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漢箭神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mk2258 2015-8-12 19:49:2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1 327640
OSos 發表於 2016-2-24 23:06
第339章 弄巧成拙
  右賢王原本就對獵驕靡有疑心,現在更不敢掉以輕心。他可不想在攻城不下的時候被獵驕靡咬一口。

    更何況還有一個更不要命的月氏太子。

    右賢王不禁懷疑,阿留蘇攻擊赤谷城,獵驕靡回援,會不會根本就是一個謊言,為的只是讓他無法攻克素葉城素葉城外,可是有五千月氏騎士協助大宛人守城的。而獵驕靡不戰而退,也不是第一次。

    一切皆有可能。當然,也有可能都是眼前這個漢人在胡說八道,蠱惑人心。他這麼做,只是為了擾亂軍心,讓他不能全力以赴的攻擊延城。

    可是,萬一是真的呢

    右賢王左思右想,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一面和龜茲王討價還價,拖延時間;一面派人去烏孫催討牛羊。這是獵驕靡答應過他。如果獵驕靡還能兌現承諾,那他還是可信的。如果獵驕靡虛以委蛇,那說的很可能就是事實,他必須另做打算,盡快考慮撤退的問題。

    真被獵驕靡、阿留蘇和梁嘯三人盯上,他很可能會蒙受重大損失。

    右賢王再次與白霸、東方朔會面,放緩了口氣,同意做一點讓步,不要龜茲王出城謝罪,戰士也可以減到五千,但是要求的牛羊不能少,否則的話,他立刻攻城。

    白霸長出一口氣,立刻答應回城向龜茲王請示。正當他們起身行禮,準備離開時。右賢王陰惻惻的笑了笑,指指東方朔。「你留下。」

    東方朔心裡咯噔一聲。「我」

    「嗯,我還有些事要好好問你。」右賢王歪了歪嘴,又指了指白霸。「你回去,告訴龜茲王,如果三天之內不給我滿意的答覆,我就殺進城去。到時候,就不要怪我無情。」

    白霸大驚失色,求助的看著東方朔。東方朔眼珠一轉。哈哈一笑。「白相不用擔心,我正好也想和右賢王聊聊天。你就安心的回去吧,讓大王做好準備,不要耽誤了。」

    白霸無奈。只得惴惴不安的離開了。

    右賢王打量著東方朔,大聲笑了起來,目光中毫不掩飾對東方朔的欣賞。「你是個難得的勇士,我喜歡你。你留在這裡,我讓你做我的大屠耆。就像單于身邊的中行說。」

    東方朔走到右賢王面前,倚著右賢王的食案,盤腿而坐。「中行說是誰」

    「中行說是一個漢人宦者,隨和親的公主來到王庭,做了單于的大屠耆。他是個聰明的人啊,幫了單于不少忙。你如果願意像他效忠單于那樣效忠於我,我一定不會虧待你。」右賢王伸出手,用力的拍了拍東方朔的大腿。「我封你為王。」

    東方朔歪了歪嘴。「原來是個沒卵子的廢物。你拿他和我相比,實在讓我高興不起來。」

    右賢王大笑。「不錯,不錯。你是堂堂的偉丈夫,不是那種渾身騷臭的閹人可比。怎麼樣,你願意為我效勞嗎」

    東方朔想了想,搖了搖頭。「士為知己者死。梁嘯知我,待我如上賓,我才願意為他出謀劃策。你卻把我和中行說相提並論,簡直是在污辱我,我怎麼能為你效勞」

    右賢王撓了撓頭,非常尷尬。「是我說錯了,先生莫怪。我該怎麼做才能彌補過錯金子,美女,還是駿馬只要我有,我都給你。」

    東方朔打了個哈欠。「先給我安排個帳篷吧。我有點困了。睡一覺,也許我的心情會好一點。」

    右賢王眉開眼笑,立刻讓人給東方朔休息。為了防止東方朔逃跑,還特地安排了二十名衛士,日夜看護東方朔。東方朔離開之後,右賢王收起了笑容。鷹隼般的目光掃過眾將的面龐。

    「所有人提高警惕,加緊打造攻城用的雲梯,一旦完成,立刻攻城。」

    眾將轟然應喏。

    白霸回到城中,向龜茲王報告了事情的經過。

    得知東方朔面折右賢王,逼得右賢王讓步,龜茲王非常高興。可是,面對東方朔被匈奴人扣下的結果,他又非常不安。他派人請來了何塞和,向他們問計。

    聽說東方朔被匈奴人留下了,李當戶大吃一驚,一時方寸大亂。何塞也亂了陣腳。一直以來,東方朔就是他們的主心骨,沒有了東方朔出謀劃策,他們怎麼辦

    「要不,我們就答應匈奴人的要求吧」龜茲王提議道。「雖然代價大了些,總比屠城好。」

    「大王,別急。」李當戶接連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白相,你能把經過詳詳細細的說一遍嗎」

    白霸看看龜茲王,龜茲王點了點頭,示意他趕緊說。白霸只得又從頭說了一遍。李當戶認真地聽著,臉色慢慢的恢復了正常。白霸說完之後,他反覆考慮了很久,抬起頭。

    「大王,匈奴人這是怕了。」

    「怕了」

    「是的。他怕遭到烏孫人、月氏人的襲擊。」

    龜茲王非常。「烏孫真的和你們結盟了」他還以為東方朔是胡說八道,騙匈奴人的呢。東方朔雖說在赤谷城呆了很長時間,但獵驕靡是匈奴人的附屬,又和月氏勢不兩立,他們怎麼可能結盟,還要一起對付匈奴人

    李當戶微微一笑。「不瞞大王,率軍通過烏孫境內,襲擊達阪的人,就是我。」

    龜茲王懵了,他實在無法理解這裡面的關係。

    「大王不用擔心。就算匈奴人要攻城,他們也要打造雲梯之類的器械。請大王做好準備,防止匈奴人偷襲。只有讓他們看不到破城的希望,才可能降低損失。」

    龜茲王答應了。不管匈奴人怎麼說,他都沒什麼安全感,這城防是萬萬鬆懈不得的。

    出了王宮,李當戶吐出一口氣,冷汗瞬間濕透全身。他對何塞說道:「我要去一趟達阪,把這個消息告訴梁都尉。將軍儘可能的多堅持一陣,我會盡快趕回來。現在匈奴人孤軍深入,一旦強攻下不,他們很可能就會撤退。」

    何塞連連點頭。「將軍,你可要快去快回。」

    李當戶一口答應,帶著郎官們離開了延城,日夜兼程,奔往達阪。

    達阪城熱鬧非凡,梁嘯按照漢地的風俗,正在臘祭。

    匈奴圍城,梁嘯為了調節氣氛,不讓將士們過於緊張,想了不少招數。臘祭只是一個噱頭,在聚餐的同時普及一些漢人風俗才是要點。

    這些糙漢子們想不了那麼多,有肉吃,還有酒解饞,他們就開心。他們說著半生不熟的漢話,跟著梁嘯有模有樣的行禮,然後嘻嘻哈哈的排隊領肉,再伸出手,從梁嘯手裡領兩個賞錢,等不到明天早上,這些錢就不見了,不知道塞到哪個女人的懷裡,換了一夜。

    得知李當戶回來了,梁嘯吃了一驚,連忙讓人把他們接了過來,直接帶到後堂,開了一句玩笑。

    「怎麼,你是聞著肉香趕回來的」

    李當戶卻笑不出來,他滿面羞慚的站在梁嘯面前。「都尉,我辜負了你的信任。」

    梁嘯眯起眼睛,眼角一陣陣的抽動。看到李當戶這滿嘴的火泡,他就知道不是好事。聽到這句話,心裡更加不安。他按捺著自己的情緒,示意希格瑪給李當戶等人拿來酒肉,手已經有些抖。

    「先吃東西,吃完再說,天塌不下來。」

    熱氣騰騰的酒肉端了上來,李當戶的眼淚也下來了。他撲通一聲跪倒在梁嘯面前,泣不成聲。「都尉,東方朔被匈奴人扣住了。」

    梁嘯頓時覺得眼前一陣發黑,腦袋「嗡」的一聲悶響,彷彿挨了一悶棍。

    「東方朔被匈奴人扣住了」梁嘯一把拽起李當戶,厲聲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我不是讓你保護好東方朔的嗎,他怎麼會被匈奴人扣住」

    李當戶不顧手臂被梁嘯捏得生痛,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梁嘯還沒聽完就氣得跳了起來,破口大罵。

    「這傻逼,活該他倒霉。好好在城裡呆著不行,非要逞這個英雄現在好,被匈奴人軟禁,所有的全泡湯了。」

    穿越以來,梁嘯第一次如此失態,已經遺忘了很久的污言穢語脫口而出。不僅希格瑪目瞪口呆,就連李當戶等人都嚇壞了。郎官們在一起,說些粗話很正常,梁嘯也不例外。可是他們和梁嘯同事那麼久,還是第一次聽到梁嘯嘴裡冒出這麼多的髒話,也是第一次看到梁嘯如此憤怒。

    李當戶第一個反應過來,上前一把抱住梁嘯,將他拖入內室,關上門,讓希格瑪看住他,又匆匆出門,對跟他趕回來的郎官厲聲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們不得離開這個院子半步。沒有我的命令,也不得和任何人說一句話。違令者,斬」

    在回來的路上,李當戶已經多次吩咐郎官們看好各自的嘴巴。此刻再次嚴申,郎官們心知肚明,誰也不敢大意。要塞裡真正屬於梁嘯的嫡系不到一半,剩下的都是各族拼湊起的雜牌軍。這些人如果知道匈奴人勢大,很可能一哄而散,甚至反戈相向。

    他們互相看看,用力的點點頭。「喏。」

    李當戶又叫過荼牛兒。「看好官署,任何人,無令不得出入。」

    荼牛兒躬身領命,叫起所有的親衛,把官署的幾個門把守起來,不准任何人出入。

    官署裡氣氛緊張,官署外,不知內情的將士還在興高采烈的慶祝臘祭。

    未完待續。



第339章 弄巧成拙
OSos 發表於 2016-2-24 23:06
第340章 受挫
半夜,李當戶抱著環刀,靠著柱子,坐在廊下的欄杆上,眼皮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不住的往下墜。

    他太累了,從龜茲一路狂奔到至此,六天六夜,他幾乎就沒合過眼。東方朔被匈奴人軟禁,龜茲城朝不保夕,梁嘯的計畫出現了重大漏洞,他必須把這個消息及時送到梁嘯手中。

    可是,他又睡不著。龜茲一旦失守,匈奴人得到了充足的補給,勢必回軍達阪。能不能安全脫身,誰也不敢打包票。匈奴人肯定守住了達阪北口,獵驕靡還屯兵伊犁河谷一帶,他們就算想逃回大宛都不太可能。

    出路在哪裡?李當戶一點頭緒也沒有。

    身後的門「吱呀」響了一聲,梁嘯出現在門口。李當戶吃了一驚,下意識的站了起來,抬起袖子拭了拭眼角,手已經握住了環刀。

    「李兄。」梁嘯伸手按住了李當戶的手。「你進來,我跟你說兩句話,然後你就去休息。」

    李當戶看看雙眼充滿血絲,眼神卻已經恢復了清明的梁嘯,鬆了一口氣,跟著梁嘯走進了屋。

    屋裡一團糟,到處都是被盛怒之下的梁嘯扔掉的≡東西。希婭和希格瑪正在收拾,神情有些怯怯。

    「今天有點上火。」梁嘯尷尬的咧了咧嘴。「李兄海涵。」

    李當戶苦笑道:「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半天沒緩過來。」

    梁嘯自嘲道:「這事整的……好吧,事已至此,就不說那麼多了。據你估計。龜茲人能堅持多久?」

    李當戶搖搖頭。「說不準。龜茲君臣對匈奴畏懼太深。而且士卒雖多。戰力卻差。能不能擋住匈奴人的第一次攻擊,不能抱太大的希望。」

    「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逼得東方朔行險。」

    李當戶沒吭聲。當初東方朔也是這麼說的,只是後來他再也沒有提起過,只是全力以赴,一心周旋。現在想來,他以身犯險,到匈奴大營去做說客。的確太冒險了。

    「我們得把他救出來。」

    「這個不急。」梁嘯笑了,有一種說不出的信任。「東方朔最大的本事就是保命,他不會有事的。」

    李當戶看看梁嘯,欲言又止。梁嘯看出了他的擔心,笑道:「好了,你就相信我一次吧。我還有一個問題:龜茲能供應匈奴人多久?」

    「一年不成問題。超過一年,就很難說了。」

    梁嘯點點頭。「那我就有數了。你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覺,明天再來商議對策。我也好好想一想。」

    李當戶擔心的看著梁嘯。「你真的沒事?」

    「我真的沒事。」梁嘯推著李當戶的背,輕輕將他推了出去。命人帶他去休息。

    送走了李當戶,梁嘯回到屋裡。背著手,慢慢地踱起步來。他走得很慢,有時候被正在收拾的希婭、希格瑪擋住,他就停下來,等她們收拾完。希婭和希格瑪都覺得有些不安,加快了速度,將屋裡收拾整齊。

    「主人,你……要不要洗漱一下,早點休息?」

    「你們先休息吧,我要坐一會兒。」

    「要不……我陪你坐吧。」希格瑪小心翼翼的說道。

    梁嘯看了她一眼,無聲的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你願意陪就陪吧。不讓你陪,估計你們一個都睡不著。」

    希格瑪吐了吐舌頭,笑了起來。她打來熱水,讓梁嘯洗漱,又自己清洗。等她端著熱水回來的時候,梁嘯裹著大氅,盤腿坐在火塘,正在看一張地圖。聽到腳步聲,梁嘯抬起頭,從她手中接過水,呷了一口,在嘴裡含了片刻,慢慢的嚥了下去。

    希格瑪坐在一旁,裹緊了大氅,歪著頭,盯著梁嘯。

    梁嘯看看她。「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覺得有點怕。」希格瑪嘻嘻笑道:「主人剛才好嚇人。」

    梁嘯抹了一下臉,有些慚愧。今天的反應的確蠻丟人的,以前樹立起的偉光正形象一下子全塌了。「是不是覺得我挺沒用的?」

    「沒有啊。」希格瑪想了想,又說道:「嗯,還是有那麼一點啦。以前覺得主人是太陽神阿波羅,什麼困難都攔不倒你。現在嘛……」

    「現在我是大蘿蔔。」

    「不是啦,不是啦。」希格瑪忍俊不禁,咯咯地笑出聲來。「主人現在更像是一個人,不是一個神。」

    梁嘯眨了眨眼睛,也笑了。的確,這一路走來,他戰無不勝,屢次以少勝多,不僅別人把他當作神,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神,沒什麼困難克服不了。細細想來,這次攻佔達阪,爭奪西域控制權的計畫太冒險了。他想以蛇吞象,現在把右賢王這頭象誘了進來,卻嚥不下去,逼得東方朔只能以身犯險。

    不是機會不好,只是他實力尚弱,還玩不轉這麼大的局。把成功的希望寄託在龜茲、月氏、烏孫的互相博弈上,想以小博大,本身就不夠理性。結果一著失手,滿盤皆輸。

    穿越眾畢竟不是神啊。

    「主人,那現在怎麼辦?回大宛嗎?」

    「不急。」梁嘯又呷了一口水。「我們還沒到要逃命的時候。」他頓了頓,像是在安慰希格瑪,又像是在安慰自己。「等一等,也許還有轉機。」

    希格瑪乖巧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問。她對這些東西也不太熟悉。四姐妹中,她年齡最小,想法也最單純。梁嘯說什麼,她都相信。也正因為如此,她練箭的成果最大。

    梁嘯重新拿過地圖,就著火光,默默地沉思起來。

    希格瑪安靜的坐地一旁,不時的眨眨眼睛,好奇的看著梁嘯。偶爾的,梁嘯轉過頭,看她一眼。

    屋裡很安靜,只要火塘裡的木頭燒得絲絲作響。

    ——

    延城。

    在渾厚的號角聲中,匈奴人發起一波又一波的猛攻。習慣了騎射的他們舉著盾牌,扛著雲梯,在弓箭手的掩護下,不斷向黃土築成的城牆發起衝鋒。

    龜茲將士藏在城牆後面不斷的射箭,用長矛和戰刀攻擊爬上城頭的匈奴人,竭盡全力的反擊。只是他們的士氣明顯不如匈奴人高漲,越來越多匈奴人爬上了城頭,展開了肉搏戰。

    外城破城在即。

    右賢王坐在馬背上,看著廝殺正酣的戰場,鬆了一口氣,語帶調侃的說道:「東方先生,看來延城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堅固,月氏人來得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快啊。」

    東方朔斜躺在一輛大車上,托著腮,無精打采的看著遠處的城牆,興趣缺缺。「那不是因為你們強大,而是因為龜茲人太過弱小。」

    「這倒也是。」右賢王心情不錯。「那你覺得梁嘯夠不夠強大?」

    「我勸你不要自找沒趣。」東方朔打了個哈欠。「見好就收吧,現在回到草原上去,你多少還能保住一點顏面。真要在達阪久攻不下,你可就連這點顏面都丟淨了。」

    「你這真是為我著想嗎?」

    「我不是為你著想,只是不希望你死得太難看而已。不管怎麼說,你對我還算尊重,不失待客之禮。」東方朔閉上了眼睛,開始假寐。

    右賢王撫著鬍鬚,打量著東方朔,眼神閃爍。他搞不清東方朔的心思。他是正話反說,怕他攻打達阪,還是激將法,激他去攻擊達阪?

    右賢王親眼見識過來達阪城,其險固經非龜茲城能夠相比,他也相信梁嘯的實力要比龜茲王強,但是雙方的實力差距畢竟是明擺著的,誰敢說他一定攻不下達阪。

    他擔心的是獵驕靡和阿留蘇。

    派往烏孫的使者回來了,帶來了不怎麼讓他滿意的回覆。烏孫送來了一批牛羊,卻遠遠達不到他的要求。烏孫的理由是漢人搶先先購了大量的牛羊,導致各國牛羊有限,價格高漲,他們籌不到足夠的錢。這一點,右賢王也有耳聞,但是他仍然不能肯定獵驕靡的忠誠與否。

    據使者說,獵驕靡本人不在赤谷城,出面接見的是獵驕靡的閼氏,渾邪王部的阿瑞堪。右賢王不懷疑阿瑞堪,她畢竟是匈奴人,但是獵驕靡避而不見,又是為了什麼?他是不是在等待機會?

    至於阿留蘇,那更不用說了。龜茲發生這麼大的戰事,他不可能一點風聲也聽不到。他肯定在什麼地方躲著,等待著致命一擊的機會。

    如果他正在攻擊達阪的時候,這兩個人撲了出來,那該怎麼辦?

    右賢王又看了東方朔一眼,欲言又止。他真的欣賞東方朔的勇氣和才華,可是他也清楚,在擊殺梁嘯之前,東方朔都不可能真正臣服於他,哪怕他許以王位。

    他畢竟不是中行說。右賢王既得意,又有些不甘。他正準備說些什麼,遠處傳來一陣歡呼聲。

    匈奴人攻破了龜茲外城,打開了城門,無數將士蜂擁而入。

    右賢王連忙下令。「傳令,任何人不得損壞東方先生的馬車。如有絲毫損傷,老子扒他的皮。」

    傳令兵應了一聲,縱馬奔了出去,將命令傳達到前方的將士耳中。

    東方朔翻身跳下了大車,伸了個懶腰。「哈哈,終於又能坐我自己的馬車了。這破車,坐得老子腰酸背痛,風度全無啊。」

    -(未完待續。)


第340章 受挫
OSos 發表於 2016-2-25 14:18
第341章 反擊
匈奴人攻破延城外城,右賢王再次勒令龜茲王投降,否則必以屠城相報。

    外城沒能擋住匈奴人的一次攻擊,龜茲君臣喪膽,龜茲王再也沒有反抗的勇氣,老老實實的投降。他自已沒敢出面,還是派白霸來談判。這一次,白霸一點底氣也沒有,答應了右賢王的所有要求。

    右賢王將龜茲國庫洗劫一空,又帶走了龜茲一半的將士和大量的奴隸,唯一的遺憾是沒有抓到力主反抗的主戰派將領何塞。

    何塞自知責任重大,一旦城破,為了平息匈奴人的怒氣,龜茲王很可能會拿他當替罪羊,所以李當戶離開之後他就做好了逃亡的準備。城破之後,他帶著家人、細軟出了城,躲進深山。等右賢王派人來抓他的時候,他家已經是人去樓空。

    整個龜茲城陷入了一陣恐怖之中,匈奴人狂歡了數日,滿載而歸,曾經繁華奢侈的龜茲城成了一片狼藉,滿目瘡痍,特別是被匈奴人攻破的外城,幾乎成了廢墟。

    攻破龜茲,獵驕靡的使者到達,請求派兵助陣。右賢王終於鬆了一口氣,卻沒有答應獵驕靡的要求。

    他雖然從龜茲得到了大量的牛羊、糧食,可是也同時強徵了不少龜茲人,給養供應還是比較緊張。如果獵驕靡再派兵前來,必然會進一步加劇給養供應的困難。

    再者,他雖然相信獵驕靡不敢叛變匈奴,但他對獵驕靡的戒心並沒有完全消失。獵驕靡是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野心,他心裡有數。梁嘯只有千人,他根本不需要獵驕靡助陣,更不想給獵驕靡立功的機會。他要親自擊殺梁嘯。奪回達阪,以證明自己還是右部匈奴的領袖。

    他下令回師達阪。

    大軍起程,東方朔被迫同行。他倒是很坦然。吃得下,睡得著。沒事就吟詩作賦,演算定式。累了就下車找匈奴人閒聊,扯蛋。

    雖然是俘虜,但是匈奴人都很尊敬他,從右賢王本人開始,除了限制他的自由之外,就沒真把他當俘虜看,各種供應也大致和右賢王相等。每次宴會。他都是理所當然的貴賓,都是宴會的焦點。

    東方朔擅長聊天,不管是右賢王還是普通的匈奴士卒,他都能聊得熱火朝天,賓主盡歡。沒用多久,他就成了匈奴大軍中最受歡迎的客人。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藉著這些機會,東方朔瞭解到了不少情況。

    大軍一步步的向達阪逼近。

    ——

    梁嘯站在城牆上,看著城中正在演練的將士和李當戶。微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他臉色平靜,除了眼中多了一些沉鬱之外,看不出太多的異常。那一天的失態只有貼身衛士知曉。普通的將士根本不知情。他們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每天練習城池攻防,為即將到來的戰鬥熱身。

    李當戶的出現引起了一些猜想。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大部分人也淡忘了這件事。梁嘯讓李當戶負責士卒訓練,城池修繕也交給了他。在這方面,李當戶要比梁嘯有經驗,他很快就得心應手,頗得將士們的愛戴。

    此刻,他正行走在操練的隊列中。糾正一個烏壘士卒的動作。他的要求很嚴格,但是他的語氣很平和。烏壘士卒欣然接受。

    「主人,李君對將士們真好。」希婭目不轉睛的盯著李當戶。

    梁嘯瞥了她一眼。「李家是將門。他的父親李廣將軍從一個普通士卒積功陞遷至二千石,最知道士卒的艱辛,所以一向體恤士卒。李君有古士之風,嫉惡如仇,不畏強權,他在天子身邊做郎官的時候,就痛打過不守禮節的佞臣。」

    「哇哦——」希婭讚道:「真是個偉丈夫。」

    「我可不覺得。」希格瑪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主人讓他去龜茲,幫龜茲人守城,結果他自已卻逃回來了。匈奴人得了龜茲的牛羊、輜重,主人可就難辦了呢。」

    「呃……」希婭啞口無言,怯怯地看了梁嘯一眼。她們都知道,梁嘯最近的心情不好,龜茲失利,打亂了他的全盤計畫,李當戶就是直接責任人。此時此刻,誇李當戶的確有些不太合適。

    「那不是他的錯。」梁嘯將兩姐妹的眼神看在眼裡,也知道最近對李當戶有非議的人不是一個兩個。不過,他還不至於像希格瑪一樣認為全部是李當戶的責任。「龜茲人就是扶不上牆的爛泥,別說是李當戶,就算是我去,一樣沒用。」

    「可是主人守住了素葉城。」

    「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素葉城外只有一萬匈奴人,而我身邊有幾百傭兵,還有五千月氏精騎助陣。可李當戶只有十幾個人,而城外卻是右賢王的幾萬大軍。」

    見梁嘯為李當戶辯解,希格瑪沒有再堅持,悻悻的聳了聳肩。希婭見狀,刮了刮鼻子。希格瑪翻了個白眼,撅著小嘴,不理會她的調侃。

    梁嘯轉身離開。「等他操練完,讓他來見我。」

    ——

    李當戶推門而入。「都尉,你找我?」

    「這兒沒外人,你就不用一口一個都尉啦。」梁嘯笑道:「坐,我和你商量點事。希婭,去給李君取點酒水來。」

    希婭應了一聲,轉身去了。

    梁嘯抽出地圖,鋪在桌上。「就目前的形勢,你有什麼看法?」

    李當戶鬆了一口氣,彷彿已經在心裡憋了很久,今天終於有機會說出來了。「以我之見,最好是趁匈奴人尚未到達,先行撤退,保全實力,避免無謂的傷亡。」

    梁嘯眉毛輕佻,有些意外。「撤退?」

    「是的。達阪是要塞,不奪回去,右賢王必不肯罷休。就算我們能堅守一年,可是一年之後呢?沒有援兵,我們無法脫身。與其被困於此,不如撤回大宛,保存實力。」李當戶盯著梁嘯的眼睛,放低了聲音。「阿嘯,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眼下時機還不成熟,勉強行事,只怕適得其反。」

    梁嘯想了想,嘴角輕輕挑起。

    「你說得不錯,眼下時機的確不太成熟。可是,如果就這樣放棄,短期內,我們恐怕就不會再有機會了。一旦我們撤退,右賢王得到龜茲的財力補充,不僅能夠恢復元氣,還會對與我們相好的部落大加報復。如此一來,以後誰還敢和我們來往?」

    李當戶為難的搖了搖頭,欲言又止,眼中露出愧疚之色。這也是他擔心的問題。漢人在西域的影響力本來就不大,剛剛決定在烏壘建立駐地,就被匈奴人趕走了,以後誰還會把漢人當回事?如此一來,梁嘯出使的使命就很難完成了。

    「可是,困守達阪,外無援軍,我們很可能會全軍覆沒。那可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當然不能困守達阪。我這兩天制訂了一個計畫,請你來,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梁嘯說著,在蒲類海、達阪兩點之間劃了一條線,然後在線的中間點了點。「我想主動出擊,取交河城,或者務涂谷,扼住匈奴人出入天山的最後一條通道。」

    李當戶吃了一驚:「這是不是有些太冒險了?匈奴人一旦攻克龜茲,很快就會回師達阪,這時候分兵出擊,會不會……」

    「我知道你的擔心。」梁嘯說道:「可是,如果只把目光放在達阪,我們就成了甕中這鱉,全無迴旋餘地。拿下務涂谷,既是為自己留一條後路,也是爭奪主動權的一個手段。」

    梁嘯解釋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龜茲失守,匈奴人得到了充足的補給,就能堅持更長的時間。現在已經是十二月,如果匈奴人遲遲不離開,那明天開春之後的春耕就成了問題。

    春天不耕種,秋天就沒有收穫,天山以南的諸國必將陷入困頓。就算守住達阪,也無法站穩腳跟。攻佔車師,切斷匈奴人的退路,對匈奴人的心理產生壓迫感,這樣才能奪取主動權,迫使匈奴人為歸路而奮戰。

    更重要的是,相比於之前選定的駐地,交河城背靠大山,前有大澤,更利於防守。佔領交河城,左控蒲類海,右控達阪要塞,就可以長期與匈奴人對峙,將匈奴人擋在天山以北。

    李當戶依然不太放心。「你這個想法是好的,可是主動出擊,哪來的兵力?」

    「深山行軍,人多未必就是好事。車師人現在就在達阪之外,國內空虛,防守力量應該有限。我只帶傭兵就夠了。另外,危須、尉犁的士卒我也帶走,以免匈奴人兵臨城下時,他們會成為不穩定因素。」

    「能行嗎?」李當戶還是不太放心。他看著梁嘯,憂色忡忡。現在已經是隆冬,大雪封山,百餘人在山裡行軍,千里奔襲,僅是行軍就已經困難重重了,更不用說戰鬥。東方朔被匈奴人扣住,龜茲失守。如果梁嘯再出什麼意外,整個使團都會崩潰,這個風險太大了。

    「傭兵們都是刀口上討生活的,什麼苦吃不了?」梁嘯笑了,信心十足。「上次雪地行軍數百里,一舉重創烏單,他們都沒問題,現在更沒問題。」

    李當戶盯著地圖看了很久,最後點了點頭。與就此撤退相比,這個計畫雖然冒險,卻值得一拼。他站了起來,慨然道:「你是使者,不能有任何意外,還是留守達阪的比較好。龜茲的事,我沒能完成任務。這次出擊務涂谷就讓我去吧,算是戴罪立功。」

    -

    -(未完待續。)

第341章 反擊
OSos 發表於 2016-2-25 14:19
第342章 信任
梁嘯堅決的搖搖頭,一口否決。「不行,你要留下負責達阪的防守任務。」

    李當戶愣了一下,苦笑道:「阿嘯,我很感激你的信任。可是我受挫在先,恐怕難以服眾。一旦人心不穩,丟了達阪,那可如何是好?」

    「你要對自己有信心。龜茲失守不是你的錯,要追究責任,我才是責任最大的那個。」梁嘯站起身,雙手按在李當戶的肩膀上,示意他坐下。「你有顧慮,我很清楚,我會向將士們說清楚。這幾天的訓練,我相信所有人都見識了你的能力。守城,你比我擅長。」

    李當戶感激不已。「你是不是早就有了計畫?」

    梁嘯笑笑。他的確已經考慮了好幾天。從得知龜茲可能不保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在考慮這些問題。

    李當戶心中一暖。他明白梁嘯肩上的擔子有多重,他也明白為什麼梁嘯等到現在才說。這是給他時間,讓他在將士中樹立威信,好讓他順利的接過指揮權。

    「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我沒什麼話說,只提一個建議:考慮到兵力有限,你應該優先襲取務涂谷,合適的時候再攻取交河城。」

    梁嘯答應了。他本來也是如此打算的。交河城是車師王城,防守力量相對要強一些。他就算拿下交河城,沒有足夠的兵力也守不住,不如直接襲取有地利的務涂谷。務涂谷在山北,離戰場比較遠,防守鬆懈,奇襲成功的機會更大,奪取之後也利於防守。

    梁嘯帶著李當戶來到官署後面的作坊,作坊裡熱火朝天,工匠們三五成群,正在忙著自己的事。雖然是冬天,他們依然揮汗如雨,不如人都光著膀子。揮動斧錛刀鋸,努力工作。砍斫聲,敲擊聲,磨礪聲。不絕於耳。地上井然有序的堆放著製作好的零件和半成品,箭矢,刀矛,盾牌,樣樣齊全。

    李當戶很驚訝。他知道官署後面有一個作坊,卻沒想到作坊的規模這麼大,工匠這麼多,效率這麼高。

    梁嘯叫來了阿爾法和貝塔,將器械作坊的主導權移交給李當戶。他對阿爾法說,李當戶是習射世家,他對弓弩非常熟悉。有他協助,弩的試制很快能走上正軌。

    阿爾法大喜。這兩天她可是吃了不少苦頭。梁嘯之前說,弩的試制可以先緩一緩,現在情況有了新的變化。弩不得不再次提上工作日程。為瞭解決弩機的精度問題,她都快被逼瘋了。

    商議已定,梁嘯派人叫來了謝廣隆。

    謝廣隆挾著頭盔,大步流星的趕了過來,一頭汗水,熱氣騰騰。一進門,就大大咧咧的嚷道:「都尉,找我有什麼事,要打仗嗎?」

    「找你來,當然有大事。」梁嘯哈哈大笑。他示意謝廣隆坐下。來回踱了幾步。「這兩天,李當戶負責操練,你覺得他怎麼樣?」

    謝廣隆揪著亂糟糟的鬍子,讚了一聲:「到底是李將軍的兒子。不是我們這些粗人能比的。我老謝是沒話說,一句話,心服口服。」

    「那你覺得,如果讓他負責,能守住達阪嗎?」

    「應該沒問題。」謝廣隆咂了咂嘴。「這些天,我們都看在眼裡呢。論城池攻守,我們都不如他。」

    「可是我覺得,只有他還不夠。」梁嘯盯著謝廣隆,眉毛一挑。「他還缺少一個得力助手。」

    謝廣隆見梁嘯眼神不對,愣了片刻,忽然醒悟過來,咧著大嘴樂了。「都尉,你是……說我嗎?哈哈,我老謝終於陞官啦。咦,不對啊,讓李當戶負責,都尉,你呢?」

    「我要出去一趟,想將達阪城交給你和李當戶。」梁嘯擺了擺手,希格瑪捧來一口烏茲戰刀。「我能信任你嗎?」

    看到龜茲戰刀,謝廣隆頓時兩眼放光。梁嘯有一個不成文的習慣,這種戰刀只授予能獨當一面的人,到目前為止,得到這口戰刀的人除了射箭比賽奪魁的希格瑪之外,只有李舒昀、老安德魯和郭武,如今他們都統兵在外,肩負重任。

    李舒昀和老安德魯也就罷了,郭武原本是他的下屬,現在卻後來居上,要說他心裡沒想法,那也不是事實。不過,謝廣隆自知身份卑微,也不好意思說什麼,只能咬著牙,逢戰必先,希望能夠得到梁嘯的賞識。

    現在,機會終於來了,一口烏茲戰刀就擺在他的面前。

    「都尉……」謝廣隆興奮得面色潮紅,聲音發顫。他雙手抱拳長揖,既像是行禮,又像是迫不及待的去接刀。「得都尉賞識,我老謝願肝腦塗地,以死報效。」

    梁嘯將刀放在謝廣隆手中,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謝,兄弟同心,其利斷金。那麼多困難,我們都一起闖過來了,右賢王來,也不能讓他佔了便宜去。達阪城,就交給你們二位了。」

    謝廣隆緊緊的抱著刀,幾乎是在吼叫。「大人放心,城在人在。」

    ——

    梁嘯安排好達阪的防務,留下了絕大部分人馬,只挑選了百餘名傭兵,還有三十多名危須、尉犁士卒,悄悄的離開了達阪要塞。

    達阪要塞身處峽谷之中,兩側是壁立的山崖,又下了不少雪,積了冰,大軍根本無法通行。不過這些難不住梁嘯。他帶的這些傭兵都是精挑細選的高手,人數雖少,卻個個身手不凡,即使是這樣的險要地形也一樣能通過。

    幾天前,梁嘯就在為這次奔襲做準備。為了能在冰雪上行走,他不僅準備了滑雪板,還準備了釘鞋。為了能夠迅速補充能量,他還向那些月氏人討教,用面、油混在一起,做成麵糰,當作行軍乾糧。

    月氏人被匈奴人打敗之後,一些殘部就住在大漠以南的南山,與羌人混居。他們向羌人學會了用青稞面和酥油當作食物,有點類似後世藏人吃的糌粑。據他們說,這種食物熱量多,便於攜帶,口感也比肉乾好,特別適合在寒冷的地帶食用。

    梁嘯試過幾次,雖然覺得口感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好,可是比起肉乾來,的確容易入口多了。

    除了滑雪板、釘鞋和糌粑,梁嘯還帶了不少繩子。在攀爬峭壁時,近的用飛抓,遠的就用箭將繩子射過去,再讓身體最輕的希格瑪先爬過來去,固定繩頭,再依次通過。雖然辛苦危險,卻也因此通過了很多原本無法通過的險峰。

    冒著嚴寒和變化莫測的天氣,越過一道道山峰,穿過一條條山谷,梁嘯等人在峽谷裡不斷前進。

    ——

    右賢王再一次回到了達阪城下,威風更盛。

    車師王莫與跟著句林王一起出迎,看到隨行將領們臉上的得意,猜想著他們鼓鼓的腰包,心裡塞滿了羨慕妒忌恨,臉上卻不敢表露分毫,只能強顏歡笑,說著言不由衷的賀詞,心裡卻在滴血。

    此次右賢王出兵,車師付出的代價最大,幾乎是傾國相助,搶劫龜茲的時候卻沒他們的份。

    可是他沒辦法,誰讓匈奴強,車師弱呢。弱肉強食,這就是老天定的規矩。

    右賢王在達阪城紮下大營,命令句林王與車師王進帳回話。當得知他離開的這兩個多月內,達阪城沒有任何異常時,他笑了,有意無意地瞟了東方朔一眼。

    「我還擔心他跑了呢。」

    匈奴將領哈哈大笑,不少人把目光轉向了東方朔,帶著幾分戲謔。對於漢人,他們往往有一種說不太清楚的感覺。既羨慕他們的富庶,又鄙視他們的懦弱。對東方朔,他們也是如此,既願意聽東方朔聊天扯蛋,又討厭那種居高臨下的傲氣。

    不過,面對東方朔居高臨下的傲氣,他們還真沒什麼辦法。論身材,他們沒法和東方朔相比,論動手,也沒人敢向東方朔挑戰。身大力不虧,這個道理誰都懂。此刻見右賢王奚落梁嘯,他們自然要跟著笑兩聲。

    車師王有些奇怪,他從來沒見過東方朔,對這個身材高大,卻穿著漢式衣冠的年輕漢子非常好奇。

    東方朔一臉的不以為然。「我早就對你說過他不會逃,他只會把刀磨好,等著你們把頭伸過去。」

    「那我們就好好看看,看他的刀究竟有多利。」右賢王不以為忤,笑容更加燦爛。「東方先生,不如這樣吧,你給他寫一封信,讓他交出達阪要塞。我敬他是個英雄,留他一條性命,讓他離開,絕不為難他。如果他願意為我效力,我可以封他為王,讓他管理天山以南諸國,怎麼樣?」

    東方朔心頭一動,勉為其難地說道:「我可以給你寫,不過,他聽不聽,你不要報太大希望。」

    右賢王哈哈大笑,露出幾分得意。軟禁了東方朔這麼久,東方朔還是第一次答應替他做事。這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當著匈奴人的面,東方朔洋洋灑灑,寫了一封信。右賢王生怕他洩露軍情,還特地讓人讀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問題,這才讓人送進要塞。

    信送到了李當戶手上,只看了幾行字,李當戶就明白了,心裡一直懸著的那塊大石頭轟然落地,渾身輕鬆。

    「東方朔在你們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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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

第342章 信任
OSos 發表於 2016-2-25 14:42
第343章 花落
李當戶又驚又喜,他問起了東方朔的情況。

    為了表示右賢王求賢若渴,希望李當戶步東方朔後塵,不戰而降,匈奴使者添油加醋,將東方朔在匈奴人營中的待遇大大渲染了一通。

    李當戶聽得歡喜,東方朔沒事,這個結果太好了。至於匈奴說東方朔已經為右賢王效力的話,他嗤之以鼻。漢人為匈奴人效力的是不少,但東方朔絕不可能。梁嘯對他的信任和器重絕不是右賢王能夠給的。

    面對匈奴人的勸降,李當戶沉下了臉,厲聲喝止,提起筆,在東方朔的信後面題了幾個字。

    「陳倉雖小,一夫當關。井陘千里,敵酋破膽。韓信出馬,善戰無前。老子在此,不服來戰。」

    然後命人把匈奴使者轟了出去。

    匈奴使者本以為能說服李當戶,立一大功,說得嘴角全是泡沫,沒想到李當戶翻了臉,直接把他轟了出去,心中惱怒可想而知。回到大營,在右賢王面前大罵李當戶。不過,他並不知道他看到的人是李當戶,還以為是梁嘯。因此梁嘯長梁嘯短的大罵一通,極力鼓動右賢王立刻發起攻擊。

    看到信背後的字跡,東方朔愣了好一會兒。這種粗鄙的文辭的確有些像梁嘯,但是字跡卻絕不是梁嘯親筆所書。他再三詢問,匈奴使者信誓旦旦,他是親眼看到「梁嘯」寫的。聽完使者的敘述,東方朔明白了。

    「東方先生,這是什麼意思?」右賢王問道。他身邊有能讀漢字的人,但是這裡面提到了幾個典故,譯者就並半懂不懂了。

    「其實也很簡單,梁嘯自比韓信,要與你大戰一場。」東方朔輕描淡寫地說道:「韓信你知道不?」

    右賢王連忙點頭。韓信是漢人名將,他聽說過。「那這前面兩句又是什麼意思?」

    「那都是韓信最著名的戰績。」東方朔擺起了龍門陣,將韓信的故事大致說了一遍,又比照梁嘯的戰績。素葉城就是陳倉,奔襲祁連山就是井陘之戰。右賢王聽得如痴如醉,大呼過癮。

    「這韓信後來怎麼樣了?」

    「呃——」滔滔不絕的東方朔一時語塞。這個還真不怎麼好說。韓信的下場實在不怎麼好。

    「哈哈哈……」右賢王得意的瞥了東方朔一眼。「先生不說,我也知道。韓信後來謀反,被滅族了。梁嘯再善戰無前又有什麼用,就不怕功高震主,最後和韓信一樣的下場?」

    東方朔很鬱悶。這可是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見東方朔吃癟,右賢王很開心。他笑了一陣。語重心長的拍拍東方朔的手。「還是為我匈奴效力吧,你和梁嘯一樣,都是真正的智者和英雄。不過,你們的皇帝都是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的無賴,為他賣命,你們不會有好結果的。不如來我匈奴,自由自在,多好?」

    東方朔哼了一聲,反唇相譏。「等你奪回達阪。抓住梁嘯,我就勸他一起為你效力。在此之前,你還是先考慮考慮自己的榮華富貴吧。西征無功,單于的信使也許已經在路上了。」

    右賢王臉色一僵,看了東方朔一會,又得意地大笑起來。「東方先生,你被我說中了,對不對?」

    東方朔惱羞成怒,拂袖而去。出了帳門,瞥了一眼遠處白雪皚皚的大山。他暗自嘆了一口氣,在心裡嘀咕了一句。

    「但願你能像韓信一樣馬到成功,但願你不要像韓信一樣功高震主。」

    ——

    梁嘯在積滿冰雪的山谷艱難跋涉。

    雖然做了精心準備,也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可是征途之艱難,還是超出他的想像。

    寒風呼嘯,積雪滿山。幽深的山谷,只能側身而過的小道,處處隱藏著危險。一路走來,僅是失足摔死的士卒就有十一人。凍傷的更是不計其數。在齊膝深的大雪裡跋涉,累得渾身是汗,風一吹,又結成了冰,凍得人徹骨生寒。

    「撐著點,撐著點。」梁嘯喘著粗氣,一團團霧氣從嘴裡冒出,沾在唇邊,又被凍成霜,嘴角淡淡的鬍鬚已經被凍住,眉毛上也掛滿了冰珠。他的臉已經凍僵,失去了知覺,連說話都不太利索。

    「主人,我……我走不動了。」希格瑪腿一軟,坐倒在雪地裡,臉色蒼白。「我……我要休息一會兒。」

    「不能在這裡休息。」梁嘯伸手將希格瑪拉起來,扯下她身上的行囊和弓矢,扔給龐碩,彎腰將她背了起來,焦急的招呼道:「希格瑪,不能睡,不能睡,聽見沒有。」

    希婭也趕了過來,氣喘吁吁地說道:「希格瑪,你不能睡啊。」

    「我……我太累了。」希格瑪含含糊糊的說道,眼睛都盯不開了。

    「走,走。」梁嘯大急。他已經見過好幾個人累到極點,只想小睡一會的人被凍死了。四姐妹之中,他最喜歡的就是希格瑪。她不僅年紀最小,稚氣未退,而且最有靈性。那麼多人向他習射,唯有希格瑪身上有他的影子。她不僅是他最親近的侍女,更是他的妹妹。如果她被凍死在這大山裡,他會後悔一輩子。

    他背著希格瑪,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不停的和希格瑪說話。「希格瑪,你聽我說,我們馬上就要到了,馬上就成功了,你知道嗎?這一仗打完了,我們就回大宛,然後我就帶你去長安。你不是一直想去長安麼……」

    「好……暖……和……」希格瑪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喃喃自語。

    「主人,主人……」希婭大驚失色,帶著哭腔喊了起來。「希格瑪她……」

    梁嘯連忙停下腳步,放下希格瑪。一看到希格瑪臉上的笑容,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這是體溫過低出現幻覺的症狀,希格瑪一隻腳已經跨進了鬼門關。他來不及多想,立刻下令就地休整,讓炊事兵生火煮湯。

    一聲令下,所有的士卒都停下了疲憊的腳步,各找地方休息。炊事兵卻不得休息,四處收集枯柴,生火燒水,為飢寒交迫的將士準備一頓熱騰騰的飯。

    梁嘯找了個背風隱蔽的地方,脫掉希格瑪身上的衣服。裡面的衣服都已經濕透,又被凍成了冰塊。梁嘯幾乎是用蠻力將衣服砸碎。希格瑪的身體蒼白,有些發青,臉上卻顯出淡淡的粉紅色。她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任由梁嘯和希婭擺弄。

    梁嘯和希婭一起,用雪猛擦希格瑪的身體,將她的皮膚擦得發紅,然後將她貼身摟在懷中,再用戰袍、大氅層層包裹起來。希格瑪的身體像一塊冰,冷到了梁嘯的心裡。

    「快拿兩個糌粑來。」

    希婭應了一聲,連忙拿了兩個糌粑來,梁嘯掰下一塊,塞進嘴裡,用力的咀嚼起來。希婭見了,也掰了一塊,扔進嘴裡,用力的咀嚼,一直將糌粑嚼成糜,這才嘴對嘴的塞進希格瑪的嘴裡。

    希格瑪雙目緊閉,一動不動,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凝固。

    希婭的眼淚都急出來了。她連聲呼喚。「希格瑪,希格瑪,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梁嘯緊緊地摟著希格瑪,感受到懷中的身體越來越冷,他的心也越來越冷。他抱著希格瑪,淚水奪眶而出,他的心裡像是被人狠狠地割了一刀,痛徹心肺。

    ——

    右賢王沒有急著進攻。眼下,他穩操勝劵,有足夠的時間和梁嘯比耐心。

    他一邊命人打造攻城器械,一邊不斷的派人勸降。天氣不好的時候,他就在帳中聚會暢飲,天氣好的時候,他就在營外舉行比賽。跑馬,射箭,摔角,刁羊,玩得熱火朝天。

    李當戶毫不示弱。他在甕城裡立下擂台,組織將士們比武,勝者有獎,或是一杯酒,或是一筆小錢,或是一個漂亮的女人一夜**。角抵、超距(跳遠),單挑、團隊作戰,花樣一點也不比城外的匈奴人少,歡呼聲一直傳到城外匈奴人的大營中。

    這其中,最受歡迎的無疑是蹴鞠。

    蹴鞠又稱蹋鞠,用皮革縫製,裡面塞上草或者羊毛之類的東西,可以有專用的場地,也可以在街頭巷尾,是一項非常流行的運動。漢人軍中以蹴鞠作為訓練士卒體能和靈活性的手段之一,李當戶等人無不通曉,玩得不亦樂乎。

    蹴鞠是個團隊運動,對互相之間的配合要求很高,個人再強,如果不懂得配合,也是很難取勝的。李當戶用這個辦法,以伍為單位,輪流作戰,不斷強化他們之間的配合。

    半個月後,右賢王準備好了攻城器材,見「梁嘯」沒有任何投降的意思,只得發起了攻擊。他沒有派匈奴人上陣,而是帶著尉犁、危須等小國先試探虛實。尉犁王、危須王站在城外,大聲呼喊他們的部眾,想要動搖城中的軍心,得到的卻是一陣陣哄笑。

    尉犁、危須國的士卒本來就不多,又被梁嘯全部帶走,眼下城中一個也沒有。其他部落的士卒見他們如此作派,少不了要譏笑一番。

    萬般無奈之下,尉犁王、危須王只好硬著頭皮發起攻擊。

    -

    -(未完待續。)


第343章 花落
OSos 發表於 2016-2-25 14:43
第344章 殺人
李當戶坐在城頭,翹著二郎腿,一手舉著書,一手拿著酒杯,身後站在身穿甲冑的阿爾法和貝塔。小說

    別說在城外幾百步的匈奴人,就算是城下的將士恍惚之間也把他當成了梁嘯,心裡莫名的多了一份信心,多了幾分勇氣,再兇猛的敵人也不在話下。

    匈奴人怎麼了?梁嘯可是百騎襲營,一箭把烏單射成閹人的神箭手。右賢王人再多,又能怎麼樣,他還能攻進要塞不成?只要他敢來,就揍得他滿頭包,把他射成閹人。

    李當戶對此很滿意。他扮梁嘯,主要目的倒不是鼓舞士氣,而是要讓右賢王搞不清狀況,好為梁嘯爭取時間。將士們因此士氣高漲,是個意外之喜。

    危須人先攻了上來,一千士卒,幾乎是危須能抽掉出的所有機動兵力。他們舉著盾牌,扛著雲梯,聲音很大,步子很小。他們中的不少人不久前曾經跟著梁嘯來到達阪城,見識過梁嘯的「等弓鳴」,也見識過梁嘯身邊勇士的神奇箭術,生怕自己也成了箭下鬼。

    可是,步子再小,也有到達城下的時候,弓箭手首先停下腳步,向城上射箭壓制。

    城上除了戰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什麼聲音也沒有。將士們有的蹲在城垛下,有的躲在盾牌後,對城下射上來的箭視而不見。因為沒有強弩,危須人的箭射到城上時,已經沒什麼威力可言,有的甚至還沒到城上就力盡而墜。

    訓練有素,見識過百步斃敵神射的人豈會把這些箭當回事?

    城上的士卒甚至有些鄙視,他們無視了城下的弓箭手,耐心的等待著攻城步卒的接近。

    見城上沒什麼動靜,危須人猶豫了片刻。乍著膽子,互相鼓勵著,扛著雲梯衝了過來。

    城上依然悄無聲息。就連戰鼓都敲得有氣無力,彷彿睡著了一般。

    危須人摸不著頭腦。卻不敢停下,衝到城牆邊,架起雲梯,開始向上攀爬。

    李當戶舉起了手,輕輕一揮。傳令兵立刻揮動手中的令旗,鼓手甩開了手臂,敲響了戰鼓。原本節奏疏緩的戰鼓突然炸響,宛如驚雷一般。在要塞上空迴蕩。

    「射!」一聲怒吼,藏在城牆後面的將士站了起來,弓箭手們不顧危險,將身體探出城牆,有的乾脆跳上了城牆上,拉弓搭箭,對著城下正要攀城的危須士卒猛烈射擊。

    近在咫尺,事發突然,危須士卒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遭到了密集箭雨的重創。不過四五丈的距離。就算他們身上穿了皮甲也無濟於事,而對於連續刻苦訓練了幾個月的箭手來說,這麼近的距離再射不中。他們干脆自己跳下城牆摔死算了。

    慘叫四起,血花四濺,危須士卒紛紛中箭倒地,損失慘重。他們驚惶失措的慘叫著,抱頭鼠竄,四散奔逃,再也顧不攀城。可是,逃命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這短短的五六十步遠。成了他們的生死界線,有一大半的士卒被射殺在城下。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逃出了射程。

    負責掩護的弓箭手大驚失色,連忙還擊。掩護已方士卒撤退。

    城上的弓箭手立刻還以顏色,進行覆蓋式壓制。他們居高臨下,原本射程就佔優勢,又訓練多時,只等著這一刻殺敵立功,一個個射得又快又急,手中的弓弦如琴,彈奏出一曲鐵馬金戈。

    短短十餘息時間,一通鼓尚未結束,雙方就分出了勝負。

    危須箭手損失過半,力不能支,只能倉惶撤退。

    城下扔下了三四百具屍體,鮮血橫流。

    首戰告捷,城上一片歡呼。弓箭手們舉起弓,發出得意的狼嗥。

    遠處觀陣的危須王、尉犁王面色如土。他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可是敗得如此徹底,如此迅速,還是超出他們的想像。雖然還沒有清點人數,但是粗略估計一下,也知道發起第一波攻擊的危須士卒至少損失了三成,卻連城頭都沒碰到。

    要想攻下這座要塞,得死多少人?別人的損失不說,他們的部下肯定早就死光了。

    危須王、尉犁王派人向右賢王請示,右賢王雖然覺得損失有點大,卻沒太當回事,勒令他們繼續進攻。危須王、尉犁王無奈,只得再次發起進攻。

    一天的戰鬥結束,危須王幾乎全軍覆沒,只剩下十幾名衛士。尉犁王更慘,被流矢射中,當場陣亡。

    夜幕降臨,右賢王收兵回營,聚眾議事。看著神情委頓的危須王,被強迫從征的各國首領忐忑不安。達阪不是龜茲,漢人也不是龜茲人,強攻達阪的代價慘重。對付這樣的要塞,圍而不攻才是上策,右賢王強令各國將士攻城,居心叵測,根本就是借刀殺人。

    每個人都覺得後脖頸涼嗖嗖的。

    右賢王卻毫不介意,指指龜茲副王白霸。「明天你們上。」

    白霸頓時冷汗涔涔。可是面對右賢王陰冷的眼神,他卻不敢有任何遲疑,只得硬著頭皮領命。不期然的,他看了一眼東方朔。東方朔笑了,笑得很輕蔑。白霸無地自容,後悔莫及。

    ——

    梁嘯找了一個山洞,將希格瑪放了進去,她的弓箭和那口視若生命的烏茲寶刀放在手邊,然後用石頭將洞口堵得嚴嚴實實。

    他拔出短刀,在洞口的石壁上刻了一個希臘字母,又寫了一個希臘名字:阿爾卡帕。那是希格瑪的本名。

    希婭跪在一旁,眼睛腫得像桃子,卻還是抑制不住淚水。

    「走吧。」梁嘯拽起希婭,看看四周。「從現在起,這條山谷就叫阿爾卡帕。等打敗了匈奴人,我會回來,給阿爾卡帕和所有陣亡的將士立一塊碑,讓後人記得他們的犧牲。」

    聽以阿爾卡帕這個名字,希婭更是淚如雨下,痛哭失聲。梁嘯拽起她,大步向前走去。

    眾人沉默地跟了上去,繼續向前。

    數日後,他們到達務涂谷。

    務涂谷在東天山的北部,卻是主峰的南坡。這裡遠離戰場,又隔著大山。山南的戰鬥對他們來說遠在天邊。除了被匈奴人強徵走了不少戰士,奪走了不少牛羊之外,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

    戰鬥或者死亡,搶劫或者被搶,對他們來說都是很正常的事。月氏人來了,他們臣服於月氏人,匈奴人來了,他們臣服於匈奴人。如果更弱小的部落來了,就將其吞併。

    這就是他們的命運。生或者死,都是上蒼的安排。

    梁嘯翻過山坡,一座大湖出現在他的面前,大湖已經結了厚厚的冰,有幾個孩子穿得像個小狗熊,正在冰上玩耍,歡笑聲在湖面迴蕩。有人在冰面上打了個洞,正在釣魚。在高聳的雪峰下,灰褐色的岩石上,一道被凍住的瀑布像一柄巨劍,矗立在湖邊,等待著能拔出它的勇士。

    大湖旁的草地上散落著上百帳篷。帳篷中透著點點火光,散發著溫暖的氣息。幾隻羊散落在草地上,扒開地上淺淺的積雪啃食草根,牧羊女搖晃著馬鞭,哼著自由自在的歌謠。

    這座湖就是梁嘯這次奔襲的目的地,務涂谷的南端。

    這邊風景獨好,可是梁嘯的心情一點也不好。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三十多人凍死、摔死,幾乎人人凍傷,他最疼愛的希格瑪凍死,付出這麼慘重的代價,他可不是來這裡欣賞風光的。

    他是來殺人的。

    「希格瑪,弓來。」

    希婭愣了一下,連忙跟了過來,將弓和箭囊遞給梁嘯。梁嘯見是希婭,愣了一下,剛想問希格瑪哪兒去了,忽然意識到希格瑪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樣,響亮的答應一聲,從他背後跳出來了。

    梁嘯眉毛微挑,眼中迸發出森森殺意,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殺!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殺光。」

    希婭愣了一下:「主人,女人和孩子也殺?」

    「殺!」梁嘯惡狠狠的說著,解下了羊皮手套,掛上弦,輕撥弓弦。「車師人依附匈奴,全部該死。」說完,他抽出兩枝箭,搭在弦上,向山坡下奔去。

    希婭看看荼牛兒,荼牛兒無奈的搖搖頭。「走吧,他現在心裡有火,誰說都沒用。你還按以前的命令傳下去,青壯殺掉,老人、女人和孩子留下。」

    希婭鬆了一口氣,將命令傳了下去。

    眾人轟然應喏,跟著沖上山坡,三五成群,撲向還沒有意識到危險降臨的車師人。

    梁嘯衝在最前面。他一邊伏著身子奔跑,一邊盯著遠處的情況。羊群先發現了情況,紛紛抬起頭,牧羊女也感覺到了異常,站了起來,手搭涼棚,四處觀望。

    還沒等她看到梁嘯等人的身影,梁嘯便飛身躍起,半空中射出一箭。

    羽箭破空而至,飛過一百餘步的距離,一箭正中牧羊女的胸膛。牧羊女驚叫一聲,仰面便倒,鮮血從她的嘴角和胸口溢出,瞬間染紅了她的羊毛襖和身下的白雪。

    「殺!」梁嘯雙目赤紅,低聲嘶吼著從牧羊女的身邊掠過,從牧羊女失神的眼前掠過,留下一片抹不去的陰影。

    -

    -(未完待續。)


第344章 殺人
OSos 發表於 2016-2-25 14:44
第345章 人生苦短
幾百里的山谷,山路崎嶇,積雪寒冰,死神的陰影威脅在頭話,埋頭喝湯。湯有點燙,湯得他心裡火辣辣的疼,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落進湯裡,又被他喝進嘴裡。

    「阿嘯,我是個粗人,沒你有學問,可是有些話,我不能不說。」荼牛兒喝了口湯。瞅了梁嘯一眼,正想說些什麼,見梁嘯淚流滿面,不由得愣住了。他遲疑了半晌。小聲問道:「阿嘯,你怎麼了」

    「沒什麼。」梁嘯抬起袖角,抹去眼中的淚水。「你說吧,我們兄弟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不對。」荼牛兒挪到梁嘯身邊,用力拉開他擋在臉上的手臂。「你一定有事。希格瑪凍死的那一天,我就覺得你就不對勁。你是不是後悔了」

    「嗯。我後悔了。」梁嘯吸著鼻子,只猶豫了片刻便點了承認了,淚水卻止不住的向下流。「如果不是我要冒險,希格瑪不會死。她和其他人不同,傭兵們為錢,我們為前途,可是她為什麼她死得太不值了。她是被我害死的。她才十六歲,就像一朵花,還沒有真正的開放就凋落了。」

    一旁忙碌的希婭放下手裡的東西,捂著臉,衝出了帳篷。

    荼牛兒長嘆一聲,伸手將梁嘯摟在懷中,輕輕地拍著他的背。

    「阿嘯,希格瑪死得是可惜,不過,她成了你的侍女,她的命運就和你聯起一起,生也好,死也好,都是上天的安排。不過,阿嘯,這次出擊,你的確有些冒險了。這寒冬臘月的,在山裡行軍,的確」

    荼牛兒想起那些被凍死、摔死的人,心情也非常不好。總共一百多人,非戰鬥減員三十多,超過兩成,全是因為艱苦的行軍條件。現在想起來,即使大帳裡的火很暖和,還是讓人覺得酷寒難當。

    兩人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梁嘯坐了起來,重新拿起肉湯,一口口的呷著。臉上的淚痕猶在,可是眼神卻重新變得冰冷和堅定。

    「牛兒,你帶兩個人去看看,有沒有還活著的老人,我要瞭解一下情況,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荼牛兒愣了一下:「還要繼續攻擊」

    「既然已經到了這裡,怎麼能停下來。」梁嘯遲疑了片刻,又道:「不能讓希格瑪他們白白犧牲,我一定把匈奴人趕走,不讓他們再跨過天山一步。這裡」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是我的。」

    荼牛兒眨了眨眼睛,起身去了。他一邊走一邊搖著頭。他不太明白梁嘯的意思。他想趕走匈奴人,這可以理解。他要把這片土地變成他的,是什麼意思,天下不應該都是朝廷的嗎

    荼牛兒在俘虜中找了一圈,也沒找到老人,老人都被傭兵們殺掉了。不過,他找到了一個女人,為了保住性命,她願意將一份地圖獻給梁嘯。

    荼牛兒大喜,把女人帶到了梁嘯的面前。這女人很年輕,看起來也就是二十出頭,面皮黝黑,臉上還有兩片高原紅,眼睛很亮,眼神卻很慌亂。站在梁嘯面前,她低著頭,看都不敢看梁嘯一眼。

    梁嘯打量了女人片刻。「把衣服解開。」

    女人慌了,掩著自己的衣襟,嘴唇發白。她穿得很多,身材臃腫。荼牛兒見了,上前就準備拉開她的手。她尖叫起來,說的居然是漢話。「別碰我,別碰我」

    梁嘯非常,連忙擺擺手,示意荼牛兒退後。「你懷孕了吧」

    女人吃了一驚,臉色煞白,隨即又連連點頭。

    「很好,你把地圖給我,把你知道的東西全部告訴我,我保你無恙,不會有任何人騷擾你。」

    女人連連點頭,轉身跑了出去,沒過一會兒,她,從懷裡掏出一張羊皮遞給梁嘯。梁嘯接過羊皮一看,喜出望外。這是一副地圖,上面畫面著務涂谷的位置,還有穿過大山,直到交河城的路線。

    梁嘯站起身來。「帶我去她家的帳篷,告訴所有人,所有從這個帳篷裡的東西,全部給我拿回來,我要一一過目。」

    荼牛兒應了,連忙去安排。梁嘯披上大氅,示意女人跟他走。她家的帳篷就在首領帳篷的旁邊,雖然不大,卻很整潔。帳篷裡一片狼藉,各種物品扔得到處都是,其中居然還有幾卷簡冊。

    這在西域可不多見。

    梁嘯拿起簡冊,上面寫的是幾首詩。字寫得不錯,很清秀,看得出書寫者的文化水平不低。

    梁嘯叫來希婭,讓她收拾了一番,那年輕女人也挺著大肚子一起收拾。雖然不太方便,卻一點也不叫苦。時間不長,大帳裡收拾整齊,荼牛兒也捧著一堆東西回來了。

    梁嘯一邊檢查這些戰利品,一邊詢問女人。女人說,她叫莫婭,她的丈夫叫吳龜年,是個漢人,幾年前來務涂谷,因為識文斷字,深得都尉器重,就留了下來。這次車師王徵召人馬,他丈夫也跟著都尉一起去了。她是五年前嫁給吳龜年的,剛剛有了孩子,這很可能是吳龜年唯一的孩子,因為他已經四十多歲了。

    梁嘯明白了,她肯定是怕被傭兵們糟蹋導致流產,這才主動求饒。如此看來,他們雖然年齡相差一倍,夫妻感情卻不差。

    梁嘯仔細的翻撿了一番,除了那份地圖和簡冊,也沒找以更有用的東西。他將被傭兵們搶走的東西還給了莫婭,並下令任何人不得騷擾她,這才回到了首領的帳篷,叫來了嚮導。

    決定出兵之前,梁嘯就對做過了研究,現在有了這份地圖,他更有把握了。襲擊交河城的浮上他的心頭。而在交河城之前,一個叫狐胡的小國首先進入了他的眼簾。

    狐胡住在柳谷,離務涂谷並不遠,離交河也只有六十餘里,可以做為攻擊交河之前的休整地。狐胡是個小國,只有五六十戶,兩三百人,能戰鬥的人不過五六十人,在壯丁被征發之後,幾乎等同於不設防,不太可能遇到有威脅的敵人。

    得到這個消息,梁嘯鬆了一口氣,終於吃了一頓安生飯。

    吃飽喝足,梁嘯又仔細推敲了一番計畫,確認沒有什麼太大的困難,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

    希婭走了進來,放下捲著的袖子。「主人,今天還習射嗎」

    梁嘯看了希婭一眼。帳裡的火燒得正旺,希婭又一直在忙,脫去了衣甲,戰袍被晾在一邊,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從莫婭那裡拿來的單衣,俯仰之間,青春洋溢的身體若隱若現。

    梁嘯想到了希格瑪,忽然覺得,生命無常。戰事凶險,箭練得再好,也不可能一個人打天下。有溫香滿懷,又何必一定要做苦行僧

    「當然要射。希婭,你累不累,要不陪我放鬆一下」

    希婭一愣,隨即聽出了梁嘯的話外音,頓時羞得滿臉通紅,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未完待續。


第345章 人生苦短
OSos 發表於 2016-2-25 14:44
第346章 後悔
半夜醒來,帳篷裡的火有些黯淡。梁嘯披衣而起,往火裡加了幾塊木柴,將火撥得旺了些。等他重新鑽回被子的時候,卻沒了睡意,乾脆拿起吳龜年寫的那卷簡冊翻了起來。

    他對詩賦不太熟悉,也為此多次被東方朔鄙視。不過,吳龜年的詩不像漢賦那樣肆意汪洋,寫得很直白,以他的水平大致也能品著一些味道。比如其中一首:

    「朝行天池畔,暮歸胡人谷。雁聲如碎玉,秋思如裂帛。裂帛有餘絲,亡人無歸期。」

    還有一首:

    「家國萬里,烽煙無聞。胡語滿耳,非是鄉音。」

    梁嘯看了幾篇,覺得這個吳龜年的詩也就是打油詩的水平,這名字也起得不符其實。吳龜年很可能是個假名,取「無歸念」之意,可是他這詩裡行間哪有一點無歸念的意思,簡直是朝思暮想,無時不刻不想著回家。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回不了家。

    虧得莫婭只會說幾句簡單的漢話,不認漢字,要不然,看到這些詩句,她不知道要傷心成什麼樣子。她付出再多的真心,在吳龜年的眼裡,她也只是胡人。

    「主【∝人,你醒了?」希婭醒了,揉了揉眼睛,就想起來。

    「躺著吧。」梁嘯按著她。「天還沒亮呢,我睡不著,起來看會兒書。」

    「哦。」希婭應了一聲,又躺下了,伏在梁嘯身邊,看了看他,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沒說。

    梁嘯瞥了他一眼。「你怎麼了。想說什麼?」

    「嗯——主人。你是不是又想希格瑪了?」

    梁嘯愣了一下,沒有吭聲。一提到希格瑪,他的心情就不好。現在想想,這次奔襲務涂谷,其實並沒有必要。也許按照李當戶的建議,趁著右賢王的大軍還沒到,撤出達阪城,趕到蒲類海。和蒲類人會合更穩妥一些。面對右賢王的幾萬大軍,他想四兩撥千金,以少勝多,其實機會並不多。

    兵法有云:昔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我,可勝在敵。他現在實力不足,把所有的希望寄託在右賢王的「可勝」上,未免有些一廂情願。

    右賢王只是扣下了東方朔,就輕而易舉的破壞了他計畫中至關重要的龜茲一環。也許是右賢王識破了他的計畫。也許並沒有識破,只是他看中了東方朔的才華。可是對他的計畫卻是致使一擊。

    就算最後成功了,又能怎麼樣?右賢王得到了龜茲人的財物補充,就算攻不下達阪,他還可以大搖大擺的回到草原上。不能走車師,他還可以東行至蒲類海。以蒲類人的實力,根本不敢阻攔他。

    費心費力,冒了那麼多險,付出那麼大的代價,也就是這樣的戰果。

    然後呢?等到秋天,右賢王如果再來呢?

    天山以南,總體實力本來就不強,又有烏孫、月氏並立,自己能糾集多少人馬,能和右賢王對抗嗎?也許不用等到右賢王,烏孫、月氏就會對他發起進攻。

    如此說來,這一趟就走得很不值,希格瑪也犧牲得很不值。

    見梁嘯沉默,希婭縮了縮脖子,聲音有些含糊。「主人,我也想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訓練,從來就沒有分開過。這一次,是我們第一次分開,沒想到就是永別。」

    「這是我的錯。」梁嘯放下書簡,將希婭摟在懷中。「如果不是我貪功冒進,希格瑪就不會死了。」

    「不。」希婭搖搖頭。「我們都是亞馬遜人,我們都是戰士,並不怕死。我只是覺得遺憾,她的箭練得那麼好,一心渴望戰鬥,卻沒能死在戰場上,而是被凍死在山谷中。」

    梁嘯一時無言。他不知道怎麼安慰希婭。

    「和這個遺憾相比,我相信她最遺憾的是她沒能服侍主人。」希婭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她本想等到薩爾格里昂月,祭祠太陽神阿波羅和狩獵女神阿爾特密斯時,再次自己獻給主人的,沒想到……」

    梁嘯更加覺得遺憾。他知道希婭說的薩爾格里昂月大致是公曆的五六月份,按中原的曆法算,也就是四月。現在已經是臘月底,離希格瑪準備奉獻自己的時間只剩下三個月。

    他不貪慕希格瑪的身體,可是他卻為希格瑪感到可惜。如果不是他強求自己像苦行僧一樣習射,估計希格瑪也不會一定要堅守到那個時候。

    「希婭,你們亞馬遜族人還有多少人,你們的家鄉究竟在哪裡?」

    「別的地方我不知道,在大宛,可能也就是幾百人吧,大部分都在王室和權貴家中,安排給貴人的女兒做陪嫁,保護她們的安全。至於我們的家鄉,我也只是聽老人們說,究竟在哪兒,我也不知道。亞馬遜族人已經離開故國幾百年,故鄉只是一個傳說。」

    「希婭,如果上天護佑,能讓我們戰勝匈奴人,我希望有一天帶著你們回去看看,就像帶著老安德魯他們去希臘一樣。到時候,我們帶上希格瑪的靈魂,好不好?」

    「真有那一天嗎?」希婭不太相信。

    「一定會有的。」梁嘯拉起希婭的手,和她拉了一個勾。「阿爾卡帕會保佑我們。」

    「阿爾卡帕保佑我們。」希婭含淚而笑。

    ——

    在務涂谷休整了五天,等將士們消除了疲憊,梁嘯再次起程,趕往柳谷。

    比起之前的那段艱苦的山路相比,這段路走得非常輕鬆。只用了三天時間,他們就趕到了柳谷,找到了狐胡人的駐地。

    正如梁嘯事先估計的,狐胡人沒有任何防備。他們的青壯都被車師王征發去打仗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族人都非常擔心。但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應該正在與匈奴人作戰的漢人會出現在這裡。

    狐胡人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只能俯首聽命,奉上酒食。梁嘯也控制住了手下的傭兵,不准他們濫殺無辜。在務涂谷,他因為希格瑪的死而怒火攻心,殺了不少老弱,這讓他後悔不已。殺青壯還情有可由,殺老弱婦孺全無必要。

    梁嘯找了不少老人來聊天。在這種閉塞的地方,不可能有什麼書籍,老人就是部落的記憶。通過跟老人聊天,梁嘯瞭解到不少匈奴人的惡行,從他們對匈奴人的態度來看,匈奴人在西域的統治很不得人心。

    不過,更讓梁嘯意外的是,他在務涂谷遇到的那個莫婭居然是車師王族,她是車師王莫與最小的妹妹。

    梁嘯很是吃了一驚。他的帳篷和莫婭的帳篷靠得很近,希婭和莫婭相處得也很好,他們可沒感覺到莫婭和王族有什麼關係。不過話又說回來,車師又不是什麼大國,王族不王族的,恐怕也沒什麼說項。

    梁嘯不禁有些擔心。莫婭不會向車師國通報他的消息吧?

    梁嘯不敢再耽擱,第二天就匆匆起程,趕往交河城。

    ——

    達阪城下,戰鼓聲、號角聲交相呼應,雙方將士戰鬥得正激烈。

    經過半個多月的試探,綠洲各國的兵力損耗得七七八八,龜茲派來的一萬大軍更是只剩下千餘人,幾乎是全軍覆沒。右賢王也摸清了達阪城的虛實,終於派上了匈奴主力,準備強攻達阪。

    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為他有一種感覺:梁嘯不在達阪城。

    雖然「梁嘯」天天出現在城牆上,翹著二郎腿,看著書,喝著酒,身邊還站著兩個據說是亞馬遜女戰士的侍女。可是戰鬥了這麼多天,他再也沒有看到梁嘯出手,也沒有看到那天與梁嘯一起出現的神箭手。

    一個也沒有。

    右賢王覺得這不正常。他問東方朔,東方朔卻一口咬定,梁嘯肯定就在達阪,之所以不出手,是因為你們不配。你們連城牆都摸不著,他有必要出手嗎?

    右賢王將信將疑,隨即派隨軍的巫師占卜。巫卜給出了一個極其模糊的結果,並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

    右賢王更加不安,下令強攻。看不到梁嘯,他不放心。如果費了這麼大的周折,還被梁嘯跑了,或者被山北的日逐王搶了頭功,那他就算拿下達阪,又有什麼意義?

    在他的嚴令催逼下,匈奴人只得冒著密集的箭雨,前仆後繼地衝擊達阪要塞。

    這無疑是一個需要非凡魄力的決定。面對堅固的達阪要塞,以匈奴人簡陋的攻城器械,想要成功,談何容易。他們除了用屍骨去填之外,沒有任何捷徑可走。

    不過,比起龜茲、危須等國的戰鬥力,匈奴人的戰鬥力要強至少兩個等級。如果不是城中士卒經過幾個月的訓練,又在龜茲、危須等國身上練過手,樹立了信心,以匈奴人的兵力優勢和野蠻,攻克達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今,雙方都拿出了真正的實力,開始你死我活的戰鬥。

    看著越來越多的匈奴人衝到城牆下,李當戶笑了,笑得很陰險。

    「弩手準備,定點清除目標。弓箭手退後,準備覆蓋式射擊。」

    「喏!」阿爾法興奮的應了一聲,向後招了招手。

    李當戶站起身,走到城牆邊,對謝廣隆做了一個手勢。謝廣隆大喜,厲叫一聲:「希臘甲騎準備——」

    「喏!」希臘騎士們轟然應諾。

    -(未完待續。)


第346章 後悔
OSos 發表於 2016-2-25 14:45
第347章 差距
三十名郎官端著嶄新的手弩,三人一組,衝到了城牆邊,將弩架在城垛上,瞄準城下正在衝鋒的匈奴百夫長、十夫長射擊,進行點射。

    這些都是入門級的擘張弩,弓力三石,射程一百二十步,配有瞄準用的望山。弩最大的特點就是易學易用,因為持滿時人不受力,可以從容的瞄準,射擊精度絲毫不比梁嘯身邊的傭兵箭手差,甚至更勝一籌。

    「嗖!」一枝弩箭飛出城牆。

    「噗!」六十步外,一個正在揮舞戰刀,喝令部下衝鋒的匈奴百夫長胸口中箭。強勁的弩箭不僅射穿了他的鐵甲,而且洞穿了他的身體,餘勁帶著他向後退了兩步,仰面栽倒。

    他的傳令兵舉著號角,正等著他的命令,聽到聲音忽然中斷,轉頭一看,見百夫長已經倒地,胸口赫然有一截箭羽,嚇得大叫一聲。話音未落,又一枝弩箭飛至,射穿了他的脖子。

    傳令兵捂著脖子,踉蹌著倒地。百夫長的衛士們驚慌失措,紛紛舉起盾牌,拖著百夫長脫離戰場。

    又是一聲悶哼,掌旗兵被射殺,戰旗轟然倒地。

    隨著弩箭射出,一個接一個的匈奴百夫長、十夫長、戰鬥力較高的勇士、箭手被清除,匈奴人失去了指揮,也失去了戰鬥的中堅力量,攻勢頓時一滯。

    弩的最大缺陷是射速慢。李當戶為了彌補這個缺陷,用讓三名弩手輪流射擊。在上弦、等待的時候,還可以尋找目標。不過,為了冒充梁嘯身邊的傭兵箭手,他嚴禁同一組的兩名弩手同時射擊,一定要間隔相當,就像用弓射擊一樣。

    這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射擊速度,卻完美地用三十名弩手模仿了十名神箭手。匈奴人大概是想起了幾個月前的那次陣前單挑,想起了以梁嘯為首的箭手,頓時軍心大亂。有人大叫起來:「小心神箭手!」

    這一聲喊。匈奴人更加不安,顧不上再攻城,紛紛舉起盾牌保護自己。

    可惜,他們用的都是騎盾。相比於步卒用的盾牌,騎盾既輕又小,不到步盾的一半,防護力也有限。面對城上經過休整,重新上前集射的弓箭手。騎盾的弱點暴露無遺,匈奴人紛紛中箭。

    弦聲急切,箭落如雨,匈奴人遭受了重創。雲梯上的被箭射中,摔落城下,雲梯下的被射得東倒西歪,慘叫不絕。他們轉身想逃,卻被同伴擋住,磕磕絆絆,撞在一起。

    就在此時。要塞大門轟然打開,謝廣隆、亞歷山大等二十身披鐵甲的騎士挺著長矛,策馬衝出了要塞,衝向亂成一團的匈奴人。

    不用吩咐,弩手、弓箭手立刻延伸射擊,既避免誤傷自己的騎兵,又為騎兵開道。

    匈奴人已經被射懵了,哪裡是這些生龍活虎的騎兵的對手。他們從小在馬背上長大,對戰馬的衝擊力最清楚不過,一看到這些高大的戰馬衝出面前。一點鬥志也沒有,轉身就逃。

    一時間,城前鬼哭狼嚎。

    騎兵們來回衝突,將一個個匈奴人刺倒在地。肆意踐踏。見匈奴人全無抵抗,他們干脆收起了長矛,拔出戰刀,全力砍殺。

    攻城的匈奴人全面崩潰,他們再也顧不上攻城,撒開羅圈腿狂奔。沒有任何念頭,只想離要塞遠一點。

    觀陣的右賢王等人驚詫莫名。他們離得太遠,看不清戰場的細節,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已經佔了上風,怎麼突然之間就全面潰敗,甚至有騎兵衝出要塞進行反衝鋒。

    右賢王下令騎兵上前接應。

    三百騎兵衝出了隊列,衝向城牆。

    他們首先遇到的是亡命奔逃的潰兵。潰兵們已經亂了陣腳,見已方的騎兵前來接應,倒是想讓開道路,要塞前的空間有限,他們無處可逃,不可避免的影響了騎兵的速度。等他們從騎兵中間穿過去,謝廣隆等人已經衝到匈奴騎兵的面前。

    匈奴騎兵的速度還沒有加起來,面對狂奔而至的謝廣隆等人,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紛紛倒地。

    謝廣隆揮舞著長矛,像狂風一般掠過匈奴人的身邊,帶來撲面的殺氣。為了防止長矛被敵人的身體咬住,他專門攻擊敵人的臉和咽喉,烏茲鐵打造的矛頭輕而易舉的刺穿了匈奴人的臉,割斷他們的脖子,留下一個個殘破的屍體。

    亞歷山大山大等人緊隨其後,戰刀掄得像風車一般,無情的砍殺著匈奴人。

    他們輕而易舉的洞穿了匈奴人的陣勢,看到了匈奴人的大陣。

    謝廣隆勒住了戰馬,血淋淋的長矛一指右賢王,哈哈大笑。

    希臘少年們舉起戰刀,厲聲長嘯。

    匈奴人為之色沮,士氣低靡。

    右賢王又驚又怒,喝斥親衛營出擊。沒等親衛營起動,謝廣隆等人已經殺了回去,再次從匈奴人中間殺過,奔回要塞。要塞的大門再次轟然關閉,將驚魂未定的匈奴人和無數屍體和鮮血關在城外。

    「給我沖上去!」右賢王暴跳如雷,狂躁的怒吼。

    匈奴人面面相覷,覺得右賢王有點不理智。上一次衝擊剛剛失敗,三百騎士連城牆都沒碰到就被人家一個反衝鋒打得落花流水,死傷慘重,這時候沖上去有什麼用?連路都沒有。

    「好啦,別沖啦,沖上去也是個死。」一直置身事外的東方朔終於說了一句話:「我早就說過,你肯定攻不破這個要塞,梁嘯就等著你撞得頭破血流呢。」

    「我一定要攻破要塞。」右賢王嘶吼道。

    「那隨你便吧,我要回去休息了。好無趣啊,這一邊倒的戰鬥,看得真沒勁。」東方朔說著,誇張地打著哈欠,撥馬就走。那匹健壯的駿馬馱著他,有些步履蹣跚,馬背上的東方朔搖搖晃晃,看起來悠閒無比。

    右賢王氣得臉色發紫。他看看巋然不動的要塞,再看看雲淡風輕的東方朔,最後看看面露乞求之色的部下,長嘆一聲:「收兵!」

    蒙受了重大損失,也不是一無所得。經過詢問倖存的士卒,右賢王確認梁嘯和他身邊的箭手還在城中。正是他們的突然出手,在短短的時間內,在一線指揮戰鬥的百夫長、十夫長被射殺,勇士和神箭手被清除,匈奴人的戰鬥力被摧毀。

    右賢王終於認清到一個問題,作為攻城的遠程掩護力量,弓箭手和弩手相比差得太遠。在城池的攻守上,匈奴人和漢人相比也不是一個層次。要想攻下達阪要塞,除了圍困,沒有更好的辦法。

    綠洲諸國不行,匈奴人也不行。

    雖然理智告訴他只能如此,可是右賢王還是非常鬱悶。他天天在帳篷裡喝酒,盤算著如何才能盡快拿下要塞。難道真要在達阪要塞前守一年,等到梁嘯斷糧?按理說,他可以留下部將執行這個任務,可是他又非常想親自攻破要塞,抓住梁嘯。

    因為梁嘯,右部匈奴已經遭受了太多的損失。他必須親手解決這個麻煩,挽回右部匈奴的尊嚴。

    就在他徬徨無計,只能在帳裡大喝悶酒的時候,車師王莫與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撲倒在右賢王面前,哭喊道:「右賢王,大事不好。」

    右賢王心情很不好,瞪了莫與一眼。「又怎麼了?」

    「梁嘯襲擊了務涂谷,現在正在向交河城進發。」莫與撲到右賢王身邊,抱著右賢王的腿,驚慌失措,泣不成聲。「右賢王,務涂谷完了,交河城不能再出事啊。右賢王,請你救救交河城吧。」

    見莫與說得認真,不似作偽,右賢王也有些不安起來。他之前的懷疑重新浮上心頭。梁嘯真不在達阪,去了務涂谷?可是,這怎麼可能,冰天雪地,大雪封山,近兩百里的崎嶇山路,他是怎麼走的?

    右賢王仔細詢問了莫與,得知消息是莫與的妹妹莫婭傳回來的,這才勉強相信。不過,當他聽說梁嘯身邊不足百人的時候,他轉怒為喜,哈哈大笑。

    「你在城裡,我沒辦法。現在你出來了,我還能抓不住你?」

    右賢王立刻下令,留下犁污王、句林王等幾個小王、一萬人馬監視達阪城,自己親率大軍回援交河城。

    他命令莫與。「將梁嘯誘進交河城,不能讓他再跑了。」

    ——

    梁嘯伏在積雪上,舉起千里眼,打量著遠處的交河城。

    交河城像一隻巨大的矛頭,指向南方的大澤和大漠,兩側是深深的溝壑,溝底有白色的冰雪。如果在夏季,這兩條溝應該積滿了水,既為交河城提供了日常用水,又成了天然的護城河,還澆灌了東西兩側的土地。

    這是一個得天獨厚的地形,攻守兼備,難怪千年以後,唐朝設立安西都護府,交河城還是一個重要城市。如果要在西域站穩腳跟,交河城必須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惜,眼下他實力不足,只能看著交河城流口水。交河城南北長約四里,東西最寬處近一里,比達阪要塞大好幾倍。在糧草、軍械充足的情況下,一千人足以守住要塞,可是要想交河城,一千人根本不夠。

    更何況他現在連一百人都沒有。

    「我們大意了。」看著城頭巡邏的士卒,梁嘯輕聲說道:「我們被莫婭騙了,交河城已經有了防備。」

    -

    -(未完待續。)


第347章 差距
OSos 發表於 2016-2-25 14:45
第348章 夜襲交河城(上)
從狐胡族老人口中得知莫婭是車師王族的那一刻,梁嘯就知道可能上當了。

    車師人的姓名都是音譯,他根本沒想到莫婭和莫與居然是兄妹。那個身懷六甲的女人看起來楚楚可憐,沒想到居然有這樣的心機,還真是看走了眼。

    回想起莫婭那一臉的單純,梁嘯暗自吐槽了一句:人不可貌相。

    「那可怎麼辦?」希婭後悔莫及。她和莫婭接觸最多,也在梁嘯面前替莫婭說了不少好話,梁嘯上當,她有推卸不掉的責任。「沒有馬,我們難道還要走回達阪?」

    梁嘯也有些頭疼。走了三百多里山路,不少將士的腳都凍傷了,體力也非常疲憊,再走一百多里路回達阪,根本不現實。萬一回程的路上碰到匈奴人或者車師人,沒有戰馬,他們不堪一擊,連逃都逃不掉。

    儘管如此,梁嘯還是強按著心頭的不安。桓遠多次說過,將為一軍之膽,不管面對什麼樣的情況,將領都不能亂了方寸。他如果慌了,消極情緒很快就會蔓延開來。

    「別急。」梁嘯故意用一種輕鬆的口吻說道:「既然來了交河城,我們怎麼也得進去轉一轉,看看車師的女人長什麼樣,是不是個個都和莫婭一樣狡猾。」

    傭兵們嘿嘿地笑了起來,擠眉弄眼。希婭撇了撇嘴,向梁嘯挪了挪,貼在梁嘯身邊。在務涂谷的時候,梁嘯不准傭兵碰莫婭,還讓他們把莫婭帳中的東西全還了回去,他們多少有些遺憾,特別是後來聽說莫婭是車師王族的時候,原本在車師人裡就算長得不錯的莫婭頓時又多了幾分姿色。

    讓一個王族的女人暖床,對他們來說非常有成就感。

    梁嘯轉過頭,打量著一臉**的傭兵們。「誰來過車師城?」

    靈狐和幾個傭兵擠了過來。「大人,我來過幾次。」

    「太好了。」梁嘯將他拉到身邊,將千里眼遞給他。「你給我說說車師城的情況。其他人抓緊時間休息,等候我的命令。」

    傭兵們應了一聲,也不多想。靈狐是傭兵副團長,為人機敏。梁嘯更是不用說,以少勝多對他來說再正常不過。他們倆聚在一起,攻進交河城是手到擒來。梁嘯讓他們等候命令,自然是等待進城的命令。交河城是車師王城,不管是財富還是女人。都不是務涂谷和柳谷的牧民可比。

    終於可以痛快一下了,這次得好好的賺一筆。傭兵們懷著大賺一筆的憧憬,躲到避風處去休息了。

    梁嘯和靈狐幾個人擠在一起,一邊用千里眼觀察交河城的城況,一邊在地上畫起了草圖。

    靈狐給梁嘯詳細講解了他對交河城的瞭解。

    交河城在兩條河谷之間,城池到河谷垂直距離約有十餘丈,直上直下,宛如刀削。大概也是這個原因,交河城沒有真正的城牆,只在城門附近建有利於防守的城樓。而且是直接在土裡挖出來,並不是另外修建的。

    交河城有三個城門,東門、西門和南門,東西門是取水門,通向河谷,供城中百姓汲取河水,兩門之間有一條大道,南門是進出交河城的唯一通道,有一條南北方向的大道貫穿全城。城中的房屋和城門一樣,不是特地建的。而是挖出來的。這裡氣候乾燥,土質堅硬,挖來的房子非常結實。

    「南部是王宮,看守比較嚴。北部是寺院區。是修行的僧侶們住的地方。中間是普通百姓住的,比較雜亂。」靈狐舉著千里眼看了半天。「現在連寺院區都有巡邏的士卒,算得上是全城戒嚴了。」

    梁嘯點了點頭。他也是看到了這個問題,才意識到自己上了莫婭當的。

    「不過人數不多。」梁嘯胸有成竹。「看樣子,車師王對匈奴人很恭順,大部分兵力都被抽調走了。」

    「可是他們有地利。只有守住三個城門,我們就無法可想。要想爬上這麼高的牆,可不是容易的事,一旦被發現,我們想逃都逃不掉。」

    「所以我們動作要快。」梁嘯揉了揉眼睛。千里眼工藝還不到家,圖像有些模糊,看久了,眼睛非常不舒服。「我們連那麼高的雪山都爬過來了,還怕十幾丈的河岸?」

    靈狐還是擔心不已。

    梁嘯轉過身,指著河谷旁的胡楊樹。樹葉都已經落光,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大部分樹都比較矮,只有一兩棵比較高,大概有三五丈。

    「從樹上爬過去?」

    「不,我在樹上掩護你們,為你們爭取時間。」

    靈狐看了片刻,忽然笑了起來。「沒錯,以大人的射聲技,這個距離是百發百中。」他隨即又提醒道:「大人,夜裡可冷,風像刀子似的咬人,一會兒就能把人凍僵。」

    梁嘯也笑了。讓靈狐做傭兵團副團長是對的,這個人武技雖然談不上一流,腦子卻非常靈活。他剛說了一個意思,靈狐就明白了。

    「你放心吧,我會注意的。」梁嘯嘴上說得從容,心裡卻多少有些忐忑。現在是寒冬臘月,一年中最冷的時候,晚上可能只有零下三十度,足以凍掉人的耳朵、鼻子。他還要攀到樹頂,再加上風冷效應,溫度會更低。「正因為如此,車師人才不會想到我們的出現。」

    靈狐點了點頭,轉身去安排。

    梁嘯仔細觀察了地形,選定了突擊的地點,耐心等待天黑。

    在等待的時候,他留意了一下車師王城北部的寺院區。那裡還沒有高大的寺廟,只有一些低矮的房屋,看起來和中部的貧民區差不多,甚至還要簡陋一些。如果一定要找出特色,大概就是崖壁邊的一片塔林。靈狐說,那裡是修行的僧侶們留下的墳墓。

    梁嘯想起了最初的佛塔。在漢地大興佛塔之前,正宗的佛塔——窣堵波——就是這樣,樣子像把僧人的缽覆在地上,將杖插在上面,表示埋骨之所。

    看來已經車師已經有人信奉佛教,居然還有一片居住區。

    太陽落山之後,河谷間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假寐的梁嘯被希婭叫醒,睜開了眼睛,舉起千里眼,再次觀察交河城。

    交河城融化在深沉的夜色之中,一片靜謐,透著說不出的威嚴。南部燈光點點,宛如天空的星星,中部向北,卻是一片漆黑,看不到一點人間氣息。

    沿著白天觀察好的地形,梁嘯等人潛入河谷。他們分散開來,互相掩護。梁嘯和荼牛兒走在最前面,他有最好的耳朵,荼牛兒有最好的身手,由他們開道,可以提前發現並清除車師人部署在這裡的暗哨。

    出乎梁嘯的估計,河谷中根本沒有暗哨,他們很順利的通過了河谷,來到交河城下。

    梁嘯帶著弓箭,攀上了選中的那棵胡樹葉,在樹的頂端坐了下來。此時,他離交河城的城頭只有三十步左右,上下落差十五步。他閉上眼睛,放下風帽,讓自己靜下心來。

    冰冷的微風吹過他的臉頰,吹過他的耳朵,將不多的熱氣瞬間帶走。他的臉很快就被凍僵了,耳朵更是被凍得沒了知覺。真冷啊。梁嘯暗自咒罵了兩句。略有不注意,明天可能就成冰屍了。

    梁嘯強忍著刺痛,傾聽了片刻。

    城頭一片漆黑,沒有火光,沒有腳步聲,更沒有人說話的聲音。

    百步外的一堵牆後面有火光搖曳,看樣子應該是幾個巡邏的士卒在烤火。正如他估計的那樣,車師士卒根本不相信在這樣的天氣會有人夜襲,而且是從這種根本無法出入的地方,都找地方躲起來了。

    這可太好了。如果你們盡心盡職,我哪裡還有機會。

    梁嘯小心翼翼的用準備好的衣服包好頭。他可不想被凍掉鼻子或耳朵。一切準備停當,敲了敲樹幹,下達了開始行動的命令。

    樹枝搖枝,龐碩手腳並用的爬了上來,他的身體沉重,雖然已經儘可能的放輕動作,還是搖得胡楊樹嘩嘩作響。梁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盯著遠處的火堆,豎起了耳朵,觀察著周圍的一切,生怕被遠處的車師士卒聽到動靜。

    龐碩爬到樹頂,找了一個立足之處,理順了手中的繩子。他將繫著繩子的飛抓舞動起來,呼呼作響,然後用力扔了出去。

    飛抓消失在夜空中,片刻之處,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在那一剎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梁嘯更是運足了聽力,傾聽著周圍的動靜。

    遠處的火堆晃了一下,有個身影站了起來,向這邊觀望。梁嘯伸手握住了弓,扣上了一枝箭,眯起了眼睛。那人四處觀望了片刻,又退了回去。

    梁嘯鬆了一口氣,鬆開扣弦的手,衝著龐碩挑起大拇指。這麼遠的距離,沒有龐碩這樣的臂力,一般人還真扔不上去。龐碩咧嘴笑了笑。「主君,你小心。」

    「我沒事。你們抓緊時間。」梁嘯將手湊到嘴邊,哈了一口氣,又連忙用衣服裹緊。雖然脫去手套只是片刻,他已經快感覺不到自己的手指了。

    「喏。」龐碩應了一聲,滑下樹,和靈狐一起,帶著幾個傭兵衝了出去。

    -

    -(未完待續。)


第348章 夜襲交河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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