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漢箭神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mk2258 2015-8-12 19:49:2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1 327649
OSos 發表於 2016-2-23 11:39
第309章 誰說我要逃?
梁嘯遇到了出征以來最艱苦的一戰。

    轉戰月餘,他已經離敦煌不遠,正準備進入焉支山,卻遇到了一隊三百人左右的匈奴騎兵。見雙方兵力懸殊,梁嘯也沒多想,一聲令下就衝了上去,準備像往常一樣速戰速決,殲滅這三百餘騎。

    可是他沒想到,這三百餘騎不令僅實力不弱,而且不是落單的人馬,他們身後跟著一千多人。看到梁嘯一行,他們一邊吹響號角迎戰,一邊派出騎士求援。

    梁嘯等人按照已經熟得不能再熟的戰術,以神箭手配矛騎兵破陣,騎馬步卒跟進,蒲類輕騎掩殺,短短兩個衝鋒就取得了斬殺過半的戰績,正當他準備全殲這些匈奴人的時候,一千多騎狂奔而來。

    等梁嘯意識到危險的時候,已經無法脫身了。兩軍糾纏在一起,無法分開。被困的匈奴人見援兵趕到,士氣大振,都殺紅了眼,死戰不退。

    雙方混戰在一起,往來衝殺,梁嘯等人雖然仗著堅甲利刃殺傷不少,但自己的傷亡也在迅速增加。面對這種情況,梁嘯不敢戀戰,下令強行突圍。

    全軍以謝廣隆、龐碩等人為鋒,強行突破匈奴人的堵截,衝向南側的山坡。那裡有一道隘口,梁嘯準備利用這個地形喘息片刻,然後再尋機反擊。出戰這麼久,他都是以多弱少,以強凌弱,除了開始幾戰配合不太默契傷亡較大之外,其後幾十戰的傷亡通常都是以個位數計算,還是第一次在一次戰鬥中損傷超過百人。

    他嚥不下這口氣,必須把場子找回來。

    「步卒下馬列陣!」梁嘯沖上山坡,不等戰馬停穩,就跳下戰馬,搶到一座大石之後。「希格瑪,希格瑪,快拿箭來!」

    「來了,來了。」希格瑪一邊叫著。一邊跳下馬。她的腿受了傷,下馬的時候差點摔倒在地。她連滾帶爬地趕到梁嘯身邊,遞上箭囊。梁嘯將箭囊放在身前,抽出四枝箭。一枝搭在弦上,三枝夾在手指中,對準山下尾追而來的匈奴人連發四箭。

    「嗖嗖嗖嗖!」四枝利箭急馳而去,飛越六十餘步,射中兩名衝在最前面的匈奴騎士。匈奴騎士翻身落馬。擋住了後面的同伴,追擊陣型出現了片刻的混亂。

    趁著這個機會,七名傭兵箭手也佔據了有利地形,居高臨下,進行阻擊。八張弓此起彼伏,弦聲如琴,箭落如雨,終於將匈奴人截住,掩護蒲類人衝進了山隘。

    蒲甲受了傷,胸口一箭。大腿一箭,血流滿身。他跳下馬,趕到梁嘯身邊。「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你我是並肩作戰的戰友,理當如此。」梁嘯收起弓,喘了兩口氣。「傷勢如何?」

    「多虧大人所賜的鐵甲,沒傷著要害。」蒲甲拔下箭矢,解開鐵甲,有兩個衛士趕上來替他包紮。經過十幾次戰鬥之後,梁嘯的部下損失了三十多人。他就地掩埋了那些希臘士卒,將他們的鐵甲轉送給蒲甲等人。蒲類人裝備太差。得到鐵甲,如獲至寶。

    「蒲類王認識這些人嗎?」

    蒲類搖搖頭。「我的部落實力太弱,走不了這麼遠。不過,從這些人的旗幟來看。應該是渾邪王部。那人不是普通匈奴人,至少是個大當戶。」

    梁嘯對當戶之名並不陌生,李當戶的當戶就是這個意思。他出生的時候,正好李廣出征,射殺一個匈奴當戶,這才給他起這個名字以示紀念。大當戶比當戶的權勢更大。也是匈奴人中數得上的高官,他能領千餘兵毫不意外,甚至可能更多。

    「大人,我們寡不敵眾,還是撤吧。」蒲甲喘著粗氣,心疼的看著圍過來的部下。剛剛的戰鬥中,他又損失了六十多人,是歷次戰鬥損失最多的一次。

    「別急。」梁嘯打量著山坡下重新列陣的匈奴人,緊張的思索著。

    這次受挫給他發熱的頭腦澆了一盆冷水,讓他意識到孤軍深入的危險所在。不僅沒有援軍可以依賴,偵察的效果也因為迅速行軍而大打折扣。雙方都是不期而遇,他意外,匈奴人同樣沒有任何準備。這一千餘騎應該是匈奴人全部的力量,短時間內不會有更多的匈奴人出現。

    他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如果就此逃走,他就無法補充戰馬和乾糧,還能走多遠,實在是個不太好說的事。他甚至覺得,如果就這樣離開,用不了多久,蒲類人也會放棄。

    他必須打贏這一仗,擊敗那個匈奴大當戶。

    「老謝!」

    「大人。」謝廣隆掩著甲,奔了過來。他的上半身全是血。作為整個陣型的鋒刃,他一直衝鋒在前,受的傷也最多,即使身穿鐵甲也不行。梁嘯看了他一眼,有些猶豫。

    「傷怎麼樣,還能不能打?」

    「沒事。」謝廣隆拍著胸脯,大大咧咧的說道:「這不是傷,是我的勛章。大人,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你帶幾個人,往前走一走,看看有什麼其他的路。如果必要的話,帶幾個步卒過去防守,別讓匈奴人鑽了空子。」

    「好咧。」謝廣隆應了一聲,轉身叫了幾個步卒去了。

    梁嘯又叫過皇甫其,讓他清點一下還有多少糧食。如果有戰馬受了重傷,立刻宰殺,充作軍糧。把受傷的士卒集中起來,抓緊時間醫治。

    皇甫其連連點頭,轉身去安排。

    「大人是準備堅守嗎?」蒲甲看著梁嘯忙碌,不安起來。深入匈奴腹地,內無糧草,外無援兵,固守顯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在蒲甲看來,這時候應該趁匈奴人還沒有形成包圍,趕緊撤離,能逃多遠逃多遠。

    「大王的意思呢?」梁嘯坐了下來,取下了手下的箭決。長時間的射擊讓他的手指充血,費了好大力氣才將箭決取下來。他一邊活動著手指,疏通血脈,一邊和蒲甲閒聊,放鬆已經緊張到快要繃斷的神經。

    「我們難道不應該抓緊時間離開嗎?」

    「帶著這一千多匈奴人逃?」梁嘯衝著山角下的匈奴人歪了歪嘴。「這裡就是渾邪王部落的牧場,我們能逃到哪裡去?」

    蒲甲語塞,臉色更加難看。

    「大王不用擔心。」梁嘯哈哈一笑。「如今我們佔據了有利地形,他要取我的腦袋沒那麼容易。你看到了嗎,這些老兵可是興奮得很呢。」

    蒲甲轉頭看了一下列陣完畢的步卒,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

    一百多步卒在山口列陣,前後兩排,一直延伸到兩側的山坡上。他們穿上了帶有明顯希臘風格的肌肉鐵甲,戴上了青銅盔,手持大盾和長矛,陣勢嚴整而充滿殺氣。

    這一路走來,他們都是以勢如破竹的騎戰突破,追擊,從來沒有步戰的機會,蒲甲也從來沒有見識過這些希臘老兵的厲害。他們最多是跟在騎士的後面衝殺,連箭都不會射,壯聲勢的作用大於實際作用。蒲類人多少是有些不以為然,他們自己也常常精神不濟。

    現在,他們列陣待戰,立刻展示出了完全不同精神面貌,一個個精神抖擻,戰意盎然,彷彿突然年輕了十幾歲,又回到了年輕力壯的時候一般,連說話的聲音都說了幾分豪氣。

    蒲甲也是經歷過很多戰事的人,一看老兵們的氣勢,他就知道這是一群戰鬥力不弱的步卒。以匈奴人的步戰能力,幾乎沒有突破他們陣勢的可能。

    「可是,匈奴人會主動攻擊嗎?」

    「會的。」梁嘯咧著嘴樂了。「只要有足夠誘惑力的誘餌。」

    「誘餌?你是說我們搶來的那些財物嗎?」蒲甲呲了呲牙,有些心疼。這一路走來,雖然沒有遇到什麼財力雄厚的部落,但是積少成多,他們還是搶了不少東西。蒲甲還指著這些財物換糧食,支持部落過冬呢。現在聽說梁嘯要將這些東西當成誘餌,不免有些心疼。

    「那些東西哪夠。」梁嘯打量著蒲甲,笑嘻嘻的說道:「蒲類王總應該比那些錢財值錢吧?」

    蒲甲嚇了一跳,吃驚的看著梁嘯。「大人,你不會是說真的吧?」

    「當然是真的。不僅你是誘餌,我也是誘餌。」梁嘯笑得更加開心。「你不是說他是渾邪王部的大當戶嗎?渾邪王父子都死在我的手裡,你說這個大當戶有沒有興趣拿我的人頭回去立功?」

    蒲甲如夢初醒。他瞪著梁嘯看了半天,忍不住搖搖頭。「大人,你真要這麼幹嗎?讓匈奴人知道你是誰,我們就真的逃不掉了。」

    「我本來也沒想逃。」梁嘯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臂,大聲喊道:「山下有喘氣的嗎?過來說話。」

    匈奴人聽到他的喊叫,都看了過來。過了一會兒,一個騎士策馬來到山坡之下。梁嘯拔出腰間那口從姑鹿狐手中奪來的短刀,交給荼牛兒。荼牛兒會意,拿著刀,走下山坡。

    看過那口短刀,那匈奴騎士有些拿不定主意,撥馬回去,與匈奴大當戶說了一陣。匈奴大當戶很驚訝,策馬而來,親自來查驗短刀。確認了梁嘯的身份之後,大當戶抬起頭看了一眼山坡上的梁嘯,眼神明顯不同,多了幾分貪婪,幾分狂熱,就像是看到了一個稀世珍寶。

    梁嘯咧著嘴笑了,帶著幾分得意。「你看,我這個誘餌的誘餌力還是很大的吧。」

    蒲甲抽了抽臉頰,無言以對。

    他覺得梁嘯有點瘋狂。

    -

    -(未完待續。)


第309章 誰說我要逃?
OSos 發表於 2016-2-23 11:40
第310章 取捨
梁嘯覺得自己很清醒。在這種情況下,他沒有更好的選擇,只有殊死一搏,險中求勝。

    但大當戶調雖已經快瘋了,沉浸在狂喜與不安之中。

    老王戰死,新王失蹤,渾邪王部亂成一團糟,誰都想做王,誰又都沒有絕對的實力。勾心鬥角在所難免。調雖只是個大當戶,不敢奢望稱王,但是待價而沽,借此機會提升一下實力的想法還是有的。

    忽然之間,那個害得渾邪王部落大亂的罪魁禍首梁嘯出現在他面前,簡直是從天而降的一塊大餡餅正好砸在他的頭上,砸得他暈頭轉向,幸福得找不到北。

    如果殺死梁嘯,甚至活捉梁嘯,那會是個什麼樣的結果?就算依然不足以稱王,立個大功是逃不掉的。

    可是面對這樣一個近乎傳奇的對手,自己有多少成功的機會也是一個必須考慮的問題。梁嘯可是先後射殺姑鹿狐、渾邪老王,又擊殺烏單的神箭手,屢次以少勝多,絕非等閒之輩。他是一頭翱翔天空的雄鷹。若獵鷹不成,反被鷹啄了眼,那就虧大了。

    調雖仔細分析了雙方的實力,覺得自己有很大機會。梁嘯只有︽四五百人,他有近千人,兩倍有餘,必要的時候還可以請求支援。梁嘯長途奔襲,孤軍深入,也沒什麼輜重,而他卻在自己的牧場內,食物充足。

    唯一的麻煩是梁嘯逃到了山坡上,佔據了有利地形,不利於騎兵衝鋒。如果要強攻,就只能下馬步戰,而這偏偏是匈奴人不擅長的,必然要付出更大的傷亡才有可能得手。

    如果不及時進攻。梁嘯很可能會從他眼前溜走。翻過這座山,雖然還在渾邪王部落的牧場內,卻和他沒什麼關係,只能便宜了別人。

    「嘿,怕了麼?」見調雖猶豫,荼牛兒大聲喝道:「識相的趕緊滾。就憑你這點人馬。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別白白丟了性命。」

    調雖大怒,馬鞭一舉,厲聲喝斥。「殺了他,把刀搶過來。」

    數名騎士應聲踢馬,衝出隊列,向荼牛兒奔去。一名弓箭手舉弓就射。荼牛兒早有準備,閃射避開,左手握著短刀。右手拔出自己的烏茲戰刀,不退反進,迎上去揮刀就劈。

    馬背上的騎士揮起戰刀,俯身下劈,戰刀帶著風聲,砍向荼牛兒的肩背。

    荼牛兒比他快了一步,鋒利的烏茲戰刀斜斜砍過,劈下了他的首級和右肩。鮮血尚未噴出。荼牛兒就從他身邊掠過,左手倒持短刀。在緊跟而來的騎手的大腿上劃過。騎手一箭射空,正準備搭箭再射,突然覺得大腿一涼,再也夾不住馬背,驚呼著摔了下去。

    鮮血噴濺,騎兵驚恐的發現自己左腿只剩下了半截。鮮血從傷口中噴湧而出,眼前一片血紅,禁不住尖聲驚叫。後面的兩名騎士見狀,大驚失色,連忙勒住了戰馬。做出防備姿勢。荼牛兒卻不理他們,轉身向已經衝過去的另一名騎士撲了過去。

    又是一刀如電,馬背上的騎士背部被劈開一條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泉湧,他慘叫著,轉身揮刀,劈向荼牛兒。可惜,還沒等他把身子扭過來,荼牛兒已經超過來了他,沖上了山坡,回到了步卒陣中。

    片刻之間,一死兩傷,受傷的兩名匈奴騎士落在地上,雖然緊咬著牙關,不讓自己叫出聲來,可是臉色卻是煞白,眼中驚恐無限。

    其他匈奴人也驚駭莫名,眼中的驕狂散去,換成了濃濃的敬畏。匈奴人敬畏強者。他們以前只是聽說梁嘯很強,並沒有親眼見識過。現在,他們有了切身體會。梁嘯身邊的一個衛士就有如此實力,梁嘯本人的實力可見一斑。

    調雖的臉頰一陣陣抽搐。如果說剛才還有一點懷疑,現在他敢百分之百的確定山坡上的那個人就是梁嘯。可是殘酷的現實也擺在他的面前。面對如此強悍的對手,他真的能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嗎?

    是不是該離他遠一點,保全性命為上?

    那一瞬間,調雖的手動了一下,撤退的命令也湧到了唇邊。匈奴人重實利,輕虛名,勝負對他們來說不重要,更不值得拿命去換。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這是草原人天經地義的行事準則,誰也不會說什麼。

    調雖猶豫的只是該不該放棄這個機會。畢竟抓住梁嘯將給他帶來豐厚的回報。

    就在調雖遲疑不決的時候,有人來報。他們檢查了剛剛的戰場,發現了梁嘯的部下不是剛剛長成的少年,就是年齡比較大的老人,最小的才十五六歲,唇邊剛剛有一層淡淡的茸毛,最大的頭髮已經花白,唯獨沒有三四十歲的青壯,一個也沒有。

    調雖不敢相信,讓人將那一百多具屍體全部抬了過來,親自查看。這一百多具屍體中,大部分是只有皮甲的蒲類人,剩下的人面貌與蒲類人、匈奴人都不太相同,裝備也明顯不同,特別是那些年齡比較大的戰士,他們的戰甲模仿人體肌肉,在匈奴人眼中顯得非常怪異。

    梁嘯的部下全是老人和少年?調雖抬起頭,向山坡上看去。他看到了那群列陣的老兵,他們身上同樣穿著怪異的鐵甲,識別度非常高。倒是那些身穿漢式甲冑的少年不見了蹤影,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調雖剛剛熄滅的雄心死灰復燃。他斟酌再三,決定試探一下樑嘯的虛實。

    號角聲響起,兩百匈奴騎士下馬列陣。他們分成四排,兩排盾手,兩排箭手,參差排列,互相掩護。他們來到山坡下,小心翼翼的往上爬,一步步的逼近。另有百名騎士下馬,拿起刀盾,準備強攻。為了加強自己的防護,他們從戰死的希臘步騎身上扒下了鐵甲,套在自己身上。

    看到犧牲的戰友被匈奴人羞辱,希臘老兵們眼睛紅了。他們交緊牙關,握緊了手中的盾牌和長矛,恨不得衝下山去,與匈奴人決一死戰,奪回戰友的遺體。

    梁嘯感覺到了希臘老兵們的情緒,連忙走到他們陣中,用希臘語大聲說道:「你們想報仇嗎?」

    「想!」

    「絕不能讓他們污辱我們的兄弟。」

    「殺了他們,一個不留。」

    老兵們七嘴八舌的喊道,眼中怒火燃燒。梁嘯看在眼裡,卻有些擔心。兩軍對陣,最怕這種情緒。這種情緒用得好,可以提升戰鬥力,但是控制不住,也會自亂陣腳。步卒一旦失去了陣勢的掩護,後果不堪設想。

    「老兵們,你們不是一直說我不給你們戰鬥的機會嗎?現在機會來了。拿出你們的勇氣和戰鬥素養,讓他們看看馬其頓方陣的威力,讓他們看看什麼叫無堅不摧的殺人機器。」

    梁嘯頓了頓,大聲喝道:「能不能做到?」

    「能!」老兵們用手中的盾牌和長矛用力頓地,齊聲怒吼。

    「立陣!」梁嘯厲聲喝道:「讓我看看你們究竟是百戰老兵,還是烏合之眾。」

    「喏!」希臘老兵們用更大的吼聲回應。他們握緊了武器,用眼角餘光看著同伴,調整著自己的位置,就像年輕時聽到戰鬥的命令,調整陣型一樣。

    梁嘯不顧危險,走到老兵們面前,背對著越來越近的匈奴人,威嚴的目光從老兵們的臉上一一掃過。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們不再是一個單獨的人,你們是這個陣的一部分,必須聽從命令,同生死,共進退。亂陣者……」

    老兵們看著梁嘯,挺直了胸膛,彷彿在接受梁嘯的檢閱。梁嘯所說的,正是他們當年的戰前誓詞。聽到這熟悉的命令,他們下意識的齊聲怒吼。

    「斬!」

    「擅進者……」

    「斬!」

    「擅退者……」

    「斬!」

    梁嘯每宣佈一條軍令,老兵們都大聲響應。幾條簡單的軍令宣佈完,老兵們戰意滿胸,兩眼發亮。他們看著梁嘯,彷彿看著傳說中的亞歷山大,神情激動,目光炙熱。

    此時,匈奴人已經走了山坡,離梁嘯背後不到五十步。荼牛兒、龐碩持刀而立,阿爾法四人站在他們身後,擋在梁嘯面前。梁嘯轉過來,舉起手中的弓,輕輕一晃。

    「戰!」

    「戰!戰!戰!」老兵們跺足大呼。不僅他們大呼,連那些希臘少年們看了,都有些熱血沸騰,忍不住跟著怒吼起來。

    蒲類人互相看看,心襟動搖。

    山下的匈奴人看了,更加猶豫。已經走上山坡的匈奴弓箭手甚至有些腿軟,猶豫是不是該放棄這種不理智的行為。兩個百夫長互相看了看,不約而同的向山下看去,希望調雖能取消這次命令。

    他們有種感覺,這些鬚髮花白的老兵不好惹。

    調雖也有些不安,可是事已至此,他不能不戰而退。就算不怕別人笑話,他也不能原諒自己。他強忍著心中的不安,舉起手,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一百名匈奴人手持刀盾,怒吼著沖上山坡,衝向老兵們的戰陣。

    梁嘯退回陣後,站在一側的山坡上,抬起手中的弓,射出一枝鳴鏑。

    鳴鏑帶著厲嘯,一箭射破了匈奴人手中的盾牌,正中匈奴人的咽喉。

    鮮血迸射,戰鬥開始。

    -(未完待續。)


第310章 取捨
OSos 發表於 2016-2-23 22:28
第311章 能,示之以不能
   老兵們滿腔怒火,出手凌厲,又佔據有利地形,一出手就殺得匈奴人苦不堪言。雖然他們也配備了長矛,可是他們使用長矛的技巧和這些老兵完全不在一個層次。老兵們不僅自己殺法凌厲,互相之間的配合更是默契,一人架開對手的武器,另一人矮身便入,長矛分心便刺,匈奴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刺個正著。

    匈奴人的長矛戰刀落在盾牌上,哐哐亂響。

    老兵們的長矛刺入匈奴人的身體中,匈奴人慘叫連連。

    只是一頓飯的功夫,匈奴人就支撐不住了,有一半人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剩下的人心生怯意,開始往後撤。山坡上的老兵見狀,從兩側包抄過來,打算截住匈奴人的退路。匈奴人一看,更是驚恐萬分,隨即潰敗。老兵們追出十餘步,有人扔出手中的長矛,將逃跑的匈奴人刺了個透心涼。

    匈奴人鬼哭狼嚎,連滾帶爬的下了山,山坡上扔下了六七十具屍體,鮮血沿著山坡汩汩而流,浸入草地之中。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希臘老兵們卻興奮不已,用手中的長矛猛擊盾牌,發出驕傲的怒吼。

    梁嘯大喜。老兵們展現出的實力超出他的預料,他知道自己會贏,但是他沒想到會贏得這麼輕鬆。

    看著相擁大笑的老兵們興奮的眼神,梁嘯笑了。他看向山坡下的匈奴人,有了新的打算。他叫來老兵們,檢查傷情。有幾個老兵受了皮肉傷,但是他們渾不在意,反而說笑得更加大聲。大有一副以血當酒的豪邁。

    梁嘯說道:「現在輪換,剛剛戰鬥過來的人退到後陣,有傷的人抓緊時間包紮。沒我的命令不准上陣。」

    話音未落,老兵們就表達了強烈的不滿。特別是那些只是受了輕傷,卻被梁嘯勒令離開一線的老兵更是氣憤填膺,彷彿遭到了莫大的污辱。

    「大人,我們還沒殺痛快,如何能退後?」

    「大人,些許皮外傷,能礙什麼事?我剛剛殺得興起,豈能退後?」

    梁嘯微微一笑:「還沒殺暢快?」

    「沒有。」老兵們異口同聲的說道。

    「那好。今天就讓你們殺個痛快。不過,你們要聽我的。」梁嘯一指山下的匈奴人。「看到沒有,我們要將這裡的匈奴人全部幹掉,一個不留。」

    老兵們喜出望外,又多少有些懷疑。梁嘯相信他們的戰鬥力,這當然是好事,可是匈奴人又不傻,怎麼可能在承受了重大傷亡的情況下還繼續向上衝?

    「不相信?」梁嘯樂了。他蹲下身子,在地上畫了一個草圖,講起了自己剛剛擬定的戰術。

    他本來擔心兵力懸殊。老兵們支持不了太久,所以才用凌厲手段,強力反擊。打算嚇退匈奴人。可是現在看老兵們戰力尚在,如果善用地形,完全可以做到以少勝多,他自然打起了更大的算盤。

    當初向桓遠學藝時,桓遠口授兵法,首先就強調地形。在他的耳提面命下,梁嘯養成了每到一處就仔細查看地形的好習慣。即使是在快速行軍之中也不例外。也正因為如此,在遇到強敵的時候,他才能及時的指揮部下撤退到山坡上。

    上了山坡。查看了附近的地形之後,他又有了新的打算。這個山坡總體坡度並不大。但是有幾個台地,他們現在就在最低的台地邊緣。匈奴人之所以難衝上來。就是因為他們要走的這一步坡度比整個山坡要大一些。沖上這個台地之後,會有一個五十步寬,三十步長的平地。

    梁嘯決定利用這個坡度的差異誘敵。一方面,他要求老兵們不能反擊得太猛,要留有餘力,做出力有不支的假相,別把匈奴人嚇跑了,要讓他們覺得自己還有取勝的可能,持續發起攻擊。另一方面,他將戰線逐步後撤,一直撤到山坡下的匈奴人看不到戰場的真實情況。

    老兵們聽完,恍然大悟,連聲稱讚。

    蒲甲站在一旁,聽到了梁嘯的整個計畫,心中多了幾分敬畏,幾分慶幸。因為實力弱小,他打過很多憋屈的仗,卻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如此故意示弱。看起來不經意的一個撤退,卻包含了極其險惡的用心。如果他是匈奴人,不明就裡,恐怕到死都不會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幸好和梁嘯是朋友,不是敵人。

    梁嘯安排完畢,站起來,看到蒲甲神色不對,關切地問了一句:「大王怎麼了?」

    「哦,沒什麼,沒什麼。」蒲甲回過來神來,尷尬不已。

    梁嘯也沒在意,又叫過幾個傭兵箭手,吩咐了一番。

    與要求老兵們一樣,他要求箭手們降低射擊頻次,造成數量不足,阻擊力度有限的假相,同時加強對重點目標的狙殺,避免局勢失控。對普通箭手來說,這要求有點高,對這些傭兵箭手卻沒什麼難度。這一路上,每逢交戰,他們都和梁嘯一起形成第一道火力壓制,利用精準的箭術彌補數量不足,給敵人以重大殺傷。

    八個高明的箭手集結在一起,威力不比五十個普通箭手差。

    在梁嘯部署戰術的時候,大當戶調雖也在詢問交戰的情況。潰敗回來的匈奴士卒驚魂未定,不自覺的誇大了希臘老兵們的戰鬥力,將他們說得強大無比。士卒說得太誇張,調雖反而不怎麼肯信了。他親眼看到了整個過程,希臘老兵的確不弱,但也不至於強到這個地步吧。

    調雖喝退了那些敗兵,又換上一撥人,決定再試一次。如果還是不行,他決定就放棄了。對他來說,為了抓住梁嘯,他可以付出一定的代價,但是如果一點希望也沒有,白白送死。那就沒必要了。

    又一輪戰鬥開始,在弓箭手的掩護下,一百匈奴人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沖上了山坡。

    出乎他們的意料。他們並沒有遭到想像中的猛烈打擊,希臘老兵們雖然很頑強。但是在他們的攻擊下,戰線還是有所鬆動,慢慢的向後移。匈奴人大喜,士氣高漲,號呼酣戰。老兵們雖然不情願,為了全殲匈奴人,也只得按照梁嘯的吩咐,一邊井然有序地撤退。一邊故意做出緊張萬分的模樣,大聲呼叫。

    戰線慢慢的移動,漸漸移出了調雖的視線。

    看到部下佔了上風,調雖喜得抓耳撓腮,他越發相信剛才那些人在說謊,明明是自己無能,卻把那些老兵們吹得個個像戰神似的。本來嘛,頭髮都白的的老頭,怎麼可能有那麼強大的戰鬥力。

    耳邊聽到山坡上的喊殺聲,眼睛卻看不到戰場的實時戰況。調雖上竄下跳,不斷的派人來看。可惜,這些人就算到了山坡上。一冒頭就遭到了梁嘯等人的狙擊,根本沒有機會把戰況報告給調雖。就連那些負責掩護的匈奴箭手們都停止了射擊,生怕誤傷了自己人。

    這一次,雙方糾纏了足足半個時辰,老兵們才「勉強」擊退了匈奴人。匈奴人雖然被擠了下去,傷亡也不小,精神狀態卻完全不同。他們興奮的告訴調雖,希臘老兵也就是模樣嚇人,實際體力有限。時間一長就支撐不住了,而且不少人受了傷。不能再戰。如果不是人數太少,他們這次就能佔領希臘老兵們的陣地。

    調雖大喜。再次派出兩百人強攻。

    這一次的戰鬥更加激烈,雙方足足廝殺了大半個時辰,匈奴人一直將希臘老兵們逼退三十餘步,遇到了新的坡地,這才被擋住。眼看著雙方「僵持」不下,梁嘯等人又撲上來「增援」,匈奴人不甘示弱,也緊急吹號,請調雖增派援兵。

    調雖大喜,再次派出兩百人。

    戰鬥越來越激烈,陣線一再向後推移,更多的老兵或是「受傷」,或是「體力不支」,撤出了戰線,匈奴人更加興奮,發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進攻,前仆後繼,完全「佔據」了優勢。

    看著不知天高地厚的匈奴人,被迫陪他們演戲的希臘老兵們氣得鼻孔冒煙,卻又不敢違抗梁嘯的命令,只能有節制的輪換休息,保持體力,為最後的反擊做準備。

    匈奴人雖然佔盡優勢,最後還是因為人數不足,被擠下了山坡。他們懊喪不已,圍著調雖請令,要求再次出擊。他們拍著胸口發誓,只要安排足夠的兵力,再發起一次攻擊,他們一次能取勝,拿下樑嘯。

    三次攻擊,累計傷亡已經超過來三百。雖說優勢越來越明顯,調雖還是覺得傷亡不小。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有人發現,梁嘯等人正在往深山裡撤退,有逃跑的跡象。

    調雖一聽,不敢再猶豫,立刻發起了新的一輪攻擊。這一次,他留下一百人看守戰馬,自己親自率領七百餘人發起攻擊,力爭一戰定勝負,抓住梁嘯。

    看到匈奴人大部壓上,調雖親自上陣,梁嘯心花怒放。演戲演了這麼久,終於把調雖這條大魚誘上鉤了。接下來,就是拿出真正的實力,全面反擊的時候了。

    梁嘯最後一次叫過眾將,安排反擊戰術。老兵們早就摩拳擦掌,自不用多說。希臘少年們在一旁休息,看著前輩浴血奮戰,早就恢復了體力,做好了戰鬥準備。就連蒲類人都養足了精神,迫不及待的想一展身手。

    「最重要的是山坡下的那些人,力必要全殲,不能讓他們帶著戰馬逃走,要不然的話,我們就沒足夠的戰馬可用。」

    「大人,你就放心吧。」謝廣隆用力拍打著胸口。「我保證他們一個也跑不掉。」

    梁嘯轉向蒲甲。「大王,還是老規矩,他們強攻,你們追擊。」

    蒲甲笑著點點頭,拿起自己的弓晃了晃。「大人放心,絕不會便宜了他們。」

    「那好,準備戰鬥。」梁嘯伸出拳頭,和眼前的每一個人輕碰。「必勝。」

    「必勝」

    未完待續。



第311章 能,示之以不能
OSos 發表於 2016-2-23 22:28
第312章 致命反擊
調雖遇到了極其頑強的反擊。

    他看到了梁嘯。梁嘯在就在三十步外的一塊巨石的後面,張弓搭箭,頻頻射擊。他看到梁嘯的那一刻,梁嘯也看到了他,嘴角一挑,露出一抹神秘莫測的微笑。

    調雖被擒獲梁嘯的巨大利益鼓舞,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微笑背後的危險。他舉起戰刀,大聲命令部下向梁嘯的方向突破,力求在短時間內擒住梁嘯,結束戰鬥。

    這場戰鬥已經拖得太久,傷亡太大。如果不是梁嘯惡名在外,是渾邪王部各貴人夢寐以求的獵物,他才不會下這麼大的本錢呢。如果一切都將塵埃落定,只要能擒住梁嘯,所有的付出都將得到豐厚的回報。

    匈奴人興奮不已,嚎叫著,殺向梁嘯。

    梁嘯歪了歪嘴,舉起弓,向調雖射出一枝鳴鏑。

    鳴鏑發出尖厲的嘯響,吹響了反擊的號角,瞬間飛到了調雖面前。調雖早就知道梁嘯善射,豈能不防。一聲令下,數面盾牌立起,擋在他的面前。

    「呯!」鳴鏑射穿盾牌,射中了盾牌背後衛士的肩膀。衛士悶哼一聲,向後退了一步,盾牌之間出現了搖穴r桓齜煜丁i材羌洌閿腥鬧糶ザ粒渲辛街臃煜渡淙耄魃渲幸桓鑫朗俊a礁鑫朗恐屑渲幸蝗吮簧浯┝瞬弊櫻さ乖詰兀鵒爍蟺幕怕搖?br />

    調雖大驚失色。

    他知道梁嘯的箭術好,但他沒想到除了梁嘯之外還有這麼多箭術高明的射手。僅憑鳴鏑的指引,就能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這些人不僅是箭術好。配合也非常默契。

    在這麼狹窄的戰場上。被幾名神箭手盯上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剎那之間,調雖有些後悔。可是事已至此,他就算想撤也不行了。在這種不利於奔跑的地形上被人追殺,後果不堪設想。

    調雖硬著頭皮下令猛攻,同時命令衛士們在他身邊密集防守,將盾牌高高舉起,布成一個重重疊疊,如同龜殼的盾陣。以免遭到神箭手的狙擊。

    調雖有百餘親衛,足以保護自己,可是那些百夫長、十夫長就沒有這樣的好運了。一看調雖躲在龜殼裡,梁嘯立刻轉移了目標,向那些衝殺在最前面的百夫長、十夫長發起了攻擊。

    鳴鏑一響,數箭隨行。傭兵箭手們緊緊跟隨梁嘯,按照職位的高低,逐一清除匈奴人的軍官和格外善戰的勇士。在他們的重點關照下,這些人傷亡慘重,即使防護及時。也和調雖差不多,作繭自縛。再也不敢輕易拋頭露面。

    匈奴人雖然也在極力射擊,但是梁嘯等人大多躲在巨石後面,還有持盾的步卒保住,他們很難射中,反而容易成為攻擊的目標。雙方箭來箭往,匈奴人雖然數量多,箭術卻大為遜色,幾個箭術較好的箭手被清除之後,他們很快就落了下風。

    梁嘯八人以他們的高超箭術以少勝多,對匈奴箭手進行無情的碾壓。

    在他們的配合下,希臘老兵們發起了狂飈般的反擊。雖然已經惡戰了大半天,但是他們一直在利用地形進行有效的反擊,又有意識的進行輪番休息,體力充沛。憋屈了半天,終於等於了可以大顯身手的機會,他們怒吼著,互相激勵著,發起一波又一波的衝擊,殺得匈奴人狼狽不堪,毫無還手之力。

    調雖被壓制在盾陣之後,衝殺在最前線的百夫長、十夫長被逐一清除,匈奴人陷入了群龍無首的混亂狀態。他們原本就不擅長這種密集陣形的步戰,現在又失去了有效的指揮,只能憑藉個人的勇力硬撐。

    可惜,步戰不是騎射,他們的羅圈腿沒有希臘老兵們靈活,手中的盾牌不如希臘老兵的步盾寬大厚實,彎刀也沒有希臘老兵手中的長矛利於突刺。揮動彎刀需要更大的空間,而且攻擊意圖明顯,很容易就被希臘老兵的盾牌擋住,可是希臘老兵的長矛突刺卻不是他們手中的騎盾能夠抵擋的。

    「哐哐!」彎刀砍在盾牌上,火星四濺。

    「噗噗!」長矛刺入匈奴人的身體,鮮血噴射。

    匈奴人雖然人多勢眾,卻被希臘老兵們殺得節節敗退。老兵們組成兩個橫隊,互相掩護,如浪湧進,將一排排的匈奴人刺倒,踩在地下。他們的戰靴踩在匈奴人的屍體上,血泊中,哧哧作響,山坡上野草已經踩爛,綠色的草汁和鮮紅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將土地匯成一片泥濘。

    調雖躲在盾牌之後,看不清整個戰場的情況,卻感受到了前方傳來的壓力。他心急如焚,連聲催促傳令兵吹響號角,命令部下向前攻擊,詢問戰場的情況。

    可是,他卻沒有聽到回音。整個戰場上,除了他的號角在響,似乎只有對面敵人的號角。

    調雖大吃一驚,他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推開衛士,擠到陣前,放眼看去,這才發現那些熟悉的面孔幾乎都消失了,眼前只有慌亂的部下。

    還在如蜂的箭矢。

    看到調雖露頭,幾乎不用梁嘯下命令,箭手們立刻將他當成了目標。片刻之間,調雖就中了三箭。他痛得大呼一聲:「救命!」衛士們撲了上來,用盾牌護住了他,自己卻成了箭手們的目標。「嗖嗖」幾聲,數人中箭,悶哼著倒地。

    一時間,陣勢大亂。調雖連滾帶爬,躲回盾陣之中,一邊命人拔箭療傷,一邊破口大罵。這仗打到這一步,他如果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真的是豬了。可惜,他雖然明白了,卻無法解脫。百夫長、十夫長們戰死,他面對的是一群沒有指揮的散兵,又被箭射得出不了頭,就算是想組織撤退也很難辦到。

    怎麼辦?調雖心急如焚,後悔莫及。

    梁嘯看出了調雖的慌亂,意識到最後一擊的時刻到來。他舉起弓,搭上一枝箭鏃寬大如月牙的特種箭,對準調雖的大旗射出。

    相隔三十步,梁嘯輕而易舉的射中了目標,寬大的箭鏃射斷了綁著大旗的皮索,大旗呼啦啦的響著,落在地上。掌旗兵大驚失色,伸手去扶。「嗖!」一枝利箭飛到,射穿了他的咽喉。

    掌旗兵倒在,又粗又長的旗杆和大旗一起倒地,砸在匈奴人的身上,驚起一片驚呼。

    梁嘯大吼一聲:「大當戶死啦,殺——」一邊喊著,一邊跳下山崖,手不停揮,接連射出數箭,將幾個負隅頑抗的匈奴人射倒,露出一個缺口。與此同時,龐碩揮舞鐵刀,衝下了山坡,梁嘯在荼牛兒等人的保護下,也衝了下去,闖入缺口,衝向匈奴人。

    與此同時,那七個箭手也從各自藏身的地方衝了出來,在傭兵步卒的保護下,與梁嘯匯合,衝向匈奴人。

    他們是真正的生力軍,從逃上山坡到現在,基本沒有參加戰鬥,體力最充沛。一殺入戰場就給匈奴人以重創。龐碩手中的烏茲鐵刀最為暴力,幾次起落,就將幾名匈奴人連盾身人斬為兩段,鮮血潑灑,場面駭人。

    面對希臘老兵,匈奴人已經力不能支,看到龐碩等人殺入,無一不大驚失色,再也沒有戰鬥的勇氣,轉身就跑。

    龐碩等人組成一個鋒矢陣型,如湯潑雪,迅速將缺口拓寬。

    希臘老兵們立刻轉換陣型,跟在梁嘯的後面,楔入匈奴人的戰陣,將他們向兩側的山坡上擠去,護住梁嘯的兩翼。龐碩揮舞鐵刀在前,大砍大殺,荼牛兒左手短刀,右手長刀,當者披靡。

    匈奴人被殺得叫苦不迭。他們不約而同的向大旗的方向看去,看怎麼也找不到大旗,更加慌亂。

    然後,讓他們更加絕望的事情還在後面。

    休息了大半天的騎兵重新上馬,在山谷間列陣。謝廣隆手持長矛,站在隊伍的最前面,發出興奮的嗥叫。

    「殺——」

    「殺——」少年騎士們嘶聲怒吼,猛踢戰馬。

    「殺——」蒲類人同樣欣喜若狂,在蒲甲的率領下跨上戰馬,舉起戰刀,跟著少年騎士們加速,衝鋒。

    戰馬奔馳,藉著坡勢加速,蹄聲匯成一道驚雷,滾滾而來。

    匈奴人目瞪口呆。

    騎兵像風一樣從匈奴人頭頂刮過,將一個接一個的匈奴人砍倒在地,撞成滾地葫蘆,然後加速衝下山坡。

    無數匈奴人被長矛刺中,被戰馬撞倒,慘叫聲此起彼伏。匈奴人徹底崩潰,捨命狂奔,連滾帶爬的逃離戰場。可是他們哪裡跑得過戰馬,很快被騎兵追上。騎兵們為了自身的安全,根本不願意去追殺他們,一口氣跑下山坡,衝向那些看守戰馬的匈奴人。

    匈奴人看著狂奔而至的騎兵,大驚失色。他們一直以為勝劵在握,只等擒住梁嘯,結束戰鬥。面對這個情況,他們一點準備也沒有。

    幾乎沒有任何還手的機會,他們就被包圍,殺戮一盡。

    梁嘯等人也顧不上四散奔逃的匈奴潰卒,紛紛跳上戰馬,衝下山坡,將匈奴人的戰馬、輜重全部收入囊中。他們興奮不已,有的舞動胳膊,載歌載舞,有的騎著馬,繞著梁嘯奔馳,大聲歡呼。

    運氣爆棚,從亂軍中逃過一劫的大當戶調雖站在山坡上,看著山下狂歡慶賀的人們,欲哭無淚。

    -(未完待續。)


第312章 致命反擊
OSos 發表於 2016-2-23 22:30
第313章 娃娃親
梁嘯甚至懶得去搭理調雖。落毛的fènghuáng不如雞,匈奴人實在得很,沒有了實力,他再也威風不起來了。

    他抓住了幾個俘虜,問清調雖的部落就在二十里外,毫不猶豫的下達了繼續作戰的命令。他們將能完好的戰馬帶走,受傷或者體力不支的戰馬全部殺死,不給調雖一點機會,然後跨上馬,向調雖的部落方向趕去。

    很快,梁嘯就消失在調雖的視野之外。

    調雖後悔莫及。他知道梁嘯要去幹什麼,可是他除了掩面痛哭之外,沒有任何辦法可想。僅憑兩條腿,他追不上樑嘯;僅憑身邊這些驚魂未定的士卒,追上樑嘯又有什麼用?

    半個時辰後,梁嘯找到了調雖的部落。正當黃昏,上千座帳篷散落在水草豐茂的山谷間,女人們在準備晚飯,孩子們在幫著收攏牛羊,一片安祥和靜謐的景象,誰也沒有想到一場滅頂之災迫在眉睫。

    大部分戰士都隨調雖外出,山谷裡只剩下三百多騎。面對如狼似虎的梁嘯等人,他們幾乎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一擊即潰,傷亡過半,倉皇逃入草原深處。

    山谷裡的一切都成了梁嘯的戰利品。

    梁嘯沒有任何憐憫,下令洗劫屠殺,所有具備戰鬥力的人全部殺掉,只剩下沒有反抗能力的老人孩子和女人。做這樣的事,他原本還有些下不了手,可是現在他殺了太多人,已經有點麻木了。就算他不殺,他的手下也不會心慈手軟。

    戰鬥結束,山谷中倒處是鮮血和屍體,悲傷而沉默的匈奴人有的挖坑埋葬被殺的家人,有的殺牛宰羊。為敵人準備晚飯,孩子們像一頭頭髒兮兮的小狼,擠在一起。瞪著或驚恐或仇恨的眼睛看著梁嘯等人。相比於那些沉默的女人和孩子,他們多少有一些生氣。

    梁嘯站在調雖豪華的大帳前。看著那些孩子,眉毛挑了挑。

    皇甫其大帳裡走出來,順著梁嘯的目光看了過去。「大人,要不要全殺掉?這些小崽子以後可都不是什麼善茬。」

    梁嘯看了他一眼,不屑的歪了歪嘴。「不是善茬又如何?我還怕他不成?」

    「這倒也是,以大人之強,他們要敢來報仇,也是自尋死路。不過。大人……」

    「老丈,你是想勸我說除患不盡,自遺其咎吧?」

    皇甫其點了點頭。梁嘯輕輕地哼了一聲:「老丈,匈奴人也好,漢人也罷,其實沒什麼區別。匈奴人並不天生就是狼,我漢人也不天生就是狼,全看你怎麼養。為了所謂的後患將可能的敵人殺得乾乾淨淨,好讓自己安生度日,這本生就是一種羊的思維。」

    皇甫其怔了片刻。慨然而嘆。「大人所言甚是,老朽一時糊塗,倒落了下成。」

    「老丈也不必自責。你是商人。商人要儘可能地減少風險,最好能夠壟斷商路,不讓任何對手有露頭的機會。我是武人,不可能殺盡天下人,只能讓自己變得更強,讓敵人無機可趁。」

    皇甫其連連點頭。

    梁嘯輕嘆一聲,換了話題:「收穫如何?」攻佔了這個部落,大當戶調雖的財產也成了他的戰利品,皇甫其負責清點數目。此刻出來閒聊。自然是有了結果。

    「老朽都不敢想像這個大當戶積累了多少財物。依我看,這個部落裡所有的財產至少有七八成被他一個人佔有了。僅是絲綢就有十幾箱,絲毫不弱於我漢人的列侯。」

    梁嘯皺了皺眉。再次把目光轉向那些匈奴人。也許正因為如此,匈奴人才對調雖的戰敗沒什麼觸動。對他們來說,調雖這個頭領死了也許更好一點。

    「老丈,我們的損失已近四成,我需要更多的人馬。你看這些錢財能招募到多少人?」

    皇甫其哈哈一笑。「有了這些財物,會有不少小部落動心的。匈奴人太過霸道,對河西的大小部落壓榨得很厲害。有機會報復,搶回他們失去的財產和人口,他們不會拒絕的。大人放心,我明早就起程,等大人到達河西,自然會有人來投奔大人。」

    梁嘯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在飽餐一頓,補充了給養,又讓將士們放縱了一夜之後,他帶著豐厚的戰利品離開了山谷。

    皇甫其帶著幾個騎士和財物,離開了隊伍。

    素葉城下,屍體縱橫,鮮血滿地,蚊蠅亂飛。

    在弓箭手的掩護下,匈奴人推著一輛輛攻城車逼近城牆。

    城頭的弓箭手射出一陣陣箭雨,壓得匈奴人抬不起頭來。一個接一個的匈奴弓箭手中箭。即使有大盾護著,他們也處於嚴重的劣勢。

    他們模仿了漢人的攻城方式,甚至造出了漢人的攻城器械,但是他們造不了漢人的弩。使用有效射程只有六七十步的騎弓來掩護攻城的士卒實在有些勉強,為此他們不得不逼到城牆下仰射,同時也成了城上弓箭手最好的靶子,傷亡慘重。

    攻城車總算接近了城牆,放下了雲梯,一個個匈奴人衝了出去。可是這短短的幾步卻是那麼艱難,他們原本就不擅步戰,這懸空的雲梯又不是太穩,何況對面的城牆上還有手持長矛,虎視眈眈的守卒,兩側射來猛烈的箭雨,一不小心,他們就會中箭,就會被刺,哪怕是腳下踩空,都會摔下去。

    攻城數日,匈奴人看到了城牆,甚至摸到了城牆,卻始終無法攻佔城牆,反倒被大宛人摸索出了克制攻城車的辦法,用火攻之法焚燬了好幾輛攻城大車。

    右賢王又急又怒。富庶的素葉城就在眼前,他卻不得其門而入,心裡很焦灼。

    就在這時,獵驕靡的使者趕到大營,奉上了獵驕靡的請求。獵驕靡說赤谷城遭到月氏人的攻擊,請右賢王派兵支援。右賢王正在氣頭上,氣得破口大罵。

    「老子正在攻城,哪有援兵去求赤谷城。這烏孫人都是笨蛋嗎,居然被人攻到了王城。這種廢物留著有什麼用,讓他們去死吧。要救,讓他自己去救,老子一個援兵也不會派。」

    使者什麼也沒說,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過來了好一會兒,右賢王冷靜下來,仔細琢磨了一番,這才意識到不對勁,自己上了獵驕靡的當,獵驕靡求援是假,自己要撤才是真。如今正是大戰最關鍵的時候,獵驕靡如果一撤,攻克山口的可能性更加渺茫。

    他連忙派親衛去追獵驕靡的使者。過了好半天,親衛回報,使者已經離開,根本追不上。右賢王暴跳如雷,立刻派使者趕往山口,勒令獵驕靡不得撤退,並要求他派一些通曉步戰的士卒來支援。

    長安茂陵。

    梁家一片熱鬧。梁媌坐在席上,面帶微笑,老鄰居荼恬夫妻坐在對面,正談得開心。胡細君抱著兒子,胡姬月亮抱著女兒,坐在一旁說著閒話。在長安呆了一年,月亮已經能聽懂漢話,勉強也能說幾句,不過大部分時候只是含笑傾聽。

    李蓉清陪在梁媌身邊,荼花兒忙裡忙外,招呼著奴婢們上菜。今天是月亮的女兒百日,梁媌也沒請什麼人,只把荼恬一家叫過來吃飯。

    施氏大聲大氣的問道:「梁嬸啊,名字想好了沒有?」

    「想好了。」梁媌輕聲笑道,眼中透出一絲擔憂。「阿嘯還在西域,我想給孩子起個小名叫太平,希望老天保佑我兒能夠太太平平,早日歸來。」

    「這個名字好。」施氏一拍大腿,樂不可支。「梁嬸,你可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家叫富貴,你家叫太平,合起來就是富貴太平,可真是齊全了。等他們長大了,讓他們結親,我們兩家親上加親,可好?」

    「阿母,你胡說什麼呢。」荼花兒說道:「小太平是阿嘯的長女,身份尊貴,豈能嫁給我家富貴,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身份怎麼了?」施氏翻了個白眼,不滿地說道:「我和你梁家嬸子是好姊妹,你弟弟和阿嘯是好兄弟。若不是你不夠賢淑,我就把你嫁給阿嘯了,哪要等到下一代……」

    「阿母,你再亂說,我轟你出去啊。」荼花兒急了,掐起腰,尖聲叫道。

    「好了,好了。」梁媌忍俊不禁,連忙打住。「花兒,你也真是,我們兩家還分什麼身份?就是一家人嘛。今兒我做主,定個娃娃親,等這兩個孩子長大了,我們兩家就親上加親。」

    「對嘛。你看,我就說梁嬸不是那種見利忘義的人嘛。」施氏眉飛色舞,費力的爬了起來,扭著明顯發肥的水桶腰,將丈夫荼恬擠開,坐得離梁媌近一些,探身拉著梁媌的手。「梁嬸啊,當初你一到我們青雲裡,我就覺得你不錯,那些沒見識的人都說你孤身一人,又有孕在身,來路不正……」

    「阿母」荼花兒見施氏出言無忌,連忙喝止。「你喝多了,回家休息去吧。」

    「喲,花兒姊姊,我這門還沒進,你就往外趕客啦。」門外傳來了一聲輕笑,征貳抱著孩子走了進來,身後跟著衛青。一個面目清秀,眼神卻有些桀驁不馴的年青人跟在後面。進了門,衛青領著年輕人趕上兩步,來到梁媌面前,躬身下拜。

    「衛青衛陶,拜見梁夫人。」

    未完待續。

第313章 娃娃親
OSos 發表於 2016-2-23 22:30
第314章 儒與道
    衛青在長安城的西北角租了一個小院,征貳搬了過去,和衛青相守。不過,除了作為質子的哥哥征側,她在長安沒什麼朋友,所以她一有空就來茂陵看望師父桓遠和小姊妹們。今天是梁嘯的女兒百日,她自然要來湊個熱鬧。

    衛青也是常客,不過衛陶卻是第一次登門,梁媌不願失禮,很客氣的請他入座。

    衛陶是衛青的表弟,是真正的衛姓。不過他和衛青很親近。征貳搬家,他出了不少力,從征側口中聽說了桓遠和鐘離期。他是長安城裡的一個遊俠兒,不好讀書,最好武藝,遇到桓遠和鐘離期這樣的高手,自然要親近親近。

    他的目的就是來拜訪桓遠的。和梁媌說了幾句客氣話,便湊到了桓遠身邊。

    衛青沒有離開,他向梁媌轉達了一些朝廷的近況。在東方朔西行之後,他就成了天子與梁家之間的聯繫紐帶,有時候還代天子向桓遠請教一些問題。

    「陛下派李當戶等人西行,助梁嘯一臂之力。又派李將軍轉隴西太守,擇機出擊。如果可行,應該能牽制一部分匈奴人的兵力,阿嘯在西域的壓力又小一些。」衛青有些拘謹的笑道:「陛下雖不能大舉出師,可為了阿嘯,也是用了心的。」

    「我兒得遇明主,是他的造化。」梁媌感慨。「天下有此明君,也是百姓的造化。」

    「夫人所言甚是。李舒昀奉阿嘯之命回報朝廷,已經升了職。只等阿嘯回來,賞賜自是免不掉的。夫人若是有什麼難處,不妨告訴我,我可以轉告陛下,儘可能的為夫人解憂。」

    梁媌目光一閃。沉吟了片刻,微微轉身,卻不是向衛青。而是向東南方向。那裡正是長安城的方向。「多謝陛下垂憐。不過,老婦有良田百畝。衣食無憂,還請陛下放心。」

    衛青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

    梁媌見狀,又道:「衛君可知淮南翁主的近況?自從斷了來往,可有些日子沒聽到她的消息了。」

    「淮南翁主還在長安,不過深居簡出,很少見客,就連宮裡也不怎麼常去了。」衛青猶豫著。有些不太自然的笑道:「除了太皇太后相招,她現在是誰也不見,就連竇太主那裡也是不去的。」

    梁媌心領神會地笑了,不動聲色的說道:「竇太主府的門檻太高,是不太容易進。家累萬金,奴婢衣錦,賞賜卻是手緊得很,連貢奉都賺不回來呢。能不去,還是不去的好。」

    衛青如釋重負,連連點頭。

    淮南王邸。

    天子負著手。慢吞吞的走進了中庭。得到消息的劉陵已經趕了出來,在階下相候。天子走到她的面前,側著頭。打量了劉陵片刻,笑了起來。

    「妹妹白了些,也瘦了些,可是心裡有什麼放不下的事……或人?」

    劉陵抿嘴一笑。「當然有。上有君父,下有蒼生。外有天地,內有大道,哪一樣是能放得下的。」

    「難怪妹妹如此清瘦,這關心的事也太多了。」天子哈哈大笑。「妹妹能否與我說說,看看我能不能為妹妹分憂。」

    「陛下願意幫忙。我求之不得。不知陛下想知道一些什麼呢。」

    天子眨了眨眼睛。「聽說梁嘯不遠萬里,給你帶了一部據說來自西夷聖賢的奇書。妹妹何不說說這部書?」

    劉陵眼角一揚。「怎麼。陛下不知道這部書?」

    天子哼了一聲,含笑瞥了劉陵一眼。「妹妹莫非不知道。放眼整個大漢,這書只有一部?」

    劉陵掩著嘴,咯咯地笑了起來,眉眼飛動。「陛下,我們做個交易吧。我手抄一部這書給你,你將那大宛來的駿馬賞一匹給我。如何?」

    「你要駿馬幹什麼,去西域麼?」天子說著,忍不住放聲大笑,頗為自己的戲謔而得意。劉陵也跟著笑,眼神灼灼的看著天子。「陛下這是應了,還是不應?」

    「應了,應了。」天子連連點頭。「現在,妹妹可以將書拿了來了吧。」

    「那是自然。陛下請。」劉陵轉身,將天子請到書房。書房裡到處都是東西,幾乎沒有落腳之地。劉陵緊急收拾了一番,才將天子請到案前。劉陵取出一幅帛書,攤在案上。帛書上寫滿了字,雖然工整如刻,卻略嫌拘謹,書法水平很一般。在字裡行間,有好幾幅圖,有圓有方。

    「這就是那西夷聖賢之書?」天子有些意外。他雖然還沒看細節,但是看到這幾幅圖,他卻有些眼熟,和建築宮殿用的圖樣有些相似,只不過更簡單,總之看起來不像什麼有內涵的東西。

    「沒錯。陛下請坐,待我為陛下講解。此書看似簡易,實則極為高明,我研究了這麼久,還不敢說得其中三昧,正想請教高明。陛下願意幫忙,我真是求之不得。」

    劉陵說著,鋪開帛書,給天子講解起來。天子聽了一會兒,就沒了興趣。他擺擺手,打斷了劉陵。「妹妹,你可知道這希臘為何而亡?那亞歷山大少年英雄,又怎麼會暴斃,偌大的帝國轉眼間就分崩離析?」

    劉陵眨眨眼睛。「這倒不清楚,還請陛下解惑。」

    「這希臘國原本也是一個強國。不過,這個國家卻有個奇怪的規矩。他們不循天命,既不講父死子繼,又也講兄終弟及,竟然搞什麼選舉。那些愚民能知道什麼,他們往往被眼前的小利所誘,忘了真正的治國之道。你爭我奪,各作機心,豈能不亂?是故內訌不已,往往為外敵所趁。」

    劉陵的眉毛微挑,沉吟不語。

    「這亞歷山大麼,也著實是個英雄。不過,他的英雄只是在戰場上,對如何治國,他卻一竅不通。曝師數年,征伐不休,卻不知道鞏固根本。空有萬里江山,身死而瓦解。」天子斜睨著劉陵,伸手輕拍案上的帛書。「蠻夷就是蠻夷,雖然知道些奇技淫巧,終究不登大雅之堂。妹妹,你說是不是?」

    劉陵無聲地笑了起來。「如此看來,這希臘國國祚不永也是有道理的。國家大事,哪能如此荒疏。且不說王道,便是霸道也談不上。亞歷山大也算不上什麼英雄,最多是個豪傑罷了。」

    天子的眼神閃了一下,含笑點頭。

    「王道乃是至道,非聖人在世不可得。霸道麼,卻有法可循,哪怕是齊桓公那樣的中才,只要有管仲這樣的賢相輔佐,也能成就霸業。若與孔子這樣道通天地的聖人相佐,就算是王道也是可期的。」

    劉陵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孔子麼,學問自是有的,道通天地,怕是當不起。」

    「妹妹連孔子都不放在眼裡,那你覺得,能稱得上道通天地的人又是誰?老子?」

    「我不知道。」劉陵收起案上的筆墨。「理不辯不明。不能與老孔並論,讀其書而不見其人,焉知其道能否通達天地?口耳相傳,附會增益,就連他們的書是不是本來面目都不敢說,遑論其它?」

    「妹妹,你對儒者的偏見頗深啊。」

    「不敢,只是不敢輕信罷了。」劉陵轉身從案上抽出一卷簡策,攤在天子面前。「陛下,這是我所制的千里眼原理圖。雖是小技,亦有不可思議之道。其中道理,至今不能窺其全貌。陛下身邊人才濟濟,不知能否請哪一位為我解惑?」

    天子接過來簡策,仔細看了看,欲言又止。他將簡策收了起來。「好,我找人問問。」

    「多謝陛下。」

    天子回到宮中,衛青也回來了,匯報了梁家之行的結果。天子聽了,微微點頭。

    「這梁媌是個識大體的,知道分寸。傳詔,賞百金。人窮則易為財所誘,位卑則易為勢所制。如今梁嘯未歸,尚不能封爵,就先賞些錢財吧。待梁嘯歸來,朝廷自有封賞,讓她毋須擔心。」

    「唯」

    天子又叫來嚴助枚皋等人,將從劉陵處帶回來的簡策交給他們。「你們看看這裡面究竟有什麼大道理。淮南王父女乃是道門擁躉,如果連這點小技都解不開,還怎麼說服他們。」

    「唯」嚴助接過,看了一眼,又遞給枚皋。「陛下,既是儒道之爭,何不請些大儒來與淮南翁主理論?」

    天子眼珠轉了轉,連連點頭。「你看誰比較合適?」

    「博士呂步舒,乃是先帝時博士,廣川大儒董仲舒的弟子,學問淵博,曾代師授課多年。」

    天子想了想。「是那個習《公羊春秋》的董仲舒?」

    「正是。」

    天子猶豫了片刻。「那好,你找機會問問他。不過,先不要大肆宣揚,免得東宮太皇太后不喜,又壞了他的性命。」

    「唯」嚴助應了一聲,退了下去。枚皋看完簡策,遞給身邊的吾丘壽王,沉思不語。天子看看他,笑了一聲:「少孺,你怎麼了?」

    枚皋皺了皺眉。「臣倒是覺得,這副圖怕不是儒者能解得開的。淮南翁主最近著力較多的是墨家學說,不如找幾個通曉墨家的人來問問。」

    天子還沒說話,嚴助就笑了一聲:「墨家雜學,不登大雅之堂。再者,淮南王府頗有墨家門徒,若是能解,何須等到今日。陛下,依臣之見,還是儒者為妙。」

    枚皋欲言又止。

    天子權衡片刻,點頭答應。

    未完待續。


第314章 儒與道
OSos 發表於 2016-2-23 22:31
第315章 小月氏
劉陵站在廊下,院子裡瀰漫著濃郁的桂花香氣,縈繞在鼻端,沁人心脾。月色清冷,照得她的衣擺和繡履上,臉卻隱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神色。

    她在這裡站了很久。彷彿一座雕像。

    腳步聲響起,鄧國斌快步走了進來,站在階下,躬身施禮。

    「嚴助如何說?」

    「嚴助不肯見。」鄧國斌很生氣。「臣後來去見了枚皋,才打聽到一點消息。」

    「枚皋?」劉陵有些意外。「他怎麼說?」

    「嚴助建議陛下找董仲舒的弟子呂步舒,還說墨家學術不登大雅之堂。翁主,此人心胸狹隘,記恨翁主甚深,這是藉機要挾呢。」

    劉陵哼了一聲,沒有說什麼。聽到董仲舒這個名字,她就知道嚴助在打什麼主意。董仲舒是當世大儒,治《公羊春秋》,而《公羊春秋》最崇尚大一統,與天子削平諸侯,獨攬大權的思想正合拍。這恐怕不是嚴助自己的主意,而是他附和天子的意思提出的建議。

    看似一個小小的問題,其實是關係到王道與霸道,道家與儒家的理論之爭。不過說起來也可笑,王道本是儒家最推崇的理論,如今追求霸道的天子卻與儒家走到一起,真不知道是禍是福。

    「明天一早回淮南。」劉陵轉過身,向內室走去。

    「翁主,不等消息了?」

    「天子已經有了安排,剩下的只能看老天了。」

    「不,翁主,我是說,不等呂步舒的回覆了?」

    劉陵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來一抹緋紅,隨即又哼了一聲:「董仲舒揉和陰陽入儒,他說得了災異,解不了這個題。我在這裡等著,豈不是要天子難堪?有了消息。他自然會送到淮南。」

    鄧國斌似懂非懂,哦了一聲,沒有再問。

    ——

    梁嘯披著月光,穿過了星星峽。

    兩側是聳立的山崖。雖然不是非常高,但看起來卻非常險峻。仰頭看去,兩側的山峰挨得非常近,只留下一道細長的天幕,彷彿一頭怪獸。正打算合攏嘴巴,將山谷的行人吞進腹中。山上的石頭被月光照得發亮,與天上的星星混在一起。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星星峽是河西走廊的西大門,由此向西,就走進了西域。由此向東,就走入河西走廊。控制了這裡,就是控制了這條絲道的咽喉,誰也別想通過。

    好在梁嘯不是強攻,皇甫其和千餘月氏人正在等他。看到梁嘯從山谷中走出。皇甫其等人迎了上去,熱情的介紹隨行的月氏人。

    「大人,這是月氏餘部的都尉馬奇,有眾千餘,現在駐紮在野馬谷。在留在故地的月氏人中,他是赫赫有名的英難。引得強弓,射得飛鳥,是當之無愧的神箭手。」

    梁嘯聽出了皇甫其的暗示,連忙跳下馬,和馬奇見禮。馬奇有五十來歲。身材高大,面皮黝黑,一臉的大鬍子。火光下,兩隻深陷的眼睛閃著警惕的光。在梁嘯的臉上掃來掃去。

    「見過大人。」馬奇撫胸施禮,眼睛掃向梁嘯背後。「皇甫先生過來獎了,在大人面前,我怎麼敢稱神箭手。我們月氏人最敬重英雄。馬奇斗膽,不知能否一見大人的神妙箭術?」

    梁嘯笑了。這些月氏人還真是實在,一見面就要看自己的箭術。他也不推辭。點頭道:「在溫宿,我與月氏太子阿留蘇較技,僥倖贏了一場,今天又與都尉較技,也算是見過月氏人中的豪傑了。都尉,如何比法?」

    馬奇一擺手,兩個騎士跳上馬,雙臂張開,各舉兩個火把,向遠處馳去,在百步外停住,晃了晃火把。馬奇取過弓,笑道:「容我無禮,為大人做個示範。」說著,引弓搭箭,一箭射出。

    羽箭射入黑暗之中,大約一息之後,四枝火把中有一枝火把飛了起來,落在地上。

    馬奇又射一箭,又是一枚火把落地。騎士彎腰撿起兩枝火把,跑了回來,將中箭的火把拿給梁嘯等人看。兩枝箭都射中了火把,箭頭深入木柄。

    梁嘯點點頭,讚了一聲。能射中百步之外的火把,雖然離百步穿楊還有一定的距離,卻也是難得一見的好箭術。特別是在黑暗之中,目測距離很容易失誤,難度又有所增加。

    馬奇是個百里挑一的神箭手,比他身邊的傭兵箭手還要強不少。難怪他能成為留在故地的月氏人領袖。對付這種人,花言巧語是沒有用的,只有實力才能征服他們。

    見了梁嘯的表情,馬奇臉上露出幾分傲氣。

    梁嘯從希格瑪手中接過弓,調了調弦,抬起頭。「都尉,讓他再走二十步。」

    馬奇正在打量梁嘯手中的弓,聽了這話,愣了片刻。「大人,你說什麼?」

    「我說,讓那位勇士再向前走二十步。」

    「大人,我沒聽錯吧?」馬奇提高了聲音。「再走二十步,就算大人手中的弓是強弓,也未必能射到這麼遠。」

    梁嘯笑了。「人弓也不能嗎?」

    「人弓?」馬奇遲疑了片刻,眼睛慢慢亮了起來。「大人,你是說……我月氏至寶,天地人三張寶弓中的人弓?」

    梁嘯舉起手中的黑弓晃了晃,笑道:「看來都尉也沒有見過這張人弓。」

    馬奇張大了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身邊的騎士們也愣住了,紛紛圍了過來。馬奇伸出雙手,顫聲道:「大人,容馬奇無禮,能否讓我看看這張人弓。」

    「當然可以。不過,能否等我射完箭,到了都尉的帳中,再讓都尉看個清楚?我一路走來,可是又累又餓啊。」梁嘯半真半假的說道。

    馬奇很不好意思。梁嘯遠道而來,他不給他休息的機會,就要和他比射,他挑的時間、地點,他挑的比賽方式,根本沒有給梁嘯一點選擇餘地。梁嘯這麼說,有指責他無禮的意思。馬奇連忙說道:「大人,不用再遠了。有人弓在手,我相信大人能射得更遠。這本是遊戲,何必太當真。」

    「那也行。」梁嘯說著,抽出兩枝箭,一枝搭在弦上,一枝夾在手中。看了一眼遠處的騎士,稍稍吸了一口氣,舉起弓,連射兩枝。兩枝箭幾乎不分先後,飛馳而去。兩枝火把應聲而落。

    不等騎士撿起火把,馬奇就瞪大了眼睛。他是行家,僅從梁嘯的射箭姿勢就看出梁嘯箭術不是一般的高明。且不說他拉開傳說中的人弓是如此的輕鬆,只看他動作的流暢,就比射箭射了一輩子的他還要精熟,有一種說不出的和諧之美。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人弓合一吧?馬奇心裡暗忖。

    馬蹄聲響起,騎士策馬奔了過來,手裡舉著火把。火把上卻沒有箭,箭在騎士的另一隻手中。騎士跳下馬,跑到馬奇面前,沒說話,先驚訝地打量著梁嘯。

    「這位英雄,你用的是什麼弓,如此強勁,這麼遠居然也能射穿火把。」

    馬奇大吃一驚,連忙接過火把。火把上各有一個洞,正是被箭射穿的。他又接過來箭,看到閃頭寒光的箭頭上精心打造的血槽,不禁脫口而出。

    「好漂亮的箭,這是什麼箭,如此鋒利?」

    「我請大宛名匠用烏茲鐵打造的破甲箭。」梁嘯笑道:「初次見面,無物相贈,這兩枝破甲箭就送給都尉。還請都尉不要嫌菲薄。」

    馬奇大喜,連忙致謝。他小心的將箭收好,熱情地邀請梁嘯上馬,趕往他的部落。

    ——

    野馬谷在星星峽東約十里,是疏勒水支流旁的一塊谷地,地勢平坦,水流潺潺,形成一個方圓數里的小湖。湖畔立了數百帳篷,聽到馬蹄聲,帳篷裡的人走了出來,幾乎全是精壯的漢子。他們站在路邊,打量著梁嘯等人,看到馬奇和梁嘯並肩而行,都露出些許意外之色。

    梁嘯也不多問。從馬奇的行為舉止,他大致能看得出馬奇的性格。這種能稱霸一方的人大概不會看到一個人就稱兄道弟,多少有些傲氣。

    馬奇選了一塊最好的地點,讓梁嘯的部下紮營,這才將梁嘯引入大帳。大帳裡已經擺好了酒肉,雖然簡單,數量卻是充足。看得出來,馬奇對梁嘯的到來已經做了準備。

    「來人,將最好的酒拿出來。」馬奇不好意思地笑道:「準備不周,還請大人見諒。」

    梁嘯笑了。馬奇不是準備不周,是根本沒打算拿出來。如果他不亮出人弓,不顯示出高超的箭術,這好酒他是沒機會喝的。

    「都尉客氣了。」梁嘯轉身對希格瑪使了個眼色。希格瑪會意,取出人弓,送到馬奇面前。馬奇將雙手在衣擺上用力蹭了蹭,這才接過來,湊到火把面前細看。看著看著,幾滴淚珠滑了下來,落在弓上。

    「沒想到我今生今世,還有機會看到我月氏人的寶弓。」馬奇抱著弓,跪倒在地,號啕大哭。

    奉命趕來陪客的月氏將領見了,紛紛跪倒在地,哭成一片。

    皇甫其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將梁嘯拉到一旁,悄聲問道:「大人,這人弓究竟是怎麼回事,既是月氏至寶,怎麼到了大人的手中?」

    梁嘯無聲的笑了。他瞟了皇甫其一眼,雲淡風輕的說道:「從烏孫人手中搶來的。」

    皇甫其目瞪口呆,隨即又扼腕道:「大人有此寶弓,何不早說。省下那些財物,豈不更好。」

    -

    -(未完待續。)


第315章 小月氏
OSos 發表於 2016-2-23 22:32
第316章 李廣立功

梁嘯沒搭理皇甫其的報怨。

    皇甫其是商人,他想的是怎麼賺錢。他是軍人,想的是怎麼打贏這場力量懸殊的戰爭。別說那些從匈奴人那兒搶來的財物,只要月氏人願意出兵,他甚至可以給他們更多的錢。

    對月氏人來說,人弓固然是寶物,是一種對故國的信仰。但月氏人也是人,沒有財物,沒有實實在在的利益,他們憑什麼幫你作戰?

    只有信仰是無法活下去的。

    「這些月氏人不應該在南山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梁嘯不解的問道。

    月氏人被匈奴人擊敗之後,分為兩部分:一部分西遷,被稱為大月氏,一部分捨不得走,就依保南山,與羌人混居,被稱為小月氏。馬奇所部就是小月氏的一部分,他們實力有限,不是匈奴的對手,應該藏在南山,也就是祁連山一帶,不應該出現在星星山附近。這裡已經是河西走廊的北部,深入渾邪王部的腹地。

    皇甫其笑了笑。「月氏人都是狼,他們聞到了風聲,出來打劫的。所以說,就算大人不給他們一個錢,他們也不會放過匈奴人。」

    梁嘯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就好辦多了。

    馬奇等人哭了一陣,這才收住悲傷。他將弓還給梁嘯,請梁嘯上座,問起了弓的來歷。梁嘯借此機會,將自己先後射殺渾邪王父子,又射殺烏孫使者,奪取人弓的事說了一遍。馬奇聽了,驚訝不已。他已經親眼見識過梁嘯的箭術,本以為已經是駭人聽聞,如今聽說梁嘯以數騎拖死渾邪老王,更覺得不可思議。

    「原來渾邪王是這麼死的,真是天意。」馬奇感慨不已,再次向倒在梁嘯面前。「渾邪王不知道殺死了多少月氏人,我們日夜切齒,想殺他報仇。一直未能如願。如今大人替我們報了仇,我們欠大人一個人情。」

    「匈奴人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我們理當攜起手來,共同對敵。」梁嘯說道:「如今匈奴人大舉西征。河西空虛,正是諸位報仇的好機會。不知都尉可有想法。」

    馬奇哈哈大笑:「不瞞大人,我們到這裡來,就是覺得匈奴人不太對勁。往年這個時候,幾乎所有的大澤旁都有匈奴人。今年卻是怪了,一直沒看到幾個人。大人,匈奴人興師動眾,十餘萬人西征,大人卻到了這裡,匈奴人要是知道了,只怕要吐血了。」

    「吐血不夠,我還要割他們的肉。河西原本是月氏人的故土,被他們搶了去,現在。我們再搶回來。」

    「好」馬奇一拍大腿,大聲讚好。諸將聽了,也是眉飛色舞。他們被匈奴人打壓了這麼多年,早就積了一肚子的怨氣,現在有機會報復,哪裡肯放過。就算不能奪回故土,找找匈奴人的晦氣也是好的。

    大家一邊喝酒吃肉,一邊熱烈的討論起來。馬奇信誓旦旦,他可以派人通知南山各部,包括月氏人和羌人塞人。一起下山打劫匈奴人。粗略的估計一下,應該能有兩三萬人。只是各部比較分散,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集結完畢,而且大部分部落的裝備都比較差。所以硬骨頭還需要他們來啃。

    梁嘯一口答應。

    第二天,馬奇派出大量信使趕往南山,自己率領三千多騎,跟著梁嘯一起向東殺去。雖然加起來不足四千騎,可是他們來得突然,匈奴人根本沒有任何準備。一觸即潰。

    月氏人大開殺戒,所到之處,血流成河。梁嘯只殺青壯,搶劫馬匹和給養,他們卻要搶光一切。不僅將匈奴青壯殺得乾乾淨淨,就連女人老人孩子也不放過。老人殺了,女人孩子全部擄走,充當奴隸。匈奴人怎麼對待他們的,他們就怎麼對告訴匈奴人,而且更狠,更徹底。

    有了月氏人衝鋒陷陣之後,梁嘯的壓力大減。大部分時候,他只要跟在月氏人後面就行了。只有當月氏人遇到頑強的抵抗時,他才會率部上陣,用強大的衝擊力和精準的箭術打開局面。他成了決定戰局的勝負手,在贏得了月氏人尊重的同時,也收穫了大量的財物。

    在鮮血和利益的刺激下,在充沛的戰馬資源支持下,他們以每天一百五十里到兩百里的速度向東推進,沿途的匈奴部隊根本來不及反應,被殺得落花流水,鬼哭狼嚎。隨著戰局進展,深入河西,越來越多的月氏人羌人加入了他們的隊伍,漸漸匯成一道不可抵擋的洪流,掃蕩著河西走廊,所向披靡。

    受到襲擊的匈奴人無力抵抗,只能一邊避讓,一邊將消息送往西征的軍中。

    調雖帶著兩百多殘兵,日夜兼程,趕到山口西側,見到了正配合右谷蠡王,通報了部落遭到襲擊的消息。

    右谷蠡王還好說,他的駐牧地在沙漠北側的草原上,離河西走廊很遠,那些牧場靠近河西走廊,或者根本就在河西走廊以內的部落頭領聽到這個消息,都吃了一驚。

    梁嘯不在大宛,還在天山以東?

    很快,有人將陸續收到的消息串聯起來,推測出了梁嘯的用意。這下子,他們炸窩了。從受到梁嘯攻擊的這些部落位置來看,梁嘯一直在向東,他的目標不是他們後方的輜重部隊,而是他們的大後方。

    主力西征,大後方空虛,這是每一個部落相同的境遇。突然遇到這伙戰鬥力極強,速度又絲毫不比匈奴人遜色的敵人,後果不堪設想。

    匈奴人向來擅長這種避實就虛的戰法,也最清楚這種戰術的威力,現在被人殺進了老窩,心裡的恐慌可想而知。他們圍著右谷蠡王,紛紛請求撤兵回援。大宛人的堡壘堅固,什麼時候能攻克,誰也沒把握,可是大本營遇襲,後果極其可怕。現在趕回去,還有機會攔住梁嘯,奪回一部分人口和牲畜,減少損失。

    右谷蠡王一看這架勢,也慌了神。如果這些部落都撤了,他一個人留在這裡還有什麼用?

    右谷蠡王一邊安撫眾人,一邊將調雖送往素葉城,向右賢王匯報,請求指示。

    然而,還沒等到右賢王的命令到達,就有部落不顧右谷蠡王的阻攔,撤兵回援。有人開了頭,右谷蠡王就控制不住了,越來越多的人撤退,如鳥獸散。

    谷水,大漠邊緣,漢匈兩軍正廝殺正酣。

    李廣縱馬奔馳,手中弓弦連響,六七十步外,幾個匈奴人落馬,隨即被馬蹄踩中,慘叫聲此起彼伏,鮮血汩汩,染紅了沙地。

    更多的匈奴人衝了過來,一邊射箭,一邊咆哮:「抓住李廣,抓住李廣。」

    箭如雨下,李廣身中數箭,好在有鐵甲護體,雖然血流滿身,卻沒受致命傷,反而越戰越勇。可是他的坐騎卻支撐不住了,腿一軟,栽倒在地。李廣感覺不對,順勢從馬背上跳了下來,打了個滾,站了起來,拉弓再射。

    箭羽飛馳,又有幾個匈奴人中箭倒地。

    見李廣落馬,李椒大聲呼喝著:「阿敢,阿敢,快去救阿翁」一邊喊著,一邊策馬向匈奴人衝了過去。十幾名騎士緊隨其後,從李廣身前掠過,迎上了匈奴人。

    李敢縱馬衝到,大聲叫道:「阿翁,快上馬,快上馬」

    李廣抓住一匹空鞍戰馬,翻身躍了上去。「箭來」有親衛衝到他的身邊,遞上箭囊。李廣將已空的箭囊扯下,扔在一邊,將新箭囊背在身上,縱馬再衝。弦聲急響,又有數名匈奴騎士中箭落馬。

    匈奴人見狀,士氣大墜,不敢再戰,紛紛撥馬後撤,開始逃跑。

    李廣下令追擊。傳令兵敲響戰鼓,漢軍將士重整隊型,追亡逐北。

    日落時分,他們追到休屠澤旁,停住了腳步。

    李廣翻身下馬,走到大澤旁,蹲了下來,捧起一捧水,搓了搓手。清涼的湖水澆在他的臉上,化開了凝固的血跡,順著他的鬍子蜿蜒流淌。

    「痛快,痛快。」李廣站了起來,雙手叉腰,看著被夕陽照得一片通紅的大澤,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阿翁,這次賺大了。」率部追擊的李椒縱馬趕了過來,還沒下馬,就抑制不住興奮,大笑起來。「阿翁,你知道我們抓住了誰?」

    李廣看了他一眼,笑罵了一句:「能有什麼大人物,不就是幾個匈奴狗麼,有必要這麼開心?」

    嘴裡說著,自己卻忍不住笑出聲來。不用清點,他也知道這次收穫不少。大概是漢軍很少主動攻擊的原故,匈奴人太張狂了,如同不設防,他和他率領的三千隴右子弟兵幾乎沒有遇到有效的抵抗,一口氣殺到了休屠王部的腹地,斬獲數千級。

    「阿翁,我抓住了休屠王的閼氏和王子,還有大大小小的貴人近百人。」李椒樂得合不攏嘴。「阿翁,我們立大功啦。」

    李廣愣了一下:「當真?」

    「當然是真的。」李椒招了招手,讓人把幾個俘虜帶了過來。一個是年約五旬的女子,雖然發散鬢斜,身上的衣服卻極為華麗,眼神雖有些恐慌,臉上的怒氣卻不減。另一個年輕的女子跟在後面,滿面驚恐,手裡牽著一個五六歲的男孩。

    「父親,這是休屠王的閼氏,這是休屠王的小兒子。」

    李廣怔怔地看著這些俘虜,過了片刻,仰天大笑。「蒼天不負我李廣。」

    未完待續。


第316章 李廣立功
OSos 發表於 2016-2-23 22:32
第317章 極品
「將軍,我們還追嗎?」一個少年騎士跳下馬,大步流星地走向李廣。他臉上挨了一刀,劃破了鼻樑,鮮血直流,他卻渾不在意,沉浸在異樣的亢奮之中。

    李廣皺了皺眉,看看四周。「靳季,你怎麼來了?」

    「哈哈哈……」靳季仰面大笑,帶著說不出的得意。「將軍,我們一直就沒走,只是躲著你罷了。」

    李廣的臉色變得很看,厲聲道:「你兄長呢?他怎麼回事,竟敢違抗我的命令?」

    靳季的臉色一黯,扭頭看向別處,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兄長兩天前就戰死了。」

    「胡鬧」李廣勃然大怒。「我早就說過,父子不能同行,兄弟不能同行,你們怎麼就是不聽?若是你兄弟同時陣亡,家中父母何人照顧,就算立了功,封了侯,又能如何……」

    靳季梗起脖子,眼珠子瞪得比李廣還大。「將軍不也是父子同行麼?」

    李廣語塞。他掄起馬鞭,沒頭沒臉的就抽了過去。「豎子,敢跟我頂嘴」他看似凶惡,馬鞭甩得呼呼響,其實離靳季還有幾尺遠。可靳季見李廣真的怒了,卻不敢回嘴,轉身就逃。

    李椒上前,抱住了李廣。「阿翁息怒,他兄長已經戰死了,你再打殺了他,豈不毀了他一家?」

    李廣轉過身,飛起一腳,將李椒踹倒在地。「是你做的好事吧?」掄起馬鞭就抽。

    李椒翻身爬起,趴在滿是鮮血的草地上,連連叩頭。「阿翁,若非如此,如何能在短短的十天之內糾集三千騎?阿翁,我這也是沒辦法啊。」

    旁邊的騎士紛紛趕過來勸解。李廣抽了幾下,被人攔住,餘怒未消。「立刻給我統計人數,特別是父子兄弟同在軍中的傷亡人數。快去」

    「喏」李椒不敢耽誤,趕緊去了。

    李廣看著四周面色不安的騎士們。長嘆一聲:「你們……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豎子啊。」騎士們互相看看,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來。他們看著那些俘虜,眼中重新閃耀出興奮的光芒。

    天色已晚,李廣下令在休屠澤旁紮營。他不辭勞苦。走遍每一個帳篷,和李椒一起統計人員傷亡。

    戰果很輝煌,但是損失也不少。特別是今天的戰鬥。他們遇到的是休屠王庭的衛隊,苦戰半日,雖然取得了最後的勝利。俘虜了包括閼氏王子在內的匈奴貴人五十餘人,斬首逾三千級,但陣亡將士人數超過七百,加上之前積累損失,出征時的三千騎已經只剩下一半,而且人人帶傷。

    李廣考慮再三,決定停止前進。傷亡太大,他已經難以為繼,再往前走,一旦再遇到強勁的對手。很可能全軍覆沒,前功盡棄。

    李椒有些不甘心。「阿翁,我們剛剛出塞千里就停止前進,是不是太可惜了?從休屠王部的情況來看,匈奴人的主力的確西徵了。再往前走幾天,也許收穫更大。」

    李廣搖搖頭。「收穫是會更大,但是損失也會更大。孤軍深入,沒有後援,我們很難保證戰果。且武威地形險要,若能據而守之。對匈奴人的威脅比幾次擄掠更大。」

    李廣說著,用短刀在地上劃了個草圖。「這裡是河南地,這裡是休屠澤,這裡是上郡。河南離上郡近。匈奴人南下,直接可以威脅關中,更可長驅而入隴西,是關中的肘腋之患。據守此地,則可對河南形成夾擊之勢,為下一步奪取河南做好準備。」

    李椒連連點頭。他是隴右子弟。又是將門之後,對這裡的大致地形一清二楚。他只是有些擔心。「阿翁,若是我們止步於此,那阿兄和梁嘯他們豈不是孤軍奮戰?」

    「他們怎麼可能到這裡來?」李廣嗤之以鼻。「小子,你是關心則亂,口不擇言。梁嘯遠在大宛,據說離此近萬里,離河西的西端也有好幾千里,就算他膽子再大,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李椒撓了撓腦袋,有點不好意思。他雖然不知道西域究竟有多遠,但以他對梁嘯的瞭解,似乎也不太可能做出如此不靠譜的事。千里奔襲已經是冒險之極,更何況是近萬里。

    「你立刻回長安一趟,向朝廷匯報軍情,並請天子盡快安排人馬接應。一旦匈奴人主力回援,僅憑我們這些人守不住這裡。」

    「喏。」李椒躬身領命。

    焉支山下,羌水和弱水合流之處,梁嘯駐馬於山坡之上,看著漫山遍野的月氏人羌人往來衝殺,匈奴人豕突狼奔,哭爹喊娘,嘴角挑起一抹輕笑。

    這種有小弟的感覺真好。如果沒有鼓動月氏人羌人一起動手打劫匈奴人,僅憑他和蒲類王的幾百人怎麼可能得到這麼大的戰果,說不定已成光桿司令了。

    可是現在呢,他根本不用動手,幾萬月氏人羌人主動效勞。雖然談不是什麼精銳,可是勝在人多勢眾,殺得匈奴人一敗塗地。

    這裡的地勢好啊,數條溪流從南山流下來,在山谷間匯聚成河,滋潤著兩岸大片大片的牧場。就連奔波了一個多月,嚴重掉驃的戰馬啃食了這些鮮嫩的牧草,都漸漸恢復了體力。至於人,更不用說,不僅傷勢基本復原,而且有發福的趨勢。

    梁嘯覺得,這裡完全符合屯兵的要求,如果能在這裡駐紮幾千,把守各處關隘,匈奴人再想來自如進出西域,和烏孫人配合。

    「大人,讓我們也下去衝殺一陣吧。」謝廣隆湊了過來,一臉央求。「閒得太久,骨頭都快蝕住了。」說著,他又拍拍大腿。「你看我這腿,都快長贅肉了。你看這馬,都快肥得走不動道了。」

    梁嘯忍不住笑了。這大半個月來,他們的日子的確過得太舒坦。每天有酒有肉供著,晚上有女人陪著,一個個都快成**份子了。

    「別著急,硬仗還在後面。」梁嘯胸有成竹。他不是謝廣隆,只想著殺個痛快,他必須想得更遠,關注全局。從離開蒲類海,攻擊匈奴人開始,他已經出擊一個半月。就算匈奴人的反應再慢,他們也該收到了消息,說不定已經在回援的途中。

    他還要一路殺回大宛去,當然要保持體力。

    「還有什麼硬仗?好處多不?」

    「你覺得把阿留蘇撈出來,好處多不多?」

    謝廣隆的眼睛頓時亮了。「那肯定多啊。大人,我們得好好宰他一把。一看那豎子,我就想宰他。」

    「那就安心呆著。有肥肉了,就多鍛鍊,別老把心思放在那些女人肚皮上。那些女人比得上咱大漢的美人嗎?大丈夫何患無妻,立了功,成家立業,何足道哉。」

    「哈哈……」謝廣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乾笑了兩聲。他扭過頭,看向山坡睛,突然叫了一聲。「大人,你看,那好像是我們漢人。」

    梁嘯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只見一行人沿著弱水急馳而來,大概有兩百餘騎,最顯眼的是一輛馬車,一輛超大馬車,在騎士們的夾侍下,由四匹駿馬拉著,威風凜凜,不可一世,一路飛馳。

    梁嘯一看這輛馬車,就忍不住笑了起來。這輛馬車他太眼熟了。

    梁嘯輕抖韁繩,正低頭啃草的明珠揚起頭,看了遠處一眼,撒開四蹄,跑下了山坡。荼牛兒龐碩見了,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說道:「這無賴怎麼來了?」

    「牛兒哥,他是誰啊?」希格瑪好奇的問道。

    「一個不要臉的讀書人。」荼牛兒一邊策馬追了上去,一邊咬牙切齒的說道:「還真是陰魂不散啊,居然追到這裡來了。」

    說話間,梁嘯已經奔到了馬車前。車伕抖動韁繩,長吁一聲,四匹駿馬慢慢收住腳步,馬車停了下來。東方朔推開車窗,探出大腦袋,看了梁嘯一眼。「看在你熱情迎接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要錢了。」

    梁嘯樂了。「你開口吧,想要多少都可以。」

    「哈哈,看起來你是發了大財啊。」

    「大財不敢說,養你是綽綽有餘。」梁嘯跳上馬車,用力捶了東方朔一拳。「你怎麼來了?」

    「唉喲」迎下來的東方朔一聲驚叫,仰面摔倒,撞在車廂上,頭上的黑冠都摔歪了。梁嘯吃了一驚,連忙將他扶起。東方朔揉著肩頭,罵道:「老子跑了這麼遠來救你,你就這麼待我?」

    「慚愧,慚愧,真不是有意的。」梁嘯連忙扶起東方朔,調侃道:「你是不是在長安呆得太輕閒了,這麼脆弱,我又沒用力氣……」

    「還沒用力氣?」東方朔瞪起眼睛。「你是不是力氣又漲了?現在用幾石弓?」

    「具體的也不太清楚,大概兩三石吧。」梁嘯拍拍東方朔的肩膀以示安慰。「你倒是說說看,我有什麼麻煩,需要勞動你這位大神不遠萬里跑來救我。」

    「我就知道你蠢。」東方朔坐了起來,正準備說話,突然看到和荼牛兒龐碩一起追來的阿爾法四人,頓時把梁嘯扔在一邊。「喲,這四個小美人,真是極品啊。梁嘯,你從哪兒弄來的,送我兩個吧。我這麼講義氣,你不會還那麼小氣吧?」

    未完待續。


第317章 極品
OSos 發表於 2016-2-23 22:33
第318章 升官
「你看你那點出息。」梁嘯鄙夷地看了東方朔一眼。「快說,我怎麼有危險了。說出個道理來,美人美酒全都有。說不出道理來,別說美人,你連香都聞不著。」

    「當真?」

    「當然是真的。」

    「那我問你,你對那什麼希臘的選舉制度怎麼看?」

    「選舉制度?」梁嘯眨了眨眼睛。「我覺得挺好啊。」

    「挺好?」東方朔冷笑一聲:「那你的是不是想說,我大漢的天子不應該父死子繼,而應該互相推舉,不僅劉氏宗室有份,就連異姓諸侯都有機會?」

    「呃」梁嘯再笨,也明白了東方朔的意思。

    國人最喜歡引申附會,他對選舉制的態度的確容易讓人聯想到這個問題。而他也清楚,從漢朝建立開始,幾代皇帝都在執行強幹弱枝加強中央集權的辦法,先是剷除異姓王,現在又剷除同姓王,都是同一個目的。

    皇權一統,朕即天下,肇乎秦始皇,成於漢武帝。淮南王和朝廷之間的矛盾與其說是黃老與儒家的衝突,不如說是分權與獨裁的衝突。在這個時候,他推崇選舉制,會讓別人怎麼想?聯繫到他和劉陵之間的往來,就是個笨蛋,都會認為他是為淮南王張目。

    「你不要跟我說,你沒想到這一點。」東方朔盯著梁嘯的眼睛,壓低了聲音。「你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梁嘯眼神閃爍。他打量著東方朔,欲言又止。

    說心裡話,雖然沒有東方朔想的這麼嚴重,但他的確有這方面的想法。否則他也不會想把東方朔忽悠到西域來。但是具體而言,他還真沒想這麼快的行動。他覺得自己還沒有足夠的實力,只是先做一些準備而已。沒想到剛剛吹了點風就引起了大浪,直接把東方朔吹到西域來了。

    「天子不高興?」

    「你說呢?」東方朔反問道。

    梁嘯轉了轉眼珠,轉身看向馬車兩旁的騎士,忽然笑了起來。「既然你知道天子不高興。你還不遠萬里的跑到這裡來?這些騎士是怎麼回事,不會是來抓我回長安受審的吧?」

    「如果是這樣,那事情倒簡單了。」東方朔輕嘆一聲:「梁嘯,你還不明白天子是什麼樣的人?他忍得越久。到時候報復起來越狠。文帝朝有周勃,景帝朝有周亞夫,你想繼他們父子後塵嗎?梁嘯,你自己想做骨鯁之臣沒關係,可是你不能拖累我啊。」

    梁嘯輕蔑地瞥了東方朔一眼。「瞅你這沒出息的樣。你不會是逃出來的吧?」

    「差不多吧。」東方朔坦然的說道:「我不能見死不救,好歹要走一趟。如果你不聽我的勸,一定要自尋死路,那我也辦法,只好和你絕交,以後互不相干。」

    「真的假的?」梁嘯上下打量著東方朔。「那你現在是打算立刻回頭呢,還是先跟我去大宛走一遭?」

    東方朔看看湊在窗外的阿爾法四人,咧嘴一笑,剛才的嚴肅和凝重一掃而空,露出梁嘯最熟悉的那副面孔。「既然來了。當然要先去大宛走一遭。」

    「這還差不多。」梁嘯用力拍拍東方朔的肩膀,擠了擠眼睛。「我讓人帶給你的書,看懂了沒有?」

    「有什麼樣的書我看不懂?你給我半年時間,先讓我學會那西夷的文字。」東方朔一臉傲氣。「來,我也考考你。」說著,他從車廂中取出一隻錦匣,從裡面取出一隻千里眼,一幅帛書。「這裡有一道題,和這只千里眼有關,看你能不能寫出定式。」

    梁嘯瞅了皺巴巴的帛書一眼。又看看東方朔,忽然笑了。這麼簡單的光學折射,他如果解不出來,那也太對不起初中物理老師了。不過。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這個題就太高深了。不用三角函數,是無法得出準確結果的。據他所知,三角弦數還沒有發明出來。

    東方朔有些心虛,強作鎮靜的說道:「你笑什麼,是不是怕解不出來。丟人獻眼?」

    梁嘯聳聳肩,拿過來千里眼,打量了一番,拿起來,對準遠處已經進入尾聲的戰場。眼前出現了一個略帶綠色,稍微有些扭曲的圖像,勉強能看清人影。儘管如此,這也讓他非常意外。不用說,這應該是劉陵的傑作。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製出千里眼,淮南王府的門客們還真是聰明。

    梁嘯輕嘆一聲,一臉的高手寂寞。「我怕我解出來也沒人看得懂,陽春白雪,曲高和寡啊。」

    東方朔的臉抽了抽,露出不甘之色。「難道西夷聖賢的書裡提到過這些?」

    梁嘯嘿嘿笑了兩聲,不置可否。「你為什麼不自己去看看?曼倩兄,你從齊國來,見過真正的大海,為何到了長安,卻安心做一隻井底之蛙?既然來了,就好好看看吧。這裡可不僅有美人美酒,還有你從來沒有見識過的智慧。」

    東方朔笑笑,欲言又止。

    梁嘯鑽出車廂,和李當戶等人相見。五十名郎官中,有一半是他在未央郎署的同事,另外一半也大多見過面。剩下的一百多餘騎士則是李廣的親衛,大多來自隴右,無一不是精悍驍勇的年輕騎士。

    讓梁嘯最意外的是涂虎。涂虎是鄭當時的親信,他來到西域,只能出於鄭當時的命令。這讓梁嘯對鄭當時感激不盡。當初離開廣陵就欠了鄭當時的人情,後來在茂陵安家,又是鄭當時幫忙,如今到了西域,鄭當時又將身邊最可靠的人派過來幫忙,這份恩情重於泰山。

    東方朔和涂虎是私人關係,李當戶卻是公私兼顧。他首先宣佈了天子詔書。因為梁嘯出使西域有功,月氏王子巴圖和大宛貢獻的良馬到達長安,大漢聲威第一次到達蔥嶺以西,天子拜梁嘯為騎都尉,秩比二千石,並正式使命為西域使者。

    李當戶將銀質官印和青色綬帶交給梁嘯,藉著交接的時候,他湊到梁嘯身邊,笑道:「阿嘯,你如今可是平步青雲啦。除去貴戚子弟,如此年輕就身任二千石的,你可是第一個。」

    梁嘯接過印綬,也有些小激動。雖然離拜將封侯還有一段距離,可是以他的年紀,能夠成為比二千石的確不容易。正常來說,為郎只是踏入仕途的第一步,有很多人一輩子都跨不出第二步。李當戶弱冠即以父蔭為郎,至今四五年,還是看不到一點升職的希望。

    當然了,他這個騎都尉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如果不是他冒奇險立下大功,僅憑熬資歷,不知要等到哪個猴年馬月呢。

    「西域廣闊,機會多多。以諸位的能力,加官進爵易如反掌。」梁嘯將綬帶掖在腰間,笑容滿面的和郎官們打招呼。郎官們一一還禮,熱情交談。

    李舒昀最為活躍,他如今已是比千石的騎郎將,一路走來,儼然是和李當戶一般的郎官首領,回到梁嘯身邊,受到重用幾乎是不用多說的。

    一群年青人聚在一起,暢談未來。月氏人羌人也將匈奴人斬殺殆盡,馬奇等人聚了過來來,看到這麼多英姿勃勃的漢家少年郎,也是欣喜不已。在他看來,梁嘯一個人就能起這麼大的作用,又來兩百人,還有什麼樣的敵人不可戰勝?

    馬奇設宴為李當戶等人接風,就在弱水旁席地而坐,把酒言歡。

    酒過三巡,梁嘯和馬奇商量。河西的戰事告一段落,匈奴人很快就要回來了,還是見好就收,將戰利品運回南山老巢。如果可能,馬奇可以派人佔據弱水一帶的綠洲,和匈奴人對峙。但是考慮到雙方實力懸殊,最好不要期望太高。

    馬奇答應了。戰鬥大半個月,他收穫頗多。匈奴人辛苦了一年的成果都成了他的戰利品,再加上擄掠的人口,他的實力大漲,也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

    「大人此去,什麼時候再來?」馬奇說道:「這河西本是我月氏人的故土,如今卻被匈奴人佔據,我心不甘啊。」

    「都尉放心,奪回河西的日子不會太久了。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還有一個重要的事要做。月氏太子阿留蘇與烏孫人作戰,牽制了烏孫主力,為都尉創造了機會。都尉現在也該馳援於他,以免他損失過來重。」

    馬奇猶豫了很久,一直不肯給梁嘯準確的答案。他對阿留蘇的印象不深,月氏王庭西遷之後,他就是這裡實力最強的部落頭領。如果阿留蘇這個太子回來,他豈不是要將現在的利益拱手相讓?

    梁嘯不由得暗自感慨。

    月氏王庭離得太遠了,對這些小月氏人已經沒什麼號召力。阿留蘇要想把所有的月氏人再集結到一起,除了武力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他原本是有機會的,如果他不是去攻擊赤谷城,而是和他一起來河西的話。現在嘛,他是不是還活著都說不準。就算活著,能否重回河西,還要看馬奇等人答應不答應。

    梁嘯無奈,只得向馬奇提出,將他應得的戰利品折算成戰馬和給養,由他和蒲類人回去救阿留蘇。

    這次馬奇很爽快,一口答應。

    未完待續。


第318章 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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