀,看到那些黑色甲蟲之後,就一直對這東西恐懼不已,所以我產生的幻象就是數不清的黑色甲蟲。而你卻對蛇有著一種莫名的恐懼,所以你產生的幻象就是數目龐大的蛇群。」

  「而蒼狼雖然神勇,卻始終是個畜生,沒有人類的思維,所以反而不會被幻象所迷。至於為什麼會忽然沖了出去,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蒼狼發現了什麼對我們有威脅性的東西,二就是它遇上了什麼天敵,和上次遇見黑狼王的道理是一樣的。」

  「至於我們已經識破了其中的奧秘,幻象卻並沒有消除的原因,說起來也簡單,而且有點可笑。雖然我們倆已經知道了是怎麼一回事,但這些水汽卻並沒有消散,這些水汽之中一定含有一種可以致人迷幻的成分,對我們的神經仍然有著影響。」

  「另外,就是我們心中的恐懼,仍舊沒有消除,我仍舊害怕黑色甲蟲,你心底對蛇也還是異常恐懼,所以才導致了這種奇特的現象,明知道腳下什麼都沒有,可放眼看去卻佈滿了自己害怕的物事。」

  小辣椒點頭附和道:「一定是如此了,這陣法奇妙到了極點,看似簡單,實際上卻兇險無比,將人進入陣中之後的每一種反應都想到了,而且以此為依據,利用水汽中的迷幻成分,將進入之人逼入絕境,當真是了不起的陣法。」

  我笑道:「那是當然,我們玉家老祖先設計的陣法能差嗎?剛才你說是祖先保佑,我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我可是老玉家嫡系之中,唯一的一根獨苗苗了,要把我給整死了,老祖先的老祖先們也不會同意的啊!」

  小辣椒笑了笑,正色道:「你就別吹了,趕緊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辦?現在還生死未蔔呢!我們可就只有三十分鐘時間,而且這水陣如此厲害,其他四陣想來也差不到哪裡去,萬一有一個陣法破不了,我們就都會永遠陷在陣中,到時候還是一個死。」

  我一聽,也笑不出來了,小辣椒說的對,這裡不是吹牛的地方,也還沒有到可以開心的時候,萬一其他四陣破不了,我們還是得陪葬。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8:28
  第十六章 宿命

  當下我略微想了一下,說道:「繼續往前走,看到什麼都不要管,這些水汽,自必是由水散發出來的,那就一定有固定的範圍,肯定是以水源為中心點,找到水源,也就到了這水陣的中心點。」

  「找到水源之後,如果再有突發狀況,我們再想其他的辦法,另外,我們腳程得快點,如果蒼狼真的遇上了天敵,說不定現在已經開始了殊死搏鬥,我們必須要找到蒼狼所在,見機行事。」

  小辣椒點了點頭,努力不去看地面上的幻象,向前疾踏幾步,我急忙跨上幾步,超過小辣椒,跑在小辣椒的前面,說實話,剛才所說的那些,大部分都僅僅是我的推測而已,萬一推測失誤,這前面真的有什麼危險,我也好做一下人肉盾牌。

  萬幸的是,我的推測都是正確的,夫妻兩人完全無視那些幻象所製造出來的毒蟲,一路狂奔,兩三分鐘之後,果然在通道中發現一處水潭。

  水潭並不大,方圓只有兩三米,水質碧綠,看不清究竟有多深,水潭上方籠罩著一層霧氣,不用問,這水陣的陣眼,就是這水潭了。

  夫妻兩人轉了一圈,沒發現有什麼東西好用來將水潭填平了的,只好放棄了這個想法。反正已經知道了一切都是幻象,倒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了,乾脆不管不問,順著通道向前奔去。

  一路通行無阻,片刻之後,已經看見前方隱約有一出口,通道內霧氣彌漫,外面卻光明大盛,地形好像也寬敞異常,想來已經到了水陣的邊緣。

  與此同時,我還聽到一陣陣蒼狼的低吼聲,這更加證實了我的推測,心頭不由得一陣狂喜,緊跨幾步,一個縱身就向洞外躥去。

  不料身在半空之中,腰間卻忽然一緊,被一股大力向後猛地一拉,頓時失去重心,「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我急忙轉頭看去,卻是小辣椒揮出手中長鞭,纏在我的腰間,硬生生將我拉得摔倒在地,一時不解,愣愣地看著小辣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辣椒縱到我身邊,伸手將我拉了起來,嗔怪道:「老公,你好魯莽,此時我們哪能出去,你也不看看時間,到了約定之時了嗎?我們現在看著好像是出陣之門,但真正地闖過去,只怕會陷入另一個陣法之中。」

  我這才恍然大悟,想起李光榮所說的話來,五行大陣生生不息,互輔互成,除非五陣齊破,不然單獨沖一個陣口闖過去的話,定會陷入另一個陣法之中,如此循環不止。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從進陣之時算起,才過去二十分鐘,還有十分鐘才到我們約定的時間,剛才要不是小辣椒及時出手將我拉了回來,我這一闖之下,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我自己倒還罷了,只是肯定還會害了赫連大哥等人也永遠陷入陣中,再無天日,後果當真不堪設想,一想到這,不禁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當下點頭表示明白了,小辣椒這才鬆開我的手。雖然時間還有十分鐘,再不願意我也只能待在這水陣之中,幸好這水陣出口之處並無遮擋,並不妨礙我觀察外面的情形。至於蒼狼,則只能等到時間到了,再出去尋找了。

  我走到洞口處,向外看去,不出我所料,這五行大陣出口之處,果然是個洞穴,比一個足球場還要大上一號,洞頂上滿是人工鑲嵌的熒光石,那些熒光石大小全都切割得一模一樣,一塊塊排列得異常整齊,散發著乳白色的光線,雖然談不上明亮,但視線絲毫不受阻礙了。

  地面上的黑石,也全變成了普通花崗岩的顏色,想來到了這裡,已經出了陰陽穀的範圍。在洞穴對面,有兩扇石門,門前有一方大石,約有方凳大小,門上方刻有幾個字,可惜距離太遠,我視力又不是太好,根本看不清楚。

  我正想喊小辣椒來看,只聽小辣椒忽然「咦」了一聲道:「老公,你快來看,這裡有幾具屍體。」

  我急忙轉頭看去,見小辣椒正蹲在水陣一角的一塊石頭之後,手中還抓著一截白骨,原來我在觀察外面地形的時候,小辣椒卻在洞內察看了一番,竟然意外地發現了藏在那大石之後的幾具屍體。

  剛才我心急躁進,又被蒼狼的聲音所引,再加上心中先入為主的觀念,認為這裡的一切都只是幻象,所以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石頭後面藏有屍體。

  反正還有好幾分鐘才到約定時間,閑著也是閑著,我就湊了過去。一到近前,不由得嚇了一跳,萬萬沒有想到,這石頭後面竟然有個深坑,坑裡面堆得滿滿的,都是白森森的骷髏。

  在骷髏白骨之中,還混雜著一些匕首、砍山刀、軍工鏟、飛虎爪之類的玩意兒,不過都鏽得不成樣子了,想來都是一些闖進此陣法之中的能人異士,不過還是死在了這裡。

  奇怪的是,又是誰將這些屍骨丟到這坑中的呢?總不成是那些人知道自己要死了,自己跑到坑中躺著的吧!

  正自胡亂猜測,小辣椒又道:「老公,快來看,這石壁之上,刻有字跡,只是全是些篆體書法,我看不大明白。」

  我轉頭看去,只見通道一邊的石壁之上,果然刻有字跡,而且的確是正宗小篆體,只是可能由於是刻在石頭上的緣故,並沒有那麼流暢,相反筆劃分離、框體不工,很是難看。

  我往日裡由於對古玩很有興趣,對篆體字倒也略有涉獵,雖然這字體刻畫得並不美觀,但並不影響字面所表達的內容,只看了第一句,我就馬上被這些刻字吸引了。

  片刻之後,看完石壁上的刻字,雖然有個別字是不認識的,但總體上的意思還是明白了個大概,心頭不由得一陣悲憤莫名,久久說不出話來。

  小辣椒見我不出聲,猜出這石壁上的刻字必定與我們玉家有關,忙問道:「怎嗎?難道這刻字也是老祖先玉青雲所留?」

  我黯然點頭道:「不錯,這石刻正是我們玉家的老祖先所留,但卻並不是事先刻好的,而是在將寶藏密封之後,第二次進入這裡時所留。」

  雖然石壁上所刻之字,很是不利於我,但我和小辣椒早就心意相通,剛才我又悲傷外露,哪裡還能瞞得住她,當下我也不再隱瞞,一五一十地將石壁上所刻之字的意思說了出來。

  玉青雲處理好寶藏,用山石封了出口之後,為顯自己對李家的忠心,更為了證明自己對寶藏絕無異心,而且他也是真心不想讓牽機之毒再度流傳於世,故而立下了毒誓,凡是玉家子弟,進入此處者,將會死於自己最拿手的絕活之下。然後就四處尋覓張權坤和李家幼主,皇天不負有心人,沒過多久,就讓他尋著了。

  尋到張權坤時,張權坤已經安身於一村落,置辦了房產,雇用了家丁,扮作一鄉紳,為保幼主安全,已將李家幼主改為姓張,對外言說是他的兒子,為了不落人口實,還娶了房夫人,由於年歲相當,倒也沒有引起什麼注意。

  張權坤見玉青雲尋來,很是高興,就讓玉青雲以私塾先生的身份留在了府上,兩人日夜教導李家幼主,一文一武,相輔相成。李家幼主更是天資聰慧,一點就通,並且反應快捷,舉一反三,不論文學武功,教過即會。

  這可將兩人高興壞了,全都以為南唐復興有望,更是將各自的本領傾囊相授,什麼拳腳兵器、詩詞歌賦、戰略陣法、機關消息,只要自己會的,一概悉心教授,當真是恨不得將心肝肺一股腦兒地全掏出來,玉青雲就連自己最為得意的五行運用之術,都教給了李家幼主。

  考慮到李家幼主年小,兩人不敢將實情相告,仍舊隱瞞於他,只是日夜督促李家幼主練文習武,想將李家幼主造就成不世之才。

  時光荏苒,歲月悠悠,一晃眼就是一十三年,李家幼主不但長成了大小夥子,而且文采出眾,武藝高強,將張權坤一身本事學了個乾淨不說,對玉青雲的五行運用之術也頗有心得。

  只是玉青雲不想牽機之毒再次面世,更為防李家幼主一旦得知自己真實身份後會不顧一切地闖進陰陽谷去取寶藏,所以一直沒有說出陰陽穀所在的位置,以及這山腹之中的機關消息的詳細破解之法,只是在言語之中,有意無意地提點過一些相關的事宜。

  到了李家幼主十八歲生辰那日,兩人一合計,李家幼主也一十八歲了,而且文武雙全,該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和肩頭所負的使命了,遂決定在當日晚上,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

  但兩人千算萬算,教文教武,卻忘了教一樣東西——品行,當晚兩人把李家幼主叫進密室,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都說了個清楚。李家幼主一聽,反應卻並不是很激烈,而是冷靜地追問兩人南唐寶藏之所在地,以及該如何破解藏寶之地的機關。

  張權坤根本不知道,所以無從說起,玉青雲卻又存心不想讓牽機之毒現世,所以也不肯說,只是簡單地推託了幾句,說是李家幼主還小,時機還不成熟,等到時機成熟,他會親自去將寶藏取出來,交給李家幼主。

  李家幼主也沒有不高興,只是隨口應了聲,轉身就走了。從那之後,李家幼主練習更是刻苦,除了吃飯睡覺,無時無刻不在苦練功夫,進步之神速,令張權坤和玉青雲兩人都咋舌不已。

  一晃眼又是六個月過去了,張權坤已經教無可教,論拳腳、論兵器都已經不是李家幼主的對手了。玉青雲除了制毒的秘方之外,也沒有什麼好教的了,論排兵佈陣、論詩詞歌賦,也贏不了李家幼主了,除了在五行陣法上留了一手之外,也是再無可教了。

  一日晚上,李家幼主特意去買了兩壇好酒,吩咐家丁做了幾道可口的下酒菜,說是要報答兩人的教授之恩,兩人見李家幼主文成武就,又是自己一手教出來的,還能有此孝心,心裡自然高興,也不防備,放開來吃喝。

  怎料一壇酒才喝完,兩人只覺得渾身發軟,四肢無力,經脈筋骨之間,提不起半絲力氣。張權坤和玉青雲知道這是著了道了,酒裡不是被下了散功粉就是下了軟筋散,都到了這種地步,兩人仍舊沒有往李家幼主身上懷疑,只當是被仇家或者宋軍的人給暗算了。

  兩人可都是老江湖,知道這個當口要是露出驚慌之色,必定會引得敵人馬上動手,所以故作鎮定,仍舊談笑風生,顧盼自若。

  李家幼主見兩人久久不倒,心頭生疑,面色逐漸不耐起來,藉口張權坤喝醉了,伸手去架,想一探張權坤的底細。張權坤何等精明之人,一見李家幼主的面色,馬上知道了這酒中之毒是李家幼主所下,心頭頓寒,拼盡全身殘餘力氣,一把將李家幼主的手推開,並順勢將另一壇酒推翻在地,摔得粉碎。

  玉青雲馬上藉口說酒還沒喝好,讓李家幼主再去買一壇來。李家幼主雖然心腸狠辣,但畢竟江湖經驗太少,而且對張權坤和玉青雲兩人還存了幾分顧忌,不敢輕易下手。現在見玉青雲和張權坤都沒有中毒的跡象,只道是自己劑量下小了,略微沉思了一下,就應了一聲,起身買酒去了。

  李家幼主一走,玉張二人就急忙聚集全身力氣,爬入暗道之中,這暗道本來是張權坤和玉青雲防止萬一李家幼主行蹤被發現,引來宋軍圍剿時好藏身的,沒想到倒從李家幼主的手中,救了兩人一命。

  不多時李家幼主歸來,不見了兩人蹤跡,頓時知道自己上了兩人的當,氣得摔了酒罈,低聲咒駡不已。兩人在暗道之中聽得一清二楚,才明白李家幼主是見兩人不肯說出南唐藏寶之所在,起了疑心,懷疑兩人是想私吞了李家的寶藏,這才起了殺心,在酒中下藥,想將兩人放倒之後,嚴刑逼問。

  兩人聽得心頭都一陣陣地發冷,誰也沒有想到,自己辛苦教授一十五年的李家幼主,性格竟然如此多疑,心地竟然如此狠毒,行事竟然如此狠辣,一十五年的養育教授之恩,在他心中竟然連一點情分都沒有。

  李家幼主咒駡了一會兒,見實在找不到任何蹤跡,又恐兩人日後回來報復,竟然一把火將張府燒了個精光,幸虧這暗道是在地下,才沒有將兩人活活燒死。

  兩人在暗道之中一直待到藥性散去,才出了暗道,兩人顧及李煜之恩,又不能找李家幼主報復,商量之下,只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從此不再和李家有任何瓜葛。

  張權坤心灰意冷,告別玉青雲之後,就不知所終,其時大宋軍事鞏固,國力已盛,玉青雲見再無可乘之機,只能隱姓埋名回到金陵,在紫金山腳下隱居了起來。

  其時國運昌盛,南唐這個朝代,也已經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百姓安居樂業,玉青雲只道此生也就這樣了,再也不會有什麼風浪了,遂娶妻生子,過上了正常的百姓生活。

  誰知道三年之後,李家幼主忽然找上了門,並且帶了十數位兇神惡煞一般的江湖人物,用玉家一家人的性命來威脅玉青雲,逼迫玉青雲帶他們進入陰陽穀。

  玉青雲無奈,只好帶著李家幼主等人進入了陰陽穀。在玉青雲的帶領下,一行人很快來到了五行大陣,玉青雲利用五行大陣的奧秘,將來人一齊困住,自己則借助陣法,脫離了他們的控制。

  數日之後,李家幼主和他那幫手下全都被五行陣法所滅,玉青雲將他們的屍體全都收集在此處,但自己也受五行陣法所困,再也無法逃出生天。

  玉青雲在封山之時,曾發過毒誓,凡是玉家子弟,進入此處者,皆死於自己最擅長的手段之下,而自己最拿手的也就是五行陣法,如今被困於此,自認是自己的宿命,也就不再做活命之想,刻下事情經過之後,自斃於此。

  我把石壁之上所刻之字的意思說完,小辣椒也久久說不出話來,我們之前從李光榮處所知,我們玉家先人確實追隨過李家,但萬萬沒有想到忠心耿耿換來的卻是一壇毒酒,這李光榮倒是繼承了他們家狠毒的心腸。

  更沒有想到的,卻是我們玉家祖先曾經發過這樣的一個毒誓,凡玉家子孫進入此穀的,都會死在自己的絕活之下,而且還應驗了,玉青雲確實是死在了五行陣中,而五行陣法,也確實是他最拿手的手段。

  那麼這誓言會不會也應驗在我身上呢?我最拿手的絕活是什麼?說實話我真不知道我有什麼是拿手的,除了會寫幾個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撒潑鬥狠更是沒我什麼事,難道我會死在寫字上?

  正想一笑了之,寬慰小辣椒幾句,忽然外面傳來一聲狼嚎,分明是蒼狼的聲音,我的心中「咯噔」一下,是了,我最拿手的絕活,就是能使喚蒼狼,難道說,我會死在蒼狼的嘴下?

  一想到這,心情頓時如同開了鍋的沸油,要我死在哪,死在誰手上,我都不會介意,經歷過這麼多事之後,我對生死之事看得也淡了,但唯獨不能接受的,就是死在蒼狼嘴下。

  說實話,如果在以前,我根本不會相信什麼所謂的發誓、賭咒、宿命之論,但自從我被捲入此次事件之後,想不相信都難了,特別是紙人張用白紙紮人的替魂術,和張藏海那套天命論,給了我太大的影響。

  其實誰不會死呢!天道輪回,疏而不漏,誰都逃不脫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關鍵是怎麼個死法,死在誰手上。要是說我註定會被李光榮殺了,我真的一點怨言都不會有,本來就是生死對頭,不是他被我殺了就是我被他殺了,各占百分之五十的機會,自己本事不如人怪不得別人,可要是真的註定我要死在蒼狼嘴下,那簡直太鬧心了。

  我這邊還在胡思亂想,小辣椒卻驚呼道:「蒼狼,外面是蒼狼的聲音。」邊喊邊奔到通道出口,對外隔空觀望。

  當下我急忙收斂心神,快步走到洞口,向外看去,只見那石門之前,一匹黃色巨狼,正低頭怒吼,背毛豎立,獠牙齜起,蓄勢待擊,正是我的蒼狼。

  我一見心頭暗驚,蒼狼一向唯我馬首是瞻,我到哪它就跟到哪,今天猛然從我身邊跑開,就已經很不對勁了,現在又這副德行,分明是準備開打,但在它的對面卻空無一物,難道說,蒼狼也中了迷幻術了?

  可仔細一想,這不大可能啊!要知道狼和人不一樣,人類對物體是否構成危險的判斷,大部分人首先就是從視覺來判斷,眼睛只要一看到什麼,馬上就會向大腦輸送一個信號,是危險或是安全,危險的就會引起精神高度集中,肢體也會隨時做好反應的準備。

  但狼的嗅覺卻遠遠比視覺更加靈敏,即使隱藏得再好,它們也能絲毫不差地嗅出敵人的體味,並且迅速判斷出敵人所在的位置,更何況是蒼狼這種天賦異稟的靈獸。

  還有一點,任何人在這種地方設置任何陣法、幻術或者是藥物,都只會去針對人類來設置,絕對不會去針對一個動物的,前面水陣之中,我和小辣椒一進去就被困住,而蒼狼則完全沒有感覺地跑了出去,就是最好的證明。所以,蒼狼不可能是中了什麼幻術,那就只剩下了一種解釋——蒼狼肯定是感覺到了什麼威脅,而且這威脅已經強烈到能令蒼狼竟然不顧我的存在了。

  我這邊剛剛想通,就聽到一個聲音喊道:「虎子,你們夫妻還好嗎?」赫然是蘇色桃的聲音,從最右邊的通道之中傳了過來。

  小辣椒頓時大喜,回道:「我們很好,你們呢?」

  蘇色桃道:「我們也不知道進的什麼鬼地方,一進來後,滿地都是沙子,我一腳踏上去就陷進去了半截,要不是他拉了我一把,估計現在都死過了。後來我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那些沙子都是流動的,一踏上去就會陷下去,根本沒有落腳的地點。」

  我一聽不禁心頭暗奇,我們這裡只不過是幻術,所以一旦看穿了之後,反而很容易就脫身而出了,可他們那裡卻是貨真價實的流沙,連個踏足之地都沒有,他們是怎麼過來的?

  念頭一轉到這裡,我脫口而出道:「那你們是怎麼過來的?」

  蘇色桃輕笑道:「說起來也簡單,剛開始我們被困了好一會兒沒想到辦法,後來我忽然想到一個辦法,覺得可以一試,誰知道一試就成,就這麼出來了。」

  我一聽這話等於沒說,於是又追問了一句道:「到底是個什麼辦法?」

  蘇色桃嬌嗔一聲道:「你這麼猴急幹什麼?我這不正說著嘛!其實很簡單,我解下了他的腰帶,兩人一人抓住一頭,我先跳下去,趁還沒被流沙淹沒之前,奮力一拉,他借力躍到我的前面,繼續發力猛拉,我再借力躍起,落到他的前面,再將他拉起,如此反復,大概百十步的距離,就過來了。」

  我一聽完,心中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這說得簡單,實際上可不是一般的難度。這需要兩人之間的完美默契,默契不夠等於找死;需要準確的力道拿捏,力道大了不行,會使對方掌握不住落足點,力道小則沒效率;需要一定的輕身功夫和臂力,沒有輕身功夫入沙即沉,根本來不及拉扯對方,沒有臂力就更不用說了。

  另外,還需要定力和膽量,定力不夠,一入流沙就慌了神,哪裡還會顧及到拉扯對方,膽量不夠則根本不敢玩這麼狠,說白了這就是拿命在賭,有一絲一毫的差錯,現在我們都不可能聽到他們的聲音了。

  剛想到這裡,就聽蘇色桃問道:「你們呢?你們那邊是什麼情況?」

  小辣椒道:「我們這邊一進來全是霧,沒一會兒人就產生了幻覺,而且每個人產生的幻覺還都不相同,我看見的是滿地的毒蛇,我老公看見的卻是滿地的黑色甲蟲。」

  「幸好我們及時發現了其中的奧秘,不然估計現在早就活活累死了,雖然沒有你們那邊驚險,但也差點出不來。」

  我剛想接兩句,左邊忽然傳來李光榮的聲音道:「刀王葉紅衣、毒娘子蘇色桃,果然名下無虛,流沙陣在五行陣法之中屬土,土陣之中又數流沙陣最為厲害,但也是最難以佈置的陣法。」

  「一般土陣大多以土、石之類來佈置,雖然也相當厲害,但遇上身手極好之人,大部分都可以破陣而出。但這流沙陣則不同,整個陣中只有入口、出口之處有落腳點,其餘地方全是流動的泥沙,所以必須要有活動的流沙,光這一點,就已經局限了這陣法只能在少數幾個地方使用。玉青雲想必是利用了這裡靠近長江的地形,這地下通道又四通八達,其中必定有一條或者數條是直接通到長江的,江水之中,有的是沙子,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將沙子從江水中抽離出來的,想來也是利用了什麼機關消息吧!」

  「也正因為這流沙陣法佈置起來實屬不易,所以佈置成後,就極其厲害,一旦被困陣中,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陷入流沙之中自然是必死無疑,不踏入流沙中又無法破陣而出,活活困死為止,而這裡流沙的出處,想必也是傾瀉入長江之中,屍體被流沙帶入長江,看上去極像落水而亡,絲毫不會引起懷疑。」

  「你們兩人竟然靠著互相拉扯拋甩就破了陣法,看起來簡單,實際上卻異常之難,有絲毫差錯,估計現在已經被流沙活活悶死了,連屍體都休想找到。」

  「至於玉七夫妻,我只能說是運氣好,霧為水汽,想必他們進的是水陣,但玉青雲在設陣的時候,明顯給人留了條活路,只是在水源之中加入可致使人產生幻覺的物品,並沒有設置什麼厲害的機關,不然你們倆不一定能出得來。」

  「如果水陣由我設置,我一定會加入一些能置人於死地的機關,並在水陣中真的養上一些毒物,你們一直沉迷在幻覺中也得死,如果識破了陣法的奧秘,一定會粗心大意,人一粗心就會疏於防範,到那時候就算你們看見真的毒物和機關也會認為是幻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就完了。」

  「不過我能想到的,以玉青雲的智慧一定也能想得到,他沒有加入另外的可致命物體,想來有他的深意,這我就猜不透了。」

  聽李光榮這樣一說,我不由得暗自佩服,這傢伙什麼都沒看見,僅僅憑我們的描述,就能將水、土兩種陣法奧秘猜得八九不離十,就算他家祖上有跟我們家老祖先學過五行陣法,但時隔千年,還能傳下來多少呢?就算他學過五行陣法,要沒有出眾的推斷能力,也不可能說得如此清楚。

  而且,我們說話的內容他都聽見,這就證明了他到達陣法邊緣的時間一定不比我們晚,甚至有可能比我們都早。從我們所進的水、土二陣中,就可以看出這五行陣法絕對不是鬧著玩的,一個不小心都有可能永遠出不來了,我們可都是兩個人,互相扶持,多少要占點優勢,他可就一個人。

  一想到這,不由好奇心大起,很想知道李光榮究竟進了什麼陣法,問道:「李光榮,你進的是什麼陣?又怎麼破的?」

  我這一問,明顯也問出了蘇色桃等人心思,全都凝神細聽,只聽李光榮輕笑兩聲道:「我這邊嘛!是木陣,一共一百二十五根梅花樁,分為五段,每段二十五根,每一段走法都不相同。」

  「木樁全由萬年不腐的陰沉木所做,排列成梅花形狀,兩邊石壁上滿是小孔,估計走錯一步就會萬箭齊發,所以耽誤了我不少時間,才摸清楚其中規律,剛到這兒沒多久,你們也就說話了。」

  我心頭一沉,李光榮果然比我們早到,而且他所進的木陣,說得輕描淡寫,但實際上也不是好過的,其中有什麼規律我不知道,李光榮也沒說,相信換作我的話,就算能出來,也絕對沒有他這麼輕鬆。

  李光榮繼續說道:「我進的是木陣,書呆子進的是水陣,刀王和毒娘子進的是土陣,還剩下火陣和金陣,只是不知道盛世的和赫連百病能不能破得了。」

  話剛落音,右邊又響起馬四哥的聲音道:「我們這邊也沒問題了,這邊是火陣,好歹算混過來了。」說完連連咳嗽了好幾聲。

  馬正剛並沒有說火陣裡到底有些什麼,不過聽他的聲音,好像費了不小的力氣,畢竟是五行大陣,能混過來就算不錯了。

  我扭頭對左邊喊道:「老六,老六,你那邊怎麼樣?」邊喊邊看了看表,三十分鐘的時間,還剩下三分鐘不到了。

  但左邊並沒有傳來任何回應,我不由得心往下一沉,老天爺,千萬不要讓赫連百病和老六出什麼事啊!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麼辦了,赫連百病為了我們和盛世反目,老六和我更比親兄弟還親,而且還是被我拖下水的,他們要出了意外,我也沒臉活下去了。

  秒針「滴答滴答」地轉動,每跳一下,我的心就揪緊了一分,轉眼之間,秒針已經跑了一圈,距離約定的時間又接近了一分。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一聲接一聲地喊道:「老六,老六……」

  「別喊了,快來啊!赫連大哥脫力了,太重了,累死我了。」忽然老六的聲音響了起來,不過夾雜著大口大口的喘息聲,估計確實累得不輕。

  我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肚子裡,眼角一熱,眼淚都差點掉了下來,只要赫連百病還活著,只要老六還活著,我就沒有什麼好不滿足的了。

  聽了老六的喊話,李光榮出聲喊道:「不行,我們現在只要一闖出去,免不了會被轉入其他陣中去,你趕快背著赫連百病到出口處,我們喊一二三,一起破陣而出。」

  我們都知道李光榮說的是實情,雖然擔心赫連百病,卻也只有這麼一個辦法,一齊站到出口處,靜等老六就位。

  老六也聽李光榮說過這五行大陣的厲害,清楚其中奧秘,不再出聲,背著赫連百病走到出口處,嘶聲喊道:「好了,開始。」

  李光榮喊道:「一!」

  我伸手抓住小辣椒的手,緊緊握住,兩人手心都冒出了冷汗,滑膩膩的,很不舒服,但誰都沒有鬆開。

  李光榮又喊道:「二!」

  我和小辣椒對視了一眼,誰都知道,接下來就是生死攸關的時候了,誰慢一步,就有可能陷入其他陣法中去,而且,還會將其他幾人一齊拖入五行大陣的循環之中,再無生還的可能。

  李光榮大喊一聲:「三!」

  喊聲一起,我想都不想,和小辣椒同時跨步而出,一步踏出,眼前頓時一亮,已經到了通道之外,回頭再看,出口之處似乎又多了一層淡淡的霧氣,五行陣法分明又重新啟動了起來。

  但這時哪還有閒心去看這個,我也不鬆開手,就拉著小辣椒,轉身奔到仍舊背著赫連百病的老六身邊,連聲問道:「老六,你沒事吧?你沒受傷吧?赫連大哥怎麼回事?」

  老六喘著粗氣吼道:「別問了,我能有什麼事,快接下去,赫連大哥是累脫力了。」

  蘇色桃和葉紅衣也都奔了過來,我和小辣椒也一齊幫忙,七手八腳地將氣若遊絲的赫連百病放了下來,馬四哥和黃裕文看了看昏迷中的赫連百病,似乎也想過來的,最終還是忍住了,但神色之間,卻滿是關心。

  赫連百病一放下,老六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臉色蒼白一片,嘴唇直哆嗦,赫連百病本就生得魁偉,少說也有一百七八十斤,老六也不知道背了多久,能不累才怪。

  喘息了片刻,老六才平復了下來,見小辣椒和蘇色桃都在救治赫連百病,大拇指一挑道:「我這輩子從來沒服過什麼人,這回是真服了,赫連百病當真是一條好漢。」

  「我們一進那洞穴內,就看見通道兩邊分別站了兩排鐵甲人,全部黑盔黑甲,也不知道什麼材質製作,乍看上去,黑不溜秋的毫不起眼。」

  「赫連大哥怕我吃虧,讓我站在入口處等,他一個人闖了進去,一進去,兩邊的鐵甲人中就分別站出來兩個,對著赫連大哥猛砸猛打。赫連大哥拔出匕首回擊,匕首紮在黑甲上,只看見冒起一溜火花,絲毫紮不進去。」

  「赫連大哥和頭四個鐵甲人纏鬥了四五分鐘,著急了,猛揮幾拳,生生將四個鐵甲人擊散,裡面露出數截彈簧狀鋼絲,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但這四個剛被擊散,赫連大哥剛踏前一步,又有四個鐵甲人圍了上來,如此反復不停,直到看不見赫連大哥為止。我害怕被那些鐵甲人擊中,又怕那些鐵甲人被赫連大哥擊散時,身上甲片會四處飛濺,所以一直站在入口處,不敢跟進。」

  「直到赫連大哥轉回來尋我,我才敢迎上去,赫連大哥見到我跑向他,身子晃了兩晃,就一頭栽倒在地。我又喊又叫又掐人中,仍舊不見赫連大哥醒來,只是有了呼吸,我只好將他背了起來,一路走到出口處。」

  「這一路上,我仔細數了一下,按頭盔來點,那些鐵甲人竟然有一百零八具之多,無一例外地都被擊散在地,甲衣、頭盔、鋼絲、甲片散落得一路都是,一直到那出口處五步之遙,才不見有散落的盔甲。」

  「我這才知道赫連大哥竟然靠著力氣和拳法硬生生擊散了一百零八具鐵甲人,雖然這一百零八具鐵甲人不是一擁而上,但一次對付四個已經不是簡單的事了,那些鐵甲人連匕首都紮不進去,硬用拳頭擊散得多大的力道!更何況還要一連對付二十七次,就算真是鐵打的人兒,也該累得散架子了。」

  「更為難得的是,赫連大哥擊散一百零八具鐵甲人後,還能強撐著回去找我,一直到看見我時,才昏了過去,這是何等驚人的毅力,這是何等強悍的體魄,他這不死金剛的外號,還真叫對了,除了他,別人也沒有資格能被稱為不死金剛!」

  老六這番話,聽得我熱血澎湃,赫連百病確實英雄了得,怪不得馬四哥對他如此看重,怪不得盛世人才輩出,卻將他列為八大金剛之首,怪不得何軍一提起他就一臉的神往,這樣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不管到了哪裡,他都是英雄。

  在老六說話的這段時間裡,蘇色桃已經向赫連百病嘴裡塞了好幾顆白色藥丸,又掐了掐他的人中,小辣椒還不停地撫順他的胸膛,漸漸鼻息粗重起來。

  緊接著就聽「哎呀」一聲,赫連百病翻身坐起,大吼一聲道:「快走,不要管我,時間快到了,逃掉一個算一個。」說完再度翻倒,又昏厥了過去。

  這一聲喊的,我們幾個人的眼淚「唰」地就下來了,自己都累成這樣了,還催人逃命呢!這等忠義的漢子,當真是舉世無雙。

  小辣椒和蘇色桃又急忙幫赫連百病揉胸捶背,讓他氣息通暢,雖然赫連百病累成了這樣,好在並沒有受傷,只是脫力而已,稍待片刻,定會安然醒來,再休息休息,又是生龍活虎的一條好漢,我的一顆心,倒也放了下來。

  就在此時,忽然又傳來一聲狼嚎,我猛地一激靈,一出來就顧著察看赫連百病和老六了,把蒼狼的事兒給忘了,如今蒼狼一聲嚎叫,又讓我想起了水陣之中石壁上的刻字,想起了我家祖先所發的毒誓,想起了所謂的宿命。

  「快看,這是什麼玩意兒?」隨著老六的一聲驚呼,我急忙轉過頭來,順著老六所指的方向看去,一看之下,頓時又是一驚。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8:35
  第十七章 狼性

  只見前面那兩扇石門之前,不知道從哪裡也冒出一隻狼來,魁偉健碩,比蒼狼還要大上一號,更為奇特的是,那只狼渾身上下的毛色血紅,沒有絲毫的雜色,連兩隻眼珠子都是血紅血紅的,看上去不但兇猛無匹,還透著一股子邪勁。

  別的地方有可能我不熟悉,可紫金山我太熟悉了,這裡根本就不可能有狼,要知道狼可是群居動物,一有可就是一群,紫金山現在已經是個旅遊勝地了,要是有一群狼盤踞在紫金山上的話,早就炸了鍋了,也不知道要有多少遊客喪身狼吻之下呢!

  更不可能有如此奇怪的狼,哪有狼是通體血紅的!這條狼看上去就透著一股子邪氣,雖然體形魁健,看上去極為兇狠,但眼神呆滯,絲毫沒有生氣,肢體看上去也異常僵硬,始終讓我有種很彆扭的感覺。

  「天!天啊!血狼!這是血狼!」黃裕文忽然大喊起來,同時將一隻獨臂伸向那只血狼,臉上的表情,興奮得像個孩子。

  老六一撇嘴道:「血狼又是什麼玩意兒?再厲害還能厲害過蒼狼去?個子大小唬人,別忘了蒼狼連黑豹都給咬死了,當初在雅魯藏布大峽￿,黑狼王那麼牛,最後還不是一樣死在蒼狼嘴下。」

  黃裕文怪目一翻,粗聲道:「你不懂,蒼狼雖然也是異獸,但畢竟還得靠困魂陣才能使其認主,血狼卻是真正的天生靈獸,萬狼之王,億萬條狼之中,也不一定能尋到一條血狼,就算能尋到,也不一定能活得下來。」

  「相傳血狼一出生,毛色和雙眼即為血紅色,因其外貌原因,經常會受到狼群內其他狼的排擠,甚至驅逐,更嚴重的還會被殺死。要想存活下去,只有一條路,不停地戰鬥,打到狼群之內所有的狼都怕了它,成為狼王為止。」

  「所以,血狼前期的生存環境是極其惡劣的,幾乎每天都在戰鬥,這也使得它更加強悍。由於其天生體質的原因,成年血狼會比一般狼大上許多,強健許多,這也是血狼被稱為萬狼之王的另一個原因。」

  「血狼不但身體強健,而且天性通靈,一旦認主,至死不渝,歷朝歷代善驅獸之人,無不以尋得一血狼為終生目標,沒想到竟然讓我在這裡遇見了一條,當真是蒼天開眼,我能得血狼之助,當真是如虎添翼。」

  聽他這樣一說,我心裡「咯噔」一下,看這血狼的模樣,確實不是胡吹的,而且我們這些人中,也就黃裕文能和狼溝通,萬一這血狼真的認他為主,還真是個強勁的對手。

  而且,玉青雲曾經在這裡發過毒誓,凡是玉家子弟進入陰陽谷中,必定會死於自己最擅長的絕招之下,我的絕招就是使喚蒼狼,其他沒什麼本事了,如果真的靈驗,那我就一定會死在狼嘴之下,說不定就是指的這條血狼。

  若真是如此,斷不能讓黃裕文收了這畜生,還必須得想辦法現在就滅了它,以絕後患,說不定我們把血狼滅了,我們玉家的宿命也就打破了。剛想到這裡,黃裕文忽然發出兩聲狼嚎之聲,我雖然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但卻知道黃裕文一定是已經開始和那血狼溝通了。

  但奇怪的是,那血狼似乎根本不為所動,倒是蒼狼停止了咆哮,轉頭看了看黃裕文,又看了看我,再度轉過頭去,對著那血狼,齜牙低吼起來,似在對血狼發出挑戰一般。

  我剛才聽了黃裕文對這血狼的介紹,已經心裡發毛了,哪裡會讓蒼狼去孤身犯險,就算我註定要死在這血狼嘴下,我也捨不得蒼狼受到一點點傷害。更何況,從體型上看,蒼狼就遠遠不是那血狼的對手。

  當下我連聲疾呼,一聲比一聲急促,蒼狼聞聽,又轉頭看了看我,再轉頭看了看那血狼,終於轉身向我走來,走兩步就回頭看看那血狼,顯然是心不甘情不願。

  但這個時候我也顧慮不了它的感受了,又連呼兩聲,將蒼狼召喚至自己身邊,一把抱住,再也不肯撒開手,誰知道一撒手,蒼狼會不會再度跑回去找那血狼決戰,爭奪狼王的位置,那可是狼的天性。

  黃裕文一見蒼狼被我喚了回來,面上喜色更盛,連連跨上幾步,向那血狼走去,邊走邊不斷發出一種類似野狼低吼的聲音,就連馬正剛的提醒也不管不顧。

  但那血狼仍舊不為動搖,靜靜地蹲坐在那兩扇石門之前,一動不動,也沒有任何的表情,連那雙血紅的眼珠子都沒有轉動一下。

  黃裕文又連跨幾步,距離那血狼還有十來步之遙了,停了下來,口中又發出一連串奇怪的聲音,不用問,肯定是在試探著和那血狼溝通。說實話,我對這黃裕文還是很佩服的,並不是因為他是黃毅的後人,而是因為他這個驅使百獸的絕活。

  但那血狼卻似入定了一般,絲毫沒有任何回應,只是用那雙血紅的眼珠子死死盯住黃裕文,似在警告黃裕文,不要再往前走了。

  馬正剛大呼道:「黃兄弟小心,我看這血狼似乎不大對勁,千萬不要著了道兒。」黃裕文這時哪裡還有心情管什麼對勁不對勁,一心全撲在了這血狼身上,連回應都沒有回應馬正剛一句,口中又發出一連串古怪的聲音來。

  這一次聲音更疾,而且尖利激亢,顯然黃裕文也開始著急了。那血狼似乎終於被黃裕文的聲音所吸引,狼頭忽然扭動了一下,只是看上去有點僵硬,十分彆扭。

  被緊緊抱在懷裡的蒼狼忽然奮力掙扎起來,我也沒來由地一陣心悸,頭皮都一陣陣地發麻,雖然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兒,但這種感覺,卻讓我不寒而慄,更不敢鬆開蒼狼半點,死死地抱住蒼狼,不許它逃出我的掌控。

  黃裕文卻欣喜若狂,接連向前踏進幾步,口中怪聲不斷,越來越是激昂,面上神態,也幾近癡狂之色。不過也不怪,如果血狼真如他所說是天生靈獸,那麼對他而言,確實比任何東西都要珍貴,上次看見我的蒼狼,已經心癢難耐了,更何況他說這血狼比我的蒼狼還要高上一個檔次。

  彈指之間,黃裕文已經距離那血狼不過一步之遙了,一邊高聲怪嘯,一邊緩緩伸出手去,企圖去摸那血狼額頭。

  馬正剛忽然大喊一聲:「小心!」身形疾縱,向黃裕文奔去,話未落音,那血狼忽然獠牙一齜,身形猛然縱起,飛身撲到黃裕文身上。黃裕文正處於興奮之中,絲毫沒有防備,血狼體型又大,撲擊之力哪裡小得了,腳下一個踉蹌,已經被撲倒在地。

  那血狼一擊得手,更不停頓,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兩排如同尖刀一般的獠牙,一口對著黃裕文的脖子上就叮了下去,只聽「啊」的一聲慘叫,黃裕文半個脖子都撕了開去,鮮血四濺,捂都捂不住,眨眼之間,鮮血已經染紅了一大片山石,血腥味彌漫了整個洞穴。

  此時馬正剛才趕到,一腳踢中血狼腹部,硬生生將血狼踢飛出五六步遠,摔了好幾個翻滾,一骨碌又爬起站定,絲毫無損。

  與此同時,我懷裡的蒼狼再也按捺不住了,原本已經掙扎了好久,都是我緊緊抱住不許它脫離我的掌控,但現在那血狼一下撕碎了黃裕文的脖子,血腥味迅速勾起了蒼狼的野性,猛地一下掙脫了我臂膀的束縛,幾步躥到那血狼面前,「呼」的一下就撲了上去。

  那血狼絲毫不避讓,也猛地撲向蒼狼,兩隻狼一交鋒,就迅速地撕咬在一起,場中頓時狼毛亂飛,血珠四濺。

  老六眼尖,驚叫道:「不對勁!不對勁!老七你快看,那血狼竟然長了整整兩排的獠牙,每一根都比刀子還鋒利,狼都只有上下四根獠牙而已,哪有長整整兩排的?」

  其實何須老六提醒,我早看出不對勁了,那只血狼不但長了兩排獠牙,而且在與蒼狼搏鬥之中,根本就不見有避讓,也不顧及自身要害,反倒一味地猛咬猛撲,蒼狼每次咬中它的時候,不知為何都只輕輕一咬就鬆開了牙齒,雙方才一交鋒,蒼狼就已經受了好幾處傷。

  但這也激起了蒼狼的凶性,狼的本性是兇殘的,是狠辣的,更是堅韌的,在它們的生命裡,沒有認輸這回事,即使偶爾的撤退,也只是為了下一次的進攻做更周全的準備。

  相傳在非洲大草原上,在食物極度貧乏的時候,一隻爭奪王位戰敗後被狼群驅逐出來的孤狼,襲擊了同一只野牛一百多次,都次都是咬一口就跑,最終那只野牛終於傷重不支,成了那只孤狼的美餐,可見狼性之堅韌。

  蒼狼憤怒了,咆哮著連續飛撲,但都只做試探性的攻擊,並且努力保持著和那只血狼之間的距離,顯然,它也意識到了自己面對的這個對手,有點不同尋常。

  馬正剛趁著蒼狼纏住了那只血狼,急忙將黃裕文一把抱起,迅速地退到我們身邊,將黃裕文平放在地上,一邊撕下衣袖,替黃裕文包紮起來,一邊連聲呼喊,企圖保住黃裕文一命。

  我一掃眼,已經知道黃裕文沒救了,脖子被撕開了半邊,氣管都咬斷了,血流得滿地都是,口腔、鼻子裡全都是倒灌的血漿,眼神逐漸渙散,就是大羅金星來了,也沒有辦法起死回生了。

  我心中忽然升起一絲莫名的悲哀,黃裕文一生最善驅使百獸,一輩子也不知道奴役了多少獸類,在雪山之上,更是強行驅使獸類以血肉之軀阻擋那些子母蜘蛛,致使數十隻雪豹、熊瞎子死在子母蜘蛛的毒牙之下,自己最終也死在血狼口下,不能不說是一種報應。

  就在這時,蒼狼陡然發出一聲慘嚎,我急忙轉頭看去,只見蒼狼前腿胛處,已經被撕破了一片皮肉,身上也添了幾處血痕,跳躍旋轉之間,動作明顯慢了下來,顯而易見,蒼狼不是血狼的對手。

  小辣椒還沒待我使眼色,已經嬌叱一聲,連連跨上前幾步,手中長鞭一甩,如同一條靈蛇一般,順地面鑽了過去,鞭梢利刃直取那血狼下額,正是在雅魯藏布大峽￿中剖開黑狼王肚皮的那一招。

  我一見心頭大喜,饒你兇猛如虎,肚皮一被剖開,也免不了肝腸肚髒流一地,到時候看你還怎麼惡得起來,還不乖乖地成為蒼狼的美食。

  小辣椒手腕疾旋,長鞭轉瞬之間已經鑽進了血狼腹下,鞭梢利刃陡起,「撲哧」一聲紮進了血狼的下頜之內。小辣椒哪裡肯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手腕再一使力,鞭梢利刃從血狼的下頜順著肚皮就劃了下去,「唰」的一下,在血狼的腹部下從頭到尾開了一道口子。

  但奇怪的是,那血狼肚皮被剖開,卻沒有絲毫疼痛的跡象,甚至連反應都沒有一點,行動也絲毫沒有受阻,更為令人不解的是,竟然連一滴血都沒有流出來。

  小辣椒也是一愣,剛想抖腕甩鞭,再來一擊,那血狼卻猛地一轉,轉到另一邊去,一低頭一口咬住了鞭梢的利刃,向後一拉,金絲蟒鞭頓時繃得筆直。

  就在這時,蒼狼卻瞅准了機會,猛然向前一縱,一口咬住那血狼的脖子,奮力一甩,只聽「哧啦」一聲,那血狼脖子上,又多了一道傷口。

  蒼狼一擊得手,哪肯就此停住,尖牙一緊,身體向後猛地發力,牙齒緊咬住血狼的皮毛拉扯,又是「唰」的一聲,竟然將那血狼的整張毛皮扯了下來。

  我急忙伸手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看花了眼,可事實擺在眼前,那血狼的整張毛皮確實被蒼狼撕了下來,但是,這卻對那血狼幾乎造不成任何的傷害。

  只見那血狼毛皮被撕掉之後,露出裡面的真實面目來,卻是一副精鋼打造的狼形軀體,身上每一根骨頭之間,全用彈簧狀鋼絲相連,在精鋼狼腹之中,更是拉著數十道鋼絲,互相交錯,互相牽引,使這精鋼狼活動自如。

  而這精鋼狼的口中,則上下各安裝了兩排鋒利的精鋼短刃,做成獠牙的形狀,四隻腳上的趾甲,也都是由做成趾甲狀的精鋼短刃所做,平時偽裝在血狼的毛皮之下,只露出一點點的刃尖來,輕易看不出來。

  兩隻血紅的眼珠子,卻是兩顆貨真價實的紅寶石,每顆足有大拇指大小,一面打磨光滑,另一面呈菱形,鑲嵌在精鋼打造的狼頭之上,外面再罩上狼皮加以固定,看上去天衣無縫,和活物一般無異。

  老六詫異道:「我靠,這玩意兒原來是西貝貨,牙齒都是鋼刀啊!怪不得一口就撕掉了黃老怪的半個脖子,誰受得了啊!就算穿一層鐵皮,估計也能咬穿了。」

  看了一眼馬正剛,又接著說道:「黃老怪死得太冤了,要知道這是精鋼打造的,說什麼也不會去送死。不過話又說回來,要不是小辣椒用鞭梢的利刃剖開狼皮,又湊巧被蒼狼給撕咬了下來,我們也沒看出來是個假貨,這玩意兒誰做的呢?怎麼做得跟真的一樣,太牛了這。」

  馬正剛也是一呆,隨即雙目冒火,看了一眼黃裕文的屍體,一跺腳,沉聲道:「黃二哥慢走,我替你拆了這精鋼狼,為你報仇!」說完刀也不抽,一握拳,一縱身就躥了上去。

  我哪還有心情管他們的事,急忙連聲召喚蒼狼,蒼狼再神勇,也是血肉之軀,那玩意兒可是精鋼打造,完全沒有可比性。而且黃裕文被一口就咬掉了半個脖子,活生生一個人一眨眼就沒了,我可不想蒼狼也被咬上一口。

  蒼狼對被拔了皮的精鋼狼也沒有興趣了,一聽我召喚,叼著那張血狼皮就跑了過來,將血狼皮放在我面前,昂著頭看著我,似在向我炫耀。我看見它身上掛了幾處彩,添了幾道血痕,心疼地一把抱住蒼狼,再也不敢鬆手。

  蘇色桃看我心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一拍我肩頭安慰道:「不用太擔心,蒼狼天生秉異,又靈巧得很,懂得避重就輕,所受之傷,只不過皮毛而已,等出去之後,我保證讓它健康如初。」

  聽蘇色桃這麼一說,我放了點心,應了一聲道:「只是這蒼狼太好鬥,那血狼體型比它大上許多,又沒招惹它,它還悍不畏死地沖了上去。」

  蘇色桃撿起地上的狼皮,湊到鼻子下聞了一下,笑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常言說得好,一山不容二虎,這句話對狼來說,也是非常合適的,狼雖然是群居動物,但一個狼群,卻只會有一個狼王,一旦出現另一隻極具威脅性的公狼,就算不挑釁狼王,狼王也一定會對它發起攻擊。這關係到誰是老大的問題,也是所有健壯的公狼的通病,說白了,就是狼性。」

  「我剛才聞了一下,這血狼皮是經過防腐處理的,但在防腐處理過程之中,加了一種藥劑,可以使血狼的氣味得已保存。而蒼狼則是從外面進來的,等於到了血狼的地盤上,所以血狼沒攻擊它,它也要主動攻擊血狼,直到把血狼皮撕下來。」

  「狼皮一撕下來,蒼狼認為它勝利了,所以才會叼著血狼的皮來向你炫耀,根本不管狼皮下面是什麼東西,它的敵人,其實就是這張狼皮。」

  我剛想說話,忽然聽到小辣椒一聲嬌叱,急忙轉頭看去,卻見馬正剛正和那精鋼狼纏鬥在一起,小辣椒手持長鞭,站在遠處,時不時地出一下手,每一下都是針對那精鋼狼身體內彈簧狀的鋼絲,那鋼絲不知是何物鍛造,既切不斷也打不散,每次都是徒勞無功。

  就在這時,葉紅衣忽然抽刀在手,縱身踏進了戰場,到了馬正剛的身後,手一抬,長刀帶著風聲就砍向馬正剛的肩膀。

  雖然自從馬正剛背後偷襲葉紅衣,砍了葉紅衣的一隻手,承認了自己就是盛世老大之後,我們已經勢同水火,以葉紅衣的性子,斷臂之仇不會不報,馬正剛也不可能讓我們搶去南唐藏寶,遲早會爆發一場生死爭鬥,但我萬萬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馬正剛畢竟是小辣椒的表哥,雖然利用了我,但對我也確實很照顧,眼見葉紅衣一刀劈了過去,這一刀要是中了,少條胳膊倒是小事,他面前的精鋼狼肯定會趁機要了他的命,心中多少有點不忍,但又不能喝破,只好將眼睛一閉,隨他去了。

  只聽「當」的一聲,緊接著就聽到李光榮笑道:「葉刀王,你想報斷臂之仇也情有可原,但我卻不能讓馬老大就這麼死了,你們現在有六個人一條狼,除去老六和老七兩個沒有戰鬥力外,還有四人一狼,赫連百病雖然還沒醒,但也只是時間問題,馬老大活著,我和他聯手尚能和你們拼拼,他一旦也死了,下一個估計就是我了。」

  不知為何,我一聽到李光榮的話,心裡卻沒來由地一松,不用說,一定是李光榮替馬正剛擋下了這一刀,這傢伙的算盤確實精明,目前我們人手最多,赫連百病一旦醒來,光一個赫連百病就夠他受的了,馬正剛如果一死,下一個一定是他,他現在又沒有了炸藥,在小辣椒、葉紅衣、蘇色桃、赫連百病和蒼狼的合擊之下,他必死無疑。

  睜開眼一看,果然如我所料,李光榮站在馬正剛的身後,一手平舉著匕首,架住了葉紅衣手中長刀,救下了馬正剛的一條命。

  葉紅衣見這一刀已經被擋下,冷哼一聲,也不說話,對小辣椒打了個眼色,抽身後退,和小辣椒一起退到我們身邊,反手將長刀插入鞘中,冷眼觀看。

  我暗贊了一聲,這葉紅衣確實了得,對時局拿捏得異常之好,見馬正剛力敵精鋼狼,趁隙就欲報仇,一見被李光榮阻攔了下來,知道再想報斷臂之仇,只怕沒那麼容易了,馬上抽身就退。

  這一退是退得真好,對我們的好處有三,一是我們的人雖然多點,但真正有戰鬥力的卻只有小辣椒、蘇色桃、葉紅衣和赫連百病四人,但現在葉紅衣自己重傷未愈,赫連百病也昏迷不醒,實力上大打折扣。而李光榮和馬正剛都是好手,另外精鋼狼可是逮誰咬誰,一旦真的翻了臉,動起真章來,我們准吃虧。

  二是他這一退,就又讓馬正剛和李光榮對上了精鋼狼,不管誰輸誰贏,誰生誰死,對我們都一點壞處沒有,他們倆死在精鋼狼口中最好,我們再來收拾殘局就行。

  第三是就算他們把精鋼狼給整散了,也得費一番工夫,體力消耗是少不了的,說不定還得掛點彩,另外我們也爭取到了時間,等赫連百病蘇醒,赫連百病一旦醒來,我們也不用怕他們兩個了。

  李光榮何等聰明,一見葉紅衣和小辣椒退開了,馬上明白了是什麼意思,「哈哈」一笑,也不點破,轉身和馬正剛一起對付起精鋼狼來。我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蘇色桃和小辣椒則繼續幫赫連百病抹胸順氣。

  馬正剛當然也不是傻子,馬上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當下對李光榮一點頭,算是答應了李光榮剛才說的聯合一事,和李光榮兩人施展開拳腳,和精鋼狼周旋了開來。

  兩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一時拳腳齊展,疾攻勁打,只聽丁當亂響,那只精鋼狼身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奈何那只精鋼狼並非血肉之軀,拳腳兵刃一律無效,雖然挨了不少下,卻絲毫沒有起到半點作用。

  李光榮打得興起,哈哈大笑道:「真是有趣,好久沒有打得這麼暢快了,玉青雲當真了得,製作的一隻機關精鋼狼,竟然能敵得住我和盛世大當家的聯手合攻這麼久,我倒要看看,這東西到底能承受得住多重的打擊。」

  說罷一閃身,快如閃電般縱到那精鋼狼的側面,抬起一腳,正中精鋼狼的腰腹,只聽「砰」的一聲,那精鋼狼竟然被生生踢飛出去四米開外,在地上翻滾了幾個翻身,才又爬了起來。

  馬正剛也豪興大發,笑道:「李兄弟,我就來陪你玩一把,看看究竟誰能終結了這精鋼狼。」說罷暴喝一聲,身形陡起,兩步跨到精鋼狼面前兩步之處,立定不動。

  我正奇怪他怎麼跑到精鋼狼面前又站那不動了,精鋼狼已經率先發起難來,猛地彈起,張口咬向馬正剛的脖子處,和一口咬掉黃裕文半個脖子的動作一模一樣。

  好個馬正剛,不慌不忙,力運右手,又是一聲大喝:「來得好!」說罷猛地出拳,一拳正中狼頭。又是「砰」的一聲,那只精鋼狼正淩空躍起,撲向馬正剛,卻被一拳打得倒飛了出去,一直摔出四五米遠,如同滾地葫蘆一般。

  我不禁一呆,好傢伙,這一拳可不簡單,那只精鋼狼全身上下都是純鋼打造,少說也有一百多斤,何況它還是撲向馬正剛的,這一撲之力少說又有一百多斤,還被馬正剛一拳擊飛四五米,這得多大的力道?看樣子,馬正剛之前是只顯露了部分本領,隱瞞了自己真正的實力。

  正在我們暗自詫異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兩聲咳嗽,急忙轉頭去看,卻是赫連百病醒轉了過來,頓時大喜,一齊圍了過去,七嘴八舌地詢問起赫連百病身體情況來。

  赫連百病面色本就蠟黃,現在更是如同金紙一般,連連喘息數下,對我們擺了擺手,示意我們不要說話,自己則盤膝而坐,吐濁納清,自己替自己順起氣來。

  再觀場內,那只精鋼狼已經再度翻身而起,明顯剛才馬正剛那一拳也沒有使它受到絲毫損傷,我心中一時也不知道是該吃驚還是高興了。

  李光榮大笑道:「一比一平,再來一輪。」說罷身形一振,就準備發動攻勢。

  馬正剛忽然喊道:「李兄弟,我們乾脆來賭一把,你毀了這精鋼狼,到見到寶藏之前,我聽你的安排,如果我贏了,你得聽我的安排,敢不敢?」

  李光榮眉頭一皺,身形一頓,略一思索,旋即「哈哈」豪笑道:「好!一言為定。」

  李光榮話一出口,馬正剛已經搶先而出,身形疾縱之間,還拋出一句話來:「一言為定。」話未落音,已經縱到那精鋼狼身前,腰一沉,馬步一紮,一記勾拳擊中那精鋼狼的下頜,巨大的力量將精鋼狼整個帶得直立了起來。

  我心頭一歎,看樣子馬正剛雖然搶得了先機,卻還沒吸取教訓,剛才那一拳將精鋼狼打飛出去四五米遠,也沒有使精鋼狼損傷半分,這一記雖然也是力道十足,但明顯沒有剛才那一記重擊的威力大。

  就在此時,場中局面突變,馬正剛並沒有一擊罷手,而是趁著精鋼狼被一記勾拳之力帶得身軀直立之際,忽然雙手一伸,抓住了精鋼狼的兩隻前爪,同時右腳連踢,只聽「砰砰砰砰」之聲不斷,接連在那只精鋼狼的腹部位置踹了十幾腳。

  緊接著雙臂一用力,將那只精鋼狼整個提離了地面,身形連轉幾圈,猛然暴喊一聲:「去吧!」借著旋轉的慣力,將精鋼狼整個摔了出去,「砰」的一聲巨響,撞在旁邊的石壁之上。

  只聽「丁丁當當」一陣亂響,精鋼狼被巨大的撞擊力撞得四分五裂,身上的鋼鐵板四處亂飛,肚子裡的彈簧狀鋼絲也散落一地,就連鑲嵌在狼頭上充當血狼之眼的兩顆紅寶石,也在巨大的撞擊力下松脫了一隻,一直滾落到李光榮的腳邊。

  我頓時呆在那裡,馬正剛表面看上去粗獷豪爽,這心眼兒可一點都不粗,敢情他一記重拳後已經想到了怎麼毀了精鋼狼,卻故意用話激得李光榮同意了賭約,並趁李光榮說話之時,搶了先機,然後按自己事先設想好的計劃,先打得精鋼狼身子直立起來,抓住它的前爪,踢得精鋼狼腹部固定的鋼條鬆散,再用力摔出去,利用撞擊之力,整散了精鋼狼,替黃裕文報了仇,還贏了李光榮。

  李光榮也是一愣,彎下腰去,伸手撿起滾落到他腳邊的紅寶石,在手心拋了兩拋,隨手丟給馬正剛,微微一笑道:「願賭服輸,從現在開始,到見到寶藏之前,除了危及我性命的事,我都聽你的。」

  馬正剛「哈哈」一笑,對李光榮一挑大拇指道:「爽快,你放心,我們自己之間的恩怨,留待以後再說,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事危及你的性命,就算別人想危及你的性命,我也不會容許的。」邊說話,邊看了我們幾個一眼,意思很明顯,現在他們兩個是站在同一陣線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9:08
  第十八章 請借我一把可以放血的刀

  我轉頭看了一眼赫連百病,見他依舊面色蠟黃,胸口起伏不定,料想是還未恢復過來,心頭不自覺地一寒,眉頭就皺了起來。

  本來就算李光榮和馬正剛聯手,我們這邊有赫連百病、小辣椒、蘇色桃和葉紅衣,再加上我的蒼狼,倒也不用懼他們。但現在赫連百病在金陣之中力鬥一百零八具鋼鐵人,生生累至脫力,至現在尚未恢復。

  葉紅衣又被馬正剛偷襲,少了一隻手臂,雖然已經簡單包紮過了,但葉紅衣的實力勢必會被削弱了一大截。這樣一來,原本兩個主要的戰鬥力,一個不知道還能不能動手,一個實力少了一半,蒼狼在和精鋼狼爭鬥之時,也受了不少處傷,就算都是皮毛,也多少會有點影響,情勢頓時就不容樂觀了。

  更要命的是李光榮和馬正剛竟然在這個時候聯手了,以小辣椒和蘇色桃兩人,能擋住一個馬正剛就算不錯的了,現在的葉紅衣加上蒼狼,根本不可能擋得住李光榮,我和老六基本等於廢材兩根,此時一旦動起手來,敵長我消,必輸無疑。

  一想到這裡,我不自覺地把兜裡的打火機掏了出來,我還有一個從李光榮處得來的炸藥包,希望可以用這個威脅一下兩人,使馬正剛和李光榮兩人不敢亂來,只要拖到赫連百病恢復過來,我們就可以和他們倆拼一下了。

  但我這點小心思,哪裡能瞞得住馬正剛這個老江湖,一見我的動作,馬正剛就搖搖頭道:「老七,沒用的,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南唐寶藏,如果得不到,我也沒有臉活著出去見盛世的其他兄弟們了。李兄弟要是得不到南唐寶藏,也沒臉面見李家的列祖列宗,估計想的也和我差不多。」

  「所以,那包炸藥對我們起不到任何的威脅,你大可以現在就點了炸藥,我們大家一起死在這裡,倒還省了我許多煩心事情。」

  我又是一愣,馬正剛說的是實話,盛世自從摻和進來之後,到現在傷亡慘重,在雅魯藏布大峽時,就折了散打拳王王四海、大力金剛石錘和立地金剛何軍,珠峰之上又死了鐵口金剛張藏海、暗黑金剛龍無涯和遁地金剛老郝,妙手金剛花猛叛變了也沒逃掉一死,智勇金剛豹子為了掩護我們也死在林五通的手裡,就連盛世二當家的、獸王黃裕文剛才也死在精鋼狼的鋼牙之下,八大金剛碩果僅存的不死金剛赫連百病還脫離了組織,盛世的精英強將,僅剩一個馬正剛。

  這也將馬正剛逼上了絕路,他如果不能將南唐寶藏弄到手,真的沒法向盛世的其他人交代,也真的沒有臉面活下去了。

  至於李光榮就更不用說了,李家數十代人的心血付出,全都寄望在他的身上,現在眼見著寶藏即將到手,就算明知道會將他炸個粉身碎骨,估計他也不會就此罷手的。

  而且他們也吃定了我不會真的引爆炸藥包,要是就我自己倒無所謂,怎麼都是一死,死這裡連埋都省了,但還有小辣椒、老六、蘇色桃、葉紅衣、赫連百病和蒼狼在,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拉著他們陪葬。

  一想到這裡,我也不再裝模作樣了,伸手又把打火機揣進了兜裡,頭一昂道:「你們想怎麼樣?」

  馬正剛面色一正道:「我並不想傷害你,小表妹是我眼看著長大的,和我親妹妹沒什麼兩樣,其餘幾位也都是英雄了得,和你們為敵,可以說是我這輩子最難做的決定。」

  「但事已至此,我已無路可退,你又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可以解開印血石的人,就算小表妹以後恨我一輩子,我也不得不做一些傷害你們的事,這實在是造化弄人。」

  我一聽頓時明白了,敢情繞了半天,還是要我去滴血解封,解開印血石的機關,並不是要在這裡將我們剷除了,一清楚了馬正剛的想法,我反倒放下心來,滴血解封怕個毛,只不過流點血而已,現在只要能爭取到時間,我什麼都願意做,包括我這條命。

  李光榮卻沒有馬正剛那麼客氣,對我一揮手,一指石門前那塊石頭道:「自己動手吧!難道還要我們請你啊!」

  小辣椒冷哼一聲,一橫身站到我的面前,手腕一抖,金絲蟒鞭舒展了開來,看那架勢,是準備動手了。蘇色桃和葉紅衣也不說話,兩人同時身形一閃,一左一右地站在了小辣椒的左右。

  場中局面頓時緊張了起來,馬正剛臉上忽陰忽晴,李光榮好幾次想說話,但看了看馬正剛又憋了回去,這傢伙剛才打賭輸給了馬正剛,沒想到還真守信用。

  我手一伸,將小辣椒拉到我面前,笑道:「老婆別介,說實話我也想看看這石門背後到底有什麼東西,再說了,不就一塊石頭嘛!能要多少血,我別的沒有,就是血夠多。」說完將小辣椒輕輕攬進懷中。

  小辣椒的耳朵,正好在我的嘴邊,我輕聲說道:「我們實力不如他們,此時不能硬拼,我儘量拖延時間,你們看好赫連大哥,只要他一恢復,我們就不用怕他們了。」

  小辣椒當然知道我說的是實話,輕輕點了點頭,眼圈一紅,剛要說話,我卻擔心她再說出什麼柔情蜜意的話來打消了我視死如歸的勇氣,急忙對她搖了搖頭,將她從懷中推出,一咬牙,一狠心,轉身向那塊印血石走去。

  蒼狼一見我走向那印血石,也跟了上來,我本想喝令它回去跟著小辣椒的,可一想到這次說不定就要永別了,又忍了下來,能和蒼狼結緣,是我天大的福分,能在一起多待一會兒,就多待一會兒吧!

  馬正剛的臉色頓時輕鬆了下來,看得出他說的不想和我們為敵,倒也是出自真心。李光榮卻拍手笑道:「不錯,不錯,這書呆子終於開竅了,懂得犧牲自己來保護同伴了,本來這樣發展下去,說不定哪天就能不呆了。」

  我也不理睬李光榮,慢步走到那塊印血石前,只見這塊石頭足有桌面大小,高約二十釐米,表面打磨光滑,色呈天青,和一般的青石沒有什麼差別,除了表面光滑之外,真心看不出有什麼特殊來。

  雖然看起來沒有什麼特殊,但這塊頭當真不小,桌面大一塊石頭,要全都滴滿血,得多少啊!不過怕歸怕,這時候我也沒得退堂鼓可打。我反手抽出匕首,齜牙咧嘴地在自己左手食指上劃了一刀。

  匕首鋒利無比,我只覺得食指一疼,血珠子已經湧了出來,我把手指向下,放在那方印血石的上方,看著血滴在自己指尖慢慢聚集、漲大,最後脫離我的身體,滴落在印血石上。

  我一掃眼看見,那滴血珠一滴落到印血石上,就迅速地被印血石吸收,隱入印血石中,連痕跡都迅速地消失,還沒等到第二滴血滴落,印血石已經恢復了原狀,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似的。

  我心頭一愣,這什麼玩意兒,這樣是不是說明我一滴血白流了?要照這樣發展下去,我這一百多斤裡所有的血都流光了,也不見得能將這印血石滴滿啊!這不是擺明瞭要老子的命嘛!

  剛想到這裡,李光榮已經不耐煩了,陰聲道:「書呆子就是書呆子,偶爾開一下竅還是書呆子,照你這個速度,我們得等到明年不成?還是我來幫你吧!」邊說話,邊抽出匕首向我走來。

  小辣椒一見,急忙連跨幾步,擋在我的身前,葉紅衣和蘇色桃也圍了過來,馬正剛急忙喝道:「李兄弟且慢,我們只是要解開印血石,不是要老七的命,我們都等了這麼久了,只要能解開印血石,多等一會兒又如何?」

  說罷又轉頭對我喊道:「老七,你不要怪四哥心狠,你這速度確實太慢了,半天一滴血,確實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解開印血石,你還是將傷口弄大一點吧!」

  老六在旁邊一聽,跳起來就罵道:「老七身上不是肉啊!你們說要把傷口弄大點就弄大點,老七別聽他們的,看他們兩個孫子能把我們怎麼樣?」

  馬正剛因為小辣椒的關係,對我還算客氣,對老六就沒有那麼客氣了,一轉臉,沉聲道:「你說什麼?夠膽你再說一遍。」

  老六也不知道哪根筋打結了,竟然真的直著脖子又喊了幾遍:「看你們兩個孫子能把我怎麼樣?」

  馬正剛大怒,剛想出手教訓老六,李光榮已經一閃身躥了出去,如同一道鬼影般撲向老六,單手握拳,力帶憤恨,對著老六的面門就是一拳。

  李光榮何等身手,豈是老六能抵擋得住的,這一下又是含憤出拳,老六只怕不死也要重傷。可我們幾人距離老六尚有幾步之遙,老六這次忽然發愣也沒和我們通個氣,李光榮的速度又快到了極致,再想救援,哪裡還來得及,一齊將眼一閉,不忍再看。

  只聽「砰」的一聲,緊接著就是李光榮的一聲悶哼,好像吃了虧,急忙睜眼看去,卻見李光榮退後五六步,面色發青,單手不停甩動。再看老六,卻已經被赫連百病護在身後,赫連百病身體微微前傾,單手沖拳之狀仍舊未改,面色凝重,不怒自威。

  李光榮連甩了幾下手道:「怪不得這小子敢這麼囂張,原來是有不死金剛在身後撐腰,我一個不防,卻也著了道兒,只是沒想到赫連百病也會玩陰招了,當真出人意料。」

  赫連百病這才收手站定,冷哼一聲道:「陰招我一向很少用,但對你我卻沒有必要講什麼江湖道義,再說了,雖然我是出其不意,但也並未用兵器傷你,而是以拳擋拳,也不算太見不得人吧!」

  老六有了赫連百病撐腰,自是不用再怕李光榮,在赫連百病身後叫道:「剛才赫連大哥沒好之前,你們不是一直咄咄逼人嘛!現在看赫連大哥好了,要怕了就直接滾蛋,沒人留你們。」

  李光榮不怒反笑道:「好!好!好!虎落平陽被犬欺,這句話我現在是深有體會了,不過,不死金剛雖然威猛無匹,但一百零八具鐵甲人可不是好玩的,剛才還脫力未恢復過來,我就不信他能好得這麼快。」

  赫連百病虎軀一振,雙目一睜道:「別廢話,有什麼高招儘管使出來,我赫連百病接著就是了。」

  李光榮一見赫連百病的架勢,又遲疑了起來,他這一遲疑,就給了我們一點時機,趁這機會,我們幾人也都轉移到了赫連百病身旁,和李光榮對峙起來。

  我心頭大喜,赫連百病可是實力幹將,他一個人完全可以擋住李光榮,他們就只剩下一個馬正剛,而我們還有葉紅衣、蘇色桃、小辣椒和蒼狼,這樣一來,局面頓時逆轉。

  可我這高興勁兒還沒過,躲在赫連百病身後的老六就低聲道:「老七,你還是得拖延點時間,赫連大哥並沒有完全恢復,剛才只是情急之下,奮起一擊罷了,李光榮天性多疑,又吃了一記悶虧,才沒有敢再動手,不然赫連大哥必定支撐不住。」

  我心頭一驚,轉頭看了看赫連百病,見赫連百病仍舊面色蠟黃,呼吸之間,氣息既短且疾,而且老六這麼說,他也沒有反駁,想來老六說的是對的,赫連百病確實是尚未恢復。

  瞬間腦海念頭幾轉,「哈哈」笑道:「馬四哥,我這兄弟確實嘴賤了點,但和我卻有過命的交情,你要動他,我們都不會答應,如果現在非要動手,我們也不怕你們,大不了魚死網破。」

  「不過,說實話,自從我被你們拖下水,一路艱險無數,幾經生死,更是見識到了眾多的英雄人物,其中不乏一方霸主,如東北蒙先生,也有巨富大賈,如李光頭,這些人無一不是家財萬貫、呼風喚雨之輩,卻無一例外,都對這南唐藏寶垂涎三尺,不由得讓我也起了好奇之心。」

  「話又說回來,我們已經到了這裡,這傳說中的南唐藏寶近在眼前,不進去看看,我也有點不甘心。而且破除這印血石的機關,雖然需要我的血,但也不一定就要了我的命。再說了,這南唐藏寶想來數目也不會少,馬四哥不會在意我們這幫窮光蛋分一杯羹吧?」

  馬四哥一聽我這麼說,頓時大喜,連連點頭道:「那是當然,那是當然,其實我根本就不想和你們為敵,只要你打開印血石,這裡面的藏寶,任由你們先取,我絕不阻攔。」

  我們還沒說話,李光榮卻先不答應了,冷哼一聲道:「那是我們李家的藏寶!」言下之意,就是沒有經過他的許可,我們誰也動不得。

  馬四哥雙目一翻,冷然道:「那李兄弟的意思,我們這裡的人都不能拿走這裡任何一件東西了?」

  李光榮一昂頭,傲然道:「那是當然,我們李家的藏寶,只有我們李家的人才有資格取之,包括你也一樣,只要我李光榮還喘著氣,誰都別想從我手上拿走屬李家的任何東西。」

  一見馬正剛和李光榮杠起來了,我心頭暗自一喜,這可大出意料,我本來只是想拖延點時間,誰料想竟然使兩人起了爭執,如果事情進一步發展,兩人能打起來,那就更合我心了。

  不過,我很佩服李光榮,這傢伙的立場真是堅定,即使明知道現在和馬正剛翻臉,對自己很是不利,但他還是絲毫不猶豫,光憑這份氣魄,就不得不讓人另眼相看。

  我「哈哈」一笑,對馬正剛說道:「馬四哥,看樣子我們沒有辦法達成共識了,因為你的搭檔好像不同意我們也分一份,放我的血來破解機關,卻連分一份的資格都沒有,那我又何苦浪費自己的血呢!你說是不是?」

  馬正剛聽我這麼一說,面色更是陰沉,李光榮卻絲毫不懼,昂首而立,兩人間的氣氛越發地緊張起來。我心頭更喜,這事兒差不多了,兩人開始互相不爽了,至於會不會打起來無所謂,只要能拖延一會兒時間,讓赫連百病恢復就行了。

  我正暗自得意,馬正剛卻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笑畢一收聲,沉聲說道:「李兄弟果然是人中豪傑,做事就是有原則,不過,有一件事可能李兄弟忘了,剛才我們兩人打賭,可是我贏了,不知道李兄弟還認不認帳?」

  李光榮一愣,旋即一跺腳道:「好,我暫且不管,不過醜話說在頭裡,進了藏寶之地,我不會讓你們帶走任何一件東西的。」

  我也是一愣,沒想到馬正剛會來這手,更沒想到李光榮竟然也讓步了,同時也心中一動,李光榮都到了這地步了,要兵沒兵,要將沒將,孤家寡人一個,還有這麼大的口氣,好像絲毫沒有將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裡,他是不是還留了什麼後手,總之,得小心點,對李光榮這人,必須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來才行,誰知道他忽然會使出什麼招來?

  馬正剛一見李光榮讓了步,又是「哈哈」一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現在我說了算,所以我答應分一份給他們,至於進去之後,你不同意那是你的事,畢竟現在八字只見到了一撇,這傳說中的寶藏究竟有沒有還是個未知數,我們要是在這裡拼個你死我活,實在有點不大理智。」

  說完一轉頭,對我笑道:「老七,現在你該同意了吧!你們也明白,盛世為了這批寶藏折損了多少好手,絕對不會就此罷手的,李兄弟到時候不同意分我們一杯羹,我也不會同意,到時候我們還是同一陣線。」

  言下之意不說自明,就是讓我先破解了印血石,進入藏寶之地再說,李光榮不同意我們取寶,當然也不會讓他動寶藏的主意,和李光榮翻臉是必然的。

  我心中暗罵馬正剛狡猾,同時也暗罵自己眼瞎,和馬正剛處了好幾年,愣是沒看出來他這麼有心計,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連我都能看出來,那馬正剛也就當不上盛世的老大了。

  側耳細聽了一下,赫連百病的呼吸之聲仍舊粗重,心頭大急,臉上卻又不敢表露出來,只好一轉身,對葉紅衣笑道:「葉大哥,你是刀王,當然知道用什麼刀放血最快了,所以,請借我一把用來放血的刀。」

  葉紅衣也是明白人,知道現在動手,我們必輸無疑,我們一輸,下場那就是一個死字,到了這個時候,李光榮和馬正剛不會留著我們性命的,最多留我一條命,還是用來放血的,已經到了印血石前了,我就算自殺,都來不及了。

  小辣椒卻因為夫妻情深,上前一步,攔住我道:「老公,你這是要幹什麼?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就是。」

  我對小辣椒笑了笑,伸手拍了下她的肩頭,故作輕鬆道:「沒事,我有分寸,放一點血也死不了,到覺得身體承受不住的時候,我會停止的。」

  話一說完,我又以極低的聲音說道:「我必須這麼做,赫連大哥尚未恢復,一旦動起手來,我們幾個必輸,輸的後果是什麼,你也清楚,大家都是因為我才被捲進來的,我可以死,但不能因為我,害了大家的命。」邊說話,邊將小辣椒從我身前拉開。

  葉紅衣一聲不吭,一張臉冷得都快冒出霜來了,一對眼珠子卻泛起了淚光,單手一翻,手中已經多了一把薄刃出來,刀身長僅三指左右,薄如紙,泛青光,中間有道血槽,刀柄卻有七八釐米長。

  我伸手接過,只覺得一沉,刀一入手,寒氣頓生,伸指一彈刀身,「丁」的一聲脆響,不由得脫口稱讚道:「好刀!」

  葉紅衣將頭一昂,傲然道:「我的刀,當然是好刀。」旋既閉口不言,一如他以往沉默寡言的性格。

  蘇色桃卻接過話道:「此刀名‘霜月’,是用千年寒鐵所鑄,別看極薄,卻是不輕,全長只有十釐米,刀身三釐米,刀柄七釐米,卻有一斤之重。另外,刀刃極薄,又因其性質冰寒無比,入肉幾乎不會覺得疼痛,只覺得一涼而已,刀身中間帶有血槽,見肉引血,用來放血再合適不過了。」

  對蘇色桃的話,我當然不會懷疑,如果說這世界上有個最瞭解葉紅衣的人,那一定是蘇色桃,不過她越是這麼說,我嘴裡就越發地發苦,我只不過是隨口一說,誰知道葉紅衣這傢伙太實在,竟然真的拿出這樣一把東西來,這不是要我的命嘛!

  我自己弄巧成拙了又不能說,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一直說老六嘴賤,今天我才發現,原來我也不比老六好多少,當下苦笑了一下,轉身再度走向那印血石。

  雖然我已經儘量放慢了腳步,可從我們所在的位置到印血石也就十來步之遙,再慢也要不了兩三分鐘,十來步之後,終於到了印血石前,一想起這破機關是自己家老祖宗所做,都不知道該罵誰了。

  伸出左手,用從葉紅衣處要來的薄刃在手腕處比畫了一下,又覺得割腕容易割傷大動脈,萬一再來個血流不止我就完了,想了想,又將刀子向上移了七八釐米,在自己的手臂上找了處肌肉還算結實的地方停留了下來。

  我轉頭看了看,小辣椒一臉的擔憂;葉紅衣仍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蘇色桃也眉頭緊鎖;赫連百病面色沉靜,但胸膛卻起伏不定,明顯情緒激動;老六則伸著脖子,臉上焦急之態一覽無遺。至於馬正剛,臉上一臉的期待,相反李光榮看上去倒是坦然得多。

  蒼狼一直跟在我的身邊,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嗚咽了兩聲,低頭在我褲子上蹭了蹭,我的眼淚刹那間湧上了眼眶,急忙轉過頭來,暗罵了自己一句,這還不一定死呢!搞得這麼傷感做什麼,真是沒出息。

  我這正想著呢,李光榮在旁邊陰陽怪氣地叫道:「我說書呆子,你自己說對我們李家的寶藏有興趣的,我們可沒有逼你,要借放血的刀,葉刀王也借給你了,你還磨磨蹭蹭的等什麼呢?等這石門自己開嗎?還是沒有勇氣割自己一刀?要不要我來幫你?」

  我正愁找不到藉口拖延時間呢,他這一開口,頓時給我找到了藉口,一回頭對著李光榮喊道:「怎嗎?你不服氣?你來啊!一口一個你們李家的寶藏,你怎麼不放你的血來試試?」

  對著李光榮喊話的同時,心中暗暗嘀咕,只要李光榮接話就行,只要他接話,我就能順著他的話繼續胡攪蠻纏下去,雖然不一定能爭取到足夠的時間,但能爭取一分鐘也是好的。

  沒想到李光榮根本不上我的當,一聽我這麼說,馬上舉起雙手道:「好好,我不催你了,免得你下不了手還怪我亂了你的心神,這樣總可以了吧!」說著話退後了一步,果真乖乖地閉上了嘴。

  我一見李光榮不上當,心頭暗急,又實在找不到什麼藉口拖延時間了,只好沒話找話,繼續針對李光榮道:「還什麼我在等著石門自己開,你倒讓它開一個給我看看,如果你能讓它自己開,我……」

  下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忽然聽到「咯咯」一陣巨響,就來自我的身旁,嚇得我手一抖,刀子一下紮到了手臂上。這刀何其鋒利,我都還沒覺得疼痛,只感覺到手臂上一涼,鮮紅的血液已經像條小蛇一樣鑽出了皮膚,蜿蜒而下,連續不斷地滴落在那印血石上。

  那「咯咯」巨響之聲更甚,如同悶雷連響,我一見有了效果,反正手臂已經割破了,乾脆就多流一點血吧!也不收手,反而將刀一帶,將傷口割大了一點,手臂伸到印血石上面旋動,讓血液滴落在印血石上各個位置。

  血液奔流著擠向傷口處,噴湧而出,片刻之間,我就覺得手臂越來越涼,緊接著半邊身子也開始發起冷來,葉紅衣這把刀真不是蓋的,用來放血傷口都不帶結淤的。

  「行了!」自從一拳擊退李光榮之後,就一直在暗自調息理氣的赫連百病忽然大吼一聲,猛跨出幾步,一把抓住我的手,幾個閃身之間,已經回到我們的陣營之中。小辣椒和蘇色桃急忙接過我,給我包紮起來。

  我知道赫連百病這是完全恢復了,自己浪費了這麼多的血,終於爭取到了這點寶貴的時間,心裡也是一寬,這才覺得頭昏目眩,腿腳發軟,身子一歪,躺倒在小辣椒懷裡。

  赫連百病一將我搶回,上前一步,沉聲道:「兩位果然是大英雄大豪傑,趁我脫力未複,威脅我兄弟以血破關,當真了不起啊!」

  剛才的情況,確實如此,這番話說得其實比打兩人耳光還讓兩人難堪,馬四哥黑臉一紫,低頭不語,李光榮卻笑道:「錯了錯了,我本就不是什麼英雄豪傑,我是梟雄,要成大事,當然得不擇手段,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句話,想來赫連大哥也該聽說過吧!」

  赫連百病悶哼一聲,剛想開口說話,忽然從那石門之後發出「哢嚓」一聲巨響,緊接著一陣「轟隆」之聲響起,那石門緩緩打開。石門還沒完全打開,一股白色煙霧順著縫隙就撲了出來,腐朽之味撲鼻而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9:09
  第十九章 必殺赫連百病

  大家一齊側身躲過那股白煙,這石門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打開過了,誰知道這煙霧裡含有什麼東西,但就算躲開了那煙霧,也躲不掉瞬間充滿了石室的腐朽味,只好一齊屏住呼吸,紛紛皺起了眉頭。

  過了好一會兒,那股腐朽味兒才逐漸散去,李光榮率先搶前幾步,順著打開的縫隙向裡面看去。才看兩眼,馬正剛已經逼了過去,李光榮悚然一驚,急忙閃身移開,笑道:「馬大當家的,現在石門已開,我們的賭約算是到頭了吧!」

  馬正剛一見李光榮防他,悶哼一聲道:「李老弟,你不要小人之心,目前石門才開,八字剛見一撇,我是不會對你下手的,也不敢對你下手。如今局勢,形同三國,最具有威脅性的勢力並不是我們兩個,我們兩人,合則可自保,分則會被各個擊破,你也是明白人,自己掂量吧!」

  馬正剛這話說得很明白,也很中肯,他們兩人聯合起來,我們還真不敢動他們,可李光榮卻陰聲笑道:「話是不錯,道理我也懂,馬大當家的看得起兄弟,兄弟自然不會胳膊肘向外拐,不過馬大當家的那把殺牛刀太過鋒利,不得不防啊!萬一一個不小心,說不定胳膊和身子分家都是輕的。」

  我一聽心中暗罵,這李光榮太精明了,幾句話就點明了自己的意圖,而且還順帶著提了一下葉紅衣的胳膊被馬正剛暗算的事,這又討好又挑撥的,還讓馬正剛說不出什麼來。

  馬正剛又何嘗不明白李光榮的用心,當下一聲不吭,一閃身,順著石門的縫隙就鑽了進去。李光榮一見馬正剛進去了,又見我們距離石門尚遠,急忙一閃身,也跟了進去,讓馬正剛一個人闖進他們李家的藏寶重地,李光榮是絕對不會願意的。

  我們幾人互相看了一眼,赫連百病一點頭道:「走,我們也進去看看,這一路雖然沒死,皮也脫了七八層,怎麼的也得看一眼,看看我們爭來爭去的,到底爭的是什麼玩意兒。」

  幾人差不多也是這麼想的,其實經歷了這麼多事,什麼金銀珠寶,我倒不放在心上了,只是都已經到了這兒了,怎麼也要進去瞅一眼。

  不過我們幾個沒有馬正剛和李光榮那麼著急,緩緩圍到石門前,赫連百病先探頭順著石門縫隙看了看,然後一轉頭,詫異道:「就這裡面?毛都沒有一根嘛!」

  我一聽急忙湊到跟前,也順著縫隙看去,只見裡面是一處巨大的洞穴,足有七八丈高,三四個籃球場大小,四處都可見刀斧雕琢的痕跡,可見這裡並不是天然的,而是後天經過人工形成的。大概由於長期封閉的關係,洞穴內的地面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洞頂石壁上也鑲滿了一顆顆打磨光滑的熒光石,散發著乳白色的光暈。

  洞穴中間,聳立著一座宮殿,宮殿上面是典型的後唐風格,雖然落滿灰塵,但隱約之間,金光閃爍,顯然是以金色瓦片鋪就,飛簷吊角,雕龍刻鳳,極盡巧工。

  但宮殿的下面,卻不是常規的磚石所砌,而是以十六根一人對抱粗細的白玉石柱作為支撐,不見一塊磚石,視線所過之處,殿內一覽無遺。除這個大殿和滿地的灰塵之外,整個石洞空無一物,更別說什麼金銀珠寶了。

  而馬正剛和李光榮兩人,正站在那大殿之前滿地的灰塵上,也都愣在那裡,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我完全可以理解他們兩人的心情,他們兩人為了這個所謂的南唐藏寶,各自都付出了太多的代價,馬正剛幾乎折損了盛世所有的主力,李家更是數十代苦尋不舍,如今這種結局,對兩人的打擊,幾乎是毀滅性的。

  只聽老六的聲音從我脖子下面傳了上來:「完了,什麼都完了,這什麼都沒有,爭來爭去都是一場空,太悲劇了,李光榮悲劇了,馬正剛悲劇了,我們也都悲劇了,那些死去的人更是悲劇。」

  我一低頭,才發現老六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擠到了石門前,將腦袋塞在我胸前,睜大著眼睛往裡看呢!而其餘人等,除了赫連百病,也都擠在了門前,看起來雖然經歷過這麼多事,大家的好奇心還都沒有失去。

  該看的都看完了,我正想抽身後退,李光榮忽然一閃身,已經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胸襟,將我拉了進去,惡聲問道:「這不可能,一定是你做了什麼手腳,一定是,當初這裡就是你們玉家人一手建造的,你說,你說,到底把寶藏都轉移到哪裡去了?」

  我心中一驚,急忙奮力掙扎,可我哪裡掙脫得了李光榮,徒勞地扭動幾下後,見沒有絲毫效果,又見李光榮面目猙獰,不禁心中害怕,憤聲道:「我怎麼知道,雖然這裡是我們玉家老祖先建造的,但我們玉家老祖先也是奉了你們李家老祖先的命令行事的,你是李家的嫡系子孫,你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我難道比你知道得多嗎?」

  與此同時,小辣椒已經搶身而進,揚手對著李光榮就是一鞭,金絲蟒鞭帶著風聲就卷了過來,葉紅衣也跨步而進,一閃身到了李光榮身後,一聲不響,手中長刀已經對著李光榮的後腦削了過去。

  李光榮看也不看一眼,單手抓著我的胸襟,帶力一提,側身一躍,已經閃出長刀和蟒鞭的攻擊範圍,依舊惡狠狠地盯著我吼道:「你到底說是不說?」

  我也心頭火起,一路上受了這傢伙無數次的氣,一併爆發了出來,對著李光榮的臉上就吐了一口,大聲回道:「不說!別說七爺不知道什麼,就算全都知道,也不告訴你這雜碎,有種就取了七爺的命去!」

  赫連百病及時踏進洞穴,一見場中局面,又見我如此頂撞李光榮,疾聲吼道:「老七不可!」我一句話說完,心中也後悔不迭,李光榮一直以來,對這南唐藏寶抱有巨大的希望,今朝猛然落空,頓時如同瘋魔,我還如此火上澆油,只怕對自己並不會有絲毫的好處。

  果不出我所料,李光榮聽我如此一說,頓時勃然大怒,俊臉之上猙獰猛現,雙目之中赤焰狂噴,一把將我舉了起來,嘶聲叫道:「好!你玉家取我寶藏,我就殺光你玉家後人。」話未落音,單臂一用力,將我狠狠甩出,砸向那金殿石柱。

  我在李光榮的手裡,根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更何況李光榮這一下是失望至極,含憤出手,力道何其大,我只覺得身子一飄,緊接著整個後背就撞上了石柱子。

  這一下撞的,我只來得及看見滿天星光亂飛,胸中氣血一陣翻騰,喉頭一甜,「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人就昏了過去。

  所幸昏迷的時間並不長,等我聽見老六急切的呼喚聲,緩緩睜開眼來,首先就看見老六一雙已經哭得通紅的眼睛,緊接著就聽見了聲音,各種各樣的聲音。有小辣椒的嬌叱聲,有葉紅衣的冷喝聲,有赫連百病的怒吼聲,有李光榮的狂嘯聲,有馬正剛的悶哼聲,還有各種兵器破空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顯然是打在了一起。

  地面濕濕的,有點涼,我掙扎著想爬起來,老六急忙伸手來扶,我借力一挺,坐了起來。一坐起身來,就看見場中亂成一片,小辣椒、蘇色桃、葉紅衣和赫連百病一齊圍著李光榮,手中兵器雨點一般向李光榮身上招呼。而馬正剛則和李光榮兩人背靠著背,見招拆招,明顯是落了下風。

  一掃眼之間,我已經明白了怎麼回事,幾人定是見李光榮對我忽下毒手,我又昏迷了過去,生死不知,怒極生恨,一齊出手,欲置李光榮於死地。而馬正剛則不知出於什麼緣由,和李光榮聯手抵抗,雖然落了下風,但小辣椒幾人一時也占不了便宜。

  看到這裡,我倒放下心來了,畢竟是我們的人占了上風,只要馬正剛和李光榮隨便一人出了紕漏,都會被立斃當場,看這局面,我們是贏定了,無非是時間問題。

  可再一掃眼,我卻沒有見到蒼狼的身影,又猛地見到那石門不知何時已經被關閉了起來,心裡猛地一揪,脫口問道:「蒼狼呢?蒼狼哪裡去了?」

  老六見我神志恢復,正自大喜,見我開口就問蒼狼,不滿地向我身後一指道:「你就記得你的蒼狼,虧我還為你流了那麼多的眼淚,下回你就是被撞成肉餅,六爺我也絕對不會掉一滴眼淚。」

  老六的德行我再清楚不過了,剛才我昏迷了過去,這傢伙肯定又哭又嚎,別看他嘴硬,下回我有事,他還會哭得死去活來。

  有些人,就算平時不怎麼聯繫,見面也並不顯得怎麼熱情,但一旦出了事,他們只要知道了,必定會第一時間伸出援手,而且會盡全力,這種人,叫朋友,叫兄弟。

  老六無疑也是這種人,他不同的是,嘴太貧,但這並不影響他對我的一顆拳拳之心,只要我有事,他就算拼了性命,也不會退縮半步的。

  我當然清楚地知道這一點,所以我也不用理睬他,因為他如果有事,我也會拼了性命地維護他,當然,老六也清楚這一點。

  但蒼狼卻不一樣,自從野狼穀裡跟隨了我之後,蒼狼這一路上為了我吃了無數次的苦頭,更有好幾次差點連命都丟了,在我心裡,蒼狼已經不單單是一匹狼了,它更像是我的兄弟。

  可蒼狼再神勇、再彪悍、再有靈性,它也只不過是一個畜生,所以剛才我一看場中打鬥的沒有它的身影,石門又關上了,我就急了,這石門從外面我們還知道怎麼開,最多我再灑點血就是了,可從裡面還能不能打開,那就是個未知數了,萬一蒼狼沒有跟進來,石門再打不開了,我就不敢想像了。

  好在老六向我身後指了一下,這無疑給我吃了顆定心丸,只要蒼狼在我身邊,那就行了,經過這半年來的經歷,生死我反倒看得淡了,只要大家都在一起,就算永遠出不去了,又有何懼!

  我轉頭看了看,蒼狼果然在我身後,頭朝著我剛才撞倒的石柱子方向,正不知道在看著什麼。我也順著蒼狼看著的方向看了看,只見一根石柱子折斷成幾塊,散落在地面上,幸虧撞斷了一根,還有十五根石柱子撐著那金殿,要不然塌了把我埋裡面都有可能。這才知道自己剛才這一下真的撞得不輕,連石柱子都撞斷了,難怪小辣椒幾人要跟李光榮拼命。

  這一明白過來,頓時覺得自己渾身都酸痛起來,特別是直接撞到石柱子上的後背,火燒火燎的疼,而且還一陣陣地發脹,估計是腫起來了。

  我這才明白過來,那邊戰局中就發出了一聲悶哼,顯然是有人受了傷,急忙轉頭去看,卻是葉紅衣報仇心切,一味疾攻馬正剛,卻被李光榮鑽了空子,一拳打在那條斷臂上,疼得葉紅衣悶哼一聲,冷汗順著額角就下來了。

  葉紅衣那條胳膊本就被馬正剛偷襲斷去,這又被李光榮給了一下,李光榮的力道哪會小得了,這一下疼痛可想而知。李光榮一擊得手,哪裡又肯就此放過,拳腳齊展,如同狂風暴雨一般攻向葉紅衣。馬正剛當然也不是傻子,他和葉紅衣的仇是無論如何也化解不了的,一見李光榮得手了,馬上也大吼一聲,手中殺牛刀一擺,直奔葉紅衣胸前而去。小辣椒、蘇色桃和赫連百病一見,急忙放棄了攻擊,回援葉紅衣。

  但小辣椒等幾人原本是分四面圍攻,和葉紅衣雖然距離不是甚遠,但絕對沒有在中間的李光榮和馬正剛距離近,而且李光榮和馬正剛兩人也明白,擊潰葉紅衣無疑會使戰局改變,這一下也是志在必得,快若脫兔,疾如流星,幾人哪裡還趕得及。

  眼見馬正剛的殺牛刀已經刺到了葉紅衣的胸前,李光榮的拳頭也遞到了葉紅衣的面門,更要命的卻是李光榮底下一腿,直撩葉紅衣的下陰,這一下要是中了,只怕葉紅衣再無活命之機。

  我坐在那裡看得心驚肉跳,忘了身上的傷痛,不由得脫口喊道:「葉大哥小心!」蘇色桃更是瘋了一般地撲上前去,邊嘶聲喊道:「不許傷我男人。」邊用手中匕首直紮馬正剛後心。

  這一下刺得絕好,馬正剛要不收手,則後背就全給了蘇色桃,蘇色桃是什麼樣的人?就算馬正剛是盛世的大當家的,也斷不敢小瞧了蘇色桃這毒娘子,正是圍魏救趙,逼其不得不收刀自救。

  小辣椒更是嬌喝一聲,手腕一抖,手中長鞭陡起,筆直如槍,鞭梢利刃直刺李光榮後心,金絲蟒鞭長有三丈,小辣椒又是著急救人,下了狠手,竟然比蘇色桃後發先至。

  赫連百病更是怒吼一聲,和身撲上前來,雙拳齊出,一攻馬正剛後腦,一打李光榮後腦,也同樣是逼其兩人收招自救,好解葉紅衣之急。

  幾乎是同時,葉紅衣也猛然暴喊一聲,不退反進,一刀直刺,可刺的方向有點奇怪,既不刺向李光榮,也不是刺向馬正剛,而是刺向兩人中間位置。

  我在旁邊看得分明,正自奇怪,葉紅衣手中長刀忽然爆裂開來,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瞬間分裂出無數碎片,片片都隨著爆裂之力,直向馬正剛和李光榮二人射去。

  老六在我身邊,也一樣看得清楚,大聲喊道:「好!好一個刀王,果然名不虛傳。」我心裡卻是一沉,葉紅衣這分明是拼命的打法,要知道如果李光榮和馬正剛硬攻不退,這一下雖然免不了會被碎刀所傷,但馬正剛的殺牛刀,李光榮的拳腳也難免全都會擊在葉紅衣的身上,而小辣椒的長鞭和蘇色桃的匕首、赫連百病的拳頭也會要了馬正剛和李光榮的命,葉紅衣這是豁出了自己一條命,來拼馬正剛和李光榮兩條命。

  就在這時,場中局面忽變,李光榮和馬正剛同時大喊一聲:「來得好!」話未落音,兩人分別向左右一閃,避開葉紅衣迎面打出的兩團碎片,避開小辣椒和蘇色桃的背後一擊,也避開了赫連百病對兩人後腦各擊出的一拳,同時轉身,一揮拳一舞刀直擊貼得最近的赫連百病的雙肋。

  小辣椒和蘇色桃手中的武器原本都是直擊馬正剛和李光榮的後心,而在馬、李兩人面前的就是葉紅衣,這樣一來,兩人手中的武器都一齊擊了空。但小辣椒和蘇色桃都是含憤出手,誓殺馬、李兩人於手下,幾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狠勁,雖然擊了空,但餘勢不消,變成了直接攻向葉紅衣,同時,也迎上了葉紅衣斷刀發出的兩團碎片。

  而赫連百病則更是兇險,他為救援葉紅衣,雙拳同時揮出,欲逼馬、李兩人自救,自然是情急出手,出盡全力,兩人卻同時抽身後退,襲擊他左右肋下,赫連百病舊力已盡,新力未生,雙拳揮出的同時,肋下也正是其破綻所在,這一下勢必難免。

  而且馬正剛和李光榮的出手何其之快、何其之狠,又是兩人一齊出手,赫連百病一旦受了這一擊,只怕再也休想站得穩、站得直、站得起來了。

  我心頭大驚,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轉瞬之間,已經明白了過來,原來馬、李二人的攻擊目標一開始就不是葉紅衣,葉紅衣雖然是刀王,但已斷一臂,又是新傷,實力大打折扣,以馬、李兩人的勇悍、精明,怎麼會把一個斷了胳膊的葉紅衣當作目標呢!他們一開始,就把目標定在了赫連百病身上。

  因為馬正剛和李光榮清楚得很,不管傷了或者殺了我們中的誰,都會招來其餘人的瘋狂攻擊,而赫連百病才是我們這幾人中實力最強、戰力最猛的人,也是對他們最具有威脅性的人,所以他們必須要先殺了赫連百病,必定先殺赫連百病,必殺赫連百病!

  我痛苦地閉上了雙眼,不忍、不敢、不願再看下去,只聽見老六撕心裂肺般地大喊一聲:「赫連大哥!」緊接著就是一陣「丁丁當當」的聲音,葉紅衣吐氣揚聲冷喝的聲音,「砰砰」兩聲硬物相撞的聲音,以及赫連百病的一聲悶哼。

  我急忙睜開雙眼,卻見馬正剛和李光榮已經退到了一邊,側身站定,兩人的胳膊分別都挨了一下,深可見骨,血湧不止,馬正剛手中的殺牛刀也只剩下一個刀柄。小辣椒、蘇色桃則站在赫連百病身前,緊緊護住赫連百病,赫連百病面色蠟黃,呼吸粗重,顯然也吃了虧。葉紅衣則站在旁邊,單手之中,不知何時又多了一把精光閃閃的長刀,幾滴鮮血,正順著刀尖滴落。

  老六在一旁高興得手舞足蹈,大呼大叫道:「好!這一下真是妙,只有都是互為人想,心存同伴的人,才能化解得如此巧妙。」

  我不明所以,茫然地看著眼前這一切,老六則根本沒有注意到我臉上的表情,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道:「老七,你看見沒?你看見沒?剛才那局面,你看到了沒?」

  我沒有回答,因為我剛才閉上了雙眼,幸虧老六的話匣子已經打了開來,根本不需要我的回答,就自己接了下去:「小辣椒手中的長鞭忽然就改變了,變成了一道鞭牆,鞭影砌成的牆,將葉大哥發出的那些碎片全都掃飛、掃落之後,還及時卷住了蘇色桃的腰,將蘇姑娘拉了回去。」

  「赫連大哥那招看上去已經使完,我都以為必定要傷在馬正剛和李光榮兩人的手下了,誰知道竟然忽然一收手,雙肘一沉,兩手成拳,迎上了李光榮的拳頭、馬正剛的殺牛刀。」

  「赫連大哥這一下雖然是倉促間變招,卻仍然震開了李光榮,擊斷了馬正剛的殺牛刀,雖然自己好像也受了點傷,但應該沒有什麼大礙。」

  「最強悍的就是葉大哥了,一見斷刀碎片落空了,馬、李兩個傢伙忽然變招襲擊赫連大哥,竟然對小辣椒和蘇姑娘手中的武器不管不顧,猛地踏前兩步,我只看到他手一翻,就又多了一把刀,對著李光榮和馬正剛分別連劈幾刀。」

  聽到這裡,我頓時明白了,赫連百病及時變招擋下了李光榮和馬正剛的突襲,葉紅衣則完全是拼命打法,對小辣椒和蘇色桃因為攻擊落空而變成攻向他的武器不管不顧,而對李、馬出了辣手,幸虧小辣椒及時變招擊落了那些碎片,並卷回了蘇色桃。

  這些事看似簡單,實際上都發生在我閉上眼的那一瞬間,如果有任何一個人出了絲毫的差錯,那現在的局面絕對不會是這個樣子的了,起碼也要有個把人是躺著的。

  而馬正剛和李光榮這兩個傢伙也確實不簡單,雖然兩人也受了傷,不管是誰,小瞧了刀王葉紅衣的下場都是可怕的,即使是斷了一條胳膊的葉紅衣,但他們卻還是傷了赫連百病,而且看赫連百病的樣子,只怕這一下傷得也不輕。

  不管怎麼說,一場危機總算化解了,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剛想開口說話,身後的蒼狼忽然「嗷」的長嘯了一聲。這一聲就像是一個號令,馬正剛和李光榮也同時面色一狠,又撲了上去,竟然不管自己所受的傷,再一次對小辣椒幾人發動了攻擊。葉紅衣幾人也迎了上去,拳影晃動,刀光閃閃,迅速地混戰在一起。

  我轉頭看了一眼蒼狼,見沒什麼事,又轉過頭來,目光投向戰局中去,場中雖然戰況劇烈,但小辣椒幾人攻守互助,進退有度,一時倒也沒有危險。可不知道怎麼的,我心中卻沒來由地一緊,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可又想不出來自己究竟漏過了什麼。

  場中再度拼殺到了白熱化,馬、李兩人連出狠招,如同狂風暴雨一般攻向小辣椒等幾人。但小辣椒長鞭可及遠,鞭影如無數條靈蛇,不斷襲向馬、李兩人,就算突破鞭影,還有葉紅衣的長刀,每次揮刀,都帶去一道青白色的寒光。

  蘇色桃手中的匕首看起來好像是最沒有威脅的,但誰也不敢讓這個大名鼎鼎的毒娘子近身,天知道她會忽然丟個什麼東西出來,據我所知,她身上藏有一條墨綠色的小蛇,一隻差點要了我的命的天狼魔蛛,李、馬兩人看上去好像也對她顧忌得很,只要她手一揚,兩人就會迅速退開。

  但小辣椒、葉紅衣和蘇色桃三人卻都不敢離開赫連百病身邊,一是赫連百病受了傷,二是不管誰離開了赫連百病身邊,只怕都會被李、馬兩人聯合攻擊。

  就在這時,蒼狼又是一聲低吼,我心中又是沒來由地猛然一顫,急忙轉頭看去,卻見蒼狼把頭伏貼于地面,背部微拱,後腿曲蹲,齜著獠牙,喉頭低吼,顯然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我急忙順著蒼狼的目光看去,卻沒有看見什麼,還是那根被我撞斷成幾截的石柱子,散落在地上。還是老六眼尖,對著那斷裂開的石柱子一指,驚聲道:「老七,你看!」

  我又看了看,卻沒有看出來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不禁扭頭狐疑地看了看老六,老六一見我還沒看出頭緒來,就高聲喊道:「你是豬啊!你好好看看,那石柱子斷裂處露出來的,全是金子。」

  他這一聲喊,我頓時明白了過來,怪不得我一直覺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麼,原來是這樣,那斷柱子我已經看過了幾次,只是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場中的激鬥上,致使疏漏了這麼重要的一條信息。

  不但我驚呆了,場中正在激鬥的幾人也同時停了下來,特別是李光榮和馬正剛,幾乎是以飛的速度奔了過來,低頭去看。只一掃眼,馬正剛就「哈哈」大笑道:「我們還打個什麼勁,這根本就不是石柱子,而是一塊塊的金磚,外面用一層石粉偽裝起來,另外還有十五根柱子,估計都是一樣的,有這麼多金子,我們幾個人還用得著拼命嗎?怎麼都拿不完的啊!」

  他這一說,我頓時更明白了,怪不得我一撞之力,竟然能把這麼粗的一根石柱子撞成幾截,敢情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石柱子,只不過是用金磚碼砌成的柱子模樣,外面用一圈石粉偽裝起來而已。如果這十六根柱子裡藏的全是黃金,那麼,真的夠整一支軍隊的,看來確實是南唐李後主所留下的寶藏了,還有什麼比黃金更適合留做軍需呢?

  按馬正剛的說法,其實也是對的,如果這十六根柱子裡藏的全是黃金,我們幾個人能拿多少?何必去爭去鬥呢?

  可不知怎麼的,我心裡卻忽然閃起了一絲擔憂,要知道人都是有私心的,特別在這麼多的黃金面前,人還能有多少抵抗力?在這些黃金未被發現之前,我們之間的爭鬥,只不過是因為恩怨,誰知道這些黃金出現之後,是會使矛盾更激化呢,還是能消解了這些矛盾呢?

  同時,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忽然升起一絲令自己毛骨悚然的念頭,我竟然想獨吞這些黃金!

  而更令我驚悚的是,我發現老六的眼神,也不大對勁了,那雙我曾經無比熟悉的眼睛裡,竟然散發出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狂熱和貪婪。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9:10
  第二十章 人性

  蒼狼又發出一聲低吼,背拱得更高,脖子一圈的鬃毛都豎立了起來,我心裡又是一驚,這是怎麼回事?蒼狼明顯是警覺到了危險所在,可我們卻絲毫沒有察覺,難道還有什麼東西是我們所沒看見的嗎?

  一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暗暗提高了警惕,正在這時,李光榮忽然森然一笑,一拳擊在馬正剛的腰間,雖然隔了好幾步遠,我還是清楚地聽到了肋骨斷裂的聲音。

  馬正剛嘶吼一聲,錯步急退,但李光榮一擊得手,哪裡還肯罷手,一閃身追了上去,接連出拳,招招不離馬正剛要害之處,邊攻擊邊森然道:「這裡所有的黃金都是我的,都是我們李家的,誰也別想拿走半塊。」

  與此同時,小辣椒、蘇色桃、葉紅衣、赫連百病也都動了起來,但並不是向李光榮出手,也沒有趁機阻擊馬正剛,而是對著空氣瘋狂地出手,還時不時地互相攻擊一下,但卻又並不一味纏鬥,都是一交手就分開。

  而馬正剛也像忽然發了瘋一般,全然不顧身受重傷,不但不躲不避,反而迎上了李光榮,出手就是一輪狂攻猛打,竟然將李光榮一連逼退了好幾步。

  一時之間,鞭影重重,刀光閃閃,拳風赫赫,整個石室之中,到處都是刀光劍影,我一時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只好急忙翻身爬起,強忍全身酸疼,移到石壁之旁,遠離石洞中空曠之處,免得萬一被殃及。

  而老六則一個箭步跨上前去,伸手從地上斷裂的石柱中摳下一塊約有兩指寬、四指長的金條來,捧到眼前看了幾眼,臉上露出癡迷之極的神色,隨手揣在身上,又彎腰去摳。

  我一退到石壁邊緣,反倒看得清楚了,只見場中諸人,個個面帶瘋狂,不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就是一臉的驚慌恐懼,一個個全都瘋了一般舞動手上的武器,胡亂攻擊,不成章法。

  唯一一個沒有攻擊性的就是老六,但他臉上的那癡迷神色,卻更是嚇人。我心中又是一動,忽然想起我和小辣椒在五行大陣的水陣之中所遭遇到的一切,腦海念頭疾轉,莫不成,這石室之中,也有可致人迷幻之物?

  這邊念頭剛起,我忽然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就像是水流的聲音,我剛想仔細看看,場中局面又起變化,原先大家雖然也都瘋狂攻擊,但都沒有個明確的目標,互相之間,也是一交手就迅速分開,但現在卻都變成了互相攻擊,而且全都下了狠手,下了辣手,下了毒手。

  只一個照面,葉紅衣已經被赫連百病一拳擊中,被打飛出三四丈遠,摔落在地,連連翻滾不停,赫連百病也中了葉紅衣一刀,肩頭鮮血淋淋。蘇色桃則被小辣椒一鞭抽在了後背,小辣椒仗著長鞭可及遠,倒一時無憂。

  馬正剛和李光榮的戰況最是慘烈,馬正剛腰間受了李光榮的偷襲,肋骨也不知道斷了幾根,卻絲毫不管不顧,一味凶打惡鬥,連續擊中李光榮幾拳,致使李光榮也是一臉的鮮血,狀如厲鬼。

  受了傷的李光榮,也是異常兇悍,不但回敬了馬正剛幾拳,還不斷向空處出手,每一拳都帶起一道風聲,每一腳都勁道十足。

  一見這等狀況,我再無懷疑,大家必定是又中了道兒,被虛幻現象所迷惑,當下立即大聲喝道:「住手,都住手,這都是假像,都是虛幻的,不要被迷了心智。」

  但幾人卻似聽聞不見一般,依舊瘋了一般地亂打亂攻,就在我喊話之際,馬正剛又受了李光榮一記,赫連百病也吃了小辣椒一鞭,而小辣椒則被蘇色桃踢了一腳。

  我心頭大駭,這是怎麼回事,個個都瘋了一般,喊話也是充耳不聞,莫不成是他們都中了邪、著了魔?

  此時蒼狼又是一聲低吼,仍舊是對著那幾截散落在地的石柱,我忽然心頭一凜,是了,從我一醒來,蒼狼就對著我撞斷的那幾截碎石柱子咆哮不已,卻又不見有所行動,想來是蒼狼警覺到了其危險性,但並找不到攻擊的目標。

  蒼狼雖通靈性,卻始終是畜生,有口不能言,所以它有所警覺之後,只能死死護在我身邊,即使小辣椒和李、馬二人廝殺之時,也不離開我去助小辣椒,就是怕我也遭了暗算。

  蒼狼自必能察覺出來,卻又找不到攻擊目標,那就說明,這對我們構成威脅之物,並不具有實體性,很有可能是水、煙、霧氣、灰塵等物,比如五行大陣之中的水陣,就是利用水汽來散發一種可致幻的藥物成分,使人身陷幻象之中。

  看小辣椒、赫連百病幾人現在的狀況,分明是被什麼所迷惑,但卻又對我的喊話充耳不聞,可見這裡的致幻成分比我和小辣椒在水陣中所遇到的要強,起碼要厲害上好幾倍,而且這東西絕對不僅僅只是幻象那麼簡單了,甚至已經控制了他們的神智。

  這樣一想,頓時就全清楚了,唯一一點想不通的,就是為什麼大家都被幻象所迷,為什麼獨獨我沒有呢?

  但這無所謂,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想辦法,解開大家的幻象虛境,不然的話,只怕到最後,在場之人,除我之外,沒有一個還能存活下來。

  一想到這,心裡又是一動,如果他們都死在了這裡,那麼,這些黃金是不是就都屬我了呢?只要我能想個辦法將小辣椒救出來,又有這麼多的黃金,我完全可以買下一座城市,到時候,我想過什麼樣的生活不行!

  但轉念一想,不行,就算馬、李二人該死,那其他人呢?葉紅衣和蘇色桃本和我非親非故,只因小辣椒的緣故,千里迢迢趕來助我,數度出生入死,葉紅衣更是因為助我的緣故,被馬正剛偷襲失去一臂,我要這樣做,還有良心嗎?

  赫連百病雖然本是盛世八大金剛之首,但深明大義,只為一個義字,不惜脫離盛世,數度維護我們,更成了馬、李兩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要不是有他在,只怕我們早就被李光榮所擒、所殺,我要這麼做,還有人味嗎?

  別人就算我能昧著良心不管不問,老六呢?老六和我從高中就在一起廝混,十數年的交情,這次更是被我拖下了水,在鬼門關前來回轉悠了好幾次,仍舊對我忠心不貳,我要這麼做,還有人性嗎?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間已經滿頭冷汗,身上更是汗如漿出,心中既驚又愧,既慌又羞,羞愧的是不知自己為何會有這等卑鄙齷齪的想法,更不知自己從何時開始,竟然變得這般自私;驚慌的卻是我明明知道了危險之所在,卻不知道應該如何破解,眼睜睜地看著一干兄弟被虛假幻象所困,卻無法救他們出來。

  就在我念頭一轉之間,場中局面則更顯兇險,馬正剛本來就在李光榮的偷襲之下,斷了幾根肋骨,神智又被致幻之物所制,剛開始時還能靠著其強悍的體魄支撐著予以還擊,但隨著連續被李光榮以重手又傷幾次之後,再也無還手之力,雖然雙手也還在胡亂抓撓,但我看得出來,他已經接近油盡燈枯之時了。

  而李光榮也沒比馬正剛好上多少,臉上、身上盡是血痕,一雙星目之中滿是癡狂之態,提縱閃挪之間,也再也不見往昔的靈敏,顯然也是受傷非輕。

  葉紅衣不知何時和赫連百病扭打在一起,雙雙在地上翻滾,臉上更是青一片紫一片,顯然是不敵赫連百病;小辣椒則和蘇色桃打成一團,小辣椒扯著蘇色桃的頭髮,蘇色桃也抓著小辣椒的青絲,互相撕扯,哪裡還有什麼高手的形態。

  我心中大急,也顧不得危險了,疾走幾步,奔到那幾截斷裂的石柱子前,伏身看去,想看個仔細,查出究竟是什麼東西作怪,也好解救幾人。卻不料一直在摳石柱子內黃金的老六,一見我蹲下身來,大概以為我也要搶黃金,嘶吼一聲,瘋了一般向我撲來,一把抱住我,將我一掀一翻,給摔倒在地,拳頭一舉,對著我的面門就砸了下來。

  如果是別人,這一下我是非中不可,但老六使出來,就一定打不中我,老六和我從高中時就在一起,兩人從來都是誰也不服誰,也不知道摔過多少次跤,他的所有伎倆,我都一清二楚,所以在他一抱住我摔倒的時候,我就已經兩腿一曲,用腳蹬在他胸口上,用力一蹬,將他從我身上蹬了下去。

  但老六此時神智已經被控制,哪裡肯就此收手,嘶吼一聲又撲了上來,我又不能下重手傷了他,只好急忙翻身爬起,側身閃過老六的撲擊。

  老六繼續向我撲來,我利用身形靈巧之便,左右躲閃,不和老六正面交鋒,一邊躲閃一邊留神注意那些斷裂的石柱,一邊還在心裡暗暗嘀咕,幸好攻擊我的是老六,老六沒有武功底子,神智又被控制,行動不大靈便,要換做這裡其他的任何一個人,只怕要不了幾下我就要去見閻王爺了。

  這一看,還真給我看出點門道出來,這地洞位處山腹,本就有點潮濕,但這地穴裡明顯是經過人工打造的,石壁雖有濕氣,地面卻異常平整,而且乾燥,還有灰塵,從不見有積水,只有幾處斷裂石柱的附近,有少許的積水,而且在斷柱周圍,還有一些碎瓷片散落在灰塵中。

  一見有所發現,我頓時大喜,急忙奔行幾步,將老六引開一點,返身奔回石柱邊,扶起一截低頭細看,卻見那些石柱之中,雖然都是碼砌的黃金,但在最中間,卻有一些破碎的瓷片,那些水漬,正是從石柱中流出來的。

  一看到灰塵中的瓷片,我已經明白了八九分,現在所見正如自己所猜想,再加上之前所聞,幾方面一結合,更是全都明白了,這些水,絕對是被屢屢提及的——牽機之毒。

  從一開始,李光頭就提到過,南唐後主李煜被大宋所敗之後,被押解進京,最後死於一種叫牽機的毒藥,死時「面態安詳,七竅隱有血跡,手腳舒展,似在美夢之中。」

  而老六卻說牽機之毒的主要成分是番木鼈堿和馬錢子堿,服後腹中劇痛,死後表情十分痛苦,致頭足相就如牽機狀,故得名牽機。

  宋太祖是大宋的開國皇帝,在李煜投降的時候說過不會殺他,皇帝說話那是金口玉言,不能說了不算,就讓李煜窩窩囊囊地活著了。可沒多久宋太祖也完蛋了,宋太宗繼位,這宋太宗既不想李煜活著,也不好明著把李煜殺了,怎麼辦?只有毒死拉倒。

  可如果牽機之毒只是這麼簡單的話,那麼和一般毒藥有什麼區別?與其用一種人人都能看出來的毒藥毒殺了李煜,一樣落人口實,還不如直接把李煜一刀砍了省事。

  而且在玉家老祖先玉青雲留下來的刻字中,以及南唐大將黃毅、李平、潘佑等人所留下的各種證據,都指明了這牽機之毒並不容易製作,只有玉青雲會製作,可見這牽機之毒並不簡單,起碼不是我們所知道的那樣,用點番木鼈堿和馬錢子堿就能做出來的。

  另外,在我們所知道的所有信息之中,都一再提及,在南唐藏寶之處,也藏有大量的牽機之毒,當初玉青雲怕這牽機之毒流露出去,特地封了這陰陽穀,這也是玉青雲、潘佑等人不願意南唐藏寶被人尋到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這些牽機之毒都是用瓷瓶密封,一個不小心瓷瓶就會破碎,一旦瓷瓶破碎,這些牽機之毒就會洩露出來,從而引發一場巨大的災難。

  而從李後主死亡的模樣上更是我這個推斷的有力論證,李後主好像是死在美夢中,說明這牽機之毒有致幻的成分,而且也很有可能致幻的幻象是因人而異,這一點我和小辣椒在水陣之中時就領教過了,現在赫連百病等人的狀況,也說明了這一點。

  不同的是,赫連百病等人都是江湖好手,平生大小戰役經歷無數,手下想必有不少血債,所以他們所看到的幻象不會是什麼好東西,這才能引起他們的恐懼,他們都不是甘心受死的人,所以才會不斷地胡亂出手,攻擊那些虛無的幻象。

  而李後主卻是千古詞帝,一代仁君,平生大部分都是在風花雪月中度過,直到南唐滅國後,才淪落為無枷之囚,想來他最大的願望,無非就是收回失地,複國南唐,他的幻境還能兇險到哪裡去呢?要不是看見歌舞昇平了,就是南唐複國成功了,不管是哪一件,都是他喜聞樂見的,都是開心的,所以他死在了美夢之中,至死都面帶笑容。

  可李後主雖然仁慈,但並不傻,大宋皇帝不能明裡殺他,只能下毒害他,他清楚得很,能不提防嗎?只要他注意點,不被毒死,宋太宗就不好明目張膽地殺了他,但百般提防之下,仍舊中了牽機之毒,這就和為什麼大家都中了毒,唯獨我沒有中毒有關聯了。

  至於為什麼獨獨我沒有被這牽機之毒迷惑,在我看到地上水漬的時候,已經猜到個八九不離十了,當我被李光榮拋出,撞斷石柱之時,我身上一定沾染到了牽機之毒。但由於身上衣物的緣故,一時沒有接觸到我的皮膚。

  一直到李光榮和馬正剛合擊赫連百病,驚出了我一身的冷汗,濕透了衣衫,這牽機之毒才終於滲到了我的皮膚,揮發了出來,當時老六離我最近,所以當老六喊出石柱子內藏有黃金,大家都收手停戰之後,第一個不對勁的,就是老六。

  所以我敢斷定,這牽機之毒並不是下在食物中給人吃下去才有效的,而是必須下在人的身上,散發出來的一種無色無味的氣體,致人迷幻,並且因人而異,每人出現的幻象都不相同。

  所以,即使李煜百般防範,還是中了道兒,因為就算他什麼都不吃,也不能不喘氣,一呼吸,就避無可避了。當然,下毒的時候,是不會有第三人在場的,大宋皇帝隨便找個藉口都可以讓李煜和下毒的人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裡待一會兒。

  所以,大家都產生了幻象的時候,唯獨我沒有中毒,倒不是因為我比別人的神智都清醒,而是因為我就是牽機之毒的原體,現在的醫學用語叫作病毒攜帶者。

  這也是黃毅等人一直將牽機之毒稱為神兵的緣故,試想一下,兩軍交戰之時,只要派幾個人把足夠分量的牽機之毒一灑,只要有人沾著就成了,等著看對方軍隊自相殘殺吧!不過,受牽連的絕對不止軍隊那麼簡單。

  這可害苦了我,要想破解眼前局面,要想救大家,最多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將我殺了,我一死了,牽機之毒的源頭就沒了,要不了多一會兒,幻象就會消失,當然,這僅僅是我猜測的,有沒有用還不一定。

  二是弄一個通風口出來,並且還得很大的一個,使地洞內的空氣快速地流通,這樣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牽機之毒就不能起到任何作用了,在風力的作用下,任何氣體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當然不會蠢到自殺的地步,再說了,就算我自殺了,也不見得就能救得了大傢伙,所以,我決定選擇第二條路。

  在這里弄一個通風口出來,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不過幸好我身上還有從李光榮那裡搶來的炸藥,另外,就在我剛才為了避免被誤傷,躲到石壁旁的時候,還聽見了石壁後面好像有水流聲。

  風力所能辦到的事情,水力有時候也能辦到。有水流聲就說明在石壁之後有水,很有可能是暗河之類的,我一炸開石壁,水勢必會灌進來,就算一時解不了牽機之毒,相信也能化解了眼前大家互拼的局面。

  一想通了這些,我毫不遲疑地將身上的炸藥拿了出來,快步奔向剛才聽到水流聲的石壁,老六見我不跟他搶黃金了,也放棄了繼續追擊我,又跑回那斷裂的石柱子旁邊,繼續用手摳起黃金來。

  我三步並作兩步奔到石壁前,將炸藥放好,伸手從身上取出打火機來,回頭看了一眼,看了看從斷裂的石柱上閃爍出來的金光,心裡不由得感歎了一下,鬥來鬥去,出生入死,就為了這批黃金,到最後卻只能看看,想來也甚覺可笑。

  就在此時,場中忽然又起變化,李光榮一把抓住馬正剛,猛地一甩,馬正剛碩大的身軀接連撞斷兩根石柱,滾落出好遠。十六根石柱早就被我撞斷了一根,現在又被馬正剛撞斷了兩根,頓時失去平衡,金殿搖晃了幾下,「轟」的一聲,整個塌陷了下來。

  這一下頓時煙塵四起,瓦片亂飛,正在混戰中的幾人也都震得一愣,馬正剛更是被埋在廢墟之下。

  但這些都不是最危險的,最危險的是那十幾根石柱子也全都折斷成數十截,石柱子中的黃金散落一地,藏在石柱中的牽機之毒,想必也噴濺得到處都是。

  我再也不敢有絲毫的遲疑,也不和大家打招呼了,反正喊了也是白喊,生死由命吧!急忙打著打火機,湊到炸藥引線上點燃,轉身就跑。

  剛跑得幾步,就聽見「轟」的一聲巨響,震得我兩耳轟鳴不已,緊接著一股強大的氣流將我猛地掀飛了起來,又重重地摔倒在地,一些碎石如同雨點一般砸落在我身上。

  我拼命用雙手護住腦袋,儘量蜷縮起身體,減少被碎石砸傷的機會,就在這一瞬間,我看見小辣椒拼了命般向我跑來,嘴裡不知道在喊些什麼,看見蒼狼在碎石亂飛之中,像箭一般向我奔來。

  忽然之間,我覺得好輕鬆,就算我被炸死或者被碎石砸死在這裡,也值得了,只要小辣椒醒轉過來,只要蒼狼還對我不離不棄,只要這班兄弟們都能活著,我一個死了,又有什麼關係。

  也許是我命不該絕,這次仍舊沒有死成,因為身上剛挨了幾下碎石,一股洪水就順著被我炸開的洞口奔湧了進來,瞬間就充滿了石室,也將我整個淹沒在水中。

  我只覺得脖子處的衣領一緊,好像被誰抓住了,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接連灌了幾大口水,腦袋一蒙,就昏了過去。

  等我再度醒來,卻已經身處藍天白雲之下,腦袋仍舊發蒙,嘴裡澀得厲害,齒縫牙間,好像還有沙子,渾身濕漉漉的,好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實際上也確實剛被人從水裡撈出來,從我身邊的水流就知道了這一點。只是撈我的這個人,卻是我最不想見到的——李光榮。雖然他背對著我坐在水邊,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醒了?」

  「醒了,這次又沒死成。」

  「沒死就好。」李光榮好像不願意再和我多說些什麼,站起身來,依舊背對著我揮了揮手道:「再見!」

  再見一般都是人們分手時的禮貌用語,但有時候也代表另一種含義——再也不見。這不禁讓我很詫異:「你……就這麼走了?」

  李光榮的背影微微一顫,隨即笑道:「怎嗎?還想讓我殺了你再走嗎?」我一時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也不敢再接話,乾脆沉默了起來。

  李光榮話音一頓,又道:「你放心,我不會殺你了,江水倒灌,整個洞穴都被衝垮了,那些黃金也不知道被沖到了哪裡,滾滾長江東逝水,從此之後,那些黃金再也不姓李了。寶藏沒有了,殺你對我來說也沒什麼意義了,你活著,反而會減少你們那班人對我的憤恨,我不會傻到現在還殺你的,也是這個原因,我出來的時候,還順手把你救了出來。」

  我看了看旁邊的水流,真沒有想到,那地穴竟然會和長江僅僅一壁之隔,想來玉青雲所說的,要是破解不了印血石,硬開金殿之門,藏寶之處就會自行銷毀,大概就是指這個吧!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印血石破解了,藏寶之處還是毀在了我的手裡,玉家的老祖先一手建立的地方,由我這個玉家的子孫來毀去,也算是天道循環吧!

  「你準備去哪裡?」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李光榮道:「天下之大,何處我去不得?本來一心癡迷寶藏,反倒剛才在生死一瞬之間,明白了許多,有寶藏在,我是李光榮,沒有寶藏在,我一樣是李光榮。」

  說到這裡,話鋒一轉道:「只是因為這個寶藏,我沉淪了太久,也因此失去了至愛的人,想來真不值得,從此之後,青燈古佛,莽莽江湖上,再也沒有李光榮了。」說到最後,話音之中盡顯蕭索之意。

  李光榮說完,再也不等我開口,閃身幾個提縱之間,已經不見了人影,我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該不該說,只是愣在當場,眼睜睜地看著李光榮的背影從我眼前消失。

  過了好半晌,江水上游忽然傳來一聲狼嚎,還有嘈雜的人語聲,都是我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有小辣椒焦急的呼喊聲、有老六夾帶著哭音的嘶喊聲、有蘇色桃和葉紅衣的喊叫聲,還有赫連百病那渾厚的喝叫聲。

  我心頭一松,兩行熱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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