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漢箭神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mk2258 2015-8-12 19:49:2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1 327614
OSos 發表於 2016-4-19 11:48
第496章 往昔

    天子要向劉陵借樓船。

    劉陵露出為難之色。「樓船我已經全部轉給我父王了。」

    天子大失所望,搓捏著手指。陳皇后見狀,問道:「你的樓船為什麼要轉給你父王。你雖然嫁到了梁家,可是你的封地還在,難道你封地上的那些生意……」

    劉陵點點頭,苦笑道:「陛下,殿下,婚前我可以入京,可以出海,來去自由,樓船大有用處。如今嫁作人婦,相夫教子,這樓船也沒什麼用,就連同雙面錦和琉璃作坊一起送給了我父王。有得有失,這也是必然的代價吧。」

    皇后看看天子,不知道怎麼勸解才好。天子不辭勞苦,專門趕到茂陵來見劉陵,主要目的就是借樓船。沒想到劉陵的樓船已經全部轉給了淮南王。可是這能怪誰呢?劉陵雖然沒有說,但是大家心裡都有數。劉陵所謂的代價,不在淮南王,而在天子。

    她不想讓天子忌憚梁嘯,所以不再外出,相夫教子,轉讓樓船不過是諸多舉措之一。以前劉陵可是長安城的風雲人物,淮南邸的講學沙龍在她手中興旺得很。嫁入梁家之後,她就不再拋頭露面,淮南邸風頭不再,如今最有名的講學沙龍是她陳家的,甚至很多後起之秀都超過來了開風氣之先的淮南邸。

    劉陵試探著問道:「陛下如果需要,我可以向我父王再借回來。不過,我原本也只有三艘樓船,夠用麼?」

    「如果用來運兵運糧,三艘樓船能載多少人?」

    劉陵思索片刻:「這取決於去哪裡,在海上停留的時間長短,沿途有沒有可以停靠的補給點。」

    天子眯著眼睛,沉默不語,如同泥胎木偶。劉陵見狀,心裡大致有了數,接著又說道:「如果去會稽,除去水手。一艘樓船能載兩百人左右。如果是去番禺,因為路途遙遠,大概只能載百人左右。」

    「這麼少?」天子很意外。「那也載不了多少貨啊。」

    「載貨與載人不同。」劉陵解釋道:「載貨只要有空間足夠,重量不超過就行。載人就不一樣了。不僅要留有活動的空間。還要裝載隨身糧食、飲水。海上漂泊,沒有水可不成。」

    「出海還要帶水?」

    劉陵笑了。「陛下,海水苦咸,不能喝的。」

    天子恍然大悟,一拍額頭。「是的。是的,我聽主父偃說過這事。原來是這樣啊。這麼說,這樓船的確裝不了幾個人,三四百人,派不上什麼用場。」

    劉陵眉頭一挑,笑道:「那倒也未必。」

    天子歪著頭,打量著劉陵,端起案上的茶碗呷茶。他知道劉陵聰明,幾句話一說,就知道他借樓船去哪兒。不過。正因為劉陵聰明,不會口無遮攔,才沒有決意瞞她。如今聽她主動發問,不免有些意外。

    「陛下,我夫君當初去西域,可只有十來個人。」劉陵低著眉,順眼著,拈起琉璃碗蓋,輕輕地磕著碗邊,發出丁丁的脆響。「三四百人。如果都是精銳,運用得當,也是能出奇制勝的。」她瞥了天子一眼,嘴角微微一挑。「就像高手較技。有時候看似不經意的一招,卻可以一擊斃命。」

    天子無聲地笑了起來。「那你的夫君是不是這樣的高手呢?」

    「他只是鷹犬。」劉陵搖搖頭。「而且是有些驕傲的鷹犬。」

    天子目光閃動,沉吟不語。劉陵的意思,他一聽就懂。不過,他卻沒有這樣的自信。我能控制住梁嘯這個驕傲的鷹犬嗎?如果控制不住,那是會傷了自己的。

    不過。天子又不能不心動。劉陵說得對,如果由梁嘯來指揮三四百精銳,是有可能出奇制勝的。從梁嘯安排秦歌等人學習南越戰法來看,他大概也渴望著有機會重上戰場,並且做了不少準備。就目前而言,最適合執行這個任務的人非他莫屬。

    天子猶豫不決。

    ——

    天子辭別了劉陵,上了車,向長安城駛去。

    正值盛夏,路邊的樹綠得正濃,鬱鬱蔥蔥,像一道綠色的城牆,一直伸向遠處的長安城。

    天子坐在車中,倚著車壁,托著腮,看著車窗外依次掠過的樹影,眼神卻有些飄忽,明顯不在狀態。

    皇后陳阿嬌挽著天子的另一隻手,靜靜地坐在一旁,身體隨著馬車的前進輕輕搖擺。鑾鈴清脆,彷彿來自記憶深處。她一時出神,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意。

    「你怎麼了?」天子轉過頭,見皇后面色古怪,不由得問了一句。

    皇后回過神來,面色泛紅,低下了頭。「沒什麼,聽到這鑾鈴之聲,想起了兒時,那時候我們尚未有婚約,每逢出城踏青,你就喜歡賴在我身邊。」

    天子眉毛一挑,欲言又止。他的印象和皇后有些區別。開始的時候,他喜歡賴在她的身邊,純粹是喜歡她。後來賴在她身邊,卻是母后關照的,因為要爭太子之位,並不像皇后以為的那樣,只是發乎自然。

    他更懷念的是起意要爭太子之位前的時光。可惜,那樣的時光一去不復返了。

    忽然間,天子有些傷感。由皇后陳阿嬌,他想到了劉陵。曾幾何時,他和淮南王也是親密無間。每逢淮南王入朝,他就喜歡纏著淮南王,聽他講一些神仙故事,黃白法術,那時候劉陵還小,有時旁聽,就睜著一雙烏黑髮亮的眼睛看著他。得閒的時候,他們也湊在一起說些充滿孩子氣的話。

    如今他做了天子,貶抑黃老,和淮南王之間的關係也生疏起來。劉陵嫁作人婦,一心為她的夫君梁嘯操勞,不失時機的為梁嘯爭取復出的機會,而他卻不得不時時刻刻的提高警惕,免得中了她的圈套。

    真心累啊。

    「梁嘯……可用嗎?」天子思慮再三,還是開了口。他本來是不想和皇后商量這些事的,可是放眼宮中,除了皇后略懂一些之外,其他的女人根本不能為他提供任何參考意見。

    梁嘯娶了一個好妻子。

    陳皇后轉過頭,眼神有些意外。「陛下?」

    「沒什麼,隨便說說。」天子藏起心中的嫉妒。輕聲笑道:「陵兒想讓梁嘯重新統兵,你覺得我能信任梁嘯嗎?」

    陳皇后眨了眨眼睛,半天沒有說話。她不知道是不是該回答。天子很反感後宮干政,之前有太皇太后。現在有皇太后,他已經被後宮掣肘很久了。成親這麼多年,除了某些特殊情況外,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問她的意見。

    「我……不知道怎麼說。」

    「你怎麼想,就怎麼說。」天子向後靠去。雙手枕在腦後,看著陳皇后的側臉,忽然注意到一個問題。陳皇后鬢邊的一根白髮不見了。他怔了一下,隨即又被陳皇后沉思的模樣吸引住了。

    陳皇后咬著指甲,長長的睫毛忽閃著,露出幾分嬌憨之氣。小時候,她遇到解答不了的問題時,常常會露出這樣的神情。每當這時候,他總會勇敢而驕傲的站出來保護她,幫她解答。然後她便會咯咯的笑起來,偷偷地看他一眼,眨眨眼睛,以示感謝。

    「陛下,你覺得梁嘯和翁主的感情怎麼樣?」

    天子沒吭聲。陳皇后扭過頭,見天子盯著她發呆,眼神迷離,一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推了推天子,嬌嗔道:「陛下,你怎麼了?」

    「哦。沒什麼,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你覺得梁嘯和翁主的感慨如何?」

    「那還用說,自然是好得很了。」天子撇撇嘴。「她是堂堂的翁主。不惜等上數年,從梁嘯是一個庶民開始,一直等到他封侯。梁嘯也不差,為了娶她為妻,不顧一切。若非如此,現在又哪有這麼多的麻煩。他娶哪個翁主不行。就算是想娶個公主也沒關係,非要娶淮南翁主?」

    「那你說,梁嘯會捨棄翁主嗎?」

    天子沉默,有些後悔。他已經知道了陳皇后的意思。不過,他的理解和陳皇后略有不同。在這方面,女人的思維和男人總是不同的。向皇后諮詢這個問題,一開始就錯了。

    「應該不會吧。」天子慢吞吞地說道。

    皇后不解地看著天子。天子的神情讓她很迷惑。這個問題還有什麼疑問嗎,梁嘯和劉陵夫妻感情那麼好,梁嘯又怎麼可能拋棄劉陵。他如今富貴雙全,有妻若此,還能有什麼奢望不成。

    男人的心思真是古怪呢。

    ——

    天子回到未央宮,尚未坐定,就接到了嚴安從南越送來的奏疏。

    奏疏中,嚴安建議朝廷徵調樓船,增強韓安國、衛青的水戰能力。如果有可能,讓衛青率部奔襲番禺城。哪怕只有千餘人,也可震懾南越君臣,迫使他們納質稱臣。

    天子且喜且憂。喜的是嚴安的建議和他不謀而合,他去找劉陵,就是想用水師奇襲番禺,給南越君臣施加壓力。憂的是,這個建議明顯是出自梁嘯,嚴安不僅沒能壓制梁嘯,反而受他影響,成了他的傳聲筒。

    天子多少有些失望。

    天子隨即召竇嬰等人議事。

    竇嬰態度很鮮明的支持嚴安的建議。他說,在山東大水的情況下,朝廷不可能派重兵強攻南越,目前條件也不具備。如果能以一支偏師震懾南越,讓他們稱臣納質,這是用力最少,影響卻足夠大的方案。作為最後一個異姓王,南越向朝廷派出質子,就表示他割據嶺外的歷史結束,成為真正的屬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無異於開疆拓土。要知道,南越名義上是大漢屬國,可是大漢從來沒能對他施加真正的影響。南越就是一個**王國,連大宛、月氏都不如。大宛、月氏至少還有質子在長安。

    至於派多少人,竇嬰也提出了一個建議:就徵用淮南國的樓船和將士,但是將他們調撥給韓安國指揮。按照朝廷制度,淮南王不治民,更不治兵,淮南國的將士原本就屬於朝廷,朝廷現在要徵調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淮南王根本沒有理由反對,朝廷的投鼠忌器更沒有必要。

    天子非常滿意,立刻派竇嬰為使,讓他趕往淮南宣詔,徵調淮南樓船士奔赴會稽,增援韓安國、衛青。

    竇嬰藉機又提出另外一個建議:招募列侯子弟,讓他們隨軍征討。列侯裂土受封,原本就有義務在朝廷出征的時候出人出力。如今列侯子弟都在京城,閒得無聊,惹事生非,不如把他們趕出去打仗,就算不立功,也能開開眼界。

    天子猶豫了片刻,也接受了。他原本擔心列侯子弟從軍會重新造就一個軍功集團,經過這段時間,他覺得自己多慮了。開國功臣早已經去世,現在的列侯子弟大多沒有經過戰陣,在軍中根本沒有影響可言。讓他們從軍,不僅可以平衡梁嘯這樣的庶民將領,還可以減省軍費開支。

    列侯從軍自備武器鞍馬,只需要朝廷提供糧餉,最大的開支是立功之後的賞賜。不過,那得等他們立了功才行。

    竇嬰的兩個建議都得到了天子的首肯,心情大好,連說話的聲音都高了幾分。

    天子隨即將從梁家帶回的船模和圖紙交給考工令,讓他隨竇嬰去一趟淮南。據劉陵說,淮南的樓船雖多,但是最好的幾艘船還是她用過的那三艘。那三艘樓船經過改造,抗風浪的能力更強。如果要載將士出海,可能要對淮南現有的樓船進行改造。有了這些船模和圖紙,考工令可以少走彎路。

    為了萬無一失,天子又讓人去了一趟茂陵,向劉陵借調鄧國斌等淮南門客。經過與鄧國斌一席談,他對鄧國斌的技術非常欣賞,本想徵召他做官,卻被鄧國斌拒絕了。如果有鄧國斌輔助考工令,樓船改造的事會更加順利。

    劉陵很爽快的答應了。數日之後,鄧國斌和另外兩個門客趕到長安,與竇嬰等人匯合,一起趕往淮南。

    與此同時,天子下詔丞相府,命丞相與宗正協同,征發列侯子弟從征。為了保證這件事能夠順利進行,天子親自趕到平陽侯府,請平陽侯曹壽為列侯表率,率軍出征。

    曹壽欣然從命。

    -

    -(未完待續。)
第496章 往昔
OSos 發表於 2016-4-19 11:48
第497章 呂嘉
   梁嘯憑窗而坐,風聲滿耳,暴雨如注,牆角的幾株芭蕉被風吹得搖搖擺擺,肥厚寬大的葉子被水乾乾淨淨,綠得發亮。。。空氣潮濕而清涼,午後的燠熱一掃而空。

    梁嘯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純天然,無任何添加劑的椰汁,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颱風來了。

    這樣的天氣,即使是樓船也不敢在海上航行。淮南的商人不是返回中原,就是停靠在港中,悠閒的享受著南越的美食和美人。除非迫不得已,沒有人會在這樣的天氣外出。

    可是梁嘯的對面就坐著這樣的一個人:南越國相呂嘉。

    呂嘉剛過十年,中等身材,面皮微黑。他雖然紮著椎髻,穿著短衣,但氣度從容,有一種飽讀詩書的樣子。梁嘯覺得有一句詩用來形容呂嘉非常貼切:粗繒大布裹生涯,腹有詩書氣自華。

    不僅梁嘯這麼覺得,嚴安也對呂嘉印象不錯。他和呂嘉吵了很多天,私下裡還幾次在南越王趙胡面前捅過呂嘉黑刀,但他卻非常欣賞呂嘉的氣度,多次在梁嘯面前誇讚呂嘉。梁嘯原本還有些不以為然,今天見了呂嘉本人,才知道嚴安所言不虛。

    呂嘉不請自來,不見嚴安,卻要見梁嘯,大出梁嘯意外。他本來想避而不見,沒想到呂嘉一進門,外面就狂風大作,暴雨傾盆,他想趕客都不好意思開口了。

    「你看。人不留客,天留客。」梁嘯轉過頭。咧嘴笑了笑。「呂相,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呂嘉溫和地笑笑。「聽說君侯謹慎,不怎麼喝酒,原本還不怎麼相信,今日一見。方知傳言不虛。」

    梁嘯眨眨眼睛。呂嘉有備而來啊。連他不喜歡喝酒這樣的小事都打聽得清清楚楚。不過來,即使呂嘉顧左右而言他,他也不介意打打太極拳。

    「呂相,你這中原話學得不錯,很像我家鄉的話,還有幾分燕趙的豪氣。」

    嚴安忍不住咧了咧嘴,強忍著笑,抬起手,藉著喝酒的機會。用袖子擋住了臉。呂嘉看了嚴安一眼,有些沮喪。眼前這位負責武事的漢使很會瞎扯,再這麼扯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說到正事。

    「今天冒昧前來拜訪。是有一事不明,想請君侯指教。」

    「呂相過獎了。不知道是射藝還是騎戰?這兩個方面我都比較擅長。」

    呂嘉又噎了一下,臉色有些泛紅。「既不是射藝,也不是騎戰,是越漢如何相處。」

    「是這樣啊。」梁嘯瞅瞅嚴安,擠了擠眼睛。嚴安無奈的聳聳肩。他和呂嘉談了很久了,誰也說服不了誰。呂嘉來找梁嘯,讓他多少有些沒面子。梁嘯收回目光,再次變得懶散起來。「呂相,不如讓我猜猜你要想說什麼,如何?」

    呂嘉揚揚眉,有些意外梁嘯的直接。梁嘯先是不肯見,後來又跟他兜了半天圈子,如今突然這麼直接,他還有些不太適應,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他愣了片刻,點點頭。

    「當然好。」

    「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應該是想說,長安和番禺相隔萬里,南越又已經稱臣納貢,為何不相安無事,非要南越入質,對不對?」

    呂嘉盯著梁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梁嘯說的,正是他想問的。這也是他一直以來所持的依據。

    梁嘯轉過身,指著外面被風吹得嘩嘩作響的芭蕉。「呂相,風在海上,芭蕉在院中,他們何不相安無事?」

    呂嘉一怔,無言以對,隨即又漲紅了臉。「風雨乃是無情之物,豈能用來比擬。」

    「君子德風,小人德草。」梁嘯嘿嘿一笑,衝著北方拱拱手。「我大漢是風,你們南越是草,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這國相做得可不怎麼稱職啊。」

    呂嘉勃然大怒。「君侯這簡直是強辭奪理,憑什麼就大漢是風,南越是草?也許南越也可以是風。君侯請看,我南越的風比漢朝的風強勁多了吧。不僅能掀房揭屋,還能鼓浪覆舟,就連淮南最大的船,遇到我南越的風也只能避讓三分。」

    梁嘯眨眨眼睛,無聲地笑了起來,笑得很輕狂,笑得很無禮。

    「呂相,足跡沒出過五嶺吧?」

    呂嘉再一次被梁嘯的跳躍式思維打敗了。正在爭誰是風,誰是草呢,怎麼突然說到他個人了。「這有什麼關係麼,見多未必識廣。否則的話,商人就是最有見識的人了。」

    梁嘯抬起手,打斷了呂嘉。「你這句話有兩個錯誤。首先,見多未必識廣,但閉目塞聽的人卻肯定沒什麼見識。其二,你不要看不起商人。中原有一位與你同姓的商人曾經做到大秦的國相,成就比許多人大多了。」

    呂嘉冷笑道:「你是說呂不韋麼?據我所知,他恐怕算不上善終,不足為楷模。君侯若是效仿他,可要小心些。」

    「善不善終的事,誰能說得准?呂不韋擅權,呂相你不擅權?」

    呂嘉不以為然地瞥了嚴安一眼。「這樣的話,你就不用說了,我們南越君臣相知,不會因為這兩句挑撥之詞而生了嫌隙。君侯,還是說正題吧。」

    「好,說正題。」梁嘯揚了揚下巴。「你在南越看這風,果然是掀房揭屋,鼓浪覆般,可是你可知道這風過了嶺就弱了七成,到了豫章連一根草都吹不動麼?至於長安,不好意思,沒出過遠門的人,根本沒聽說過什麼南越的大風。」

    「我……」

    梁嘯再次抬手打斷了呂嘉。「其實,我們也不用繞那麼多圈子,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風啊草啊。其實都是空話。誰有實力,誰就是風。南越是被秦軍征服的。而大秦卻是被我漢軍征服的,由此推論,你應該知道,我漢軍的實力絕非我們南越所能抵擋的。你們如果願意納質,做一個真正的屬國,那當然好。如果不願意。大軍一至,玉石俱焚,到時候就不是納質,而是做俘虜了。」

    呂嘉站了起來,放聲大笑,滿臉的不屑。「說到最後,還是強者為尊啊。」

    梁嘯平靜地看著呂嘉,等他笑得沒意思了,才幽幽說道:「沒錯。天下事,本來就是弱肉強食,強者為尊。人和動物的區別,不過在於我們知道先禮後兵。」他上下了呂嘉一眼。又歪了歪嘴,調侃道:「呂相,你別忘了,你們的先王也不是南越人。七十年前,你們南越人抵抗秦軍比今天可激烈多了。」

    呂嘉頓時啞口無言,臉脹得通紅。此時此刻,在梁嘯的簡單粗暴面前。所有的言語都失去了威力。呂嘉覺得自己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光天化日之下趕到了大街頭,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無地自容。

    嚴安也尷尬不已,一時不知如何挽回。

    呂嘉惱羞成怒,拂袖而去。

    嚴安送走了呂嘉,回到屋內,埋怨道:「君侯,你怎麼能這麼說呢,這要是談崩了,不僅質子無望,你我說不定還有性命之憂。」

    梁嘯眉心微蹙。他也有些擔心呂嘉氣急敗壞之下做出不計後果的事來。他思索良久。「你立刻入宮,把我們剛才說的話告訴趙胡。」

    「然後呢?」

    「你就問他一句話:南越是他趙家的,還是越人的。」

    嚴安恍然大悟,連忙點頭答應,轉身而去。梁嘯隨即又叫來了韓說,讓他帶上所有的郎官,沿途保護嚴安,如果有什麼事,立刻派人回驛舍求援。

    韓說應了一聲,帶著十幾個郎官去了,冒著大風大雨,護送嚴安入宮。

    梁嘯又叫來了荼牛兒,讓他趕到越市,找到騶力,集結桓遠的舊部待命,隨時準備支援。又命龐碩等人做好戰鬥準備。

    一時間,驛舍中氣氛緊張,如臨大敵。

    梁嘯坐在窗邊,居高臨下,打量著空無一人的街衢。他很好奇,呂嘉會鋌而走險,攻擊漢使嗎?

    ——

    呂嘉下了車,快步走進相府。雖然隨從跟得緊,也沒幾步路,可是他依然被淋得渾身濕透。抬手擦雨的時候,袖子掛在了髮釵上,頭髮散了下來,披在臉上。

    「氣死我了。」呂嘉大怒,用力撩開頭髮。

    呂嘉的兒子呂安國聽到聲音,從內室走了過來,見呂嘉一臉怒意,連忙問道:「怎麼了?」

    呂嘉來到堂上,重重地坐下,壓得竹椅咯吱作響。這時,呂安國的妻子趙如姬也走了出來。她是趙佗的孫女,趙胡的親妹妹,與呂安國成親多年,生有一子一女。見呂嘉如此模樣,也問道:「莫非我王兄惹阿爹生氣了?」

    呂嘉咳嗽了一聲,緩和了臉色。趙如姬雖然是他的兒媳,但畢竟是公主,他不能太過無禮。他把與梁嘯會面的說大致說了一遍,最後打量著趙如姬的臉色,遲疑了片刻。「公主,你自認為是越人,還是中原人?」

    趙如姬笑了起來,不假思索。「我是南越人。」

    呂嘉一時沒聽明白,不解的看著趙如姬。趙如姬解釋道:「我的祖父是中原人,我的祖母是越人,趙家的血脈本來就兼有中原和越人的血,如何分得清?不過,南越是先王建立的,阿爹也有功於國,我們何必再分什麼越人、中原人,我們都是南越人。」

    呂嘉鬆了一口氣,欣然而笑。他雖然生氣,但是還不至於亂了方寸。仔細想來,梁嘯的話雖然粗魯,卻揭示了一個問題:南越有不少人來自中原,特別是軍中,如果不能妥善的解決這個問題,一旦開戰,他就算再有本事,也沒什麼勝算。

    沒有強大的武力做後盾,說話底氣不足啊。

    漢軍究竟有多強大?呂嘉問自己,卻發現自己對漢軍所知有限。

    他一時出神,半天沒有說話。

    ——

    梁嘯等人緊張了幾天,呂嘉卻一點動靜也沒有。不過,他也沒有再和嚴安談判,把梁嘯等人晾這兒了。

    嚴安不知所措。他們來到南越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使命遲遲無法達成,這可怎麼辦?

    梁嘯也有些著急。不過,他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知了方寸。當務之急,先要搞清楚呂嘉在幹什麼,然後才能有針對性的應對。

    梁嘯讓嚴安入宮,保持與趙胡的聯繫。呂嘉如果要有什麼行動,必然要經過趙胡。他算是看出來了,呂嘉雖然有擅權的傾向,但是他對趙胡卻很尊敬,至少很給趙胡面子。看到呂嘉,梁嘯常常會想起諸葛亮。雖然在他看來,呂嘉的才智最多只能算小聰明,連諸葛亮的三成都沒有,但是他對趙佗的感激,卻和諸葛亮接受劉備的託孤類似。

    對這樣一個人,即使是敵人,梁嘯也有一絲敬意。如果不是對手,他很願意和呂嘉做個朋友。

    可惜,他們終究是對手。

    除了嚴安入宮,梁嘯也沒閒著。他找了個明光明媚的日子,蹓蹓跶跶的來找趙廣。到了趙廣的軍營,他卻發現人去營空,趙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梁嘯心裡暗自緊張,轉身又來到了王宮,找到了王宮司馬鄭嚴。

    鄭嚴正和一個年歲相當的年輕人一起射箭。年輕人大概輸得慘了,原本就不白的臉黑得像鍋似的。一看鄭嚴有客來訪,打了個招呼,轉身就要走。

    「唉,你別走。」鄭嚴一把拉住了年輕人。

    「放心,不會賴你的。」年輕人沒好氣的說道:「待會兒就給你送來。」

    「嘿嘿,不想見見高人嗎?」鄭嚴拉著年輕人走到梁嘯面前,拱拱手,說道:「梁君侯,這是我的好友田甲,也喜歡射箭,仰慕君侯很久了。」

    鄭嚴剛才和田甲說的是越語,梁嘯一句也聽不懂,此刻聽了漢話,這才知道又是一個粉絲,便笑盈盈的衝著田甲抱拳施禮。

    田甲瞪大了眼睛,看看梁嘯,又看看鄭嚴。「他……他就是……你說的那個射聲士?」

    梁嘯莫名其妙的看著二人。鄭嚴大笑起來。「君侯莫怪。君侯這麼年輕,任誰都不敢相信你是戰功赫赫的冠軍侯。」他又對田甲解釋了一番,田甲如夢初醒,拉著鄭嚴央求了起來。

    鄭嚴有些為難。「梁君侯,田甲想向你討教騎射。」

    「騎射?」梁嘯很意外。「南越也有戰馬?」

    -

    -(未完待續。)


第497章 呂嘉
OSos 發表於 2016-4-19 11:49
第498章 滇馬(刀刀口)
    「當然有馬!」鄭嚴既意外,又有些說不出的得意,似乎覺得能讓來自長安的朝廷使者驚訝是件很開心的事。「這裡是當值的地方,沒有馬,還是讓田甲帶君侯侯去城外的大營見識見識吧。」

    梁嘯正中下懷。趙廣不聲不響的離開了番禺,他正想打聽打聽呢。「好啊,現在就去。哈哈,城裡逼仄得很,我正想出城散散心呢。」

    鄭嚴不虞有他,又被梁嘯語氣中若有若無的大國使者傲氣刺激,乾脆交待了一聲,與梁嘯一起出了城。

    經過趙廣大營時,梁嘯有意無意的問了一句:「趙將軍移防了?」

    「不知道。」鄭嚴隨口應道:「這幾日不知道怎麼回事,城內外調動頻繁,究竟為什麼,卻沒人知道。」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梁嘯心裡咯噔一下。他一直對呂嘉心存警惕,來找鄭嚴就是要打聽呂嘉有什麼動作,如今得知城內外有軍隊調動,自然不能漠然視之。他不動聲色,旁敲側擊的問了幾句,然後就閉上了嘴巴。鄭嚴曾經作為使者去長安,想必也是謹慎之人,問得太多,會引起他的懷疑。

    梁嘯等人跟著鄭嚴、田甲來到城東的大營。大營裡戰旗飄飄,看旗上的徽幟,應該是南越的禁衛軍,相當於漢軍的北軍,也就是駐紮在京師附近的中央直屬主力。

    梁嘯是以私人的身份來的,不方便進入大營,便與鄭嚴在外面等候,由田甲獨自入營。

    梁嘯站在樹蔭下,打量著遠處的大營,輕笑一聲:「我真的很好奇。」

    「好奇什麼?」鄭嚴反問道:「好奇我南越也有騎兵?」

    梁嘯瞥了鄭嚴一眼,點了點頭。南越有馬,他們坐的車就是馬拉的。不過,總的來說,南越馬不多。所以梁嘯一直覺得南越不可能有成建制的騎兵。現在看來,他的理解有誤。南越可能沒有大量的騎兵,但是騎兵作為一個正式兵種肯定存在。

    由此,他想到了一個問題。漢武帝時改革兵制。置北軍八校尉,其中就有越騎校尉一職。歷代史家對越騎校尉一直有疑問,有人說,越騎就是指內附的越人為騎,也有人說。越人擅舟,不擅騎,越騎的越是能力卓越的意思。

    現在看來,這越騎的越應該還是指越人,如此才和胡騎的胡相對應。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後世的史書中會出現這樣的爭論呢?按理說,這樣的事根本不應該有疑義存在,越騎營、越騎校尉又不是曇花一現的事物。

    說白了,還是知識分子——包括記錄歷史的人——對這些事不怎麼關心。司馬遷寫《史記》,南越是當代事。漢武帝置越騎營也是當代事,他都沒有記錄,更何況已經是東漢人的班固。. `

    不過,話也難說,《史記》中的《今上本紀》並不是司馬遷寫的,也許他寫了,只是被人更換了。

    一時間,梁嘯想到了更多,不由得浮想聯翩。

    馬蹄聲響起,田甲騎著馬走了出來。身後跟著三名騎士,個個神情剽悍,身材高大——即使是對梁嘯等人來說,這些人也不矮。只是如此一來。他們胯下的戰馬就顯得太小了,和驢子並不多,多少有些滑稽感。

    見慣了大宛馬的貝塔、希婭互相看了一眼,「噗哧」一聲,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梁嘯也笑了。田甲大概是不想讓他看扁了南越騎士,所以特地挑了幾個大個子。不過。這實際上是個錯誤的選擇。既然南越的戰馬不夠高大強壯,騎士也應該選體重較輕的,如此才能儘可能的保持度。田甲選了幾個大個子,對於戰馬來說,其實是非常重的負擔,奔馳會更加吃力。

    換句話說,這些騎士的機動性非常差,根本無法充分揮騎兵應有的作用。

    見梁嘯等人笑,田甲有些尷尬。鄭嚴也覺得沒面子。「君侯,能否指教指教?」

    梁嘯收起笑容,轉頭看看鄭嚴,又看看那幾個騎士,點點頭。「這樣吧,你們挑兩個人,先射幾箭看看,然後我再作點評,如何?」

    「為何是兩個?」

    「我們沒有馬,你總得讓我們有馬騎,才能演示騎射吧?」

    鄭嚴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隨即把梁嘯的意思轉述給田甲等人。田甲聽了,也有些慚愧。他讓鄭嚴向梁嘯致歉,他們都是普通士卒,除了自己的戰馬之外,不能帶更多多的戰馬出營。

    隨即,田甲讓出兩匹戰馬,貝塔上前,接了過來。梁嘯說道:「你們倆上馬,先試試馬性。」

    「喏。」貝塔、希婭應了,翻身上馬,輕踢馬腹,開始慢慢地奔馳。

    「君侯,你……」鄭嚴看著梁嘯,欲言又止。那兩個正準備表演騎射的南越騎士也黑著臉,看起來非常不高興。梁嘯明白他們在想什麼。他歪了歪嘴。「沒錯,我是準備讓這兩個侍女和你們比試騎射。你們放心,我這兩個侍女也不是普通人,你們想贏,可沒那麼容易。」

    「是麼?」鄭嚴將信將疑。

    梁嘯眉毛一揚。「若是不信,我們不妨賭上一局,如何?」

    鄭嚴和田甲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賭?怎麼賭?」

    梁嘯從懷裡拿出兩隻象牙箭玦,那是他從南越市場上買來的,每隻值五百錢左右。他將箭玦在手心裡掂了掂。「我若是輸了,這兩隻象牙箭玦就送給二位勇士。」

    五百錢對於梁嘯來說不值一提,可是對於田甲等人就不同了。南越士卒的軍餉並不多,五百錢對他們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何況這裡面還有個榮譽的問題。

    田甲等人嘀咕了一陣,接受了賭約。如果輸了,他們將付出同等價值的賭注。考慮到他們不習慣用錢,願意用一種很稀罕的羽毛作為交換。

    梁嘯接受了。

    箭垛立了起來,是常用的距離,六十步遠。看到這個距離,梁嘯心裡更有把握了。梁家部曲的訓練本來就比普通士卒的標準高,貝塔、希婭也不例外,她們的箭術在八十步左右的命中率是七成左右,如果降到六十步。她們的命中率可以提高到九成以上,區別只在於能不能射中靶心。

    但是,梁嘯要比的絕不是簡單射箭靶,他真正想展示的是近乎實戰的騎射。在此之前。他需要讓貝塔、希婭熟悉一下戰馬。離開豫章之後,她們有好幾個月沒有騎馬了。

    小跑了兩圈後,貝塔、希婭跑了回來,對梁嘯點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田甲很客氣。請貝塔先射。貝塔看了梁嘯一眼,梁嘯笑道:「還是讓他們先射吧,我怕我的侍女射完之後,會影響他們揮。」

    鄭嚴雖然覺得梁嘯這句話很狂,可懾於梁嘯的赫赫威名,倒也沒敢太挑釁,便讓田甲和另外一個騎士先射。經過鄭嚴勸說,田甲二人勉強答應了。他們從遠處策馬小跑而來,來回十趟,射了十箭。

    成績還不錯。田甲中了六箭,另外一個騎射中了七箭。兩人鬆了一口氣,互相看了一眼,露出幾分得意。

    梁嘯也鬆了一口氣,示意貝塔、希婭上場。

    貝塔先來,策馬跑出百餘步,轉過頭,策馬奔馳。

    雖然她騎這匹馬時間尚短,但是仍然能看出她的騎術很精湛,馬也比田甲等人快不少。與田甲等人到箭靶正對面才射不同。她從百步外就開始拉弓瞄準,八十步外放箭。

    羽箭飛馳,越過八十步的距離,一箭射中箭靶。

    「好!」鄭嚴不由自主的讚了一聲。田甲等人見了。也不由得眼睛一亮。

    叫好聲未落,貝塔已經從箭靶正前方掠過,再射一箭。緊接著,她轉過來身,再次彎弓搭箭,在七十步外向斜後方又射了一箭。這才收起弓,奔馳而去。

    一個衝鋒,貝塔射了三箭,中了兩箭。最後一箭雖然沒中,卻也離箭靶不遠。

    一時間,驚豔全場。鄭嚴、田甲等人面面相覷。他們明白了梁嘯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如果貝塔先射,他們的確會大受影響。別的不說,貝塔的奔馳度比他們快,又在短短的時間內連射三箭,射明顯比他們快。三箭中了兩箭,命中率也不比他們差。

    如果考慮到貝塔剛騎上這匹馬沒多久,人與馬的配合還不夠,在騎術上,他們就比貝塔差了一大截。

    在南越人猶豫的時候,希婭緊跟著貝塔開始奔馳、射擊。她也是百步外拉弓瞄準,八十步外射擊,一個奔馳的時間****了三箭。她射失了第一箭,其他兩箭全中。

    兩人來回奔馳,等到第三個回合的時候,她們有意識的放慢了度,以和田甲等人差不多的度馳過來箭靶,射出了四箭。

    最後的結果出爐,貝塔十射八中,希婭十射七中,取得壓倒性的勝利。

    「要不,再比一下對戰?」梁嘯掂著箭玦,笑著提議道。

    鄭嚴的底氣明顯不足,將田甲拉到一旁,嘀咕起來。梁嘯也不著急,笑眯眯的對貝塔、希婭說道:「這馬怎麼樣?」

    希婭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度太慢了,還不如中原馬呢。不過性情倒是溫順。」

    「能當戰馬用嗎?」

    「戰馬?」希婭詫異的看著梁嘯。「這種馬勉強能騎乘,怎麼能當戰馬?度不夠快,力量也不夠強,衝鋒的威力有限。」

    梁嘯笑了。在盛產良馬的大宛,這樣的馬無疑屬於劣馬一類,拉車都不夠資格。可是在南越,能有這樣的馬已經不容易了。在他印象中,南方的馬大概都是如此。不過,南方馬也並非一無是處。據他所知,滇馬不僅能載重,耐力好,而且擅長爬山涉險,適應高原的低氣壓,這可是其他馬沒有的優良品質。

    與絲綢之路並稱的茶馬古道的運輸主力就是滇馬。

    田甲等人商量了一番之後,拒絕了梁嘯的提議。他們有自知之明,看過貝塔、希婭的騎射之後,他們知道自己水平有限,不可能在實戰中取得勝利。

    「君侯不愧是冠軍侯,連身邊的侍女都有這樣的實力。」鄭嚴讚不絕口。

    「她們可不是普通的侍女。」梁嘯哈哈大笑。「她們是亞馬遜女戰士,從小就接受戰鬥技能的訓練。騎射對她們來說,就像走路一樣熟悉。你們輸給她們,其實也沒什麼丟人的。」

    鄭嚴等人互相看看,非常意外。不過,他們對梁嘯的話並不完全相信,更覺得是梁嘯給他們留面子。

    「還請君侯指點,你看我們應該如何練習,才能做得更好。」

    「你們有多少騎兵?」

    鄭嚴猶豫了一下,和田甲交換了一個眼神。「大概有兩千多吧。」

    「那可不算多。有多少匹戰馬?」

    「戰馬不易得,大概有兩千五百匹左右。」

    「這麼說的話,騎兵更多的是依仗,不太可能有單獨上陣的機會。」梁嘯沉吟道:「這樣也許是好事。要不然的話,以你們這樣的配置,實際上是個錯誤的做法。」

    鄭嚴沒聽明白,眨著眼睛,盯著梁嘯。

    梁嘯解釋了一番。作為騎兵來說,度是必須考慮的因素。這個度包括兩個方面:一是衝刺度。衝鋒的度越快,衝擊力越強,箭也能藉著馬射得更遠。一是行軍度。長途行軍關係到機動性。能不能出奇不意,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騎兵的快行軍能力。

    不管是哪個方面,戰馬負重都是一個關鍵因素。為了減輕戰馬的負擔,提高度,就應該儘可能的降低負重,特別是對滇馬這種體格本來就比較小的馬種。像田甲等人的體格就過於高大,如果再加上甲冑,會加大戰馬的負擔,衝刺度和機動性能都會大打折扣。

    當然了,如果只是作為儀仗,那就沒什麼問題了。

    鄭嚴、田甲等人聽了,連連點頭。南越騎兵少,相比於步卒,他們有明顯的機動優勢,可是和來自中原的梁嘯等人一比,他們對騎兵的理解就差得太完了。剛才的比試也看得出來,貝塔、希婭的度顯然要比他們快。梁嘯讓她們出戰,其實已經考慮到了這個因素。

    雙方的差距不是一點兩點,或者說,根本不具備可比性。

    「當然了,有馬總比沒馬強。」梁嘯笑道:「好久沒騎馬了,大腿上都長了肥肉。哪裡有馬賣?我也去買幾匹來代步。」

    「君侯要買馬?」鄭嚴提醒道:「那可不便宜,一匹好一點的馬將近一金。」

    梁嘯笑了。一金?他為了訓練郎官們的叢林戰術,先後輸給趙廣的就近五十金了。

    「錢不是問題。只要能買到真正的好馬,我願意出雙倍的價錢。」梁嘯頓了頓,又道:「實在不行的話,租也行,一匹馬,我可以出一個月兩千錢的租金。」

    -

    -(未完待續。)

第498章 滇馬(刀刀口)
OSos 發表於 2016-4-19 11:50
第499章 太子
    鄭嚴一聽就上了心。.`「君侯打算買幾匹?」

    「幾匹?」梁嘯笑了一聲:「幾匹哪夠,至少要幾十匹。如果可能的話,我打算買一百匹。」

    「一百……匹?」鄭嚴倒吸一口涼氣,連連搖頭。「君侯,你別開玩笑了。如果你只是要一兩匹,我還能想想辦法,幾十匹馬,我到哪兒弄去?你還是打消這個主意吧,根本不可能。」

    「他們呢?」梁嘯將目光轉向田甲等人。不等鄭嚴翻譯,田甲等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連連搖頭。梁嘯挑挑眉。「買不到,難道還租不到?反正我在南越也不會呆得太久,租也是可以的。如果你們能幫我聯繫到願意租馬的人,我可以給你們酬勞。」

    鄭嚴猶豫了片刻,將田甲拉到一旁,幾個人嘀咕了一陣,鄭嚴走了回來。「君侯,他們願意幫君侯這個忙。不過,可能要等幾天。」

    「只要能租到,等幾天沒問題。」梁嘯微微一笑。「那這兩匹馬能不能先租給我?」

    田甲雖然有些遲疑,卻還是點了點頭。梁嘯很滿意。「這樣吧,我身上沒帶這麼多錢,你跟我回去,我把押金和租金付給你。押金一萬一匹,租金就按我們說好的,一個月兩千,我先付三個月的,如何?」

    田甲等人喜笑顏開,連連點頭。六千錢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對他們來說,這絕對是一筆意外之財。

    鄭嚴也非常滿意。田甲了財,肯定會給他分點好處不說,梁嘯大方,也讓他很有面子。他立刻讓田甲等人去準備點酒水飲食,又到附近的河裡打魚,準備請梁嘯野餐。

    梁嘯欣然答應。他乾脆安排貝塔回驛舍取錢,自己留下,和鄭嚴等人說笑,指點他們射箭,並讓希婭騎上馬。給他們現場演示,加深理解。

    論騎射之術,梁嘯雖然談不上專家,但畢竟在戰場上廝殺了三四年。又有著戰後總結的良好習慣,還是有一些心得的。對這些南越騎兵來說,冠軍侯三個字就是金字招牌。田甲等人恨不得拿個小本本,把梁嘯說的每個字都記下來——如果他們會寫字。

    一個時辰後,貝塔帶著錢回來了。梁嘯把錢交給田甲等人。借出戰馬的兩個南越騎士樂得合不攏嘴,千恩萬謝,就像了多大財似的。

    貝塔給梁嘯遞了個眼色,低聲說道:「嚴先生進宮去了。」

    梁嘯不動聲色的點點頭。貝塔不愧是他身邊的親信,對他的用意一清二楚。嚴安也是聰明人,一聽就知道了這個信息的重要性,並在第一時間趕到宮裡,打探消息。

    歡聚一場後,梁嘯披著夕陽的餘暉回城。剛進驛舍,嚴安便迎了出來。

    「君侯。你可回來了。」

    梁嘯擺擺手,示意嚴安不要著急。嚴安雖然上火,卻還是按捺住了心神,和梁嘯一起來到內室,這才說道:「君侯,郎中令換掉了,變成了呂良,呂嘉的親弟弟。」

    梁嘯吃了一驚。郎中令負責統領宮中的郎官,是南越王身邊最近的武裝力量。郎中令變成了呂嘉的弟弟,說明呂嘉已經將宮裡最重要的一支武裝力量抓在了手裡。窺一斑而知全豹。呂嘉這些天的確沒有閒著,而且動作不小。

    「趙胡什麼反應?」

    「趙胡能有什麼反應?」嚴安顯得很焦躁。「我現在懷疑是不是傻,呂嘉如此擅權,他居然無動於衷。不管我怎麼勸說。他就是不明白。」

    梁嘯沉吟片刻。「不對,他不是不明白,而是裝糊塗。」

    嚴安愣了一下,隨即會過意來。「君侯的意思是說,呂嘉在他面前說了些什麼?」

    「這個很自然。你和趙胡再親近,還能比呂嘉進宮更方便?」梁嘯也有些後悔。刺激呂嘉是不是刺激得太狠了。連帶著趙胡都感覺到了威脅?如果呂嘉把他的話傳到趙胡耳中,趙胡肯定會產生防範心理。

    「這可怎麼辦?」嚴安眼中露出後悔之意。

    「不要急。」梁嘯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如果任由呂嘉拖延下去,他們還是無法完成任務。現在呂嘉做出了激烈的反應,看似對形勢不利,其實未必。「你最近別入宮了,先讓呂嘉表演一番。我相信,趙胡用不了多久就會意識到呂嘉對他的威脅更大。」

    嚴安還是不太放心。「我們就這麼等著?萬一呂嘉鋌而走險,怎麼辦?」

    「不會。」梁嘯笑了起來。「先呂嘉不是那種衝動的人,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鋌而走險。其次,從城外的南越將士的反應來看,呂嘉應該沒有動中尉,他更換郎中令,應該是不讓你進宮太方便。如果真有戰事要生,城外禁軍騎士不可能還敢借馬給我。」

    嚴安瞥了梁嘯一眼,恍然大悟。「原來你借馬是這個原因啊。沒錯,只要他們來討馬匹,那肯定就是出事了。這兩匹馬可以起到預警作用。」

    「不僅如此。我的確想借百十匹馬。不管是逃命也好,作戰也好,有馬總比沒馬好。」梁嘯想了想,又道:「還有,南越馬不多,要想借到百十匹馬,很可能會驚動中尉魯象。我聽說,魯象正是趙胡王后的兄長,太子趙嬰齊對禁軍應該也有一定的影響力。」

    嚴安遲疑片刻。「你想和趙嬰齊接觸?」

    「沒錯。質子入朝,最有可能的就這個太子趙嬰齊。如果他本人對我大漢不瞭解,有恐懼心理,那這件事就難辦。如果他仰慕長安,願意去長安,那情況就好辦多了。」

    嚴安連連點頭,重新露出笑容。「君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沒錯,這個趙嬰齊的態度很重要。君侯放心,這件事就交給我了。呂嘉換了郎中令,不讓我入宮,我就另闢蹊徑,去打通趙嬰齊這條路。」

    梁嘯非常滿意。「哈哈,祝願你馬到成功。」

    ——

    嚴安雷厲風行,很快就拜訪了南越太子趙嬰齊。

    趙嬰齊不久前剛過十八歲,行了冠禮。正是青春年少的時候。對長安來的漢朝使者,他原本就有些好奇。與嚴安一聊天,他就被嚴安侃暈了,成了嚴安的擁躉。要向嚴安學習詩賦。

    「先生不愧是長安來的使者,出口成章,文采風流。嬰齊不才,願與先生同遊。」

    嚴安哈哈大笑,適時的推薦了梁嘯。

    「多謝殿下謬讚。長安雄冠天下,不僅是因為有我這樣的文士,更因為有梁君侯這樣的少年俊傑。論在長安的影響力,我可不能和梁嘯比。」嚴安故意誇張地搖搖頭,做出一副豔羨的表情。「上至深宮大院裡的天子,下至街頭巷尾的遊俠兒,沒有不願意與梁君侯做朋友的。」

    南越人文化氣氛不濃,不多的文化因子也有一大半來自秦軍,武功顯然比文采更有吸引力。聽完了嚴安的介紹,趙嬰齊立刻動了心。派人來請梁嘯。

    出乎趙嬰齊的意料,梁嘯拒絕了。

    梁嘯對趙嬰齊派來的使者說,如果是公務,你不用和我談,和嚴安說就行了。如果是私事,我跟你也沒什麼好談的。我只會騎馬射箭,而南越似乎找不到和我談這些的對手,去了也沒意思,不如不去。

    使者回覆趙嬰齊,趙嬰齊很失望。還有幾分不服氣。

    「梁君侯的射藝已經到了藐視我南越的地步了?」

    嚴安笑笑,不緊不慢的說道:「冠軍侯少年意氣,失禮之處,還請殿下見諒。不過。若論射藝,梁君侯的確有如此自傲的底氣。我聽說,前些日子,他身邊的兩個侍女曾經擊敗過城外大營裡的南越勇士。」

    「有這事?」趙嬰齊尷尬不已。如果梁嘯身邊的兩個侍女就能擊敗南越的禁軍勇士,那就不能怪梁嘯看不起他了。他立刻讓人請來他的母舅,中尉魯象。

    魯象年約六旬。身材壯實,不苟言笑。聽了趙嬰齊的疑問,他有些不悅。「幾個兒郎私下裡的較量,能說明什麼?這位梁君侯既然是戰場上的積功封侯,怎麼如此輕佻。」他看看嚴安,嚴肅的說道:「他還要買馬,究竟是何用意?」

    嚴安笑而不語。趙嬰齊見了,更加奇怪。「買馬,他買馬做什麼?」

    魯象沒好氣的說道:「我也正想問使者呢。」

    嚴安早有心理準備。他從容不迫的說道:「殿下,魯將軍,其實這也沒什麼。俗話說得好,曲不離口,拳不離手。梁君侯是武者,練武是他的習慣。在長安也好,在豫章也罷,他哪天不要練習騎射?到了南越,沒有馬匹可用,他想買些馬,也是很正常的事嘛。」

    他看看魯象,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據我所知,你們大王身體不佳,不喜歡外出遊獵,你們那些戰馬閒也閒著,不如借給梁君侯騎騎,說不定還能幫你們馴馴馬呢。」

    魯象勃然大怒,冷笑道:「那使者要不要幫我把騎兵也一起訓了?」

    嚴安泰然自若。「這恐怕不行。梁君侯說了,你們的騎兵素質太差,訓也訓不出來。再說了,他也沒那閒功夫。」他頓了頓,又瞥了魯像一眼,用一種勸告的口吻說道:「我看魯將軍也不必如此。真要練出來了,說不定這中尉也就要換人了。」

    趙嬰齊還意識到嚴安在說什麼,魯象卻一下子聽出了嚴安的言外之音。他濃眉緊皺,黝黑的面龐更是黑像鍋底一般。他盯著嚴安,一字一句的說道:「使者,你這是何意?」

    嚴安慢條斯理的說道:「沒什麼意思。我不過是想提醒魯將軍,梁君侯再驍勇,百餘騎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倒是有些人,魯將軍應該多小心。魯將軍,你可要睜大眼睛,看清誰是朋友,誰是對手。敵友不分,是要出事的。」

    魯象握緊了放在大腿上的拳頭,眼神獰厲,卻掩飾不住內心深處的不安。見他這副模樣,趙嬰齊也意識到了有文章。他看看魯象,又看看嚴安,幾次欲言又止。

    過了好一會,魯象恢復了平靜。「嚴君,梁君侯對騎戰真的很精通嗎?」

    「那還用說?」嚴安心中大喜,臉色卻不露分毫。他信心十足的說道:「別說南越,就算是大漢,在騎戰上能過梁君侯的人也屈指可數。他練出來的騎兵都是真正的精銳。若非如此,他當年怎麼可能憑千餘騎兩次大破匈奴十餘萬精銳?」

    魯象和趙嬰齊大吃一驚。千餘騎破十餘萬精銳,還兩次?

    嚴安口若懸河,舌燦蓮花,將梁嘯的戰功著意宣傳了一番。他有備而來,早就打好了腹稿,此次侃侃而談,簡直像是做一篇大賦,那叫一個氣勢恢宏,精彩絕倫,趙嬰齊和魯象聽得如痴如醉。

    趙嬰齊只是當故事聽,梁嘯在他眼裡就是一個令人仰視的神。魯象卻為官多年,更明白梁嘯的價值所在。

    呂家勢大,這已是不爭的事實,特別是趙佗去世前將呂嘉提拔為丞相,讓他輔佐趙胡,所有人都知道,呂家成為南越第一世家已經是遲早的事了。不僅如此,呂家還會將其他諸族遠遠的甩在身後。

    魯家同樣如此。別看魯象的妹妹是南越王后,他更是從趙佗時代起就是南越的大將,可他和呂嘉之間距離只會越拉越遠。

    呂嘉將他的弟弟呂良推上郎中令之位,焉知以後會不會也奪了他的中尉之職?一旦宮內外禁軍全部落入呂氏之手,他們就只能任由呂嘉宰割了。

    怎樣才能保住手中的兵權?這是魯象最近一直在考慮的事情。

    現在,嚴安將一個機會送到了他的面前。梁嘯擅長騎戰,而他手下正好有近一支近兩千人的騎兵。這支騎兵可以說是南越實力最強的騎兵。如果請梁嘯訓練他們,提高他們的戰鬥力,那呂嘉要動他的中尉之職時,是不是要權衡權衡?

    況且,梁嘯如果幫他訓練騎兵,足以證明漢朝沒有進攻南越的打算,這也是打擊呂嘉的一個理由。呂嘉最近不斷攬權的理由之一,不就是漢朝即將來攻,必須加強軍備麼。

    魯象咳嗽一聲,躬了躬身。「嚴君,能否請梁君侯前來一敘,也讓我等見識見識漢家英雄的風采?」

    -

    -(未完待續。)

第499章 太子
barton456789 發表於 2016-5-5 18:28
第500章機會

嚴安勉強答應了。為了避免梁嘯再次拒絕,他決定親自去請。

借著這個機會,魯象和趙嬰齊交了底。

趙嬰齊一聽,也動了心。城外禁軍的實力關系到魯家的權力,何嘗不關系到他的太子之位?父王趙胡可不是只有一個兒子,他還有十幾個兄弟,其中就有呂家女人所生的。

如果大權全部落在呂嘉的手里,那呂嘉一旦想廢長立幼,他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趙嬰齊對魯象的機敏贊不絕口。

梁嘯很快就和嚴安聯袂而至。

避實就虛的戰術再一次見效,在南越陣營內部打開了缺口,找到了與呂嘉有根本利益沖突的盟友,呂嘉腹背受敵,就沒法像以前那么從容了。梁嘯自然不會再擺架子。君子見機而作,他要立刻將這個機會抓在手中。能不能將南越騎兵訓練成精銳且放一邊,他至少可以趁此機會得到足夠的戰馬。

梁嘯和趙嬰齊、魯象見面,一見如故。

通過和魯象的交流,梁嘯這才知道南越國除了有騎兵之外,還有一隊象兵,由三十頭大象組成,每頭大象背上有兩個弓箭手,兩個長矛手,周圍再配置五十到一百不等的步卒。

實際上,這相當于南越的車兵。只是比起中原的車兵來,這些象兵的移動速度實在可憐。

梁嘯和趙廣同行的時候,就打聽過一些南越的軍事部署。不過趙廣心思機警,梁嘯所得有限。魯象不像趙廣那么謹慎,又有心請梁嘯傳授騎戰之術,嘴巴自然要松得多。除了象兵之外,他還向梁嘯透露了一些南越軍界的大致情況。

相比于周邊各國來說,南越算得上區域性的軍事大國。以南越目前不足兩百萬的人口基數。擁有近二十萬大軍。即使扣掉一些魯象故意夸大的水份,打個對折,以南越的經濟條件而言。這也是一個驚人的數字。

需知軍隊是要靠財力支撐的。

不過,南越的軍事實力較強。還有另外一個原因。當年五十萬秦軍征討南越,幾經血戰,最后才得以成功。作為征服者,幸存的秦軍毫不客氣的分享他們的戰利品,女人便是其中一項。他們的后代自然也以征服者自居,繼承父輩的尚武之風,從軍立功就成了他們的首選。南越將士十有*有秦人血統,比其他民族的戰士高大強壯。也更加兇狠好斗。

在趙佗統治南越的過程中,這些秦軍后裔絕對是中堅力量。隨著趙佗王朝的穩定,趙佗也采用了一些削減兵權的辦法。他一方面任命自己的子孫為將,一方面與軍中將領聯姻,將他們捆綁在趙家這艘大船上。相對而言,對南越豪族,趙佗一直保持謹慎,盡量不讓他們染指軍隊。

就目前而言,軍中將領一大半是趙家宗室,一小半是與趙家與婚姻關系的秦軍后裔。只有極少數是越人,而且大多居于中下層。即使是呂家,在軍中的影響力也有限。

也正因為如此。呂嘉的弟弟呂良成為郎中令,對魯象的觸動才非常大。如果南越土著豪強開始爭奪兵權,直接受到沖擊的就是他們。以呂嘉的性格,估計不會輕易與趙家宗室出身的將領發生沖突。

聽到此處,梁嘯問了一句:“趙廣去哪兒了?”

“他原本也是禁軍的一部分。前幾天,呂嘉說海寇猖獗,派他去海上靖寇了。”

梁嘯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趙廣雖然也有宗室身份,卻是憑戰功憑到今天這個位置的。可以說,他是南越軍中為數不多的實戰派。什么樣的海寇需要他這樣的重將去剿滅?

呂嘉心中的寇恐怕不是來自海上,而是來自嶺北吧。

梁嘯不動聲色地和嚴安交換了一個眼神。嚴安也聽出了其中的意思。眼神中多了幾分擔憂。梁嘯輕笑一聲,不以為然。且不說現在漢軍有沒有從海上突襲的計劃。就算有,他也不擔心。韓安國不可能親自出馬,衛青是最可能的人選。而衛青為人謹慎,趙廣就算有足夠的優勢,也未必能抓得住他。

再說了,船多就有優勢?別看趙廣有大小戰船兩百多艘,真要遇到以兩到三艘樓船,鹿死誰死,還真說不定呢。小舢板再多,也不是航空母艦的對手。

樓船就是這個時代的航空母艦,至少也是戰列艦水準的。

梁嘯從容地和魯象聊著天。“閩越來攻,是哪位將軍在前線作戰?戰事僵持不下,作為精銳的禁軍為什么沒有去前線支援?”

“在前線作戰的是秦王趙光。”魯象停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他的夫人是呂嘉長女,前年剛成的婚。”

梁嘯眉頭一動,立刻接收到了魯象傳遞過來的信號。很顯然,魯象對呂嘉的敵意比他們想象的還要重,這倒是省了他很多口舌。從來堡壘容易從內部攻破,這句話真是一點也不新鮮啊。

梁嘯沒有再問,他和魯象商量了開始騎兵訓練的時間,并希望魯象能夠先征得南越王趙胡的同意,免得惹出不必要的糾紛。

魯象一口答應。

趙嬰齊安排了酒宴執行梁嘯和嚴安。席間,他們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嚴安更是既席賦詩,命樂人當場吟唱,大展文才。

趙嬰齊看得眉飛色舞,對遙遠的長安充滿了渴望。

壽春,淮南王府。

得知魏其侯竇嬰前來傳詔,淮南王劉安親自到邊界相迎。兩人是老相識,一見面就親熱的交談起來。其實兩人原本并沒有什么共同語言,竇嬰尚儒,劉安尚道,兩人在執政理念上是沖突的。而在皇位繼承上這一塊,竇嬰更和劉安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

不過,現在這些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衛子夫生了兩個女兒,陳家姊妹花又同時懷孕,天子有子嗣已經毋庸置疑,區別只在于什么時候能有皇子而已。劉安沒了念想。也就不會因為入繼大統的問題和竇嬰發生沖突。

竇嬰雖然依然尚儒,但是經過這次丟官的失落之后,他也意識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勇往直言。必要的時候學點黃老有好處。大儒董仲舒因黃河決口再祭天人感應學說,竇嬰就毫不猶豫地予以反駁。實際上和梁嘯一樣,已經站在了反儒的立場上。

此刻兩人見面,自然不像以前那樣生份,反而因為梁嘯這個共同的盟友多了幾分惺惺相惜之意。

“大王有一個好女兒,又得了一個好女婿,簡直是羨煞人也。”幾句客套話后,竇嬰迅速切入正題。“這次來淮南征調水師,便得了翁主的鼎力相助。將來論功。大王也是有功之臣啊。”

看到鄧國斌等人,劉安就知道了劉陵的態度。不過,這并不代表他就同意朝廷如此輕易的調走淮南水師。

“孫子有云:役不再藉,糧不三載。區區閩越,如此興師動眾,是不是有些過了?再說了,山東的水如今可深得很。若不即時救災,冬天一到,百姓可就苦啦。”

“大王說得沒錯,征調淮南水師。就是要盡快解決戰斗,并且運南越稻米解江淮之饑。”竇嬰笑道:“除此之外,陛下對大王進獻的嶺南見聞非常欣賞。覺得這條商路大有前途,這才派人前去探查。”

“探查什么?”劉安警惕起來。

“當然是探查附近有什么樣的大國了。”竇嬰有意無意的看了劉安一眼。“梁嘯這樣的將軍不斷地開疆拓土,你們這些藩王也不能就做個富貴閑人,要不然豈不是失去了立藩的本意。”

劉安心頭一動。“陛下要徙藩鎮邊?”

“現在還不能這么說,只是有這個打算。畢竟藩王不是將領,都是皇室血脈,哪能讓你們披荊斬棘,與蠻夷并處呢。總得找一些富庶之地,才能安頓你們。”

劉安笑笑。沒有再說什么。竇嬰已經把話傳達得很到位了,如果他還聽不懂。會被竇嬰笑話的。不過,聽懂了歸聽懂了。信不信,那是另外一回事。

竇嬰也沒有再說。他太了解劉安了。不逼到萬不得已,劉安不會狗急跳墻。天子愿意給劉安一個出路,讓他徙藩鎮邊,劉安極有可能會答應。就算不答應,他也不會悍然拒絕。遠了不說,至少眼前征調淮南水師這件事上,他會更容易讓步。

劉安將竇嬰接回壽春城,安排酒宴招待,自然不在話下。宴后,他將左吳、伍被等人叫到書房密議。

聽完竇嬰傳達的朝廷旨意,伍被第一個表示贊同。

“就我們收集到的情報而言,適合立國的地方至少有三個。”伍被離席而起,走到劉安身后,將木架上蒙的布扯開,露出一幅地圖。這是他們根據數年來商人出入南海傳回的情報整理出來的南海區域圖,到目前為止,知道這幅圖的人大部分都在這個房間里。

“離淮南最近的是閩越,其次是東南方向,與閩越夾海而居的那個叫夷洲的大島,再其次,就是南海之南,那個叫做瓊島的大島。閩越雖好,但是太近,可以一時立藩,卻不能長久立國。夷洲位置合適,不過風高浪急,常有颶風過境。瓊島的情況尚未探明,此次可以借出兵南越之際,探探虛實……”

伍被在地圖上指畫著,大有指點江山之意,而且話里話外,說的不是立藩,而是自立。不過,房間里的人都是劉安的親信,他們有的知道梁嘯給劉安出的那個“避害”策,有的沒聽過,但是知道劉安有出海立國的想法。因此,沒有人對伍被此刻話語中透出的叛離之間有什么感覺。

此時去古未遠,他們又是以研習諸子為宗的士子,心里有著比普通人更濃的君臣之義。在他們看來,君臣之義貴在相知,合則留,不合則去。既然留下來了,劉安就是他們的君,就是他們效忠的對象。如果不是實力不濟,他們會慫恿劉安殺向長安,而不是出海。

他們要權衡的是出海之后能不能立國。要立國,不僅要有肥沃的土地,還要有足夠的人民。他們可以出海,但淮南的百姓不可能跟著他們出海。沒有足夠的戶口是不可能真正立國的。

他們跟著劉安出海,是要做開國功臣,不是去墾荒。

正因為如此,大部分人傾向于夷洲而不是閩越。一來閩越和大陸相連,閩越現在遭到天子的兩路大軍夾擊,將來他們也避免不了,無法實現獨立自主的打算,所以只能暫時停留,不能為長久之計。

夷洲地方夠大,據說很早就有越人居住,應該開發得不錯,倒是比較適合。唯一的問題就是颶風多,據說一年有半年時間有颶風,自然環境不是很理想。在這種心理下,如果瓊島的情況比夷洲更好,他們當然愿意去瓊島。

伍被建議劉安上書朝廷,請求派人參戰。既然朝廷有意徙藩,應該不會反對淮南派將士參戰。如此一來,朝廷增強了實力,淮南也可以借朝廷的大軍之威,可謂是雙贏。

劉安覺得有理,點頭答應。

要不要出兵的討論很快有了定案,派誰去,就成了問題。

既然這一趟沒什么風險,反而可能成為立國的第一戰,誰來立這個首功就成了至關重要的事。這些人都自恃身份,不會像普通人一樣爭得臉紅脖子粗,可是明爭暗斗還是少不了的。就在大家你爭我奪,爭執不下的時候,左吳提了一個建議:由太子領命出征,再配兩到三人為副手。

這個建議一出,誰也不敢爭了。他們之間互相爭爭沒問題,和太子爭,那就不明智了。

劉安有些猶豫。“這……能行嗎?海上很危險的,萬一有什么意外……”

左吳說道:“大王,風險的確是有,可是這一次的風險顯然是最小的。一來此次樓船經由鄧國斌等人改造,更加平穩;二來有朝廷的數萬大軍同行,韓安國是成名多年的名將,衛青則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南越那邊還有梁嘯。有他們陪伴,不僅可以將風險降到最低,還可以給太子一個增長見識的機會。”

劉安心動了。他讓人叫來太子劉遷,將這個計劃告訴了他。沒想到劉遷一聽,臉就白了。

“海上風浪那么大,誰敢保證樓船就不會翻?去年……”

劉安一聽劉遷這句話,大感失望。這些年以來,淮南的樓船往來南海,出海幾十次,樓船的抗風能力超過普通船早就得到了一致認可。去年的確有一艘樓船被風刮翻了,但那是船令過于貪婪,裝了太多東西,遇到風浪時,未能及時入港躲避,并不能證明樓船不安全。

可是劉遷偏偏記住了這一次。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擔負起海外立國的重任?

劉安暗自嘆惜。若劉陵在此,她絕對不會如此怯懦。

(未完待續。)大漢箭神 第500章 機會
barton456789 發表於 2016-5-5 18:28
第501章打賭

場面有些尷尬,左吳尤甚。

左吳是劉安的心腹,但同時也是。他提議由太子出征,斷了其他人的念想,沒想到太子不成器,還沒聽清是怎么回事就嚇得變了臉色,哪里還有半分豪氣。

這讓他顯得很弱智,無薦人之明。

左吳咳嗽了一聲,沖著劉遷使了個眼色。“太子,身為儲君,謹慎一些固然沒錯,可為君父分憂,也是臣子應有的本份。此次隨朝廷大軍征伐,既是為朝廷助陣,也是為淮南的將來做準備。風險自然有,但沒有風險,又哪來的收益?”

劉遷窘迫地點點頭。他又不是傻子,豈能看不出眾人沉默中的輕蔑,又豈能聽不出左吳的提醒。這是關系到淮南未來的大事,他這個太子不愿意去,有的是人想搶著去。

不過,即使安全可以得到保障,出海依然是件苦差事。樓船再穩,終究不如陸地。樓船再大,終究不過來數十丈方圓,那些出海歸來的商人、水手哪次不是像出監似的。我堂堂的太子,不立功也是儲君,也必要去受那個罪?

就在劉遷猶豫的時候,伍被站了起來。“大王,太子的顧慮亦有道理。樓船雖然比普通船穩固,可海上風大,且兵兇戰危,危險還是有的。以儲君之尊冒險恐怕不太合適。以臣之見,不如別派他人穩妥。”

“他人?”劉安心情低落,順口接了一句。“那……讓不害去?”

劉不害是劉安的長子,因為不是王后所生,一直不受寵,基本沒什么存在感。劉安眼里沒他,劉遷的眼里更沒他。聽到劉不害的名字從劉安嘴里蹦出來,劉遷的臉頓時火辣辣的,仿佛挨了一耳光似的。他很想出口阻止,可是一種莫名的恐懼卻封住了他的嘴,讓那句豪氣干云的話在嘴里打轉。就是吐不出來。

左吳將劉遷的神情看在眼里,一抹失望從眼中一掠而過,涌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只是出于一貫的謹慎,他才說道:“這件事還要看朝廷的意見。從長計議吧。”

劉安看了他一眼,也覺得自己剛才的提議有些草率,立刻順勢說道:“正當如此。”

會議無果而終。劉遷敏感的意識到自己是個尷尬的存在,會議一結束,他就匆匆而別。

回到自己的小院。他一屁股坐下,長長的吁了一口悶氣。太子妃聽到腳步聲,迎了出來,見劉遷這副模樣,非常不解。“夫君,你這是……”

劉遷瞅了太子妃一眼,嘴巴動了動,卻又放棄了。他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該和太子妃說。太子妃和王太后有血緣關系,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就是天子安插在淮南的眼線。

“沒什么。只是商量一些政務罷了。”

太子妃也是個聰明人,見劉遷不想說,她也沒有追問,很自然地岔開了話題。“聽說朝廷要征調淮南的樓船,是不是閩越的戰事吃緊?”

“可能吧。”劉遷不置可否。

“那南越會出兵嗎?”

“南越?”

“朝廷出兵,是為南越解圍。既然朝廷兵力不足,那南越自然有義務出兵襄助。”太子妃想了想,又道:“再說了,妹婿梁嘯就在南越,如果他愿意的話……”

太子妃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變成窘迫。劉遷正瞇著眼睛,怒視著她,眼神中透著些許古怪。

“你是不是覺得梁嘯無所不能?”

太子妃后悔不已。她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本想換個話題。緩解一下氣氛,沒想到反而惹怒了劉遷。劉遷別的都好說,一提到梁嘯,他就火大。梁嘯立在驛舍外的那個箭垛一直橫亙在劉遷心中,已經成了劉遷的逆鱗,誰都不敢輕易觸碰。

“妾身失言。”太子妃訕訕地說了兩句。退了下去。

劉遷臉龐扭曲,怒不可遏。正準備起身追進去,左吳從外面走了進來。

左吳耐著性子,和劉安商量完了相關事務,這才趕往劉遷的住處。來到堂上,不等坐下,他就開門見山的問道:“殿下知道這次隨軍出征的重要性嗎?”

劉遷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壓下心頭的郁悶,點點頭。“雖不全知,亦能猜出一二。”

“既然如此,為什么要推三阻四?”左吳很生氣,語氣也有些強硬。“殿下學文習武多年,是平輩人中的佼佼者,欠缺的只是一個實戰機會。這次有韓安國、衛青這樣的名將作伴,對手又是閩越這樣的弱敵,正是增廣見聞的好機會,千載難逢啊。”

劉遷聽了,也是后悔不已。他剛才突然被叫去,還沒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聽說要出海,就一口拒絕了。現在看來,他辜負了左吳的一片苦心,也浪費了一次絕佳的機會。

“大王喜讀書,他適合做學問,戰沙場之類的事,殿下應該多擔待一些。如今朝廷征調淮南樓船出征,淮南若不派出有份量的人,如何能向人展示淮南的存在。殿下難道真愿意看著大王子統兵出征?殿下,淮南的兵有限,可是出了海,那就說不定了。海外多蠻夷,若能以仁義之心,行霹靂手段,萬人何足道?”

劉遷倒吸一口涼氣,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左吳。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要害所在。呆在淮南,他最多只是一個太子,出了海,他實際上就是一方諸侯。有先發優勢,又有兵權在手,這個新建的王國不是他的,還能是誰的?

若是劉不害出了海,那情況就正好相反了。就算他還保有太子名份,劉不害重兵在手,他也不能不忌憚三分。萬一再讓他和梁嘯勾結在一起……

劉遷不敢再往下想了。他拜伏在地。“多謝左君。”

左吳微微頜首,心里的怒氣淡了些。“殿下,你是不是對梁嘯一直心存忌憚?”

劉遷尷尬不已,無言以對。

“每個人都會遇到困難,遇到幾個看似無法戰勝的對手。可是,如果你膽怯了,你就永遠無法戰勝他。梁嘯是很強,不過他畢竟只是一個冠軍侯,而且被天子調集了戰場,已經是失去爪牙的籠中之獸。殿下。現在正是你戰勝他的好機會。”

劉遷如夢初醒,連連點頭。“多謝左君教誨。”

左吳松了一口氣。“殿下言重了。當務之急,你當多做些準備,盡快在大王面前進言。以示士氣可用,免得被人趁虛而入。另外,若能出征,最好帶上伍被。淮南二被,雷被已經被翁主帶走。你不能再放走伍被。”

劉遷愣了片刻。“那左君呢?”

“我還是留在大王身邊比較好。”左吳笑了。“放心吧,有什么消息,我會及時通報給你。”

劉遷如釋重負,會心而笑。

梁嘯端坐在馬背上,看著剛剛挑選出來的南越將士,輕輕地點了點頭。

“雷將軍,讓他們跑一跑吧。”

雷象將信將疑。梁嘯挑選出的這些騎士都是身材矮小之人,看起來就沒什么殺傷力。難道為了減輕戰馬的負重,就只能挑這些人做騎士?如此一來,快倒是快了。戰斗力卻會大大減弱。

不過,當著梁嘯的面,他也不好意思反駁,只好揮揮手,示意騎士們上馬。

兩隊騎士上馬,一隊是雷象原本的衛士,個個身材高大,威風凜凜;一隊是梁嘯剛剛挑出來的,平均身高要矮一頭。不過,這些人和胯下的坐騎更相襯。看起來舒服多了。

至少梁嘯等人覺得如此。

一聲令下,兩隊騎士策馬出營,繞著大營奔跑。

梁嘯轉身對雷象招呼道:“雷將軍,我們打個賭吧?先回來的一百人中。你估計有多少是我挑的人?”

雷象揪著胡子,目光閃爍。“應該有七成。”

“我覺得有八成以上,說不定會超過九成。”

雷象眨眨眼睛,笑道:“行,我就和梁君侯打這個賭。若是我贏了,梁君侯的那只千里眼……”

“就是你的。”梁嘯信心十足。“若是我贏了呢?”

雷象大笑。他眼紅梁嘯那只千里眼很久了。這次有機會贏過來,他自然心動,要不然也不會答應梁嘯的賭約。“千里眼是異寶,不能以常物相計。這樣吧,若是你贏了,我送你十匹好馬。”

“一言為定。”梁嘯抬起手,和雷象三擊掌。

兩人相視而笑。誰都清楚,賭約不過是個助興的事,不管最后誰贏誰輸,只要梁嘯真能幫雷象訓練出精銳的騎兵,雷象不可能虧待他。兩人在大營中坐定,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閑話。

大概小半個時辰之后,騎士們陸續回營,有軍吏站在門口點數,很快將結果送到梁雷二人面前。他剛要說,梁嘯抬起手,攔住了他。

“且慢。雷將軍,剛才賭得太小,我們加大一些賭注吧。”

雷象眉毛一挑,眼神疑惑。“加大賭注?”

“是的,如果我輸了,我不僅將千里眼送給將軍,這把刀也一起送給你。”梁嘯說著,從腰間抽出戰刀,輕輕地放在桌上。這口刀和送給趙廣的那口刀差不多,也是陳家打制的新刀。

雷象在趙廣手中看過類似的刀,此刻一見,頓時見獵心喜。不過,他并沒有因此喪失警惕。他沒有去看站在一旁的軍吏,卻盯著梁嘯的眼睛。“那我應該出多少馬?”

“不多,翻一倍吧,二十匹。”梁嘯微微一笑。“勉強夠我身邊的人用了。”

雷象沉吟片刻,笑了起來。“梁君侯,你是想用這個辦法來嚇退我吧?”

梁嘯眼神一閃,笑而不語。

雷象將他的神情變化看在眼中,更加篤定。他一拍大手。“好,二十就二十,我老雷輸得起。來人,說,結果是什么。”

軍吏苦笑,躬身道:“將軍,君侯,先回營的一百人中,有八十七人是梁君侯選中的人。”

雷象大吃一驚。“這么多?”

梁嘯拱拱手,放聲大笑。“多謝雷將軍賜馬。”

雷象歪了歪嘴,惋惜地一拍大腿。“君侯放心,馬,我已經準備好了,馬上就可以送到君侯面前。不過,老朽有一事不明,還請君侯指教。”

梁嘯忍不住笑了起來。“不明白為什么差距會這么明顯?”

雷象點點頭,盯著梁嘯,眼睛眨也不眨。看雙方的體格,他也能知道肯定是梁嘯挑的人更快,但雙方的差距不至于差這么多。滇馬以能負重出名,三五十斤的差距對滇馬來說不應該有這么大的影響。

“雷將軍,你眼饞我的千里眼很久了。這次要賭千里眼,恐怕不是一時起意,而是早就準備好了吧?”

雷象一愣,隨即呵呵的笑了,以示默認。

“既然如此,那你肯定以我不知道的方式通知麾下騎士,盡可能的加快速度,好贏我的千里眼。”

雷象大笑。“君侯說得沒錯,我是派人出去提醒他們,沒想到還是被君侯發現了。”

“這就是將軍會輸的原因。”梁嘯似笑非笑,嘴角噙著一絲得意。“若他們沒有全力奔跑,也許差距不會這么明顯,很可能是將軍估計的三七開,甚至有可能是四六開。”

雷象的笑容僵住了,沉吟半晌,不由得長嘆一聲:“我明白了。正是因為我太想取勝,讓手下的兒郎們不惜馬力,所以反而輸了這場比賽。”

“沒錯,將軍果然是經驗豐富的宿將,只能取巧一時,卻騙不了一世。”梁嘯半真半假的拍了個馬屁。“如果只有三五百步,不惜馬力的狂奔也許有機會僥幸取勝。縱使跑不贏,大家聚在一起,也能憑借擋位取得一些先機。可是繞大營一圈,至少有七八里路。這么遠的路程,不能只憑一口氣,催得越緊,反而容易讓戰馬力竭,會放大體重帶來的差距。最多半程,隊伍就會分開,就算你的部下想玩陰招,也趕不上了。”

雷象本來就猜到了幾分,再聽梁嘯一解釋,他已經全明白了。看起來,這只是一個小問題,但是從中卻能看出雙方對騎兵戰術的差距。按理說,他對滇馬更熟悉,可是,梁嘯以他對騎戰的了解,綜合考慮了多方面的因素,取得了意料之中的勝利。

雷象既有些惋惜,又有幾分慶幸。梁嘯在騎戰上的實力越強,他越有可能從中獲益。只要能練出一支真正的騎兵,二十匹好馬又算得了什么。

“君侯,論速度,你是贏了。可是跑得快,不代表戰力就強,這些人身材如此矮小,拉不開強弓,使不得重矛,能訓練出來吧?”

“將軍,我們可以再賭一次。”梁嘯眨眨眼睛。“一個月之后,還在這里,我們再比一場。你若贏了,不僅千里眼和刀歸你,這二十匹馬,我也如數奉還。可若是你輸了……”

雷象不假思索。“我輸你五十匹好馬。”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未完待續。)
第501章 打賭
barton456789 發表於 2016-5-5 18:29
第502章練兵

為魯象練騎兵,梁嘯很用心。

他從兩千多南越騎兵中挑出一千余人,每天黎明即起,先繞著番禺城跑上兩圈,活動筋骨。太陽露出地平線,騎士吃早飯,戰馬補充精料。早飯后,騎士分成兩撥,一撥練習射箭,一撥練習控馬。

南越騎士之前就會騎馬,但是他們的騎術只是指慢速奔跑。在梁嘯看來,這樣的騎術遠遠不能滿足騎戰的要求,他要教他們更好的騎術,以及騎兵沖鋒、配合、迂回等復雜的戰術。

最后的成果還沒有看到,大漢使者幫助南越訓練騎士的消息卻已經傳遍全城。南越王趙胡也聽到了消息,找了個時間,在嚴安的陪同下登上番禺外城,觀看騎兵訓練。

這時候,騎兵已經經過大半個月的訓練,戰術初步成型。看到城頭的王旗,得知大王在觀看,騎士們更是打了雞血一番,精神抖擻,一絲不茍,迂回,沖鋒,騎射,撤退,表演得像模像樣。

趙胡很滿意,雖然沒說什么,眼角的笑容卻非常明顯。

太子趙嬰齊全副戎裝,站在一旁。“父王覺得如何?”

“嗯,有點精銳的意思了。”趙胡轉身看看嚴安,淺笑道:“多謝嚴君,也請向梁君轉告我的謝意。待他有空閑的時候,請他來宮里說話。”

嚴安很客氣地還了一禮。“大王言重了。南越是大漢藩國,南越太平,便是大漢太平。能助大王一臂之力,也是我與梁君侯的榮幸。當然了,這主要是梁君侯的功勞。騎戰是他賴以成名的技藝,雖然人數有限。但是這千余騎將是大王最鋒利的戰刀之一。”

站在一旁的呂嘉眉頭微蹙,不冷不熱的說道:“可惜我南越水道縱橫,沒有橫亙萬里的草原。也沒有日行千里的寶馬。不管梁君侯多么用心,這些騎兵終究不能與漢家騎士相提并論。所以嘛……”

“所以嘛,最好是相安無事,不要發生什么沖突。”嚴安笑盈盈的搶過話題。“如此一來,呂相就可以盡展才智,輔佐大王,致萬世太平。以呂相的才華,將來不僅名垂南疆,還會揚名天下。”

呂嘉哼了一聲:“嚴君誤會了。我聽說。你們漢人有句話,南人擅舟,北有擅馬。對我南越來說也是如此。舟楫才是我南越的強項,這騎士么,訓練不訓練,其實作用不大。”

嚴安眉毛微揚,輕笑兩聲,既有些客套,又有些不以為然。呂嘉斜睨著他,也笑道:“怎么。嚴君覺得我說得不對?”

嚴安故意沉吟了片刻。“呂相,我如果說,朝廷在舟楫上的優勢比騎戰上的優勢還要明顯。你相信么?”

呂嘉翻了個白眼,“哈哈,哈哈”的干笑了兩聲,不屑一顧。

嚴安收起笑容,拱手道:“大王,安等奉詔來南越已經數月,陛下之意甚明,南越之所以一直沒有給出明確答復,不肯納質入朝。并非大王有意怠慢,而是有人坐井觀天。不知道厲害。既如此,安多言無益。不如請朝廷下詔,派些水師來南越,助南越清剿海寇,如何?”

他有意無意的瞥了呂嘉一眼。“據安所知,將軍趙廣出海靖寇,似乎不太順利。”

通譯雖然通曉漢話,卻不知道“坐井觀天”是什么意思,翻譯了一半,就卡住了,只能向嚴安請教。嚴安隨即將這個寓言講了一遍,呂嘉聽了一半,就知道這個坐井觀天的青蛙就是指他,頓時惱了。

“嚴君,要看漢家水師,何必費那么多事,番禺城外的港口中就有淮南樓船。”

嚴安笑容更加輕蔑。“呂相,你真應該走出番禺,走出南越,看看天下了。這商船和戰船能是一回事么?你不會把我大漢水師等同于那些海寇了吧?不過也是,海寇對于南越水師來說,已經是了不得的對手了。”

呂嘉頓時語塞,微黑的臉有些泛紫。他瞪著嚴安,幾次欲言又止。論口才,他的確不是嚴安的對手。安排趙廣去海邊設防的確是他的主意,打的也是防備海寇的旗號。如今趙廣一直未回番禺,嚴安咬定他是打不過海寇,他還真沒辦法反駁。

他總不能說趙廣不是打海寇,而是防備漢軍水師吧。

雖然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可他們畢竟是讀書人,這點臉面還要的。

當然了,論見識,他也不如嚴安。嚴安從家鄉臨淄去長安,又來到南越,行程萬里,可是他呢,他真的沒出過南海郡。天下有多大,他真沒什么概念。這一點,在他和嚴安多次交流中已經表現得很明顯。

文不及,武不敵,呂嘉被嚴安、梁嘯全面壓制,不免有些氣急敗壞,一怒之下,他冷笑道:“嚴君這么說,我倒真是有些好奇,不知道大漢水師究竟有多強,和海寇又有什么區別。”

嚴安毫不示弱,把目光轉向了趙胡,挑釁之義甚明。

趙胡一時束手無策。剛剛還好好的,怎么突然變翻了臉?

呂嘉話說出了口,也后悔莫迭。這不是引狼入室么?誰知道到時候漢軍水師會來多少人,是幾百,還是幾千,又或者是幾萬?他轉過身,給自己的親信示意,讓他們趕緊出來說幾句,把話圓回來。

他低估了嚴安。嚴安好容易逮住這個機會,豈能輕易放過。不給呂嘉任何反悔的機會,他三言兩語就和趙胡說定,約朝廷派水師趕來南越,助南越剿滅海寇。更讓呂嘉吐血的是,太子趙嬰齊居然幫著嚴安說話,似乎早就盼著漢軍入境似的,一個勁的慫恿趙胡答應。

迅雷不及掩耳,這件事就這么定了。

呂嘉后悔得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光。他再也顧不上梁嘯和騎兵的事了,一心想著怎么補救。如果真讓漢軍水師入境,對南越將大大不利。只要稍微有點智商,都能猜得到漢軍水師絕對不會弱。正如嚴安所說,商人的樓船都那么強了。水師的戰船還能弱嗎?

更可怕的是,如果來的不僅是漢軍水師,還有漢軍騎兵呢?南越很有可能因此亡國。

那他呂嘉可就成了南越罪人了。

然而。說出口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盡管呂嘉講了很多理由,卻被嚴安緊緊咬住不放,最后只能限定了一個條件:漢軍水師不能超過十艘樓船。

嚴安心里笑開了花,臉上卻一臉怒意,最后看在太子趙嬰齊的面子上,“勉強”答應了。

晚上,回到驛舍,梁嘯聽完嚴安的講述。贊了一句:“嚴君果然高明,三寸舌抵得上十萬兵,十艘樓船真能進港,別的不敢說,擊敗趙廣所部是十拿九穩。”

“有這么大的把握?”

梁嘯笑著看了嚴安一眼。“嚴君,不是我夸口,若不是來得匆忙,讓我有足夠的時間在豫章造船,我有把握用兩艘樓船屠殺趙廣部。”

嚴安又驚又喜,還有些尷尬。梁嘯之所以出現在這里。而不是在南越造船,這里面也有他的功勞。好在現在和梁嘯混熟了,他打了個哈哈就混過來去了。

“真有這么大的優勢?”

“多說無益。等衛青帶著水師來,打得趙廣鼻青眼腫,你就知道了。”梁嘯有些惋惜的搓搓手。“可惜,這么好的機會被衛青搶去了,等他來了,我得好好敲詐他一下。”

嚴安將信將疑。不過既然梁嘯說十艘樓船夠用了,他也就放心了。當然了,不夠用也沒關系,衛青雖然老實。卻不是傻子,他不會真的只帶十艘樓船的。

“君侯。我這就給陛下上書,你也和淮南國的商人聯系一下。水師到港,恐怕需要他們的支持。”

“請陛下下詔,錢可以花,但不能花得莫名其妙。”梁嘯挑挑眉。“另外,你和陛下說一聲,把我這段時間用掉的錢補給我吧。”

嚴安大笑。“放心吧,只要南越質子入朝,陛下肯定不會虧待你的。”

在幫魯象訓練騎兵的時候,梁嘯自己也沒有閑著。他用魯象送的二十匹滇馬裝備了亞歷山大等騎士,讓他們熟悉滇馬的特性,并維持正常的訓練,保持隨時可戰的實力。

與此同時,韓說等郎官也不例外,一起參加訓練。梁嘯還將他們分撥到南越騎兵之中,讓他們做隨營教官,與南越士卒打成一片。這些郎官大多來自西北六郡,騎術也好,戰術也罷,都是從小訓練的。有他們手把手的指導,南越騎士的水平提高很快。

以梁嘯為首的漢家郎在南越將士心目中的地位也水漲船高,田甲等人和鄭嚴一樣,成了梁嘯的粉絲,走得比普通將士更近,不知不覺的模仿起梁嘯等人的言行舉止。

漢家風尚在不知不覺中浸染了這些南越的將士。

南越有自己的語言,卻沒有文字,現在使用的文字也和中原使用的有些區別,保留了更多的秦朝小篆,對中原已經開始流行的隸書涉及不多。鄭嚴、田甲等將士更是以文盲居多,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梁嘯沒有放過這個機會,他讓韓說等粗通文墨的郎官教他們讀書寫字,進一步加強漢文化的攻城掠地。

這是呂嘉等人沒有注意到的陣地。在不知不覺之中,梁嘯就挖了呂嘉的墻角。

一個月轉眼即過,檢驗成果的時候到了。

最關心此事的人莫過來于魯象。他對這千余騎兵寄予了厚望,既希望新練的騎兵能夠展現出強大的戰斗力,又不愿意無端增加損耗。在比武之前,他命令所有的騎士將矛頭、箭頭仔細包好,戰刀也換上剛從作坊里出來,還沒開刃的新刀,對參加比試的將士再三叮囑,既要保護自己,又不能殺紅了眼,傷了別人。

一切準備停當,梁嘯和趙嬰齊、魯象并肩走上了觀武臺。

魯象叉著腰,看了一眼臺下列陣完畢的騎士,又看看梁嘯。“梁君侯,不瞞你說,五十匹好馬,我已經準備好了,希望你能拿得到。除了我們的賭約之外,太子也想摻一腳。若是兒郎們的表現能讓他滿意,他要設宴酬謝君侯。”

梁嘯笑笑,沖著趙嬰齊拱了拱手。他知道魯象在擔心什么,無非是怕他只教一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繡腿,平時練起來好看,真正上陣搏殺卻不頂用。其實魯象真的想多了,最能明白他用意的反而是呂嘉,只可惜呂嘉和魯象面和心不和,他們是不可能坐下來交心的。

他教給這些南越騎士的都是真本事。因為他很清楚,不管這些南越騎士怎么練,南越的騎兵都不可能是中原騎兵的對手。滇馬的確是好馬,雖然體格有限,但負重、爬山涉水的能力都不弱,否則也不能承擔起茶馬古道的重任。可是作為戰馬,滇馬絕對不是理想的馬匹。

南越騎士無法對漢軍形成威脅,卻可以起到一個杠桿的作用。魯象的實力增強,就有了和呂嘉叫陣的資本,等趙嬰齊即位,他甚至有可能壓倒呂嘉,在南越內部形成親漢派,利大于弊。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藏私,他大可以大大方的展示自己在騎戰上的造詣,并圈粉無數。

事實證明,太子趙嬰齊就被他成功的俘獲了。要不然的話,他不會這么主動熱情。

“我可沒有將軍這么大度。我明說吧,從答應賭約的那一天起,我就沒打算輸。”梁嘯笑瞇瞇的說道:“我是武人,喜歡直來直去,不喜歡那些虛頭巴腦的客套。要么不賭,要賭,我就必須要贏。”

“哈哈哈,如此最好。”魯象大笑,心里松了一口氣。

三人在臺上落座,有軍吏揮動旗幟,比武開始。

第一項是騎射,箭靶就立在臺前,雙方各十名騎士策馬從臺前經過,每人射十箭,看誰射中的箭多。

一聲令下,雙方挑選出的騎士出列,在遠處列陣。梁嘯這邊的騎士以田甲為首。他的身材雖然偏高,但是他和梁嘯走得比較近,接受了梁嘯的私人指點,不論是騎術還是射藝都有長足的進步,是南越騎士中當之無愧的佼佼者。為了配合他的身材,梁嘯還從魯象送的二十匹滇馬中選了一匹體力最好的給他當坐騎。

戰鼓聲緩緩響起,田甲踢馬出列,舉起手中的弓,開始緩緩奔馳。

戰馬逐漸加速,跑到箭靶前的時候,已經四蹄騰空,鬃毛飛舞。田甲穩穩地坐在馬背上,拉弓搭箭,一口氣連射三箭,正如當初與他們比試時貝塔的做法。

三箭全中!

軍吏尚未報出成績,雙方騎士們就沸騰了。其實,即使田甲沒有三箭全中,僅是他全速奔馳中的急射就已經奪人眼球。未經梁嘯訓練的普通南越騎士可做不到如此迅速的射擊。如今他不僅射得快,而且射得準,豈能不驚艷全場。

聽到軍吏報出的成績,趙嬰齊有些失態,長身而起,走到臺邊,大聲問道:“當真?”

“殿下,千真萬確,三箭全中。”軍吏將箭垛抬了過來,擺在趙嬰齊的面前。“你看,還有一箭離箭心只有一掌,可謂精準之極。”

趙嬰齊大喜。“來人,賞!”

立刻有人抬過幾只大箱子,放在臺前,露出里面金光燦燦的織錦。趙嬰齊興高采烈的喝道:“射得好,賞中原來的織錦一匹!”

田甲大喜過望,連忙來到臺前,領了賞,高高舉起。

參加比試的將士們眼睛頓時紅了。

梁嘯側過身子,附在魯象耳邊,輕聲笑道:“魯將軍,太子殿下這么一刺激,怕是要出人命。我估計你的親衛營要大換血了。”

魯象喜上眉梢,開懷大笑。

(未完待續。)大漢箭神 第502章 練兵
barton456789 發表於 2016-5-5 18:30
第503章蠱惑

和偏好結陣強攻的步卒不同,騎兵有更強的機動性能,所以更靈活多變,一旦強攻受挫,立刻調整方向,尋找對方的薄弱點。`匈奴人如此,以騎戰起家的梁嘯同樣如此。

呂嘉太過強硬,無法在短時間內攻克,所以梁嘯立刻和嚴安調整了攻擊方向,以趙嬰齊、魯象為目標。

事實證明,有時候選擇真的比努力更重要。

嚴安與呂嘉爭論了很久,也沒能取得什么真正的進展。梁嘯為魯象練騎兵,僅僅一個月就與趙嬰齊、魯象成了至交。他們也不傻,并非不知道大漢的危險,但對他們來說,呂嘉的威脅顯然更真切,掌握一支精銳騎兵對他們來說至關重要。在這種心理下,他們顧不上考慮遠在萬里之外的大漢有多危險。

梁嘯深諳他們的心理。這樣的事在歷史上生過無數次,但凡對歷史稍有涉獵的人都不陌生。悲哀的是他本人也是這種心理的受害者之一。天子忌憚他的實力,擔心他出控制,寧可暫停原本計劃好的西征,將他閑置到豫章造船,又派他這個年輕一輩中最能打的將領出使南越,與人斗嘴皮子。

梁嘯一時出神,直到興奮的趙嬰齊將他叫醒。

騎射單人考核已經結束,田甲為的十名騎士取得了勝利。不管是騎射的技術還是命中率,都領先了對手一個級別。十匹織錦全被他們奪走。趙嬰齊命令他們將織錦斜披肩上,繞營一周,以示嘉獎。

陣戰尚未開始,雙方將士的戰意卻已點燃,校場上洋溢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荷爾蒙氣味。

“梁君侯,開始吧?”

梁嘯點點頭。“好!”

戰鼓聲響起,分別穿著黑白兩色戰袍,相隔五六百步的兩隊騎兵接到命令,紛紛舉起手中的武器,大聲呼喝。開始加。

馬蹄聲漸漸匯成一道連綿不絕、整齊有力的巨響,滾滾而來,聽得人熱血沸騰。趙嬰齊站在欄桿邊,抬起手。擋住刺眼的陽光,極目遠眺,卻依然看不清楚,急得滿頭大汗。梁嘯走了過去,將一只千里眼遞給他。又指了指一旁瞭望的高臺。

魯象已經登上了高臺,正舉著千里眼觀察戰場。

趙嬰齊會意,來不及致謝,“噔噔噔”的爬了上去,與魯象擠在一起,通過千里眼觀察戰場。梁嘯沒上去,一來上面太擠,站不下,二來他也沒什么興趣。他知道這場勝利是囊中之物,沒有什么可看的。

遠處。`兩軍已經相遇,梁嘯訓練出的白軍騎士臨陣轉向。他們踩著馬鐙,將身體側在戰馬一邊,強行控制戰馬轉向,在黑軍騎士的陣前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插到了黑軍騎士的左側,然后拉開弓,對準黑軍騎士的左翼拉弓急射,又飄然遠去。

且不說急射的結果如何,僅是這個陣前急轉彎的戰術動作就驚艷無比。事出突然。黑軍騎士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不少人還下意識的勒住了韁繩,以免與對方生直接沖撞。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白軍騎士已經射出一陣箭雨。又脫離了射程。

箭頭都是包住的,但白軍騎士用的箭頭上有白灰,此刻黑軍騎士左翼的將士身上多了無數白點,按照約定的規則,他們已經受傷甚至陣亡了。

黑軍騎士大怒,也想緊急轉向。追擊白軍騎士。奈何他們沒有那么好的騎術,戰馬的靈活性也稍遜一籌。臨時變向,導致原本還算整齊的戰陣出現了混亂。

奔馳之中,即使是一點點混亂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田甲等人在黑軍騎士身后再次轉向,繞到了黑軍騎士的右側。當他們現黑軍騎士的陣形有些散亂的時候,他們立刻想到了梁嘯的教誨。

趁你病,要你命。

田甲踩著馬鐙站了起來,舉起手中的長矛,厲聲大喝:“殺——”

“殺——”近百名白軍騎士立刻從大陣中脫離出來,收起弓箭,舉起長矛,向黑軍騎士追去,準備強行突破。剩下的兩百名騎士則繼續向前,用密集的箭雨動攻擊,不讓黑軍騎士有喘息的機會。

這時,白軍騎士位于黑軍騎士的右側,可以盡情的射擊,也可以端著長矛銜尾追擊。而黑軍騎士則陷入了完全被動的局面。他們無法射擊自己右側的敵人,也不可能停下來與逼近的敵人短兵相接。要想攻擊對方,他們必須在馬背上扭轉身體,一不小心就會摔下馬去。

一個回合尚未結束,局面已經呈現一邊倒。

而這一切,都來自于白軍騎士那兩個漂亮的戰術動作。

黑軍騎士亂作一團,不斷有人被箭射中,而右后側的騎士更是被追到身后的敵人挑中,紛紛亂馬。雖然矛頭已經用布包裹好,可是落馬之后依然有被馬踩中的危險,黑軍騎士們手忙腳亂,罵聲一片。

白軍騎士大笑。因為體格的原因,他們平時沒少被這些同伴欺負,如今有機會欺負他們,自然不肯放過。`他們策馬飛奔,沖擊得更加兇猛,像一口雪亮的戰刀,狠狠地砍在黑軍騎士的戰陣上。

黑軍被砍得遍體鱗傷,漸漸潰散。

“好!”趙嬰齊拍著欄桿,贊不絕口。“這才是真正的高手,一招致命。”

“是啊,黑軍被吊著打,沒有反擊的機會了。”魯象搖搖頭。他雖然知道自己要輸,也希望梁嘯訓練出的騎士更強,但輸得這么快,輸得這么徹底,他還是覺得很沒面子。他舉起手,下令兩軍散開。勝負已分,沒有必要再纏斗下去,徒增傷亡。

銅鑼聲響起,兩軍漸漸分開,退回各自本陣。

安排軍吏去雙方陣中清點“傷亡”,魯象陪著趙嬰齊下了高臺,對著梁嘯挑起大拇指。“梁君侯,你是怎么訓練出這樣的騎術的?”

“是將士們刻苦訓練所致。”梁嘯謙虛了幾句。“身體壯大的人力強,身體瘦小些的人靈活,這也是老天公平的安排。大家都是騎的一樣的戰馬,騎士輕了,戰馬就更靈活。兩方面結合。白軍騎士才有可能施展這樣的戰術,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

趙嬰齊連連點頭,贊嘆不已。

三人談得投機,氣氛和諧而熱烈。小半個時辰后。統計結果出來了,白軍獲得了決定性的勝利,而傷亡卻可以忽略不計,這是一場摧枯拉朽般的勝利。

魯象再一次被震撼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決定再戰一場。

梁嘯欣然同意。

再戰的結果更加懸殊。白軍騎士再次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因為上一戰帶來的信心,他們更加大膽,更加果斷,而黑軍騎士明顯氣勢受挫。他們想模仿白軍騎士的戰術,但有心無力,反而亂了自己的陣腳,再一次被白軍騎士抓住了破綻,遭致慘敗。

魯象多少有些沮喪。

“行了,我的任務完成了。”梁嘯拍拍手,如釋重負。“魯將軍。這一千精銳騎士還給你,你想怎么用都可以。是做大王出行的依仗,還是做出奇制勝的殺手锏,都由你說了算,不關我的事。”

魯象眼神微閃,若有所思。他什么也沒說,命人牽過準備好的五十匹滇馬。

“君侯,這可是我親自挑選的好馬。”魯象上前,撫著一匹白馬的鬃毛,有些不舍。“這些馬不是純種的滇馬。而是和滇池神馬交配所生的好馬,能日行五百里。我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才收集了不到百匹,如今送與君侯。希望君侯能善待它們。”

梁嘯連連拱手致謝,又送了魯象一只千里眼、兩口戰刀,以示禮尚往來之義。

魯象喜不自勝。

梁嘯又送了趙嬰齊同樣的禮物,趙嬰齊也非常高興,請梁嘯回城赴宴,并命田甲等十名騎士相隨。梁嘯自然沒什么意見。趙嬰齊陪著梁嘯回城。同時派人去請嚴安。

半路上,趙嬰齊用一種看起來很隨意的語氣問道:“君侯,這些騎士能上戰場了嗎?”

“當然可以。這些騎士本來就是魯將軍挑選出來的精銳,我訓練他們,并非全盤改變,只是因勢利導,做了一些調整而已,當然可以上陣,而且我相信,只要運用得當,完全可以起到以一當十的作用。”

趙嬰齊松了一口氣,轉身看看魯象。魯象搖搖頭,似乎有些猶豫。

梁嘯看在眼中,卻不說破。“我們漢人有句話,練兵如養鷹,不能太養尊處優,如果長時間不上戰場歷練,再強的精銳也會變成廢物。等到了要用他們的時候,再想練就遲了。真正的戰士是戰場上打出來的,打過仗,見過血,經歷過生死,才能成為真正的戰士。”

趙嬰齊連連點頭,深表贊同。

梁嘯想了想,又問道:“你們姓趙,又是真定人,那你對趙括了解嗎?”

趙嬰齊點點頭。“當然知道,據說我趙家先祖也是出自馬服君。”

“這位趙括也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他熟讀兵書,卻未能在戰場上歷練,所以一戰敗北,淪為笑話。其實細細想來,這并不是他的錯,而是他父親馬服君的錯。長平之戰,他與秦國戰神白起對陣,也算打得有聲有色。如果在此之前,他能像白起一樣身經百戰,那長平之戰孰勝孰負還真難說呢。”

趙嬰齊的眼中有厲芒閃過,就像一道閃電,突然照亮了他的眼睛。正如他所說,趙家自稱出自馬服君,對趙括自然不陌生。可是趙括一向是被當作反面典型的,像梁嘯這樣為他惋惜的說法,趙嬰齊第一次聽到。

他立刻想到了自己。如果不上戰場歷練,如何能成為真正的名將,如何能將兵權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

身為太子,他不得不比別人想得多一些。如今軍中諸將不是功臣子弟,就是宗室諸王,已經有尾大不掉之意。他以后要想坐穩這明為南越王,實為南越帝的位置,必須把軍權抓在手中。

現在就應該多歷練。

趙嬰齊動了心,抓住機會,將魯象叫到一旁,提出派一部分騎兵去前線參戰的打算。魯象也有這個想法,但是他不想在梁嘯面前表露出來。如今趙嬰齊提起,他也只能點頭贊同。

贊同歸贊同,如何實施,卻大有文章。他統領的是王城禁衛軍,主要職責中固然有征伐四方,但保衛王城才是最主要的。要動用禁衛軍,并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至少還要南越王趙胡點頭。

趙嬰齊雖然心急,卻也知道魯象說得有理。他只得按捺著建功立業的雄心壯志,與梁嘯推杯換盞,借機討教用兵之法,特別是騎兵戰術。與此同時,他也沒忘了咨詢梁嘯對閩越戰局的意見。

梁嘯傾囊相授,知無不言——至少在趙嬰齊看來是如此。

分析了閩越的形勢之后,梁嘯特地提到了一句。閩越多山多林,氣候潮濕,其實對中原來的騎兵來說并不是理想的作戰地點。中原戰馬大多來自西北地區,適應平坦的地形,干燥的氣候,度快,沖擊力強。可是閩越的地理形勢限制,這些優勢都揮不出來。

相反,身材相對矮小、負重能力強而又擅長走山路的滇馬卻非常適合這樣的環境。滇馬的度雖然不如北方戰馬,可是比起只有步卒和水師的閩越人來說卻有明顯的優勢。如果有數百精銳騎兵加入戰場,可以給閩越人造成極大的心理壓力,甚至可以取得四兩撥千斤的奇效。

梁嘯拿出了自己當年與閩越人作戰的經歷做例子。當時他只有區區二十余騎,就能把閩越人搞得焦頭爛額。如今魯象麾下有兩千騎兵,能夠取得的戰果肯定更大。

趙嬰齊這次是真的心動了。他好容易挨到宴會結束,送走梁嘯,立刻拉著魯象商議。魯象聽了,也非常感興趣,不過他比趙嬰齊要沉穩得多。他提出,南越現在是有騎兵,可是沒有精通騎兵戰術的將領,要想立功,最好把這位冠軍侯帶上,以他從旁協助,可以將騎兵的優勢最大化,并將風險控制到最低。

趙嬰齊一口答應。

他們隨即入宮,求見趙胡,提出由太子趙嬰齊率領五百騎兵趕往前線助陣的請求,并請漢使冠軍侯梁嘯同行,輔助軍事。

趙胡答應了,命人請呂嘉入宮商議。呂嘉雖然不情愿,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反對。從內心里,他也不愿意與梁嘯較量,讓梁嘯去前線,他求之不得。如果趙嬰齊和梁嘯死在戰場上,那當然就更好了。

于是,呂嘉答應了。

趙嬰齊隨即親自趕往驛舍,請梁嘯同行。

第503章 蠱惑
barton456789 發表於 2016-5-5 18:31
第504章雨季

大末城外。全文字閱讀

衛青披著蓑衣,站在一個小山坡上,舉著千里眼,反復打量著遠處的大末城。

大末城是個小城,方圓不過五里,卻是橫亙在衛青面前的一塊頑石。他率領一萬步卒趕到這里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卻依然徘徊在城外,寸步難進。倒不是大末城有多難攻,而是一直在下雨,大末城外積了齊膝深的水,步行嫌深,乘舟又嫌淺,衛青只能望城興嘆。

雨水沿著斗笠滴了下來,衛青覺得身上濕漉漉的,戰袍都粘在身上,手上的皮膚也被泡得發白起皺,戰靴早就被水浸透了,一動就嘩嘩作響。

衛青放下千里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回頭招呼了一聲:“回吧。”

倚樹而立的衛陶應了一聲,招呼親衛們回營。親衛們一聲不吭,默默地往回走。連續多日的雨天氣讓他們心情很郁悶,連說笑的興趣都沒有。山路又濕又滑,不僅沒法騎馬,連步行都要小心。

征武就在山腳下,站在一棵大樹下面,有一句沒有一句的和征側聊著天。聽到上面的聲音,他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隨即又縮了縮脖子。忽然,他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再次抬頭細看。

山坡上的幾棵大樹頂部,出現了異常搖動,幾個人影若隱若現。

“不好!”征武大吃一驚,立刻起身,拔出了腰間的戰刀,同時厲聲大喝:“有刺客,有刺客!”一邊喊著,一邊向山坡上奔去。“仲卿,小心——”

征側等人嚇了一跳,來不及多想,紛紛拔出武器,跟著征武向上追去。

雖然和征武已經相處了好幾個月,衛青等人還是對他的口音不怎么習慣。情急之下,征武說的又是土語,衛青更聽不清。不過。看到征武等人拔出武器沖過來,他們本能的提高了警惕。

然而,他們提防的是山下,卻沒看到頭頂。

一個人影在濃密的樹冠中一躍而下。如靈巧的猿猴。半空中,機簧輕響,兩枝只有兩尺長的弩箭飛而出,直奔衛青。衛青身后的一個衛士看到了頭頂的人影,嚇出一身冷汗。飛身躍起,撞向衛青。

“呯!”衛青被撞得腳步不穩,一跤撲倒在地,順著山坡滾了下去。兩枝弩箭幾乎不分先后到,一枝在地上,一枝在衛士的右臂上。衛士痛得怒吼一聲,左手用力將弩箭拔出,順手扎向剛剛落地的刺客,右手拔出了戰刀,揮刀橫斬。

刺客落地未穩。為了躲箭,身子踉蹌了一步,被戰刀砍中。他身上沒有戰甲,腰間被戰刀劈中,撕開一個大口子。鮮血泉涌而出,瞬間染紅了他的衣服。他痛得尖叫一聲,縱身撲了上來,用弓弦勒住了衛士的脖子,用力一拉。

衛士的脖子被弓弦割破,鮮血噴濺而出。倒在地上。

衛青被一棵大樹攔住,眼睜睜地看著衛士被刺客用弓弦割斷了脖子,卻來不及叫喊。更多的刺客從樹上跳了下來,從四面濃密的樹叢中、竹林中鉆了出來。他們大多身材矮小。卻非常靈活,即使是在濕滑泥濘的山坡上也跑得又快又穩,有的干脆四肢著地,像動物一樣的奔跑。兇狠的神情,加上臉上、身上的紋身,嘴里咿咿哇哇的叫喊。讓人不寒而栗。

衛陶又驚又怒。他是親衛將,周圍出現刺客,就是他的失責。衛青如果有什么意外,他就是自殺也不足以贖罪。他連滾帶爬,沖向衛青,半途中飛身躍起,將一個舉起弩,正準備擊衛青的刺客撞倒,顧不上起身,一刀捅進了刺客的肚子。

刺客發出瘆人的尖叫,用弓勒住衛陶的脖子,張開嘴,一口咬住衛陶的耳朵,用力撕扯。

衛陶痛得大叫,雙手握刀,橫向用力,將刺客的肚子拉開。刺客倒在地上,熱氣騰騰的腸子流了一地,血水橫流。

片刻間,雙方就攪在一起,殺得難分難解。

刺客勝在身手靈活,能在濕滑的斜坡上奔跑,利用地形纏斗,不時的抽空箭。衛陶等人勝在身高體壯,身上的甲胄堅實,手中的武器鋒利,又敢于拼命,為了救衛青奮不顧身,以命搏命。一時間,倒是不分勝負。

形勢緊急,衛青也顧不上身份,背靠大樹,雙腳站定,拔出梁嘯送他的戰刀,左劈右砍,先后將兩個沖到面前的刺客砍倒在地。

征武帶人趕了上來。他們有著不輸刺客的靈活,迅速扭轉了局面。刺客首領見狀,不敢怠慢,呼吸一聲,消失在密林中。山林間恢復了平靜,只留下驚魂未定的漢軍將士和滿地的鮮血和尸體。

衛陶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警惕地打量著四周橫七豎八的尸體,心悸不已。短短數十息的戰斗,至少有十名親衛戰死,被殺死的刺客卻只有三人。

衛青還刀入鞘,抹去臉上的雨水。“這是什么人?”

征武蹲下身子,將一個趴在地上的刺客翻了過來。刺客臉上也紋了黑色的花紋,看起來像一只鳥。征武皺了皺眉,伸手扒開刺客的嘴看了一眼,站起身來。“這是余善豢養的默士。”

“墨士?”衛青不解。“墨家的?”

“不是墨家的墨,是沉默的默。這些人都被割掉了舌頭,以確保不會泄露秘密,同時也有讓別人保持沉默的意思。”征武頓了頓,眉頭緊鎖。“我一直以為余善只是說說,沒想到他真的有這樣的刺客。看來他是真的急了,一心要置你我于死地,連這樣的人都派出來了。”

衛青聽了,也有些心驚,一時無語。

回到大營,衛青找來張次公和公孫敖,通報了刺客的事。張次公、公孫敖聽了,也嚇得面無人色。雖然衛青毫發無損的站在他們面前,可他們還是嚇得不輕。如果衛青有什么意外,他們的前程可就全毀了。

“仲卿,這閩越真是麻煩。”張次公咒罵道:“地圖上看起來只有一天路程的地方,走起來三五天都到不了,到處是山林,到處是河水,還動不動就下雨。沒法打啊。仲卿,我們撤退吧。”

“撤退?”衛青瞅了張次公一眼,冷笑不語。

公孫敖一手在膝蓋上輕拍,一手揪著粗短的胡須。眼神閃爍。“仲卿,這仗打得太莫名其妙了。這哪里打仗啊,這簡直是鉆樹林啊。你看我們在山里鉆了這么久,打了幾仗,見過多少敵人?天天下雨。皮都爛了,糧食也霉了,將士們生病的越來越多。再這么下去,不用打,我們就敗了。”

“可不是么。”張次公大罵道:“都是嚴安那個書生,胡說八道什么嘛。黃河決口,沒說撤兵救災,還要強取南越。現在好,別說南越了,小小的閩越就夠我們喝一壺了。”

衛青擺擺手。“別說了。這事怪不得嚴安,要怪也只能怪我們。嚴安是臨淄人,他又沒來過閩越,哪里知道雨季是怎么回事。再熬兩天吧,等雨季過去了,就好多了。”

“那糧食怎么辦?”

“糧食……”衛青也有些頭疼。他作為前鋒,已經深入閩越腹地。韓安國率領主力駐扎在會稽,雙方看起來隔得不遠,只有一百多里,可是山路難行。又經常下雨,常有山洪爆發,要把糧食運到這里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撤退。退到運輸方便的地方。可是他不敢撤,他知道天子在等勝利的消息,特別是他勝利的消息。如果不戰而走,他不知道迎接他的會是什么樣的結果。

衛青彎著腰,沉默不語。他覺得很累,從骨頭里透出來的累。

衛陶快步走了進來。在門口的帳門柱上刮去腳上的泥,又搖搖頭,甩掉臉上的水珠。“將軍,御史大夫有書來。”

衛青抬起頭,衛陶走了過來,將軍報遞給衛青。衛青拆開一看,不禁眉頭一跳,露出喜色。

“這可太好了。”

“怎么了?”公孫敖、張次公齊聲問道。

衛青喜形于色。“朝廷派了淮南水師來,要從海路攻擊閩越治城,我們不需要在山林里受苦了。”

“淮南水師?”公孫敖和張次公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說道:“樓船?!”

“沒錯,是樓船。”衛青想了想,又有些遺憾。“可惜,伯鳴在豫章還沒能造出船來,如今只能用淮南的樓船湊數了。眼下雖然來了,一時半會也沒什么大用。時有颶風,即使是樓船也保不得安全。”

張次公撇了撇嘴,欲言又止。

梁嘯和趙嬰齊一起,帶著五百騎兵趕到綏安。

綏安是個小城,離海邊不遠。梁嘯對這一帶的地形不太熟悉,他熟悉的漢代資料上幾乎沒有提到過這個小城。不光是綏安,對南越、閩越境內的很多地名,秦漢史書上都了解得不多。

梁嘯估計,這一帶應該是已經進入后世的福建省,在廈門和汕頭之間,具體在哪個位置,他就不清楚了。漢代和后世的海岸線差距很大,特別是入海口的地方。

這一路走的海邊的沖積平原,如果不是要帶著武器,行色匆匆,這應該是一趟不錯的旅行。時常有臺風過境,必須找地方躲避,趕路的時間和休息的時間差不多。趕到綏安的時候,已經是十月中旬。

累雖然累了些,但好消息還是有的。一是雨季過來了,接下來將是長達半年的干季,不僅臺風不多見,就連雨都比較少,正是作戰的好時候。二是梁嘯再次見識了滇馬的優點,能負重,能爬山,除了速度有限之外,其他的都不錯。

梁嘯見到了秦王趙光。

趙光大約三十歲左右,中等身材,面色微黑。他和其他的南越人一樣梳著椎髻,穿著短打,手背上還紋了一只張開雙翅的三足鳥。據趙嬰齊說,趙光的母親是南越人,所以他的血管里有南越人的血統,相貌也多少有些越人的影子。

看到趙嬰齊,趙光沒有太多的表示,顯得很淡定,梁嘯甚至覺得他有些做作。作為前線將領,太子殿下突然大駕光臨,他的反應未免太漠然了,在矜持之外還有一份刻意的疏遠。梁嘯相信呂嘉肯定派人通知過他,說不定在他眼里,他和趙嬰齊已經是死人了。太子是尊貴,可是死太子就沒什么威脅了。

相比之下,趙光看梁嘯的眼神還算正常。梁嘯一進門,他就主動站了起來,躬身施禮。

“趙光見過梁君侯。”

梁嘯輕笑一聲:“秦王太客氣了。我雖然來自長安,卻不過是一個侯爵,你卻是王,按理說,應該是我向你行禮才對。”

趙光尷尬的笑笑。“君侯說笑了。什么王啊,不過是為了讓蠻夷們聽話些的權宜之計罷了,君侯莫當真。等朝廷恩威普施嶺南,我們估計都要改稱侯的。既然都是侯,自然以食邑多者為尊。”

梁嘯打了個哈哈。一問一答之中殺機重重。趙家對朝廷稱王,在嶺南卻以帝自許,所以趙光才能封秦王。而趙光的回答同樣軟中帶硬,暗示趙嬰齊朝廷一旦控制南越,趙家將不復榮光,提醒他不要和梁嘯走得太近。

這一路走來,趙嬰齊已經被梁嘯洗腦洗過無數遍,對趙光的嘲諷視若罔聞,無動于衷。

“王叔,你想必已經接到了呂嘉的消息,知道我們是來干什么的。”趙嬰齊咧嘴一笑,同樣誠意欠奉。“你也不用擔心,我們只有五百騎,一千匹馬,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不過是助王叔一臂之力罷了。王叔統兵在外大半年了,太妃想念得很啦。”

趙光皮笑不笑的回了一句。“是的,我也想早點回番禺。你們來得太好了,擊敗閩越,直取東治的重任,就靠太子殿下和君侯了。大王和呂相可在番禺翹首等待你們勝利的消息呢。”

梁嘯擺擺手,有些粗暴地打斷了這種沒什么營養的互相諷刺。“秦王殿下,我們是武人,這種斗嘴皮子的事還是交給呂相和嚴安去做吧。我們初來乍到,情況不明,還請殿下介紹一下情況。”

趙光瞟了梁嘯一眼,擺擺手。有軍吏捧過來幾張圖。圖是用由四塊木板拼成的,上面用墨線畫著一些圈,又用紅線畫了一些長線,應該是指山和水。不過畫得很簡略,除了看個大概之外,應該沒什么實際意義。

梁嘯皺皺眉。“這就是殿下用的行軍圖?”

趙光懶洋洋地點點頭,張開嘴巴,打了個哈欠。“沒錯,南越都是些蠻夷,繪圖這些事,他們不太擅長,能畫成這樣,已經不容易了。君侯莫嫌棄,將就著用吧。”

(未完待續。)大漢箭神 第504章 雨季
mome0703 發表於 2016-6-22 12:37
大漢箭神 第505章 雙喜



(沒人更新,小弟接續一下)

    趙嬰齊怒形于色,長身而起,便欲發作。

    趙光斜睨著他,眼神輕蔑。他身邊的衛士卻齊唰唰的將手按在了劍柄上,大有只要趙光一聲令下,就將趙嬰齊和梁嘯斬殺于帳中的意思。趙嬰齊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客,膽氣弱了三分,臉憋得通紅,

    梁嘯適時的攔住了趙嬰齊。讓他們互相看不順眼沒關系,真要打起來,那就不是他的目的了,特別是趙光還控制著近兩萬主力的時候。他們再驍勇,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閩越的將領是誰?有多少人馬?”

    趙光懶洋洋的翻了個白眼。“閩越的將領叫景昭,據說是個漢人。人馬嘛,不太清楚,應該有兩三萬。”

    梁嘯沒有再問。他知道景昭。景昭可不是什麼漢人,景是楚國大姓,景昭是故楚後人,之前追隨劉駒,曾經在會稽作戰。景昭的次子景平還是他的掛名師弟。閩越的情況和南越不同,整個閩越的兵力加起來不到十萬。以景昭的身份,余善再信任他,也不可能給他兩三萬人。

    趙光根本就是懶得回答他們的問題,隨意敷衍。

    梁嘯給趙嬰齊遞了一個眼色。趙嬰齊明白了,起身拱拱手,揚長而去。梁嘯也跟著起身,走到帳門口,他又停住了。趙光轉過頭,不解的看著他。

    “君侯還有什麼高見?”

    梁嘯輕笑一聲︰“殿下,你可能不太清楚,景昭曾經是吳太子劉駒的部下,還是我的手下敗將。”說完,他輕輕地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趙光愣了半晌。臉色有些難看。他知道梁嘯曾經在會稽作戰過,不過那時候梁嘯還只是一個普通的郎官,根本沒有統領大軍的資格。如果說景昭那時候就曾經敗在他的手下。說明景昭用兵的能力實在有限。如果梁嘯幫趙嬰齊擊敗了景昭,消息傳到番禺。別人會怎麼看他趙光?

    番禺那些人不會听他的解釋,只知道一件很簡單的事︰他帶領兩萬大軍,用了半年時間也沒能擊敗景昭,而趙嬰齊和梁嘯僅用五百騎就輕易擊敗了景昭。雙方一比較,高下立現。

    那呂嘉會是什麼反應?

    趙光坐了起來,臉頰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兩下,懊喪不已。

    ——

    梁嘯趕上趙嬰齊,回到自己的大營。趙嬰齊也冷靜下來。犯了愁。一來就和趙光鬧僵了,以後還怎麼相處?別的不說,要趙光提供糧草輜重就是個大問題。戰士有限,不過來五六百人,一千多匹戰馬卻是個吃糧大戶,僅靠他們帶來的輜重是遠遠不夠的。

    梁嘯給他提了一個建議︰立刻向趙光請撥,能要多少要多少。派人去最近的揭陽令調撥,先解燃眉之急;然後再向番禺請求支援,用船運輸。雨季已經過去,商船可以出海了。征用商船運輸,完全可以解決這幾百人,千余匹戰馬的輜重問題。

    趙嬰齊言听計從。

    梁嘯隨即又提到了關鍵問題。趙光不肯提供任何幫助。連最基本的地圖都不給,這仗只能自力更生了。戰貴勝,不貴久,應該趁著景昭還不知道他們到來的時候,盡快重創閩越軍,先聲奪人。如果拖的時間久了,閩越斥候了解到了新增騎兵的情況,有所準備,再想取勝就沒那麼容易了。

    趙嬰齊很擔心。“五百騎夠嗎?”

    “能要看用得好不好了。”梁嘯很從容。他原本也有些擔心。可是這一路走來,他已經有些把握了。南越是後世的廣東。閩越是後世的福建,兩者都是多山之地。要從內地進攻。難度不小,可是海岸線相對平坦,可供騎兵迅速進擊。

    更重要的是,閩越人對騎兵戰術非常陌生,沒有任何戰術準備,有可趁之機。

    “當務之急,是要搞清楚地形。殿下,查看地形比較辛苦,而且有一定危險,你去不去?”

    “君侯去嗎?”

    “我當然要去。听別人報告,終究不如自己親眼看的真切。”

    “那我也去。”趙嬰齊樂呵呵的說道︰“我請君侯來是做參謀的,君侯去查看地形,我自然要跟著,這樣才能偷師學藝啊。”

    梁嘯笑了,點頭答應。

    ——

    長安,天子背著手,在廊下緩步而行,不時的向掖庭方向看一眼。主父偃跟在後面,面色平靜,嘴角卻不時的顫動一下,露出幾分緊張。

    天子在等陳氏姊妹花生產的消息。

    十月懷胎,姊妹花幾乎同時臨盆。兩人已經進了產房兩日,還沒有消息傳來。事關皇室子嗣,一向沉穩的天子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像個初為人父的少年一般,不斷的張望。

    不過,天子畢竟是天子,不是普通的莊稼漢,讓他心神不寧的問題太多,不僅僅是子嗣,還有山東的大水,閩越的戰事。

    這兩件事都不順利。鄭當時和汲黯去了近兩個月,黃河的決口旋堵旋決,幾次堵塞失敗,不僅浪費了大量的物資,還死了十幾個人。這讓天子再度想起丞相田當初的建議,懷疑這是不是天意所致。

    閩越的戰事也不順利,衛青策反了閩越將軍征武,深入閩越腹地,卻再也沒有勝利的消息傳來。據說,閩越這段時間經常有暴雨,颶風更是隔三岔五的來一趟,衛青陷在山林之中,脫身不得,勝利遙遙無期。

    南越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嚴安、梁嘯聯手,依然無法讓南越君臣俯首稱臣,納質的協議遲遲無法達成,天子已經快要失去信心。如果不是閩越的戰事先鑒在前,山東的大水形勢又不容樂觀,他說不定就派王恢出兵攻擊了。

    幾件事交織在一起,不論是誰,都有焦頭爛額之感。身為天子近臣,主父偃能清晰的感受到天子心中的焦灼,言行舉止格外小心,生怕一言不慎。惹怒了天子,蒙受無妄之災。

    突然,天子抬起了頭。向看椒房殿方向。

    一個人匆匆走來,與郎官不同的是。他手中持著漢節。

    天子有些吃驚,回頭看看主父偃。主父偃也愣住了,手持漢節,自然是出使的使者。可是使者回來,應該先到大行寺報告,由大行令報告給天子,然後才能入宮見駕。這個使者怎麼直接進宮了?

    主父偃回頭示意了一下,有當值的郎官趕了過來。有人護在天子面前,有人迎向使者。看到郎官迎上來,使者似乎明白了什麼,放慢了腳步,大聲說道︰“陛下,臣枚皋出使歸來,請見陛下。”

    主父偃沒听清,天子卻听清了,神色一變,隨即喜上眉梢。推開護在身前的郎官,大步迎了上去。

    “少孺,真的是你嗎?”

    枚皋趕到面前。一揖到底,還沒說話,眼淚就出來了。“陛下,是臣,臣回來了。”

    天子搶上兩步,托起枚皋的手,仔細打量。枚皋又黑又瘦,雖然換上了郎官的衣服,還是掩蓋不住撲面而來的野性。他的眼神很亮。即使淚水滿眶,還是能讓人感覺到他的精悍。

    “枚皋。你這一去……怎麼這麼久啊,我還擔心你……”

    枚皋含淚帶笑。“多謝陛下關心。臣這一去,不僅走遍了羌中,還直至蔥嶺以西,所以去得久了些。”

    “你去了蔥嶺以西?”天子又驚又喜。“那你有沒有去月氏和大宛?”

    “去了,去了。”枚皋連聲說道︰“陛下,臣這一路見聞甚多,容臣喘口氣,慢慢給陛下講說。”

    “好,好,入殿說話。”天子連聲說道,拉著枚皋就往大殿走去。正在這時,郭舍人從遠處飛奔而來,一路尖叫。“陛下,生了,陛下,生了。”

    天子眉毛一挑,有些擔心。“常言說禍不單行,福不雙至,枚皋平安歸來……”

    天子沉吟間,郭舍人奔到面前,笑得合不攏嘴。“陛下……生了。”

    “生了什麼?快說!”天子沒好氣的抽了他一下。“什麼陛下生了,是哪位夫人生了,是男是女?”

    郭舍人高興得有些忘形。“陛下,兩位夫人都生了,兩個男孩,弄璋之喜啊。”

    “兩個都是男孩?!”天子大叫一聲,眼楮瞪得溜圓。

    郭舍人連連點頭,再一次證實自己所言不虛。

    “哈哈哈!”天子忽然抬起手,拍拍自己的額頭,放聲大笑。

    主父偃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天子一下子多了兩個兒子,這可是天大的喜事。枚皋見狀,雖然不明白是哪位夫人,但天子有了兩個兒子肯定是好事,也趕緊恭賀起來。

    “快,快,去長樂宮報喜。”天子笑了幾聲,終于反應過來,踢了郭舍人一腳。郭舍人如夢初醒,轉身就跑。天子樂不可支。“少孺,是你帶來的好消息,你是我的報喜鳥啊。來來來,給我講講西域的情況,今天破回例,福要雙至。”

    ——

    幾乎在同時,梁家也是一片喜氣洋洋,李蓉清生下了一個胖大小子,梁家又添一丁。

    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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