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驚悚] 絕地蒼狼 作者:玉柒(已完結)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6:09
  第十一章 可以相信誰

  片刻之後,紙人張終於在萬般痛苦之中停止了呼吸,十多隻碧血飛蟻從他的皮膚下鑽了出來,振翅飛回蒙先生的身上,又帶起一片「嗡嗡」之聲。

  我反倒松了一口氣,在這種情況下,死亡也許是紙人張最好的解脫,雖然我對這老烏龜一向沒有好感,但也不願意見他那般苦楚,也許,我的內心深處,還沒有麻木不仁。

  蒙先生靜靜地看著紙人張咽下最後一口氣,轉頭看了看蒙戰的屍體,顫聲道:「戰兒,叔叔給你報仇了。」話未說完,雙目之中已經滴落兩滴淚珠,嘴唇不住顫抖,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我的心又是猛的一揪,白髮人送黑髮人,世間苦情,莫過如此,想蒙先生一生無嗣,早就在心目將蒙戰視為親生,如今卻斷送了性命在此,怎麼叫蒙先生不傷心欲絕,只怕在場的幾人參與暗算蒙戰的,一個都逃不過碧血飛蟻之劫。

  果然不出我所料,蒙先生伸手合上蒙戰的雙眼,霍然轉身,怒視黃裕文和老郝一眼,指一指兩人道:「你們倆是漢子的給我出來,我不想誤傷別人。」

  他這話一說,我們齊刷刷地向後退了幾步,留下黃裕文和老郝面對蒙先生,誰願意在這個時候招惹上蒙先生這個煞星呢!更何況這幾人本來就對我們心存不軌,讓他們互相殘殺,我們坐山觀虎鬥,當然是最好的辦法。

  只有赫連百病,仍舊和兩人站在一起,面上不驚不懼,依舊一副豪氣干雲的姿勢,標槍一般挺在那裡。

  老郝驚恐地看了一眼黃裕文,見黃裕文面無表情,驚慌道:「黃大哥,現在如何是好?」

  黃裕文「哈哈」一笑,一屁股坐在地上,說道:「你們退後,我先上,如果哥哥僥倖和這老怪物拼了個同歸於盡,來年別忘了給老哥燒幾張黃紙。」

  我心頭頓時一惱,這醜八怪分明是不想去送死,不然面對蒙先生如此強敵,怎麼還敢坐下來。

  蒙先生卻不管他是坐是站,接話道:「好!你倒有幾分英雄氣概,我一定給你個痛快。」說完緩步向前,向黃裕文走了過去。

  黃裕文複又站了起來,整了整衣褲,正待上前,赫連百病長臂一伸,攔住黃裕文,豪笑道:「二當家的,不如讓我先打一場!想我赫連百病,雖然一生縱橫,但這身體確實已經百病橫生,只怕苟活著也撐不了多久了,還不如先行一步。」說完,也不等黃裕文說話,大踏步迎了上去。

  蒙先生見赫連百病迎了上來,冷然道:「如此甚好,要不是你先將戰兒擊傷,戰兒也不一定就會被黑子給暗算了,就在這裡,將我們之間的仇怨一次算清吧。」

  說完,雙臂一振,身上數十隻碧血飛蟻騰空而起,帶起一片「嗡嗡」之音,作勢欲撲。這碧血飛蟻的威力,大家剛才都見識過了,饒是赫連百病這般好漢,也不敢對這碧血飛蟻有絲毫輕視,當下凝神提氣,蓄勢待發,眼見一場大戰,即將爆發。

  忽然「嘰」的一聲響,一道銀色光芒從地面躥起,直撲蒙先生面門,蒙先生正全神以對赫連百病,哪裡會料到有東西自地面躥起,一時慌了手腳,舞起手杖,左右抵擋。

  但哪裡還來得及,那道銀色光芒疾飛似箭,速度奇快,在空中翻騰挪移,左沖右突,片刻之間,已經在蒙先生身上咬了四五口。

  但蒙先生身上佈滿了碧血飛蟻,豈是那麼好咬的,那道銀光在咬了蒙先生四五口之後,「刷」地一下跌落在地上,卻是個銀色的小貂,只有十來釐米長,甚是可愛,只是此時已經開始四肢抽搐起來。

  赫連百病正想出拳,猛然發生了此事,倒停手站住了身形,我不由得暗贊一聲,此人當真光明磊落,面對如此強敵仍舊不肯乘人之危,只是不知道怎麼會和盛世的那一幫人混到了一起的。

  而蒙先生則冷然地盯著黃裕文道:「你以為這種小兒的把戲,能傷得了我嗎?你也未免太天真了。」

  黃裕文則一言不發,直勾勾地盯著那銀貂看,直到那銀貂停止抽搐,逐漸僵硬,才緩緩呼出一口濁氣,將視線轉到蒙先生臉上,詭異地一笑道:「每人當然都有每人的法寶,就像你有碧血飛蟻一樣,我也有銀貂。」

  說到這裡,又看了一眼已經死去的銀貂,臉上露出不無惋惜的神色,接著說道:「我這銀貂,本是異獸,每日更以毒蛇、蠍子等物為食,毒性剛烈無比,本身對毒性也有相當強的抵抗力,可以說是珍稀無比,只是可惜,還是被你的碧血飛蟻給毀了。」

  「不過,你終究還是大意了,被銀貂咬上那麼幾口,可不是你想像之中那麼簡單的,雖然銀貂已死,但你亦中了銀貂之毒,我又故意拖延了點時間,只怕現在,你已經覺得被咬之處已經麻木不堪了吧!」

  話音剛落,蒙先生果然面色大變,奮力一振雙臂,那些碧血飛蟻紛紛離體飛起,但僅僅飛起一米來高,就紛紛摔落了下來,鋪了一地。

  赫連百病一見大喜,畢竟誰對上碧血飛蟻都是必死無疑,但旋即又皺眉問道:「黃大哥,你既然有如此厲害之物,剛才為什麼不救紙人張呢?」

  黃裕文「嘿嘿」一笑道:「紙人張又不是我們盛世的人,而且野心非小,他之所以叛變,並不是幫著我們,而是想借我們的手除去蒙先生叔侄,自己好霸佔他們的地盤,死活與我們又有何干?」

  「而且我們的勢力之所以一直無法進入東北,就是因為有蒙老頭在其中作梗,一旦蒙老頭除了,換成紙人張,只怕結局還是一樣的。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紙人張依然會對我們百般阻撓,與其日後煩惱,還不如借蒙老頭的手一併除了。」

  「我們任由蒙老頭殺了紙人張,其間我還故意射出一把匕首,那樣的攻擊當然是傷害不了蒙老頭,目的當然也不是想救紙人張,而是為了麻痹蒙老頭,讓他以為我們已經技窮,所以我剛才故意裝孬坐下,放出銀貂的時候,他才不會注意。」

  我聽得悚然心驚,薑還是老的辣!估計黃裕文從一開始就已經設計好了這結局,不然也不會貿然行動了,張藏海的死,只是低估了蒙戰的實力,至於龍無涯,則完全是個意外,以目前情況來看,盛世還算是大獲全勝了。

  蒙先生雙目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落了一地的碧血飛蟻,渾身不住地顫抖,面上更籠罩了一層烏色,想來是那貂毒已經遍佈了他的全身。

  黃裕文繼續說道:「你的碧血飛蟻雖然厲害,但卻長期以你為宿主,和你心意相通之時,也血脈相連,只要你一中毒,它們也就等於是廢物了。蒙老頭,你輸了!」

  蒙先生聽完這句話,淒然一笑,轉身緩緩走到蒙戰的屍體旁邊,雙腿一軟,終於再也支持不住,跌坐在蒙戰身旁,伸手抓起蒙戰的手,苦笑道:「戰兒,叔叔對不起你!」說完,腦袋一歪,笑容逐漸凝固,沒了聲息,一代梟雄,就此魂歸西天。

  我心裡又是一驚,從蒙先生中毒到毒發身亡,只不過短短三分鐘時間都不到,這銀貂的毒性當真劇烈無比,幸虧剛才也和碧血飛蟻兩敗俱亡,不然只怕我們有槍也控制不住黃裕文了。

  黃裕文見蒙先生已死,整個人也像松了勁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看著那已經死去的銀貂,眼神中露出幾絲感傷,這銀貂想來也跟了他不短時日,又如此靈巧,如今死在這裡,當然會心下戚戚。

  老郝湊近問道:「黃大哥,你沒事吧?」黃裕文搖了搖頭,無力地用指了指那銀貂道:「埋了吧!看得心酸。」語氣無比沉痛,似乎比蒙先生剛才死了唯一的侄子還要難過。

  老郝點了點頭,大步走了過去,從背包裡掏出一把軍工鏟,就地挖了幾下,將銀貂的屍體鏟進去,鏟了點土給掩埋了起來。

  一切處置好,老郝拿了背包,走了回來,路過蒙先生叔侄屍體時,忽然一腳踢在蒙先生身上,怒道:「這兩個孫子,竟然使我們折損了這麼多人。」

  這一腳踢了上去,只聽「啪」地一聲響,蒙先生的屍體向我們歪了過來,大家正好看見自蒙先生的額角之上原本紋了個螞蟻的位置,逐漸裂開一道口子,真的從口子中露出一隻黑色的螞蟻頭來。

  這只螞蟻頭一露出來,「刷」地一下就鑽了出來,動作極快,竟然是一隻墨黑色的螞蟻,個頭約和那些碧血飛蟻差不多大,看上去除了顏色稍微深點,沒有什麼不同,只是身上那對薄翼卻似乎更長一些。

  黃裕文一眼看見那只螞蟻,頓時大驚,「騰」的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疾呼道:「郝兄弟快跑!」

  老郝那個角度根本就看不見這一面,黃裕文這猛然一喊,他沒明白過來,抬頭向我們這邊看了看,只看見大家一臉愕然,更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反而向前湊了一步,問道:「怎麼了?」

  他這一步跨的,算是將自己送到鬼門關去了,那只螞蟻一抖翅膀,「嗡」地騰飛而起,「哧溜」一下就鑽進了老郝的耳朵之中。老郝猛地一愣,旋即就發出一聲淒厲到極點的慘嚎聲,雙手猛地抱住自己的腦袋,瘋狂地搖甩。

  但那只螞蟻已經順著耳道鑽了進去,哪裡還能甩出去,老郝的叫聲越來越是淒慘,顯然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片刻已經痛到實在受不住了,竟然一下跪在地上,抓起一塊碎石,大力地向自己腦袋上砸去,三兩下,已經將自己砸得頭破血流。

  黃裕文和赫連百病急奔過去,赫連百病上前死死按住老郝,不再讓他用石頭砸自己,而黃裕文則奔過去掏出軍工鏟,迅速地在地上挖起坑來。

  老郝見兩人過去,猶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嘶聲喊道:「黃大哥救我!赫連兄弟救我!痛啊!」邊嘶喊邊拼命扭動身軀,掙扎著去抓石頭,力量之大,連赫連百病都幾次差點被他掙脫。

  黃裕文三兩下將坑挖好,轉頭對赫連百病道:「赫連兄弟閃開。」赫連百病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急忙鬆開雙手,起身閃到一旁。誰知道赫連百病剛剛站定,黃裕文猛的舉起軍工鏟,對著老郝的脖子就是一鏟。

  那軍工鏟何其鋒利,黃裕文又是全力而使,「刷」的一鏟子,竟然將老郝的腦袋硬生生地鏟斷,「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從脖子處「噗」的噴起一米左右的血泉。

  從我們這位置看去,老郝的頭掉落在了地上,屍身仍舊未倒,四肢仍在激烈的抽搐,從脖子處噴起一道血泉,伴隨著老郝屍身的抖動,不停地揮灑四濺。這副景象實在太過詭異、太過血腥、太過恐怖,致使大家都不自覺地發出一聲驚呼,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

  赫連百病勃然大怒,戟指一指黃裕文道:「二當家的,老郝一向追隨於你,是你的親信,可以說對你忠心耿耿,更是盛世的八大金剛之一,如今身受危難,你為何不但不施以援手,反而將他擊斃?」

  話音未落,老郝的無頭屍身已經搖搖晃晃地向赫連百病倒去,赫連百病急忙閃身避開,屍身怦然倒地,在地上兀自抽搐了一會兒,方停止不動,但從脖子處流出的血液,卻染紅了好大一片。

  黃裕文則根本沒有回答赫連百病的問話,急忙用軍工鏟鏟起老郝的頭顱,丟入他剛才挖好的坑內,又鏟土踩實,似乎還有點不放心,又跑去抱了塊大石頭壓上,伸腿使勁踩了幾腳,才松了口氣一般地走到石壁旁邊,靠著石壁喘息。

  赫連百病等到黃裕這一切做完,也大概知道黃裕文的意思了,皺眉道:「二當家的,雖然老郝被那只螞蟻鑽進了耳朵裡,也不一定就無法救治了吧!何必非要置老郝於死地呢?」

  黃裕文掃了一眼赫連百病,不無痛惜地說道:「你以為我願意?八大金剛都是我和大當家一手栽培出來的,哪一個不是下了無數的心血!就拿你來說吧,你身患數十種疾病,為了保你性命,我親身前往無數凶山惡水,為你尋找壓制之藥物,幾次險些喪命,這事你知道吧?」

  赫連百病一愣,旋即沉聲答道:「不錯!二當家為了我出生入死數次,這我知道,所以我雖然一向獨來獨往,天不怕地不怕,卻也心甘情願地為盛世效力。」

  黃裕文點了點頭,又接著說道:「老郝就不用說了,要不是大當家,他早就橫屍荒野了,這你也知道的!」

  赫連百病又一點頭道:「是的,當年老郝盜墓之時,一個不慎身染劇毒,暈倒在山野,是老大費盡千辛萬苦才救活了他。」

  黃裕文繼續說道:「蒙老頭所養的碧血飛蟻,雖然是傳自沙漠腹地沙人一族,但實際上和蠱術差不多,都需要一個種,而剛才自蒙老頭額角鑽出的那只螞蟻,就是碧血飛蟻的種蟻,這玩意百毒不侵,所以絲毫沒有受到貂毒的影響。」

  說到這裡,稍微一頓道:「這東西必須從卵時就開始以身飼養,才能和主人心意相通,不會反噬其主。不然,一旦進入人體內,就開始瘋狂噬咬,中者無救不說,等到人死之後,破體而出,繼續尋覓下一目標,永無止境。」

  「如果我不這樣做,別說我們這些人無一能生還,就怕這整座山的活物都無一倖免,甚至還有可能流傳到人煙密集之地。而且這種蟻還會在活體內繁殖大量碧血飛蟻,又沒有宿主加以控制,到那時……」

  說到這裡,黃裕文停了下來,我們幾人則都聽得心驚肉跳,如果真如黃裕文所說,那這小小的一隻螞蟻,說不定都能毀了整個世界。

  老六忽然湊到我耳邊,輕聲說道:「老七,現在盛世的就剩這醜八怪和那傻大個,要不我們直接給斃了?以絕後患。」

  我猛地回頭怒視了老六一眼,低聲道:「你怎麼會這麼想?死的人還不夠多嗎?赫連大哥也是盛世的,難道要連他也殺了?」幾句話說得,老六訕訕地閃到一邊,不敢再說話。

  我心裡卻莫名地一寒,這些人都是怎麼了?李光榮處心積慮地想整死我們,紙人張不惜背叛了蒙先生,黃裕文的老謀深算,現在連老六都開始起了殺機,難道人的本性之中,真的就沒有真善美可言嗎?

  蒼狼靠在我腿上磨蹭了兩下,猛地一抖身子,小辣椒伸手在蒼狼的腦袋上摸了摸,我心裡又是一顫,相比之下,人類竟然還沒有一隻動物可靠。

  我正在胡思亂想,李光榮忽然陰聲說道:「都折騰完了?下一個該輪到我了吧!不知道我會死在誰手裡。」

  豹子悶哼一聲道:「你放心,豹爺來伺候你!」說完躥上去就是一拳,正中李光榮的腹部,李光榮被一拳打得腰一彎,面色一寒,強忍住痛苦。

  豹子一把推開因為吃疼而彎腰搭在自己肩上的李光榮,剛要再接著打,黃裕文卻忽然說道:「慢著。」說話間對馬四哥一拱手道:「馬四兄弟,能否賞個臉,先放過李光榮,對這批南唐藏寶,我們盛世是志在必得,並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說到這裡,伸手一指張藏海、老郝等人的屍體,又繼續說道:「我們盛世之中,有幾位都和馬兄弟交情莫逆,雖然說人已死,但交情仍在,我們不願意和你們撕破臉,但李光榮,我們必須帶走,還希望馬兄弟成全。」

  馬四哥還沒說話,豹子已經勃然大怒道:「你說什麼?放過李光榮?那石錘的仇找誰報去?」

  黃裕文又道:「我並不是說讓你們永遠不找他報仇,他和我們盛世毫無瓜葛,只需寶藏到手,你們願殺願剮,都隨便你們。」

  李光榮哈哈大笑道:「你們等著,小爺是死不了的,總有一天,我讓你們一個一個地死在我手上。」語氣之中透露著一股子陰森森的狠勁,聽得我不寒而怵。

  豹子怒道:「我今天就殺了你,看誰能把我怎麼樣!」說完剛一揮拳,李光榮卻忽然閃電一般地一個轉身,繞到豹子身後,手腕上的繩索不知何時已經被割了開來,單臂一攬,已經勒住豹子的脖子,另一隻手一伸,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了豹子的脖子上。

  豹子剛要掙扎,李光榮單臂一帶勁,頓時被勒得喘不過氣來,一張臉被憋得發紫。

  李光榮陰惻惻一笑道:「我已經落在你們的手上,為什麼還出言激怒你們?我有這麼笨嗎?就這麼好打的嗎?我的目的當然是引你們其中一個來揍我,好讓我趁機靠近,不然我刀子再快也快不過子彈,弄根破繩子就想綁住我,連小爺的身都不搜一下,你們真蠢的可以啊!」

  豹子被勒得氣都喘不過來了,哪裡還能回答,李光榮稍微松了一下手臂,但另一隻手裡的匕首卻往裡一抵,刺破了豹子的脖子,流出鮮紅的血來。我急忙喊道:「慢著!你放了他,我們放你走,你如果殺了豹子,你覺得你能逃得過我們這麼多支槍嗎?」

  李光榮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道:「我就想不通了,你們自己傻,為什麼也總是把我當傻子?豹子在我手上,你們還能把我怎麼樣?需要你提醒嗎?豹子死了對我有什麼好處?我想走自己不會走?看樣子老七你還是太嫩了。」

  我被李光榮搶得無話可說,我們是有點大意了,而李光榮這樣的傢伙,只要有一點點空隙,都能鑽過去的。

  李光榮又陰陰一笑道:「現在,輪到你們把槍丟出去了。」說著話挾持著豹子轉到一邊,給我們讓開了一條路。

  豹子忽然喊道:「別管我!開槍!開槍!」喊完則把脖子向前一梗,想往刀尖上湊,卻被李光榮朝頭上砸砸一下,昏了過去。

  馬四哥一雙虎目幾乎冒出火來,緩緩走到洞口,奮力將槍械砸到洞口的蜘蛛群中,我們幾人也不敢拿豹子的命開玩笑,只好一個個得走過去,紛紛將槍械丟了。

  李光榮又是「嘿嘿」一笑,猛地將豹子推向紅毛怪,同時身形急縱,兩個起落之間,已經向洞內躥出了數米遠。

  馬四哥大吼一聲,拔足就追,卻不料赫連百病「呼」地一下擋住去路,迎面一拳擊向馬四哥,馬四哥急忙出拳相迎,「啪」的一聲兩拳相接,馬四哥被硬生生震退了兩三步遠,才穩住身形。

  紅毛怪本欲出刀,卻被豹子一攔,只好伸手接住豹子,放置好豹子時,李光榮已經躥出老遠了,又見馬四哥被赫連百病擋住,大概也按捺不住心頭怒火,冷哼一聲道:「我來試試!」

  蘇色桃、大煙槍也全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我眼見又要爆發另一場大戰,而一方是我的親哥哥、好兄弟以及好朋友,另一方則是我媳婦的結義大哥,急忙攔住大家喊道:「大家停手!」

  紅毛怪一愣,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轉身走到一邊,不再說話。我轉過身去,對赫連百病道:「赫連大哥,中國有句古話,叫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不是一路人,就此別過吧!」

  說完,又轉首對黃裕文道:「黃大哥,李光榮我們一定要殺,但這並不是故意跟你們盛世作對,如果你們要一味袒護他,日後再見,只能靠拳頭說話了,你們盛世家大業大,想來也不會怕了我們,只怕衝突難免,到時候還請不要手下留情。」

  說完話,我一擺手,對他們兩人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轉首不再看他們。這番話我說的是軟中帶硬、柔中帶剛,即暫時阻止了赫連百病和紅毛怪的爭鬥,也說清楚了我們的立場,現在我只希望,盛世能在我們找到李光榮之前,先將他手裡那幾瓣玉蓮花給弄到手,這樣的話,我們就不用和盛世明刀真槍地開戰了。

  黃裕文一點頭道:「好!玉兄弟果然是性情中人,但願日後相見,仍舊能以友相稱,先走了。」說完,對赫連百病一招手,率先向李光榮消失的方向追去。

  赫連百病「哈哈」一笑,對眾人一抱拳,也不言語,轉身大踏步跟了上去,一高大消瘦,一矮小粗壯,兩道背影迅速消失在前方。

  等到兩人身影消失在洞穴深處,馬四哥一頓足道:「老七,你糊塗啊!李光榮那幾瓣玉蓮花現在就是他的護身符,無論如何也不會交出來的,而在他沒有交出玉蓮花之前,盛世也一定會保護他的,我們下次相遇,仍舊會拳腳相向,為什麼不趁他們現在就剩兩個人,痛下殺手呢?以我們的實力,完全可以將黃老怪和赫連百病格殺在這裡。」

  蘇色桃也道:「我知道老七是不想和盛世的人正面衝突,但馬四哥說的對,只怕這次是放虎歸山,後患無窮,以後我們再想殺李光榮,平白多了許多阻力。」

  我掃了一眼大家,緩緩說道:「我不是害怕和盛世的人正面衝突,更不是不知道此舉是放虎歸山,而是李光榮現在還不能死,但我也不想盛世的人和李光榮真的勾結在一起,所以只能這麼做。」

  此言一出,幾人面上頓時露出不解神色,一個個疑問的眼光全都盯向了我,我知道大家心裡在疑惑什麼,當下解析道:「我們一路以來,不是被張易龍所左右,就是被李光榮所逼迫,要不就是被盛世的人牽著鼻子走,這種被動的情勢我已經受夠了。」

  「可他們都一心想得到寶藏,而我們卻對寶藏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但是我好像又和這寶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們也必須不斷地攪渾水,將我們牽扯到其中來,在寶藏沒有尋到之前,我們想脫身,幾乎是沒有可能的。」

  「所以,我決定將水攪得更渾,加入尋找寶藏的隊伍中去,和盛世、李光榮之流爭奪玉蓮花,並伺機報仇。」

  「但我們要想在這幾股勢力之中周旋下去,就不能讓李光榮和盛世的人勾結到一起,李光榮和我們敵對之勢已經不容更改,雖然就一個人,但機智狡猾,身手更不用說,實在是一個大患,而盛世的實力則相當驚人,目前顯身的,沒有一個不是棘手的人物,連一個小頭目都是王四海之流,如果我們剛才殺了黃裕文和赫連百病,我們則會兩面受敵。」

  「而我們不和盛世開戰,盛世也不會願意為了李光榮而得罪我們這麼多人,這樣一來,既可避免盛世聯合李光榮對付我們,盛世還會為了李光榮身上的三瓣玉蓮花而對他糾纏不休,一舉兩得,一箭雙雕。」

  大家也都明白過味兒來了,一齊點頭稱是。小辣椒卻忽然走過來抓住我的手,眼神很是複雜地看著我,輕聲問道:「老公,你沒什麼吧?」

  我一愣,奇道:「我有什麼不正常嗎?」

  小辣椒仔細看了看我,搖搖頭道:「說不出來,就是感覺你好像變了,但又說不出具體哪裡變了。」

  我的心一顫,是的,我變了,從我決定攪和到這次尋寶中之時,我就變了,變得心機越來越重,變的開始會算計了,這些變化,外人是絕對看不出來的,但小辣椒和我朝夕相處,心意相通,卻瞞不過她。

  我正想替自己分辯幾句,大煙槍走過來一把將我摟到一邊,湊到我耳邊輕聲說道:「小弟,如果你決定這樣做,哥哥也不反對,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要小心提防,尤其是豹子。」

  「豹子?為什麼?」大煙槍這句話使我一激靈,心頭一陣狐疑,回頭掃了一眼尚在昏迷中的豹子,低聲反問大煙槍道。

  大煙槍卻沒有正面回答我,只是皺了皺眉頭道:「其中牽扯的利益關係太大,雖說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無,哥哥也只是覺得有點蹊蹺,並沒有什麼真實憑據,反正你自己小心一點就是了。」

  說完,走到一邊。我們的關係大家都知道,兄弟倆說點悄悄話也在情理之中,倒也沒引起懷疑,只是我心裡卻升了幾團疑雲,仔細一想,大煙槍說的也不是沒有根據,李光榮耍那手段,騙騙我或許可以,但以豹子的冷靜機智,怎麼會這麼輕易上當呢?而且豹子身手也算可以,就算打不過李光榮,但也不至於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李光榮抓住,這其中,是不是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隱秘呢?

  一想到這兒,我背上的冷汗就下來了,豹子和我算是熟悉了,而且和馬四哥的關係如此深厚,如果真的連豹子都不能信任,那麼我還可以相信誰?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6:11
  第十二章 闖關

  幾聲咳嗽,將我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原來是豹子醒了,大概嗓子還不怎麼舒服,不由自主地發出咳嗽聲。

  我急忙穩住心神,走過去詢問了兩句,見豹子沒有什麼大礙,揮手道:「走吧!反正我們現在也出不去了,就順著這山洞追吧,什麼時候殺了李光榮,尋到寶藏,我們就什麼時候回歸正常的生活。」

  大家齊聲應了,一行數人,循著剛才黃裕文和赫連百病消失的方向追去,我故意拉著小辣椒帶著蒼狼落後了幾步,趁大家不注意,低聲在小辣椒耳邊說道:「如果有危險,你別管我,只管自己逃生,千萬別逞強。」

  小辣椒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只是笑笑,卻沒說話,但那眼神裡分明包含了一種決然。我嘴裡微微泛苦,看小辣椒這情況,是對我剛才說的不以為然,真到了危險關頭,肯定不會捨棄我獨自逃生,但這正是我擔憂的。

  我因為一些目前還不知道的原因,盛世和李光榮都不會殺我,但小辣椒不同,如果真的發生了正面衝突,只怕他們不會對她手下留情,而且,一旦小辣椒被他們所挾持,我就只有乖乖聽話了。

  正在尋思怎麼樣才能讓小辣椒聽我的話,地面忽然一陣劇烈顫動,大煙槍面色一變道:「好像不對勁,趕快追!」

  幾人一陣快走,終於見前方有亮光傳來,隱約是個洞口,卻不見黃裕文等人的身影,頓時大急,也顧不上氣候等問題了,放足狂奔。

  奔到近前,果然是一洞口,但卻不見有挖掘的痕跡,倒很像是個天然形成的洞口,我不禁心中納悶,如果說這山洞真是那些子母蜘蛛的宿主,子母蜘蛛將我們驅趕進來圍困於此是為了給宿主補充養分,那為什麼這洞口卻沒有蜘蛛看守呢?

  一想到這兒,不由得更加急切地想看到洞外的景象,腳下不知不覺地加快了幾分,但由於大家在這洞穴裡的時間待得太久了,而且外面的陽光照射在冰川上的反光尤其耀眼,眼睛一時適應不了,不由得伸手遮擋住這刺眼的光線,但這樣一來,就忽略了腳下。

  我只覺得腳下一空,沒有踩到實地,頓時失去平衡,身子往前一栽,跌出了洞口,迅速地向下墜落,這時我才明白過來,敢情這洞穴外面,根本就是一處懸崖,而我,則筆直地跌了出來。

  幸虧身後跟著的是小辣椒,我一跌出去,小辣椒已經嬌叱一聲,長鞭出手,「啪」的一聲鞭響,金絲蟒鞭如同靈蛇一般卷住我的腳脖子,將我吊在半空。

  我被這麼頭下腳上的一吊,頓時覺得大腦充血,頭腦昏漲,一陣昏眩感沖上腦海,整個世界都在眼前倒轉了過來。

  奇怪的是,我竟然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害怕,反而在眼前逐漸出現無數個畫面,從一開始李光頭送我玉蓮花瓣到現在為止,其中所發生的事,所有的人,都一一在腦海中閃過。

  恍惚中,我只覺得身子被一點一點地倒提上去,意識猛地回到現狀,一眼看見遠處三個黑點,一前兩後正在追逐遠去,頓時又迷惑起來,這裡山高地險,幾乎沒有人類涉足,那三個黑點自是李光榮等無疑,可這分明是一個絕境,洞口外就是懸崖,雖然不是很高,但足夠摔死人了,山體上全是滑不溜手的冰層,根本無法順山體爬下去,他們三人是怎麼下去的?

  但那三人的身影,已經奔馳出去那麼遠,顯然我們一時半會兒是追不上了,何況我們還根本就沒找到下去的辦法。

  我正在苦思下去的辦法,腳脖子已經被一把抓住,緩緩將我提了上去,卻是馬四哥等人趕了過來,將我提了上來。

  我坐在一邊直喘粗起,說實話,剛才身處半空之時,真的沒有害怕,反而是現在脫離了險境,有些後怕不已,剛才要不是小辣椒及時出手用長鞭卷住我的腳,只怕現在已經摔成一塊肉餅了。

  馬四哥等人也都在洞口處看見了李光榮三人遠去的身影,個個又急又憤,跺腳不已,但卻找不出可行的辦法,眼睜睜看著他們逐漸脫離了視線的範圍,在那裡著急懊惱。

  老六走在最後面,到這時才氣喘吁吁地跟了過來,剛走到近前,大概也是一時適應不了這光線,腳下忽然被絆了一下,「撲通」一下摔了個狗搶屎,好在離洞口還遠,齜牙咧嘴地爬了起來,一腳踢飛將他絆倒的物件,罵道:「奶奶的,差點將六爺的牙都摔掉了。」

  那物件被老六一腳踢飛,筆直的撞上石壁,又「啪」的一聲掉落在地,摔的四下散開,卻是一具人形骷髏。

  老六自己看清了之後,也嚇了一大跳,連忙合手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剛才一時沒看清楚,才對你老人家動了粗,千萬勿怪,千萬勿怪!」

  我聽老六這麼一說,頭腦裡忽然靈光一閃,好像抓住了什麼,但又無法具體成像,只好繼續皺眉凝想,其餘幾人只倒我是剛才嚇壞了,不停地安慰我,只不過我卻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老六依舊在一邊不停地嘟囔著,誰也聽不清楚他究竟說的是什麼,好像舌頭大了一圈似的,邊說還邊把那些散落的骨頭攏到一起,但又對不上號,只好胡亂堆成一堆。

  我腦海中的畫面逐漸成形,猛地站了起來,一步躥到洞口,伸頭向懸崖下看了看,這懸崖並不算高,最多七八層樓的高度,也不是太陡峭,雖然懸崖下的事物看不太清楚,但也依稀能看見一些,石壁的冰層上還有三道劃痕,大概由於陽光映射在冰川上的反光太強烈了,眼睛一時適應不了這光線,所以我剛才才會忽略了這一點。

  一想通了這一點,頓時一陣狂喜,轉身兩三步跨到老六身邊,從老六剛堆好的那堆骨架中挑了幾根長一點的,放在一邊,伸手就去翻背包,邊翻邊問道:「繩子呢?繩子呢?」

  大夥一時被我整糊塗了,大煙槍從背包裡抽一小捆拇指粗細的尼龍繩出來,遞給我道:「你要繩子做什麼?該不會是想吊下去吧,繩子就這一捆,長度也不夠啊!」

  我接過繩子,隨口答道:「不是吊下去,是滑下去,剛才李光榮他們三人,也一定是用的這個辦法,不過他們用的不是繩子,而是衣服撕成的布條而已。」

  「滑下去?你該不會是嚇傻了吧!這麼高怎麼滑?就算摔不死,滑到下面屁股也磨爛了。」蘇色桃一邊質疑,一邊伸手來摸我腦門,大概以為我剛才驚嚇過度了。

  我伸手擋了過去,一指洞口道:「不信你們自己看,崖底還有散落的骨頭和布條,石壁上也有劃痕,所以說他們一定也是用這個辦法。」

  說到這裡,我又補充道:「這懸崖的坡度並不是很陡峭,只要能掌控住身體的重心,用這些骨頭綁在身上,就可以有效地隔離了身體與石壁的摩擦,再用匕首紮在石壁表層的冰川上,來緩解下滑的速度,完全可以滑下去。」

  幾人急忙湊到洞口伸頭看去,見確實如我所言,才相信了幾分,但仍舊反對我第一個下去,理由是我不曾練過拳腳,沒有平衡感,雖然這主意是我想出來的,而且一再堅持自己要第一個下去,但最後仍舊被眾人強制性地踢出了第一人選。

  幾番爭執之後,最後被紅毛怪搶了這個第一人選,因為他只說了兩個字:「我去!」也不管大家答應不答應,就拿起繩子,截斷一截,將我先前揀好的幾塊骨頭綁在了自己身上,加上他確是幾人之中身手最好的,大家也只好隨了他。

  紅毛怪綁好骨頭,緩步走向洞口,蘇色桃也緊隨著,眼神中滿是不舍,但又知道紅毛怪的脾氣,只好咬著嘴唇看著紅毛怪,看那神情,估計紅毛怪要是壯烈了,她肯定也就直接跳下去了,我不禁開始擔憂起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了。

  到了洞口,紅毛怪轉身看了一眼蘇色桃,忽然開口道:「回家後,我娶你!」短短六個字,卻使蘇色桃的眼淚奪眶而出,使勁點了點頭,哽咽道:「你要去了,我跟著。」

  紅毛怪猛地一震,又看了蘇色桃一眼,眼神很是複雜,但他們朝夕相處,早已熟知對方的秉性,知道勸了也白勸,乾脆也不開口勸慰,猛一轉身,反手抽出一把匕首,身形一提,如同一隻大鳥一般縱出洞外。

  一躥出洞口,紅毛怪的身形急速下落,我們大家一齊不自覺地「啊」了一聲,我的心更是狂跳不止,這個辦法是我想出來的,萬一紅毛怪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交代。但這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賣的,我只能祈求上蒼保佑。

  好一個紅毛怪,身形剛一落下,猛發一聲喊,反手一匕首紮在石壁表面的冰層之上,匕首在冰層之上帶起一道劃痕,下落之勢頓時一減,背靠著石壁,迅速向下滑去。

  我在洞口看見一團火紅疾滑而下,一顆心卻越提越高,畢竟李光榮他們是不是這樣下去的,我們誰也沒有親眼看見,綁著人骨滑下去,這事確實有點瘋狂,但除了這辦法又沒有其他可行之法,只能祈禱紅毛怪平安達底了。

  紅毛怪的身體貼著石壁,手中的匕首帶起一溜冰花,迅速下降,這懸崖的高度,看似有七八層樓的高度,但滑下去所需要時間卻極短,眨眼的工夫,紅毛怪已經到了崖底,順勢滾了兩圈,卸去衝擊之力,翻身爬起,對我們招起手來。

  眾人一見頓時大喜,紛紛轉身從洞內的骷髏上揀起一些大塊的骨頭,割一截繩子綁在身上,有樣學樣,豹子率先滑了下去,接著就是馬四哥、蘇色桃和老六、大煙槍。

  小辣椒用多餘的繩子將蒼狼綁在懷裡,又將我身上綁滿了骨頭,才一躍而下,片刻之間到達崖底。我留在了最後,見眾人都安全到達了,才深呼吸一口氣,慢慢爬到洞口,左右雙手各握一把匕首,鼓起勇氣,縱身跳下。

  我看他們滑下去的時候,並不是怎麼困難,但我才一碰到石壁,脊背和屁股處就被硌得生疼,雖然匕首劃在冰層上確實減緩了下降的速度,但這速度依舊快得嚇人,只覺得兩耳生風,飛一般地向下滑去,哪裡還能掌握住平衡,剛滑行幾步遠的距離,身子已經橫了過來。

  我急忙將手中匕首亂紮一通,但哪裡還控制得住,整個滑行已經變成了翻滾,「骨碌碌」一直往下,要不是小辣椒有先見之明,將我綁得跟粽子似的,估計這會兒早就不成人樣了。

  好在這山崖並不算高,眨眼之間,已經沖到地面,身形順著地面滾出好遠,才停了下來,老六和小辣椒急忙上前將我扶了起來,我腦袋迷糊了好大一會兒,才慢慢回過神來。

  旁邊老六一臉幸災樂禍地笑道:「哈哈,老七,早跟你說多活動活動,你偏不聽,一天到晚要不就玩遊戲,要不就寫幾個文字,今天鬱悶了吧?剛才你沒看見,你那一幕表演實在可樂,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可惜沒有攝像機,要不哥們一定給你拍下來留作紀念。」

  小辣椒急忙幫我解開繩子,我卻忽然呆在當地,腦袋裡「嗡」的一下,眼前一陣發黑,就像腦門被雷劈了一般,老六和我在一起混了這麼多年,從來也沒見過他動動胳膊伸伸腿過,身體還不如我硬實,按道理來說,他也應該滾著下來,甚至比我更狼狽才對,可剛才他滑下來的時候,那動作,卻一點都不比紅毛怪等一眾長期習武的人差勁,這是為什麼?

  這樣一想,更多的疑點從我的腦海中湧了出來,我雖然認識他十來年了,他家我經常去,可只見過他父母兩次,他父母是做什麼生意的這麼忙?老六家在城裡有房子,按一般年輕人的思想,肯定會住在城裡,為什麼非要一個人住在郊區那麼偏僻的地方呢?

  越想越是心寒,花猛和張易龍合謀算計我,沒關係,我本來就不喜歡他們;蒙先生一夥為了寶藏接近我,也無所謂,對他們雖然不感冒,也沒什麼好感;就算豹子真的如大煙槍所說,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最多難過一會,畢竟我和豹子的交情也就從挺進野狼谷時才發展起來;甚至大煙槍現在忽然說他不是我哥哥,也是為了寶藏才接近我的,我都能接受。

  唯獨老六不一樣,他和我在一起廝混了十來年了,一起上學,一起泡妞,一起喝酒,一起打架,可以說是形影不離,從來沒有分開過超過三天的,雖然不是親兄弟,但這感情比親兄弟還親兄弟,如果他也有著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的話,那對我無疑是個致命性的打擊。

  老六根本沒有意識到我的變化,依舊笑著調侃道:「完了,摔傻了,你們看這造型,除了沒有那充滿男子漢氣息的鬍鬚和那憂鬱眼神,整個就是一新版犀利哥,嘖嘖,這衣服,世界頂級服裝設計大師都裁剪不出這水平。」

  我急忙收回思緒,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確實如老六所言,那些夾在骨頭縫隙裡的衣服,被磨爛了好幾處,現在繩子一解開,都快成小馬哥當年穿的那件風衣了,褲子也擦破了好幾處,好在衣服滿厚,破了歸破了,但沒露出屁股來。

  這也沒衣服給我換,只能這樣湊合吧,我也借勢自嘲了兩句道:「確實,再滾一回,犀利哥看見我也得繞著點了。」心裡卻在拼命替老六開脫,也許老六只是運氣好而已,是我自己多心了。

  大煙槍等人見我沒什麼了,清點了一下物品,一些能丟的都丟了,儘量揀緊要的帶上,大家吆喝一聲,順著李光榮等三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這裡已經到了冰川帶,山風肆虐得厲害了,一陣陣的像刀子一樣刮在人的臉上,前行的速度也緩慢得很,腳下又滑,山勢也越來越陡峭,前進的速度實在比爬快不了多少,倒是蒼狼比我們快了許多。幾人緊追慢趕,走了好一會,逐漸進入一座冰峰的背面,山風大部分都被冰峰阻擋了,倒是舒服了許多,幾人也都實在累得夠嗆,就地休息起來。

  老六吐了一口氣道:「奶奶的,我一直以為登山沒有什麼了不起,今天算領教了,敢情這玩意真不是人玩的,我發誓,就這一次,以後打死不登這麼高的山了。」

  蘇色桃「撲哧」就笑,也氣喘吁吁地道:「你以為像這樣的山峰很多嗎?全天下也就這麼一座而已,全世界不知道多少人想征服這座世界之巔呢!你祖上燒了高香才讓你有幸來到這裡,還抱怨起來了。」

  老六一梗脖子:「得了吧!就這還祖上燒高香呢!我情願祖上沒燒香,誰愛征服誰征服去吧,反正我這一輩子,再也不會來第二回了。」

  馬四哥也喘著粗氣道:「這玩意是折騰人,走又走不快,呼吸還不順暢,胸口跟壓塊大石頭似的,想起來以前殺豬的日子,忽然覺得那種生活簡直就是神仙的日子。」

  我咧開嘴唇笑了笑,累得說話力氣都沒有,倒是豹子依舊一副精力充沛的樣子,應聲道:「師傅,別的日子不一定想得到,殺豬的日子你還怕沒有嘛!等我們宰了李光榮給石錘報了仇,我們就回去繼續殺豬去。」

  豹子本是好意,見馬四哥有些感傷,想安慰一下,誰知道一句話又勾起了馬四哥的傷心之處,眼眶一紅,抬頭向天道:「可憐石錘,忠厚憨直,卻折在了李光榮那孫子手裡,師傅錯了,我不該把你們也捲進來的。」

  豹子正色道:「師傅這說哪裡話,我們都是你一手帶出來的,名是師徒,情逾父子,哪有師傅有事徒弟不上前的,石錘慘遭不測,但那都是李光榮那孫子所害,和師傅無關,師傅不用自責。」

  大煙槍也道:「馬兄弟無需自責了,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人生的定數,冥冥之中自有註定,就算石錘不跟你來,也會發生其他的事情,閻王要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此事和你實在沒有什麼關係。」

  馬四哥搖頭苦笑道:「我也在道上混了不少年了,生死之事,我早就看得透了,可始終放不下這幫孩子啊!特別是石錘和豹子這倆孩子,從十幾歲就跟著我,我也習慣了有這倆孩子在身邊,這猛地少了一個,我這心就像刀割的一樣疼啊!」說著話,眼眶再度泛起紅來。

  紅毛怪走過去伸手在馬四哥肩頭拍了拍,沒有說什麼,將臉轉到一邊,迎向呼嘯的山風,面色如同雪雕冰砌一般冰冷,眼神裡卻透露出一股堅毅的神色,那種眼神,甚至用恐怖來形容都不過分,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無形的殺氣。

  我知道紅毛怪這是起了殺心了,一直以來,紅毛怪對李光榮雖然沒有好感,但有那麼點惺惺相惜的味道,馬四哥的一席話,終於激起了紅毛怪的殺機,再見到李光榮,只怕難免以死相搏。

  老六一見場中氣氛壓抑得很,急忙轉移話題道:「李光榮幾人走的是不是這條路?不會追岔了吧?」

  大煙槍道:「不會!」說完,指了指地上幾處已經快模糊了的腳印道:「這裡不會有第二組人在,這些痕跡肯定是他們留下來的,在這裡,想隱藏蹤跡不是容易的事。」

  幾人正說話間,一直趴在我腳邊的蒼狼「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對著旁邊的一道冰峰咆哮不已。我們幾人頓時警覺起來,紛紛起身,抽出武器全神戒備,這裡要是遭遇了什麼東西,那可不是玩的,本來站著都困難,這架還怎麼打?

  大家剛剛戒備好,忽然從旁邊的冰川後躥出一隻雪豹來,體型比我見過的那幾隻稍微大上一些,褐黃色的眼珠子死死盯著我們這幾堆肥肉,不住對我們低首咆哮,引得蒼狼也不住齜牙咆哮,我急忙將蒼狼按住。

  蘇色桃驚呼道:「不好!可能是黃裕文那老鬼使的壞。」馬四哥沉聲道:「一隻雪豹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該來的遲早要來,我倒想看看他能驅使多少雪豹來。」

  豹子卻道:「這裡行動不便,我們的實力大打折扣,如果真是黃老怪驅使來的,只怕不止一條,大家小心為上。」

  由於這裡空氣的原因,幾人也不敢冒失出擊,那雪豹可能是懼我們人多,在我們面前來回走了兩趟,也沒敢攻擊我們,轉身向前走了幾步,卻又停住,對著前面的空曠處咆哮了兩身,再度轉過身來,面對我們。

  我一見既驚道:「大家小心,剛才兩聲很有可能是呼喚同伴,如果這雪豹真的數量眾多,我們儘量不要被沖散了,抱在一起,才有機會活下來。」

  大家都知道我說的對,連狂傲如紅毛怪,也點了點頭,大煙槍甚至還嘉許地看了我一眼,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反正從我決定攪和到這渾水中來之後,感官和頭腦就開始變得異常敏銳起來。

  但這一次,我的推斷好像錯了,那只雪豹咆哮過了好一會兒,也沒有見到其他的雪豹來援,但面前這只雪豹也不肯就此離去。我們之中,只有大煙槍偷藏了一把手槍,但也不敢開槍,要知道這裡已經是冰川地帶,任何一點聲響都有可能帶來雪崩,開槍和自殺無異,槍械幾乎形同虛設,還不如冷兵器來得安全。

  雙方一直僵持了片刻,我不知道別人的感覺,但自己卻開始逐漸麻痹起來,站在這要命的山風裡一動不動,哪裡能夠支持多久。

  那只雪豹仍舊在我們面前繞來繞去,似在尋找突破口,紅毛怪終於忍無可忍,反手抽出一把匕首,一抖手射了出去,說也奇怪,雪豹這玩意一向動作靈敏,按理說這一匕首幾乎是不可能在正面攻擊下射到它的,但這只雪豹卻似乎毫無防備,被一下釘了個正著,正釘在後腿上,疼得又是一聲咆哮。

  我看了一眼紅毛怪,這傢伙果然不愧號稱刀王,身上究竟藏了多少把刀誰也不清楚,反正我看見的,就已經好幾把了。

  那雪豹猛地被釘了一匕首,吃疼之下,咆哮一聲轉身向前方奔去,老六一見就笑道:「這玩意敢情是賤啊!明明能全身而退的卻不肯走,現在吃一匕首老實了,灰溜溜地跑了,敬酒不吃吃罰酒嘛!」

  紅毛怪忽然冷冷地接了一句:「人也一樣。」我聽的心裡一震,是啊!人類的某些行為,和這雪豹何其相似,有時候明明唾手可得的東西,卻不知道去珍惜,明明知道不可強求的東西,卻拼了命地去爭取,甚至耍盡手段,到最後碰得頭破血流的都是輕的,有的甚至把命都給玩丟了。

  我正在思索紅毛怪話裡的含義,那只奔跑的雪豹已經奔行了數十米出去,卻不料忽然從地面冰層下鑽出一根黑色長刺出來,「刷」地一下刺穿了雪豹的身軀,將雪豹舉起搖晃了兩下,又「刷」地一下整只帶入了地面。

  潔白的地面冰層上,只留下一個大窟窿,四周灑出一道道雪豹的鮮血,如同無數朵鮮紅的花朵連接在一起一般,看起來那麼的觸目驚心。

  這幕場景,幾人看得清清楚楚,一個個不由自主的張大了嘴巴,過了許久我才回過神來,緩緩說道:「操!這又是什麼玩意兒?」

  豹子面沉似水,嘎聲道:「動物對潛在的危險,有種與生俱來的敏銳感。這雪豹並不是要攻擊我們,是不敢到前面去,想要奪路下山,但被我們堵在這裡過不去,又被傷了一刀,吃疼之下才狂奔而去,正好到了前面那東西的地盤。」

  大煙槍哆嗦著點上一支煙,疑問道:「不會吧?那蒼狼怎麼一直沒有反應?按理說,蒼狼可更靈敏。」

  豹子搖了搖頭,說道:「並不是蒼狼的感官不敏銳,而是這東西藏身於地下,泥土和冰層隔絕了它的氣味,蒼狼又不曾在這裡出沒過,所以才會對此危險毫無察覺,但雪豹常年在此山活動,自然知道這裡碰不得。」

  他這樣一解釋,倒也說得通,只是引起了我一陣陣的後怕,剛才我們要是貿然踏上那片土地,後果會怎麼樣?會不會和那只雪豹一樣被黑色長刺刺穿拖到地面下去?

  同時也引起了我心中的另一個疑惑,這地面上的腳印,明明是往前面去了,那李光榮三人去哪裡了?難道也被拖到地下去了?可原先根本就沒看到地面有血跡,也沒有掙扎的痕跡,而且以李光榮等的身手,要說就這麼輕易就完了,我還真有點不相信。

  但如果說他們三人過去了,那這隱藏在地下的東西怎麼沒有攻擊他們?難道說黃裕文可以控制這玩意?還是說這玩意前面一直在睡覺?等我們到了這裡它正好醒了?如果是這樣,也太巧了吧!

  我正在暗子揣想,蘇色桃皺著眉頭道:「現在怎麼辦?是就此下山,還是闖過去?」

  大家一時都沒有了主意,我沉思片刻,一抬頭毅然道:「闖過去!李光榮手裡已經有了三瓣玉蓮花,絕對不能再讓他得到更多的玉蓮花瓣,不然我們勢必會越來越被動,盛世為了寶藏,會傾力幫助他不說,只要他將這消息一公佈,也不知道會有多少貪財之人會投效於他,到那時,再想制衡他,只怕更難了。」

  說到這裡,我舉目望向前方,一字一頓道:「所以,我們必須闖過去,將李光榮滅在這群山之巔!」

  「行!我先去!」紅毛怪二話不說,提起長刀就要往前闖,我急忙一把攔住他道:「雖然我們必須闖過去,但得玩點手段,不然這東西隱身地下,防不勝防,而且那長刺刺出的速度剛才大家也看到了,異常速捷,為了將傷害減到最低,我們必須要對這東西有所瞭解才行。」

  說完感激地看了紅毛怪一眼,紅毛怪只是應小辣椒的約而來,說白了只是朋友關係,現在卻處處搶著打頭陣,雖然這和他骨子裡就喜歡爭強好勝有關,但畢竟也是對我們的關照。

  「怎麼試探?」豹子的頭腦轉得最快,一聽我的話,頓時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轉身問了一句。

  我沒有說話,直接用地上的浮雪,團起了一個大雪球,交給馬四哥道:「用力摔過去,將雪球丟到剛才雪豹被襲擊的前面一米處。」

  馬四哥接過雪球,按我所指的方向丟出,「啪」的一聲砸在地面上,雪球砸了個粉碎,四散濺開。

  我們幾人都凝神細看,看了好一會兒也沒什麼動靜,我暗自松了一口氣,看樣子,這東西在地上是有活動範圍的,而且範圍也許並不大,只要我們能繞過它的攻擊範圍,應該就沒什麼威脅了。

  我正暗自高興,忽然「刷」地一下,自地面又刺出一根黑色長刺,準確無誤地刺出剛才雪球砸落的地方,搖晃了兩下,又縮回到地面之下。

  這一下大家看得清清楚楚,那根黑色長刺,竟然是一條巨大的蠍子尾巴,粗如兒臂,尾鉤刺彎如鐮刀,尖利鋒銳不說,刺尖還閃著藍瑩瑩的光芒,一看就知道帶有劇毒。

  大煙槍驚道:「是蠍子!是巨大的蠍子!」豹子也驚得目瞪口呆,過了好半晌才長吐一口氣道:「怎麼會是蠍子?這裡的氣溫,蠍子也能存活下來?還長這麼大?」

  老六還沒有從驚恐中緩過神來,聽豹子這麼一問,條件反射般回答道:「蠍子從志留紀時期就開始出現,距今已有四億三千萬年之久,是地球生物活化石之一,目前已知種類多達一千多種。」

  「蠍子是變溫物種,一般品種也多比較耐寒和耐熱,懼怕強光,喜歡陰暗微潮的環境,喜群居,好靜不好動,有冬眠習慣,肉食物種。」

  「蠍子依賴觸肢上類似感應器的聽毛發現獵物的位置,捕食時先用毒刺蜇紮,毒液自毒刺的孔內注入獵物體內,將獵物毒斃後,用螯肢把食物慢慢撕開,先吸食捕獲物的體液,再吐出消化液,將其組織於體外消化後再吸入。」

  「但根據已有的品種記載,從來沒有這麼巨大的蠍子,這肯定是一種未知品種,或者是……」

  老六的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幾不可聞,我怒道:「或者是什麼?有什麼說什麼就是!怕成那樣做什麼?難不成一個蠍子就能將我們全滅了不成。」

  老六臉一苦道:「或者是……史前巨蠍,要真是就一隻,那倒沒什麼可怕的,金睛大鵬和那大蛇那麼厲害,還不是一樣被我們收拾了,可這玩意是群居生物,只怕,這裡遠遠不止是這一隻!」

  我頓時一愣,反問道:「你的意思是,這麼大這麼恐怖的蠍子是一群而不是一隻?」

  老六臉都快苦成苦瓜了,澀聲道:「我只是推測可能會有一群蠍子,雖然推測的準確率應該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萬一零點零一的可能性發生了呢?」

  馬四哥一頓足道:「零點零一的幾率,還不如沒有呢!大家準備好,我就不信了,多少風浪我們都闖了過來,難不成幾個蠍子還真的能要了四爺的命!」說完,伸手將匕首牢牢抓在手中。

  話剛落音,自他站著的地面處,忽然刺出一根長刺,直向馬四哥的腿上紮去,馬四哥急忙一個虎躍跳向一邊,那蠍尾刺了空,搖晃了兩下,剛要縮回地面,紅毛怪猛的一步跨到近前,「刷」的就是一刀,正好削在那蠍尾的中間部分。

  「哢嚓」一聲輕響,那蠍尾應聲而斷,掉落在地,剩下半截蠍尾「嗖」地一下縮回了地面之下。我大喜之下,手上一鬆勁,蒼狼也「呼」的一聲躥了上去,對著那半截蠍尾縮回去的小洞口咆哮不已。

  我急忙奔過去將蒼狼按捺住,蒼狼畢竟是畜類,萬一一個不小心被這蠍子傷了,那還不心疼死我啊!我情願自己被那蠍子尾刺一下,都不願意讓蒼狼受傷。

  蒼狼剛剛被我拉回來,「嗖」地一下,又一根黑色長刺刺穿地面,刺在原先蒼狼的位置,一擊落空,又被紅毛怪眼疾手快地一刀削斷。

  這次大家早有防備,哪裡還會讓這蠍子潛逃了去,紅毛怪剛削去巨蠍之尾鉤,馬四哥已經一個箭步躥到近前,一把抓住蠍子的斷尾,豹子、大煙槍兩人也上前幫忙,小辣椒和蘇色桃則左右守護,就連我和老六,也都抓緊了匕首,背靠背地站在哪裡,全神戒備。

  馬四哥猛吸一口氣,奮力一提,「嘩」的一聲,一隻大半人長的巨大蠍子撞破冰層,被馬四哥像拔蘿蔔一樣地從地下倒提了出來。

  那蠍子一被提出地面,就揮舞著兩隻巨螯向馬四哥的腰上鉗去。但它哪裡快得過紅毛怪,剛一露出地面,紅毛怪長刀已經削了出去,兩隻巨螯揮舞到一半,已經被紅毛怪一刀削下去半個身子,落在旁邊,掙扎著舞動了兩下巨螯,就不再動彈。

  幾人這幾下動作,配合得相當默契,速度之快,看得我眼花繚亂,那蠍子之巨大,也讓我相當震撼,以肉眼測去,那只蠍子的身軀足有一米四五左右,加上那長長的蠍尾,整只算起來足有兩三米長,這麼巨大的蠍子,對付一隻都需要我們幾人同心合力尚可,兩隻呢?三隻呢?誰知道這地面下究竟藏了多少只這樣的蠍子!

  而且如此廝殺,我們實在被動之極,蠍子藏於地下,它不攻擊我們就無法反擊,一直得保持高度謹慎狀態才行,幾人之中,只有紅毛怪的長刀略佔優勢,其餘人等手中的匕首實在偏短,對蠍子的威脅相對要小了許多,長久下去,紅毛怪又能保護得了幾個?只怕我們避免不了要吃虧。

  我正在苦思解決的辦法,地面忽然又刺出三四根蠍尾來,分別刺向馬四哥、豹子、大煙槍和我,我急忙跳到一邊,還沒來得及還擊,小辣椒的長鞭已經卷到,「刷」地一下卷住蠍尾根部,鞭梢上的利刃一切,齊根削了下來。

  大煙槍則快速地閃了兩三步遠,躲到一邊,馬四哥則也連閃幾步,躲了過去;刺向豹子那根則由於太近,豹子一時閃避不及,只好猛地一下仰面倒地,一腳踢在那蠍尾上,踢得那蠍尾蕩了開去。

  等那蠍尾再度搖回來,豹子則早已連連幾個翻滾,遠遠地躲了開去,那蠍尾「嗖」的一下又縮回地面之下,紅毛怪躥到近前,地面上只剩下一個窟窿了。

  緊接著不停從地面之下刺出一根根的蠍尾出來,幾人開始還躲避得開,隨著刺出的蠍尾數量越來越多,逐漸開始手忙腳亂起來,不一會兒,已經被迫不停向那頭雪豹被刺死的方向移動過去。

  但隨著我們越向前方移動,從地面之下刺出的蠍尾數量也逐漸增加,幾人個個越是慌張,越是兇險,要不是大家都是身手矯健之輩,只怕早就有命喪黃泉之人了。

  雖然兇險異常,其餘人仗著身手靈敏,尚可勉強自保。但這可苦了我,幾人之中,就數我和老六笨拙,幾次都險險被刺中,要不是小辣椒、大煙槍緊緊相隨,幾度出手救援,只怕我和老六早就落個和那雪豹一般下場了。

  蒼狼大概也體會到了處境兇險,寸步不離地跟在我身旁,每次有蠍尾刺向它,它總是能在蠍尾刺穿地面冰層時及時察覺並閃開,這讓我大放寬心。

  在這生死關頭,我仍舊不忘了觀察一下老六,見他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雖然有大家不時伸手救援,仍舊狼狽不堪,數度險被蠍尾刺中,都是大煙槍和小辣椒及時伸手解救。

  我心中的疑惑又解開一分,看樣子真是我多心了,老六要真是另有所圖,現在已經到了生死關頭,不會有人還能裝瘋賣傻下去,就算有心遮掩,舉手投足之間,也會露出痕跡來的,而現在看老六,完全就是一普通人。

  幾人之中,就數紅毛怪最是輕鬆,一把長刀閃著寒光,東削西砍,切斬劈剁,護著蘇色桃,勇不可當,在他身邊數尺之內出現的蠍尾,盡數被他削了下來。

  其次要數馬四哥和豹子,這師徒倆互相掩護,配合默契,但倆人都沒有長兵器,只能靠拳打腳踢匕首紮,相對紅毛怪來說,要兇險一點。

  而小辣椒和大煙槍,則由於要保護我和老六,則顯得很是力不從心,小辣椒仗著鞭長可及遠,活動範圍大些,尚可進退有據,大煙槍則由於需要貼身保護我們倆,又沒有趁手的長兵器,只能仗著身手靈敏苦苦支撐。

  我眼見再這般下去,只怕不但我和老六遲早要命喪當場,而且勢必會拖累大家,心下惶急,但又無法可使,只急得額角青筋直閃,雙目冒火,五內俱焚,這樣一來,愈顯慌亂。

  忽然「當」的一聲,大煙槍為了護我,捨身將我撲倒,自己的後背則被蠍尾刺了一下,幸虧他穿有精鋼內甲,不然這一下勢必要了他的命去。

  我們兄弟倆一倒地,急忙順地幾個翻滾,複又急忙翻身爬起,而我們翻滾的地方,則不斷刺出蠍尾,順著我們翻滾的痕跡一直追擊不休,直向我們倆站立之處迫來。

  這一來再也無法步步為營,只好邊闖邊防,其餘人等一見我們遇險,急忙向我們這邊殺來,紅毛怪猛地一聲大喝,「啪啪啪」在地面上連跺三腳,頓時吸引了不少巨蠍奔他而去,身邊周遭齊刷刷地同時刺出數根蠍尾來。

  好一個紅毛怪,一把將蘇色桃攬入懷中,身形原地急轉,一圈寒光閃過,周遭數根蠍尾齊刷刷被從中削斷,掉落在地。

  其時馬四哥、豹子和小辣椒也沖到我們身邊,小辣椒頭也不回,長鞭一揮卷住老六,猛地一帶,將老六淩空卷起,穩穩落在我們身邊。

  紅毛怪成功吸引了大部分地下巨蠍的注意,如法炮製了兩遍之後,已經殺到我們近前,和我們成功會合,大吼一聲道:「闖出去!」說完,率先而行,領頭疾走,大家也都全神戒備,急忙跟上。

  雖然地面不時刺出蠍尾,向我們襲來,但我們聚集到了一起,互相照應,反而使形勢扭轉了許多。一行數人且走且戰,加上這冰峰之後山風勢微,雖然空氣依然稀薄,但沒有了山風阻攔,行走起來相對來說要方便了許多。

  這一陣疾走,足足維持有一個小時,走了有半裡多路,大概脫離了那些巨蠍的攻擊範圍,蠍刺的攻擊才逐漸減少,偶爾刺出一兩根來,已經對我們造不成什麼威脅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6:11
  第十三章 八面埋伏

  但幾人哪裡敢有絲毫大意,仍舊一直小心翼翼,直到再也沒有蠍尾從地下刺出,緊繃的神經才逐漸放鬆了下來,這一鬆弛下來,幾人頓時覺得渾身酸楚難當,喘口氣都費勁兒,再也把持不住,一個個直接就跌坐在冰地之上。

  蘇色桃摸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回頭看了看我們剛才經過的空地,恍然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們到了這裡就不再追擊了,我明白了。」

  老六一邊大口喘息著,一邊壓抑不住好奇地問道:「蘇大美女,你明白什麼了?說出來大家都明白明白,別你一個人明白了,把我們都繼續丟在悶葫蘆裡。」

  蘇色桃道:「蠍子雖然是變溫生物,但這裡的氣溫實在太低,如果在風口之地,它們依然存活不了,而剛才那片空曠之地,山風卻正好被冰峰阻攔,形成了一處相對較溫暖一些的地帶,但溫度還是過低,所以只好蟄伏於地面之下。」

  「如果我推測沒錯,那片地面之下,只怕是一個巨大的蠍洞,那些蠍子平日蟄伏在洞內深處,一感覺到了地面的震動,就迅速地爬上來襲擊地面的生物,但由於無法適應外面的溫度,所以我們一旦逃出了它們的攻擊範圍,它們也無法鑽出地面來追擊我們。」

  「我說這些東西怎麼不追了呢!還以為是被我們打怕了呢!」老六喃喃地說道,被我狠瞪了一眼,罵道:「你那腦子裡裝的都是糨糊嗎?虧你還自稱百度達人,還怕我們呢!虧你想得出來。」

  老六翻了翻眼,沒有回嘴,估計是計算過了,我這個時候要揍他的話,他沒有力氣爬起來跑,所以乖乖把話咽肚子裡去了。

  我正暗自得意,蒼狼忽然躥了起來,對著前方一陣咆哮,一邊咆哮還一邊顫抖著,狀極害怕,我心裡一緊,急忙翻身而起,沉聲喝道:「大家小心,這裡還是不安全。」

  幾人神經頓時「刷」地一下又繃了起來,一齊翻身爬起。老六罵道:「操,這存心是不讓人活了,前面是蜘蛛,接著是蠍子,還沒休息一會兒又來了,這回不知道是啥玩意,總不會五毒都來了吧!」

  蒼狼仍舊對著山風咆哮不已,甚至開始咬住我的衣角向前拖去,我只好跟著它逐步前行,其餘人等也急忙跟上,一行人頂著山風走了好久,別說遇見個什麼恐怖玩意了,連個喘氣的生物都沒有,不禁有點疑惑起來。

  又向上攀爬許久,蒼狼忽然對著地面狂吼不已,我們只道是如同那地下巨蠍一樣,地面之下肯定又隱藏了什麼東西,全都小心翼翼,抽出兵器全神以待,誰知道許久不見動靜,但蒼狼依舊狂吼不止,讓我很是費解。

  還是女人家心細,小辣椒見事情古怪,揮舞手中長鞭對著那地面一抽,地面上的冰雪被一鞭抽得四下飛濺,露出隱藏在積雪下的一條臂膀出來。

  我一眼看見那臂膀,頓時明白過來,感情蒼狼是嗅到了人的氣味,才一路追蹤而來,這裡風雪肆虐,將血跡斷臂都迅速地掩蓋了起來,所以我們才會沒有發現,但血腥味卻沒有逃過蒼狼的鼻子。

  這裡除了我們也就李光榮等三人,我們一夥雖然兇險不斷,卻沒有什麼損傷,不用問,這斷臂定是他們三人的。

  湊前一看,我心裡就有了個大概,李光榮長得白淨細嫩,這只手臂明顯不是他的;而赫連百病雖然手掌大如蒲扇,但手臂也奇長無比,和這手臂也不大相稱;這樣一分析,那剩下的就只有黃裕文了,而且黃裕文雖然是侏儒,但手腳奇大,粗短強健,和這手臂的長短、大小十分符合。

  黃裕文雖然長相醜陋,又是侏儒,但一身功夫卻不可小瞧,為人更是老奸巨猾,連蒙先生和紙人張那等貨色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還能驅使百獸為其所用,而且更有勇猛無匹的赫連百病相助,李光榮是斷不會和他們正面衝突的,那麼,如果不是李光榮幹的,黃裕文又是被什麼所傷?

  一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機靈地打了個寒戰,黃裕文論心計、論武功都不是我所能對抗的,雖然我們這邊人數占了優勢,但由於地勢的原因,並不能發揮出十成的本領,能將黃裕文傷到如此之重的,只怕我們也討不了好去。

  念頭一起,我頓時心生退志,但要想退下山去,卻又必須要經過那些地下巨蠍的地盤,要不就得翻過山頭,從另一面翻下去,不禁又猶豫起來。

  我正在猶豫,大煙槍卻橫跨幾步,對著地面一片痕跡仔細端詳起來,看了片刻,眉頭越皺越緊,沉聲道:「大家來看,這裡是什麼痕跡?」

  大家急忙圍了過去,也許是我眼拙,沒看出這裡地面和一般地面有什麼異常,其餘人等可能也沒有看出什麼不對勁來,一齊轉頭看向大煙槍。

  大煙槍則緩緩蹲下身體,拿出匕首在地面一處較凹的地方畫了一個圈道:「你們再看看。」這下大家有了具體的圖像,頓時全都看明白了,一個個驚得全都說不出話來,這地面上的圖形,竟然是一隻碩大的腳印。

  大煙槍又一指那條斷臂道:「那條手臂的斷裂處,還扯有幾條肌肉,顯然不是被利器所傷,倒更像是被生生撕扯下來的一般,看那斷臂的長短大小,應該是百獸之王黃裕文的,黃裕文一身本事,又有赫連百病這般有萬夫不當之勇的人協助,怎麼會被生生撕掉了一條臂膀呢?」

  「所以,我懷疑他們定是遇上了什麼兇險難敵之物,而且力氣不小,不然不可能硬生生將黃裕文的臂膀撕掉,這才想起觀察附近有無線索,沒想到,果然被我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從這腳印來看,這東西只怕小不了。」

  我低頭拂去腳印上的飛雪,仔細看了看,那腳印足有四十公分長,二十多公分寬,後窄前寬,和人類一樣長有五趾,腳趾粗大,約有三四釐米寬,但趾前似乎長有鋒利的指甲之類的物體,竟然在冰層上留下足有十五六釐米長的劃痕。

  大家也都看得清楚,個個驚訝不已,誰都不知道這是個什麼玩意留下的,連紅毛怪和馬四哥這等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臉上都顯露出驚懼之色。

  過了好半晌,大煙槍才緩緩說道:「從這痕跡看,很有可能是喜馬拉雅山雪人的腳印,我原來以為什麼雪人都是扯淡的,現在看來,說不定真有這玩意,除了這個,一般的東西也傷不了黃老怪。」

  老六打著寒戰問道:「現在呢?怎麼辦?追上去萬一遇到雪人我們就死定了,可不追上我們要想下去還得翻一個山頭。」

  「追上去!」我望著前面的山峰,堅定地說道:「如果當年南唐的將軍真是一個人單槍匹馬地將玉蓮花瓣藏在了珠蜂上,我相信這已經快到了他的極限,這裡並不是那麼好攀爬的,這一路兇險我們都過來了,不能在最後的關頭掉了鏈子。」

  小辣椒走到我面前,問道:「追上去萬一真遇到雪人呢?我們怎麼辦?如果一直找不到玉蓮花瓣呢?我們怎麼辦?難道一直在這山峰上尋找下去?我們根本就不在乎什麼寶藏,又何必冒這個險呢?」

  顯然,小辣椒是不同意追上去的,這是小辣椒第一次反對我的意見,但我完全能理解小辣椒心情,一個女人家,在經歷過這麼多兇險之後,最想要的就是安寧了,哪怕是短暫的,可我們已經被拖下了水,再想上岸,哪是那麼容易的事。

  我堅定地看著小辣椒,沉聲道:「相信我!我雖然沒有敏捷的身手,但我一定可以帶著大家安全下山!以李光榮的個性,他是必定不會放過我們的,如果讓他得到全部的玉蓮花瓣,盛世方面為了寶藏,必定會為他所用,到那時,我們一個都活不了。」

  「而且根據我的推測,我肯定和這寶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想脫身都難,所以,我們不能再處處挨打,必須要變被動為主動,才能牽制李光榮和盛世。另外,就算要下山,我們也不能原路退回,那無異於將自己送到那些地下巨蠍的口中,我們一邊追一邊尋找下山的路線,如果尋到可行路線,我們再考慮該怎麼辦才是最正確的。」

  說這番話的時候,我絲毫沒有懷疑自己的能力,不知道我是真的變了,還是被環境所逼,顯露出自己的另一面來,如果是後者,那自己這個另一面,會是什麼樣呢?

  我的一番話,明顯成功說服了小辣椒,她看著我的眼神,也逐漸堅定起來,甚至有一絲欣喜,也許,每一個女人的心裡,都希望自己的丈夫是個強者而不是一直需要她來保護的弱書生吧。

  反正下山和追上去的危險程度差不多,而且這群人沒有一個願意離棄我的,這一決定了方向,大家也不再耽擱,我繼續讓蒼狼走在前面,一行數人,再度向山峰上艱難攀去。

  沿途不斷發現血跡和巨大腳印,幾人蹣跚而行數十米,又有了新的發現,地面上留下大攤血跡,而且地面上的積雪被踩得混亂不堪,顯然這裡發生過激烈的廝殺,但卻沒有再發現殘肢斷臂。

  幾人既喜且驚,這些血跡尚未被飛雪完全掩蓋,那就說明他們離去的時間還不是太久,我們只要加快點速度,應該很快就可以追上去,但追上去了,也很有可能遇到追擊他們的東西。

  我吆喝幾聲,讓大家全速前進,另外也要加倍小心,眾人應了一聲,奮力向山峰上攀去,但又挺進數十米,讓大家奇怪的是,雪地上竟然失去了那些血跡和腳印,讓人很是納悶。

  幾人百思不得解,無奈之下,只好繼續向上挺進,風雪越來越大,每走一步,都需要費很大的力氣,奮力攀爬了半個多小時,感覺並沒有移動多遠。

  老六一邊嘟囔著一邊彎著腰以減少山風的阻力,但山風呼呼,誰也沒聽清他嘴裡嘟囔著什麼,大家個個都筋疲力盡,也無心去搭理他。

  我正考慮是不是要找個背風的地方稍微休憩一下,老六忽然「嗷」的一嗓子嚎了起來,邊嚎邊抽冷氣,還單腳跳個不停,另一隻腳上,竟然踩了把匕首,匕首尖已經從腳面刺了出來。

  豹子和大煙槍急忙上前按住老六,馬四哥上前抬起老六一條腿,一把拔出匕首,疼得老六又是一聲慘嚎,蘇色桃早已經翻出急救箱,幫老六包紮起來。

  馬四哥抓著匕首笑道:「吳兄弟,你可真倒黴,這匕首一定是李光榮他們落下的,這麼湊巧就被你踩上了,還踩著匕首尖。」

  紅毛怪一掃眼道:「未必!」豹子也道:「不是湊巧,如果這匕首是無意掉落在雪地裡,很難會尖上柄下,我看倒像是李光榮他們故意埋在這兒的,不過,對付的可能不是我們。」

  馬四哥一皺眉道:「哦?那會是對付誰?」

  豹子道「他們要對付的,肯定是撕掉黃裕文一條臂膀的怪物,黃裕文一條臂膀被生生撕掉,想必他們三人根本就不是那怪物的對手,但也沒有落入怪物的手中,所以才會埋下這匕首,目的無非是想傷了追擊他們的怪物而已,只不過沒想到沒傷著那怪物,倒讓吳爺踩上了。」

  豹子話剛落音,前方忽然傳來一聲嘶吼聲,聲音沉悶,如同啞巴大聲嘶喊一般,緊接著就是一陣呵斥聲,幾人頓時精神一振,這聲音和我們相隔不遠,急忙扶著老六,奮力向前方挺進。

  大家剛行進十數步,走在最前面的大煙槍猛地停住,一揮手還沒來得及說話,從我們的左右兩邊分別彈起兩塊石頭,向我們砸來。

  小辣椒在大煙槍一抬手時,就已經全神戒備,一見有石塊飛來,猛一甩長鞭,卷住一塊,一抖手,長鞭帶著石頭「刷」地越過我們頭頂,砸中另一塊石頭,兩塊石頭一齊落地,總算有驚無險。

  但那兩塊石頭剛一落地,「嗖」的一聲自雪地裡彈起一把軍工鏟來,筆直地向馬四哥擲來,馬四哥的目光還盯在石頭上,一個不防,眼看軍工鏟就釘到了脖子上。

  我心裡一寒,這軍工鏟何其鋒利,要是鏟上那麼一下,只怕不比被大刀砍一下造成的傷害小什麼,就算馬四哥能躲過去,身後的人也難免遭殃,再出聲示警也來不及了,乾脆一個跨步竄到馬四哥旁邊,一伸手向軍工鏟上抓去,情願豁出一隻手不要,也不能讓馬四哥死於非命。

  但我還是慢了一步,只聽「鐺」的一聲,大煙槍已經搶先一步攔在我的前面,用背部硬擋了一鏟子,雖然他身上有精鋼內甲護身,這一下也被撞擊得血氣翻騰,嘴一張,「哇」的一口噴出一口鮮血來。

  小辣椒急忙喊道:「大家小心,這裡到處都是埋伏。」幾人眼見這又是匕首又是石頭又是軍工鏟的,早就都明白了過來,定是李光榮一夥設下的機關,至於是為了對付我們還是為了對付那留下巨大腳印的傢伙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現在是讓我們遇上了。

  老六忍著痛叫道:「大家繞過去,雖然這裡路不是那麼好走,但總比硬闖過去要好得多,李光榮那孫子那麼鬼,誰知道還會有什麼花樣!說不定前面還有埋伏。」

  馬四哥也道:「對,老六說的對,我們無非多繞一點路,雖然費點體力,但相對來說要安全許多,我就不信他能把這裡全都布上機關。」

  豹子卻一揮手道:「不用,李光榮他們僅僅帶了一個背包,就連他們身上的武器都算上,也不超過十件利器,我相信他們一定還會留幾件防身,現在連軍工鏟和石頭都用上了,說明他們也沒有什麼可設置的了。」

  「另外李光榮此人生性狡詐,這幾道機關都是連續性觸發,不管是為了對付我們還是為了對付那留下巨大腳印的傢伙,他一定會推算到幾處機關使盡後,被攻擊一方一定會改道,說不定會在別處設下更厲害的機關伏擊,我們如果一繞道,說不定正中了他的計策。」

  「而且這裡的幾處機關,我剛才仔細觀察了一下,好像全都是輕微觸動即可觸發,可能他們也受時間和物品的限制,無法設置更好的埋伏,所以,這裡破解起來,也相對要容易很多。」

  豹子說完,揮手讓大家都後退了兩步,自己蹲身整起一個雪球來,單臂一伸,雪球順著地面滾去。

  但並沒有像大家想像那樣觸動任何機關,豹子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我猜對了,這傢伙果然只設置了這幾處而已。」說完,向旁邊移動了兩步,又丟出一個雪球。

  幾番試探之後,終於確定前方並無危險了,大家這才放下心來。但經歷過剛才幾次伏擊,大家哪裡還敢再有絲毫大意,大煙槍和紅毛怪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馬四哥和豹子一左一右架著老六,其餘人等則散在左右兩邊,我和小辣椒斷後,一眾人等,繼續向前挺進。

  剛行得數十步,前方再度傳來一陣嘶吼聲,還伴隨著打擊什麼的聲音,「轟轟」之聲不斷,接著那嘶吼聲逐漸弱了下去,終不可聞。

  大煙槍也不顧地面冰冷,伏身將耳朵貼近地面,仔細聽了片刻,起聲道:「聽聲音就在我們前方不遠,只是這裡風雪越來越大,以這樣的速度行進,怎麼也得十幾分鐘,我們還是速度快點,不然的話,越往上對我們則越不利。」

  幾人一聽,全都振奮起精神來,頂著肆虐的風雪奮力前行,走得十幾分鐘,果然見到雪地上一陣淩亂的腳步,還有些許即將被飛雪掩埋的血跡,幾人大喜,順著腳步追去,約又行得數十步,那些腳印消失在一山洞門口,山洞口旁還有被什麼東西打飛的碎石,以及幾個巨大的腳印,只是那巨大腳印又逐漸向遠方而去了。

  大家再傻也都知道怎麼回事了,定是李光榮三人被那怪物追趕進了山洞,而洞口過小,那怪物進去不得,發起怒來,打碎了洞口的一些石塊,但依舊無法奈何他們,只好離去了。

  我們幾人也早都筋疲力盡,見這有個洞口,倒也正好進去休息一會兒,只是不知道李光榮幾人是否還在洞內,先丟了幾塊碎石進去,見半天沒有回應,才敢緩緩進入山洞。

  一進山洞,風雪之威頓時被擋在外面,又不見李光榮等伏擊,大家都為之一松,不自覺地一齊坐在地上,大口喘起粗氣來。

  大煙槍從背包內掏出些肉乾,這裡也無水可用,大家就抓了幾團雪,權當飲水,一邊啃著冷硬的肉乾,一邊吃雪,一時盡是咀嚼之聲。

  雖然硬塞了點東西進了肚子,體力開始逐漸恢復,老六腳上受了傷,疼得「哎喲」的直叫喚,大煙槍剛才硬擋了一記軍工鏟,嘴角還隱有血絲,其餘幾人也都疲態橫生,我不禁開始擔心起來,這樣下去,就算我們能追上李光榮等,還有沒有能力從李光榮手上搶奪玉蓮花瓣呢?

  但又轉念一想,我們疲憊如此,他們又何嘗比我們好過,現在已經知道的,黃裕文被那怪物生生撕了一條臂膀,其餘兩人有沒有受傷尚是未知數,就算沒有負傷,估計體力消耗的也小不了,這樣一想,我的信心又迅速回升了起來,大聲說道:「好好休息一會兒,能吃的就多吃一點,儘量恢復體力,我們離李光榮等不遠了。」

  幾人除了老六,個個都是老江湖了,哪裡需要我來說教,個個都努力撕咬著肉乾,希望能多補充一些能量,倒是蒼狼啃了兩口肉乾,大概實在難以撕咬,捨棄了肉乾,轉身向洞內咆哮兩聲。

  咆哮聲剛停下來,「嗖」的一聲自洞內躥出一隻全身墨綠色的東西出來,速度極快,「哧溜」一下已經躲過蒼狼的撲擊,又繞過馬四哥和豹子的攔截,閃開大煙槍的匕首和紅毛怪的長刀,眨眼之間已經越過眾人,竄向了洞口。

  幸好小辣椒的長鞭早就等在洞口,那東西剛躥到洞口,已經被長鞭如同靈蛇一般卷住腹部,徒勞的掙扎著,卻是個獾形大小的動物,只是身上沒有硬刺,而且通體碧綠,皮毛更是油光水滑,甚是好看。

  蘇色桃一見那東西即大喜道:「這裡竟然會有碧雲獸,這東西可是稀罕至極的食草類珍獸,全身都是寶貝,以前只聽說在天山頂峰的冰天雪地中曾發現過其蹤跡,沒想到這裡也有。」

  「碧雲獸?這是什麼玩意?我不記得百度裡有這東西啊!」老六正好坐在洞口處,一把拎起那東西仔細看了看,轉頭狐疑地看著蘇色桃問道。

  「百度上有的,只不過是人類已經有認知的物種罷了,對於一些尚未認知或者根本不知道有其存在的物種,根本就是一片空白,不要太把百度當回事,這事上,人類所不知道的東西,多了去了。」我冷靜地說出一番以前絕對不會想到的話來,替蘇色桃回答了老六的問題。

  蘇色桃點了點頭,笑道:「這碧雲獸本身就極喜陰寒之地,一般只出沒在冰天雪地人跡罕至之處,加上速度極快,人類幾乎甚少有能將其捕獵的,另外此物種繁殖期限甚長,三年方交配一次,一次僅生一隻,所以數量極少,人類沒有認知也是正常的。」

  「加上外形和獾類甚像,一般人就算捕抓住,也會認為是顏色不同的獾類而已,不會太在意。不過,這東西在這兒出現,對我們其中一人來說,卻是天大的喜事。」

  蘇色桃說著話,將頭轉過去看向大煙槍,我心中靈機一動,脫口而出道:「碧雲針?」

  蘇色桃點頭道:「不錯,這碧雲獸生性不食葷腥,喜食山精靈草,特別是碧雲針,是這傢伙的最愛,只要有碧雲針之處,必有碧雲獸出沒,只要有碧雲獸之處,也必定生長有碧雲針,碧雲針之名,亦是因它而得。」

  大煙槍渾身一顫,他身上的七眼之毒,需要服用天下數種奇花異草方能解除,碧雲針正是其中之一,現在猛然聽說這山洞內就有,心情自是激動。

  老六道:「那還等什麼,趕緊的,進去吧!李光榮那孫子可在裡面呢!萬一被他們先發現了,以那孫子的為人,說不定能給毀了。」說完,掙扎著要站起來,卻觸動了腳上的傷,疼得齜牙咧嘴地直吸涼氣。

  豹子也道:「吳爺說的對,李光榮為人陰狠,又知道宋爺的情況,要是被他先發現碧雲針,只怕難免會下手毀了,我們必須要搶在他發現碧雲針之前,追上他們。」說完霍然起身,目光堅定地看向山洞之內。

  其餘幾人也都點頭贊同,一個個神色堅毅,我忽然一陣激動,畫面定格在我的心中,我們這幾人,來自不同的背景、不同的地區,也許連目的都不相同,但凝聚力卻正在慢慢提升,為了同伴的安危,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闖上一闖。

  「走吧!輕裝出發,不必要的東西全丟在這洞口。」我沉聲說道,如此吩咐,一是從體能上考慮,大家都在風雪之中行進半天了,身心疲憊,雖然剛才稍微恢復了下,但畢竟僅僅是稍做休息而已,輕裝出發,從一定程度上減輕了大家的負擔。

  二是從速度上考慮,畢竟帶的東西少點,行動起來速度也要快點,而且東西都丟在洞口,實在有必要的話,大不了再回來取就是了,背包又不會自己長腿跑了。

  幾人都是老江湖,一聽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一齊卸下背包,只留下數支手電和急救必需品,收拾妥當,蘇色桃戀戀不捨地放了碧雲獸,豹子則一馬當先向山洞內闖去。

  走得數幾十步,豹子則忽然停了下來,抽抽鼻子道:「這是什麼味?」大家急忙停下,一個個凝神戒備,使勁抽著鼻子,空氣中果然飄散著一種腐木的味道,還伴隨著一陣陣的血腥味。

  我心頭一驚,這裡不比平原,在平原嗅到腐爛的味道太尋常不過了,但這裡氣溫極低,一般東西即使死了,也會因為氣溫的關係被凍成冰棍,不可能會腐爛的,而且這腐味之中,還摻雜著血腥味,只怕不是什麼好兆頭。

  由於越往裡走光線越暗了,幾人紛紛打開手電,數支手電一齊射出強光來,倒也看得清楚,有了光線,幾人又背靠背圍成一團,既可互相照應,倒也沒什麼可懼怕的,又把蒼狼圍在中間,防止它忽然躥出去暴露了我們,緩緩向裡面逼去。

  又挺進數十步,前方隱約傳來呻吟聲,大煙槍低聲道:「小心!聽這聲音離我們不遠了,都悠著點,防止李光榮那孫子再玩什麼把戲。」

  大家不約而同點了點頭,儘量放輕腳步,我們這一群人,和李光榮交鋒以來,正面側面的好幾回了,就沒哪一回能占過便宜的,說不怵他是假的,起碼我心裡是很怕那傢伙。

  隨著我們越逼越近,呻吟聲也越來越清晰,大家的心慢慢地提了起來,腳步放得更輕,為了不驚動李光榮,手電也都關了,摸黑向那呻吟聲處摸去。

  又前行數十步,視線逐漸適應了黑暗,隱約能看出點輪廓了,山洞開始寬敞起來,前面十來步遠處,有兩個人影子伏在地上,呻吟聲正來自其中一人。

  大家急沖幾步,我發一聲喊,幾人猛地一下打開手電,數道強光一齊射在那兩人身上,一眼就看清了前面的情況,卻是黃裕文和赫連百病兩人,並沒有李光榮的蹤跡。

  只見黃裕文趴在地上,左肩處纏的布條都被血染成了紅色,背部還被插了把匕首,正一聲接一聲地呻吟;旁邊的赫連百病則趴在一邊動也不動,背部衣衫不知被什麼東西撕了個稀爛,一道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看得人觸目驚心。

  小辣椒急忙上前將赫連百病翻了過來,一摸鼻子還有氣息,急忙道:「赫連大哥還活著,趕緊包紮一下。」

  黃裕文還有意識,聽見我們的聲音,努力睜開眼睛,用微弱的聲音說道:「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蘇色桃急忙打開急救箱,翻出藥和紗布,和小辣椒一起幫赫連百病和黃裕文包紮起來。

  我們幾人都是粗人,對救死扶傷的實在幫不上手,只好站一邊等著。不一會兒小辣椒幫赫連百病包紮完畢,手掐人中,只聽「哎喲」一聲,赫連百病緩緩睜開了雙眼。

  這邊蘇色桃也小心翼翼地幫黃裕文除去了背上的匕首,連同斷臂之處一起包紮妥當,豹子則上前將黃裕文扶坐了起來,手電光線下,兩人面上全都毫無血色,顯然受傷不輕。

  赫連百病雖然傷勢嚴重,但一蘇醒過來,見是我們幾個,臉上即現出苦笑道:「我一向自恃豪勇,沒想到這回跟頭栽大了,僅僅一個回合,我就趴下了,要不是黃大哥拼死相救,只怕早死在那東西手下了。」

  我見他說話語氣依然洪亮,想來受的只是皮肉之傷,沒有傷及內腑,剛才大概只是疼昏過去了而已,稍微放下點心來。赫連百病雖然是盛世的人,卻生性豪爽,武勇蓋世,我對他還是滿欽佩的,更是小辣椒的結拜兄長,這關係無形之中,感覺就近了許多。

  小辣椒關切地說道:「大哥先別說話,你傷勢頗重,我剛剛給你包紮好,先休養一會兒。」一邊說一邊擔憂地看著赫連百病。

  赫連百病則笑道:「妹子放心,你忘了哥哥號稱不死金剛了嗎?這點傷要不了我的命,只是剛才一時急怒攻心,昏了過去,倒讓你們看笑話了。」卻不料一笑又牽動了背上的傷口,疼得一皺眉頭。

  我暗贊一聲,真是好漢子,這傷要是擱我身上,只怕早就只有哼哼的份兒了,果然不愧號稱不死金剛。再看黃裕文,從一開始到現在,呻吟聲就沒斷過,哪裡還有什麼百獸之王的樣子。

  大煙槍道:「赫連兄弟,這是怎麼回事?我們一路追尋過來,曾在雪地上看見一些巨大的腳印,似乎與你們發生了爭鬥,你們兩位都傷得如此嚴重,究竟遇上什麼東西了?李光榮為何沒和你們在一起?」

  原先一直在一旁哼哼的黃裕文一聽到李光榮的名字,氣得頓時大罵起來:「李光榮那畜生,我和赫連兄弟拼了命地救他,誰知道到頭來,他竟然背後捅了我一刀,只要我不死,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定要將他挖出來扒皮抽筋。」

  我一聽心裡就樂了,敢情黃裕文背上那把刀,也是李光榮的傑作,大概以為黃裕文和赫連百病必定會死在這裡,所以才敢冒著得罪整個盛世勢力的風險下了手,卻沒料到我們竟然找到了這裡,這下那孫子無疑得罪了盛世,盛世可不是什麼君子組織,今後只怕沒有什麼好日子過了。

  但隨即念頭一轉,卻又忽然生起一絲疑慮,以李光榮的精明,難道會猜不到我們會尋著他們蹤跡追上來嗎?為什麼會對黃裕文和赫連百病下手了卻又沒有將兩人殺死呢?難道他就不怕日後盛世的報復?

  黃裕文一條臂膀被齊根撕斷,血肯定沒少流,才說的幾句話,就開始喘了起來,幸好背後那一刀沒有插到要害部位,不然估計早該一命嗚呼了。赫連百病的精神狀態明顯比黃裕文要好得多,見黃裕文說不下去了,接口說道:「不提了,我真沒想到會遇上那麼恐怖的東西。」

  大煙槍自從發現了黃裕文和赫連百病兩人後,就一直狐疑地東張西望,想來是和我的疑慮差不多,見周圍確實沒有李光榮的蹤跡,走到一旁,抽出支煙點上,一邊抽煙,一邊聽著赫連百病說話,一邊還繼續小心戒備著。我不禁暗暗佩服,到底是老江湖,什麼情況下都不忘記保持警惕。

  赫連百病說道:「我和黃大哥兩人和你們分開後,很快就追上了李光榮。李光榮確實聰明,利用那山洞內散落的人骨滑了下來,三人一行按照李光榮說的方向一路攀來。」

  「誰知走到一半,就遇到那東西,大約有兩米半高,渾身長著濃密的白毛,面目和大猩猩差不多,雄壯威猛,一雙手臂長可及膝,十指長有鋒利的彎爪。」

  說到這裡,一指小辣椒道:「妹子,那爪子倒很像我送給你的那護身符,不過要比那護身符稍微短一點。」

  小辣椒一愣,從脖子上取下赫連百病送她的那護身符道:「大哥說的是這個嗎?」

  赫連百病點頭道:「正是,非常之像,但究竟是不是我也不能確定,因為我剛一出拳,那東西就閃到我的身後給了我一下,結果我後背就成這樣了。黃大哥見我受了傷,拼命地吸引開那東西的注意,李光榮趁機將我扶了起來。」

  「黃大哥雖然身法靈敏,但那東西速度實在太快,沒撐三個回合,就被那東西一把抓住手臂,另一隻手按住肩頭,一把竟然生生將黃大哥一條臂膀撕了下來。李光榮那廝見情況不對,竟然不顧我們獨自逃去,我們倆邊戰邊退,好不容易才發現這山洞,那怪物體形太大,進不了山洞,才揀了兩條命回來。」

  豹子接口問道:「李光榮那孫子一向如此,一有危險肯定不會顧你們的,想來你們逃走時的路線和他不同,所以我們在後面才會有一段時間尋不到腳印了,也正因為如此,你們卻躲過了李光榮設置的機關。」

  「而蒼狼則是嗅著李光榮的氣味追趕的,所以我們陰差陽錯地踏進了李光榮設置的埋伏圈,只是你們到了這裡,怎麼會又遇上了李光榮呢?」

  赫連百病苦笑道:「這也許是上天安排的,不是冤家不聚頭嘛!我們兩人進了山洞,那東西在洞口吼叫一番後,實在進不來,只好悻悻地離去了。但我們兩人都身負重傷,哪裡還敢出去,只好互相攙扶著走到裡面。」

  「誰知道李光榮那廝也藏身於這山洞內,一見我們還活著,急忙道歉賠好話,黃大哥礙于玉蓮花瓣都在他手中,我們又身負重傷,也就沒翻臉。」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我們三人到了這裡,正打算稍做休憩的時候,那廝竟然忽然發難,一刀紮進了黃大哥的後背上,我一時急怒攻心,加上身上之傷失血過多,竟然昏了過去。」

  「我本以為這次必定會死在李光榮那廝手上的,卻沒想到他竟然放過了我們,既然對我們下手,又不將我們置之於死地,這廝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我還真就不明白了。」

  紅毛怪忽然開口道:「不是不殺。」說完,又緊緊地閉上嘴,維持著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我頭腦中靈光一現,一拍大腿道:「正是如此,我剛才也沒有想明白,李光榮那孫子做事一向幹淨利落,你們盛世的勢力他也清楚得很,自必對你們下了手,就不會留下後患,之所以沒有殺死你們,根本就不是故意不殺,而是來不及殺。」

  「我們也就是聽見了那巨獸的吼叫聲才追到這山洞之中,照這樣算來,算是前後腳吧,你們兩位因為受了傷,所以沒發覺我們追上來了,但以李光榮的謹慎,卻完全有可能發覺到了這點。」

  「而且這山洞之內還潛伏有碧雲獸,那東西雖然靈巧,但猛地見到生人,難免會驚慌而逃,這裡光線又暗,李光榮肯定是只能聽見碧雲獸的動靜,卻看不見碧雲獸,所以心中懷疑是我們設下的圈套。」

  「李光榮這孫子一向是寧可他負天下人,不願天下人負他,在這種情況下,絕對懷疑你們是和我們串通好了要伏擊他,選擇先下手為強正是他的慣例,所以忽然出手襲擊了黃大哥。」

  「但他襲擊黃大哥的時候,就察覺到我們已經逼到了附近,碧雲獸猛地躥出,也使他吃了一驚,下手失了準頭,蒼狼又在外面吼叫了幾聲,他怕我們襲擊,所以才倉皇逃去。」

  豹子也附和道:「不錯,七爺分析得有道理,唯有如此,才說得通李光榮為什麼沒有殺死你們。」

  老六笑道:「老七怎麼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從上了山之後,整個人就好像開竅了,莫不是強烈的高原反應終於使你變成正常人了。」

  小辣椒也含情脈脈地看著我,眼神中滿是驚喜,似乎我的每一個成長,都足以使她驕傲不已。

  大煙槍丟了煙頭,走過來伸手拍了拍我的肩頭道:「對,就要這樣,隨時保持頭腦的冷靜,客觀地分析任何情況,才能讓你在這個社會上更好地生存下去。」

  我看著幾人,心裡卻在一陣黯然,這不是真正的我,也不是我想要的自己,如果可以,我更願意像一張白紙一樣渾渾噩噩地活在俗世中,面對這個越來越精於算計的自己,我都有點害怕,說不定哪一天,我就會變成下一個李光榮。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6:12
  第十四章 金帛銀箔玉竹書

  「葉大哥和蘇家姐姐留在這兒,其餘大家跟我進去尋那碧雲針,都小心一點,李光榮那廝說不定還潛伏在這附近。」說完話,我帶著小辣椒和蒼狼率先向山洞裡面走去。

  我這般分配,幾人倒也沒有異議,紅毛怪和蘇色桃都非等閒之流,留他們兩人照顧黃裕文和赫連百病,就算李光榮突然出現發難,也可與之周旋一二。老六腳上雖然有傷,但這傢伙一肚子的稀奇古怪,蒙先生不在後,只能拿他當百事通了,而尋找碧雲針則是必須之事,大煙槍身上之毒性,無此物則無法根除。

  另外,幾經風波之後,我隱約感覺到大家好像對我逐漸信賴起來,我所說的話,所做的事,他們全都無條件支持,這也讓我的壓力頓時巨大了起來,這都是我的親人、我的兄弟,我得想盡一切辦法,將他們安全地帶出去才行。

  豹子連跨幾步,搶在我的前面,轉首對我一笑道:「七爺,還是我走前面吧!我腿腳利索一點。」我心頭一熱,當然知道豹子這是怕我走在前面會遇到危險,不過豹子確實比我反應要快上許多,也沒必要爭執,默默地跟在豹子身後。

  其餘幾人也都快步跟了上來,下意識地將我和小辣椒、老六圍在當中。我讓大家把幾把手電全打開,前後左右地照著,生怕李光榮再忽然從暗中躥出來給誰一刀,這廝實在太陰險了,實在不敢掉以輕心。

  走了數十步,前面的豹子忽然停了下來,猛地一舉手,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急忙停了下來。這一停下來,頓時聽見數道「嗖嗖」之聲不斷響起,迅速向我們所處的方向逼近,似有數個行動極快之物向我們這邊躥了過來。

  豹子臨變不亂,沉聲道:「大家圍成圓,分別用手電照射四周,一有異常就出聲示警,千萬不要讓人鑽了空子。」

  幾人迅速地圍成圓圈,背靠背站好了,一手持手電,一手持武器,全都瞪圓了眼睛,絲毫不敢鬆懈。在這山洞之中,誰也不知道究竟還潛伏著什麼樣的危險,說不定一個疏忽就丟了性命,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大家剛剛站好,數道身影已經躥到我們前面,手電光剛來及照射一下,我還沒看清楚是什麼東西,那數道身影已經從我們左右掠過,直奔向洞外去了。

  老六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道:「鬱悶,害我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來了,還以為又是什麼禍害來了呢!誰知道竟然是幾隻碧雲獸,剛才蘇姑娘還說這東西數量極少,這才多一會兒,我們就看見好幾隻了,看來也不稀奇嘛!」

  豹子卻搖頭道:「我看不對勁,天下萬物,各有其生存的條件,植物也一樣,這山峰之上,無處不是冰天雪地,碧雲針會生長在這裡,此洞穴內自然會有和其他地方不同之處。」

  說到這裡,話鋒一轉道:「而碧雲獸素來喜食用碧雲針,自會把有碧雲針所在之處當作巢穴,蘇姑娘剛才也說了,這碧雲獸三年才交配,一次只產一胎,如此看來,剛才那群碧雲獸,起碼已經在此處呆了十數年之久了,此洞穴已經成了它們的老巢,如果不是遇到什麼危險,也不會這般大舉逃竄。」

  大煙槍接過話道:「豹子分析得對,前面定是出了什麼事了,大家還是小心為上,只怕會有兇險。」

  豹子搖頭道:「兇險倒未必,我怕的倒是另一件事,如果真如我所料,那就麻煩了。」

  老六急道:「到底什麼事你倒是說啊!你這樣吞吞吐吐的,誰知道到底是什麼事?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可真急死人了。」

  我頭腦中忽然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難道是李光榮?」話還沒說完,洞外陡起一聲怒喝,接著就是「叮噹」幾聲兵器碰撞之聲,隨即又停歇了下來。

  馬四哥叫道:「不好!剛才那是葉兄弟的聲音,他們可能遇到麻煩了!」說完,轉身就要向外奔去,卻被豹子一把拉住,沉聲道:「師傅別急,聲音又停了下來,想來是那幾隻碧雲獸冷不丁地躥了出去,嚇了葉大爺一跳而已。」

  幾人想想豹子說的也在理,那幾隻碧雲獸剛從我們身邊過去,算算時間也該到紅毛怪那裡了,誰猛地一見從山洞裡躥出來幾個毛茸茸的東西,也會被嚇一跳,至於兵器碰撞聲,大概是紅毛怪砍中了石頭。

  豹子這樣一說,外面確實沒有動靜了,大家也都明白了過來,思緒再度轉了回來,豹子接著我剛才的話題說道:「我正是怕李光榮,這傢伙被我們逼進了山洞,肯定會一直向裡面走尋找出路,他是知道宋爺身患七眼陰毒的,萬一被他發現了碧雲針,大家猜猜他會怎麼做?」

  「還用說嗎?肯定一把火給燒了,要是我,一根都不會給對方留下,我明白了,感情你說了半天,是怕這個事啊!」這回老六反應得倒快,豹子話一說完,馬上就明白了過來。

  老六話剛落音,從山洞裡面就冒出來一股火光,我一見大驚道:「哎呀!果然讓你們猜中了,李光榮這孫子要放火。」邊說邊率先向前面奔去,也顧不上有沒有危險了,這碧雲針可關係到大煙槍的性命,無論如何也要搶一點出來,萬一全被李光榮給燒了,只怕以後再想尋找,就不那麼簡單了。

  大家也都顧不上多想,迅速地跟了上來,一行數人奔行越來越快,馬四哥性格最是急躁,體格又健碩,十數步就超過了我,再幾個縱身,已經將我甩落了數步之遙。

  前面火光越來越亮,幾人步伐更疾,又數十步,已經見到前面一片火海,此時緊跟在我身後的豹子忽然一把拉住了我,對奔行在最前面的馬四哥大聲喊道:「師傅停下來,這裡不對勁。」

  但已經晚了,馬四哥本就搶先了我們十來步,等豹子話說完,他已經一頭紮進了火海,豹子一頓足道:「壞了!」急縱幾步,也跟了進去,我們數人一見他們都進去了,更不遲疑,一個跟著一個闖進了火海。

  奇怪的是,我們明明闖進了火海,但卻一點點感覺不到炎熱,定睛細看,哪裡是什麼火海,分明是一種火紅色的蟲子,足有成千上萬之多,一團團地聚集在一起,不住盤旋飛舞,乍眼一看,和一團團燃燒的火焰一般無二。

  大煙槍一眼看清情況,立刻大聲喊道:「快退,這蟲色如火焰,只怕不是善類。」說完,轉身將我向外面推去。但我在一掃眼之間,除了發現那些蟲子之外,另外還看見了數棵如同松樹一樣的植物,只是矮小了許多,最多有膝蓋高低,每一棵上都長滿了鋼針一樣的刺葉。

  不用說,分明是我們所尋找的碧雲針,這東西關係到大煙槍的生死,我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危險不危險,一個縱身躥了過去,手一伸就向那些鋼針一樣的刺葉上抓去。

  那些火焰一般的蟲子被我們這些人猛地闖了過來,一齊都驚得盤旋飛起,我再這麼一動作,顯得更是驚慌,一陣盤旋飛舞之後,紛紛倒叮在洞頂石壁之上,映得整個山洞一片火紅。

  我一見這些蟲子並沒有攻擊我們,頓時松了一口氣來,我們這一路走來,遇到了太多兇險,今天總算有驚無險一回了。當下再不客氣,伸手就折下一個小枝來,遞給了大煙槍。

  大煙槍伸手接過,口中卻責怪道:「胡鬧,你也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這般不聽話,幸好這些蟲子並不攻擊人,不然你這一個動作,肯定會連累大家都逃不掉。」嘴上雖然是在責怪我,眼中卻滿是關懷。

  我「嘿嘿」一笑,也不作答。馬四哥卻道:「宋兄弟,這怪不得老七,別說那些蟲子並沒有攻擊我們,就算攻擊我們,我們也不會就此退去,畢竟這碧雲針稀罕之極,能遇到是我們的緣分,無論如何也會為你取一些來。」

  大煙槍其實何嘗不知道我們的心意,眼圈一紅,急忙低頭取了幾根碧雲針放入嘴裡,咀嚼起來,借此掩飾了心中激動。

  老六拍掌大笑道:「我就知道,那些蟲子只不過是空有其表罷了,根本不值得一慮。再說了,有我在必定一切有驚無險,看看,看看,現在不是都如我所料嘛!」這番話頓時招去了大家一致的鄙視。

  不一會兒,大煙槍就將我遞給他的碧雲針全數嚼盡,大家也都因為如此輕鬆就尋到了碧雲針而欣喜異常,不免得有點放鬆了警惕,蒼狼卻忽然向著洞外咆哮了兩聲,頓時又讓幾人剛剛鬆懈一點的神經繃緊了起來。

  豹子掃視了一圈洞內,奇道:「這山洞到此處,已經是盡頭了,也並沒有看見還有其他出路。但李光榮明明是被我們逼進了此處,我們一路追來卻沒有發現那孫子的蹤跡,難道那廝會飛天遁地不成?」

  大家剛才一直都在替大煙槍尋到了碧雲針開心不已,豹子這麼一提,頓時也都想起了這茬,大煙槍一拍大腿道:「壞了!李光榮那廝一向小心謹慎,他一到此處,發現那些如火一般的蟲子,定不會輕易以身犯險,說不定又折了回去,潛伏在一處不易發現的地方,我們卻不知道此地有那些如火一般的蟲子,只道是他放火焚燒碧雲針,一路狂奔,難免疏於觀察,蒼狼雖靈,畢竟只是畜生,又無法言語,自是跟著小七狂奔,這一來就正中了他的下懷。」

  小辣椒一聽到這裡,面色頓變,轉身就向洞外奔去,幾人急忙跟上,要知道洞外還有赫連百病和黃裕文兩個傷號,雖然有葉紅衣和蘇色桃守護,但論實力,他們絕對不是李光榮的對手,更何況他們在明李光榮在暗,李光榮這人是絕對不會和他們講什麼道義的。

  如果沒有兩個傷號,倒也還沒有什麼,以葉紅衣和蘇色桃的本事,就算不是李光榮的對手,但也不至於逃不掉,但有赫連百病和黃裕文在,就不一樣了,葉紅衣面冷心熱,蘇色桃也重情重義,就算血濺當場,只怕兩人也不會退讓半步。

  葉紅衣和蘇色桃一失手,赫連百病和黃裕文更難逃李光榮毒手,這樣一來,如果李光榮真的避開我們潛了出去,四人只怕性命難保。

  大煙槍這麼一推算,幾人個個心急如焚,紛紛鉚足了勁向外狂奔,蒼狼雖然不懂人言,但見我們一齊向外狂奔,也如一陣風般向洞外掠去。

  片刻之間,幾人已經掠到外面,幾道手電光射去,一眼看見葉紅衣和蘇色桃正持刃戒備,站在赫連百病和黃裕文兩人身前,倒不像是有受傷的模樣,頓時松了一口氣。

  蘇色桃一見我們就笑道:「看來你們幾個倒也不呆,一明白李光榮那廝已經溜了,馬上就折了回來,不過可惜啊!還是晚了一步,估計李光榮現在都逃出一裡路之遙了。」

  我一聽頓時一頭霧水,聽蘇色桃的意思,他們肯定是和李光榮碰過面了,但以李光榮的個性,怎麼會放過這麼個大好機會而沒有殺了四人呢?以李光榮的能力,在我們耽誤的這段時間內,完全是可以將四人擊殺的,難不成,還有什麼變故?其餘幾人的神情也都和我差不多,估計也都想不明白李光榮這又是玩的什麼花樣。

  蘇色桃何等的冰雪聰慧,一見我們的神情,已經知道我們心中的疑惑,伸手從腰間一掏,拿出卷金光燦燦的東西對我們一擺道:「是不是想不通李光榮為什麼沒有對我們下毒手?說實話我也不清楚他究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過我們交手的時候,從他懷裡掉了件東西,上面有字,雖然我不認識,但想來上面定會有解釋的。」

  大煙槍一眼看見蘇色桃手中之物,不由得「咦」了一聲,奇道:「金絲銀箔玉竹書,難道真有此物?」

  蘇色桃又輕笑道:「還是宋大哥見多識廣,竟然只看一眼就認出了這金絲銀箔玉竹書。」邊說話邊伸手將手中物件遞了過來。

  老六忙說道:「這肯定是好東西,金光閃得我眼都花了。」邊說話邊想伸手去接,卻被我一巴掌將他的手打了過去,自己接了過來,放於地面,輕輕展了開來。

  東西一展開,我心頭就是一驚,古玩珍寶我自己雖然沒有,但見過不少,但從未見過如此珍稀之物,整張金帛約有半個桌面大小,呈長方形,全由金線織就,四角分別用四片雲頭銀箔圍箍,整張金帛上,每隔一公分左右,就鑲嵌一片麻將大小、薄如銅錢的翡翠,細數之下,竟然有一十八片之多。

  這些翡翠色澤潤透,每片大小絲毫無差,一看就知是絕佳的上等玉石,更難得的是打磨得如此之薄,還鑽有兩個細孔,容金線穿過,翡翠上面還雕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篆,這是何等的巧工妙匠!可以說這一十八片翡翠的任何一片,都絕對是天價之物。

  更何況這金帛的織工也非等閒,織的圖案是金龍顯瑞,金龍栩栩如生,氣勢非凡,更避開翡翠鑲嵌之處,整條金龍無一處缺少,更妙的是用的都是相同的金線,但在龍身周圍,卻又用一圈宛如絲線般的銀箔隔開,使整個圖案看得清清楚楚。

  這件物品本身就是用金、銀所制,價值已經非凡,再加上這妙手所織就的金龍顯瑞、巧奪天工的翡翠玉石,用價值連城來形容,可以說是一點都不誇張。

  蘇色桃見我們一個個都看花了眼,又輕笑道:「別看了,那東西再值錢,也沒有命值錢,還是好好看看那些玉片上的字吧!」

  我面色一紅,蘇色桃將這東西給我看,定是其中有些關聯到我們目前處境的事情,我卻沉迷于這金帛的珍貴之處,當真是不知輕重,忙收斂心神,定睛看去。

  由於我之前喜愛古玩,所以對這種小篆倒也略識一二,雖然看得吃力,但連讀加猜、連順加溜倒也能明白其中意思,一十八片玉片上的小篆看完,頓時驚出了我一身的冷汗。

  小辣椒和我夫妻連心,一見我神色不對,忙走過來輕聲問道:「這玉片上所記載的是什麼事?怎麼你看後臉色如此難看?」

  我這才回過神來,忙將玉片上所記載之事用白話前前後後地說了一遍,大家聽後,也個個目瞪口呆,萬萬沒有想到我們一時的疏忽大意,竟然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如果真如玉片上所記載的那樣,現在李光榮只怕已經在下山的路上,而以後我們的日子,將更加艱難,萬一被李光榮盡得南唐藏寶,只怕以後天下再大,也再無我們幾個的容身之所了。

  原來這金絲銀箔玉竹書,乃是南唐後主李煜賜予南唐大將軍黃毅之物,宋太祖立國,兵發南唐,大將軍黃毅親率南唐眾將據長江天險死守不退,戰事慘烈。宋將曹彬數攻不下,明派人議和,暗架浮橋偷襲,連克金陵西南之新林寨、白鷺洲和新林港口,宋軍主力得以過江。

  時南唐神衛統軍都指揮使皇甫繼勳,貪圖榮華,暗通宋軍,趁機進諫讒言,說黃毅將軍帶兵不力之罪。南唐後主李煜眼見戰火紛飛,城破兵敗迫在眉睫,卻仍心懷黎民百姓,不忍起用鐘山秘煉之神兵,無奈之下,將鐘山神兵隱藏之處,繪於玉蓮花上,遣將軍李平、潘佑兩人帶出,以圖日後複國。

  另密令大將軍黃毅喬裝易容,暗中觀察李、潘兩人,只要兩人一有將玉蓮花獻于宋的意圖,就將兩人格殺,對外則稱黃毅將軍戰死,李平、潘佑兩人因勸降而被誅殺。

  而後讓南唐神衛統軍都指揮使皇甫繼勳全權掌兵,李煜本人則早知兵敗之勢已成定局,回天已晚,終日誦經祈禱,不問軍事。皇甫此人乃是庸才,又一直暗通宋軍,哪裡還守得住,接連失利,宋軍強渡秦淮河,進逼金陵城下,對金陵城形成了包圍之勢。

  李煜大怒,斬皇甫繼勳於刀下,急調神衛軍都虞侯朱令贇率湖口十萬軍東下赴援,但援軍亦被宋軍殲滅,至此,南唐再無抵抗之力。同年十一月,城破,南唐後主李煜被迫投降,南唐滅亡。

  大將軍黃毅在南唐滅亡之後,趁亂逃出金陵,不忘國仇家恨,暗中尋訪李平、潘佑,皇天不負苦心人,終讓他尋到兩人蹤跡。雖尋訪到兩人蹤跡,但黃毅在暗中觀察之時,卻發現潘佑意圖毀去藏寶圖,不使鐘山神兵露面於世,好在李平一心複國,潘佑一時也不敢有所舉動。

  但為時不久,潘佑竟然藉口被宋軍追得太緊,將玉蓮花分為九瓣,連同底座共計十份,和李平各持一半,分頭逃竄。

  這黃毅一合計,李平忠心,那一半在他手上,定會好生保管,如果日後要用玉蓮花瓣,只要尋著李平,要了回來就行,潘佑有點心存不軌,還是盯著潘佑要緊,當下就暗中尾隨潘佑。

  這一路的罪可真不是好受的,潘佑這傢伙也能跑,和李平分手後,順長江而走,直到湖北西部邊陲,進入神農架大森林,將一瓣玉蓮花藏於野人山洞;再轉進大漠,將一瓣玉蓮花藏於狂風之域;又進入有暴雨之耳稱號的魔鬼城,將一瓣玉蓮花藏于魔鬼城中;然後轉頭直奔南海,將一瓣玉蓮花藏於南沙群島中的一處隱秘洞穴;再出海而行,冒著生命的危險潛入蛇島,將第五瓣玉蓮花藏於神蛇祭壇之中。

  黃毅一直暗中跟隨著潘佑,潘佑藏一瓣他就取一瓣,潘佑卻絲毫不知。潘佑將五瓣玉蓮花藏好,暗中接了家眷,歸隱於一山村。黃毅則暗中將五瓣玉蓮花盡收囊中,日夜貼身藏好,從不離身,轉道回到中原,開始尋訪李平。

  但李平卻不知所終,黃毅找遍整個中原,也沒有發現一點李平的蛛絲馬跡,萬般無奈之下,黃毅只好再折回頭去尋潘佑,想問問潘佑有沒有李平的消息。但禍不單行,當他趕到潘佑隱居之處,又得知潘佑已經露了行徑,中了宋軍的埋伏,被亂箭射死了,潘佑之妻也被杖斃,只留下個五歲的孩子潘虎,還是當時被好心的村民藏了起來才免逃一死,這樣一來,線索頓時全斷了。

  反正黃毅也找不到李平,又見潘虎可憐,就留了下來,收養了潘虎,並將自己取潘佑所藏五瓣玉蓮花時,所繪製的五幅地圖權作潘佑的遺物留給潘虎當作紀念,白天叫潘虎識字,晚上教潘虎武藝,一晃就是三年。

  正當黃毅以為再也無法光復大唐社稷之時,李平卻又忽然出現在村子裡打聽潘佑的消息,李平其時蓬頭垢面,如同野人,要不是黃毅曾和他同朝為官十數載,相互之間十分熟悉,只怕還真不一定能認出來。

  黃毅不知李平這三年去了哪裡?更不知道李平是不是已經叛變了,本著小心為上的原則,自己躲了起來沒和李平見面,卻指示潘虎裝作偶遇一般與李平見了一面,並讓潘虎告訴李平那五瓣玉蓮花的隱藏之所,反正玉蓮花已經被自己取出,李平就算叛變了,也無大礙,自己則暗中觀察。

  潘虎和李平見面後,告訴了李平那五瓣玉蓮花的藏身之所,李平也告訴了潘虎另外幾瓣玉蓮花隱藏之處的口訣,又一再相邀潘虎隨他共圖大業,但一個八歲的孩子懂得了什麼大業不大業的,加上李平那副野人的模樣又十分嚇人,潘虎簡單和李平聊了幾句就直接閃人了。

  潘虎回來之後,將李平說的話都轉告了黃毅,黃毅一聽,知道李平沒有叛變,頓時大喜,急忙去追尋李平,卻又發現李平被宋軍的細作跟蹤,自己盲目出去和李平見面,只會被一鍋端了。

  為了光復大唐江山,黃毅一狠心,乾脆不露面示警,就讓李平當個誘餌,牽制宋軍的注意力,自己反正已經知道了玉蓮花瓣隱藏之處,只需取將出來,打開鐘山寶藏,取出神兵,自是複國有望。

  誰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黃毅雖然沒有露面和李平相見,但還是落入了宋軍的細作眼中。但黃毅何等樣人,一發現不對勁,為保潘虎平安,乾脆家也不回,直接順路往西,逃出了宋軍布下的羅網。

  但宋軍此次由宋大將潘美親率,本是欲滅了李平的,誰料竟然又牽扯出了黃毅這條大魚,哪裡還肯鬆手,死咬不放,一路圍追堵截,設下天羅地網,必置黃毅於死地而後快。

  潘美更遣兵士抓了潘虎,以期能以潘虎要挾黃毅,卻不料見潘虎聰明伶俐,竟生了愛心,巧言哄騙潘虎,以同姓潘為藉口,自稱是潘虎父親潘佑的兄長,小潘虎的親伯父,要收潘虎做義子,甚至將潘佑之死栽贓到黃毅和李平的頭上。一個八歲的孩童哪裡懂得人世間的險惡,竟然相信了潘美,認賊作父不說,交出了那五幅地圖還說出了黃毅和李平所告訴他的那幾句口訣。

  潘美大驚,更是全力追殺黃毅,幸好黃毅久經沙場,在戰場上也曾和潘美交過手,熟知潘美排兵佈陣的方法,又是單身一人,進退自如,儘量避其主力,游走在山峰深谷之間。宋軍雖然一直緊咬不放,但由於地形特殊,黃毅行動又快,無法形成合圍之勢,也無法大規模地搜捕,只好緊隨其後,死追不舍。

  黃毅一路逃竄,奈何宋軍之中也不乏高人,雖然能料敵先機,避其鋒芒,但也無法甩脫宋軍,雙方你追我逃,呈膠著狀態。但宋軍其時已得天下,軍需供應自是不缺,生力軍也不斷加入,黃毅則是見不得天日的朝廷欽犯,又是孤單一人,持久下去的話,終會有英雄末路的那一天。

  黃毅自幼熟讀兵法,哪裡會不知道這個道理,遂心生一計,轉道西南,直奔珠峰,此舉一是可以按李平所留口訣,趁機去尋玉蓮花瓣;二則可借珠峰天險,以拒宋軍。

  這一著倒真被黃毅給走對了,宋軍追至珠峰山腳,因高原反應,喪失了一大半的戰鬥力,又因氣候異常,再也無法追趕於他,但也不肯就此退去,反而在山腳下安營紮寨,設下營哨,將黃毅圍困在山上。

  黃毅無奈,只好在山上盤桓,渴飲雪水餓噬野獸,如同野人。皇天不負苦心人,黃毅在珠峰之上盤桓十數年,終於讓他尋到此處,利用磷蟲取了李平所藏之玉蓮花。

  但其時宋軍中卻已經調教出十數位適應珠峰氣候的高手,一路追尋上山,黃毅在山上盤桓十數年,身體虛弱,哪裡會是宋軍的對手,但又不願自己歷盡千辛萬苦所得的六瓣玉蓮花被宋軍得去,乾脆心一狠,在金絲銀箔玉竹書上將所有經過刻下,隨同六瓣玉蓮花一起再藏在冰極線蟲的巢穴之中,指望萬一日後能有大唐後人取得,集齊玉蓮花,取出鐘山藏寶,光復大唐江山,自己卻迎下山去,去和宋軍拼死一戰。

  我將這些玉片上刻的古文小篆,用白話說了一遍,大家個個都不勝唏噓,一齊感歎這黃毅忠肝義膽,為恢復大唐江山,歷盡艱辛,別的不說,一個人在這雪峰之上待了十幾年,光憑這份毅力,就非常人可及。

  老六這傢伙的思緒和別人不一樣,別人都在想黃毅將軍的忠烈,他卻說道:「這就對上號了,我們在野狼谷之時,李平旁邊石碑曾提到他被困在李家宗祠處三年,這個黃毅也說有三年找不到李平的蹤跡,時間上能對上;李平說自己三年後出世,巧遇潘家後人,後來又被追殺,事件上也能對上;只是這黃毅可能萬萬沒有想到,他辛苦三年所教的那個潘虎,被抓住後竟然叛變了,而負責追殺黃毅和李平的大將叫潘美,這倒讓我想起一件事來。」

  說到這裡,老六左右看了看,見大家對他所說的話好像並沒有興趣,也沒人出聲追問,只好自顧說了下去:「這個潘美,大家可能沒多少人聽過,但提起他的另一個名字潘仁美,大家可能都知道。」

  大家都一愣,這潘仁美誰不知道?評書楊家將誰不知道?禍害天波府楊家一門忠烈的頭號大奸臣,就是這潘仁美啊!老百姓一聽都恨得牙根發酸的主,用遺臭萬年這句話來形容他,是一點都不過分啊!可潘仁美是潘仁美,潘美是潘美,這中間還差一個「仁」字呢,兩人怎麼就成了一個人了呢?

  老六一見大家都有興趣了,頓時又來了精神,乾咳了一聲,清了下嗓子,說道:「潘美字仲詢,大名人,其父潘璘,任軍校戍守常山。潘美一生撫陝帥袁彥,協平李重進,協征嶺南,廣北門役,征江南,擊北漢,戰太原,抵遼軍,戰功顯著,而且較有政治眼光,在《宋史》名將中,排行第十七位,算得上是政治軍事家。」

  「可惜潘美其人心胸較窄,陳家穀一役落下敗筆並在後來試圖為冤死的楊繼業身上潑髒水,還是後來和楊繼業同為降將的劉吉冒死為他洗冤,表現實在惡劣,遂為其後來的民間惡名埋下了伏筆。後來的藝術作品越加工越變形,連名字也給改成了潘仁美,現在很少有人知道潘美功績,只知道楊家將。」

  「潘美有四子九女,長子潘惟德,官至宮苑使,次子潘惟固,官至閣門使,三子潘惟清,官拜崇儀使,幼子潘惟熙,官拜平州刺史。九個女兒中,有八女皆嫁于宋朝各文武大臣家中,關係網相當強大,以至宋太宗都不得不聘潘家第八個女兒為兒媳,封莒國夫人,但她二十二歲就死了,趙恒即位真宗後諡為莊懷皇后,後改為章懷皇后。至於評書上那個刻薄惡毒的西宮娘娘潘氏,則完全是藝術加工了。而根據歷史記載,潘美還另有一養子潘惟吉,官至刺史。」

  「至於民間評書之中,潘仁美只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分別是潘龍、潘虎、和潘鳳,另外也有個養子潘豹,楊家和潘家之間的事情,就是由這個潘豹貽誤軍機,被楊老令公楊繼業給斬了才引發的。雖然這些都只是藝術加工,但空穴來風,未必無風,不管是正史還是評書,潘美有個養子是沒錯了,想來這個潘惟吉,便是被潘美巧言迷惑的潘虎了。」

  說到這裡,老六話提一轉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小潘虎被潘美收為義子後,說了李平和黃毅教給他的口訣,潘美當時是兵破金陵的主將之一,自然會從一些戰俘口中多少得知一些有關藏寶的消息,畢竟鐘山藏寶當初動靜鬧得可不小,這從李光頭給我們那個盒子裡的布絹上就可以知道了(布絹的事詳情請見《絕地蒼狼》第一部《黃河之源》)。」

  「我推測宋軍當時南征北戰,正是缺錢的時候,不可能沒動過南唐藏寶的腦筋,所以南唐戰敗後,並沒有殺李後主,而是將李後主擄去了京都,一是落了個大度的美名,二是可以逼迫李後主說出藏寶之處。」

  「李煜當然不是傻子,在那種情況下,說也是個死,不說也是個死,當然不會說,宋太宗見久久逼問不出,最後只好將李後主給毒死了。」

  老六一直說到這裡,雖然這傢伙一直說話不靠譜,不是耍貧嘴就是胡扯淡,但這次說話。我們卻誰也沒有打斷,起碼從目前來看,所說的一切都確實在情理之中。

  老六見我們大家沒一個反對他的,更加得意起來,繼續說道:「而潘美得到了那五張隱藏玉蓮花瓣的地圖,必定會派人按圖尋找,由於玉蓮花瓣早已經被暗中跟隨在潘佑身後的黃毅取出,自然是徒勞無功。」

  「南唐素以富庶著稱,事關南唐藏寶,大宋的皇帝老兒都想得到,潘美自是不會放過這個邀功的機會,一定不會就此放手。潘美能做到一代名將,也不會是傻子,一問潘虎就會知道那五張圖是黃毅給他的,口訣也是黃毅和李平告訴他的,如此一來,定會死咬著黃毅和李平不放,不然就憑黃毅和李平兩個孤零零的敗軍之將,也不值得浪費那麼大的軍力物資去追捕了。」

  「這也就是為什麼李平被圍在野狼谷僅一月余,宋軍就撤走了,而圍困這珠峰所浪費的軍力物資,則比圍困野狼穀耗費的多了去了還圍困了十幾年的原因,因為一開始潘美也不知道南唐藏寶的地圖落在黃毅和李平的手中,是潘虎告訴他後,他才推測出來的,所以才不惜重兵追捕兩人。」

  「而黃毅則將宋軍引到這珠峰,由於氣候、地區等原因,無法再繼續追捕,只好轉頭利用潘虎去設計對付李平,時間上推算,也和我們在野狼谷李家宗祠內看到石碑上所記載的差不多(李家宗祠有關章節詳見《絕地蒼狼》第一部《黃河之源》)。」

  我聽到這裡,也不禁對老六的話深以為然,同是心裡不由得又暗暗一動,眉頭也不由得皺了起來,現在的老六,越來越不像我所認識的那個老六了,這頭腦縝密的,哪裡還是原來那個只知道貧嘴嘻哈的老六。

  老六絲毫沒有注意到我的變化,仍舊繼續說道:「由於沒有李平的地圖,黃毅被困在這珠峰之上十數年,但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他尋到了玉蓮花瓣,但其時宋軍已經搜尋到了附近,黃毅自知再也逃不掉了,無奈之下,只好將六瓣玉蓮花瓣和這金帛銀箔玉竹書又藏回原處,自己隻身迎敵。」

  「從這裡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聽說過關于黃毅的事蹟,說明黃毅肯定也死于那一戰,不然他一定會回來將玉蓮花瓣給取出去。」

  說到這裡,老六忽然話鋒一轉,說道:「大家還記得我們追趕李光榮之時,從一處冰川上利用幾副骷髏的骨架滑下來的事嗎?還記得在那史前巨獸的腹腔之中的那些屍骨嗎?如果我猜得不錯,那些屍骨之中,定有黃毅和那些追尋到珠峰上的宋軍的。」

  大煙槍忽然接口道:「如果那些屍骨真是黃毅和那些宋軍的,那麼這位黃毅將軍,定是一位武學高手。你們想想,黃毅做到南唐大將軍,據長江天險迎戰宋軍的時候,少說也應該有四十歲了,其後暗中跟隨潘佑天南海北地跑,怎麼的也得個年把,又教了潘虎三年,再被困在珠峰之上十幾年,起碼已經接近六十歲了。一個六十歲的老人,又一個人在這珠峰之上生存了十幾年,身體狀態一定已經非常虛弱了,就這樣還能擊殺了追尋到那山洞口的十余名宋軍高手,雖然自己也沒能活下來,但這樣的戰鬥力,已經相當驚人了。」言語之中,不勝唏噓。

  赫連百病卻豪笑道:「將軍難免戰場死,瓦罐難免井邊傷,這黃將軍臨死還能拼了宋軍十幾條命,倒也算死得轟轟烈烈。」

  馬四哥也叫道:「不錯不錯!被困這冰山十餘年也不改其志,如此忠肝義膽,當真世所少有,當真是英雄豪傑。」

  紅毛怪雖然只是冷冷地點了點頭,但他的雙眼之中的那種熾熱卻出賣了他;蘇色桃雖然還保持著微笑,但眼神之中卻也充滿了敬重;小辣椒什麼都沒說,只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黃裕文看上去倒很是激動,嘴唇不住哆嗦,雙目眨都不眨地盯著那金帛銀箔玉竹書看。

  唯獨豹子卻雙眉緊鎖,一臉的凝重,隱約還帶有幾分驚懼,不知道這個一向膽大心細的豹子,又在思索什麼。

  我還沒有開口問豹子,豹子倒自己先說話了:「各位,這事只怕不妙了。按這玉竹書上所言,這金帛銀箔玉竹書,原先是和六瓣玉蓮花被黃毅將軍一起藏在一個什麼冰極線蟲的巢穴之中的,這玉竹書現在卻是蘇姑娘在和李光榮交手的時候,從李光榮身上掉落的,可想而知,那六瓣玉蓮花只怕已經落入了李光榮的手中,如此一來,那廝就已經集齊了九瓣玉蓮花。」

  「這也就是李光榮為什麼不趁葉爺和蘇姑娘落單的時候下毒手的原因,他已經找齊了九瓣玉蓮花,僅剩一個玉蓮花底座而已。只要玉蓮花底座再一到手,讓他按圖索驥尋得南唐藏寶,到那時候,用富可敵國來形容李光榮一點都不過分,大家認為李光榮還會沒有時間沒有能耐修理我們嗎?」

  大家一聽,頓時全都沉默下來,豹子說得不錯,很明顯李光榮已經得到了九瓣玉蓮花,李光榮這孫子,從不做無把握的事,他這次上珠峰,我們一行數人拼了命地追截,結果還是讓他找到了這裡。

  當然,藏玉蓮花瓣的圖紙早就被他所得,以李光榮的聰明才智,將地圖熟記于心是完全可能的,他看似一路逃竄,實際上卻一直在向藏玉蓮花瓣之處前進,又因黃毅將軍的原因,更令他一次盡得六瓣玉蓮花。

  所以,他已經無須再費時去擊殺紅毛怪和蘇色桃了,畢竟兩人也不是庸手,萬一我們及時趕了回來纏住他,對他反而不利。至於我放在家中的那個玉蓮花底座,相信李光榮在和小秘書會合的時候,就已經拿到手了,我家那房門在他們眼裡根本不值一提,換句話說,整件玉蓮花,現在都在他手裡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6:17
  第十五章 冰極線蟲

  正在我以為這已經是最壞消息的時候,豹子忽然又說了一句:「也不是沒有辦法阻止李光榮,也許,黃毅將軍這回還能幫我們一次。不過,同時也有可能讓我們自己也置身於險地之中,就看大家怎麼想了。」

  眾人一聽,頓時精神一振,現在還有什麼能比阻止李光榮還要重要呢!忙齊聲問道:「什麼辦法?」豹子眉頭一鎖,沉聲吐氣,說出了四個字:「冰極線蟲!」

  眾人一呆,一齊愣在那裡,冰極線蟲又是什麼玩意?從來沒看過豹子玩過啊!隨即腦海靈光一閃,想起來了,黃毅在金帛銀箔玉竹書裡提到過這東西,當宋軍追尋他上了珠峰後,他自知不敵,就是將六瓣玉蓮花和玉竹書一起藏在冰極線蟲的巢穴。

  但卻不知為何,我們一群人進入洞穴之中,卻並沒有發現什麼所謂的冰極線蟲,倒是看見過一大群像火焰一樣的蟲子,但那蟲子根本就不攻擊人,一驚嚇就全部飛走了。

  正當我心裡疑惑的時候,豹子又沉聲說道:「大家可別忘了,潘佑因不知出於什麼目的,根本就不想這玉蓮花出世,那五瓣玉蓮花所隱藏之處究竟有多兇險,雖然黃毅將軍在玉竹書上並沒有提到,但我們也可以從野狼穀和大峽￿之行中多少領略到一點,黃毅將軍卻單槍匹馬跟在潘佑身後連取五瓣玉蓮花。被發現行蹤後,潘美親率大軍一路圍追堵截,都奈何不了他,最後危急關頭,他卻將玉蓮花瓣藏於什麼冰極線蟲的巢穴中,大家不覺得奇怪嗎?這六瓣玉蓮花可關係到南唐藏寶,如果黃毅將軍不是覺得那冰極線蟲的巢穴是極可靠的地方,他會將他視若生命的玉蓮花瓣藏於此處嗎?」

  「但我們進入洞穴之後,卻並沒有遇到什麼冰極線蟲,甚至連危險都只有來自李光榮的威脅,除了在洞穴的最後面,有數十株矮小的碧雲針、幾隻碧雲獸、一堆不知名的蟲子外,什麼都沒有看見。」

  「這就讓我不得不懷疑起來,黃毅將軍在玉竹書上所說的冰極線蟲哪裡去?難道是因為時代的變遷、地形的轉變、氣候變異等緣故致使這種生物滅絕了?後來又一想,不對!因為黃毅將軍所留的玉竹書上還提到一個物種——磷蟲。」

  「這磷蟲想來就是我們所見到的那些飛舞起來如同火焰一般的蟲子了,這世界萬物,相生相剋的道理,相信大家都懂,黃毅將軍曾提及利用磷蟲才取得李平所藏的玉蓮花,想來那磷蟲定是冰極線蟲的剋星,磷蟲既然還在,冰極線蟲也定然不會滅絕。」

  「那麼,只剩一種解釋,就是那些磷蟲侵佔了冰極線蟲的巢穴……」豹子話剛說到這裡,忽然從遠處傳來一聲厲嘯,眾人頓時一驚,馬四哥大喝道:「李光榮!」說完,也不打聲招呼,身形一縱,急速向洞外躥去。

  其餘幾人也都齊向洞外奔去,豹子邊跑邊喊:「七爺夫妻和六爺慢點,照顧點赫連大哥和黃大哥,其餘人不要分散,順著聲音追。」

  我暗贊一聲,這豹子不但身手敏捷反應神速,而且機警異常心思縝密,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當下收起玉竹書,揣入懷中,後退幾步,伸手去扶赫連百病,卻被赫連百病一把推開,他自己站了起來,昂首向外走去。

  我知赫連百病心高氣傲,要是硬去攙扶必定惹他不開心,只好隨他去了,轉身和老六一起架起黃裕文,帶著蒼狼,跟在赫連百病和小辣椒的身後,也向洞外走去。

  等我們一行五人出得洞口,我們放置在洞口的物資也全都不見了,馬四哥等人去追李光榮,定不會拿物資用品,想來是被李光榮那孫子出洞口的時候看見給丟了。馬四哥等幾人也不見蹤影,好在雪地之上的腳印清晰無比,追尋方向倒不用愁,順著腳印走就是了。只是看這路線的方向,李光榮好像並不是順著原路退回去的,而是奔向了另一個山頭,這讓我很是迷惑。

  剛走得幾十步,前方又傳來數聲叱吒聲,以及兵器撞擊聲,五人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如果馬四哥等人追上了李光榮,必定會有一場生死廝殺,以我們目前的實力,誅殺李光榮還是完全可以的,我們誰也不願意錯過李光榮斃命的時刻。

  再追得數十步,遠遠已經看見前方數人站在一高處,形成一個圈,中間站著一個人,分明是幾人將李光榮截住了,我心頭一喜,只是不明白李光榮跑了這麼久,怎麼才跑這麼一點遠?馬四哥幾人又怎麼這麼有耐性,還沒宰了李光榮呢?

  我們看見馬四哥等人的同時,他們也看見了我們,幾人幾乎同時對我們拼命擺手,嘴裡還在呼喊著什麼,但由於山風極大,有點聽不到清楚,我只聽到好像在喊什麼「過來……過來」的,不禁好笑,他們不喊我們也是要過去的。

  走在最前面的蒼狼卻忽然停了下來,小辣椒也將手一揮道:「不對勁,馬四哥幾人好像遇到危險了。」

  老六接過話道:「還用說嘛!李光榮那孫子在那兒呢!還有比他更危險的嗎?不過,這回這傢伙估計跑不掉了。」邊說話,邊和我扶著黃裕文又向前走了十數步。

  小辣椒還沒來得及再說話,馬四哥等人忽然轉身,放棄了對李光榮的包圍,玩命般向我們跑來,而更奇怪的是,李光榮竟然沒有趁機逃跑,反而也跟著馬四哥幾人向我們這邊狂奔。

  我頭皮頓時一炸,讓小辣椒說中了,在高地那邊我們所看不到的地方,肯定有什麼玩意,而且具有相當的威脅性,不然馬四哥絕對不會放過李光榮,石錘的仇他可每一秒鐘都記得呢!在李光榮的眼裡,高地後面的東西也肯定比我們這群人還可怕,不然這孫子膽子再大,也不敢跟著馬四哥幾人屁股後面跑,雖然一對一我們這邊確實沒人是他對手,但七八個打一個,他還是只有死的份兒。

  自從被捲入這渾水之中後,我的警覺性就越來越高,不知道因為遇到的危險多了還是膽子小了,反正一見幾人迅速地向我們奔來,我沒來由地就害怕了起來,但願我的直覺這回是錯誤的。

  蒼狼這時忽然躥到我的身前,利齒直齜,喉頭不住發出一陣陣的低咆。我嘴裡更是一陣陣的發苦,蒼狼的舉動,已經足以說明了一切。

  當下不再猶豫,急道:「大家往後退!」邊說話,邊一把將黃裕文僅剩的一條胳膊架到了我的肩上,連架帶拖地扶著黃裕文向後急走。小辣椒發現情況不對勁比我還早,聽我一說退,對老六一打眼色,兩人也不管赫連百病是否同意,過去分別架住赫連百病兩條胳膊,轉身就跑。

  雖然我們和馬四哥、大煙槍幾人有數十步的距離,但我們帶著兩個傷員,哪裡有他們動作快,不一會,幾人已經追了上來,豹子邊跑邊喊道:「快跑!快跑!冰極線蟲!冰極線蟲!」

  其餘幾人雖然也個個面露驚恐,但卻都沒有亂了方寸,始終跟在我們身後三步之遙,馬四哥則奔到我身邊,從我手中接過黃裕文,直接攔腰抱起狂奔,好在黃裕文本身就是個侏儒,對我來說有點重量,但對馬四哥卻不算什麼就是了。

  黃裕文一被馬四哥接去,我頓時輕鬆了許多,趁機回頭看了一眼,見李光榮則緊緊跟在我們身後,一邊奔跑一邊四處張望,顯然這孫子是想另覓出路。而在李光榮身後約幾十米處,一片黑壓壓的東西,正迅速地在雪地上游走,向我們的方向逼來,由於距離太遠,根本看不清楚究竟是什麼玩意。

  我心頭大驚,見那些東西的速度,比我們只快不慢,應該很快就會追上我們,更要命的是這地形,左邊是冰川,右邊是我們來時的路線,前面是那山洞,冰川險峻,爬上去幾乎是不可能的,我們來時的路線就不用說了,威脅性也不比後面那些東西來的小,鑽進山洞也不是事兒,那山洞可沒有出口,後面那些東西萬一將洞口一圍,那才是甕中捉鼈。

  我意識到的問題,大家也都想到了,老六邊跑邊喊道:「怎麼辦?怎麼辦?往哪跑?」葉紅衣冷哼一聲道:「原路回去!」豹子道:「不行!回去有可能會遇上撕掉黃大哥胳膊的怪物不說,還有那些地下的蠍子,你們忘了嗎?」

  大家正邊跑邊議論,七嘴八舌,六神無主之時,前面山洞內忽然響起一片「嗡嗡」之聲,還沒明白過來怎麼一回事,一大團火焰忽然從洞口躥出,筆直地向我們飛來。

  我一看見那團火焰,心裡就一陣陣的發苦,感情那些蟲子也落井下石來了,真會挑時間。那些火焰一般的蟲子飛行極快,思緒剛一轉動,那些蟲子已經飛到我們的面前,但來勢卻絲毫不減,我忽然之間靈機一動,大喊道:「千萬別動手,都趴下!」自己率先趴倒在地。

  其餘人等本來正準備拼死迎戰,手裡傢伙都舉起來了,我猛然來了這麼一嗓子,想都不想一下,一齊隨我趴下,大家剛臥倒,那群火焰一般的蟲子就從我們的頭頂上空掠了過去。

  我一翻身爬了起來,轉身看去,只見那群火焰一般的蟲子果然如同我預料的一般,越過我們,直向那片黑壓壓的東西飛撲了過去,頓時心頭一喜,當真是天無絕人之路,這一下,還真被我給賭對了。

  當時我一眼看見那些火焰一般的蟲子,初時確實一驚,但旋即想到黃毅將軍所留的玉竹書上曾提到利用磷蟲取得玉蓮花瓣之事,豹子也說過世界萬物相生相剋,我反而心頭一喜,說不定這群蟲子的目標並不是我們,而是追在我們身後的那些黑色的東西。

  要知道在自然界之中,有些物種天生就是另一種生物的天敵,比如鷹和蛇、貓和老鼠、青蛙和蚊蟲等等,這些東西除非不見面,一相遇就必定要以一方死亡才能結束。有的甚至同類之間,因為爭奪地盤、資源等,也會生死相搏。

  正因為我忽然想到了這些,而且在山洞內,我們初次遇見這些磷蟲的時候,也並沒有攻擊我們,所以我才會冒險一搏,不過看目前的情況,我這一招算是走對了。

  只見那些磷蟲越過我們,筆直飛撲冰極線蟲,那片冰極線蟲卻似異常懼怕,竟不迎戰,紛紛掉頭向後退去。但它們哪裡有磷蟲群的動作快,片刻之間,磷蟲群已經到了那些冰極線蟲的上空。

  那些冰極線蟲一見逃不掉了。一部分乾脆停了下來,嚴陣以待,另一部分則仍舊努力爬行,大概是想躲過一劫,我一見大喜,這冰極線蟲如此不團結,大概要不了多一會兒,就會被磷蟲所消滅,到那時,我們就不用擔心無法下山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些冰極線蟲一分開,磷蟲就開始了猛烈的攻擊。只見數十隻磷蟲從大部隊中分離了出來,迅速地撲入冰極線蟲的陣營之中,地面上的黑色陣營頓時冒出數十縷青煙,我們距離如此之遠,還是聞到了一陣陣的臭味。

  這個場面並不如我所預料的那般慘烈,幾乎是一面倒的形勢,不消片刻,那片冰極線蟲即被消滅殆盡,而那些撲入冰極線蟲陣營中的磷蟲,也再沒有飛出來,剩下的磷蟲群,則繼續飛舞著向剛才冰極線蟲逃跑的方向追去。

  我們正看得入迷,馬四哥忽然大喊一聲:「哪裡走!還石錘性命來。」眾人急忙看去,卻是李光榮不知何時已經到了我們旁邊,趁大家分神之際,正欲開溜,卻不料馬四哥因其害了石錘的性命,對他恨之入骨,一見他想開溜,立馬出聲喝破。

  李光榮一見意圖被喝破,雖然眼看眾人就要形成合圍之勢,但仍舊絲毫不懼,「哈哈」一笑道:「小爺要走就走,你們這幫廢物蠢材豈能攔得住。」說完,身形一轉,竟然筆直向我撲來,雖然這傢伙之前也受了好幾處傷,但身形動作依然靈敏異常。

  我早就猜到這傢伙可能會抓我當擋箭牌,哪裡還會讓他如願,一閃身,已經躲到葉紅衣的身後,李光榮雖然驍勇異常,但急切之間想闖過葉紅衣,再將我抓住,也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我們這邊還有好幾位好手,哪一個都對李光榮恨之入骨,只要李光榮一被葉紅衣纏住,這裡就是李光榮的葬身之所。

  但李光榮卻沒有如我所料,一見我轉身讓開,身形卻絲毫不停,「呼」的一聲從我剛才的位置躥了過去,竟然向著剛才那些冰極線蟲退去的方向奔去,邊跑邊「哈哈」笑道:「老七,你始終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始終是你們最弱的一環,只要有你在,你們永遠別想抓住我。」

  我一聽頓時血往上湧,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李光榮說得不錯,從一開始,我就是一塊廢材,大家幾乎都是因為我才被拉下水的,害得豹子瞎了一隻眼,還害得何軍、石錘等人因此丟了性命,更有幾次,大家眼看就能手刃李光榮,卻也因為我而投鼠忌器,我在我們這群人中,確實是最弱的一環。

  馬四哥又大吼一聲:「追!」身形已經像一支離弦之箭一般,率先向李光榮追去,大煙槍、葉紅衣、蘇色桃、豹子、小辣椒也都跟了上去,只剩下我和老六兩人,還有蒼狼在我身邊轉來轉去。

  我也顧不得羞愧了,急忙招呼老六分別扶著赫連百病和黃裕文,跟著追去。剛走得幾步,就聽追在前面的豹子大喊一聲:「小心!」我急忙抬頭看去,只見前方的豹子一個淩空翻,身在半空之中,一腳踢在前面馬四哥的背上。馬四哥一個不防,竟然被一腳踹的飛出去兩三步遠,才跌落在地。豹子自己則連翻兩個空心跟鬥,落在馬四哥的旁邊。

  我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又聽大煙槍猛起一聲驚呼,疾馳的身形猛然頓住,忽然大喊道:「別靠近我!」隨即舉起手中匕首,一彎腰,對著自己的腳背上刺去,但隨即又立刻彈跳了起來,丟了手中匕首,一隻手猛然捂住自己的嘴,另一隻手猛掐自己的脖子。

  旁邊的小辣椒急忙縱身過去,想要查看究竟怎麼回事,誰知大煙槍卻猛一抬手,連推小辣椒幾掌,將小辣椒生生逼了回去。我心頭猛然一緊,隱約覺得大事不好,豹子和大煙槍這連番舉動,實在異常,只怕是著了什麼道兒。

  我急忙放開赫連百病,急跑十數步,追到近前,剛要過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已經被豹子一把抱住,我心裡一急,喊道:「讓我過去,讓我過去!」

  豹子則死死抱住我道:「七爺,使不得,宋爺被冰極線蟲侵襲,不知道究竟怎麼樣,宋爺所站的腳下,還有未死的冰極線蟲,過去不得啊!」

  此時我才看清楚,大煙槍所站立之處,四周一片薑黃色的糨糊狀物體,還散落著一些磷蟲的軀殼,只是已經變成了灰白色,體內那火一般的顏色早已消失殆盡。這磷蟲以磷為名,又能發出火焰一般的光來,想來定是含有大量的磷元素,以場中剩下的軀殼來看,這些磷蟲對付冰極線蟲的辦法,竟然是散發自己體內的磷元素,磷元素散盡之後,自己也就完蛋了。

  而冰極線蟲的天敵也就是磷,這種蟲一旦碰觸到磷蟲散發出來的磷,本身就會化成薑黃色的糨糊狀物體,所以它們才會十分懼怕磷蟲,而磷蟲在消滅冰極線蟲的時候,自己也損傷好多,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大概就是意思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黃毅將軍才利用磷蟲消滅了那山洞中的冰極線蟲,取出了玉蓮花瓣,至於後來為什麼我們在山洞中並沒有見到冰極線蟲,而是一大群磷蟲,那就太明顯不過了,磷蟲是冰極線蟲的天敵,那裡又十分適合穴居,所以後來磷蟲侵佔冰極線蟲的巢穴,也是情理之中。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地面上還有兩三隻蝌蚪一般大小的黑色物體,在雪地上特別的顯眼,想來就是那冰極線蟲了。那幾隻冰極線蟲乍看之下,確實很像蝌蚪,只是尾巴比蝌蚪的長了許多,也粗健許多,看上去有點不協調,但這長尾巴,卻使它們在雪地上遊動起來快速了許多。

  葉紅衣刀一揮,「嗖嗖」幾聲,將那幾隻冰極線蟲削成碎片,豹子這才放手。豹子一鬆手,我哪裡還按捺得住,兩步跨到大煙槍身邊,邊喊道:「大哥,你怎麼樣?」邊伸手去握住大煙槍的手。

  卻不料我入手之處,卻冰冷異常,一股寒意瞬間順著我的手心而上,冷得我不由得激靈地打了個寒戰。再看大煙槍,一張蠟黃的臉上,不知何時已經結了一層薄霜,整個人如同快要凍住了一般。

  要知道我從被豹子抱住,到看見那些磷蟲和冰極線蟲的屍身,再到葉紅衣揮刀削碎那幾條倖存的冰極線蟲,也不過是一兩分鐘的事,大煙槍就變成了這般模樣,這冰極線蟲,當真是邪到了極點。

  大煙槍雖然渾身冰冷,心頭神智尚存,一把甩開我的手,雙眼勾勾地盯著我看,我心頭大急,卻又沒有什麼辦法可想,眼睜睜地看著大煙槍面上的雪霜越來越厚,心頭忽然升起一種強烈的恐懼感,我害怕這種眼看著自己的親人在受苦受難而自己卻一點都幫不上忙的無力感,更害怕這個一直疼我愛我拼了命地保護我的大哥會就此離開我。

  「煙,給我……一支煙。」大煙槍一開口,竟然已經凍到說話都直打顫了。我急忙從他口袋裡掏出香煙來,點了一支塞在他嘴裡。

  大煙槍顫抖著吸了兩口煙,又道:「小七,你……不要……太悲……傷,哥哥……總會有……離開……你的一天,可惜的是,你……還沒有……脫離……危險,哥哥……卻不能……再保護……你了,以後的路,你得……自己走了,千萬別學……哥哥,人生的路,走錯……一步,都有……可能……永遠都……回不了頭,切記,切記!」

  「哥,你別嚇我啊!你可別在這個時候丟下我,我們說好的,等這事完了後,我還要帶你回蘇北老家去見老爺子老太太呢!」我連珠炮似的說了好幾句,其實頭腦裡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思想飄到了哪裡。

  大煙槍苦笑了下,臉上的白霜裂開了數道細紋,艱難地搖了搖頭道:「弟……弟,哥哥……清楚得……很,這次是……真……熬不過去……了,剛才……那條……冰極線蟲……鑽進我的……口中時,我就……知道……會有這……個結局了,不能……再陪你了。不過……你還有……一群……好兄弟,有個……好媳婦,哥哥……也不算……遺憾了,你……也不用……將我……帶回去了,這段時間……以來,我想得……很清楚,哪裡的……黃土……不埋人,就讓……哥哥……永遠……駐守在這……冰峰之上吧!」

  這幾句話說完,大煙槍臉上的表情漸漸定格,眼睛緩緩閉上,香煙從嘴角滑落,直直地向後倒去。我再也把持不住,猛地撲了上去,一把抱住,一邊狂喊道:「不要啊!不要啊……」一邊瘋狂地用手拂去大煙槍臉上的雪霜,入手之處,冰冷徹骨,忙伸手去探大煙槍的鼻息,哪裡還有氣息,竟然已經氣絕身亡。

  我頓時愣在當場,一時之間,大煙槍的音容笑貌,一舉一動,以及對我的百般呵護,一齊湧入腦海,而這個在大峽￿才相認的哥哥,現在就要永遠地離開我了,這個打擊,實在讓我承受不了。

  旁邊豹子走了過來,拉住我悲聲道:「七爺,宋爺已經走了,你就鬆手吧!」我哪裡肯答應,仍舊死死抱住大煙槍的屍體不放,感覺著大煙槍一點一點地變得僵硬,心疼得如同十七八把尖刀一齊剜動一般,幾乎要昏厥過去。

  這時赫連百病、老六和黃裕文跟了上來,一見這場面,老六連連驚呼道:「怎麼回事?宋大哥怎麼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難道是遭了李光榮的毒手?」赫連百病也眉頭緊鎖道:「宋兄弟身手相當不錯,怎麼一轉眼就遭了毒手呢?」

  豹子恨恨地跺了下腳道:「我們追李光榮那廝到了這裡,因為剛才那些磷蟲曾經在這裡消滅了一部分冰極線蟲,所以我就多了個心眼,注意到了地面上殘存的幾隻冰極線蟲。」

  「師傅性子急,又一心想為石錘報仇,沖在了最前面,我眼看著一隻冰極線蟲在地面上尾巴一甩,竟然躥了起來,向師傅的腿上撲去,我來不及出聲示警,只好一腳將師傅踹了出去,自己也沒敢沾那片地面。」

  「但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大家,宋爺緊跟著就踏了上去,被一隻冰極線蟲躍到了腳上,拼命往靴子裡鑽。宋爺也是靈敏異常的人,一覺察出異常,馬上停了下來,並出聲讓大家不要靠近,自己則彎腰想用匕首撥開那只冰極線蟲,卻不料那只冰極線蟲竟然在他彎腰之時,奮力一躍,不偏不倚地躍入了他的口中。」

  「沒想到這東西竟然如此厲害,寒氣如此之劇,宋爺一被入侵,一時三刻身上就結了冰霜,前後最多也就兩三分鐘,竟然活生生將宋爺凍成了冰棍。可憐宋爺一代梟雄,縱橫大江南北數十年,一身本事罕逢敵手,今日大意失荊州,小陰溝裡翻大船,被這小小的蟲兒害了性命,當真可惜、可歎!」

  剛才事發突然,那冰極線蟲個頭又極小,大家也沒注意,就算臨近的幾人,也沒看清楚怎麼回事,更別提赫連百病和老六等三人了,現在聽豹子這麼一說,全都明白過來了,一時皆感歎不已。

  聽豹子這麼一說,我更是忍不住傷心,這一路來所受的委屈更是一齊湧上心頭,索性放聲痛哭起來,任由淚水在我臉上肆意流淌。幾人見我如此傷悲,也都知道我和大煙槍是親兄弟剛相認不久,如今就陰陽永隔,一時也都不知道該如何勸起。

  小辣椒雙目含淚,走到我身邊悄聲說道:「老公,大哥已經去了,你放手吧!大哥在天有靈,也不忍心看你這樣,你也不應該這樣,相反,大哥已逝,你更應該挑起千斤重擔,想盡千方百計為大哥報仇才是,只是一個勁地哭泣有什麼用!如果你能將大哥哭活過來,你就是哭上三天三夜,我也不勸你一句。」

  一句驚醒夢中人,對!大煙槍之死,完全是因為李光榮引起來的,也是因為我自己無用,如果我自己也有一身的本事,那麼李光榮撲向我的時候,我不用躲避,也就不會有個缺口,他就無法向這邊逃竄,大煙槍也就不會死了。

  一想到這裡,我陡然收住悲聲,緩緩抬起頭來,將大煙槍的屍體放下,默默地捧了些冰雪,將大煙槍的屍體掩埋在冰雪之下,跪在大煙槍的冰雪之墓前磕了三個頭,猛然站直了身形,轉頭向小辣椒道:「老婆,我要學武,你把你所會的,全都教給我。」

  小辣椒和我夫妻多年,早已心意相通,一見我的眼神,就知道我的心意,當下點頭道:「學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本來就沒有武功底子,又是半路出家,學起來可能會更難一些,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教你,更何況,我這鞭法本就是你們玉家的,也該還給你們家了。」

  馬四哥也上前道:「老七,你放心,只要你想學,四哥這一身功夫雖然粗笨,但也決不藏私。」蘇色桃張了張嘴,大概覺得自己的身手並不在小辣椒之上,就沒有說什麼。葉紅衣則冷冷地來了一句:「我可以教你刀法。」

  赫連百病走了過來,大力在我肩頭拍了拍,沉聲道:「你媳婦是我義妹,你也就是我妹夫,別的不行,你這個義兄就是會耍點拳腳,你的心意我明白,我定會助你手刃李光榮,為宋兄弟報仇。」

  我眼眶又是一熱,大煙槍說得沒錯,他雖然離開了我,但我還有一群好兄弟,還有一個好媳婦,當下暗下決心,不管吃多少苦,不管受多少罪,我一定痛下苦功,必手刃李光榮為大煙槍報仇。

  豹子忽然又插進來說道:「七爺要學武,當然是好事,但當務之急,卻必須阻攔李光榮尋得寶藏,不然到時候就算七爺練成了李小龍的身手,也奈何不得李光榮了。」

  我知豹子說得在理,當下點了點頭道:「學武之事,不是一兩日可成的,豹子說的對,我們須先阻止李光榮尋得寶藏。」說完,看了看李光榮遠去的方向,心裡如同一團烈焰在燃燒,雙目之中,幾乎噴出火來,我從來沒有想到,仇恨的力量,竟然會如此巨大。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6:30
  第十六章 雪人之謎

  大家也都明白,萬一讓李光榮取了南唐藏寶,成為天下巨富,那我們將再也無立足之地,當下紛紛上前,在大煙槍的冰雪之墓前磕頭辭別。等大家全都磕完頭,我一咬牙,伸手擦去臉上早結成了冰霜的淚水,率先向李光榮逃去的方向追去,一行人也急忙跟了上來。

  但我們這麼一耽誤,哪裡還有李光榮的蹤影,再加上出了冰川背後,山風強勁,腳程也慢了許多,開始還能看見李光榮的足跡,到了後來,足跡被風雪所埋,再也沒有絲毫痕跡了。

  所幸豹子機智無比,在高地時就看清了地形,加上路上又發現兩處磷蟲消滅冰極線蟲的痕跡,倒也不至於追錯了方向,只是我對那冰極線蟲恨之入骨,每到一處必仔細觀察,一發現還有漏網之魚,馬上亂刀分之,又耽誤了些時辰。

  一直追到天色將黑,再也不見磷蟲和冰極線蟲的痕跡,估計已經出了它們的範圍。豹子見天色已晚,建議尋一安全之所休息,我已經被仇恨燒昏了頭腦,本想繼續追下去,但馬四哥、小辣椒和葉紅衣、赫連百病等都是久曆江湖之人,哪裡會讓我胡來,我只好隨了他們。

  一進山洞,沒有了山風的侵襲,總算暖和了許多,乾糧什麼的早就丟失了,豹子喊上馬四哥,兩人出去了會兒,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三隻雪兔,豹子還抱了一大堆柴火。

  烤雪兔的時候,豹子又單獨出去了兩趟,抱了不少柴火回來。這一路上我連根草都沒有看見,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找的柴火,反正有豹子在,確實省了大家不少事。等雪兔烤好後,小辣椒撕了條後腿給我,我也不客氣,抓過來啃了個乾淨。

  等大家吃完,反正也睡不著,我就讓小辣椒開始教我長鞭,開始我以為只不過是耍耍鞭子,沒什麼難的,誰知道一上手,才知道這玩意並不是簡單的事。

  要學鞭法,得先學身法、步法,還得練腕力以及發力收力等等,光身法和步法,就分為十幾種,騰、挪、彈、跳、閃、動、進、退、移、轉、立、定、止等等,聽小辣椒那意思,光身法和步法就得練個年把才能小有所成,腕力更是個呆活兒,得每天練習,一點投機取巧的機會都沒有,總而言之,要想把長鞭耍得像模像樣,沒有個三年都不行。

  我一聽頓時泄了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懶得起來了,三年才能小有所成,等我鞭法學會了,李光榮早取出了南唐藏寶,成了天下巨富,那時候就算我武功天下第一又如何,好漢難敵人多,李光榮只要有錢,肯替他賣命的好手多了去了,我們哪裡會有接近他的機會。

  小辣椒知我心意,默默站在我旁邊,伸手搭在我肩上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也不要著急,就算學不成鞭法,還有別的可學嘛!」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也不想說話。

  赫連百病的傷勢本就沒有什麼大礙,經過大半日的修養,剛才又吃了半隻雪兔,體力也恢復了個七七八八,站起身道:「義妹說的沒錯,不過依我所見,兵器練得再好,也只是一種武器,始終不如自己的雙手雙腳來得好,妹夫你要想學,我保證揀最好的教你。」

  他這麼一說,我頓時又升起了一絲希望,要知道赫連百病號稱不死金剛,十數年來憑著一雙拳頭打遍大江南北無敵手,戰無不勝,罕逢敵手,不僅僅是靠他那一身蠻力的,那一身的好本事,絕對不是亂蓋的。

  赫連百病一見我動了心,大喜道:「這就對了,聽哥哥的話,絕對錯不了。你別看我這人生性強硬,喜歡和人硬碰硬地來,但哥哥真正的拿手絕活,卻不是拳頭,而是手指。」

  說著話那五指一伸,伸到我的面前給我觀看,只見五指粗如棒槌,根根剛勁有力不說,五指之上,還盡是老繭,指頭上都是厚厚的一層老繭,心下不由暗怵,小辣椒那耍鞭子的功夫都得三年才能有小成,赫連百病這個,也不知道還得多少年呢!看樣子學武功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赫連百病見我沉思,會錯了意,還以為我想學他的功夫,不無得意地繼續說道:「我最拿手的功夫,一是螳螂拳,一是鷹爪功,兩者皆是象形拳法,螳螂拳是武林一絕,創自山東王郎,門派繁多,分七星螳螂、六合螳螂、梅花螳螂三大流派,其餘摔手、光板、秘門、八步、鴛鴦、京手等螳螂,都是由這三大流派分支出去的。」

  「七星螳螂又名羅漢螳螂,或稱硬螳螂,以剛烈、勇猛、快速稱著;六合螳螂稱軟螳螂,吸收了六合八法、形意拳法等技擊術在內,手形多是羌子拳,借力打力,暗勁、柔勁偏多;梅花螳螂也屬硬螳螂,但剛柔相濟,綿裡藏針,手法連貫攻擊,風格介乎於六合、七星之間;我個性使然,學的是七星螳螂,即硬螳螂。」

  「硬螳螂的指法仿效螳螂前爪,稱為刁鉤,手成三彎,沉肩、垂肘、活腕,八剛十二柔,八打八不打。手法以勾、摟、采、掛、黏、沾、貼、靠、刁、進、崩、打十二字訣為主,要求不刁不打、一刁就打、一打幾下。講究隨其勢打、尋其隙打、見空就打,出手打,回手也打,所謂枝搖根固,只動腰不動胯,上走螳螂爪,下走靈猿步,擒拿腿法兼備,肘法更是防不勝防。」

  「螳螂拳具有快速勇猛、斬釘截鐵、勇往直前的氣勢,正迎側擊、虛實相互、長短兼備、剛柔相濟、手腳並用,使人難以捉摸,防不勝防;既有大開大合的長打手,又有短小快捷的偷漏手,既有肘靠擒拿,又有地趟摔打,快而不亂、剛而不僵、柔而不軟,動作之間銜接巧妙,外修鐵砂掌,內練羅漢功,絕對是一流的拳法。」

  說到這裡,又「哈哈」一笑,拍了我一下肩頭道:「哥哥這個名頭,說實話全是靠著這套螳螂拳贏來的,不過後來我又習得鷹爪功,鷹爪功雖然和螳螂拳同屬象形拳法,功用妙處也不相上下,但哥哥是個粗人,喜其剛烈豪邁,所以跑去學了,我本身就有螳螂拳的功底,所謂一藝通,百技通,學起來倒也不難。」

  「鷹爪功是以效仿飛鷹獵食的技法,以指見勝,創自河北陳子正,原稱鷹爪翻子拳,又稱鷹爪連拳,以翻子拳上下翻轉的拳術為基礎,吸收岳家散手,採用以意領氣,以氣運力的方法,鷹爪練大成者,木石入手皆碎,端的是厲害無比。」

  「手法有抓、打、掐、勾、拿、摟等,爪法豐富、抓扣掐拿、上下翻轉、連環快速,搏鬥中抓拿對方手腕、肌腱間隙、骨連接間隙以及對方穴位要害,能夠分筋錯骨,點穴閉氣,動用時出手崩打,回手抓拿,手不到位不成爪,先伸張掌指,當運至對方腕部或接觸身體部位後,才突變鷹爪,或抓,或拿,或勾,或掐,剛勁淩厲,兇狠快速。」

  「配以步法、身法、跳躍、腿法等基礎功底,步法輕靈穩健,腿法以低腿為主,身法擰旋翻轉,以靈活見長,躍起鷹擊長空,落地穩中帶法,連環善變,翻轉靈活。」

  我看著赫連百病都呆住了,這傢伙平時粗枝大葉的,怎麼一提到武術就一說一套一套的呢?看樣子這傢伙還真是個武癡,只是我光聽他說這些就已經頭大不已了,更別提練了,看他這意思,估計沒有個十年八年的都出不來。

  赫連百病見我面色錯愕,更加得意,笑道:「哥哥性子急,一般對敵也懶得使用這些招數,都是直接揮拳就上,近幾年來,更是鮮有對手能逼得哥哥使出這兩種拳法來,正好教了與你。義妹夫,你說你想學哪一種?螳螂拳還是鷹爪功?不管你學會哪一種拳法,哥哥都保你能打遍半個武林無敵手,或者兩種都學也行,反正一藝通百技通,只要學會一樣,另一樣學起來就快多了,我當年學螳螂用了五年,學鷹爪用了三年,你是讀書人,記性悟性都比我好,估計來個五六年就差不多了。」

  雖然這個結果我已經早就猜想到了一點,但聽他這麼一說,我還是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埋著頭一句話也不想說,看樣子指望學武報仇這條路是行不通了,倒不是我怕吃苦,只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等我學有所成,李光榮早成為天下富甲了。

  赫連百病這才發現我對他的螳螂拳和鷹爪功都不感興趣,搖了搖頭,走到一邊去閉目養神,不再指望我跟他學什麼功夫了。豹子走上前來,在我身邊坐下,沉聲道:「七爺,你也不必灰心,等回去了,我搞把槍,教你槍法,那個快,三兩天就能打得准了。」

  我知道豹子這是安慰我,想想也確實只有用槍比較適合我,雖然就算殺了李光榮,也有可能會被人認為是勝之不武,但我現在哪裡還能管得了那麼多,只要能殺李光榮,我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

  豹子安慰了我幾句,就去給火堆加柴去了。我和小辣椒靠坐在一起,腦海裡浮現的全是大煙槍對我的呵護,想著想著,眼圈不自覺地又泛起紅來。我不願意被眾人發現,閉目假寐,但哪裡睡得著,乾脆起身走到洞外,迎風站立,任憑山風吹掠。

  小辣椒擔心我,也跟了出來,見我呆立不語,知我心中難受,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我,就這樣陪著我在風中站著。我不忍心小辣椒陪我吹風,只好又折回了山洞。

  大家這幾日連日奔波,吃不飽睡不足,個個面色憔悴,精神委頓。蘇色桃靠在石壁上,嘴裡輕哼著一首不知名的小曲,由於聲音不大,歌詞聽得不是很清楚,大意是思念家鄉思念故人的意思,更是勾起了大家的心思,一時山洞內的氣氛無比壓抑。

  赫連百病「騰」地站起身形,沉聲道:「別唱了,你唱這個讓我這流浪慣了的人都有點想家了。這樣下去,鬥志都沒了,明天拿什麼去和李光榮廝殺,還是我來激勵一下大家吧!」

  說完,走到小辣椒身前,將手一伸道:「義妹,哥哥給你的那個號角呢?借給哥哥用下。」小辣椒伸手從脖子上取下那個號角,遞了給他。蘇色桃大概也察覺出自己的歌聲對大家的心緒造成了影響,停止了唱歌,微笑著看赫連百病表演。

  赫連百病接過號角,先對大家行了個標準的蒙古式禮法,然後閉起雙目,雙手微舉,開始低聲吟唱起來。赫連百病那是標準的粗豪漢子,身材魁偉不說,還不修邊幅,看上去哪像是個會唱歌的人,但這一開嗓子,頓時又嚇了我一跳,聲音清晰入耳,穿透力極強不說,還極度富有感染力,雖然他唱的是蒙古族的歌謠,我們聽不懂歌詞,但整個旋律卻相當的優美,閉上眼睛,宛如身處藍天白雲之下,連天碧草之上,天地廣闊,心胸舒暢。

  我正陶醉在歌聲之中,赫連百病的聲音卻忽然一變,原本的低聲吟唱變成了雄厚洪亮的呐喊,還帶著一股子難以言表的蒼涼悲壯,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意境。而我眼前的臆像也搖身一變,從草肥水美的草原變成了風沙漫天的大漠,黃沙遮天蔽日,隱有戰馬長嘶、刀兵交鋒之聲傳來,讓人不由得熱血沸騰,血脈賁張起來。

  赫連百病正唱到酣暢之處,歌聲陡然一停,伸手將號角送至嘴邊,「嗚嗚」地吹了起來,簡直是戰場催進,號角長鳴,更憑空添加了幾分肅殺之氣。我已經完全驚呆在那裡,一是震驚赫連百病的嗓子,而是震驚這小小的號角,竟然能發出這麼巨大的聲音來。眾人想必也是與我感受相同,一時之間,連叫好都忘了。

  「好!當飲一大碗,可惜無酒!」葉紅衣最先醒悟了過來,率先叫起了好,我們這才反應過來,一齊跟著拍掌,誰都沒有想到赫連百病的歌聲如此好聽,但誰都知道,這首歌,重新喚回了我們的士氣、血氣、殺氣!

  正當我們沉浸在赫連百病的歌聲帶來的鼓舞中,山洞外忽然傳來「嗚嗚」兩聲巨吼,蒼狼一骨碌爬了起來,對著山洞口咆哮了兩聲,眾人同時一驚,互相對視一眼,一齊翻身躍起,個個抽出兵刃在手,小心戒備。

  赫連百病也急忙將那號角還於小辣椒,握拳站定,大聲道:「不好,只怕是號角聲引來了這冰峰上的怪獸,聽這聲音,很有可能就是撕了黃大哥胳膊的那東西,這東西行動快速無比,皮堅肉厚,又力大異常,大家注意了。」

  話剛落音,外面又是兩聲巨吼,洞內回音激蕩,直震得耳膜生疼。聽聲音,那東西已經到了洞口。我心裡暗暗叫苦,如果真是打傷赫連百病的那東西,麻煩就大了,上次黃裕文和赫連百病兩人僅兩個照面,黃裕文就被活生生撕下一條臂膀,赫連百病也被打傷,後來還是逃進山洞,那東西進不去才罷了。但這山洞寬敞,洞口也比較大,聽聲音這回好像還是兩個,只要一個堵住洞口,一個進來亂殺一通,別看我們人多,只怕也討不了好去。

  我剛想到這裡,洞口就又傳來兩聲嘶吼,緊接著兩個巨大的物體,慢慢走了進來,火光照耀之下,看得清清楚楚,這兩個東西,一大一小,大的約有兩米三四,小的也有兩米之高,遍體生滿濃密的白毛,面目宛如猩猩,雙臂極長,幾近膝下,手掌和人類相似,大如蒲扇,腳掌更是碩大,足有四十多公分長,指和趾上,都長著黑色的鋒利指甲,腳趾上的指甲,確實和赫連百病送給小辣椒的那小號角非常相似,只是小辣椒那號角要大上那麼一號而已。

  這兩個東西一見我們,頓時就一齊發出一聲吼叫來,聲若悶雷,氣勢懾人。我的耳膜幾乎被震破了,一顆心也跳得幾乎奪口而出,其餘幾人也個個面色難看,老六更是被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就連天生異稟的蒼狼,也渾身直顫,分明是畏懼到了極點,但仍舊死死守在我身前,不肯後退半步。

  最鎮定的當數葉紅衣,面對這兩個怪獸如此威勢,仍舊將刀一揮,冷冷地道:「拼了!」豹子卻道:「不能硬拼,我拖住它們,大家儘量躲閃,能跑出去的就跑出去,找個他們進不去的地方躲起來,硬拼的話,我們肯定不是對手,全軍覆滅在這裡也是有可能的。」說完,身形一矮,擺好架勢,就準備要往上沖。

  自從被我們救下來之後,就一直很少說話的黃裕文卻忽然大喊了一聲:「慢著!」眾人一愣,黃裕文緩緩走到小辣椒身邊,將手一伸道:「號角給我。」小辣椒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仍舊伸手將號角取了下來,遞了給他。

  黃裕文接過號角,「嗚嗚」地吹了起來,奇怪的是那兩隻白毛巨獸,在號角一響起來之時,就立刻安靜了下來,眼神中的淩厲殺氣也逐漸消去,還不時發出幾聲「吱吱」之聲,似在互相交談。

  我們全都看得呆在當地,誰也沒有想到這號角聲竟然可以使這兩隻龐然大物安寧下來,連赫連百病自己臉上的表情,都是極其震驚的,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那號角還有這功能。

  黃裕文見那兩隻白毛巨獸安靜了下來,緩緩停止了號角,口中發出幾聲「吱吱」的叫聲,和剛才那兩隻白毛巨獸發出的聲音一模一樣,可惜我們都聽不懂獸語,不知道黃裕文說的是什麼。

  黃裕文「吱吱」幾聲後,那只大白毛巨獸頭歪過來歪過去地看了看黃裕文,也回應了幾聲。那只小白毛巨獸卻緩步走到黃裕文面前,伸出長臂,用手指在黃裕文的斷臂上輕輕一戳,黃裕文疼得悶哼一聲。那小白毛巨獸見黃裕文吃疼,則高興得「吱吱」亂叫亂跳,興奮得像個小孩子。

  黃裕文又「吱吱」叫了幾聲,那小白毛巨獸回應幾聲後,轉頭走到豹子面前,伸手一推豹子,將豹子推了一個踉蹌。黃裕文忙喊道:「大家不要亂動,小雪猿在和你們玩耍,不要激怒了它。」大家聽他這麼一說,哪裡敢亂動,都呆呆地站著,我更是急忙蹲下將蒼狼按住,免得它萬一忽然發難,激起場面變化。

  小白毛巨獸又走到赫連百病面前身手揉了揉赫連百病的一頭長髮,跑到蘇色桃面前摸了摸蘇色桃的臉蛋,蘇色桃倒也膽大,竟然也踮起腳來,伸手在那小白毛巨獸的臉上摸了摸,那小白毛巨獸大喜,「吱吱」地叫了幾聲,轉身一把將紅毛怪推得坐倒在地,又跑到小辣椒面前,摸了摸小辣椒的臉蛋,才連跑帶跳地跑回大白毛巨獸身邊。

  那大白毛巨獸伸手在小白毛巨獸的頭上摸了摸,狀極慈祥,轉身對黃裕文「吱吱」叫了兩聲,對著黃裕文伸出了巨大的手掌,似在索要什麼。黃裕文卻搖了搖頭,將號角伸手遞給了小辣椒,對著大白毛巨獸「吱吱」地連叫了幾聲。

  那大白毛巨獸歪頭看了看小辣椒,緩步走到小辣椒面前,低頭嗅了嗅,「吱吱」叫了幾聲後,轉身緩緩向洞口走去,走了幾步,還回過頭來看了看小辣椒手裡的號角,似乎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那小白毛巨獸也看了看我們一眼,轉身跟著大白毛巨獸走了出去,我們頓時松了一口氣,真沒有想到,一場危機就這樣化解了,雖然個個都一頭冷汗,但畢竟有驚無險。黃裕文真是不簡單,不愧被稱作百獸之王。

  老六早就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等兩隻白毛巨獸一走,馬上走到黃裕文身邊,問道:「黃大哥,快點給我們說道說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幾人又何嘗不好奇,也一齊圍了過去,個個伸長了脖子,等黃裕文解釋是怎麼一回事。

  黃裕文抬手擦了一把冷汗道:「我也是賭的一把,那天和一隻雪山白猿驟然相遇,赫連兄弟出手又快,我也來不及思考,見赫連兄弟危險,匆忙之間就沖了上去,被生生撕下一條臂膀,事後我一直在想這東西究竟屬￿什麼種類,如果再遇到應該怎麼辦?」

  「由於之前我從未遇到過這種生物,那日相遇,又是匆忙之下,也未看詳細,所以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剛才,赫連兄弟吹響了號角,引來了那兩隻巨獸,我才忽然想起師傅曾說過的一種上古靈獸來。」

  「這種上古靈獸名叫雪山白猿,又叫雪山靈猿,因為外形酷似人類,所以還有一個叫法最為著名,就是世俗所稱呼的雪人。這東西通人性,喜嬉戲,通體白毛,耐寒懼熱,身巨皮厚,力大無窮,動若疾風,瞬息百里,爪利如刃,不亞刀兵,撕虎裂豹,如同兒戲,可以說是一種相當可怕的凶獸。」

  「這種凶獸和人一樣,以家為小單位,以種群為大單位,有佔領家族地域的習慣。雖然因為先天條件限制,只能生活在冰天雪地的雪山之上,但家族地域劃分極嚴,個性又極其好鬥,偶有過界者,就會引發戰爭,除非猿王出面,不然不死不休。這樣雖然嚴重影響了種群的發展,但也保證了家族地域的範圍不至於因為種群人口的增加而越縮越小,這可能也是自然規律所致,不至於讓這種凶獸的種群發展太大而影響了其他物種。」

  「相傳在初元時期,漢人皆不願歸元,明順暗反,加上宋朝舊部也多分散在民間,伺機而起,元世祖忽必烈為斷漢人龍脈,曾派手下強將帖餑兒真格、軍師鹿梅道人和薩滿紮卓須率領一支精英軍隊,四處破壞漢人龍脈。」

  「這帖餑兒真格號稱草原之狼,能征善戰,驍勇無比。軍師鹿梅道人雖是漢人,但卻忠於忽必烈,號稱能洞悉天機倒轉陰陽,雖然傳言可能不實,但想來也是知天文曉地理的不世奇才。那薩滿紮卓須也不簡單,不但精通醫理,更通曉鳥獸之語。」

  「忽必烈派遣此三人遍斬漢人龍脈,尋到此處時,發現了雪山白猿,惡戰之下,猿王被鹿梅道人設計困住。紮卓須用獸語招降了猿王,但因雪山白猿先天條件限制,無法跟隨紮卓須下山,紮卓須自通獸語,自會愛惜百獸,亦不強逼,就取下猿王三個腳趾甲,製成小號角三個,雙方約定,以後每個號角可用來讓雪山白猿一族做一件事情,三個號角用完,約定即消失。」

  「但因當時政權交移,薩滿一職在蒙人中一直位高權重,尤其是薩滿巫師,遭到了忽必烈的猜忌,大肆打擊薩滿,所以紮卓須下山之後,還沒來及向元世祖忽必烈稟報此事,就被牽連其間,生死不明,這三個號角,也就不知道流落到了哪裡。」

  說到這裡,黃裕文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剛才赫連兄弟吹響了那個號角,引來了兩隻凶獸。我看清了兩隻凶獸的樣貌,又見那兩隻凶獸堵住了出口,要按豹子的辦法去做的話,我們的人難免會有死傷,就想賭上一賭。」

  「誰知道我用猿語一開口,果然得到了回應。那大雪猿告訴我,這個號角是僅存於世的最後一個號角,只要得到號角,它們從此之後再和人類無任何關係。我頓時大喜,就謊稱我們是紮卓須的後人,被困於山中。那雪猿卻也聰明,要帶我們下山,借此討要那一個號角。我沒有同意,只是告訴他,如果我們在冰山之上遇到了危險,會吹響號角,求助於它們,然後會將號角還於它們。」

  「那雪猿見我態度堅決,又礙於數百年前的契約,只好同意。那小雪猿撩撥幾人後,見我們確實沒有惡意,才就此遁去,希望我們有朝一日,求助於它們,一是可以履行諾言,二是可以將號角收回去,從此不再受任何束縛。」

  大家聽完,一齊不自覺地長出了一口氣,黃裕文說得簡單,其實我們都清楚是怎麼回事,要不是黃裕文熟知典故又通曉獸語,只怕現在我們已經被撕成碎片了,就算有人僥倖逃出,也只是暫時的。

  但不知道怎麼的,我心中卻有一種悲戚感,區區一個猿類,尚能為祖先一個承諾信守數百年,代代相傳不敢有忘,明明可以把號角硬搶回去,卻不肯做那背信棄義之事。而我們號稱地球主宰的人類,卻做不到這一點,不知道究竟是我們進步了,還是我們在道德上淪陷了。

  更為可怕的,遠遠不止這點,就在剛才黃裕文向我們說清楚前因後果的時候,我心裡竟然忽然閃過一絲念頭,利用雪山白猿去搜尋李光榮並將李光榮永遠地留在這冰峰之上。

  我知道這種思想是無恥的,但我卻止不住地去想。也許,我已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在我的心裡,只有復仇,只要能利用的我都想利用,我很害怕,害怕自己會變得和李光榮一樣,更害怕自己有一天會因為仇恨喪失了理智,對面前這班兄弟,我也只想到利用。

  一想到這兒,我暗下決心,無論以後情勢如何,絕對不做對不起兄弟的事,即使為了替大煙槍報仇,也絕對不能觸犯到這條底線。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6:42
  第十七章 激戰

  經過雪山冰猿猴這麼一鬧,我們哪裡還有睡意,討論一番後,決定號角仍舊由小辣椒保管,大家心裡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我卻一直在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因為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心智,更不能因為仇恨,而辜負了這班兄弟對我的信任。

  一直到大半夜,大家都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一夜無話。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被小辣椒叫了起來,眾人用雪擦了把臉,豹子觀察好地形後,就認定方向向山下走去。

  由於早沒了李光榮的蹤跡,也不急著趕路了,就這樣不疾不徐地走著,一個上午倒很平靜,大家一邊互相扶持前行,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一直到了中午,大家本來就沒有吃早飯,又走了十好幾裡路下來,個個都又累又餓,只好找了個山坡,在背風的地方停了下來休息。

  豹子跟小辣椒帶著蒼狼去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打到點獵物,我們幾人則就坐在雪地上休息。葉紅衣等人畢竟有武功底子,雖然又累又餓,都還支持得住,黃裕文雖然斷了條臂膀,但包紮好了之後,也逐漸見好,加上他原本就在山野中生活習慣了,倒也無礙,倒是我跟老六兩人累得直接躺在雪地上大口喘氣,連話都懶得說一句了。

  兩人躺了一會兒,總算恢復了點精氣神兒,老六開始說話了:「我真佩服黃毅那老頭,一個人在這鬼地方生活了十幾年,沒死不說,臨死了還弄死了十來個宋兵,確實有點牛。」

  我接過話道:「那是!別忘了人家可是做過大將軍的,雖然是敗軍之將,但那也不能怪他,朝代更迭,氣數使然。後來潘美帶了那麼多兵前堵後追的也愣沒抓住他,還給他逃到這雪峰上來了,不牛早被弄死了。」

  一邊說話,我一邊伸手去懷裡掏那金帛銀箔玉竹書,想再看一看,拋開玉竹書上的文字不談,光那手工技術和用料,確實可以說是天下奇珍了。

  誰知道手一伸入懷中,頓時一愣,我明明記得自己將玉竹書卷起揣在了懷裡,可現在懷中卻空空如也,也想不起來是何時丟失的。這一下急的,一骨碌我就爬了起來,將自己全身上下通通摸了一遍,也沒有玉竹書的蹤影,心頭不由得一陣陣的懊惱,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幾個巴掌。

  葉紅衣見我神情反常,冷冷地問道:「怎嗎?」

  我惱道:「玉竹書!玉竹書不見了,也不知是何時丟失的,這都走了大半天,也不能再回頭去尋,這不是倒黴催的嘛!昨天白撿一個價值連城的寶貝,今天就丟了,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老六一聽,也一骨碌爬了起來,又在我身上摸了一遍,就差沒把褲子解開看看褲襠裡了,檢查完畢才徹底死了心,又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罵道:「啥也別說了,你就這命,這麼珍貴的東西,說丟就給丟了,早知道我給揣懷裡就好了,不過這比中了五百萬的大獎,然後生一場大病全花完了要好,起碼你是健康的。」

  我也正心頭懊惱,火氣正盛,哪裡聽得了老六的這些廢話,上去一腳踢在老六的破腳上,罵道:「你閉嘴,煩著呢!沒心情跟你扯淡。」

  老六那只腳本來就在上山的時候誤踩中了李光榮設下的機關埋伏,被一把尖刀整個刺穿了,雖然這兩天好了許多,但我這樣一踢,也疼得受不了,頓時抱著腳殺豬般地叫了起來。

  葉紅衣冷哼一聲,面上露出惱怒的神色,低吼道:「都住嘴!」蘇色桃接過話去說道:「看你們兩個那點出息,一件物品再值錢,那也是死的,說好聽點是個珍寶,說難聽點那就是個工藝品,只能欣賞把玩而已,丟了就丟了,有什麼好難過的?」

  說到這裡,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你放眼看去,天下貪字當頭之人,到最後有幾個是有好下場的?李光頭那般富有,貪心不足捲入南唐藏寶的爭奪之中,最後落個屍橫荒野。張易龍一方梟雄,到最後一樣慘死於黑山白水之間。還有張勇、王四海等人,哪個不是叫得響的人物,誰落了個好去?虧你們也數經風險,竟然還看不破。」

  黃裕文也站起身道:「是啊是啊,丟了就丟了吧!東西再好,也只是把玩之物,不要因為一件死物傷了和氣嘛!再說了,天下奇珍大部分為有緣者才能獲得,不是你的,強求不得,如果在你手中,說不定也不是件好事。」

  蘇色桃一席話說得我面紅耳赤,剛才一時惱怒,肝火上升,腦袋一熱,竟然失了理智,丟人現眼不說,還差點傷了兄弟和氣,想想實在不該,轉頭向老六看去,老六大概也在不好意思,低著頭一聲不吭。

  我剛想說兩句緩和一下這尷尬的氣氛,忽然山坡後面傳來豹子的怒喝聲、小辣椒的嬌叱聲以及蒼狼的低吼聲,幾人頓時一激靈,急忙對看一眼,一齊拔足向山坡上奔去。

  這山坡本就不大,勉強擋個山風而已,眾人十幾步跨上了坡頂,一眼就看見了小辣椒和豹子正在和兩個金衣大漢激戰,而蒼狼則被另外兩個金衣大漢攔住,纏鬥在一起。

  我一見這幾個金衣大漢頓時一愣,這不是蒙先生手下冒充盛世組織的穿著打扮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蒙先生還留了後手?可如果說是蒙先生留了後手,那他們又怎麼和豹子、小辣椒打了起來呢?雖然蒙先生一夥人由於內訌,整個派系已經全軍覆沒,但那畢竟是上山之後的事情了,難道他的手下這麼快就知道了消息趕來報仇了?

  這些念頭,一瞬間已經在我腦海中轉了一遍,但仔細一想,卻又都不能成立。此時場中情勢大變,那四個金衣人身手極好,豹子和小辣椒應付彼頗為吃力,蒼狼被兩人纏住,更是險象環生,要不是蒼狼天生靈敏異常,只怕早就慘死在兩人手中的尖刀之下了。

  馬四哥、葉紅衣和蘇色桃急忙沖了上去,分別加入三個戰團,赫連百病的傷勢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也在一旁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要不是他一向不願以人多打人少,只怕早就沖上去了。

  蘇色桃等三人一加入戰鬥圈,情勢頓時改觀,豹子和小辣椒本來就都是硬手,雖然和這幾個金衣人比起來,略遜一籌,但也差不到哪裡去,一有人幫手,其中三個金衣人就落了下風,被逼得節節敗退。

  那三個金衣人雖然落了下風,但卻並不慌張,進退有度,攻守之間頗有風範。另一個金衣人正力敵小辣椒和蘇色桃兩人,一見三人落了下風,連攻幾招,猛地一個後躍,站定身形,將手指伸到口中,發出了一陣響亮的口哨聲。其餘三人一聽口哨聲,頓時一齊後躍,在帶頭的那金衣人身邊站定。

  由於大家都知道金衣人是蒙先生的手下,一時也搞不清楚其中貓膩,所以眾人也不追擊,紛紛抽身站定,我們也急忙跑了過來站在一起。馬四哥雙手一抱拳,沉聲道:「江南馬正剛,看幾位的穿著打扮應該是蒙老先生的屬下,只是不知道幾位怎麼和我們的人起了衝突的?如果其中有什麼誤會,還是說清楚的好。」

  豹子接過話道:「師傅,這裡面怕不是有誤會,剛才我和小表姑帶著蒼狼去尋覓獵物,在雪地裡發現了這幾個人的腳印,因為這雪峰之上人跡極其稀少,我們怕是李光榮的人,就順著腳印追了回來。一到這邊就發現這四人趴在坡頂,手裡都握著尖刀,看樣子本來是想對你們不利的。我怕你們沒有防備,才出聲大喊制止,但我們一出聲,他們就轉身沖向了我們,對我們出手更是招招致命毫不留情,很有可能是事先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底細,而且目標也有可能就是我們。」

  馬四哥一聽,頓時一張黑臉一沉,指一指道:「說!你們是誰派來的?為什麼要對我們下手?今天不說出實話來,你們就別再指望活著下山了。」

  對面那金衣人冷哼一聲道:「好大的口氣,死到臨頭了還猶不自知,我們敢動你們,難道事先會對你們的實力一點也不瞭解嗎?我們自必敢來,就已經做好了詳細的安排,此番只怕你們插翅膀也難逃了。」

  說完抬手向天,忽然自他袖口處躥出一道紅光,在半空中「啪」的一聲爆炸開來,頓時煙花四散,在半空中形成一個巨大的紅色花朵。

  豹子一見那煙花,脫口而出道:「不好,他們還有埋伏,剛才那朵煙花定是信號,大家一起上,速戰速決,先制住這四人。」說完自己率先身形一低,沖了上去,對著那放煙花的金衣人的胸前,一刀就刺了過去。

  那金衣人不避反迎,一隻手一迎一抓,手腕一彎,手指一刁,向豹子的手腕上啄去,只聽豹子「哎喲」一聲,手中尖刀應聲落地,身形連閃幾閃,掙脫了那金衣人的束縛,又退了回來。

  豹子生性彪悍,如今一照面就吃了個虧,哪裡肯甘心,一縱身就欲再上,卻被馬四哥一把道:「豹子,你不是他對手,讓我來會會他。」俗話說得好,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剛才豹子一招之間,就被那金衣人擊落了匕首,我都看出來豹子不是那人對手了,更何況馬四哥。

  看著那金衣人冷冷地站在那裡,並沒有顯露出緊張的模樣,我不由得心裡一緊,脫口而出道:「這傢伙在拖時間,豹子說的對,大家一起上,先制住這四人才對!」

  「慢著!」自從那金衣人露了一手之後,就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赫連百病忽然大喊了一聲,緩步上前,一直走到那金衣人面前,雙手一抱拳,雙膝緩緩跪倒,沉聲說道:「師傅,不孝徒兒赫連百病給你請安,我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師傅你老人家。」

  我頓時一愣,腦子一陣陣發蒙,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赫連百病就成了這個金衣人的徒弟了?要知道赫連百病可是我們的主力戰將,這金衣人更是高深莫測,萬一赫連百病和這金衣人聯起手來,再加上那三個金衣人,這勝敗可就難說了,更何況,那金衣人還有援兵未到。

  那金衣人也不退讓,也沒有讓赫連百病起來的意思,伸手緩緩摘下金色頭套,冷冷地說道:「雖然你的螳螂拳是我教的,但你早已被我逐出師門,不必再叫我師傅了,我也承受不起。」

  這金衣人一摘下頭套,馬四哥就陡然呼吸加重,雙拳握得「咯咯」一陣響,葉紅衣也渾身一顫,陡然之間,變得如同一支上弦之箭一般,雙目之中,露出駭人之極的凶芒。這些動作雖然極其輕微,但仍舊沒有逃過我的眼睛,顯然這金衣人是大大有名的人物,不然以馬四哥和葉紅衣的定力,斷不會如此緊張。

  我忙轉頭去看那金衣人,卻見是一老頭,約五十多歲,面容枯瘦,一雙耳朵奇大,鷹目鉤鼻,滿面嚴肅,極具威儀,身形依舊罩在金袍之內,卻是看不大出來,只是應該不矮。

  剛看到這兒,赫連百病又沉聲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雖然師傅逐了徒兒出師門,那也是徒兒罪有應得,不該在同門比試之時下重手,致使一位師弟殘廢終生,徒兒這十數年在外流浪,每念及此事,仍舊羞愧難耐。」

  那金衣人歪頭看了看赫連百病,點了點頭道:「你能有此覺悟,那說明你的武功又上進了一大步,過去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世上也沒有賣後悔藥的。今日這事,你就待一邊看著吧,畢竟你是我一手教出來的,我也不想親手廢了你。」

  金衣人話剛說完,老六忽然接口喊道:「我說那老頭,你說話口氣這麼大,就不怕把牛皮吹破了嗎?廢了赫連大哥?說得跟玩的似的,赫連大哥是你這糟老頭能廢得了的嗎?就算你教過赫連大哥幾天工夫,也不用把牛皮吹得這麼滿吧?」

  話一出口,葉紅衣、馬四哥、赫連百病三人同時暴喝道:「住口!」老六被三人同聲一喝,神色一澀,一時不知道該再說什麼,張了張嘴,又閉了起來。

  馬四哥低聲說道:「你想死嗎?那是山東範中恒,人稱鐵螳螂,一套硬螳螂功夫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想當年因為這個名頭太響亮,十幾家各門派的著名拳師結伴去挑釁,結果他僅用一隻手、一條腿、半套螳螂拳,就把十幾家的拳師打得傷的傷、殘的殘,從此之後,無人敢惹。」

  說到這裡,馬四哥頓了一頓,接著說道:「剛才對豹子那一招,看樣子是留了情分,不然以鐵螳螂的手段,只怕豹子現在一條胳膊早折了。」

  我心頭駭然,一隻手就打敗了十幾家門派的著名拳師,這得多大的本事啊!不過又想回來,赫連百病已經是了不得的人物了,都是他教出來的,如果沒有大本事大能耐,也教不出赫連百病這樣的英雄了得的徒弟。

  我剛想到這裡,場中情勢忽起變化,從山坡的其他三面,忽然鑽了十數個金衣人出來,個個步伐矯健,將我們緊緊地圍在當中,並且一步步的收縮包圍圈,看來那老頭放的煙花,果然是召集人手的號令。

  赫連百病一見情勢危急,連連磕頭道:「師傅,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加入了蒙先生的團夥的,但今日無論如何求師傅放了徒兒的這一眾兄弟,哪怕取了我的性命去,我也毫無怨言。」

  鐵螳螂範中恒又冷哼一聲道:「什麼蒙先生?我根本就不認識他,不過就算認識,我也不可能放了他們。至於你,給你兩條路,一是自行下山,重新過你的逍遙生活;二是在此地觀看,等我收拾了他們之後,帶你下山,我還可以考慮將你重新收入門下,你自己選吧!」

  我一聽暗道不好,首先不知道為什麼這老頭對我們的敵視態度異常堅決,今天這場仗肯定避免不了,而且我們人少不說,對方還個個都是硬手,只怕我們要吃不了兜著走。其次這老頭還開始收買赫連百病,雖然小辣椒這個結義大哥是個豪氣干雲的英雄,但畢竟是個江湖人物,還是個棄徒,從剛才他對這老頭尊敬的程度上來看,能重回師門說不定是他一直以來的心願,萬一赫連百病被拉了過去,我們的實力更弱,被全滅了也是有可能的。

  赫連百病也是一愣,抬頭看了看那老頭,回頭看了看我們幾個,又看了看那老頭,再回頭看了看我們幾個,臉色連變幾變,一雙虎目之中,滿是痛苦之色,堂堂一個八尺男兒,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不用說,此刻他心中定是天人交戰,焦急不已,一面是自己的授業恩師,一面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取捨兩難,給誰都不知道該如何決定。

  鐵螳螂見赫連百病左右為難,大喊一聲道:「你這蠢材,難道還看不清局勢嗎?他們幾個今天是死定了,你若迷途知返,不但能重歸我門下,日後榮華富貴唾手可得,你若不知悔悟,仍舊和這幫人攪和在一起,只有死路一條!」

  小辣椒忽然放聲說道:「赫連大哥,你師傅說的對,你本就不該和我們一起攪這趟渾水,就抽身去吧!我們雖然實力相對要弱,但鹿死誰手,尚是未知之局,不必為我們太擔心。」

  赫連百病聽小辣椒這麼一喊,頓時渾身一顫,將面龐緩緩轉向鐵螳螂,連磕三個頭在雪地之上,伸手抓起豹子被擊落在雪地上的尖刀,顫聲說道:「師傅,徒兒初入師們之時,您即教我,一不可傷天害理,二不可不忠不孝,三不可背信棄義。如今徒兒違背你的意思,就為不孝,丟下兄弟們不管,就為不義,徒兒實在難以取捨。還請師傅成全徒兒,一刀將徒兒的性命取去,徒兒也可保全忠義之名。」說完,又連磕了三個頭,雙手將尖刀奉上。

  小辣椒大呼道:「不可!赫連大哥,你千萬不可如此輕賤自己性命。」一邊喊一邊長鞭一揮,向赫連百病處奔了過去。葉紅衣、蘇色桃和馬四哥、豹子也都沖了上去,但五人剛一動身形,就被一眾金衣人截住廝殺起來。

  我和老六因為沒有戰鬥力,黃裕文斷了一條胳膊也還沒有恢復,我們三人只好站在原地不動,蒼狼則在我面前,警惕地張望著四周,剩下的幾個金衣人,見我們沒動,也不過來,就這麼僵持著。

  那鐵螳螂也沒有想到赫連百病會來這一招,明顯一愣,呆呆地站在當地,一言不發,鷹隼一般的雙目就這樣盯著赫連百病看,對場中的廝殺宛如不見,看了好一會兒,忽然長歎了一聲,伸手撕下自己身上的金袍,大笑道:「可笑啊可笑啊!我範中恒縱橫一生,最後卻讓利欲蒙住了雙眼,逼徒弟做那不忠不義之事,當真可笑!罷了罷了!」

  一句話說完,將手中金袍往雪地上一丟,大聲道:「李老四,你回去告訴林老闆,就說我範中恒做不來這事,不奉陪了。」說完,自顧轉身,大踏步向山下走去。

  赫連百病雙目流淚,對著範中恒逐漸走遠的背影磕頭不止,那十數個金衣人大概也沒想到情勢會發展成這樣,一時都停止了攻擊,愣在了當場,小辣椒等幾人趁機脫出身來,向赫連百病奔去。

  站在赫連百病面前的那三個金衣人,被範中恒臨陣抽腿搞得一時沒反應過來,一見小辣椒幾人一齊奔向赫連百病,這才有所反應,中間一人反應最快,尖刀一擺,對準赫連百病的前胸就紮了下去,同時口中大喊一聲:「殺!」

  我心頭一驚,脫口驚呼道:「赫連……」後面半句還沒喊出來,金衣人手中的尖刀已經遞到了赫連百病的胸前,另外兩個金衣人也一左一右分別撲了上去,左邊的揮拳直奔赫連百病太陽穴而去,右邊的一個持刀刺向赫連百病的右肋,一時之間,赫連百病上半身三處要害都在敵人的攻勢籠罩之下,兇險萬分。

  但我的擔心,明顯是多餘的,赫連百病是何等人物!縱橫大江南北十數年,身負鷹爪、螳螂兩門拳法,大小戰役經歷過百,號稱草原第一勇士、不死金剛,哪裡會這麼輕易就被人給算計了。

  就在中間那金衣人的手中尖刀即將紮在赫連百病胸前之時,只聽赫連百病一聲大喊,身體仍舊跪在那裡不動不搖,左手五指彎曲成爪,一把抓住那人手腕,一帶一錯,那人手中尖刀頓時變了方向,反而迎向了左邊那金衣人的拳頭;右手則成鉤狀,迎向右邊那人手中尖刀,順腕而上,連叼帶打,一連數下,盡數擊在那金衣人的胳膊之上。

  左邊那金衣人一見,知道自己硬攻下去的話,可能連赫連百病的皮毛還沒沾到,就會被尖刀紮穿拳頭,連忙收手,但舊力已盡,新力未生,哪裡收得住,只好硬生生將拳頭轉了個彎,「砰」的一聲,擊在中間那金衣人的胳膊之上,這一拳可是使盡那人全身的力氣,只聽「哢嚓」一聲,胳膊應聲而斷,手中尖刀也掉落在地。

  而右邊那金衣人更慘,赫連百病的手指,那跟鐵棍子沒什麼兩樣,這幾下連叼帶打,更是螳螂拳中的精華,赫連百病又是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下出手,自是不會留情,那金衣人的一條胳膊,從手腕至肩頭,只怕已經被擊斷成數截。

  四人之間,一觸即散,赫連百病雙膝跪在地上,連起身都沒有起身,三個金衣人已經殘廢了兩個。我這才明白過來,我們這些人和赫連百病之間的差距,也可以說,赫連百病之前所遇的戰鬥,一直都沒有顯示他真正的實力,根本就沒有使出他的絕招——鷹爪螳螂!

  俗話說牽一髮而動全身,其餘十幾位金衣人一見那三人動了手,再次一齊圍了上去,其中三個金衣人則逼向了我和老六、黃裕文三人,一場血戰,一觸而發。

  馬四哥等人一見赫連百病一招之間連廢兩人,頓時士氣大振,個個精神振奮,紛紛迎向那些金衣人,捉對廝殺,一時之間,山坡雪地之上到處刀光劍影,血花四濺。

  赫連百病等幾人,就數豹子的身手最次,但也就數他拼得最狠,一個金衣人迎胸一刀直捅他的胸前,按理說豹子應該躲過這一刀,然後再還手,可豹子卻絲毫不顧刺向胸前的那一刀,抽出腰間匕首,一匕首也直接對著那金衣人的胸前紮去,完全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俗話說得好,狠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豹子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卻使那金衣人顧忌三分,抽身後退,不和他硬拼。但這樣一來,卻正中了豹子的計策,豹子和身撲上,步步緊逼,每一招都是拼命的招數,那金衣人一時也拿他沒有辦法,反倒被他逼得手忙腳亂。

  馬四哥憑著一把殺牛刀,力敵兩個金衣人,互有往來,一時呈膠著狀態,但那兩人顯然平時甚為默契,攻守進退之間,嚴絲合縫,絲毫找不到空隙,只怕時間一久,馬四哥必定要吃虧。

  葉紅衣、小辣椒和蘇色桃三人靠在一起,互相照應,但圍住他們的五人也都不是庸手,招招狠辣,兩三個照面之間,葉紅衣已經掛了彩,左大腿上,鮮血狂噴,可見傷得不輕,小辣椒的胳膊也被削了一道傷口,戰局顯然吃力異常。

  只有赫連百病,這傢伙不愧被稱為草原第一勇士,三個金衣人從後面包抄,面前三人雖然傷了兩人,但仍舊死攻不退,他赤手空拳,以一敵六,口中「呵呵」有聲,縱跳挪移,見招拆招,見隙就打,絲毫不見敗像。

  逼向我們那三個金衣人剛一靠近,蒼狼就飛身迎了上去,撲咬當中一人,那人從未見過蒼狼的威力,毫不在意,飛起一腳直踢蒼狼。我一見大喜,蒼狼天生異稟,豈是這輕易一腳可踢中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蒼狼身在半空之中,再度發力一縱,身形陡然再度提高一尺,一雙後腿在那人的腿上一點,用那人踢出的腿做跳板,借力撲到那人近前,一口咬住那人喉管,猛地一甩頭一扯,那人喉頭已經被撕開一個大洞,鮮血狂噴,眼見不能活了。

  雖然蒼狼旗開得勝,但其餘兩個金衣人已經沖到了我、老六和黃裕文三人面前,黃裕文少了一條胳膊,不一定還能出手禦敵,我和老六都只能耍耍嘴皮子,小辣椒等人離我們又遠,又都被死死纏住,遠水根本救不了近火,我們三人的處境頓時兇險起來。

  那兩個金衣人也看出了我們的驚慌失措,一到我們身邊,就痛下殺手,兩把尖刀分別紮向我和老六兩人。我一閃身攔在老六身前,雙手暗暗使力,暗歎一聲,這輩子一直都是我欺負老六,也該我還債了。雖然這樣我很有可能難逃一死,但只要我能在這兩人的尖刀紮進我身體之時,用力抓住兩人的手腕,使他們一時不能脫身,說不定馬四哥等人就可以回來救援。而且我還看見蒼狼已經飛撲過來,說不定可以救老六和黃裕文一命。

  我是準備豁出命去拖住兩個金衣人,那兩個金衣人卻不管我在想什麼,兩雙眼睛裡滿是殘忍,以及即將見到血光的興奮,兩把尖刀帶著風聲分別向我左右兩肋紮來。

  就在此時,我的腰間陡然被一股大力抓住,一提一甩,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飛去,眼前人影一晃,耳邊就聽見慘叫連連,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怎麼回事,已經摔落在地,好在這雪峰之上,積雪陳年不化,倒也不算疼痛。

  抬頭看去,只見老六也和我一樣被摔在雪地之上,正掙扎著要爬起來,黃裕文則站在一個金衣人的面前,獨臂硬生生插入一個金衣人的腹腔,而那人手中的尖刀,本來紮的是我肋部的位置,但由於黃裕文是個侏儒,整個人也就一米二三的高度,這一刀就落了空。

  另一個金衣人則躺在地上雙手捂臉,不停翻滾,指縫之間,不停有鮮血流出,染紅了一大片雪地。由於那人雙手捂臉,我根本看不見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可以斷定,肯定是中了黃裕文的什麼招數。

  剛看清眼前景象,黃裕文單手一振,猛地向外一拉,「呼哧」一聲,生生將那人的腸子拉了出來,隨手一丟,又將雪地上染紅了好大一片。那金衣人腸子被拉了出來,卻仍舊未死,雙目之中,先是驚疑,再是恐懼,最後全是絕望之色,丟了手中尖刀,「撲通」一聲雙膝跪地,緩緩歪倒在一旁,死不瞑目。

  我不由得一陣驚心動魄,一是這個場面實在太過血腥,雖然我自從捲入這場是非之中,也見過不少慘死橫亡,但用手生生插入腹腔之中,將人的腸子內臟整個拉將出來這麼噁心的場面,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二來也是被這黃裕文深深地震住了,這位盛世的二當家,雖然相貌醜陋,還是個侏儒,但絕對不能小瞧。那一門馴獸的絕學拋開不說,單憑他在少了一條胳膊重創未愈之下,還能在一瞬間拋開我和老六,使一個金衣人喪失了戰鬥力,還將另一個金衣人置於死地,就這份能耐,已經不是一般人能夠辦到的了,要知道這些金衣人,可個個都不是庸手。

  蒼狼此時也躥了過來,飛身撲到那個在地上翻滾的金衣人身上,一口咬住那人喉管,發力一撕,頓時鮮血狂灑,那人停止了翻滾,雙手從臉上挪開,緊緊捂住喉頭,不住發出「咯咯」之聲,渾身抽搐不停,雙腿在雪地上蹬了幾蹬,猛地一松,再不動彈。

  我這才看清,那金衣人雙目之中,各插了一支燕尾飛鏢,想來是黃裕文的暗器,看來這個盛世的二當家,身負的可不是一種兩種絕學。

  此時場中戰局也起了不小的變化,和豹子交手的那金衣人,不知道被豹子用了什麼手段,刺死在雪地之上,豹子的肩頭、腹部也多了兩道血痕。但豹子生性彪悍,也不管鮮血已經染紅了半邊身子,轉身就加入了馬四哥的戰局。

  馬四哥本來以一敵二,逐漸落入下風,身上雖然沒有掛彩,但明顯地手忙腳亂起來。豹子適時加入,分擔了一個金衣人,馬四哥頓時壓力一減,精神一振,手中殺牛刀挑、削、紮、刺,招招不離對面那金衣人的要害。

  圍攻葉紅衣、蘇色桃和小辣椒三人的那五個金衣人,也已經有一個被葉紅衣斬於刀下,另外四人大概是心中驚懼,早已亂了章法,其中兩人身上金袍已經滲出血來,顯然也掛了彩。

  而小辣椒三人也沒好到哪裡去,葉紅衣傷得最重,一條腿上還釘著一把尖刀,深入及柄,刀尖都從旁邊刺穿了出去,血將腳下的雪地染紅了好大一片;其次是蘇色桃,頭髮鬆散,面色蒼白,兩邊肩頭分別被劃了兩道血痕,哪裡還有往日的嬌媚;由於這兩人處處護著小辣椒,所以小辣椒除了原先肩頭上那一處傷痕外,倒是沒有再受傷,不過看上去也狼狽不堪。

  唯獨赫連百病那邊,幾乎是呈一面倒的局勢,六個圍攻赫連百病的金衣人,已經躺下了三個,兩個雖然尚能蠕動,但絕對沒有戰鬥力了,一個更是直挺挺地躺在那裡,估計已經沒了性命。

  剩下三人簡直被赫連百病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只能靠著互相照應才勉強支持到現在,而赫連百病則神勇無匹,左手鷹爪右手螳螂,還時不時地換成重拳猛擊對手,連抓帶叼,連踢帶打,簡直將三人當成沙包在打了。

  又過片刻,馬四哥一刀了結了對手,轉身向和豹子交手的那金衣人逼去。那金衣人本就被豹子那不要命的打法逼得手忙腳亂,又見自己的夥伴死的死、傷的傷,馬四哥又逼了上去,哪裡還敢戀戰,轉身就跑,卻被馬四哥甩手一刀,正中後心,一下趴倒在地,抽搐幾下,就此死去。

  緊接著赫連百病又一拳擊在一個金衣人的太陽穴之上,赫連百病的一拳那可不是好玩的,更何況還是在太陽穴這等命門所在,那人「撲通」一聲直挺挺的摔倒在地,連吭都沒吭一聲直接去地府報道了。

  圍攻小辣椒和蘇色桃、葉紅衣的四人更是驚慌,一人轉身想走,迎面卻碰上了馬四哥和豹子,三下五除二就被豹子給宰了。其時小辣椒的長鞭也正好纏住一個金衣人的脖子,手腕一抖一帶,鞭梢轉動,鞭梢上暗藏的利刃已經在那人的脖子上開了一道血口,眼見也活不成了。

  另外兩人早已嚇破了苦膽,抽身想走,被葉紅衣縱身追上,手起刀落劈了一個,另一個剛奔出十數步,忽然撲倒在地,翻滾之間,面色已經變得一片烏青,不知何時,已經中了蘇色桃的毒。

  如此一來,金衣人一夥幾乎全軍覆滅,僅剩兩人還在苦苦支撐,但在赫連百病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之下,連想抽身退出戰團都不可能,更別說逃跑了。

  馬四哥等人正要過去幫赫連百戰,卻見赫連百戰陡然身形一縱,竟然淩空躍起兩米多高,雙臂後翻如同雄鷹展翅,十指成鉤,一腿曲踢一腿盤起,筆直的撲向其中一個金衣人。

  赫連百病本就身形魁偉,這一下又是淩空撲下,簡直如同泰山壓頂一般,那金衣人嚇得肝膽皆裂,哪裡還躲閃得掉,被赫連百病淩空一腳踢在胸前,整個前胸頓時就塌陷了下去,我甚至都聽到一陣清脆的骨骼折斷聲。

  那人被一腳踢中,口中「噗」地噴出一口鮮血,身形倒飛而起,竟然摔落了兩三丈遠,落地後還翻滾了數米,方才停了下來,口鼻之間,盡是血跡,眼見只出氣不進氣了。

  赫連百病一招得利,奮起神威,一拳向最後一名金衣人擊去,欲將那金衣人也給解決了,豹子急忙喊道:「赫連大爺,手下留情,留一個好摸清楚他們的來頭。」聽豹子這麼一喊,赫連百病急忙收回拳頭,「哈哈」一笑道:「今日廝殺得好痛快!這最後一人,就留給你們了。」

  赫連百病一收手,頓時給了那金衣人一絲喘息的機會,那人趕緊趁機後躍,倒退數步,一把扯開金袍,另一手摸出個火摺子,悲嘶道:「你們休要得意,要不是範中恒那老狗臨陣脫逃,我這十數名親信怎麼可能盡殲於此。剩我李老四一人,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就拉你們一起陪葬吧!」

  赫連百病一聽他辱駡師傅鐵螳螂范中恒,頓時勃然大怒,身形一長,就欲撲上去。我卻一眼看見了那人的金袍之內,掛滿了一節節的雷管,急忙喊道:「赫連大哥,不要靠近他,他身上有炸藥。」

  我這一喊,其餘幾人也都看見了,頓時全都抽身後退,一直退到安全地帶,炸藥威力不及之處,方才停了下來。

  那人一見我們後退,「哈哈」一陣大笑,接著說道:「你們幾個蠢貨,以為退那麼遠就可以活命了嗎?只要我炸藥一響,在這雪山之上勢必引起雪崩,就算再給你們生兩條腿,也得乖乖在這裡給大爺陪葬。」

  一句話喊完,昂首大罵道:「範中恒你這老狗,你破壞了林老闆的計劃,林老闆不會放過你的!」說完,將手中火摺子迎風一甩,冒出火頭來,伸手將引線點著,火苗「哧溜溜」地順著引線直跑。

  豹子大喊道:「趴下!」大家哪裡需要他喊,一見那金衣人點燃了引線,早就全都趴在雪地上。我更是死死按住蒼狼,生怕它再猛的沖出去撲向那金衣人。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大地一陣顫抖,無數的冰雪被炸藥濺起,伴隨著殘肢碎肉,落了我們幾人一身都是。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6:48
  第十八章 天地之威

  等我們抬起頭來,再看那金衣人所站立之處,僅留下一大片岩石,周圍兩三米內的冰雪和屍體竟然被全部炸飛了,不由得一陣咋舌,幸好我們躲得快、跑的遠,不然只怕難免遭受波及。

  幾人正在暗自驚愕,忽然山腰之上傳來一陣陣「哢嚓」之聲,如同枯枝斷裂一般,只是聲音大了許多而已。大家急忙回頭向山上看去,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山上寂靜一片,一瞬間仿佛連山風都停止了。

  這種寂靜,在雪峰上實在太不正常了,要知道由於海拔的關係,雪峰之上的山風異常勁烈,一些地勢平坦或者迎著風向之處,山風甚至可以卷起地面所有的積雪,露出地面的岩石來。

  這不由得讓我們警覺了起來,這種可怕的寂靜,給予了我們一種無形的壓力,就像暗示著一場毀滅性的災難即將來臨,而我們卻不知道這個威脅來自於哪裡,更不知道如何面對。

  豹子忽然說道:「不好,剛才那金衣人曾經叫囂著要拉我們一起陪葬,然後引爆了炸藥,這雪山之上有的陳年積雪,都能厚及數丈,剛才的爆炸聲,只怕會引起雪崩。」

  大家聽豹子這麼一說,也都想了起來,個個面容變色,雖然我們都沒有經歷過雪崩,但誰都不是傻子,都知道雪崩的厲害之處,一想到我們即將面臨的是這種天地之威,誰能不怕!

  老六接過話道:「雪崩實際上就是積雪內部的內聚力抗拒不了它所受到的重力拉引時,向下滑動,引起大量積雪的崩塌,人們把這種自然現象稱作雪崩,也有的地方把它叫作雪塌方、雪流沙或推山雪。」

  「造成雪崩的原因主要是山坡積雪太厚,積雪經陽光照射以後,表面雪層溶化,雪水滲入積雪和山坡之間,從而使積雪與地面的摩擦力減小。與此同時,積雪層在重力作用下,開始向下滑動,積雪大量滑動造成雪崩。此外,地震運行、踩裂雪面、巨大聲響造成的空氣震動等等也會導致積雪下滑造成雪崩。」

  「雪崩是一種所有雪山都會有的地表冰雪遷移過程,它們不停地從山體高處借重力作用順山坡向山下崩塌,一開始崩塌時就可以達每秒二三十米的速度,隨著雪體的不斷下降,速度也會突飛猛漲,最快的可以達到每秒八九十米,速度可謂極快。」

  「在這種高速作用下,雪崩幾乎能摧毀前進道路上所有的一切,包括大片森林擋體,甚至能堵截河流,發生臨時性的漲水。同時,雪崩還能引起山體滑坡、山崩、泥石流等可怕的自然現象。」

  「據測算,一次高速運動的雪崩,會給每平方米的物體表面帶來四十至五十噸的力量打擊,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任何一種物體,能經得住這樣的衝擊,所以不管是從速度還是破壞力方面來說,雪崩都可以說是一種毀滅性的災難。」

  老六剛說到這裡,山頂忽然又傳來幾聲低沉的轟鳴聲,如同連響了幾道悶雷一般,轟鳴聲過後,又是一陣陣「哢嚓哢嚓」的冰雪層斷裂的聲音,緊接著從山腰上滾落下來幾個雪球。

  這些雪球越滾越大,眨眼就已經大如車輪,越滾速度越快,片刻之間,已經沖到我們的面前,幾人急忙避讓過去,那些雪球呼嘯著從我們身邊掠過,順著山體繼續向下滾落,一路揚起一團團白色的雪霧,看上去倒是十分美麗。

  但是,大家都知道,這種美麗,只是雪崩的前兆,而在這美麗的背後,卻隱藏著可以摧毀一切的恐怖力量,特別是我們幾個人,除了黃裕文和赫連百病之外,都曾經在雅魯藏布大峽￿內見識過那次地震的威力,對於這種天地之威,尤其知道其厲害所在。

  豹子急道:「快!大家快尋找能夠掩護的地方,掩體越大越好,最好是山洞或者山峰的後面。」

  黃裕文卻將獨臂一揮道:「不行,雪崩已經即將開始了,我們根本來不及找到安全的掩體,而且,就算尋到山洞等安全所在,洞口也會被積雪掩埋,我們的體力,也根本無法支撐多久,最後還是會埋骨於積雪之下。」

  我們幾人聽他這麼一說,頓時也沒了主意。黃裕文說的是對的,就算我們能找到山洞,如果我們藏身於山洞內,萬一洞口被積雪所埋,就憑我們幾個現在的體能狀態,只怕根本等不到挖開積雪,就已經被活活憋死了。

  黃裕文一縱身,躍到小辣椒身邊,將手一伸道:「秦姑娘,事到如今,只有再賭一把了,將你那號角給我。」

  小辣椒急忙取下脖子上掛著的號角,伸手遞給黃裕文。黃裕文伸手接過,放入口中,「嗚嗚」地吹了起來。

  此時山腰處的轟鳴聲更勝了,甚至已經升騰起一陣陣的雪霧,顯然是山腰處的雪層正在斷裂,雪崩之勢,已經一觸即發。

  忽然,山腰那些升騰的雪霧之中,躥出數道雪影,急速地向我們奔來。那速度,已經超出了肉眼所能看清的範圍,根本看不清究竟是什麼物體,只能隱約看出個大概形狀,好像是幾個巨大的雪山靈猿。

  我心頭靈光一閃,已經知道黃裕文的意思,急忙彎腰將蒼狼抱了起來,生死成敗,就看此一舉了。

  眨眼之間,那幾道雪影已經奔到我們面前,驟然停下,果然是幾隻巨大的雪山靈猿。我心頭大喜,如果說還有什麼能將我們在雪崩之中救出去的話,可能只有這些雪山靈猿了。

  大家也都明白了黃裕文的意圖,一齊看向黃裕文,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黃裕文上前一步,口中「吱吱」連聲,還不住用單手比畫著,顯然是在和那些雪山靈猿進行溝通。

  黃裕文一陣「吱吱」聲後,那幾隻雪山靈猿個個歡躍起來,欣愉之色,溢於言表,其中一個體形最為巨大的雪山靈猿一步跨至黃裕文面前,伸手拿過那只號角,猛地向天空一舉,其餘幾隻雪山靈猿則一起尖嘯起來,聲音十分刺耳,但看得出來,它們是在慶祝這最後一件信物的歸還。

  就在此時,山腰上的雪層終於完全斷裂,一塊大如房屋的雪板,夾帶著無數車輪大小的雪球,形成了一大片巨大的雪崩,激蕩起數丈高的雪浪,呼嘯著奔騰而下。

  雪浪所過之處,則又激起更多的積雪,更多的雪板、雪塊加入到大陣營中,致使聲勢越來越大,雪浪越來越高,遠遠看去,如同一條白色巨龍一般,順著山勢呼嘯而下,直奔我們站立之處而來,所過之處,一切物體被盡數吞沒、摧毀。

  眾人雖然早就預料到了,但仍舊被這雪崩的氣勢所震懾,個個目瞪口呆,呆立在那裡。那些雪山靈猿也察覺到了威脅,那只最為巨大的雪山靈猿陡然發出兩聲「吱吱」之聲,一把抓住靠它最近的黃裕文,夾於腋下,率先向山下飛奔而去。

  其餘幾隻雪山靈猿也有樣學樣,紛紛將我們幾人夾於腋下,跟著那只巨猿飛奔,我們也都知道這幾隻巨猿是在救我們,雖然被夾著很是難受,甚至有點疼痛,但也不掙扎。

  我懷裡抱著蒼狼,被一隻雪山靈猿腳前後的倒夾在腋下,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呼,兩邊景物不住飛退,宛如騰雲駕霧一般,不禁心頭駭然,這些巨猿的腳程,竟然可以快到這般速度。

  而在我們的身後百十米處,就是奔騰呼嘯的雪浪,雪浪中還夾帶著一些磨盤大小的岩石,前一浪撲地,後一浪又起,生生不息,如同有一個洪荒巨人,在後面不停地推波助瀾一般。

  如果這時候有人在附近山頭看見這個景象的話,一定相當震撼,前面是數個巨大的雪山靈猿夾著幾個人類在拼命地逃竄,後面是攜天地之威的雪崩奇景,數丈高的雪浪呼嘯奔騰,追趕著、撲擊著、吞噬著。

  我看著那些緊跟在我們身後的雪浪,心頭已經驚駭到了極點,緊緊抱住蒼狼,身體僵硬到都不能活動了,如果我們被這雪浪追上,那就死定了,在這般強大的撲擊之下,能保全屍首就算不錯的了,根本就不會有絲毫活命的機會。

  但那些雪山巨猿卻似並不是很擔心,一邊夾著我們飛速奔跑,一邊還不時地發出歡愉的叫聲,好像是在享受這種你追我趕的刺激,顯然它們對這種場面已經見多不怪了。

  我見它們這樣放鬆,心頭反而也跟著輕鬆了一點。畢竟這是事關性命的大事,就算是雪山靈猿,也不會拿自己的命去開玩笑。它們如此輕鬆,說明它們有足夠的把握能逃出這場雪崩路線的邊緣,不然它們也頂不住這雪浪的撲擊。

  我轉頭去看小辣椒,見小辣椒雙目緊閉,面色蒼白,身上數處血跡,被一隻雪山靈猿夾於腋下,顯得狼狽不堪。

  再看其餘幾人,除了老六僅是腳上有傷之外,也個個渾身血痕,無不疲倦不堪,我心頭不由得又擔心起來,我們這一行人連日來遭遇驚險無數,更因為與那夥金衣人的一場激戰,幾乎累垮所有的主戰力,傷勢和疲憊已經使我們變得弱得不能再弱。

  這種情況下,我們最需要的就是修養療傷,但情勢所逼,卻不得不四處亡命,時時刻刻與死神賽跑。而我們的對頭之中,李光榮機智百出,既狡詐又武藝高超。現在又莫名其妙地多出一夥金衣人來,聽範中恒臨走之時說的話,好像背後還有什麼林老闆,也不知道是什麼來頭,真正令人頭大。

  我一邊暗暗擔心不已,一邊還不忘了觀察緊隨在我們身後的雪浪。那雪浪經過不斷的擴大,現在已經達到了十幾丈高,聲勢駭人到了極點,雖然離我們還有百十米遠,但我們已經能感覺到一波波的氣浪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撲來。

  說實話,如果不論雪崩的危險性,眼前的景象實在可以算是我生平見過的美景之一。遠處白雪皚皚的山峰雄偉肅穆、緊追在我們身後的十幾丈高的雪浪翻騰激蕩,激起一陣陣雪花飛舞,前進之勢更是摧枯拉朽,咆哮著、翻騰著、飛舞著,有聲、有色、有動、有靜,只是這美景的背後,隱藏著要人命的兇險罷了。

  後面的雪浪越大,那些雪山靈猿似乎就越是興奮,一邊急速奔跑,一邊「吱吱」歡叫,夾著老六的那只雪山靈猿,甚至還在奔跑的途中,翻了幾個跟鬥。這一下可將我們害苦了。這些雪山靈猿生性就喜歡嬉鬧,一見那個翻了跟鬥,也都跟著學了起來,別人我不清楚,反正我自己在那只雪山靈猿連翻幾個跟鬥後,就已經頭昏眼花了。

  在這如飛一般的速度之下,再加上山勢逐漸變緩,身後那條雪色巨龍距離我們越來越遠,可以肯定下來,我們不用被雪崩所活埋了。終於在那些雪山靈猿夾著我們奔上一處山坡時,身後的雪浪盡數撲到了山坡上,被山坡所阻,揚起一團團的雪霧後,徹底靜止了下來。

  我一見大喜,死裡逃生畢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在欣喜之餘,心裡不禁也後怕不已,如果不是這些雪山靈猿的幫助,我們是絕對不可能逃過這一劫的。而且,我相信大家經歷過這次雪崩之後,都會對大自然的威力更多一層瞭解,不管是誰,見到雪崩的壯觀景象之後,都會永生不忘。

  雖然我們已經脫離了危險區域,但那些雪山靈猿卻並沒有將我們放下的意思,反而夾著我們一直向山下奔去。開始我們還樂得有這些雪猿代步,但疾馳了約有二十分鐘後,我整個人都被顛簸得如同散了架一般,只能下意識地緊緊抱住蒼狼,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五臟六腑都差點被顛簸得離了位,實在難受到了極點。

  我勉強看了下其餘幾人,見大家個個都面色蒼白,顯然都很不好受,又扭頭看去,遠遠地已經能看見山腳了,就出聲喊黃裕文叫這些雪猿停下來,剩下一點路我們自己走就好,這樣顛簸的實在頂不住了。

  黃裕文估計也好受不到哪裡去,聽我這麼一喊,忙「吱吱」叫了幾聲,帶頭的那只巨大雪猿陡然停了下來,將黃裕文放於地上,夾著我們幾人的雪山靈猿也紛紛將我們放下。

  但由於速度太快,二十多分鐘的時間,從山峰之上一直奔到山腳,氣壓相差太大,一時適應不過來,又一路顛簸得太厲害,老六、小辣椒、蘇色桃和我,一被放下就立刻嘔吐起來,苦膽差點都吐了出來。

  其餘幾人雖然沒有嘔吐,但也個個面色難看到了極點,一接觸到地面就或坐或躺,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雖然這個動作在這種高壓驟減的情況下是相當危險的,說不定都有可能會使肺部受到嚴重損害,但這個時候,誰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那只巨大雪猿將黃裕文放下後,對著黃裕文比畫了幾下,發出幾聲「吱吱」聲,似是有些疑惑,在獲得黃裕文的回應之後,歪著頭看了看我們,一副不解的模樣,然後抓了抓腦袋,發出幾聲叫喚,一轉身,帶著那幾隻雪山靈猿飛馳而去,幾個縱身,眨眼之間,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們幾人或坐或躺,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老六這人就不願意嘴閑著,躺在地上嘎聲問道:「黃大哥,剛才那幾隻雪猿跟你說什麼?是不是想和你交朋友?能不能幫我也說一下,要帶一個雪猿到處逛,那肯定比老七帶著的蒼狼還牛!」

  黃裕文苦笑道:「你想得倒美,老七那是因為血脈相承,又有困魂陣相輔,蒼狼才會忠心不二,不然別說蒼狼這樣的異種了,就算是一般凶獸,也是野性難馴,一個搞不好還會反噬其主。像雪山靈猿這樣的通靈生物,更是天性聰靈,從不會被世人束縛。」

  說到這裡,一搖頭道:「雪猿剛才所說,只不過是疑惑我們為何出爾反爾罷了,好在對它們並沒有任何損害,也得到了它們想要的東西,就順了我們,棄我們而去罷了。」

  老六又奇道:「出爾反爾?這又唱得哪出?我們答應給它們的東西,不是早就給了它們嗎?」

  我們幾個的好奇心也都被釣了起來,一齊看向黃裕文,想聽聽我們怎麼個出爾反爾法。黃裕文苦笑道:「在動物的世界裡,沒有我們人類這麼狡詐,即使是雪山靈猿這樣的通靈獸類,也還只不過是個獸類,和人類是有很大區別的。」

  「想來大家也都知道了,在雪崩即將發生之時,我用號角和它們談了個條件,就是讓它們送我們到山腳的安全地帶,我們就把號角歸還給它們。雪崩對於我們人類來說,是致命的,是恐怖的,但對於一出生就在這冰峰上玩耍的雪山靈猿來說,簡直就是司空見慣,小菜一碟了,所以,它們沒有絲毫的猶豫就答應了我。」

  「後來的經過你們也都知道了,那些雪山靈猿救了我們,但我們實在受不了這種顛簸,那種速度對我們來說,身體也承受不住,所以我要求就到這裡,就在這裡把我們放下來就行了。」

  「但這卻引起了那雪猿頭目的不滿,它們認為,它們答應我們的條件還沒達成,還沒有把我們送到山腳下,以為我們要反悔,在我澄清了之後,它們雖然還是不理解我們為什麼不讓它們完成約定,但還是同意了離開。」

  我聽了黃裕文說的這個原因,頓時啼笑皆非,但隨即一想,我臉上卻迅速地滾燙起來,這件事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我們出爾反爾了,或許我們人類已經把出爾反爾當成了習慣,有人出相同的代價只讓我們做一半的事,說不定還會暗暗開心,和這些雪山靈猿相比,我們應該羞愧。

  大家一聽,也一齊笑了起來,但隨即都低下了頭,也許都想到了這一點,一時都沒了話語,只能聽見眾人粗重的喘息聲。

  過了半晌,小辣椒率先爬了起來,幫葉紅衣包紮起傷口來,我和老六也急忙過去幫忙。在和金衣人一戰中,我們這邊雖然完勝,但也付出了相當的代價,除了我和老六、黃裕文之外,幾乎人人都掛了彩帶了傷,赫連百病殺敵最多,雖然沒有被兵器所傷,但也受了好幾處拳腳。

  片刻之後,幾人的傷口都包紮完畢了,大家又休息了一會兒,感覺體力恢復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向山腳下走去。

  看著遠處的山腳,我心裡忽然很輕鬆,就像是久違的遊子,看見了故鄉,還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倖和感恩。

  一個多小時後,我們已經到了山腳下,一腳踏上土地,那感覺叫一個舒服,心情簡直愉快到了極點,要不是沒有那身手,我翻幾個跟鬥的心都有,老六甚至扯著那破鑼嗓子吼了起來。

  可惜這好景並不長,老六一首歌剛吼幾句,從我們左右的山坡隱蔽處,如同鬼魅一般地冒出二三十個金衣人來,為首的人卻沒穿金袍,是一個四十出頭,衣著光鮮,紅光滿面,臉上始終帶笑容,處處透露著圓滑和奸詐的中年人。

  我一眼看見那中年人,心裡頓時一激靈,頓時想了起來,這人叫林五通,曾經和蒙戰、黑子一起去過雅魯藏布大峽￿外的村莊接過我們,是蒙先生的得力手下。

  再想到我們和金衣人激戰,範中恒臨陣抽腿的時候,曾經提到過林老闆,那個金衣人在點燃炸藥的時候,也曾經高喊過什麼林老闆,我一直都對這個所謂的林老闆心存顧忌,現在什麼都明白了。

  林五通是蒙先生的得力手下,蒙先生、紙人張、蒙戰和黑子都不在的時候,實際權力肯定落到了林五通手裡,要知道蒙先生和紙人張互拼死亡後,最大的受益人實際就是他,蒙先生辛苦幾十年創下的基業,全都落在了他的手中,他實際上已經成了蒙先生團夥的主腦人物,那些金衣人自然也都會聽林五通指揮。

  但我想不通的是,為什麼林五通會對付我們呢?難道他已經知道了蒙先生等人的死訊?就算他知道蒙先生等人都死了,對他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這個時候應該拉攏我們,穩固他自己的地位才對,為什麼反而和我們為敵呢?

  難道說,蒙先生團夥的整個基業還不夠他的胃口?這林五通也想打南唐藏寶的主意?從他拉攏了範中恒等人上來,這倒確實是有可能,如果真是這樣,那還真有點麻煩。

  (第三卷完)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6:49
  第四卷 魂斷靈穀

  第一章 燃燒的生命

  那林五通一見我們就笑道:「好好好!人都到齊了,省得我再麻煩了,你們能出現在這裡,真要感謝一下范老兒,要不是他臨陣抽腿,也許你們現在已經橫屍雪峰之上了。」

  說到這裡,話鋒一轉,一咂嘴道:「你們能到這裡,說明李老四那一支人馬再也出不來了,這一點我得感謝你們,又可以少分一份了,就沖這個,我也不好意思落井下石,應該讓你們稍微休整下。但中國又有句古話,叫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而且你們的能力又確實有點讓人放心不下,所以對不住的很,你們必須死在這裡。」

  幾人雖然在看見金衣人的時候,就有了心理準備,但現在聽林五通親自說了出來,還是有點吃驚。我們一行人之中,豹子最是冷靜,上前一步,冷笑一聲道:「我們是蒙先生的好朋友,你明目張膽地對付我們,難道就不怕蒙戰回來將你剁碎了喂狗?」

  「蒙戰?哈哈哈哈……」林五通一陣大笑道:「你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嗎?蒙老頭、蒙戰叔侄倆和張老頭、黑子師徒倆起了內訌,全都死在了雪峰之上,不然我哪敢自作主張,這個我還得再感謝你們一次,如果不是你們的出現,我永遠坐不了第一把交椅。」

  豹子又上前一步,冷笑道:「原來如此,你自必知道了蒙先生等人的死訊,那麼你也應該知道,自己雖然上了位,但根基卻還未穩,相信在蒙先生的集團裡,覬覦這個位子的人還不少吧!」

  「如果想動我們,勢必會引起火拼,多多少少都會削弱你的實力,其他不服你的人也會趁機造反,以你的心計,不會看不到這一點吧?你難道就不怕?」

  「怕!」林五通毫不遲疑地回答了一句:「不但怕,還非常怕!不過,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們會忘記恐懼,甚至連性命都可以拿來作為賭注,而我又是一個十分好賭的人,所以……」

  聽林五通這麼一說,我算是徹底明白了,李光榮先我們一步下的山,肯定會遇到林五通等人,肯定把蒙先生和紙人張等人戰死的消息,告訴了林五通,不然林五通沒有膽子對我們下手。

  而李光榮得齊了九瓣玉蓮花,南唐藏寶基本上已經到手一半了,以林五通的個性,不會不眼紅,李光榮只要誘之以利,林五通肯定會和他狼狽為奸,也只有南唐藏寶這麼大的誘惑,才會使林五通在自己根基未穩的情況下,就樹立了我們幾人為敵。

  連我都想得明白的事情,豹子當然不會想不明白,當下豹子又上前一步,哈哈笑道:「敢情林老闆是和李光榮勾結到一起了,有了南唐藏寶這麼大一塊肥肉可吃,難怪林老闆不把蒙先生辛苦建下的基業放在眼裡了,可惜……」

  話說到這裡,忽然身形一縱,猛地躍起,如同一隻猛虎一般向林五通撲去,我一見大喜,豹子這傢伙確實聰明,我們和金衣人的實力差距甚大,唯一能讓大家全身而退的辦法,就是擒賊先擒王,先拿住林五通,使那些金衣人投鼠忌器,這個辦法,李光榮就曾經對我使用過不少次。

  但我們和林五通的距離太遠,所以豹子邊說話,邊不動聲色往前了跨了三步,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又趁大家聽他說話,分神之際,猛然躍起,這樣一來,成功的幾率就大大地增加了。

  我們幾人這段時間都在一起,互相之間的默契,早已達到了一定程度,豹子一發動,其餘幾人也都跟著發動了攻勢,分別攻向林五通附近的幾個金衣人,目的當然是阻止那幾個金衣人去救援林五通。

  豹子早存此心,這一擊更是毫不容情,身形一躍到空中,如同泰山壓頂一般向林五通撲去。林五通身邊幾人大驚,急欲去救,但卻又被馬四哥等人纏住,脫身不得,遠處幾人則根本來不及解救,豹子這一招,幾乎是必定得手了。

  眼見豹子就將得手,我高興得差點叫出聲來,只要豹子一得手,我們的危境就可以解決了,只要有林五通在手,那些金衣人定不敢對我們怎麼樣,只要我們得以脫身,再想抓我們,就不會那麼簡單了。

  但是,我們的如意算盤,卻完全落空了。

  我們千算萬算,將林五通附近的金衣人都計算了進去,唯獨少算了一個人——林五通。林五通見豹子撲向了他,絲毫不慌,反而微微一笑,閃身後退一步,豹子一擊頓時落了個空。

  豹子一擊落空,正欲趁勢再撲,林五通卻趁他舊力已泄新力未生之際,一個跨步,閃到豹子身邊,單手握拳,「啪」的一聲,擊在豹子左肋之上。豹子面色猛的一紫,嘴一張,「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向林五通,身形借勢向後急縱。林五通一擊得手,卻不追擊,收手飄到一邊,躲開豹子噴出的鮮血,悠然站定。

  我們誰都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一臉奸猾的林五通,竟然有這麼好的身手,豹子一出手就吃了個大虧,看豹子的面色,這一下必定傷得不輕,不然這個鐵一般的漢子,在這個節骨眼上,絕對不會退回來。

  豹子這一退回來,場中局面頓時大變,那些金衣人也不用林五通號令,一擁而上,將馬四哥、葉紅衣、蘇色桃和赫連百病、小辣椒五人團團圍住,我和老六、黃裕文也被另外幾個金衣人圍了起來。

  馬四哥護犢情深,一見豹子受創,頓時紅了眼,「唰唰」幾刀,逼退了圍攻他的幾人,兩步跨到豹子面前,伸手扶住豹子,連聲問道:「豹子,怎麼樣?傷哪裡了?」

  豹子深呼吸一口氣,沉聲道:「沒事,受了一拳而已。」話一落音,「哇」地又噴一口鮮血,顯然這一拳挨得,並不像他說的那樣輕鬆。

  那些金衣人並沒有就此收手,反而攻勢更疾,數十個金衣人狂風暴雨一般的攻勢,頓時將幾人逼入了危境,個個險象環生,只能苦苦支撐,絲毫沒有還手之力,就連赫連百病,都被十來個金衣人纏得脫不開身。

  我們幾人本就又累又餓,還個個帶傷,實力最多只有正常時的一半,這樣一來,實力差距更是明顯,好不容易又撐片刻,數人又添新傷,情勢更加危險。更要命的是,圍著我和老六、黃裕文的那幾個金衣人,也都開始動起手來。

  眼見我們即將被殲滅于此,林五通站在場外,哈哈大笑道:「我當你們真的是有三頭六臂,原來也不過如此,今天將你們全數留在這裡,就再也沒有人阻礙我們了。」

  話剛落音,那些金衣人中的一個,忽然抽身退到一邊,甩手射出一支煙花,直上半空,「啪」的一聲爆了開來,千百點金星齊飛,形成一朵巨大的金色牡丹。

  我一見心裡暗暗叫苦,這些金衣人已經足夠收拾我們的了,看這架勢,另外還有伏兵,看樣子我們這次是插翅難飛了。但又轉念一想,頓時覺得不大對勁,我雖然不大熟悉林五通這人,但目前形勢完全是一邊倒,他根本就不需要再召喚出另外的伏兵,林五通能混到今天,當然會明白留後手的好處,為什麼都這樣了還要召喚出幫手呢?

  而且,林五通現在人就在現場,這發暗號的事兒,也輪不到別人來做啊!為什麼是這個金衣人發暗號?另外,這煙花為號的事,我們在雪山上也見識過,可那次的煙花和這次的完全兩個樣子,那次只是個普通的花形,這次卻是巨大的金色牡丹,兩者之間,從形狀、大小、氣勢上來說,完全是兩個檔次。

  我剛想到這裡,場中局勢陡變,十數個金衣人一齊脫下金袍,露出裡面一身黑色勁裝,每人的左胸之上,都用金線繡了朵巴掌大小的金色牡丹。與此同時,那發出煙花之人大聲呼道:「二當家的,盛世十二死士,奉鐵口金剛張藏海張先生之命,在此協助幾位,各位莫慌。」

  話一落音,十二人就再度躍入場中,分別迎向十數個金衣人,捉對廝殺起來。這一來,我們幾人頓時精神一振,這張藏海確實不簡單,竟然能計算到這一步,並且還安排了人手接應我們,看來鐵口神算之名,當真不是浪得虛名,只是可惜得很,英年早逝,死在了蒙戰的手裡。

  林五通明顯沒有料到自己的人中還會有盛世的人潛伏,也是一愣,隨即回過神來,大聲吆喝道:「不要讓他們會合到一起,分而殲之,將那十二個內鬼也一併滅了。」同時也一揚手,射出一支煙花,在半空中爆了開來,分明是召喚援手了。

  煙花一爆開,遠方就傳來一陣馬蹄聲,緊接著出現數十道黑影,竟然是一小隊騎著馬的黑衣人,個個策馬飛奔,手持砍刀,迅速地向我們這邊沖來。但這距離著實不近,就算有馬匹代步,要衝到近前,只怕也要幾分鐘。

  我們幾個得到盛世十二死士的援助,頓時精神大振,圍攻我們的金衣人也被盛世的十二死士吸引過去了一半,壓力也是一輕,個個奮起精神,拼命衝殺起來。

  葉紅衣率先得手,一刀劈翻了一個金衣人,沖過來和黃裕文站在一起,緊緊護住我和老六。赫連百病也不甘人後,一拳擊飛一個金衣人,兩人一得手,我們氣勢頓時更盛,紛紛衝破包圍,聚集到了我的周圍。

  豹子一沖到我們身邊,就低聲喝道:「大家等下不要戀戰,搶馬逃走。」馬四哥一愣道:「那我們不管盛世那十幾個人了?」豹子神情一黯,狠狠地點了點頭,沒有開口回答。

  黃裕文接過話道:「豹子說得對,他們的馬隊眼看就到了,張兄弟雖然安排了十二死士相助,但實力懸殊得厲害,硬拼的話,只會全軍覆沒在這裡。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雖然那些都是我們盛世的好漢,但目前情勢,只好犧牲他們了。」

  赫連百病「呼呼」兩拳,逼退身前的兩個金衣人,轉首怒聲道:「不可如此,那可是我們盛世的兄弟,哪有我們先跑,留他們送死的道理,這要是傳了出去,大家的面子往哪裡擱?」

  黃裕文悲聲道:「盛世十二死士,那可都是張藏海張兄弟一手調教出來的,個個驍勇彪悍,無一不是忠心耿耿之輩,今天要盡數折在這裡,我何嘗不心如刀割。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逃出去,集合盛世的人手,還能替死去的兄弟們報仇,如果都拼死在這裡,埋骨荒山,消息也傳不出去,誰來給兄弟們報仇?」

  赫連百病雖然豪勇,但並不是魯莽之人,也知黃裕文所言極是,憤然揮拳,連連擊在兩個金衣人面門之上,「嘭彭」兩聲,那兩個金衣人頓時了賬。

  與此同時,林五通的那隊馬隊已經沖到近前,馬上黑衣人紛紛提刀砍向那盛世十二死士,馬疾刀沉,來勢洶洶。那十二死士本就被金衣人纏住,馬隊一加入進來,頓時就被傷了幾個,眼看就頂不住了。

  黃裕文先低喝一聲道:「搶馬!」接著提聲高喝道:「盛世十二死士聽著,儘量吸引更多的金衣人主力,我們來對付那些騎馬的。」說完率先向那些騎士們移了過去。

  盛世十二死士聽黃裕文這麼一喊,齊聲應是,奮起神威,紛紛以一敵多,拼了命地攔截那些金衣人。我們幾人也跟著黃裕文迅速移動,邊走邊打,邊打邊走,逐漸向那些騎士靠了過去。

  金衣人的數目本就是我們的兩三倍,我們這樣一抽手,壓力幾乎都被盛世十二死士承擔了過去,僅片刻工夫,盛世十二死士已經多人受傷。但這十二人當真了得,即使受了傷,也死守不退,有的以一敵二,有的甚至以一拖三,硬是纏住了金衣人的大部分主力。

  那些騎士並不知道我們的真實意圖,聽黃裕文那麼一喊,以為我們真的是要盛世十二死士拖住金衣人,好去對付他們,紛紛策馬向我們沖來,他們的速度可比我們快多了,這樣一來,雙方的距離迅速地拉近了。

  待那些騎士沖到近前,葉紅衣率先發難,單手握長刀,一側身躲過一匹馬的沖勢,身形一矮,一刀將那匹馬的後腿給削了下來。那匹馬後腿一斷,哪裡還站得住,「噅兒噅兒」兩聲慘嘶,摔倒在地。

  豹子適時一個縱身躥了上去,雙手抓住那騎士的腦袋,一使力一擰,生生扭斷了那人的脖子。這幾下動作,快到我幾乎沒看清楚,豹子和葉紅衣這個配合,也默契到了極致。

  赫連百病更是駭人,一見葉紅衣和豹子率先得手,更是直搶上去,當先而立,毫不退讓,迎著沖他而去的馬匹腦門上就是一拳,這一拳只打得那匹馬連退數步。赫連百病趁此機會,一個矮身翻滾,躥入那馬腹之下,雙手一托一舉,連人帶馬舉將起來,奮力一拋,砸向後面的騎士。

  這幾下看得我更是咋舌不已,這馬的衝擊之勢有多少力道?竟然硬生生被赫連百病一拳給打了回去,他這一拳,又該有多大的力道?一匹馬少說也有兩三百斤吧!何況上面還有個大漢,就被他這麼一舉一拋就給丟出去了,這又需要多大的力氣?這赫連百病,莫不是什麼怪物變化的不成。

  後面的騎士被赫連百病這麼一砸,紛紛策馬躲避,沖勢頓時一緩,黃裕文趁此機會,雙手攏於嘴上,發出一陣「噅兒噅兒」的叫聲,當真如同馬嘶一般。

  黃裕文這麼一叫,可不得了,所有的馬匹全都跟著叫喚了起來,數十匹馬齊鳴,場面倒是不小。林五通倒有點眼力,在後面看出道道來了,頓時大驚,嘶聲喊道:「快攔住他們!他們想搶馬!」

  可他明白得已經晚了,馬嘶聲一落,數十匹馬全都瘋了一般,或是前蹄騰空高高躍起,或是拼命跳躍不停,或是尥蹶子不已,片刻之間,已經有十數位黑衣騎士把持不住,落于馬下。

  黃裕文大喝一聲:「搶馬!」自己率先發動,飛身縱上一匹馬背,同時嘴中又發出數聲「噅兒噅兒」的叫聲。幾聲一叫,那些馬匹又神奇地安靜了下來。

  我頓時大喜,黃裕文「百獸之王」的名頭真不是蓋的,連馬匹都能役使,不過又一想,黃裕文連雪豹這類兇猛野獸都能驅使,豈有役使不了幾匹馬的道理。

  赫連百病也暴喊一聲:「上馬!」連施數招殺手,斃了兩個黑衣騎士,翻身跨上馬背。馬四哥、小辣椒、葉紅衣和蘇色桃也都逼退了附近的敵人,跨上了馬背。

  與此同時,我們的耳邊連續響起幾聲慘呼,卻是那盛世十二死士,在數以兩三倍計的金衣人強大攻勢下,連續折損了幾個,只剩下大約六七個,仍在死拼不退,但看樣子,也撐不了多久了。

  更要命的是,那幾個死士一死,十數個金衣人就騰出空來了,紛紛迅速地向我們逼來,這要是一被纏住,我們就再也別想走了。

  我還在恍神,豹子已經縱到我身邊,大聲喊道:「還愣著做什麼,上馬!」邊說邊一伸手,用力一送,將我送上馬背。

  我爬上馬背剛坐穩,豹子又縱向了老六,一伸手將老六扶上馬,自己剛翻身上了馬,又傳來數聲慘呼,剩下的幾個盛世十二死士又陣亡了幾個。這樣一來,又有十數位金衣人騰出手來,向我們逼了過來,而前面那十幾位金衣人,則已經逼到了我們近前。

  黃裕文一見情勢危急,又是「噅兒噅兒」幾聲叫喚,數匹馬一齊躥出,四蹄翻飛,向外圍沖去。馬匹勢疾,那些金衣人和黑衣騎士不敢阻攔,紛紛躲避,眨眼之間,已經沖到了包圍圈的邊緣。

  林五通大驚,連聲催促手下攔截我們,這要是給我們沖了出去,可不是好玩的,盛世的人,可不是好惹的,小辣椒的背景,也夠嚇人的,這盛世和三合會要真聯起手來整他,林五通以後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但這些馬匹已經跑了起來,他們哪裡阻攔得住,幾個金衣人拼死來攔,紛紛被馬匹衝撞得摔出好遠,躺在地上掙扎不已。

  片刻之間,我們已經沖出包圍圈,黃裕文在最前面縱馬狂奔,我們幾人緊隨其後,蒼狼也緊跟在我的馬匹旁邊,馬蹄翻飛,蹄聲嘚嘚,一路向遠處的村落奔去。林五通這麼一大票人,肯定不會是步行跑來的,相信他們的車,一定就在那村落附近,他們的主力都來對付我們了,相信看守的沒幾個人,只要搶到車,我們基本上就安全了。

  但林五通的人卻並沒有就此放過我們,二十多個黑衣騎士在林五通的吆喝下,紛紛翻身上馬,揮舞著砍刀,迅速地逼了上來,那些金衣人則緊隨其後,向我們追來。

  我們幾人雖然近期歷練了不少,但個個都少有騎馬的經驗,馬也是搶來的,連根鞭子都沒有,根本就談不上什麼騎術了,又是順風,黃裕文的聲音也不能及遠,役馬術也用不上,再說了,黃裕文一役馬,那可是對著全部的馬匹都有效用,以我們的騎術,肯定也會被掀翻在地。

  而那些黑衣騎士卻個個都是馬術高手,雖然比我們慢了一步,但拼命策馬狂奔,奔行速度幾乎比我們快了一倍,這樣一來,片刻之間,已經逼近了一大段的距離,照這個速度,只怕追上我們的時候,我們還不一定能到達目的地呢!

  那些黑衣騎士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如果再追上我們,勢必會被死死纏住,我們再想搶馬奔逃,幾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在那些黑衣騎士的身後,還跟著數十個氣勢洶洶的金衣人,只要我們一被黑衣騎士們纏住,很快就會趕至加入戰局,雙方實力差距之大,足以讓我們全軍覆沒。至於那盛世十二死士,則早就盡數損于敵手,我們連最後的一股援軍也已經沒有了。

  我們一行人之中,武勇當數赫連百病為最,出手狠辣當數葉紅衣,嫵媚風騷的是蘇色桃,貧嘴多話的自然是老六,但論機智、論敏捷、論觀局度勢,沒有一個能比豹子還聰明的。

  豹子一見這情況,馬上就預料到了後果的嚴重性,策馬奔到葉紅衣身邊,大喊道:「刀來,長刀。」葉紅衣想也不想,反手抽出一把精鋼長刀,伸手遞給豹子。

  豹子一刀在手,陡然提韁勒馬,大聲喊道:「你們先走,我斷後,拖住他們片刻,你們得手後自行離去,千萬不可回頭接我,我一個人反而好脫身。」

  豹子雖然說得好聽,但我們誰都知道,這可不是好差事,一個人再神勇再機智,也還是一個人,要想以一人之力對抗數十個人,還得安然脫身,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這麼一說,我們幾個反而全都勒住了韁繩,停了下來,馬四哥吼道:「豹子,你說什麼胡話呢?要走大家一起走,要拼大家一起拼,怎麼可能把你一個人丟下。」我們幾個也一齊附和,雖然我很怕死,但讓我丟下誰自己去逃命,也還是做不到。

  豹子赫然轉頭,一臉焦急地說道:「師傅,你相信我,我什麼時候欺騙過你。你們在反而會拖累我,你們先走,我一定會脫身去和你們會合,如果你們不走,那就真是害死我了。」

  說到這裡,又一皺眉頭道:「相信現在這附近都是林五通的勢力範圍,逃得越遠越好,路上不要停留,徑直回家,召集所有能召集到的人手,我定會趕回去和你們會合。」幾句話喊完,又一提韁繩,掉轉了馬頭,立馬橫刀,靜待那些黑衣騎士。

  這一瞬間,我看到豹子整個背影都已經被鬥志燃燒了起來,一個無懼的勇者,一個鐵血的漢子,一個燃燒的生命!

  馬四哥一時也不知道豹子說的是真是假,愣在當地,黃裕文忽然道:「豹子說得對,我們必須走,留在這裡反而會害了他。」說完連續發出幾聲馬嘶聲,幾匹馬齊齊轉過身形,提足向前方奔去。

  我雖然心中疑惑,懷疑豹子是想捨身拖住那些黑衣騎士,但他說的又如此堅定,黃裕文也這麼說,也拿不定主意了,只好隨著大夥。其實幾人應該都和我差不多的想法,但誰也吃不准豹子說的是真是假,豹子和我們在一起這麼久,還從來沒有說過一句不算數的話。

  幾人全都一言不發,策馬狂奔,我悄悄回頭看了看,遠遠地看見豹子已經從馬背上跳下來了,單手拖刀,向那些黑衣騎士迎去,雙方迅速地纏戰在一起。隨著距離越來越遠,我逐漸分不清誰是豹子,誰是黑衣騎士,也看不清戰局如何,只能看見一抹抹的血花不斷灑起,拋出一道道血色的弧線,又灑落在地上。

  我心裡莫名地一緊,從來不說謊的豹子,這回有可能把我們都騙了,也許他根本就沒打算活著回來。

  但現在明白了過來,已經來不及了,就算我們返回去,也來不及救出豹子了,反而會被那些黑衣騎士纏住,這樣一來,豹子的一番苦心就真的白費了,一條性命,也就白白犧牲了。

  當下我咬牙含淚,不敢發出一絲聲音,生怕被馬四哥察覺,以馬四哥的脾氣性格,一旦知道了豹子不一定還能活著回來,一定會返回去,哪怕後面就是刀山火海,他也一定會回去。

  片刻之後,身後的廝殺聲早就聽不見了,前面村落在望,遠遠地已經看見幾輛越野車停在路邊,車旁邊僅有兩三個人看守,一切果然如我所預料的那般。

  黃裕文又「噅兒噅兒」幾聲馬嘶,幾匹馬忽然加快了速度,電光火石一般疾馳,眨眼間掠過村落,沖到那幾輛車前,那幾個看守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已經被黃裕文的馬匹撞飛了一個。

  剩下兩人自知不敵,剛想拔腿開溜,葉紅衣策馬追上,手起刀落,一刀一個給劈了。

  大家翻身下馬,赫連百病邊奔向一輛越野邊喊道:「把其餘幾輛車都炸了,不然他們還是會緊咬著我們不放。」

  馬四哥等人都是老江湖,哪裡會不懂這個道理,紛紛奔向其餘幾輛車,打破車窗,從車裡拿出油桶,盡數倒在車上。等他們完成這些事,赫連百病的車子也發動了起來,大家上了車,馬四哥掏出火摺子,迎風一晃燃了起來,隨手丟在一輛車上。

  那些車輛上全是汽油,這火一點,頓時「呼」一聲,火苗子躥起老高,一輛連著一輛,片刻就盡數陷入火海。赫連百病一加油門,越野車如同一隻咆哮的猛虎一般躥了出去,剛開出幾十步,就聽後面「轟轟」連響,不用看也知道那些車都已經成了廢鐵。

  越野車風馳電掣一般在公路上飛馳,車內的氣氛沉悶得嚇人,雖然我們暫時安全了,但誰也高興不起來,誰也說不出話來,只有蒼狼偶爾嗚咽兩聲,我們都在想著同樣的一個問題:「豹子,究竟還能不能回來?」

  但大家誰也不敢問出來,因為誰也不願意去面對那個答案,不問出來,心裡都還會存留著一絲幻想,就好像一個肥皂泡,明知道不戳破它自己也會消失,但誰也不願意去動那一根手指頭。

  過了許久,赫連百病啞聲道:「去哪裡?」

  馬四哥一聽,就悶聲道:「去江南,回家,豹子說過,他會趕回去和我們會合。」

  黃裕文卻沉聲道:「不行,先去米林,去蒙先生在米林的老巢,我們必須趁林五通還沒站穩腳跟之前扳倒他,他已經和李光榮勾結到了一起,如果我們現在不借此機會扳倒他,等他完全接手了蒙先生的勢力,對我們將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馬四哥濃眉一皺道:「那豹子怎麼辦?他回去了找不到我們怎麼辦?」

  黃裕文沉吟了半晌,拍了拍馬四哥的肩頭道:「以豹子的智慧,真的要是回到了江南,回到了茅山,他會不知道怎麼做嗎?別忘了那裡可是你們的地盤。」

  接著話鋒一轉道:「但我們現在,卻必須去米林,李光榮一個人就已經攪得大家雞犬不寧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和林五通聯手,就算阻止不了他們的聯合,也要將林五通的實力削減到最弱。」

  「而且,林五通也一定不會就此罷手,只要我們還活著,對他就是個莫大的威脅,我們如果就這樣直接回江南,一路上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艱難險阻。而我們幾個多多少少都有傷在身,拿什麼去和他們拼?」

  「但他斷然想不到我們去了米林,那裡可是蒙先生在西南地區的大本營,現在也應該是林五通的勢力範圍中心,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我們去米林,既能爭取一段時間休養傷勢,又能挑起林五通的勢力內訌,借此牽制或者削弱林五通的實力,一舉兩得,所以我們必須去米林。」

  蘇色桃接過話道:「雖然去米林確實好處不少,但那裡現在畢竟已經成了林五通的勢力範圍,耳目眼線少不了,就算一開始林五通想不到我們去了米林,但也會很快就知道我們的行蹤,我們這一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黃裕文面色一怔,沉聲道:「蒙先生一夥人的勢力,早就引起了我們盛世的注意,早在三年之前,我就讓張藏海安排了數十個暗釘在他們東北總部,至於米林方面,我也安排了不少人手,這一次,是用到他們的時候了。」

  黃裕文到底是老江湖,分析情況面面俱到,這番話說得也在情在理,而且又有他的人可以接應我們,去米林確實是目前最好的方案。我們自然是毫無異議,馬四哥也悶著頭不說話了,一時之間,車廂內又陷入一片沉悶之中。

  我摸了摸蒼狼的腦袋,蒼狼嗚咽了兩聲算是回應了。但我現在哪裡有心情撩撥它,百無聊賴地看向窗外,心緒卻早已經不知道飛到了什麼地方,但想來想去,想得最多的,卻還是大煙槍的猥瑣模樣,和豹子那被鬥志燃燒了的背影。

  「大煙槍已經永遠地離開了我們,但是豹子,你現在怎麼樣?成功逃離了嗎?還是已經……」我搖了搖腦袋,不敢再去想,將目光從窗外轉移了回來,無意間掃過黃裕文那一頭的亂髮,心裡忽然「咯噔」了一下,無數個疑問,一一從心底冒了出來。

  人人皆知盛世這個組織,勢力極其龐大,人數極其眾多,可為什麼到現在露面的只有黃裕文、赫連百病、張藏海、龍無涯、老郝、何軍和花猛、王四海等寥寥數人呢?其他人都幹什麼去了?盛世大當家的和其餘兩位金剛呢?怎麼都到了這個情況了,還不露面?難道都潛伏到各大勢力中去了?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如果說只是為了南唐藏寶,好像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那麼,他們的真實目的,究竟又是什麼?

  一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愈加心驚,隱約覺得我們陷進了一樁天大的陰謀之中,但具體是什麼,我又想不出來,只好靜待其變。

  我使勁地搖了搖腦袋,儘量讓自己不去想這些,扭頭看看身後逐漸遠逝的珠峰,回想起這段時間的所有遭遇,心裡一邊後怕不已,一邊感慨萬千,有太多的事、太多的人,都永遠地留在了那巍峨高峰之上……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8-7 16:50
  第二章 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一輛車,一條狼,幾個身心疲憊的傷員,無邊無際的曠野,組成了一副淒涼的畫面。發動機咆哮著,我儘量放空自己的腦袋,這些日子以來,太多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不願想起的事,已經讓我的神經繃得如同鋼絲一般緊了。

  我雖然沒有受什麼傷,但已經累到了極點,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夢中我看見了大煙槍,他漂浮在半空中,微笑著向我揮手,我哭喊著向他跑去,追了好一會,他卻越飄越遠,逐漸消失不見了。

  大煙槍剛消失,就看見豹子被數十個人圍在中間,一個人,一把刀,拼命廝殺,已經成了一個血人,有別人的血,也有他自己的。地上還倒著好幾具屍體,還有幾匹被削了前腿的馬。

  我拼命向豹子跑去,卻怎麼也到不了他的身邊,李光榮卻陡然出現在豹子的面前,獰笑著將一把匕首插進豹子的心臟,我眼睜睜地看著豹子慢慢地歪倒在地,嘶吼著跳了起來,向李光榮撲去,一下腦袋撞到了車頂,才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幾人一看就知道我是做噩夢了,老六將嘴湊過來道:「老七,做啥夢了?說出來哥給解解,反正這才到裡龍,閑著也是閑著不是。」

  我怕馬四哥受不了,沒敢說出真實的夢境,隨口編了個遇到惡鬼的夢敷衍了過去,隨老六胡咧咧去了,探頭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經是早晨了,真的到了裡龍了,我這一覺,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小辣椒不無擔憂地看著我,輕聲道:「老公,你做了一夜的噩夢,一會喊宋大哥,一會喊豹子的,鬧得大家都沒睡安寧,你太緊張了,放鬆點,這樣下去,我怕你會受不了。」

  我這才意識到剛才編造的夢境並騙不過大家,夢中喊叫的話語早就出賣了我,大家之所以都不說,無非是誰也不願意提起。

  「過了裡龍,就是米林了,那裡畢竟是林五通的地盤,大家都小心著點,萬一露了行蹤,只怕很快就會被林五通知道。」我急忙岔開話題,又瞟了一眼馬四哥,見馬四哥並沒有什麼動靜,低著頭一聲不吭,只是臉色一片鐵青,陰沉得嚇人。

  片刻車子開進了市區,路過撞翻張藏海算卦攤位的地方時,我見張藏海的那張破桌子還擺在那裡,不禁觸景傷情,心中有些唏噓。好在車速不慢,迅速地掠了過去,不知道其餘人都注意到了沒有。

  剛過裡龍,遠遠地就看見公路上設了一處路障,幾輛警車閃爍著警燈,其中一輛車裡還坐著個人,十數個武警手持衝鋒槍站在公路兩邊,三兩個交警在盤查過往車輛,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我一見頓時吃了一驚,雖然這陣仗不一定是用來對付我們的,但我們這一車人,有好幾個光長相就如同兇神惡煞一般,還好幾個受了傷,身上東一片西一片的全是血跡,就我們這副模樣,能過得了檢查才怪。

  不光是我嚇了一跳,就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赫連百病,也急忙一個刹車,將車停了下來,扭頭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大概所擔心的也和我一樣。

  黃裕文看了看前面的路障,又看了看旁邊幾輛警車的車牌,臉上反而露出了一絲笑容,單手一揮道:「不用擔心,直接開過去。」

  赫連百病不知道是沒聽清還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歪頭看了看黃裕文道:「就這樣開過去?」黃裕文用力點了點頭道:「對!開過去。」

  我們幾人雖然也都不怎麼理解黃裕文的意思,但黃裕文並不是一個胡鬧的人,他這麼說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且看他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也不像是準備硬闖,說不定他有什麼法寶。

  赫連百病更是相信黃裕文,二話不說,將車子筆直地開了過去。這地方車輛極少,視野又空曠,其實我們停車的時候,那幾個交警就已經看到了,在不停地揮手叫我們過去。見我們車子接近了,連忙揮手示意我們停下。

  車一停,黃裕文就打開車門走了下去,徑直走向那輛有人的警車,打開那警車的門,竟然坐了進去。而那幾個交警示意我們停車後,也並不過來盤查,只是站在原地警惕地看著我們的車輛。

  而那十幾個武警,更是直接將我們的車子給圍了起來,手中衝鋒槍的槍口,一致對著我們的車身,只要我們一有什麼不對勁,只怕頓時就會將我們連人帶車掃射成馬蜂窩。

  老六一拍大腿道:「壞了!黃裕文這老東西把我們出賣了,大家都記得吧?上次蒙戰開車在裡龍出了事,一個電話就解決了,這說明了蒙戰原來在這邊肯定和警察有一手,而這些關係現在都被林五通繼承了,所以林五通才能利用關係讓這些警察在這裡設了路障。」

  「而我們本來是準備直接回江南,是黃裕文一個勁地鼓搗我們來米林的,現在到了這裡,他下車直接鑽警車裡去了,丟下我們被十幾把衝鋒槍圍著。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黃裕文早就和林五通勾結好了,這分明是要借警察的手除了咱們。」

  我一搖頭道:「不會,老六你別亂說話,黃大哥和我們一路扶持到現在,不會這麼做的,再說了,他如果真的把我們賣了,也不會把赫連大哥丟在車上,赫連大哥可是盛世的一員大將。」

  赫連百病冷哼一聲道:「要說你出賣了我們,我倒有可能會相信,但說黃大哥出賣了我們,我堅決不信。」說完話扭過頭,不再搭理老六。

  葉紅衣也冷冷地說道:「不會!」隨即就閉上了嘴,再也不願意多說一個字,這是他一如既往的風格,惜字如金。

  小辣椒也道:「老六你就會瞎想,就算黃大哥想和林五通勾結,出賣我們,也沒有機會啊!我們從雪山上一路到這裡,黃大哥從來沒有和我們分開過,虧你想得出來。」

  老六依舊不服,一梗脖子道:「誰說沒有機會的,在日喀則停車加油的時候,他不是去打了個電話嗎?准是那個時候勾搭上的。」

  我怒道:「你閉嘴,少說兩句沒人拿你當啞巴,就你聰明,就你想像力好,也沒見你成偵探。」雖然話是這樣說,但我聽說黃裕文曾經打過一個電話,心裡卻是莫名地一驚,自從我被拉入這渾水之中後,說實話我越來越不敢相信別人了。

  老六翻了我一眼道:「得!你們都不相信,等會我們被打成篩子的時候就知道我才是正確的了,不過到那時可就晚了,想剩一口氣都不可能。」

  蘇色桃在老六胡扯八道的時候,一直都沒說話,現在可能實在忍不住了,開口譏諷道:「哦?你的意思是現在你還有辦法逃出去?你倒是說說看,現在怎麼做才能安全地逃出去?」

  老六本就是信口胡扯的,他哪裡有什麼辦法,被蘇色桃這麼一問,頓時就被問住了,張口結舌了好一會,也沒說出個道道來,正好一眼看見那警車門打開了,黃裕文從車裡鑽了出來,趕忙岔開話題道:「看,快看,黃裕文出來了。」

  黃裕文一下車,就向我們這邊走來,跟他一起下車的還有一個中年人,對那些武警一揮手,那些武警紛紛撤離到公路兩邊,不再將槍口對著我們了,同時那三個交警也讓到了一邊。

  大家等黃裕文一上車,就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黃裕文卻鐵青著臉一聲不吭,將手一揮道:「走!先走,路上再說。」赫連百病將車子發動起來,向前方駛去。

  等逐漸看不見那些警察了,黃裕文才緩緩地吐了一口氣,恨聲道:「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這孫子原來是我們盛世的人,也是借我們盛世的力量才爬到今天這個位置,我昨天打電話找他幫忙,當時也沒說什麼,今天竟然帶著一幫警察來嚇唬老子,說是以後和盛世劃清界限,分明是過河拆橋。」

  我們都不是傻子,他這一說,就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敢情從警車裡出來的那中年人,是盛世栽培出來的,現在混好了,卻不願意再和盛世混了。所以昨天黃裕文打電話找他幫忙,他今天就帶兵來玩了這出,其實就是來跟黃裕文擺明態度的,他現在有權有勢了,以後不跟盛世玩了。

  其實這個我倒可以理解,畢竟人家現在當了官了,看樣子這官當得還不小,不然也不可能調得動武警。這年頭誰都不是二傻子,官當這麼大,誰還跟你盛世鬼混個什麼勁。

  盛世說好聽點是民間組織,說白了就是黑社會性質,就算那人以前受過盛世的恩惠,現在也犯不著跟著盛世蹚渾水。說難聽點,能放我們走,還算是人家給了盛世的面子!

  黃裕文一說完,氣得直喘粗氣,赫連百病也怒道:「這般不講義氣的傢伙,留他何用,等這事完了,我定回來取了他的性命。」

  大家七嘴八舌地勸將起來,要知道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盛世再厲害,也還是個民間組織,而我們目前都是跟盛世站同一陣線的,這要真鬧起來,吃虧的肯定是我們。

  勸了好一會,黃裕文才消了點氣,用手一指前方道:「速度快點,我們要儘快到達米林,我昨天就通知了我們的內應,現在應該已經準備好了。」赫連百病應了一聲,一腳油門踩到了底,越野車再度在公路上咆哮起來。

  藏地寬闊,公路上也極少能看見車輛,這個速度一放開來,真如同飛的一般,個把小時之後,就到了米林,蒙先生那大宅子又特別顯眼,遠遠地我們就看見了。

  在黃裕文的指揮下,車子一直開到那大宅子門前,我們原先看到的那幾個民國裝扮的僕人,正站在宅子門前守候,一見黃裕文下了車,其中一個搶先幾步迎了上來,對黃裕文一抱拳,啞聲道:「二當家的,照您的吩咐,我已經將這宅子裡裡外外的人,全都換成了我們自己的人,現在這裡已經完全在我們的控制之下了。」

  黃裕文應了一聲,邊往裡走邊說道:「趙五,弄點吃的喝的,找個外傷醫生來,再準備幾張床鋪,我們需要好好休整一下,在我們沒離開之前,千萬不要走漏了風聲,更不能有絲毫鬆懈,一定要小心戒備著。」

  那趙五連聲答應,指揮手下將越野車開走藏好,將我們帶入了大宅子,不一會送來了吃喝之物。八人一狼早就餓壞了,哪裡還顧得上吃相,個個狼吞虎嚥,風捲殘雲一般,不一會就將一大桌飯菜吃了個乾淨。赫連百病和馬四哥、葉紅衣三人,還喝了蒙先生原先收藏的三瓶好酒。

  吃喝完畢之後,醫生也到了,一見我們這幾人除我之外個個帶傷,急忙放下小藥箱子忙活開來,所幸大家都是外傷,只是上了點藥,包紮一下,倒也不費什麼時間。

  不一會包紮完畢,趙五又將我們帶入內堂客房休息,大家這一路來精神一直高度緊張,個個疲倦不堪,都是一直硬撐著,除了我在車上睡了一天一夜,其餘人等都是在車上輪流打了個盹,這一鬆懈下來,哪有不困的,往床上一躺,鼾聲就響成了一片。

  他們都酣然入夢了,可我卻是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晨才醒,現在也不過剛過中午,哪裡睡得著。但又無人說話,只好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起來,誰知這一想,卻又讓我升起幾絲疑惑來。

  從目前情況來看,盛世確實是早就對蒙先生的勢力覬覦已久,這從他們安插在蒙先生內部的盛世十二死士和這些看似僕人的暗釘上,就可以看得出來,但蒙先生又是何等樣人?這些人混進他的勢力,他能一點察覺都沒有?

  就算蒙先生沒有察覺到這些暗釘,但這畢竟是蒙先生的勢力範圍,蒙先生的人馬一定比這些暗釘多出數倍甚至數十倍,雖說蒙先生死後,被林五通所接管,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這大宅子還是蒙先生生前的勢力範圍總部,按道理說,盛世的人想接管這宅子,不是這麼容易的事,多少會發生一些流血事件才對,怎麼這裡一點打鬥的痕跡都沒有看出來呢?

  剛想到這裡,忽然腹中一陣脹痛,想來是剛才吃喝過猛,現在想要上廁所了,急忙翻身下床,出了內堂,找了個人詢問了廁所所在,疾奔而去。

  可能是因為這大宅子裡住的人不少,所以這廁所是公用的,用木板隔成數個格子,地面貼的白色瓷磚,門口有洗手池子,倒也還算乾淨。我早忍耐不住了,趕緊推開一個格門,鬆開皮帶蹲下,一瀉千里,痛快淋漓。

  不一會清倉完畢,剛提起褲子,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一個低啞的聲音傳來:「林老大怎麼說?晚上能到嗎?估計這夥人一睡醒就要離開,我最多只能將他們拖到晚上。」

  我頓時一驚,急忙停止了動作,這聲音我識得,是那個叫趙五的聲音,這廝聲音特別低啞,辨識度很高,所以我聽過一遍,就記了下來。他口中的林老大,想來就是林五通,他自必要拖住我們,只怕是已經背叛了盛世,歸順林五通了。

  另一個聲音道:「林老大追錯了路,等接到你電話的時候,已經距離米林好遠了,晚上肯定是趕不到了。」同時傳來了一陣「嘩嘩」水響,想來是小便的聲音。

  趙五急道:「這可怎麼辦?人手大部分都被林老闆帶走了,槍支還都被蒙戰上回帶去了珠峰,這一時半會的也弄不到,如果來硬的,只怕我們留不住這些人。別人不說,赫連百病一人就有萬夫不當之勇,看其餘幾個的架勢,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主。」

  另一人道:「五哥莫急,林老大已經吩咐我怎麼做了,將留守在米林的所有人手調集了過來,暗中潛伏在這宅子周圍了。等那夥人睡醒了,天色也應該快晚了,你儘量拖延時間,如果實在拖不住了,也要讓他們吃頓飯再走。」

  說到這裡,那人一頓道:「到時候,你就把這迷藥下在酒菜裡,只要他們一吃下酒菜,你以手電三閃為暗號,我就帶人沖進來,到那時他們就算不立刻昏迷,也會神志不清,骨酥筋軟,任他英雄好漢,也毫無反抗之力,哪裡還能敵得住我們兄弟,到時一刀一個,全部宰了,你我也正好立一大功。」

  我聽到這裡,心頭猛顫,幸虧我來了趟廁所,要不然這回真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這夥人真是太歹毒了,竟然要給我們下迷藥,硬的不行就來陰的啊!怪不得我們沒發現這裡有打鬥的痕跡呢,敢情趙五這傢伙早就將我們給賣了。

  當下我更加不敢出聲,我一介書生,本就對玩命廝殺的事情一竅不通,蒼狼剛才也被我留在了房間內,對方可是兩個亡命之徒,萬一發現了我,肯定會一刀結果了,我自己性命不保不說,兄弟們的性命估計也都懸了。

  趙五道:「好!就這麼定了,我儘量拖延,實在不行,就再浪費一桌酒菜,黃老怪一向信任我,想來也不會發現,等事情成了,在林老闆面前,還請王二哥多多美言幾句。」

  那人應道:「好說,好說,都是自家兄弟了,不必客氣,不必客氣。」邊說邊向外面走去。我靜待兩人走遠,急忙系上皮帶,飛奔出廁所,直向內堂客房奔去。

  我急匆匆地奔進客房,剛巧從客房內走出來一人,我一個收勢不及,兩人迎面撞在了一起,一下撞得我頭昏目眩,眼冒金星,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定睛一看,卻是那趙五,這小子竟然搶先一步來了客房。

  趙五被這一下撞得也不好受,他比我高有半個頭,我額頭正好撞在他的臉上,半邊臉都紅了起來。趙五揉了揉臉道:「七爺哪裡去了?這般急匆匆地有什麼急事嗎?」

  「沒事,沒事,我昨天在車裡睡了一覺,現在睡不著了,剛才吃喝又猛,覺得胃子有點脹,就出去轉了轉。」我一邊隨口敷衍了一句,一邊在心裡暗暗叫苦,我剛才出去尋廁所可是有人知道的,定是被這趙五得知了,所以才會搶先在客房內等我,現在只要我一有異動,說不定馬上就會激起巨變。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趙五陰笑道:「原來七爺是睡不著,既然這樣,我就領七爺轉轉。」說罷不由分說,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想將我帶出客房。

  我思緒急轉,連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剛才轉了一圈好多了,這段時間也累得不輕,我還是回去休息休息。」

  那趙五聞言道:「好,七爺休息休息也好,二當家的性格我清楚,等睡醒了一定會要走,少不得還要顛簸勞累,那我就不打擾七爺休息了。」說完鬆開我的手,對我一抱拳,竟然真的轉身離去了。

  這一來反而弄得我一頭霧水,如果我是趙五,這個時候一定不會讓我進入客房,畢竟我出去了一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難道他就不怕我將他背叛了盛世,投靠了林五通,出賣了我們的消息告訴大家?

  見趙五走遠,我也顧不上想這麼多了,急忙躥進客房,一進門又被嚇了一跳,黃裕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正坐在床邊,瞪著兩隻猩紅的眼珠子盯著我看。

  我剛想說話,黃裕文就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招手讓我過去。我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幾步跨到他面前,剛想把我在廁所裡聽到的事情告訴他,黃裕文就搶先問道:「老七,你相信不相信我?」

  「啊!當然相信你,我們兄弟這一路走來,生死與共,我怎麼可能不相信你。」我不明白這個時候黃裕文怎麼會忽然有這莫名其妙的一問,隨口應了句。不過說實話,上午老六懷疑他出賣了我們的時候,我的內心也確實稍微動搖了下。

  黃裕文又低聲道:「你要相信我,就什麼話都不要說,上床睡覺,養足精神,晚上我們還要連夜趕路。」

  「可是……」我剛想說出趙五的事,又被黃裕文一伸手捂住了嘴,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低聲道:「不用說了,我早就知道了,這裡有人監視,話不能說太明,我只能告訴你一句,你所看見的,不一定就是真相,聽我的,睡覺。」

  說完這句話,黃裕文再度往床上一躺,片刻又發出鼾聲,似乎一點都不擔心。我聽他說早就知道了,心下稍定,但見他如此托大,心頭還是擔憂不已,隱隱覺得這有點不太正常。

  但黃裕文已經說過話了,他早就知道了,論社會經驗、臨場應變,我都遠遠不及他們這些老江湖,他自必如此,想來也定是心中有了計較。當下我也不再多想,和衣躺在床上,閉目假寐。

  可我哪裡睡得著,一躺下來,頭腦裡就如同一團亂麻一般,不斷地發現新的疑點,同時還有許多往事的點滴,如同電影片段一般,不斷在腦海中浮現,整得我腦袋一突一突地疼痛。

  睡在裡面的小辣椒翻了個身,將手搭在了我的胸前,呢喃了幾句,我也沒聽清楚說的是什麼,可能是在說夢話。我扭過頭去看了看小辣椒,依舊是那麼美麗,只是面色多了一絲憔悴,眉宇之間,多了一絲擔憂。

  我湊了過去,輕輕地在小辣椒光潔的額頭上吻了一下,我欠了她太多太多,如果過了這次風波,我們還能活著,我一定好好疼她、愛她、珍惜她、呵護她,一直到我們年華老去,白髮蒼蒼。

  「我要殺了你!」另一張床上的馬四哥忽然吼了一嗓子,人猛地坐了起來,手掌虛空劈砍了幾下,複又躺了下去,發出沉沉的鼾聲。

  我先是被嚇了一跳,看見馬四哥這般模樣,又不由得一陣心酸,都怪我啊!原本馬四哥雄踞一方,手下徒弟眾多,生活悠然自得,要不是被我拖下了水,石錘也不會折損在大峽￿內,豹子也不會不知生死,馬四哥更不會落到如此地步。

  再看看其餘諸人,黃裕文和赫連百病是盛世中人,本就沖著南唐藏寶來的,我倒沒覺得虧欠他們什麼。但老六、葉紅衣、蘇色桃三人,無論哪一個都和這事毫無關係,硬是因為我被拖下了水,一路風餐露宿就不說了,還要受各種兇險威脅,刀光劍影,奇險絕境,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楚,我實在是虧欠了太多的人情債。

  就這樣,整個下午,我都沒有睡著,一直被愧疚和疑慮深深地糾纏著,越想腦子越亂,越亂越是去想,一直到黃裕文醒來,我也沒理出個頭緒來。

  黃裕文一醒,就將其餘人等都叫了起來,又叫來趙五,讓趙五準備一桌酒菜,準備吃喝完畢後就上路,另外還讓趙五準備了肉乾和水等食物,留做路上的乾糧,看樣子路上沒有做停車休息的打算了。

  我心中暗暗叫苦,趙五可是準備好了迷藥啊,就等著我們吃喝完趴下呢!黃裕文這一要酒菜,不是自己往刀口上送嗎?但看他一副篤定神閑的模樣,又像是胸有成竹,我也不知道該不該阻止了。

  不一會,趙五派人來請,說是酒菜都準備好了,肉乾、水等物品也都送到了車上,就等我們吃完飯,就可以開路了。

  一行人來到前堂,果然擺了一大桌酒菜,菜是好菜,酒是美酒,可我的一顆心卻提得更高了,對黃裕文暗示了好幾次,這傢伙也不知道在搞什麼鬼,一律視而不見,不但不阻止大家,反而自己率先坐在桌旁,大吃特吃起來。

  其餘幾人本就不知道這酒菜被下了藥,有他這麼一帶頭,也沒有客氣的,個個都肉揀大塊的夾,酒挑大杯的喝。我又看了看黃裕文,這回他倒是有反應了,站起來對我一招手道:「還愣著幹什麼?趕緊的,吃飽喝足好上路。」

  我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反正大家都吃了喝了,如果他們都完了,等林五通的手下闖進來,留我一個清醒著也沒用,就算我跑了,可大家都在這裡,我活著還有個什麼勁。

  一想到這,一狠心,坐了下來,劈手奪過老六的酒杯,「哧溜」一口灌了下去,又夾起一大塊肉,先丟給了蒼狼,反正我要是完了,蒼狼也不會離開我,它清醒著說不定會死得更慘。自己又夾過一大塊來,大嚼起來。

  這一放了開來,反而覺得沒有那麼害怕了,什麼迷藥、什麼陰謀、什麼背叛,都拋到腦後!什麼林五通、什麼李光榮、什麼南唐藏寶,也都不管了!

  不一會,一桌酒菜就被掃蕩一空,幾人全都吃得撐到了嗓子眼,就連小辣椒也飽得直打嗝,老六甚至已經微醺了。還是馬四哥和赫連百病、葉紅衣三人酒量好,中午才喝的三瓶,一覺睡醒,竟然又拼掉了三瓶,而且一點醉意都沒看出來。

  奇怪的是,我酒喝了好幾杯,菜也吃了不少,卻沒有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大家也沒有誰出現了那個王二說的什麼神智昏迷、骨酥筋軟的狀況,反而覺得吃飽喝足之後,體力和精神狀態都恢復了不少。

  幾人正在酒足飯飽、心滿意足的時候,大門忽然「嘭」的一聲被撞了開來,一群大漢沖了進來,個個手提砍刀、棍棒之類的武器,殺氣騰騰,氣勢洶洶。

  為首的一個大漢一臉的橫肉,滿面的殺氣,一進門就一腳踢翻了一個凳子,將手中砍刀一抖,吼道:「兄弟們,動手,將這幾個笨蛋剁了,好向林老大領賞錢啊!」這聲音,我一聽就聽出來了,正是那個讓趙五給我們下藥的王二。那群大漢一齊應了一聲,抄著傢伙就像我們沖來。

  赫連百病「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用戟一指道:「你們是什麼人?鬧事也不找個好地點,如果真是想死的話,赫連大爺絕對讓你們滿意。」說完就要上前動手,馬四哥、葉紅衣、蘇色桃和小辣椒等人,也都擺好了迎敵的準備,大戰一觸即發。

  黃裕文忽然單手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慢著!」那張四方四正的硬木桌子,被他這一掌拍得四分五裂,桌上的碗碟更是散落得四處都是。這一聲喊,頓時讓赫連百病等人停了下來,同時也將撲過來的那些大漢震得愣在當場,一時不敢靠近了。

  黃裕文見那些傢伙都被震住了,才沉聲道:「林五通的人手都在這裡了?就這麼點嗎?外面要還有其他埋伏的話,叫他們一起出來吧!不然你們這幾個人,可不夠看的。」

  那王二愣了一愣,回過神來,怒吼道:「你這個老東西,死到臨頭了還耍嘴皮子,兄弟們,給我上!」說完自己率先吼叫著沖了過來,卻被赫連百病迎面一拳打得倒飛了出去,連續撞倒好幾個人,撞上牆壁才停止了下來,連吐了兩口鮮血,眼看著出氣多入氣少了。

  這一下,頓時再度將那幫大漢震住了,這年頭,誰都知道貪圖利欲,但利欲和性命,誰都分得清孰輕孰重,就算林五通給再多錢,他們也不會真的拿自己命當兒戲。

  黃裕文見此情景,哈哈笑道:「看樣子林五通比起蒙先生,實在是差多了,蒙先生的侄子蒙戰、未叛變之前的紙人張、黑子倆師徒,包括林五通自己,都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蒙先生的勢力到了林五通手裡呢?看看,看看,竟然沒有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了,這樣一來,我反倒放心了。」

  說完手一伸抓住一個碟盤,甩手摔了出去,碟盤飛旋著穿過窗戶,筆直地撞在大宅門前的石柱子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碟盤一碎,大宅子外面陡然間亮起數十盞警燈,警笛聲更是響成一片,還伴隨著一片嘈雜的指揮號令聲、跑步聲、拉動槍栓聲,一時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竟然將這個大宅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大家一時不知道怎麼回事,全都愣在當地,還沒醒過神來,一群武警已經持槍沖了進來,分別將槍口對準了屋內所有人,那群大漢哪裡見過這個場面,一個個乖乖地丟了武器,舉起了雙手。

  緊接著走進來一個中年人,國字臉,濃眉虎目,不怒自威,正是我們在裡龍路檢時,黃裕文去和他說話的那個中年人。

  這中年人一進屋,用手一指我們幾人以及趙五數人道:「除了這幾個,其餘的全部帶走。」十數個武警沖了過來,將王二一夥人全部上了手銬,一個個押著魚貫而出。

  那中年人又一揮手道:「行了,這裡沒事了,你們都出去吧!」剩下的十數個武警收了槍支,也都退了出去。

  那些武警一退出去,那中年人就走了過來,對黃裕文一點頭道:「黃大哥,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經全部辦妥了,林五通在米林的殘存勢力,基本上都被瓦解了,兄弟總算是不辜負黃大哥的信任。」

  黃裕文微笑點頭道:「好!你幹得好!這次我們佔據了蒙先生米林的據點,你功勞最大,我一定會向大當家的稟報的。」接著話鋒一轉道:「你現在身份不一樣,和我們在一起對你影響不好,你還是趕快離開吧!我們也要回江南去了,米林這邊的事務,趙五會和你溝通,如果有什麼問題,你全權做主。」

  說完對那中年人揮了揮手,那中年人應了一聲,對我們大家笑了笑,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了。

  等那中年人離開,門外警車聲也逐漸遠去,直至消失不見,這一切都像夢幻一樣,如果不是滿地的碗碟碎片提醒著我剛才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我真懷疑自己剛才做了一個夢。

  這回倒不是老六憋不住了,而是赫連百病憋不住了,連珠炮般地問道:「二當家的,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那傢伙不願意再和盛世的牽扯了嗎?怎麼又出現在這裡?還幫我們解決了林五通的手下?」

  我也問道:「黃大哥,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你早就知道王二讓趙五下藥的事了?你早就知道了林五通部下的計劃?所以你才順水推舟,讓你們的人利用警察將他們全抓了,對不對?」

  大家一直都不知道下藥的事,聽我這麼一問,又一齊來問我是怎麼回事,一時七嘴八舌,嘈雜不已,黃裕文忙連連揮手道:「停!都停!我來說,我來說。」

  他這一喊,大家全都停了下來,包括我在內,都眼巴巴地看著黃裕文,等他解釋這一切。黃裕文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道:「就從我們搶了林五通的車,在日喀則加油的時候,我打的那個電話說起吧!」

  「從林五通阻截我們的實力上,我就分析出來,他留守在米林地區的勢力應該不是很強大了,所以我想到了動用我們盛世安插在藏區警界的高層人員,利用警方的力量,消滅林五通留守在米林地區的勢力。」

  「另一方面,我通知了趙五,讓趙五在我們到米林後,就通知林五通留守在米林的手下王二,把我們到米林的消息散發出去,並且很快就會離開,這樣一來,林五通一定來不及趕回來,肯定會讓他的手下動手。」

  「但這裡畢竟是林五通的地盤,這事走漏一點風聲,都會被林五通知道,所以,我們在裡龍時所遇到的路檢,實際上是我安排的一次單獨會面,我和他在車上敲定了具體的抓捕計劃。」

  「我們到了米林之後,趙五按我的吩咐,將我們到米林的消息傳遞給了王二,王二和林五通聯繫之後,果不出我所料,林五通讓王二集合留守在米林的全部勢力,來截殺我們。」

  「可惜這個王二是個扶不上牆的貨,不但看不穿趙五是故意泄的底,還讓趙五在我們的酒菜裡下藥。這事湊巧又讓老七聽到了,所以老七以為趙五背叛了我們。」

  「趙五當然不會在酒菜裡下藥,我們吃飽喝足之後,就等著那幫蠢蛋自投羅網了,然後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就不用我再說一遍了吧。」

  馬四哥聽完,「哈哈」大笑著捶了黃裕文一拳道:「行啊!黃兄弟,你這招玩得可真漂亮啊!這一下既拔了林五通在米林的勢力,又讓盛世完全控制了米林的黑道勢力,我們還安全了,真是一舉三得啊!」

  我表面上也應付著贊成,但心裡卻有點不爽,在裡龍路檢的時候,明明在車上都和那中年人說清楚了,但回來告訴我們的卻完全是兩回事,還把戲做得那麼足。

  我聽到趙五和王二的談話後,去客房想告訴他時,遇到了趙五,想來是趙五正是去找黃裕文匯報的,而黃裕文始終這一切都瞞著我們,擺明瞭就是對我們不信任。

  黃裕文笑著拍了拍我的肩頭道:「老七,我怎麼和你說的來著,你所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我乾笑了笑,正想回一句,大宅子的門忽然「砰」的一聲,再度被撞了開來,我們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已經呼啦啦闖進來一大群人,將我們團團圍住,然後就聽見一個聲音笑道:「說得對!你們所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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