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漢箭神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mk2258 2015-8-12 19:49:2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1 327638
OSos 發表於 2016-2-25 14:46
第349章 夜襲交河城(下)
希婭衝在最前面,一邊走一邊脫去戰袍。為了儘可能的減輕體重,她不僅不能穿甲,連厚重的戰袍都要脫掉,只剩下貼身單衣。

    荼牛兒追了上去,送上一捆繩子。趁著希婭接過繩子,斜背在身上的時間,他抓住繩子,用力拽了拽。繩子滑了一點,然後便停住了。荼牛兒鬆了一口氣,將繩子遞給希婭。

    「希婭,小心點。實在不行,你就跑,千萬不要硬撐,聽到沒有?」

    「牛兒哥,我知道了。」希婭笑了一聲,抓住繩子,飛快地向上攀去。這一個多月以來,她和希格瑪一直輪流擔任這樣的工作。她們身手靈活,體重又輕,是最適合的前鋒隊員。

    當然,危險也是最大的,特別是敵人近在眼前的時候。

    希婭在向上爬的時候,傭兵們都緊張的盯著她。能不能順利的固定好繩子,關係到這次任務能不能真正完成。他們不敢點火把,星光又黯淡,希婭很快就成了一個黑影,搖搖晃晃,不斷上升。

    梁嘯刻意放慢了呼吸,握著弓的手慢慢的鬆開,又慢慢的收起。隨著緩慢的氣息,熱流緩緩上升,湧入雙臂,注入2↗每一根手指。

    手指雖然還是冰冷,卻足夠靈活。

    希婭還在不斷的上升,遠處也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彷彿發生了什麼爭執。過了一會兒,兩個人向這邊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抱怨著。其中一人舉著火把。抱著刀。另一個提著盾牌。

    梁嘯的閉上了眼睛,呼吸若有若無。

    腳步聲越來越近,先是希婭聽到了,她咬緊牙關,抓緊時間向上爬。當腳步聲在頭頂響起的時候,她停了下來,看了一眼樹頂的梁嘯。

    梁嘯掀開衣服,站了起來。舉起弓,射出四枝破甲箭。

    車師士卒剛剛發現了地上的飛抓,彎下腰,將火把靠近,正準備看得仔細一點,兩枝破甲箭破空而至,舉著火把的士卒悶哼一聲,撲倒在地,火把也扔了出去。另一個士卒大吃一驚,剛準備叫喊。兩枝破甲箭幾乎同時飛到,一射穿了他的胸口。一箭射穿了他的咽喉。

    梁嘯屏住呼吸,凝神傾聽。雖然只有三十步的距離,雖然射出了四枝箭,但是他並不敢保證能射殺。

    沒有其它聲音。

    梁嘯鬆了一口氣,撮唇發出兩聲鳥鳴,示意希婭繼續。希婭再接再勵,終於爬到了崖頂。她哈著腰,飛奔過去,先撿起了火把,確認兩人已經被射殺,這才松了一口氣,固定好繩子,發出暗號。

    荼牛兒、龐碩跟著爬了上去,荼牛兒將希婭的戰袍扔給她。「快穿起來。」

    「唉!」希婭連連搓手,穿上戰袍。

    荼牛兒、龐碩又放下兩根繩子,然後兩人並肩站在崖邊,舉著火把,一副來回查看的模樣。

    遠處的車師人叫了兩聲,荼牛兒憋著嗓子,含糊的咒罵了幾句,揮動火把,示意沒有情況。車師人見了,又縮了回去。梁嘯笑了。正如他所料,這大冬天的,沒人願意多事。

    現在有了四根繩子,傭兵們加快了速度,迅速向上爬。一到崖頂,他們就放下新的繩子,或者拿起武器,加入陣勢。

    一頓飯之後,崖頂已經有了十餘人。梁嘯心裡懸著的一塊石頭總算放下了。先上去的都是高手,有這十餘人擋著,就算車師人發現了,也無法阻止他們了。更何況車師人還蒙在鼓裡,根本沒有關心這邊的情況。

    他慶幸不已,這次冒險成功了。他從樹上滑了下來,也攀上了崖頂,跑到希婭身邊。希婭遞過來一隻青銅酒壺。梁嘯接過來,灌了一大口。酒是溫的,帶著一股濃濃的體味。

    雖然是花季少女,可是幾天不洗澡,這味兒還是有點大啊。

    他剛想調侃希婭兩句,對面的車師人又有了動靜,大聲吼了起來。梁嘯衝著荼牛兒和龐碩使了個手勢,示意他們過去。荼牛兒會意,舉著火把,走了回去,龐碩矮著身子跟在一旁。其他人隱在黑暗之中,從兩翼包抄過去。

    梁嘯又灌了一口酒,在嘴裡塞了一個糌粑,抄起弓,和希婭加入了突襲的隊伍。在離車師人還有三十步的地方,他們停了下來,看著荼牛兒等人一步步的走了過去。

    等荼牛兒和龐碩走到車師人面前十餘步,車師人終於發現了不對,一邊呼喝著,一邊拔出了武器。在雜亂的人群中,有一個號角兵,舉起了碩大的牛角號。

    剎那間,梁嘯從藏身之處站了起來,一邊向前奔跑,一邊連續不斷的射擊。與此同時,荼牛兒扔掉了火把,抄起盾牌和戰刀,邁步飛奔。龐碩雙手握刀,緊緊跟在荼牛兒身後,幾步就搶到了前面。

    號角兵剛剛舉起牛角號,梁嘯的箭就到了,一箭射飛了牛角號,一箭射穿了他的脖子。號角兵橫著飛了出去,嘴裡噴出鮮血,牛角號也不翼而飛。他捂著脖子,抽搐了幾下,慢慢的不動了。

    片刻之間,梁嘯又射殺了三人,衝到了掩體旁。正好看到荼牛兒一腳將最後一個車師士卒踹倒在地。

    掩體內外躺著七具屍體,加上之前的兩個,被俘的一個,總共十人,正是一什之數。

    正如靈狐所說,這個掩體也不是建成的,而是從地裡挖出來的,雖然簡陋,倒是設施齊全。中央燒著篝火,火上煮著奶,溫著酒,烤著一隻羊,只剩下了一點骨架。

    梁嘯坐了下來,示意兩個危須人上前盤問。他們的語言大同小異,相互之間能聽懂。看到不斷圍過來的敵人,車師人嚇得魂不附體,沒費什麼事,就竹筒倒嚇豆子。說得清清楚楚。

    兩天前。他們接到通知。要加強防守,防止一夥流寇入城搶劫。據說這伙流寇是慣匪,殺人不眨眼,極其凶殘。不過,大部分兵力都部署在城南王城附近,這裡是寺院區,只有苦行僧,沒什麼居民。又沒有城門,所以防備相對鬆懈。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什人,在他們南邊,距此大概有兩百餘步。

    再往南,巡邏的人就密集多了。

    梁嘯聽了,不敢怠慢,立刻吩咐荼牛兒、龐碩佈置警戒。

    等傭兵們全部趕到,梁嘯將煮得滾燙的奶酒遞了出去,讓他們一人喝上兩口。暖暖身子,然後佈置了任務。這些人已經在一起作戰多時。相互之間的配合非常默契,不用梁嘯多說,他們就明白了該怎麼做。

    梁嘯一聲令下,他們三五人一組,交替掩護,向前摸去。

    下一個據點的車師人根本沒有任何準備,在睡夢中就被解決了。

    梁嘯等人像一群狼,一路向前,所向披靡。直到王城下,才遇到了一點麻煩。

    王城大門緊閉,城門前點著一堆火,幾名士卒在瑟瑟的寒風中縮著脖子,站在城門兩側,不時的跺跺腳,更多的人擠在城門洞裡,圍著火取暖,不住地低聲抱怨著。城上,每隔十步就有一個士卒,也大多裹得緊緊的,有的位置卻看不到人,也不知道是躲在城牆下面避風,還是跑哪兒去了。

    梁嘯暗自發笑。車師人還真把自己當成流寇了。他們不知道,他雖然只有百人,卻個個是精銳。如果正面作戰,即使車師人有五百人,他也不懼。唯一能攔住他的就是交河城的獨特地形,現在他已經上來了,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梁嘯示意靈狐等人做好從兩側進攻的準備,自己帶著希婭走了出去。荼牛兒、龐碩緊隨其後,從藏身之處走了出去,走向城門。他走得很從容,不像是來襲城的敵人,倒像是來觀光的遊客。

    看到有人從黑暗中走出,一步步走近城門,王城上下的車師士卒立刻精神起來,威風凜凜的大聲喝斥。

    「什麼人?」

    「站住,站住!」

    「王城重地,閒人不得出入。」

    梁嘯根本不理他們,邁著穩健的步伐繼續向前。在他吸引車師人注意的同時,靈狐等人分成兩隊,悄悄地摸到了兩側的城角,隱在黑暗中,準備攀城。王城並不高,也就是一丈五尺左右,以傭兵們的身手,只要沒人阻攔,疊羅漢都能翻進去。

    梁嘯來到城門前的篝火旁,伸出手,漫不經心的烤起火來。

    一個軍官模樣的車師人從城門洞裡走出來,拔出刀,小心翼翼的靠了過來,在梁嘯面前五步站定。十來名士卒手持武器,在他身邊站定,如臨大敵。

    「你是誰?」

    梁嘯瞟了他一眼,笑了一聲:「我,大漢西域使者,騎都尉,梁嘯。」

    梁嘯雖然說得很慢,但是他說的是漢話,那車師人根本不懂,直到聽到最後的名字,他愣了片刻,突然驚醒,大叫一聲:「梁嘯?」一邊說著,一邊向後退了兩步。

    他身邊的車師士卒也驚慌失措,彷彿看到了一頭猛獸,齊唰唰的向後退了兩步。

    梁嘯也聽不懂車師話,但是他能聽得懂自己的名字。他微笑著點點頭,用眼睛的餘光掃了一眼遠處,見靈狐等人已經做好了攀城的準備,滿意的笑了。

    「沒錯,我就是大漢使者梁嘯,今天來,是要拜會車師王。你們是開門迎接呢,還是要我殺進去?」

    那車師軍官根本聽不懂他說什麼,只是舉起刀,哇啦哇啦地喊叫著,催促著手下上前攻擊。梁嘯見狀,嘆了一口氣。「看來你們是不肯接受我的好意了。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牛兒,大虎,上!」

    「喏!」荼牛兒和龐碩大聲應諾,撲了過去。

    梁嘯從希婭手中接過弓,張弓搭箭,看了一眼急赤白臉的車師軍官,微微一笑,射出了必殺的一箭。

    -(未完待續。)


第349章 夜襲交河城(下)
OSos 發表於 2016-2-25 14:46
第350章 洗劫車師
近在咫尺,一箭穿心。

    眨眼之間,梁嘯射出四箭。

    車師軍官咽喉中箭,破甲箭射穿了他的脖子,從後脖頸射出,又射中了他身後士卒的臉。看著上官脖頸後噴濺出的鮮血,這個士卒瞪大了眼睛,被箭帶得連退兩步,仰面摔倒。

    車師軍官怔怔的站在遠處,伸出左手,摀住咽喉。鮮血沿著他的手湧了出來,生命也迅速消逝。先是右手的戰刀「當啷」一聲落在地上,接著腿一軟,跪倒在地,彷彿向梁嘯臣服。

    緊接著,城頭傳來幾塊驚呼,幾個拉開了弓,正準備射箭的箭手被梁嘯射殺,有的摔倒在城牆後,有的直接摔下了城,轟然落地。

    城上一片混亂,有的衝到城牆邊,隱在城牆後面,拉弓搭箭,向梁嘯等人射擊。有的衝下城牆,準備捉拿梁嘯。城下的士卒更是亂成一團。他們人數雖多,卻不是梁嘯四人的對手。龐碩揮舞長刀,荼牛兒舉著盾牌,兩人並肩殺進,將迎上來的車師士卒砍得節節敗退。

    龐碩連聲怒吼,長刀翻飛,將一個車師士卒砍成兩片,鮮血飛濺,熱騰騰的內臟滾了出來,腥臭撲鼻。剩¤下的車師士卒被龐碩的凶狠嚇壞了,再也不敢上前,緊緊的握著手中的武器,兩腿卻在發抖。

    龐碩向前逼一步,他們向後退一步。

    在希婭的掩護下,梁嘯舉起弓箭,一箭接著一箭,箭不虛發,片刻間就射殺十餘人,箭箭封喉。

    王城上下至少有五十名車師士卒,卻沒能擋住梁嘯四人。轉眼之間。梁嘯就走到了城門前,四五名車師士卒擠在角落裡,驚恐地看著梁嘯。荼牛兒、龐碩站在兩旁,火光從梁嘯身後照來,車師士卒看不到梁嘯的臉,只看到他持弓而立的身影。就像看到了從天而降的惡魔,生怕聽到索命的弦響。

    靈狐等人抓住機會,攀上城頭,殺散了城頭的士卒,打開了城門。

    王城大門轟然洞開,明亮的火光照了進來,照在梁嘯的臉上。

    梁嘯沒有再看那些車師士卒一眼,緩步走進了王城。靈狐等人圍了過來,將梁嘯簇擁在中間。不斷有車師士卒圍過來。卻只敢遠遠的站著,沒人敢上前一步。

    王城大門又在梁嘯身後轟然關閉。

    「野牛,老馬,守住大門。」梁嘯吩咐道。

    「喏。」城頭的野牛、老馬大聲應喏。

    「我們去王宮,拜會車師王,車師王后。」梁嘯說道,舉步向王宮走去。車師士卒互相看了一眼,乍著膽子。大聲呼喝著,向前擁了過來。

    梁嘯轉頭看了一眼。被他看到的車師士卒頓時如同被扼著脖子的雞,緊緊地閉上了嘴巴。

    梁嘯舉步上前,擋在正面的車師士卒步步後退。他們看著一步步踏上台階的梁嘯等人,汗如雨下,臉漲得通紅,卻不敢上前阻攔。

    王宮裡一片嘈雜。驚叫聲、哭喊聲,匯成一片。

    在一片哭喊聲中,有人大聲喊了兩句。眾人散開,一個臃腫的身影走了出來,臉色煞白地看著梁嘯。此刻的她衣著華麗。形態大方,已經不是梁嘯在務涂谷看到的那個少婦。

    梁嘯微微一笑:「莫婭,我們又見面了。」

    莫婭惶惶不安,卻硬撐著不肯退後。在她的身後,站在幾個已經哭成了淚人的貴婦,估計是車師王的閼氏或者姬妾。她們衣衫不整,看起來是從睡夢中被驚醒,對眼前的情況一點準備也沒有,更談不上應對,只能靠莫婭來應付了。

    「你……想怎樣?」

    「我現在又累又餓,只想吃一頓熱乎乎的酒食,然後找個地方好好的睡一覺,明天起來,再好好欣賞這交河城的風光。」

    莫婭不安地舔了舔嘴唇。「你要怎樣,才能放過我們?」

    「這很簡單,聽話就行。」梁嘯歪了歪嘴。「莫婭,你裝傻的本事,我已經領教過了。不要再玩,要不然,整個王宮裡的人都會為你陪葬。」

    莫婭緊緊的咬著嘴唇,一句話也不敢說。她看著梁嘯一步步的走進王宮,百餘車師士卒圍著他們,卻不敢上前戰鬥,雙方的實力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再耍詭計,只會激怒梁嘯,惹得他大開殺戒。

    就在此時,王城城門外傳來喊殺聲。莫婭的眉毛一挑,眼神閃了一下。

    梁嘯不以為然,推開眾人,一直走到正中的王座上,坐了下來,翹起了二郎腿。他知道莫婭在想什麼。俘虜交待,車師王隨匈奴人出征,留下了三百多人,王城守護有一百人,王城以北有五個據點,共五十人,還有不到兩百人守在南門。南門是進出交河城的唯一交通,他們當然要重兵防守。

    不過,他現在已經坐在王座上,入據王宮腹心,有野牛、老馬帶著一半傭兵守著城門,看守南門的車師士卒就算全部出動,也無法攻進王城。他穩操勝劵,自然要好好體驗一下貓戲老鼠的感覺。

    不用梁嘯吩咐,靈狐帶著傭兵們挨著房間搜過去,將車師王的家眷全帶了過來,車師王室收藏的珍寶也都成了他們的戰利品。傭兵們背著鼓鼓囊囊的袋子,一個個眉開眼笑。

    小半個時辰過後,他們重新回到了梁嘯面前。

    車師王族老老少少近百口,全部跪在梁嘯面前,他們身上的錦衣,頭上的金飾,已經全部被傭兵們奪走,幾個姿色不錯的女人更是衣衫不整,看起來被傭兵們佔了不少便宜。

    城門口的戰鬥依然很激烈,可是過了這麼久,還是沒有一個人能攻進王城。

    梁嘯放下了酒杯,衝著跪在面前的一個少年勾了勾手指。少年嘴唇發白,面無人色。龐碩上前,一把將他提了過來。梁嘯拽過他的袖子,擦了擦嘴邊的油膩。

    「你是誰?」

    少年嘟囔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完整的字。梁嘯擺了擺手,龐碩拔出了長刀。莫婭大吃一驚,連忙叫道:「住手,他是我國的太子。」

    梁嘯眉毛一挑。「帶他去城門口,如果車師人還不投降,就砍了他。」

    「喏。」靈狐應了一聲,帶了兩個傭兵,提起少年就走。

    「我們投降,我們投降。」莫婭連聲叫道:「我們投降。」城外的人打了這麼久還沒攻進來,莫婭知道是指望不上了,只剩下投降一條路。

    「先讓門外的人投降。」梁嘯指了指莫婭,冷笑一聲:「小心點,要不然,誰也保不住你肚子的孩子。」

    莫婭臉色煞白,不敢分辯,跟著靈狐出去了。有大量人質在手,車師將士根本不敢反抗,老老實實的放下了武器,聽候處置。時間不長,她們又回來了,身後跟著兩個已經被繳了械,綁了起來的中年將領。靈狐湊到梁嘯耳邊,嘀咕了幾句。梁嘯笑了,看著兩眼紅腫的莫婭點點頭。

    「算你識相。」

    梁嘯隨即下令,將車師王的家眷看押起來,關押在地牢裡。隨後將車師王的庫藏席捲一空,又將王室的馬廄佔為已有,得到了三百餘匹駿馬和駱駝。

    車師王族積累百年的財富全成了梁嘯的戰利品。

    天亮以後,梁嘯帶著大批的財物和十幾個王族人質,離開了交河城。

    這一次,他是從南門離開的。車師士卒已經被他關了起來,原本應該戒備森嚴的南門空無一人,只有雄偉的城門看著梁嘯一行揚長而去,趕往蒲類海。

    臨走之前,梁嘯放了一把火,將搬不走的東西燒得精光。火光熊熊,照亮了半邊天,照亮了交河城無數雙驚恐的眼睛。

    車師人立刻將消息送往達阪。

    半天后,正在趕來的車師王莫與接到了消息,得知包括閼氏、王妹和太子在內的十幾個親人被梁嘯擄走,王室的財物、珍寶被梁嘯擄掠一空,王宮被燒成廢墟時,他大叫一聲,暈了過去。

    莫安等人也是驚得目瞪口呆。

    莫與被救醒之後,失聲痛哭,來到右賢王面前,苦苦哀求,請右賢王幫他奪回家人。為此,他寧願將被梁嘯搶走的財物全部送給右賢王。

    右賢王愣了半晌,答應了車師王的請求。

    東方朔坐在一旁,冷笑不語。右賢王瞅了他一眼。「東方先生有何指教?」

    「大王是打算去追梁嘯嗎?」

    右賢王點了點頭。

    「那你還是放我走吧。」東方朔撇著嘴。「我不想看到你成為第二個渾邪王。」

    右賢王的臉色很難看。他明白東方朔是什麼意思。梁嘯不回達阪城,卻向東走,很可能是去蒲類海。梁嘯人少馬多,騎乘的馬和駱駝全是車師王室收藏的良種,可以不惜馬力,日夜兼程,他要追,帶的人就不能多,帶多了也沒用,會有很多人掉隊。

    就算追上樑嘯,他也沒什麼優勢可言,說不定會和當初的渾邪王一樣,反被梁嘯摘了腦袋。

    可是,如果放棄追擊,而是按部就班的前進,等他趕到蒲類海,梁嘯已經和蒲類人合兵一處,躲進山中,他就算有兵力優勢也沒什麼用。更讓他頭疼的是,梁嘯如果控制了蒲類海,就等於關上了天山的東大門。他如果想越過天山,回到草原上,就只能繼續向東。

    這一來,他至少要多走兩千里,而且只能眼看著達阪、蒲類海兩個重要通道落入梁嘯之手。

    天山南麓諸國中,車師王最支持匈奴人,如果車師王宮被梁嘯洗劫了,他卻不能替車師王出氣,以後誰還敢支持匈奴人?

    所以,右賢王明知這麼做很危險,也只能硬著頭皮,派弟弟骨都侯先撣零率領三千精騎,與車師王莫與一起追擊梁嘯。

    -(未完待續。)


第350章 洗劫車師
OSos 發表於 2016-2-25 15:34
第351章 信佛的太子
梁嘯在一個叫七角山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來過蒲類國,知道沿途的地形,七角山是最適合阻擊的地方。由七角山向東還有近百里的山路,地形都不如七角山有利。

    靈狐不讚成。夜襲交河城,洗劫車師王宮,他們幾乎都是一夜沒睡,現在最希望做的事就是趕到蒲類海,好好的睡幾天,恢復體力。半路上停下來,還要戰鬥,多少有些勉為其難。

    梁嘯堅持已見。他解釋說,交河城離達阪太近,車師人快馬加鞭,一天就可以到達。如果考慮到莫婭提前三天趕到交河城,已經將消息送往達阪,那車師王很可能已經在回援的路上。得到交河城被襲的機會,他肯定會追趕,而且很可能會有匈奴人。

    雙方之間的距離,很可能只有一天,甚至只有半天。

    如果只顧逃跑,一旦車師王追上來,他們的兵力不佔優勢,很可能要吃大虧。他留下了利用地形阻擊,可以擋住追兵,讓其他人從容趕路。這些從車師王宮劫掠來的財物是他們這次最大的收穫,是每個傭兵用性命換來的,豈能這麼輕鬆的還給車師人?

    靈狐等人覺得+↖有理。梁嘯留下野牛等五十餘名戰力尚存的傭兵,讓靈狐率領那些受了重傷,或者體力已經透支,不能再戰的傭兵押送財物,趕往蒲類海,和李舒昀、蒲甲會合,做好接應的準備。

    梁嘯選定地形,分別命人把守。他下了馬,上了選中的高地。掃淨一塊巨石上的殘雪。鋪上從車師王室搶來的熊皮。坐了下來,解下弓箭,又拿出那把短刀,慢慢地修整起破甲箭。

    破甲箭是他的專用箭,瘸子老布一共為他打造了五十枝。他用得很省,只要有可能,戰事結束,他都會儘可能的收回來。儘管如此。他現在也只剩下一半,而且不少破損,需要重新修整,或者更換箭桿、箭羽。

    「主人,我來吧。」

    「還是我自己來吧。」梁嘯搖搖頭,推開希婭。「你給我熱壺羊奶,我修完箭,喝點羊奶,好睡一覺。」

    希婭看了梁嘯一眼,沒有再堅持。梁嘯的弓箭保養、修整以前一直是希格瑪負責的。她的確不太熟悉。不過,她更清楚。她們四姐妹中,大姐阿爾法以其穩重,最得梁嘯信任,被梁嘯當成管家,四妹希格瑪則以其可愛機靈,最得梁嘯喜愛。希格瑪的犧牲對梁嘯打擊很大,在短期內還沒有人能夠代替她。

    希婭在傭兵們的幫助下支起了帳篷,點起了篝火,煮起了羊奶。

    梁嘯收拾完箭矢,將傭兵近衛和傭兵頭領野牛和風裡沙聚到一起,指著地形,分配任務。

    「從這裡往蒲類海還有兩百多里路,他們要走兩到三天,我們至少要堅持兩天,如果可能,就堅持到援兵來,把匈奴人堵在天山以南,讓他們無路可走。」

    野牛摸著亂糟糟的鬍子。「大人,我們只有五十七人,能堅持到那個時候嗎?匈奴人如果一起趕來,那可是至少上萬人啊。就算只有車師人,也有上千。」

    「如果只有車師人,那倒好辦了。不過,匈奴人追來是大概率的事,我們要做好和匈奴人戰鬥的準備。如果匈奴人追得很急,那他們能夠及時到達的人有限,最多也就是兩三千人。如果他們比較保守,那就不會來得太快。」

    「就算他們只有兩三千人,也是我們的幾十倍。」

    「所以,我們要利用好地形,節節抵抗,消耗他們的銳氣,把他們拖到我們挖好的坑裡,然後……」梁嘯環顧一週,伸出手,張開五指,又慢慢地收緊。「一舉擒獲。」

    野牛和風裡沙互相看了一眼,笑了起來。「大人,我們聽你的。」

    梁嘯指著附近的山勢,解說起地形。

    七角山,固然思議,有七個隘口,狀如鹿角,中間只有一道幾步寬的孔道。梁嘯將五十七名傭兵分成三隊,野牛、風裡沙各負責一隊,一隊在前,一隊在後,各佔一個孔道,輪流阻擊,互相掩護。他自己率領荼牛兒、龐碩和傭兵近衛,總共十五人,作為機動力量,隨時增援,並提供狙擊支持。

    這些戰術都是他們用慣的套路,梁嘯一說,他們就都明白了,連連點頭答應。

    「現在,野牛排在第一陣,風裡沙在第二陣。野牛先抓緊時間休息,風裡沙派人警戒,兩個時辰後輪換。」

    「喏。」野牛和風裡沙應了一聲,轉身去安排。

    梁嘯安排好了一切,一邊喝著熱乎乎的羊奶,一邊看著從車師王宮裡搜來的地圖。說實話,這些地圖和漢人用的地圖比起來,差距不是一點半點,甚至連吳龜年畫的地圖都不如。不過,此時此刻,看地圖只是一個休息的方式,他要利用這種方式來平復心情,為接下來的戰鬥做好準備。

    他感覺到了兩道憤怒的眼神。他轉過頭,朝不遠的破舊帳篷看了一眼。

    車師王閼氏、太子和莫婭被關在那裡。

    看到梁嘯轉頭,車師王閼氏連忙將兒子拉了帳中。梁嘯將他們留在這裡,顯然沒安什麼好心。梁嘯已經洗劫了車師王宮,將車師王室全部擄走,殺幾個人還不是信手拈來。

    少年也不安的低下了頭,原本的憤怒變成了恐懼。

    梁嘯笑了。這車師太子年紀估計也就和他差不多,不過細皮嫩肉,一看就沒吃過什麼苦頭。他招了招手,示意車師太子近前來。車師太子愣住了,躲到閼氏身後,瑟瑟發抖。

    一個傭兵走了過去,一腳踢開閼氏,伸手揪住車師太子的衣袖,將他拖了過來。閼氏大驚,撲過來,拽著車師太子的手,苦苦哀求。傭兵惱了,順手一個大耳刮子,將閼氏抽得翻了個跟頭。莫婭見了,連忙扶起閼氏,大聲說道:「你想幹什麼?」

    傭兵不屑地哼了一聲,將車師太子拖到梁嘯跟前,往地上一扔。

    「叫什麼名字?」梁嘯喝了一口熱騰騰的羊奶,漫不經心的說道。

    車師太子又冷又餓,聞著濃郁的奶香,不由自主的嚥了一口唾沫。梁嘯聽到了他嚥口水的聲音,不由得笑了笑,示意希婭給他裝一碗。希婭找了一個金碗,剛準備倒牛奶,車師太子連連搖頭,伸出雙手。希婭不解,車師太子說道:「能……能讓我先……先洗一下碗嗎?」

    希婭大怒,將碗扔在地上。車師太子撿了起來,跑到一旁,找了些干淨的雪,擦了又擦,將金碗擦得一塵不染,這才重新走了回來,雙手捧著碗,乞求地看著梁嘯。

    梁嘯挑了挑眉,頗有些不屑。都這樣了,還窮講究個鬼啊。他提起壺,給車師太子倒了一些羊奶。車師太子連連致謝,端著羊奶,邁著小步,走回到他們住的大帳,欣喜地喊著。

    「阿媽,阿媽。」

    梁嘯愣了一下,遲疑了片刻,示意希婭將奶壺提過去。希婭皺皺鼻子,有些不太情願,卻還是提起奶壺,將梁嘯手中的金碗加滿,這才走過去。「喏,這是我家主人賞你們的。」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車師太子接過壺,拜倒在雪地中,原本就沾了不少雪泥的衣擺更是一片狼藉。

    梁嘯很是意外。這小子倒是有點意思,雖然懦弱,卻是個孝子。

    過了一會兒,車師太子提著已經空了的奶壺走了過來,又用雪將奶壺和金碗擦得乾乾淨淨,雙手奉還給梁嘯。梁嘯點點頭,示意他坐下。

    「叫什麼名字?」

    「車夷。」車師太子雙手合什,念了一句什麼。

    梁嘯沒聽懂,看他的手勢,有點像佛教,但念的卻不是他熟悉的「阿彌陀佛」。梁嘯想起交河城北部的寺院,有些不太肯定地問道:「你信佛?」

    「大人是說浮屠麼?」車夷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梁嘯點了點頭。「浮屠」和「佛陀」一樣,都是音譯,這時候可能還沒有「佛」這個稱呼,所以車夷才會糾正一下。

    「是的,我信奉浮屠。」車夷說道:「我母親成親多年,一直未能有子,後來信了浮屠,才有了我。所以我小名佛生,從小就信奉浮屠大道,期望有一日能夠修成正果。」

    「你是太子,將來要做車師王的,還能修行?」

    「佛陀也是王子。」

    梁嘯語塞。車夷說得沒錯,釋迦摩尼也是王子,而且在修行之前還娶了妻,生了子。看來這位車師太子對佛教還真的很痴迷,故事記得很熟。

    「既然你信奉浮屠,那按照你的觀點,我是什麼人?菩薩還是惡魔?」

    「菩薩和惡魔本就分不清楚。大人殺人時是惡魔,賜食時是菩薩。」

    梁嘯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掂著手裡的金碗。「你可別忘了,這些碗也好,壺也罷,甚至於裡面的羊奶,都是從你們車師王宮搶來的。這樣也算是菩薩?」

    「金碗也好,金壺也罷,都是身外之物,不生不滅。原來是車師王宮的,現在是大人的,將來也不知道是誰的,又有什麼區別呢?大人賜食,救人性命,便是菩薩。」

    梁嘯大笑,擺了擺手,示意車夷退下。他對佛教一向沒什麼好感,對這些自我安慰的詭辨更沒興趣。如果真能成佛,他也會選擇最便宜的那一種——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要放下屠刀,那就得先拿起屠刀。

    -(未完待續。)


第351章 信佛的太子
OSos 發表於 2016-2-25 15:36
正文 第352章 換人
梁嘯的估計大差不差,一天之後,先撣零和莫與率軍趕到七角山。

    梁嘯等人已經休息了一天,工事也準備完畢,面對急匆匆趕來的匈奴人,他們沒有絲毫憐憫,一蓬箭雨射出,頓時有十幾個匈奴人中箭倒地。

    梁嘯等人擁有高人一籌的射藝,從不滿足於做一個普通的弓箭手。他們總是喜歡定點射殺敵人的中堅人物,或是重要將領,或是武藝高強的勇士,或者是掌旗兵傳令兵。在這種狹窄的山道上,那些位置微妙,有可能引起更大混亂的人也成了他們最喜歡的目標。

    這十幾個匈奴人倒地,戰馬失去了平衡,悲嘶著倒地,一路滑了去,不知道撞倒了多少人。

    一時間,匈奴人的陣型被打亂,前後相望,卻無法呼應。

    先撣零大怒,命令將士們馬,尋找有利地形,就地反擊。

    號角兵剛剛舉起號角就挨了一箭,鮮血泉湧,摔落馬。

    先撣零舉頭看到,只見百步之外,一個漢家少年站在陡峭的山坡上,拉弓搭箭,一箭又一箭的射出。他射出的方向不固定,但是目力所及之處,他每一次松弦,都會有一人中箭。

    看著山坡上的那個身影,先撣零立刻想到了梁嘯,一陣涼氣直衝後腦。他又驚又喜,驚的是梁嘯正在他的頭頂,不斷射出索命的利箭。喜的是梁嘯現在兵力有限,只要衝過去,他有機會抓住梁嘯,解決這個給匈奴人帶來了太多麻煩的漢家郎。

    先撣零從馬背上滾了來,喝令替補號角兵再次吹號,並讓親衛們緊緊的聚在一起。以免成為梁嘯的箭靶。數名親衛擠了過來,將先撣零和號角兵圍在中間,盾牌連著盾牌。像一個龜殼。

    梁嘯笑了,收起弓。隱在山岩的後面。他居高,將匈奴人的陣勢看得清清,在狹窄的山道上,匈奴人擠在一起,行動大受影響,前面的人退不回去,後面的人趕不過來,連用弓箭進行遠程支援都做不到。只能耐心地等候。

    這樣一來,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先撣零看到了梁嘯,令身邊的弓箭手射擊。他身邊也有不少精於箭術的勇士,可惜他們的實力都不足以壓制梁嘯,梁嘯又佔據了高度優勢,在射程上保持著絕對的壓制優勢。匈奴人的箭能夠射到梁嘯的身邊,卻無法射穿荼牛兒手中的盾牌,反倒是給梁嘯送了不少箭去。

    不少匈奴人想爬上去,和梁嘯近身搏鬥。可惜山崖上積滿了冰雪,很難攀登。費了千辛萬苦。終於趕到了梁嘯面前,卻扛不住荼牛兒的一拳一腳,骨軲軲的從上面滾了來。或者直接被龐碩一刀砍死。

    梁嘯一人一弓,壓制得先撣零前進不得。

    在梁嘯等幾名神箭手的支援,野牛率領十餘名傭兵,扼守有利地形,接連斬殺了數十名匈奴人。地形狹窄,匈奴人的兵力優勢根本發揮不出來,野牛雖然只有十餘人,還能分作兩隊,從容不迫的輪流上陣。

    山路上積滿了冰雪。被匈奴人踩成了冰泥,又濕又滑。匈奴人本來就不擅步戰。面對這些刀口舔血為生的傭兵,腳不穩讓他們更加被動。連五成的戰鬥力都發揮不出來。再加上頭頂不時射至的奪命箭矢,他們苦不堪言。

    苦戰半日,損失了上百人,先撣零終於攻破了野牛的陣地reads;。站在滿是鮮血的山道上,看著層層疊疊的屍體,先撣零終於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對手。

    他有一種被人扼住喉嚨的感覺。

    先撣零沒有急著發起攻擊,他仔細觀察地形,又叫過車師王莫與兄弟商量對策。

    「這是什麼地方?」

    車師王莫與告訴先撣零。「這裡是七角山,是說這裡的地形像鹿角一樣。這樣的地形,這一路過去至少還有六個。」

    先撣零倒吸一口涼氣。還有六個?一個就已經夠麻煩了,還有六個,還讓不讓人活了。

    「有沒有辦法繞過去?」

    莫與搖搖頭。「有其他的路,但是更難走。如果是夏天,冰雪消融,還勉強走得。現在是冬天,就連盤羊雪豹都上不去,人就更不可能了。」

    「那怎麼辦?」

    「繞過去。」莫與想了半天。「退出這座山谷,從別的地方繞到他們後面。只是……有點遠,大概會多花兩天的時間。」

    先撣零非常苦惱。兩天時間,右賢王本人都到了,又何必由他去繞道。

    「不行,只能強攻,哪怕是拖住梁嘯也行。我通知大王,讓他繞道,包抄到梁嘯身後。」

    莫與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聽命。先撣零不肯再讓匈奴人送死,勒令莫與莫安率領隨行的車師殘兵上前攻擊。莫與無奈,人在矮簷,不得不低頭,何況他的家人還在梁嘯手裡,他不上誰上。

    莫安帶著百餘車師士卒,舉著盾牌,小心翼翼的走向一道山谷。

    梁嘯等人已經退到了由風裡沙把守的陣地。風裡沙精神抖擻,雄心勃勃,要打個大勝仗,爭取斬首的數目比野牛還要多。梁嘯從車師王宮搶到了無數珍寶,這次是滿載而歸,要想多分一點,就要多立功。

    看到車師人慢慢靠近,梁嘯讓人把車師太子車夷帶了過來。

    看到衣衫單薄,神情狼狽的車夷,莫安愣住了,不敢輕易上前,立刻報與莫與知道。莫與聞訊趕到,看著被凍得瑟瑟發抖的兒子,眼睛立刻紅了。

    「放開我兒!」莫與暴跳如雷。如果不是莫安拽住他,他也許就衝過來了。

    梁嘯哈哈大笑,大聲說道:「車夷,你覺得在你父王心裡,你能值多少錢?」

    車夷又冷又怕,嘴唇發紫,說不出話來。梁嘯又大聲問道:「莫與,想要回你的兒子嗎?」

    「你放了我兒!」莫與聲淚俱。「只要你放了我兒,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梁嘯放聲大笑。「什麼都給我?你先想想,你還有什麼。你的王宮被我放火燒了,你已經一無所有了,只有你的閼氏,你的太子,對了,還有你的妹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一想到被燒燬的王宮,車師歷代先王積累的財富被梁嘯劫掠一空,莫與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怒急攻心,吐出一口鮮血,險些當然暈厥。

    「父王——」車夷終於叫了起來,拔腿就想奔過去reads;。一個傭兵搶上去,一腳將車夷踹倒,踩在腳。車夷掙紮著,咒罵著,傭兵卻不為所動,反倒得意的大笑起來。

    莫與嘶吼著,掙脫了莫安的摟抱,衝了過來。莫安緊急令,再次將他攔住。莫安急得紅了眼睛。「王兄,你過去有什麼用,只會被他抓住。」

    莫與放聲大哭,泣不成聲。「王宮毀了,閼氏和太子被抓了,王妹也被抓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莫安也是無可奈何。「王兄,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抓住梁嘯,將他千刀萬剮,以解心頭之恨。」

    「匈奴人都抓不住他,我們還想抓住他?」莫與慘笑道:「他是上天派來的惡魔,是來懲罰我們的……」

    梁嘯示意傭兵將車夷拖到後面。他對莫與說,看你們可憐,送十匹馬來,我就將你的太子還給你。莫與不顧莫安的阻攔,一口答應。正當他準備將十匹馬交給梁嘯的時候,先撣零聽到了消息,急匆匆的趕來,攔住了莫與。

    「你昏頭了?梁嘯是什麼人,他剛剛搶劫了你的王宮,搶走了幾百匹駿馬,會在乎你的十匹馬?」

    莫與苦苦哀求。「骨都侯,我不能不救我的兒子,那是我唯一的兒子,那是我車師國的太子啊。」

    先撣零聽了,又急又怒。「你不怕十匹馬交出去了,你兒子還是回不來?」

    「就算如此,我也要試一試。」

    「那隨你吧。」先撣零無計可施。「你自己想辦法,我不會給你一匹馬。」

    莫與也不管他,立刻挑了十匹戰馬,送到陣前。梁嘯讓一個傭兵上前,故意挑三撿四,逼著莫與調換。就在莫與快要絕望的時候,他鬆了口,收十匹驃肥體壯的戰馬,兌現承諾,放走了車夷。

    抱著失而復得的兒子,車師王莫與欣喜若狂,老淚縱橫。車夷絕處逢生,也喜極而泣。父子倆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先撣零聽到消息,倒是愣了好一會。他一直以為梁嘯只是拿莫與開涮,沒想到梁嘯真的放了車夷,只為了十匹馬?難道是梁嘯停在這裡不走,是因為沒有馬,走不掉了?

    傭兵們也非常不解。在他們看來,車夷是車師太子,至少要值一百匹好馬,怎麼能這麼便宜就給放了?

    梁嘯笑而不語。他對莫與說,你想不想要回你的閼氏和王妹?

    莫與還沒說話,車夷先急了。「父王,你趕緊把母親和姑姑換回來吧,她們又冷又餓,姑姑還有身孕,再不救回來,她們會死的。」

    莫與連連點頭。「行,你要多少馬?」

    「我不要馬,我要換一個人。」

    「誰?」

    「東方朔。」梁嘯說道:「我給你兩天時間,你把東方朔給我帶過來,我把她們還給你。兩天之內,我看不東方朔,就殺了她們。如果你們進攻,我就把她們當成擋箭牌。」

    -

    -(未完待續。)


正文 第352章 換人
OSos 發表於 2016-2-25 15:37
第353章 炫富
先撣零嗤之以鼻,一口拒絕了莫與的請求。

    東方朔那是右賢王看中的大屠耆,你想用他來換兩個女人?簡直是說夢話。

    莫與也覺得不太靠譜,可是他架不住車夷的苦苦哀求。車夷甚至威脅莫與說,如果你不能救回母親,我就出家修行,不僅不做車師王,而且不娶妻,不生子。

    莫與也急了。他就這麼一個兒子,真要出家修行,豈不是絕後了。況且他也知道車夷崇信佛法,又是個孝子,他說要出家修行,那絕不是說了玩玩的,他有可能真的這麼幹。

    莫與沒辦法,再三向先撣零請求。先撣零只是不允。莫與也急了,對先撣零說道,不用你答應,我自已去求右賢王。你給我兩天時間,兩天內,如果你發起攻擊,害死了我的閼氏和王妹,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先撣零想了想,答應了。他雖然不怕莫與的威脅,可是他不願意得罪莫與,和車師國交惡。再說了,他已經見識過梁嘯等人的厲害,一想到要再攻六道山口,他心裡就打起了退堂鼓。有這個機會,他求之不得。

    他的任務是追擊梁嘯,搶回車師國被劫的財物,現在既然梁嘯就在眼前,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了。至於車師國的財物,那也是車師王要求放棄的,與他無關。

    莫與命令莫安留下,監視先撣零,自己帶著車夷,火速趕往右賢王的大營。

    見匈奴人沒有再發動進攻,傭兵們大惑不解,梁嘯卻笑了。他僅僅要了十匹馬就放走車夷,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得知車夷是車師王莫與的唯一子嗣,而車夷又信奉佛法,崇尚孝道,他就開始考慮用他來拖延時間。

    他要的不是殺多少人,而是擋住匈奴人的腳步,不讓他們追擊。

    十匹馬換車夷,是向莫與展示他說話算數。

    放走車夷。是因為他是莫與的唯一子嗣,有說動莫與的能力。

    而要求莫與用東方朔來換他的閼氏和王妹,也不過是拖延時間的一個計畫而已。在這種誘惑面前,莫與就算沒什麼把握也要試一試。一來一去。至少能再拖一天。

    他唯一不肯確定的是匈奴人的態度,所以他才要先進行一次激烈的戰鬥,讓匈奴人見識到他的厲害,對強攻產生畏難心理。現在看來,這一點也是如願以償。

    其實。這一戰之所以能造成這麼的戰果,與匈奴人沒有防備分不開。現在匈奴人有了準備,接下來的戰鬥不會如此一面倒,而且隨著傭兵們體力下降,傷亡會越來越多,地利優勢會被逐漸抵銷。如果匈奴人狠下一條心,不怕犧牲,未必不能強攻突破。

    現在嘛,就很難說了。在狹窄的山谷裡凍上兩天,匈奴人還能不能一鼓作氣。就要看他們自己了。

    梁嘯抓緊時間,讓傭兵們輪流休息。為了保證體力和熱量,他宰了幾匹馬,馬肉一直在篝火上煮著,不管是誰,隨時都可以撈一塊熱乎乎的馬肉啃,隨時都可以勺一碗香氣四溢的肉湯喝,不僅可以驅寒,而且可以鼓舞士氣。

    「大人,你真是神了。」野牛一手端著肉湯。一手拿著一塊馬肉,一邊嚼著滿嘴流油,一邊說道:「我到現在還沒搞明白,匈奴人究竟是犯了什麼病。為什麼不進攻。大人,你給我說說這裡面的竅門唄。」

    梁嘯笑了,在戰袍上擦了擦油膩膩的手,看了一眼四周的傭兵。「誰能說說?說出一個道道來,算斬首一級,記一功。」

    傭兵們互相看看。興奮起來,你推我搡,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梁嘯嘴角帶笑,靜靜地聽著。他不指望這些粗人能夠說出什麼道理來,像靈狐那樣的傭兵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人還是頭腦簡單,只知道砍砍殺殺。要分析出這裡面的微妙之處,他們的智商餘額不足。

    果然,傭兵們說得熱鬧,卻沒幾個人能說到點子上。不用梁嘯反駁,其他傭兵就噴了他們一臉口水。

    就在這時,莫婭挺著大肚子走了過來,怯生生的看著梁嘯。「我能說麼?」

    「你?」梁嘯瞅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你也想掙人頭錢?」

    「我不要錢。」莫婭搖搖頭,指了指火上咕嘟咕嘟作響的馬肉湯。「給我兩口肉湯就行,我的孩子餓了,一直在踢我。」

    梁嘯瞥了一眼她的肚子,咂了咂嘴,心頭一軟。「好吧,你肚子裡的孩子畢竟有一半我漢家血脈,不能餓著了。你說,說對一點,我就給你兩碗肉湯,另外奉送一塊馬肉。」

    「多謝大人。」莫婭捧著肚子,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大人不想和匈奴人戰鬥。」她看看四周,又解釋道:「大人英勇,並不是懼怕匈奴人,而是怕傷亡太大。他們都是跟著大人轉戰萬里的勇士,每個人都是大人最寶貴的財富。不管是哪一個傷了,大人都舍不得。」

    梁嘯眉毛一挑,沉默了片刻,輕輕地點了點頭。「有理。來,先喝碗湯,吃塊肉。」

    傭兵們聽了,互相看了看,擠眉弄眼的笑了起來。

    雖然跟著梁嘯這麼久,但是他們還是把自己定位於傭兵,與李舒昀、李當戶等人固然不能比,和那些漢家郎官也不能比。這一路走來,錢賺了不少,可是傷亡也不小,不少人已經心生怯意,想做完這筆買賣就走。此刻聽到莫婭這句話,他們才意識到梁嘯對他們也非常看重,心裡油然多了幾分暖意。

    「再者,這裡雖然有地利,卻不適合大軍作戰。大人在此設伏,只是想攔住追兵,好讓其他人安全到達蒲類海。蒲類海,才是大人真正與匈奴人戰鬥的地方。」

    梁嘯大感意外,仔細看了莫婭兩眼。「莫婭,你怎麼會這麼聰明?」

    「這麼說,我又說對了?」

    「嗯,你又說對了。」梁嘯哈哈一笑,示意希婭再給莫婭裝一碗肉湯,切一塊肉。莫婭央求道:「希婭妹妹,能不能麻煩你,把這肉湯送給閼氏。」

    希婭看了梁嘯一眼,梁嘯點點頭。希婭端著肉湯,走向帳篷。梁嘯擺弄著短刀,看看希婭。「現在,你該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我丈夫教我的。」莫婭眼中露出不加掩飾的驕傲。「他讀過很多書。」

    「吳龜年?」梁嘯若有所思。「他這麼有才,車師王怎麼沒用他?」

    「我丈夫不想為匈奴人效力,他只想躲在務涂谷,為都尉記些帳目,過些清閒日子。大人,你們漢家兒郎是不是都這麼聰明,個個識文斷字,能寫會算?」

    梁嘯笑了。大漢又沒有九年義務教育,識字率哪有這麼高,文盲也是遍地都是。荼牛兒、龐碩就都是文盲,基本上除了自己名字,一個大字也不識。不過,比起整個部落找不出識字人的車師國,大漢的教育水平的確算是高的。

    其實,別說車師,就連匈奴人、月氏人都沒有文字。他們使用的文字不是來自東方的漢字,就是來自中亞的希臘文,隨著佛學的傳播,梵文也開始傳入。但是對普通人來說,讀書識字,還是一個非常遙遠的夢。

    莫婭對吳龜年的崇拜,有很大程度上應該是對知識的崇拜。不過,從莫婭剛才這幾句分析來看,這個吳龜年不僅僅是識文斷字,而且通曉謀略,他應該不僅是讀過書這麼簡單。

    梁嘯越發好奇。

    「他的家鄉在哪裡?」

    「大漢啊。」莫婭不假思索的說道。

    「大漢很大。」梁嘯忍不住笑了起來。「大漢從東到西有五六千里,從南到北也有五六千,像車師國這麼大的縣有上千個,你丈夫的家究竟在哪裡?」

    「這麼大?」莫婭大吃一驚,目瞪口呆。

    不僅是她,旁邊的傭兵們都驚呆了。他們也算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可是聽說有這麼大的國家,他們還是不敢相信。在他們看來,大宛就不小了,帕提亞更是龐大的帝國,可是和大漢一比,帕提亞似乎就提不上嘴了,也許只有偉說中的亞歷山大的帝國能和大漢相比。

    莫婭猶豫了好一會兒,怯怯地問道:「既然……大漢這麼大,為何還……還要來攻打車師?」

    「我們來西域,不是為了西域的財富,也不為西域的土地,只為匈奴。」梁嘯自豪地昂起了頭。「如果車師不是依附匈奴,我才懶得去交河城呢。與我大漢的都城長安比起來,交河城不過是個土坷垃。你們那些所謂的財富,也不過和一個富家翁差不多。在我大漢,比比皆是。」

    梁嘯大肆誇耀了一番,莫婭等人聽得如痴如醉,如在夢中。傭兵們後悔莫及,他們護送商隊,已經到了漢境,卻未能到長安走一趟,現在看起來,真是錯過了一個大好機會。

    「這麼說,大人來到天山,真的只為匈奴?」

    「當然。」梁嘯肯定地點點頭。「匈奴人習慣了搶,總想用武力不勞而獲。天山南北諸國被他們當成了錢袋子、糧倉和馬廄,我們來西域,就是不讓他們利用你們的財富與我們交戰。趕走匈奴人,不僅對我們漢人有利,對你們西域各國更有利。」

    莫婭若有所思,沉默不語。

    -

    -(未完待續。)


第353章 炫富
OSos 發表於 2016-2-25 15:38
第354章 東方朔脫困
莫與父子跪在右賢王面前,苦苦哀求,長跪不起。。

    右賢王惱羞成怒,像頭被激怒的雄獅,喘著粗氣,在大帳裡來回踱步。

    「糊塗」右賢王指著莫與,厲聲喝斥。「你真是糊塗。梁嘯洗劫了交河城,劫走了你的家人,你居然還和他做交易還放下大軍不管,跑回來要我換人」

    「大王,那是我的閼氏和妹妹啊。」莫與連連叩首,泣不成聲。

    身為車師王,他還是第一次如此失態,即使是在右賢王面前。他也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份,東方朔是右賢王看中的屠耆智者,右賢王費了那麼多的心思,就是想收服他。匈奴人武力很強大,但是智者很少,一個中行說,幫助兩代單于解決了多少問題。東方朔比中行說更有智慧,右賢王豈能輕易放棄。

    可是,他也沒有其他辦法可想,總不能看著自己的閼氏和妹妹被梁嘯殺死,總不能看著自己的獨子出家修行,絕了血脈。

    莫與再三懇求,右賢王只是不允。他很想命人將莫與父子趕出去,又覺得不妥,猶豫不決。無奈之下,他讓莫與父子先出去休息,讓他考慮一下,隨即派人請來了東方朔。

    東方朔聽完右賢王的苦惱,有點漫不經心。「大王,你願意聽我一句勸告麼」

    「當然願意。」右賢王大喜,這還是東方朔第一次願意為他出主意。不過,他隨即又警惕起來。「先生,本王對先生可是一片誠意,絕無虛偽」

    東方朔笑了。「正是因為大王的一片誠意,朔才想勸大王一句。就眼前這件事來說,不論大王願意不願意交換,你都已經輸了。」

    右賢王的臉抽搐了一下。

    他雖然沒有東方朔學問淵博,但他也不是笨蛋。笨蛋是做不了右賢王的。梁嘯騙莫與父子回來,已經把他推入了尷尬之地。他同意交換,就會失去東方朔。不同意交換。就會失去車師國。如果車師王的閼氏、王妹死在梁嘯手裡,就算車師王能忍,他的兒子車夷也不能忍,車師國遲早要與匈奴離心離德。

    正如東方朔所說。不管他是否同意交換,他都輸了。

    「梁嘯的目的根本不在交換人質,而是拖延時間。」東方朔嘴角挑起,笑容中有幾分欣慰,又有幾分輕蔑。「先撣零被阻山中。才是梁嘯希望的局面。換不換人,其實並不重要。」

    右賢王眼神一凜,瞬間迸發出寒光,隨即又一陣悵然。他被莫與父子的哭鬧吵暈了,居然沒想到這一層。現在想起來,這的確才是梁嘯真正的目的,是不是換回東方朔,並不重要。

    「這」

    「大王,你必須承認,你不如梁嘯。」東方朔無聲的笑了起來。「你不可能得到我的效忠。但是,我可以成為你的朋友。以朋友的立場,我勸你不要和梁嘯做對。」

    右賢王沉下了臉。「東方先生,你這可不是朋友應該說的話。梁嘯雖然少年英雄,機巧百出,可是他畢竟人單勢孤,只要給我一點時間,我肯定能擊敗他。」

    「你可以擊敗梁嘯,但是你無法擊敗大漢。」東方朔眉頭挑起,眼神嚴肅。「你們抓住了張騫。梁嘯來了。你打敗了梁嘯,我大漢朝廷就不會派其他人來嗎從高皇帝劉邦開始,大漢與匈奴的矛盾已經積累了六十多年。如今的大漢根本不是匈奴人能對付的。大王,你要做第一個被大漢復仇之劍殺死的人嗎」

    右賢王一怔。沉默不語。他愣了片刻,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鋪著虎皮的王座上,單手支額,眉頭緊皺。

    東方朔的話提醒了他。梁嘯不是一夥流寇,搶一把就走。他來西域,是漢朝與匈奴之戰的一個開始。如果他僅僅侷限於趕走梁嘯,目光未免太狹隘了。

    「大王,八十年前,秦挾統一天下之餘威,出兵三十萬,一舉奪取河南地。如今,大漢休生養息六十年,國富民強,實力早非高皇帝時可比,你覺得匈奴人還是對手嗎」

    右賢王心裡咯噔一聲,強作鎮靜地笑道:「東方先生,你別忘了,匈奴人才是草原的主人,你們大漢再富強,也要奉上公主,每年貢獻金帛錢糧,才能換取我匈奴的仁慈。」

    東方朔微微一笑。「蒙恬出兵河南之前,頭曼單于也這麼說。」

    右賢王的眼皮不由自主的抽搐起來,心頭飄過一朵烏雲,沉甸甸的。

    「大王,梁嘯敗了,可以回到大漢,猶不失加官進爵。大王若是敗了,這右部匈奴恐怕就要換人了。大王,聽我一句勸,不要再打了,撤回草原吧。亡羊補牢,猶未遲也。等到糧草耗盡,損兵折將,你就是想回去,只怕也回不去了。渾邪王前車之鑑,大王切記。」

    右賢王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臟怦怦直跳,頭皮一陣陣發緊。東方朔提到了渾邪王部,真正觸到他的痛處。渾邪老王追擊梁嘯陣亡,渾邪王部因為爭權而內訌,不可避免的衰落了。如果他再和梁嘯僵持下去,就算打敗了梁嘯,也不會有什麼收穫,可是萬一敗了,覬覦他右賢王之位的人可是數不勝數啊。

    東方朔說得對,梁嘯輸了,還可以再來。他輸了,就是萬劫不復。

    「這麼說先生去意已決」

    東方朔躬身一揖。「我不會效忠大王,但是我希望能成為大王的朋友。」

    右賢王長嘆了一聲:「不能得到先生的教誨,是我最大的損失。好吧,你回到梁嘯身邊去吧。」

    東方朔再拜。「多謝大王。大王保重。」

    東方朔跟著莫與父子趕回七角山。

    莫與父子不知道東方朔是怎麼說服右賢王的。總之右賢王答應了,他們的願望實現了,這一點最重要,他們因此對東方朔崇拜得五體服地。原本是敵對雙方,被匈奴人扣住,享受了貴賓待遇,最後還能大搖大擺的離開,東方朔絕對是奇葩。

    東方朔倒沒什麼,一路上和莫與父子談天說地。莫與早就知道東方朔能侃,車夷卻是第一次與東方朔相處,一下子就被東方朔侃暈了。出於年輕人的驕傲,車夷拿出研習了十幾年的佛學理論,和東方朔論起了道。

    在這個時候,佛學還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而不僅僅是一個職業。如果粗略的說起來,和道德經裡的道經類似,都是對宇宙天地的猜想。東方朔學問博雜,對道家學問也頗有研究,聽到佛學,也覺得非常有意思。兩人一見如故,倒成了好朋友。

    見到先撣零之後,與東方朔同行的匈奴人傳達了右賢王的命令,放棄追擊,原地待命。先撣零雖然奇怪,也沒說什麼,看著東方朔揚長而去。

    見到東方朔,梁嘯咧開嘴樂了。

    「好像又胖了。」梁嘯拍拍東方朔更見渾圓的肚子。「堪和莫婭相提並論。」

    「沒辦法,天天好酒好肉供著,想不胖也難啊。」東方朔得意的拍拍肚子,哈哈大笑。他繞著梁嘯走了一圈,前後上下打量了梁嘯一番。「你怎麼樣聽說你臥冰吞雪,沒掉什麼物件吧要是殘了,前程可就毀了。肢體殘缺的人是不能位列朝堂的。」

    梁嘯一愣。「還有這個規矩」

    「你以為呢」東方朔不屑的撇撇嘴。「朝堂之上,莊嚴肅穆,搞個殘廢像話嗎除非你願意做俳優。」

    梁嘯打開東方朔的手,斜睨了他一眼,強忍著笑。「我記得某人好像和俳優為伍的。」

    「唉,不提了。」東方朔鬱悶起來。「行了,我回來了,你放人吧。放了人,我們趕緊去蒲類海,別被右賢王搶了先。」

    梁嘯很意外,但是他沒有多問,立刻讓人帶來車師王后和莫婭,還送了兩匹馬。莫婭雖然有孕在身,身體有些笨拙,上馬卻一點也不遲疑。她看看梁嘯。「大人,後會有期。」

    「會有機會的。」梁嘯笑笑。「下次有機會,要和你夫君一起喝酒。」

    莫婭點點頭,踢馬前行,漸行漸遠。東方朔莫名其妙。「你怎麼喜歡孕婦」

    「滾」梁嘯沒好氣的啐了一口。「她丈夫叫吳龜年,是個漢人。不過,我懷疑這是個假名字。」

    「是麼」東方朔好奇心大起,拉著梁嘯問東問西。梁嘯命人收拾行裝,離開七山角,他親自殿後,以防匈奴人出爾反爾。好在匈奴人根本沒有追擊的意思,這一路倒是走得很太平。

    梁嘯和東方朔交換了分別之後的情況,聽到東方朔在赤谷城的那一段,梁嘯忽然打斷了東方朔。「我說,你不會將阿瑞堪那個匈奴女人拿下了吧」

    「匈奴女人怎麼了」

    「你口味真重。」梁嘯一臉鄙視的搖搖頭。

    「你還好意思說」東方朔激動起來。「要不是你急躁冒進,我至於要付出這麼大的犧牲麼我東方朔堂堂的大好男兒,居然要犧牲色相。我容易麼我說你能不能穩重一點在長安時,看你還有點城府,怎麼一到了西域就跟趕著投胎轉世似的」

    「投胎轉世」荼牛兒拉開車窗,將頭探了進來。「這詞兒新鮮,是什麼意思」

    東方朔伸手摁住荼牛兒的臉,將他推了出去,拉上車窗。「這是天竺人的學問,你不懂,不要亂插嘴。」

    「我去」荼牛兒惱羞成怒。「你這個騙吃騙喝的東西,敢瞧不起老子有種你下來,老子跟你單挑。」

    未完待續。

第354章 東方朔脫困
OSos 發表於 2016-2-25 15:39
第355章 見好就收
東方朔建議,西域的戰事就此告一段落。,.梁嘯孤身一人西行,得到這樣的戰果已經是極限。如果還不收手,將戰事進一步擴大,勢必超出掌控的範圍,力有不逮。

    梁嘯沉默了很久。他也知道,自己畢竟不是神,一個人打不了天下。能把仗打成這樣,已經是意外之喜。如果不是他冒險出擊務涂谷、交河城,他很可能會被右賢王堵死在達阪要塞。

    出擊務涂谷的代價是慘重的,兩成以上的非戰鬥傷亡,得交河城而不能居,這都是他實力不足的體現。如果他再有一千人,他大可以守住交河城,何至於要用這種小伎倆拖延時間。

    「右賢王願意罷手,讓我佔據天山以南」

    「你以為我在他的大營裡,天天就知道吃吃喝喝」東方朔又一次得意的笑起來。「放心吧,匈奴人也不是鐵板一塊。右賢王雖屬單于一系,但是繼承位靠後,基本沒有可能繼承單于之位。西域匈奴雖大,實力不僅不如王庭,甚至不如左部。為了自己考慮,他也不想和你拚命。」

    「這麼說,他放棄了天山以南」

    「這不好說。」東方朔搖搖頭。「我只能說,他不敢再打下去了。萬一損失過大,他控制不住部屬,很可能會步渾邪王后塵。」他話鋒一轉。「你看,這就是封建之弊,若非各部離心,各謀其利,他沒有後顧之憂,哪會讓你這麼輕鬆。」

    梁嘯一時沒跟上東方朔的節奏。「你怎麼突然說到這個了,這是一回事嗎」

    「我是想告訴你,回長安之後,不要自以為是,亂說話。削藩是朝廷的既定政策。凡是反對削藩的人,最後都沒什麼好下場。希臘聯邦那一套是行不通的。」

    「誰說我要回長安」

    「你燒了交河城,不回長安。我怎麼和車師王做朋友就憑這幾百人,我們能控制西域諸國」

    梁嘯尷尬不已。燒車師王宮是一時痛快。現在想起來,的確有些不妥。他撓撓頭,欲言又止。

    東方朔放緩了語氣,又道:「再說了,你若想封侯,就必須回長安去。遠在萬里之外,就算立了大功,朝廷哪裡知道需得時時在天子面前出現。讓他記得你,記得你的功勞。不管右賢王願不願意放棄,這一年以內,他都無力再次發動戰事,正是你回長安的好機會。」

    梁嘯點了點頭。出來這麼久,他的確該回長安一趟了。僅憑他們這些人在西域拚命是不夠的,只有朝廷出動主力才有可能真正打通河西走廊,控制西域。

    「你呢」

    「我想在周邊諸國遊歷,增長見聞。你說希臘之後有羅馬,我要去看看這個新興的國家。那車夷說的是天竺佛學頗有幾分見地。我也想去看看。」

    「我回長安,你去遊歷,這裡交給誰」

    「自然是李舒昀。」

    梁嘯很意外。「為什麼不是李當戶」

    東方朔白了梁嘯一眼。頗有些不屑,又有些自鳴得意。「我就知道,我不在,你就亂了方寸。論功,李舒昀功多;論職,李舒昀位尊;論和你的關係,李當戶雖然親近,哪裡李舒昀對你忠心」

    梁嘯品味了一番,也覺得東方朔想得周全。只是他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看了東方朔一眼。正好看到東方朔有些詭異的目光。他愣了一下,定睛再看。東方朔已經轉過了頭,一副遊戲人生的懶散。

    兩天後。他們來到蒲類海,疏榆谷。

    蒲類人早在梁嘯出擊河西之前就做好了戰爭的準備,受的損失最小,防守也最嚴密。雖然收成少了一些,可是有蒲甲帶回來的大量戰利品補充,他們這個冬天過得最舒服。

    進入疏榆谷深處,梁嘯看到的是歡樂的笑臉,聽到的是愉快的歌聲。看到他們,蒲類人都熱情相迎,少女們站在帳篷前,用火辣辣的眼光看著他們,孩子們在馬前奔跑,清脆的笑聲響徹山谷。

    「我有一種回家的感覺。」野牛哈哈大笑。「剛才有好幾個姑娘衝我笑了。」

    「你就算了吧。」風裡沙調侃道:「有大人這樣的少年郎不看,誰看你這粗貨啊。」

    「唉,你這老傢伙懂什麼,粗貨有粗貨的好處。大人是比我漂亮,可是他身邊還有希婭姑娘呢。你看她那雙眼睛,跟刀子似的,誰敢靠近」

    「哈哈哈」風裡沙大笑,傭兵們也笑了起來。

    梁嘯回頭看了希婭一眼。希婭很無辜的聳了聳肩。「主人,你別聽他們胡說,我可沒有瞪她們。你看中誰就帶走,我想公主是不會介意的,就是不知道你們長安的那個公主會不會介意。」

    梁嘯無語,翻了個白眼。「放心吧,我沒麼急色。」

    希婭笑了,吐出粉紅的舌尖。「我就知道主人不像那些粗人。」

    兩天後,東方朔在蒲類海旁等到了右賢王。

    右賢王很沮喪。西征無果,南征又無功而返,達阪被梁嘯佔據,車師王宮被梁嘯燒燬,匈奴人這次大失顏面。幸好在龜茲得到了大量的戰利品作為補充,否則他這次損失會更大。

    看到東方朔,他更加傷感。如此一個智者,不能為已所用,讓他很不甘心。

    「大王英明。」東方朔邁著大步走了過來。「當機立斷,非智者不能為。」

    右賢王苦笑一聲:「先生等在這裡,是為了安慰我麼」

    「雖不能為大王效勞,可是大王待我不錯。身為朋友,過來送送大王,順便也請大王節制部下,不要傷害無辜,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衝突。」

    「先生這是威脅我麼」右賢王眯起了眼睛。「區區蒲類人,我還沒有放在眼裡。」

    「大王,疏榆谷不僅有蒲類人,還有我漢人。」東方朔笑道:「如果大王想攻疏榆谷,不妨一試。」

    右賢王臉色尷尬。他的確有偷襲疏榆谷的計畫,只是沒什麼把握。梁嘯就在疏榆谷,他做夢都想抓住梁嘯。現在東方朔提醒他了,他更加不敢。取勝無望,時間卻拖得太久,他已經難以為繼,再不趕回草原,一旦發生意外,後果不堪設想。

    右賢王作色道:「在先生心裡,我是這樣的人」

    「我就知道大王不會做這樣的蠢事。」東方朔哈哈大笑。「大王回去之後,如果有什麼困難,不妨派人來說一聲。只要力所能及,我一定幫忙。」

    「多謝先生。」右賢王吐了一口氣,心裡舒服了一些。看來交了東方朔這個朋友還是有用的。這大半年征伐,沒有戰利品,他正愁怎麼過冬呢。

    就在蒲類海邊,兩人談了很久,具體談了一些什麼,旁人不得而知。

    送走了右賢王,東方朔回到了疏榆谷。休整數日後,梁嘯決定返回大宛。

    他已經決定開春後返回長安覆命,自然要先回大宛一趟。一來大宛與大漢建交,要派質子去長安;二來他也要給洛緒麗一個交待。回了長安,他還能不能再回來,什麼時候再回來,都是說不準的事,總不能讓洛緒麗一直等著。

    參考東方朔的建議,梁嘯將西域的事務分成兩塊:蔥嶺以西的大宛、月氏等事務交給李舒昀負責,他和大宛副王昧蔡、月氏大祿阿奢那都有交情,做起事來比較容易。蔥嶺以東,天山以南的事務則交給李當戶。他和龜茲人、危須人打過交道,容易相處。

    在李舒昀、李當戶之外,沒有官職的東方朔以智囊的身份全面統籌。等梁嘯回到長安,再請朝廷任命。

    東方朔的第一項任務就是趕往交河城,與車師王談判。

    也許是因為匈奴人退走了,沒人撐腰,也許是被梁嘯一把火燒怕了,車師王接受了東方朔的建議,與大漢結盟。得知這個消息後,梁嘯非常滿意,派人送回了從交河城擄走的車師王族十餘人,並讓李當戶趕往交河城商洽相關事務。

    達阪相持數月,匈奴人驅狼吞虎,逼各國將士當炮灰,萬餘人戰死,損失慘重。車師只剩下殘兵千餘,沒有漢人的幫助,他們自保都不足。

    與車師一樣損失慘重的還有龜茲。龜茲被匈奴人擊敗,一萬大軍被迫從征,損失殆盡。龜茲實力大減,龜茲王后悔莫迭。早知如此,當初就聽李當戶的建議,固守龜茲了。如今國都被匈奴人擄掠一空,實力大損,王室內部也群議洶洶,龜茲王的王位岌岌可危。

    東方朔馬不停蹄的趕到了龜茲,想辦法聯繫到了何塞。何塞返回王城,在東方朔的幫助下重整軍務,成為龜茲國不可或缺的重將。

    車師、龜茲先後與漢人結盟,烏孫、月氏又或明或暗的與漢人交好,其他小國更不敢落後,東方朔所到之處,都受到了或出自真誠,或出自無奈的熱烈歡迎,一時風光無限。

    在東方朔周遊列國的時候,梁嘯回到了素葉城。

    克瑞翁很給面子,出城十里相迎。兩次固守素葉城,擊退匈奴人的進攻,他不僅威望大增,而且發了一筆橫財,如今更是富得流油。看到梁嘯,他就像看到了財神爺一樣熱情。

    聶壹等人也在歡迎的隊伍中。得知梁嘯即將返回長安覆命,他們欣喜不已。梁嘯立下大功,返回長安後,肯定會加官進爵,他們對梁嘯的投資也將獲得豐厚的回報。這種戰場上結下的友誼又豈是一般的結交可比。可想而知,他們這次做了一筆成功的大生意。

    相聚數日後,梁嘯和阿奢那一起返回貴山城。

    未完待續。


第355章 見好就收
OSos 發表於 2016-2-25 15:39
第356章 女神作證
梁嘯在貴山城受到了貴賓的款待。

    上次烏單圍城,梁嘯就以百騎襲營聞名大宛。不過當時的威脅只限於素葉城,貴山城雖有風聞,卻沒受到真正的威脅,很多人也就是當故事聽聽,並沒有切身感受。

    這一次不同,匈奴人十萬大軍來襲,打草谷的騎兵深入大宛,半個大宛都受到了騷擾,貴山城的權貴們一日數驚,一度以為匈奴人會包圍貴山城。梁嘯千里奔襲河西,再一次挫敗了匈奴人的進攻,並且正面擊敗了右賢王,解大宛之難,也解了權貴們的滅。」

    梁嘯尷尬不已,不僅因為失禮,更因為洛緒麗。他早就聽希格瑪她們說過,狩獵女神是亞馬遜人的守護神,只讓女子祭拜,從來不允許男子入內,大宛王毋寡也不例外。王宮突然請他參加祭拜,只能是洛緒麗想見他的說法。

    回到貴山城之後,他一直沒有單獨會見洛緒麗。忙只是藉口,他沒想到好怎麼處置安排這件事。

    「我不懂禮節,多有唐突。」梁嘯用希臘語說道。

    「隨我來吧。」洛緒麗瞟了梁嘯一眼,款款向前行去。

    梁嘯跟在她後面,來到狩獵女神的神像面前。狩獵女神的神像非常高大,大概有三個人那麼高,頭快碰到了天花板。神像前的燈光照不到她的臉,讓她微俯的臉像是隱在黑暗中,看起來有些危險,還有些神秘。

    洛緒麗指導著梁嘯行禮,祭拜。梁嘯一一照辦。

    兩人跪倒在狩獵女神的神像面前,雙手合什。洛緒麗嘴裡唸唸有辭,梁嘯也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只是靜靜地聽著。過了一會兒,洛緒麗睜開了眼睛。「我告訴女神說,你是阿爾卡帕的主人,請她保佑你。」

    梁嘯想了想。「我更願意是阿爾卡帕的兄長或者丈夫。」

    「阿爾卡帕犧牲了,我知道,你很傷心。」洛緒麗輕聲嘆息:「我也很傷心。」

    「我不是傷心,而是後悔。如果不是我貪功冒進,阿爾卡帕不會死。」

    「亞馬遜女戰士不怕死。」洛緒麗說道:「能隨你這樣的英雄征戰沙場,是她們的榮幸。阿爾法她們都沒有怪你的意思。殿外那些未成年的亞馬遜女戰士也沒有怪你的意思,她們很羨慕阿爾卡帕。從她們部落離開故鄉以來,亞馬遜女戰士侍奉過無數人,能像阿爾卡帕一樣得到寵愛的並不多。」

    「那是她們的悲哀,不是我的榮耀。」梁嘯轉過頭,打量著洛緒麗,無奈的笑了一聲。「我不覺得自己有資格讓人為我犧牲,並且引以為豪。」

    洛緒麗細長的眉毛挑了起來。「所以你躲著我」

    「不是躲著你,我只是沒想好怎麼對你說。」梁嘯撓撓頭。「現在,我不是來了麼」

    「你想好了嗎」

    「沒有,但是我想,還是坦誠的告訴你比較好。」梁嘯沉吟了片刻。雖然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事到臨頭,他還是有些擔心。他不知道洛緒麗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我回長安,前途未卜,我不僅不能給你公主應該有的生活,而且可能無法保障你的安全」

    就在狩獵女神的注視下,梁嘯將自己的擔心和盤托出。

    東方朔兩次提到希臘模式不可行,並特地警告他回到長安之後不要自不量力。削藩不僅是天子的目標,更是朝廷的一貫方針,誰也擋不住。可是真要他閉口不言,恐怕也做不到。一方面他和淮南王府牽扯不清,一旦淮南王案發,他很難置身事外,另一方面他兩世為人,也不可能看著帝制淫威肆虐而忍氣吞聲。

    他不可能像衛青那樣被天子踩到底還不反抗。

    可是,不論他立多大功,與天子有分歧,恐怕都沒什麼好結果。

    再者,洛緒麗是大宛公主。和劉陵一樣,她的婚姻牽涉到太多的政治因素。他把洛緒麗帶回去,能給她想要的生活嗎如果不能,那又何必讓她離開父母,離開故土,去陌生的長安

    洛緒麗靜靜的聽著,想了好一會。「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不留下來就在大宛。」

    梁嘯苦笑著搖搖頭。

    洛緒麗歪著腦袋,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梁嘯。「放心不下你的母親,還是放心不下那位公主」

    梁嘯面紅耳赤。洛緒麗咯咯地笑了起來。「誰會想到,讓匈奴人聞風喪膽的漢家英雄還會臉紅。」

    梁嘯自嘲道:「漢家英雄又不是冷冰冰的石像,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你小心點,這可是有狩獵女神的神殿裡。」洛緒麗歪了歪嘴,佯怒道。

    「呃」梁嘯給狩獵女神施了個禮。「其實,除了母親和那位公主之外,我還有自己的私心。一場轟轟烈烈的大戰就在眼前,我怎麼能坐觀。再者,要想保得大宛長治久安,僅靠大宛、月氏的實力是不夠的,還要我大漢出手,給匈奴人以重創。否則,我就算留在大宛,也安生不了。」

    洛緒麗眨了眨眼睛,沉吟良久。「好吧,你注定是征戰天下的英雄,不可能守在我的身邊。大宛太小,留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只希望你征服天下之後,想休息的時候,記得來大宛。」

    梁嘯鬆了一口氣,隨即又有些失望。洛緒麗的意思很明顯,她不會隨他走。雖然這正是他希望的,可是由洛緒麗提出來,他還是有些失落。一顆閃亮的明珠就這樣從自己的眼前錯過了,著實可惜。

    「捨不得我」

    「的確。」梁嘯點點頭。「能遇到公主,是我此次西行的最大收穫。忽然就要分手了,真有些捨不得。」

    洛緒麗咯咯地笑了起來。「知道我為什麼讓你來神殿祭祀女神嗎」

    梁嘯搖搖頭。

    「那你知道,亞馬遜部落只有女人,她們是如此延續生命的嗎」

    梁嘯愣了一下,隨即驚得瞪大了眼睛。洛緒麗慢慢地走了過來,張開雙臂,摟住了梁嘯的脖子,眼神如春水一般蕩漾,臉紅像是盛開的桃花。

    「請女神作證,讓我像一個亞馬遜女戰士一樣」

    第二卷完

    未完待續。


第356章 女神作證
OSos 發表於 2016-2-25 15:40
第357章 路漫漫
  建元六年,七月。,

    梁嘯率領龐大的使者和商隊,再一次翻越蔥嶺,來到了烏壘。

    東方朔正在綠油油的田間忙碌,清澈的高山雪水沿著新挖的溝渠潺潺流淌,滋潤著腳下的土地,滋潤著田間青青的麥苗。幾個衣不蔽體的胡人正在田間拔草,他們大多裸著上身,露著瘦骨嶙峋的身體,看起來和難民沒什麼兩樣。

    見梁嘯盯著那些胡人看,東方朔笑了一聲:「不要看了,都是你我造的孽。匈奴人吃光了他們的牛羊,他們沒餓死已經是幸運了。」

    梁嘯咧了咧嘴,卻沒笑出聲來。去年那場大戰,交戰的是他們和匈奴人,倒霉的卻是那些小國。他先買走了大量的牛羊,匈奴人又搶走了剩下的,他們不挨餓是不可能的。

    「你不會就為他們吃飯奔波吧」

    「現在吃飯是頭等大事。」東方朔蹲下身子,在渠裡洗了洗手,又捧起一些水,喝了一大口。「真甜。你走得太急了,再等兩個月,車師的葡萄就熟了,用這雪山融水一洗,直接往嘴裡送,好吃極了。這西域別的一般,瓜果卻是中原遠不能及。」

    「吃貨」梁嘯撇了撇嘴,故作不屑,卻不得不承認東方朔說得對。西域日照充足,瓜果是出了名的好。

    「食色性也,這是孔子說的。所以解決諸國的吃飯問題,是我的頭等大事。」東方朔毫不介意的哈哈一笑。「對了,阿爾卡帕的墳我已經建好了,你有時間的話,就去看一看,如果不滿意,我再修。」

    「你辦事,我放心。不過,看還是要看一眼的,下一次來西域,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這倒也是。」東方朔咂了咂嘴。沉默了片刻,又道:「不過,還是快一點的好。如果不能盡快打通河西走廊,趕走匈奴人。我支持不了太久。」

    「我會盡快的。去年李廣將軍攻擊休屠王部,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能有不小的收穫,足以讓朝廷那些人認清匈奴人底細。只等太皇太后一死,天子就可以大舉出兵了。」

    東方朔瞟了梁嘯一眼。長嘆一聲。梁嘯聽著口音不對,連忙問道:「怎麼,我又說錯了」

    東方朔沒有回答,想了好一會,鄭重地對梁嘯說道:「你如果一定要回去,就答應我一件事。要不然,你就不要回去。」

    梁嘯笑了起來。「這麼嚴重」

    「嗯,你根本沒認清朝廷最大的麻煩在哪兒。」東方朔眉頭一挑:「你以為是匈奴人麼」

    「不是匈奴人,那是諸侯王」

    「諸侯王當然也是麻煩,而且不比匈奴人好解決。但是,朝廷真正的問題卻不是諸侯王,而是天命。你聽說過詩學博士轅固麼」

    梁嘯心頭一動,有些明白了東方朔的意思。他不認識轅固,但是他知道這個人。轅固在歷史上留名,是因為兩次爭論:一次是與黃生在景帝面前論湯武革命,一次是當著太皇太后的面說老子是家人言,惹得太皇太后把他扔豬圈裡了。

    轅固的遭遇,其實就是儒家思想反抗黃老之道,爭取政治地位的縮影。

    可是這和天命有什麼關係

    「沒學問。真可怕。」東方朔誇張的嘆了一口氣,雙手叉腰,如偉人一般指點江山。「回長安之後,除了戰事。你最好不要發表意見,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如果有時間,多讀點書吧。」

    梁嘯反唇相譏。「某人讀書倒是多,可是不一樣躲到西域來了」

    東方朔皺起了眉頭。「我們說你的事呢,怎麼又扯到我了我是什麼人,能和他們一般見識」

    話音未落。兩人便笑了起來。東方朔無奈的搖著頭,拉著梁嘯走到一旁。

    「好吧,我承認,其實讀書再多也沒什麼鳥用,手裡得有權才行。可是,你能在西域做英雄,到了長安,你得收起爪牙,不能太露鋒芒。要是做不到,乾脆就別回去了,和我一起躲在西域。失之淮南,得之大宛,也不錯嘛,你說是不是」

    梁嘯收起了笑容。「曼倩,你說的,我記住了。你也要小心,匈奴人固然不是善茬,這些西域人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如果不能控制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反噬。」

    「所以我才要你回去之後向朝廷進言,盡快發動對河西的攻擊。」東方朔說著,走到了馬車前,爬上馬車,搬出一捆像小山似的木簡。「這是我寫的文章,你在路上慢慢看,最好能把每個字都記在心裡,然後就知道朝廷最大的麻煩為什麼是天命了。」

    梁嘯嚇了一跳,這一大堆木簡,得寫多長時間

    「上次寫這樣的文章,還是上書陛下,陛下足足看了兩個月。」東方朔得意地笑了笑。「你回到長安,估計也要兩三個月,差不多能看完了。這可是我的一片心血,希望你不要辜負了。」

    梁嘯心中一動,看了東方朔一眼。東方朔笑了笑,詭異地擠了擠眼睛。梁嘯微微一笑。

    「我會看的。」

    辭別了東方朔,等到了龜茲王派出的使團和質子,又來到車師,拜見了車師王。在李當戶的幫忙下,車師王宮已經修繕一新,看不到一點當初被梁嘯燒燬的痕跡,車師王的眼中也只有敬畏。

    在車師王準備使團的時候,梁嘯在李當戶的陪同下,到阿爾卡帕谷祭拜。東方朔將希格瑪的遺體從山洞裡移了出來,建了一座墳。墳不大,但是很精緻,整體用石頭雕成,墳前還豎了一塊碑,碑額雕成長矛、盾牌和弓箭的模樣,墓碑上用希臘文和漢文寫著兩行字:亞馬遜戰士阿爾卡帕之碑。

    墓的旁邊,還有一座大墳,埋的是那次遠征中犧牲的其他將士。墓前有一塊大碑,刻有東方朔親手書寫的碑文,記載了那次堪稱傳奇的奔襲和每個戰士的名字。

    隨行的傭兵們看到犧牲的袍澤享受到如此待遇,互相看了看,眼神都有些激動。

    得知梁嘯來祭拜阿爾卡帕,務涂谷的車師都尉也趕了過來,與他同行的是一個漢人莫婭的丈夫吳龜年。看到吳龜年,梁嘯很驚訝。莫婭說吳龜年只有四十多歲,可是他看到的分明是一個鬚髮斑白的花甲老人。

    「吳君是哪裡人,可否見告」

    吳龜年的反應有些慢。梁嘯等了半天,他才不好意思的笑了一聲:「隔得太久,忘了。」

    梁嘯沒有再問。吳龜年不說,自然不是因為忘了,而是不肯說。心裡若無大悲痛,怎麼可能未老先衰至此。「那吳君就把這裡當家鄉吧,莫婭是個好女人。」

    「多謝大人刀下留情。」吳龜年喃喃說道:「莫婭對大人感恩戴德。若非大人維護,吳某怕是要絕後了。」

    李當戶在一旁說道:「莫婭對車師王多有勸諫。車師王願意與大漢結盟,莫婭有功。」

    梁嘯點點頭。「莫婭的確是不讓鬚眉的女中豪傑,吳君當好好珍惜。」

    吳龜年應了一聲,默默地退了下去。

    從阿爾卡帕谷回來,車師王已經準備好了使團,他那個信佛的太子車夷將作為質子,跟隨梁嘯趕往長安。梁嘯很意外,即使有莫婭從中說合,車師也是被威服,並不是真心誠意與大漢結盟。將獨生子送往長安為質,這個誠意可太足了,不像是車師王能有的做派。

    經過打聽,梁嘯得知,這是車夷自己的要求,車師王莫與多次阻攔無果,只得讓他去。後來與車夷獨處時,梁嘯問起了原因。車夷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這是姑姑莫婭的建議,她希望他去長安求學,增長見聞,以後好做一個合格的國王。

    梁嘯再一次慶幸,虧得當初沒殺莫婭,要不然車師的事不可能這麼順利。

    梁嘯一路東行,隨行隊伍也越來越大。當他再一次跨過星星峽的時候,身後已經有五百餘人,駝馬千餘。接到消息前來迎接的小月氏都尉馬奇看到這麼多人,嚇了一跳。

    「大人,天山南北的王國都派使團了」

    梁嘯笑笑。「雖然不是全部,卻也差不多了。都尉,你呢有沒有興趣派人跟我往長安走一趟」

    馬奇搖搖頭,笑得有些苦澀。「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大人,匈奴人又回來了,而且很瘋狂。大人要想回到長安,恐怕沒那麼容易。」

    梁嘯非常意外。「是哪個部落的」

    「日逐王。」馬奇說道:「另外,我收到消息,你們漢朝的李將軍去年雖然襲擊休屠王部得手,但是他又撤走了,休屠王不僅奪回了他的牧場,還和羌人聯手,多次入侵漢朝,收穫頗豐,如今實力更強了。」

    梁嘯大吃一驚,這和他的預計完全相反。「那李將軍呢他沒有反擊」

    馬奇搖搖頭。「不知道,現在與匈奴人作戰的是一個姓公孫的將軍。」

    梁嘯心裡咯噔一下,生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上次李舒昀回長安,身邊有三百多傭兵保護,結果還沒能完成任務,只得埋掉了大部分的貨物,輕裝上陣,藉著匈奴人西征、河西空虛的機會才回到長安。

    如今他身邊只有百餘希臘少年騎士和傭兵,其他的都留給東方朔了。當時想的是人太多,回去沒辦法安排,現在才發現,沒有足夠的武力保護,他幾乎不可能安全的到達長安。

    這可怎麼辦

    未完待續。

第357章 路漫漫
OSos 發表於 2016-2-25 15:40
第358章 戇汲黯
梁嘯反覆權衡,最好只得做出一個非常無奈,甚至很丟臉的選擇。

    除了大宛使團和隨行的商人,其他人全部遣返。他知道這樣做很沒面子,但是使者團不是普通商隊,如果有什麼意外,造成的傷害可能比丟臉更大。特別是像車師王子車夷,他是獨子,如果他被匈奴人殺死或者擄去,車師王肯定要倒戈。

    他冒不起這個險。

    梁嘯寫了一封信,請車夷帶給東方朔。河西走廊的情況遠不如預期,他們在西域立足的難度加大,請他們做好心理準備。

    精簡後,梁嘯只剩下兩百餘人,駝馬五六百。他和馬奇商量,請馬奇派騎兵隨行保護,提供飲食。

    馬奇答g了。不過,他提出一個建議,為了避免與匈奴人正面遭遇,最好改走祁連山以南。祁連山南也有一條道可以到達隴右,雖然難走一些,可是當地的羌人勢力分散,而且與小月氏的交情不錯,相對來說安全一些。再者,不少部落去年都參與了劫掠河西的行動,他們對梁嘯的印象都不錯。

    聽完馬奇的解釋,梁嘯猜到他說的是什麼路。在絲綢之路的歷史上,除了河西道和草原道,還有一條青海道。一旦河西走廊被異族佔據,青海道便成為絲綢之路的主道。河西走廊暢通,青海道的地位便下降,成為輔道。

    不過,現在西域尚未開通,絲綢之路尚在雛形階段,青海道也只是羌人部落之間的一條古道。遠沒有後世那麼聞名。他身後的這麼多漢商都不知道青海道。便是證明。

    梁嘯接受了馬奇的建議。沿疏勒河向南,翻過祁連山。

    翻過山口的時候,他勒住座騎,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綠洲,眼睛微微眯起,眼神冷峭。

    十月中,長安。

    未央宮前殿,天子坐在御座上。慷慨陳詞,意氣風發,宏亮的聲音響徹大殿,迴蕩在每一個大臣的耳邊。

    以丞相武安侯田蚡為首的群臣屏聲息氣,恭聆聖訓。

    天子心情大好,眼神越發明亮,聲音也越發高亢,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興奮。

    五月,年邁的太皇太后竇氏終於撒手人寰,崩於長樂宮。尚未料理完喪事。天子便下詔罷免了丞相許昌和御史大夫莊青翟,任命武安侯田蚡為丞相。不僅又任命大農令韓安國為御史大夫,拉開了革故鼎新的大幕。

    似乎為了印證一個新時代的到來,一直騷擾北疆的匈奴人也消停下來,派使者來到長安,請求和親。

    此刻,天子召集群臣,正在商議是否要答g匈奴人的請求。在此之前,場面話自然還是要說的,表達一下自己期望行仁義,撫萬民的良好希望,正當他說得興奮之時,寂靜無聲的朝臣中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天子臉一沉,閉上了嘴巴,威嚴的目光掃過群臣,最後落在了主爵都尉汲黯的臉上。

    群臣訝然,也不由自主的將目光轉向了汲黯。

    汲黯垂著眼睛,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對天子和群臣的注視不以為然。

    天子有些猶豫。他知道汲黯最近心情不太好。朝廷變革制度,招攬大量儒臣文士,重提崇儒之議,而汲黯卻是黃老之道的信奉者,對這個政策頗有異議。他為人鯁直,即使是面對天子,汲黯也不給面子。這時候汲黯擺出這副表情,恐怕不會有什麼好聽的話要說。

    可是,如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沒看見,好像又不太合適。

    「汲卿,朕欲以仁義撫天下,汲卿笑而不語,不知是何意贊成乎,反對乎」

    汲黯不慌不忙的出列,拱手彎腰,施了一禮。「陛下磨刀霍霍,一心想征討匈奴,又何必大談仁義。若是有人信了,陛下豈不弄巧成拙」

    天子頓時變。他雖然有心理準備,卻還是準備不足。汲黯居然當著這麼多大臣的面說他是心口不一,前面那麼精采的言辭都是掩人耳目的謊言。他有心喝斥汲黯,卻張了幾次嘴,卻又不得不閉上嘴巴。

    原因很簡單,他的確是這麼想的。如果喝斥汲黯,堅持自己是真的欲行仁義,那朝臣們真的以為他同意和親,豈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天子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原本滔滔不絕的口才不翼而飛。他怔了片刻,站起身,拂袖而去,留下面面相覷的朝臣。

    丞相田蚡走了過來,打著哈哈。「汲君,你這又是何必呢,朝堂之上,豈可不顧君臣之禮」

    汲黯一甩袖子,側面對著田蚡。「天子置公卿輔弼之臣,就是為了匡弼過失,查漏補闕。君有過,為臣者豈能裝聾作啞難道看著陛下口是心非,我卻要掩耳盜鈴,跟著你們阿諛奉承」

    田蚡一僵,剛準備再說,汲黯已經揚長而去。田蚡大怒:「這個汲黯,真是個戇頭,不可理喻。」

    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言以對。

    天子回到溫室殿,吹了一會兒風,情緒慢慢平復下來。他想了想,又有些後悔,因為和汲黯置氣,居然將正事給耽誤了。

    「請丞相和御史大夫來。」

    時間不長,田蚡和韓安國先後趕到,向天子行禮。田蚡猶是一臉怒意,韓安國卻面平靜,看不出有什麼表情。天子看了他們一眼,特別是看到田蚡怒氣未消,不禁笑了一聲。

    「還在為汲黯的事生氣」

    「汲黯太過份了。」田蚡怒道:「君君臣臣,朝堂之上,如此無禮,豈是大臣應該做的。」

    天子擺擺手。「行啦,汲黯就是這樣,你也別掛在心上。請你們來。是想商量一下和親的事。韓公。你這次鎮邊與匈奴人多有接觸。依你之見。要不要拒絕他們的和親,以示懲戒」

    韓安國花白的眉毛微微一顫,不經意的瞟了田蚡一眼。田蚡搶先說道:「陛下,和親乃是國策,太皇太后在世時便一直奉行和親之策。也正因為如此,才將擅自出戰的李廣貶為庶人。現在匈奴人主動請和,正是陛下施仁義的時候。如果拒絕,豈不是彰顯太皇太后之過。有違孝道」

    天子目不轉睛地看著韓安國。韓安國無奈,只得說道:「陛下,匈奴人逐水草而居,像鳥獸一般行蹤不定。我軍如果主動出擊,遠行千里,卻未必能找到匈奴主力,屆時要麼無功而返,勞民傷財,要麼勉強深入,有全軍覆沒之險。風險太大。以臣之見,不如和親。邊境安寧,朝廷也可晏然無事。」

    天子的眼角垮了下來,看看田蚡,又看看韓安國,什麼也沒說,轉身進了內殿。

    田蚡和韓安國尷尬不已,互相看了一眼,搖搖頭,轉身離開。

    聽著腳步聲消失在殿外,天子的臉上陰雲密佈。霍雲病走了進來,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同情地看著天子。天子叫過霍去病,摸著他的腦袋,嘆了一口氣。

    「小去病,快快長大。這些老朽老了,指望不上了。」

    「陛下,何不以李廣代替韓安國」吾丘壽王走了進來,低聲說道:「韓安國雖是名將,可是論起對匈奴人的熟悉,他可不如李廣。李廣如今賦閒,陛下有詔,他豈能不欣然從命。」

    天子想了想。「韓安國雖然老朽,畢竟穩重。李廣善戰,卻分不清輕重。兩相比較,還是韓安國更好一些,至少不會出錯。」

    吾丘壽王疑惑不已,卻不敢再問。李廣有功不賞,反而被免為庶人,這件事已經成了一個疑案,即使是他這樣的近臣也搞不清楚天子在想什麼。聽天子這口氣,彷彿李廣犯了什麼大錯。

    「你去大行寺看看有沒有西域的消息。」天子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西域的戰事如何了。」

    吾丘壽王應了一聲,轉身離去。天子抬起手,揉了揉眉頭,有些頭疼。韓安國居然不支持他,這讓他非常意外。不過,比起田蚡的意見,韓安國畢竟是有實際作戰經驗的老將,他說的問題也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問題,如果不能解決,對匈奴作戰的確勝算不多。

    難道只能和親,繼xu被匈奴人欺辱天子冷笑一聲,捏起拳頭,一拳砸在案上。

    梁嘯縱馬奔馳,左衝右突,手中勁弓急鳴,射出一枝又一枝的利箭。

    弦聲響處,匈奴人紛紛落馬。

    傭兵和希臘少年騎士緊隨其後,無情屠戮,所到之處,匈奴人如蒼蠅一般散開,又在遠處集結,緊緊地盯著梁嘯和梁嘯身後的使團、商隊不放。

    雙方纏鬥了已經有一個多時辰。

    在馬奇的保護下,梁嘯沿著青海道一路向東,沿途受到了羌人和小月氏人的熱情接待,除了幾伙不長眼的流寇,基本沒遇到什麼危險。等他渡過黃河,進入隴西境,以為真正安全的時候,卻連續遭遇了十幾批匈奴人。開始只是十餘人的斥候,後來人數越來越多,漸漸有百餘人的騎兵出現。

    現在咬著他的就是一支近兩百人的匈奴騎兵。好在他們人數雖多,卻是長途奔馳而來,馬力不足,又對梁嘯等人的實力估計不足,一上來就吃了一個悶虧,被梁嘯等人射殺數十人,折了銳氣,這才僵持不下。

    儘管如此,被使團和商團拖累的梁嘯也很難擺脫匈奴人,只有耐心地與他們纏鬥,一點點的積累優勢。

    他非常上火,這已經是大漢境內,怎麼有這麼多的匈奴人這姓公孫的太守究竟是干什麼吃的

    就在梁嘯猜測的時候,遠處響起了戰鼓聲和馬蹄聲。地平線上,一道黑線正在迅速接近,一面火紅的戰旗迎風飄揚。

    匈奴人見勢不妙,紛紛撥馬就走,瞬間走了個乾淨。

    時間不長,一個騎士策馬來到梁嘯的面前,大聲喝道:「太僕公孫賀,問候足下,來者何人」

    未完待續。



第358章 戇汲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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