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773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16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部族

    軍士長們和中隊長們開始分別巡查起隊伍,炮兵中隊長還得檢查隨行的火藥炮彈的保管情況,這些軍資都被駝馬背負著,其實現在也有很小的輕便馬車,兩馬拉動,可以在崎嶇困難的道路條件下趕路。

    這種輕便馬車不管是坐人還是拉貨都很方便,坐人可以坐兩個人,拉貨的負重雖然只有幾百斤,但由於方便行動所以相當的搶手,加上新推出不久,這一次左路軍的北上隊伍是用不上了。

    在河邊連續走了多日,春季時很潮濕,每天早晨起會起霧,在大霧中簡直辨別不出方向,早起的時候帳篷上落滿了露水,叫人感覺像是下了一整夜的雨。

    雪開始大面積的融化,最少在草皮上方沒有雪的痕跡了,但如果拔開深草就會發覺草根處有成片的殘雪。

    河邊的雪紛紛融化進了河水裡,這使得克魯倫河在早晨時相當的冰冷,而且水流湍急。

    一群野鴨嘎嘎叫著,羽毛比家鴨要鮮明漂亮的多,它們從湍急的河水深處游過來,鑽進淺水區的平靜地方過夜,那邊蘆葦茂盛,有幾個龍騎兵想去打兩隻鴨子烤著吃,但天快黑了,蘆葦深處的濕地有些危險,猶豫了一會之後,一個隊官制止了他們沒有必要的冒險,算是給了這幾個冒失鬼台階下。

    帳篷搭好後有不少人在營地中間升起篝火,天還沒黑,篝火給人相當安心和舒適的感覺。儘管第二天早晨不不亮就得起身,然後繼續趕路,但在此時此刻,軍人們圍坐在篝火前,享受著入睡前的安寧和舒適。

    人們開始閒聊,有幾個龍騎兵在庫倫駐紮過,他們談論起在漠北湖泊裡養的大群的鴨子。

    將士們的乾糧裡有不少燻製的鴨肉,相當的受歡迎,不管什麼時候肉食都不會嫌多。

    當然更受歡迎或者說在肉類製品中得到最高讚美的還是豬肉,可惜豬肉的數量遠遠不足,鴨肉管夠,羊肉也多,然後是雞肉,豬肉數量最少。

    一個士兵頗為樂觀的道:“現在養豬的多起來了,以前是各家各戶散養,一頭豬得養一年,都弄些豬草和細糠,豬長的慢又瘦。現在各屯堡都建了養豬場,有專門的人來養,喂的雜糧和苜蓿,照料的好,長的快,我屯堡家就挨著豬場住,養的可肥壯。”

    “那不是臭的很。”

    “咱老百姓在乎這個……況且也沒有大味道,自家的豬圈也在家門口,哪臭了。”

    “你們也是過了沒幾天好日子就作怪了,臭,吃的時候你咋不嫌。”

    “這倒也是,不過你們也他娘的太較真了。”

    篝火邊傳來一陣笑聲,張獻忠眯著眼瞅了一會兒,打算自己也過去坐坐。

    他還是把自己當成普通的將士,軍士長不過是待遇上高不少,到底也不是軍官,底下的將士也喜歡這個不擺架子的老兵。

    這時人們注意到有個哨騎在前方向著營地飛奔而來,在沒有到換哨時間跑回來,又沒有射出響箭,應該是出了突發的情況而不是發覺了敵人的形跡,就算這樣,篝火邊上和帳篷裡的軍人都紛紛站了出來,開始列隊準備。

    所有人的鎧甲都沒有脫掉,只有在入睡時才會去甲,甲冑會放在身邊,武器也一樣,遇到突襲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做出反應。

    幾個中隊長原本和參謀軍官在聊天,看到之後也走到各自的中隊邊上,只有獵騎兵和槍騎兵的中隊長都走到張獻忠身邊,一起等著哨兵回來報告。

    “軍士長。”哨兵是個二十來歲的一臉機靈模樣的小夥子,他先向張獻忠打了個敬禮,然後才向兩個中隊長敬禮。

    “不要行禮了。”張獻忠道:“什麼事?”

    “蕃部的人來了。”哨騎道:“有我們的人帶隊,也確定了區域口令,正確無誤。”

    和記現在的地盤太大,掌握的地方只能按區域劃分,互相對應各自區域的口令來確定身份,當然還可以通過公文和軍令對接來確定,不過最省事的辦法肯定還是對照口令。

    口令是動態的,隔一段時間會更換一次,以防洩露。

    張獻忠眉宇一展,笑罵道:“狗日的這些蕃部的韃子,老子們走了這麼多天才過來。”

    “說是在大山東邊哨探,殺了一些察哈爾人,感覺對面的力量不強,如果我們不來,他們簡直要殺過去的樣子。”

    “狗屁。”張獻忠道:“這幫傢伙也就吹牛行。”

    哨騎笑道:“我看他們的隊列還算不錯,有咱們的軍官幫著他們訓練和解決吃食,這半年多下來和察哈爾人打了不少次了,估計還真的能行。”

    兩個精銳部隊的中隊長臉上明顯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獵騎兵中隊長對張獻忠道:“老張,你感覺怎樣?”

    張獻忠道:“我感覺有什麼用,屁用不頂。軍令司的命令很清楚,找到蕃部騎兵在大興安嶺西線的主力,令其與我軍配合東進,這麼明顯的軍令還有什麼好說的。”

    槍騎兵中隊長明顯的一皺眉,這兩人都和精銳兵種的軍官一樣,對這些亂七八糟的友軍並不歡迎,在他們看來,部隊多了不一定管用,相反還會帶來未知的變數。

    和商團軍的友軍配合對他們來說已經夠困難了,何況是和那些蕃部的騎兵配合?

    要知道一年多前獵騎兵在漠北行動時,對巴爾虎蒙古人也並不客氣,遇上了一樣會出手,對那些在草原和山巒從林邊緣的蠻夷部落則是不屑一顧。

    那些部落太野蠻了,甚至有不少鄂倫春人還保持著獵鹿之後吃生肉的習慣。

    生剝鹿皮,茹毛飲血,這叫凶殘的獵騎兵們都看不下去了。

    他們在河邊和海子裡捕魚,穿著魚皮,在夏天時捕鹿吃肉,秋天時在密林裡採摘乾果,到了冬季時則艱難苦熬,當然還會捕鹿,初冬的鹿還是很肥壯,到了殘冬初春時是這些部落最難熬的時候。

    夏秋時捕獲的獵物充足的話,他們尚能熬過去,如果獵物不足,部落裡就會大量的餓死人,疾病,飢餓,這兩個惡魔在這些部落裡徘徊不去,帶走他們大量的丁口。

    小孩子最難存活,只有吃食充足的年頭,部落裡不停的有小孩子呱呱落地,然後長大成人。但這種時候很少,多半的情形就是孩童出生不久就死了,特別是生在殘冬的嬰兒,在寒冬和飢餓中死去,死掉的時候還吊在母親乾癟的胸口上。

    這種嚴重落後的漁獵民族生活的十分困苦,從大興安嶺的密林到巴爾虎草原,再到北極圈深處都有他們的身影。

    哪怕在幾百年後俄羅斯境內還有這些部落,仍然是在生食鹿肉,仍然生活的無比困難,但這些部落還是都存活下來了,在這樣極端惡劣的環境下存活下來了。

    對這些尚且十分野蠻的部落,商團軍人們是鄙視加同情兩者兼有的心理,特別是在這一片活動過的獵騎兵們感受很深。

    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崛起過很多部落,其實炎黃也是部落首領的名稱而已。

    而華夏從蠻荒部落走出來,成立國家,建立文字,法律,最終形成了文明。

    然後從遊牧和漁獵變成農耕,這是文明的一種進步,為了獲得耕地華夏先民南征北伐,北方諸胡,東夷諸夷,西南夷,從秦漢到明清其實領土有失有得。

    失,便是北方和西域,到了明時把漢唐的舊疆失了大半。

    得,則是大明時期開發了雲南,由於沐家世代鎮守,又遷了大量漢人軍民至此,雲南算是真正納入版圖。

    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在明朝之前雲南尚是蠻荒之地,漢人少夷人多,所謂八百大甸宣慰司主要就是雲南和後來的緬甸地區,其是渾然一體的。

    在大明的經營之下,雲南成為版圖中穩定的一部份,雖然雲貴還是有嚴重的西南夷問題,其實質只是少數有野心和實力的土司,加上平素漢民會欺侮土司引發邊境衝突而已。

    從昆明到楚雄,到處都是建制的衛所,有效的把更強力的土司擋在了國門之外。

    至於開國時的奴兒干都司更是罕見的壯舉,明軍從江南出發,一路推到大都,再從大都打到遼東,從遼東再一路北上,一直到庫頁島和最北端的海邊。

    三百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過千部落,均是接受了大明的敕書和銀印,成為大明奴兒干都司駐守衛所指揮或千戶,百戶們。

    可惜成祖的靖難之役,不僅失去了對朵顏三衛的控制,還撤除了遼王和寧王這些塞王,後來棄東勝衛,從東到西幾千里的邊防區域大幅度的後撤,原本寧夏甘肅陝北這些地方都不是前線,在成祖的豐功偉績五征蒙古之後,這些地方反而成為前線了。

    也怪不得當時的民間對成祖並不服氣,好大喜功屢有大征伐,還並沒有什麼有用的戰果,然後在成祖手裡還丟了大片的祖宗疆域,把後方弄成前線,又大興土木,建北京還算是天子守國門,但建武當山宮觀,修南京大報恩寺,都是動員十萬以上民夫耗費大量錢財的工程,對天子來說是鄣顯自己的文治武功和國家富足的象徵,對百姓來說就是完全的苦難和血淚而已了。

    華夏自有文明二千餘年,有得有失,好歹是東亞乃至亞洲最大體量也是傳承最久的文明。

    而北方的這些密林或草原上的蠻夷部落們,幾千年來沒有絲毫的進取和變化。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16
第一千三百八十 威壓

    和記的人不會有刻意的種族歧視,但如果說這個年頭的漢人都是種族主義者也是沒錯。除了漢人和華夏外皆蠻夷,這是時人普遍的心態,就算自詡為文明人,也確實叫華夏人高看一眼的歐洲傳教士們,他們帶著精巧的器具和大炮,還有鐘錶和天文學說,還有精深的算學本事,加上成熟的宗教,這些東西混在一起,在大明人的嘴裡,也不過就是一句紅毛夷而已。

    至於眼前這些部落的人們,在漢人眼裡真的是百無是處了,一種上國子民的驕傲加上和記商團軍軍人的驕傲,自然是對這些由部落中人組成的蕃部騎軍看不上眼。

    倒是張獻忠在張瀚身邊呆過一陣子,頗知內情,當下笑罵道:“你們知道個屁。這些蕃騎一直在北邊活動,把巴爾虎蒙古人管的規規矩矩的,還北上驅趕俄羅斯人,鎮懾吉爾布特蒙古人,他們原本就悍勇,又經過咱們的人管束,很像個樣子了。”

    眾人皆是笑而不語,好在張獻忠也不需要和他們多廢話,當下帶著一群參謀和中隊長們迎過去。

    蕃騎們就在一處草原的坡地上等候。

    這裡是後世的呼、倫、貝、爾草原,西麓就是大興安嶺,綿延不斷的大山和密林交匯的地界,風景格外宜人,也是後世的著名的旅遊區域之一。

    在張獻忠等人的右手邊就是大興安嶺和與察哈爾人交界的草原邊境,左手邊是克魯倫河,再往前就是後世蒙古國的東方省,現在當然屬於和記的治下。

    看到張獻忠等人過來,蕃部的首領們紛紛迎上來。

    張獻忠大步先走上坡地,不過他很快就停住不動了。

    在他腳下是一從野草,身側是高高的灌木從,張獻忠側斜著身子,兩眼放出狡黠的光芒,他的軍靴擦的很亮,這是和記騎兵的基本功,只要閒下來人們就會細心打理自己的皮靴,把自己的靴子擦亮,並且擦軟,就像剛剛在篝火邊時,將士們一邊閒聊著一邊就是在打理自己的靴子,有一雙好靴子,走多遠的路也不怕了。

    現在這個時候,獵騎兵紅色如火的軍袍,加上長長的黑色軍靴,還有張獻忠身上佩帶的馬刀,長火銃,短火銃,整個人都給人一種相當強烈的侵略者的感覺,張獻忠身子輕輕側向前方,故意把左腿放在一處較高的地方,右手握拳按在腰側,目光則是炯炯有神的看向那些蕃騎的首領們。

    這些蕃騎來自最少二十個部落。

    在買賣城興起之後,商道暢通,沿途的巴爾虎人被僱傭當護衛,先是打狼,後來則是幫著商隊干雜活,當保鏢,從口內來的商人雖然得到和記的保護,但在經常幾十里看不到人煙的草原和戈壁上行進仍然感覺無依無靠,有些地方要三十里才有一個火路墩,其實是補給點和維修站,火路墩原本的防衛功能被削弱了。

    在漠北,人們最大的敵人是嚴寒和大雪,還有野狼,或許還有少量的馬賊,不過幾乎已經被剿滅乾淨了。

    從巴爾虎部包括漠北三部僱傭牧人當護衛,幾乎每個商隊都這麼幹。

    商道的暢通和繁榮帶來了機遇,很多部落的長老和首領都跟著商隊一路北上,他們也進入了買賣城內,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機會。

    在城中,這些部落用東珠等特產換到了糧食,同時也向和記表示了尊敬和臣服,同時有不少首領拿出了祖傳的印信和敕書,表示自家部落向來是大明的忠實藩屬。

    張瀚在考慮再三之後,感覺這些部落的人丁是一種資源,對這些小部落稍加扶持就會使其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給一些物資上的支持之後就可以利用這些小部落的丁口組成強悍的騎兵,在北方阻止俄羅斯人的滲入和繼續擴張。

    這是相當重要的一步棋。

    並不是說和記無兵可用,但廣袤的數千里長的邊境線,完全用和記的兵馬駐守,真的是得不償失,事倍功半。

    漢人在嚴格的訓練和軍紀之下可以做到在北境駐軍,但既然有長期在這裡生活,對惡劣的自然環境已經適應的部落可以向和記效忠並提供人馬,為什麼不用?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話誠然。

    用是要用,但要威壓,分化,然後用收稅和執法來確定真正的統治權。

    而不是如大明那樣,給個銀印敕書就算完事了。

    當然也是和記有和大明完全不同的行政和軍事體系,也有著足的財力和物力來保障這種統治權的逐漸深入。

    經過年餘時間,蕃騎已經成了一支相當重要的軍事力量,特別是在北部驅趕俄羅斯人的行動上,得到了軍司高層的讚許。

    這些蕃騎已經證實了自己,所以才在大戰之前把他們集中起來使用,張獻忠便是被派來與蕃騎做先期接觸,不過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要來個先聲奪人,先把威風使足了,接下來對這些蕃騎首領才會好好說話。

    正因如此,張獻忠的臉上浮現出相當威嚴的神色,再以獵騎兵的扮相來說,更是威風凜凜。

    許多蕃騎首領臉上都有些猶豫神色,兩年前,獵騎兵在漠北縱橫馳騁的時候,很多人都留下了一生難以泯滅的深刻印象。

    這是一支由惡魔組成的軍隊,當張獻忠森冷的目光投射過來的時候,幾個蕃騎首領的嘴唇都抖動了起來。

    “這狗日的老張。”槍騎兵中隊長隔著十幾步遠,看著張獻忠的作派,忍不住罵道:“怪不得張大人派他出來,這廝的本事硬是要得。”

    “比咱強。”獵騎兵中隊長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讚賞還是鄙視。

    對那些蕃騎首領來說,眼前的這個瘦高個的獵騎兵的身影如山巒一般高大。

    在過來的時候,這些蕃騎首領還有些得意的感覺,和記雖然家大業大,商團軍雖然強悍,但在真正大打出手的時候,他們這些外蕃騎兵也能派上用場。

    但到了此時此刻,對著張獻忠這樣的獵騎兵的時候,這些蕃騎首領們才知道自己的份量有多少。

    一個獵騎兵軍官就嚇的他們已經說不出話來,甚至感覺由衷的恐懼了。

    這些騎兵首領也是各部中的佼佼者,他們精於騎射,無視困難的自然環境,在惡劣的條件下能夠行動打仗,他們當然也悍不畏死,就算是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畏懼眼前這個高個子的獵騎兵,可是這種恐懼的感覺就是突如其來的襲上心頭,難以遏制。

    “這個人是誰。”一個蕃騎首領忍不住問自己身邊的和記軍官。

    這個軍官是和記軍訓司派過來的,一支五百人左右的隊伍裡會有兩三個這樣的軍官,他們幫著訓練,確定戰法,教他們一些兵學上的常識和知識,訓練部落騎兵的服從性和調理他們的野性,野性很好,說明不怕死,但蕃騎們不怕死是過慣了苦日子,加上薩滿等宗教因素,光是靠這個持續不了太久。

    要是野蠻就一定能贏,那現在這些部落應該是草原之主了,事實上並不是如此。

    打順了,打野了,這些騎兵很凶,比蒙古人還強,也不在女真人之下。

    女真人就是這些部落的同族,語言都是通古斯語或其變種。

    但女真人被大明壓了二百多年不得動彈,說明野性只是偶爾有用,多半時間是有紀律的軍隊能獲得勝利,野性來的快去的也快,在戰場上稍有不順,很可能這些野人就全部崩盤,跑的比誰都快。

    在訓練之後,這些騎兵得到了相當長足的進步,終於才可堪一用。

    這些蕃騎首領也就驕傲起來,甚至有些開始桀驁不馴。

    在行軍司的高層動用了一些手段之後,包括逮拿了幾個最不聽話的首領,剩下來的都老實多了,這時他們才明白,原來自己的強大相當虛幻,軍餉,兵器,軍糧,這些東西一旦失去了,他們很快就會退化成在河邊用骨頭箭矢打獵的野人,現在的強大就會迅速消失的無影無蹤,好像根本不曾存在過一樣。

    現在他們已經畏懼了,敬服了,然而對張獻忠這樣強悍的軍人時,他們開始從靈魂深處顫慄著,他們真的畏懼了。

    “這只是我們一個普通的獵騎兵的連級軍士長。”一個軍訓司的軍官不以為意的說著。

    全部的蕃騎首領們都有些征仲了,這就是一個軍士長而已?

    “和記真的是如高山一般偉岸廣闊。”一個首領讚歎著道。

    很多人點頭,他們原本以為派到自己這邊來的軍官就是和記最優秀的了。

    這些軍官行止動作都有一定之規,所有人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他們走路,交談,坐下,甚至睡覺都像是一樣的。

    每個軍官的房間物品的擺放都是相當的一致,走進一個軍官的臥室,其餘所有軍官的臥室是什麼樣都很清楚了。

    不同之處就是有些軍官有自己獨特的愛好,比如有的愛拉二胡,有的喜歡下棋,有的愛看書,這些愛好之下會有一些不同的用具擺放著。

    但基本上的東西是一樣的,洗漱用具的擺放秩序都是一成不變的,沒有任何例外可言。

    每個軍官都有一種獨特的魅力,他們強悍,對軍事上的問題無所不通,而且每個人都相當的武勇,不在這些部族的勇士之下。

    他們也很堅韌,在最困苦的環境中能夠咬牙堅持,甚至在剛到各部落組成的騎兵裡時,由於條件困難,這些軍官也是和普通的部落騎兵一樣,過著相當困難的軍中生活。

    這樣優秀的軍官在這些部落中人看來就是和天上人一樣了,等這些部族的人見到了更多的和記軍官之後才知道,商團軍中這樣的軍官一抓一大把,幾乎人人都是一樣。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16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地圖

    “這是那木錯,蕃騎第一千騎的千戶長。”和記軍訓司的軍官向張獻忠做著介紹,他們配合的很好,知道張獻忠有意壓一下這些蕃騎的首領,所以在介紹之前,令這些首領排好隊,像是等著上司檢閱的士兵。

    並沒有人反抗,也沒有人不服,這些長相各異,但多半是精大腦袋和亂糟糟的頭髮,中間剃光留成小辮的短小矮壯的漢子並沒有面露凶悍,或是眼冒凶光,相反,他們老老實實,畢恭畢敬,不少人如同孩童一般,眼中滿是好奇的神彩。

    “俺老張有禮了。”

    張獻忠瞄了一眼這個千戶,隨手拱手還禮。

    蕃騎的編制沒有仿和記,和記商團軍的編制有些複雜,要考慮到兵團做戰,中等規模戰事,小規模戰事,部隊的指揮和機動性,還有方陣,火力輸出,後勤保障等諸多方面,在權衡再三,經過多次改制之後才形成的現在的這樣小隊,中隊,連隊,營,團,師的編制方案。

    其實在幾十年乃至一百多年之後,歐洲的軍隊編成也走到了現在商團軍的編制方式。

    方陣,火槍兵,火炮,胸甲騎兵,在此後二百年間是戰爭的主流,商團軍等於是超前了一步,並且是經歷了連綿不斷的實戰的檢驗。

    而蕃騎就不需要了,他們是純粹的冷兵器輕騎兵,軍需司給他們提供了一些淘汰下來的皮甲和綿甲,但數量也不多,畢竟各屯堡的農兵也要訓練,農民中的隊官級一般也提供綿甲或皮甲。

    這是大明邊軍都達不到的程度,但和記已經可以輕鬆辦到了。

    對蕃騎當然不可能太大方,畢竟這些騎兵承擔的也只是低強度的戰鬥任務,主要還是以騷擾和防禦為主,俄羅斯人多半是小股哥薩克推進,很容易被大股的蕃騎給擋回去。

    “這是巴兒虎千戶,第二千騎。”軍訓司的軍官繼續介紹,又是上來一個短腿的車軸漢子,畢恭畢敬的用商團軍的軍禮對張獻忠行禮。

    “嗯,千戶好。”張獻忠還以軍禮,巴兒虎心滿意足的退向一邊。

    這邊有五個千騎,分別屬五個千戶統帶,三個是索倫人,一個鄂倫春人,一個鄂溫克人。

    都屬於遼東地區的小部族,索倫人相對要多一些,但他們主要集中在黑龍江流域近長白山地方,在那邊一直到庫頁島都有索倫人的存在。

    索倫人最多,也最淒慘,在女真搜山撿海般的擴張過程中大量的索倫人被拉上女真人的戰車,死傷最為慘重,付出最多的就是索倫人。

    索倫人也很矛盾,一方面對女真政權極為仇視,一直想造反,一方面也為他們的滿洲八旗的身份而驕傲和自豪。

    清政權也是一直很重視索倫人,用他們和女真滿洲守東北老家,到清末時還有完整建制的索倫馬隊,也是滿洲八旗唯一拿的出手的力量,當然,後來也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了。

    眼前有三個索倫馬隊,一個鄂溫克,一個鄂倫春。

    馬隊肯定是以各部族的騎兵為主,但不可能就是這三個大族,東北的小部族很多,相當多的部族根本聲名不顯,但他們一樣有自己的傳承,憑河依水草而居,以漁獵為主,也會放牧,呼、倫、貝、爾草原很大,巴爾虎蒙古人只佔據了一小部份而已。

    千戶之下就是副千戶,掌五百人的馬隊,一千戶底下有兩副千戶,十百戶,一百戶分兩總旗,各領五十騎,五十騎分五個小隊,一小隊十騎。

    這種編制其實這些部族中人很熟悉,和大明的邊軍騎兵,還有蒙古人的軍制都很相似。

    張獻忠介紹了幾個參謀人員給這些千戶官認識。

    由於張獻忠先確定了基調,這些異族的千戶都很恭謹,態度相當的好。

    當然在他們身後也是有各自部族長老或首領的身影,和記已經在沿克魯倫河還有巴爾虎草原上建立了不少兵站,也經常有大軍在此出沒。

    巴爾虎草原與外蒙的喬巴山,也就是往庫倫的和記漠北直道距離很近,經常會有保護直道的官兵到呼倫湖一帶駐紮和巡防,不管是龍騎兵或是獵騎兵,都對這些部落形成了震懾和威脅。

    張獻忠也知道,巴爾虎蒙古人也願意成立騎兵替和記效力,不過軍司只允許這些巴爾虎蒙古人到買賣城貿易,被僱傭為護衛也可以,還僱傭他們的人替軍司做事,但不同意他們組建像樣的騎兵隊伍。

    不僅是巴爾虎蒙古人,也包括漠北部份,都是一樣的處理。

    哪怕是幾十年後,百年之後,蒙古人只能以個體身份加入軍隊,不會組建獨立的蒙古人為主的軍隊了。

    這些小部族倒是無妨,他們舉族的人丁都不一定過萬人,索倫人馬隊雖然有三個千人隊,但來自大大小小幾十個部族,他們之間都會有爭鬥和不和,各部族有自己的利益,雖然都是索倫人,但他們還處於嚴重的分裂狀態,並且一直到幾百年後也沒有出現什麼英雄人物把這個民族捏成一個整體。

    參謀們和幾個千戶寒暄了幾句,他們態度較為溫和,比起張獻忠給這些異族軍官的壓力就小的多了。

    “左側就是呼倫湖,再往左下走是喬巴山,也是我們漠北直道所在的地方。再往左下是安固裡淖,右下就是一大片山巒,那就是舊大寧地方,也是現在察哈爾人主要的聚集地,他們的察罕浩特也在那裡。從大寧地方北上,南北七百到八百餘里,東西六百餘里,方圓兩千餘里,這一大片牧草豐茂,與興安嶺的高山和密林夾雜,還有大片沙地的地方原本是扶餘衛所在,後來嘉靖三年,合撒爾的十五世孫率部民遷移至此,這裡就成了科爾沁人的地盤。”

    在一群異族軍官目瞪口呆的眼神之下,參謀人員的手指移向右上,繼續說道:“那邊就是黑龍江流域,也是巴兒虎人說的齊齊哈爾,意思是牧場的邊疆,那邊再走就是大江和密林,不適合蒙古人放牧,所以叫牧場的邊疆。”

    參謀人員手在地圖上畫了一圈,最終指向齊齊哈爾與後世通遼地方,說道:“我們的任務,第一是替大軍開路,另外在大軍向大遼地方突進的時候,我們要繼續向北方,直接去科爾沁地方,你們明白了嗎?”

    幾個異族千戶參次不齊的回答著。

    他們不太明白,也很難理解。

    為什麼幾千里的地方,要在路上走一兩個月乃至更久路程的廣袤地域,就能濃縮在眼前小小的一張羊皮紙上?

    這真是奇怪,甚至是神異。

    但這地圖毫無疑問是準確的!

    不僅有地名,還有山脈的顯化,高處明顯是大興安嶺海拔高的地方,各部族的人經常會在山中和牧場穿梭,對地形再熟悉不過了。隨著參謀人員手指方向,除了山川密林和河流之外,還有當初奴兒干都司的衛所名字,都是相當的準確,沒有任何錯誤。

    這些異族的千戶當然不可能知道怎麼從地圖上看比例,確定距離,但他們腦海中也有這些部族所在的地方,加上各處明顯的標識,比如呼倫湖所在的地方,巴爾虎人的核心遊牧地,克魯倫河到嫩江和黑龍江的這些小部族的分佈,從圖上看只要是各人到過的地方都是沒有錯誤的。

    這些千戶被挑出來,原本就是能力相當出眾的部族中的精英,原本就走過很多地方,接受過很多訊息。

    要知道完全封閉狀態下的部族中人是相當野蠻和落後的,他們連語言能力都很欠缺,平時的溝通多半就是和漁獵有關,沒有文明也沒有歷史,只有薩滿和故老相傳的一些混亂的神話。

    在這樣的部族中想成為一個精英人物也相當的困難,說明天賦相當的出眾。

    就是這些人傑才能嶄露頭角,並且成為蕃騎的首領人物。

    但這些異族的精英,此時感受到的就是完全的被碾壓的差距。

    對和記的強大他們早就心知肚明,對方所擁有的一切是他們整個部族都沒有辦法相比較的。成熟的軍工產業鏈條,戰爭的藝術,商業的經營也如藝術一般,建築城池和道路的能力,所有的一切都是全方位的碾壓式的差距。

    但從眼前這一張小小的地圖來看,這種差距完全就是大到他們想像不到的地步了。

    “你們怎麼看?”參謀人員收起圖,有一些圖上的名稱包括未來和記收復奴兒干都司還都只是設想階段,可能在數年或十數年後才會有具體的行動,沒有必要過早的暴露目標,驚動那些沿途的領著各衛所名稱的部落們。

    “大軍主力是從右側直接打向察罕浩特。”張獻忠用純粹軍人的口吻解釋道:“也就是南路軍,我們左路軍就是北路軍,兩支軍隊成鉗形打過去。因為是要打殲滅戰,所以南路軍的突進以穩為主,一步步的吸引察哈爾人和其盟友的主力。北路軍則以龍騎兵和獵騎兵還有輕炮團為主,目標就只是快速行進,從察罕浩特以北迅速把察哈爾人兜住。我們的目標是出現在沿山脈到科爾沁人地方的防禦,不叫察哈爾人從這邊逃走,也不叫科爾沁人逃走,同時給科爾沁人施壓,不叫他們集中部隊去和察哈爾人一起打我們……”

    巴兒虎千戶道:“這不太可能,科爾沁人和察哈爾人一向敵地,他們寧願倒向女真人也不願和林丹汗合作。”

    “可我們是漢人啊。”張獻忠微笑著道:“女真人和蒙古人可以號稱同衣同語,相差不大,彼此合作起來沒有太多困難。而我們漢人和女真人完全不是一個部族。科爾沁人可以倒向女真人,但當蒙古人被我們漢人攻擊時,他們是站在哪一邊就說不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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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17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發條

    在場的幾個千戶覺得和記還是多慮了,但轉念一想,和記對科爾沁人的不信任也是好事。說明打完這一仗,除了察哈爾人完蛋之外,科爾沁人也落不著好。

    能如巴爾虎蒙古人被提防和看管著使用,就算科爾沁人祖上有靈了。

    那不錯千戶道:“若是如此,咱們往東北方向一直走,越過大山穿過林子,就是科爾沁草原地界,也是當年奴兒干都司的木答裡山衛,咱們只消順著柞兒河一路往下遊走就行了,順河而走,沒多久就可以看到科爾沁人的氈包!”

    “木答裡山衛?”

    參謀人員又展開地圖,先是皺眉,接著臉上都露出笑容。

    一條細線從西北往東南蜿蜒而下,像一條細細的小蛇一般,在地圖上從北方到南端,這就是那木錯說的柞兒河。

    木答裡山衛則就是在科爾沁人的北端,也算是腹地了,那木錯等人提供的行軍路線相當的好,省時省力。

    地圖上標識的河流,山川,衛所,部落名都是太多了,如果一個人從幾千里外而來,又沒有現代的標準地圖,憑著這個時代的地圖來確定行軍路線是相當困難的。

    甚至就算挑出一條路線也不能完全確定,深山,密林,激湍而冰冷的河流,一個不起意的斷崖就能葬送一切。

    或者突如其來的漲水山洪,在這個時節並不罕見。

    在山裡,原本很平緩的小溪突然暴漲,原因是山上的積雪大面積的融化,雪水沖涮下來,將原本平靜的溪流變成怒吼而過的激流。

    沒有本地人帶路,再強悍的軍隊也可能遭遇不應有的窘迫。

    在這裡地理環境相當複雜,冰冷徹骨的寒冬,大面積的積雪,各種小河,大江,大河,不像在草原上,極目千里幾乎全是平原和野草,最多有一些稀疏的林地和灌木,這已經是相當罕見了。

    草原上的地理變化就是春季的時候的泥濘,夏季時瘋長的野草,秋季是最好的,天氣涼爽,野獸肥壯,各種水果樹都成熟了。

    草原上的人也喜歡吃水果,在土默特的核心區域到處都種植著果樹,一直到漠北都有,甚至現在蒙古人已經拿水果當貿易的貨物來出售了。

    在幾十年前,這幫人還趕著羊群去換水果呢。

    不同的地理條件有不同的需求,最少在遼東這裡很需要本地人的幫助,從這一點來說,成立這些蕃騎的好處已經呈現出來了。

    “這就是柞兒河?”

    “對。”那木錯粗實的手指點在地圖上,就是那條細細的河流,從大興安嶺北麓流向南麓。

    至於木答裡山衛則是在這條河流的下游地方,距離科爾沁的格勒珠爾根城也並不遠,兩者相隔不會超過百里。

    事實上木答裡山衛在清季發展起來,在其後的名字為烏蘭浩特,意思為紅色的城市,也是後世興安盟的首府,它的地理位置比現在的科爾沁中心更合適一些,所以在幾百年後成為科爾沁各盟旗的中心所在,也是內蒙古地區的重要中心城市之一。

    看到參謀人員點頭確定,張獻忠臉上露出笑容,兩手一拍,說道:“那便是這般定了。”

    “定了?”一個參謀道:“我們還得派人去一路核查一下看看。”

    “用不著。”張獻忠道:“他們幾個都是蕃騎千戶,也不是沒用的廢物,說了能走就定然能走。我們一邊派人聯絡後面的先遣隊,通知他們行軍路線確定,我們和蕃騎先走,有什麼不對也能通知後頭部隊,大軍要趕過來最少還得十天左右,就算有不妥之處我們也能趕在大軍到來之前更改路線,要麼就把麻煩解決掉。”

    隨軍的還有幾個戰鬥工兵的軍官,這樣的先遣隊有好幾支,肯定會定下不同的路線,不過以眼下來看戰鬥工兵發揮的機會不太多了,順流而下,肯定能找到直接渡河而過的地方,如果需要搭橋的話,可能就得提前通知身後的主力,提前把工兵連隊給派上來。

    “就這樣,今晚各人先休息,明早出發。”張獻忠是侍從武官兼先遣隊的領隊,他既然下定決心,別人自然也沒有什麼反對的意見。

    幾個蕃騎千戶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他們對張獻忠的決斷力也感到相當的滿意和佩服。

    在確定之前詳細詢問,確定之後就下定決心,這是一個相當優秀的軍事主官的臨陣表現,這會令下面的人不那麼迷茫,對目標充滿明確性,同時也顧及到了不利的結果,同樣也有所考慮。

    雙方在交流時用的是漢語,這些蕃騎首領用近兩年時間不停的苦學,總算能夠與這些和記的人順暢的交流。

    張獻忠並不懂蒙語,他的話音裡也有濃重的陝北口音,還帶著川音和土話,但剛所有人都相當注意的聽著,沒有人感覺到有什麼不妥。

    一直到人群散開,張獻忠才想起自己臨行之際有人提醒過他,叫他注意學習一下蒙語,畢竟對蒙古人和河畔還有密林中的部落來說,蒙語是十分流行的通行語,就算將來和女真人打起來,蒙語也是可以溝通交流的語言。

    在和記發展的早期,張瀚在內的所有高層都致力於學習蒙語,這引起了相當濃烈的學習蒙語的風氣。

    包括張續文在內的相當多的優秀的軍司高層,不僅精通蒙語,還又額外學了俄羅斯人的語言,最少在雙方溝通上沒有絲毫困難。

    有名的南方水師的艦長鄭芝龍更是精通蒙語,俄羅斯語,荷蘭語,西班牙語,當然還有日語。這被當成一個優秀的典型,其語言天賦和學習的精神在和記內部廣為流傳,成為一個標誌和榜樣。

    而張獻忠這樣的老粗,此前是很難擔任這樣的先遣部隊的領隊。

    不僅其很難勝任公文報告的任務,語言關也是很重要的一道關隘,軍令司不太可能挑選一個不懂蒙語的軍官擔任領隊,這會加大互相溝通的困難程度。

    “呸,狗日的胡扯騷。”張獻忠回想起來,高興的想扯一把鬍子,不過一扯一個空。雖然這個落空的動作叫他有些尷尬,不過並沒有影響到他的好心情。

    “咱老子不懂蒙語咋的了?”張獻忠繼續高興的想道:“咱老子不學蒙語,他們就不能學著說漢話?怎地,他們不還是學會了。這事兒,還是他娘的看誰強。和記和張大人剛到草原上時是咱們弱,人家強。只能是咱們屈就學人家的話,不能叫人家學咱的話。現在怎樣,是咱們強,他們弱,哪有還是咱們學他們話的道理?上趕著不是買賣!這一層估計上頭也想到了,就是沒想到,張大人也想到了,不然不會派咱老張出來當這個差。要說起來,學什麼蒙語,咱們張大人現在都是天可汗了,他娘的,這幫騷韃子也想的起來!”

    張獻忠思維漸漸發散開來,不過多半都是和記的公事。

    就他本人來說,現在當然也想女人,不過張獻忠也是能幹大事的人,知道現在還不是有家室之累的時候。

    以他的能力,名聲,人脈,立下的功勞,只要通過軍官試,將來最不濟也能到營級或是營級以上,甚至可以在軍司高層給他找一個相當適合的位置安頓下來。

    十年之後,可能他也能到團級甚至更高的職位上。

    再下來就是等著和記化公司為國家,張瀚成為帝王,那他老張可能也會得一個爵位,不可能太高,畢竟他不是從龍舊臣,到現在還只是個大頭兵,但混好了,將來總能混個爵位在身上,和記要得天下,最少還得十年八年,到時候誰說他老張就沒有一點指望?

    只要有了財富和權力,女人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在女人這事上,張獻忠**很強烈,在駐地的時候沒少把銀子貢獻給妓院,但他又是一個能控制住自己的人,在未來的大事和發展上,女人是不能與之相比的。

    懷著種種心思和想法,張獻忠的帳篷裡很快響起了鼾聲,其後很久才回來的參謀人員都面露苦笑,這個領隊倒是真的心寬,他們還得和蕃騎千戶們商討很久的細節,這個張獻忠倒是好,早就進了夢鄉。

    不過這樣也好,有這麼一個主官,也是令人心安的很了。

    ……

    清晨,露水把眾人的帳篷外層打濕,在收帳篷的時候,所有人都抖下一層層的露水。

    馬鞍,肚帶,放在帳篷外的背包都被露水打濕了。

    並沒有人把這些小事放在心上,一會太陽出來,不到中午就會把濕透的器物都重新烘乾的。

    外圍的蕃騎部和先遣隊在相同的時間起來。

    並沒有起床號,但兩者的起床時間是一致的。

    這就是長久訓練帶來的成果,到了時間,人的大腦裡就像是上了的鬧鐘,準時響起,再深的睡眠也阻止不了鬧鐘響動,所有人都會在相同的時間裡起床,並且迅速調整到清醒狀態。

    這種成果是和每天雷打不動的起床號,還有一些不愉快的回憶交集在一起的,比起喝斥,或是皮靴直接踹過來,也可能是大耳光子,有些脾氣火爆的伍長喜歡用皮帶抽那些賴床不起的新兵。

    當然最狠的就是冬天的一盆冷水,絕對會使人從最迷糊的狀態迅速調整到最清醒的狀態,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任何指令。

    據說有些已經退伍的傷殘老兵,每天早上起床的時間和在軍營裡的時間還是一樣的,冬季六點二十,夏季時間是五點五十,那些退伍的老兵已經不必起早,但還是和在軍營裡一樣,每天早晨在固定的時間醒來,就算自己想多睡一點時間也不行。

    =

    同志們哪,我和你們說啊,我最討厭四十四這個數字啦,再給力一點啦,再往上升一升啊。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17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百里

    張獻忠在和記軍中還不到兩年,但也經受過嚴格的新軍訓練。

    哪怕他入伍時已經是邊軍老兵,並且打過仗,能力出眾,還被總兵官相中,還是主動來投,就算這些光環加在一起,也沒有使他倖免三個月的新兵訓練。

    就算這已經是縮減了時間,拿他當輜兵來看的。

    要是純粹的新兵,從入伍到分配到部隊,可能要半年左右的時間才算合格。

    在六點二十前後,儘管沒有起床號,張獻忠也是在固定的時間點和所有人一起醒了過來。

    收拾帳篷,歸置收納自己的物品,替戰馬上好鞍,綁好肚帶,然後張獻忠和所有人一樣,到河邊打水涮牙洗臉。

    和記的士兵已經習慣了用牙粉涮牙,很多人在入伍前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牙齒的保護和清洗。

    超過三十歲的農民很可能已經是一嘴破損的牙齒了。

    吃粗糧原本就傷牙齒,加上從來沒有保護和清洗,一嘴爛牙是大明窮人的標配。

    到軍中後,享用了下發的牙粉,感受到洗牙涮牙的好處之後,很少有人不願意花幾分鐘時間來保護一下自己的牙齒。

    當然肯定有懶鬼,但就像洗澡一樣,涮牙也是強制性的規定,據說一些傢伙有很大不滿,不過也是被強迫執行下去了。

    在先遣隊的人員做這些事的時候,蕃騎們已經都準備好了。

    這些蠻族的人當然不會做這樣的事,他們對此也不是很好奇了。

    和記的軍官剛到這些部族的時候,很多事情都會引發驚嘆和好奇,現在這些傢伙已經完全適應了。

    河邊擁擠著不少人,在準備出發之前,人們儘可能的把水袋打滿,雖然這一片草原和山林中河流和小溪很多,但幾十里地不見河流水源也不必奇怪,相當的正常。

    早晨七點的時候,人們感覺到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會一直在,並且提供相當足夠的熱度,天氣越來越暖和了,這叫所有人都很開心。

    在戰馬上,不少人騎著馬吃東西,喝著水,也隨意開著玩笑。

    到中午時,並沒有人下馬,因為沒有下馬的指令,到此時開玩笑說話的人已經不多了,風景美也看膩了,一直騎在馬上叫人們很疲憊,午飯也是一樣的乾糧和清水,很多人已經對吃飯不感興趣,只是不願餓著肚子才勉強吃些東西。

    當日影西斜時,軍官們和蕃騎千戶聚集在一起,看地圖研究地形。

    這一點一直在草原上走,經過一些稀疏的林地和灌木從。

    遠方的大山似乎拉近了很多,但也似乎一點兒距離也沒有拉近。

    士兵們都沉默著,好像在和誰生著悶氣一樣,其實只是感覺萬分疲憊,連說話或做出表情都感覺相當的困難和疲憊。

    軍官們當然也很累,他們的身體不比士兵強什麼,現在支撐他們的也就是責任感而已。

    軍官們的好處在於他們不必自己扎帳篷和收帳篷,這算是軍官的福利,另外他們的戰馬也有專人照料,好叫軍官們騰出精神和體力來做更重要的事。

    但在和記軍官們是沒有辦法享受的,張瀚的理念就是只要穿上軍服就得上戰場,上戰場的人是平等的,不存在一個將領要幾十個護兵伺候,象明軍將領那樣身邊有大量的幕僚和內丁,還有家僕照料生活起居的事情,在和記是絕不被允許的。

    所以哪怕是連級或營級參謀,在這支先遣隊裡也幾乎是自己照顧自己,雖然他們擔負重職,並且已經是中級武官,他們的能力和戰功放在明軍那邊,最少也是個督司或是守備了,可是在商團軍裡,他們也只能和士兵一起啃行軍乾糧,饞了的話自己開罐頭。

    “今天走了一百零七里。”一個參謀軍官皺眉道:“連續十幾天的行軍,將士們都很疲憊了。”另一個參謀軍官道:“這已經很快了!下面會有更嚴重的挑戰,我們快進入山地了。”

    一個蕃騎千戶道:“再有兩天我們會在深山密林裡行軍,穿過二百多里地的山地再走一天,就是科爾沁人的地盤,也就是木答裡山衛地方。我年輕時和族裡的長者往科爾沁人的地方經常走動,拿我們的物產和他們換一些貨物,不過他們對我們並不客氣,欺負我們是河畔的蠻子,壓我們的價,他們行事並不厚道,不是好蒙古人。”

    看來年輕時的遭遇給這個千戶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現在提起來還是憤憤難平。

    參謀軍官們能算出自己一方的行軍裡數,而蕃騎軍官們則記得大致要走的時間。

    “明晚或後天早晨能到柞兒河畔。”那木錯則道:“那裡行軍還算好走,還能打些魚換換口味。”

    在行軍途中,這些蕃騎也準備了不少幹糧,現在他們部落裡糧食都很充足,或者是說比和記進來之前要充足的多了。

    大量的蕃薯和玉米,還有小米,高粱,這些是和記提供給他們的主要糧食,只有少量的精糧給這些部族。

    對這些他們已經夠滿意了,部落裡把這些粗糧製成大量的餅子或是窩窩頭,給這些遠行的軍人當乾糧,另外還有一些蘿蔔條和醃菜,這些也是和記送過來的,比起粗糧更受部族中人的歡迎。

    說來簡直是悲劇,這些部族連種菜也不會,這兩年來他們好歹自己學會了種菜,算是從純粹的漁獵走向了初步的農耕的水平。

    雖然這些部族騎兵更堅韌,更能吃苦,也更適應環境,但如果有好吃的改善一下伙食質量,他們當然也是相當的歡迎。

    張獻忠對此則無所謂,少年時他曾經隨父遠出行商,父子二人趕著駝貨的騾子,風裡來雨裡去,一天走百十里的時候長達數月,這種生活鍛鍊了體魄和意志,眼下的行軍對他來說毫無困難。

    “我想。”張獻忠看著眾人,慢吞吞的道:“千百年後的史書裡可能會記錄下我們。從草原腹地到這樣的地方,穿越山林和河流,殺到敵人的背後,可能他們就會記得我們神出鬼沒,英勇殺敵,也會記下軍司高層的部署,但對將士們吃的辛苦,未必有人會記,就算記下來,後人怕也不會真正的懂得。”

    眾人愕然,蕃騎的人不太理解,而和記的軍官很難想像這個粗漢居然還有這樣細膩的一面。

    張獻忠哈哈一笑,說道:“算了,咱老子就不說這些酸話了,管他娘的記不記,又管他娘的人家懂不懂。咱們軍人,奉命行事,就算餐冰臥雪又怎樣,這是咱們的本份。”

    “前頭風景很好。”那木錯看了一眼張獻忠,慢吞吞的說道。

    “好個球。”張獻忠笑罵道:“無非還是一樣的林子和草原,老子看膩了。”

    ……

    張獻忠說看膩歪了的時候,絕沒有想像到眼前的風景會是這樣的美的令人窒息,令人流連忘返,令人感覺無與倫比的衝擊和感動。

    大片的林梢上還掛著殘雪和冰霜,山裡的溫度比外頭還要冷一些,只是大片的覆蓋著積雪的林地融化了。

    整個林地,一眼看不到邊,到處都是這種雪白與初萌芽的綠色混雜的樣子。

    蜿蜒曲折,如神話般的奇景。

    山勢也是崎嶇多變,在遠處看起來平緩而綿延不斷的山坡,到近處才發覺是要花費精力翻越的高山。

    一條淺碧色的河流在草甸和深山密林兩種地貌交雜的地方流淌而過,與人們想像的相同,在上水處的水流相對湍急,這是積雪融化後的漲水期,河水在清晨時不僅湍急,而且相當的冰寒。

    不過往下走,水勢就漸漸平緩了,也不那麼冰寒刺骨了。

    騎兵有五個千人隊,加上三百多人的先遣隊,不到六千人的隊伍在林中拉成了長龍,騎兵們沿著草甸和河水畔邊快速行進著。

    偶爾會有灌木或密集豐茂的水草擋著河畔,就需要繞道而行。

    儘管所有人都疲憊不堪,但觀察著這樣的美景時,還是會令人稍稍提起精神來。

    一個參謀人員對張獻忠等人道:“測繪局的人去過更北端,說是大山綿延不斷,超過千里,到處是大山和密林,也有一些平地,土地都是異常的肥沃,幾乎能用手掐出油來。大山裡人煙稀疏,地只有一兩個小部落,全靠打漁和採摘野果,還有打獵為生。那裡真是寶地,足可容納千萬人之多。”

    張獻忠哈哈一笑,說道:“就是天氣太冷,咱可不願到這樣的地方過活。不過也是現在敢說這話,要是餓肚子的時候,有幾十畝地伺弄,一年到頭能叫一家大小吃飽飯,還能捕魚打獵,這日子也不壞!”

    “草原上也冷,不見你老張說不呆了。”

    “這倒也是。”張獻忠笑道:“咱活打了嘴了,他娘的,可能是累壞了的原故。”

    眾人其實都知道是在胡說八道,不過眼神裡還是有很多異樣的神色和光芒。

    對一些不懼寒冬和有闖勁的青年人來說這一片土地有足夠的吸引力!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17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牧群

    不過並沒有人討論太多。

    對商團軍人來說,希望才是最重要的東西,而活下來才是保有希望的源泉所在。

    眼下的任務才是最關鍵的,完成任務,活下來,這才是現在最關鍵的事。

    幾千人沿著河流不停的南下,林地漸漸稀疏,有時候還要翻越很高的山巒,這一天走了不到百里,速度相對明軍來說很快了,但對一天能趕百里路的山林中的居民來說也不算什麼。

    關鍵還是戰馬,人們必須保護好自己的戰馬,不叫馬蹄踩在山石的縫隙裡,也不能陷在淤泥裡頭,如果戰馬傷了蹄就很嚴重,基本上就可以放棄了。

    另外要照料好這些嬌貴的大牲口,洗涮和喂給精料,還要喂雞蛋等補充營養的吃食。

    蕃部騎兵們多半騎自己的馬,他們對自己的馬匹也愛若性命,雖然在商團軍人們看來很多戰馬都並不合格。

    由於掌握了大半個草原,商團軍人的戰馬來源得到了充足的保障,普通的馬可以當挽馬拉貨,甚至歐洲現在耕地的主流就是用馬匹,而土默特蒙古人也是用馬來耕作。戰馬就相當的難得,需要精中選精,並且得到相當充足的訓練。

    一匹最上等的戰馬就是最珍貴的禮物,價值千金也不為過。

    大明採購蒙古戰馬,最低價也得數十兩銀子,在嘉靖年間相當於最少十幾畝地或是十幾頭耕牛的代價。

    就算在萬曆之後,戰馬的價值還是相當昂貴,也還好有馬市的補充,不然的話大明九邊的將士也未必比宋軍強多少。

    宋軍的戰鬥力其實一直在明軍之上,哪怕是南宋年間對蒙古軍也多有戰勝的記錄,甚至孟珙能夠野戰打贏蒙古。

    要知道當時的全世界對蒙古人都毫無辦法,整個世界在蒙古鐵騎的馬蹄之下顫慄著。

    現在明軍有充足的戰馬,商團軍的戰馬來源更多,當然價格也比大明採購的價格要低上不少,甚至有不少戰馬是戰勝紅利,打贏了仗之後的繳獲。

    蕃騎的五個千騎隊的戰馬有一部份是自己部落的,漁獵部落也會養一些馬匹,後來和記挑選蕃部組建騎兵時,從漠北弄了大量的戰馬過來,當然是花錢購買的,各部則是拿東珠和人參一類的產出來換。

    和記給這些部落的糧食也沒有免費的,同樣要他們的物產來換取。

    只是在價格上和記對這些部落有一些優惠扶持的政策,畢竟人家已經出動兒郎子弟替自己一方打仗。

    至於騎隊裡的騎兵們,則是照常領取軍餉,每隔幾個月,財稅司會撥給一筆款子,是付出各部落的一些丁口補貼。

    這也是應該給付的,畢竟出動丁口越多的部落,他們在捕魚和打獵,包括種植上都會缺乏人手,收入減少,給他們一些補償是應該的。

    除此之外,也就沒有額外的好處了。

    和記希望給這些部落一種明顯的印象,和記不是大明,講究的是有進有出,不會把大捧的銀子賞給他們用,只為了一聲臣服的口號就願意當這種冤大頭,和記絕不會這麼做。

    但和記也會適當的照顧跟著自己走的人,不會過份薄待,這其中的分寸和區別,和記高層掌握的很好。

    對願融入和記之內的人,也是一視同仁,當然這些人除了享受和記的福利和收入之外,也得受到和記律法的管轄。

    到目前來說,這種做法還是相當成功的。

    這些跟隨張獻忠等人沿河南下的蕃騎騎兵,相當的堅韌,能在密林和水畔充當很好的嚮導,他們的射術過人,原本只能使用弓箭來殺傷敵人,後來對他們進行了一些騎戰的訓練,現在最少也是初步合格的騎兵了。

    他們很能吃苦,能很好的照料自己的戰馬,每天的精力好像多的用不完,很艱難的行程似乎也不放在心上,每天吃著在商團軍人看來很粗劣的食物對他們卻是一種享受,這些人穿著和記給他們的灰色軍袍,完全和戰馬融為一體的感覺,就像是一群群灰色的牲口,默默的做著自己份內的事。

    到晚上紮營的時候,才看到這些異族軍人也很疲憊,臉上不可遏制的顯露出異常疲憊的表情,但這些人還是把所有的事都做完,然後才躺在帳篷裡休息,天黑之前,綿陽數里的營區就已經是一片鼾聲了。

    到了夜晚時張獻忠等人溯流而上,巡查整個營地。

    到處是獸吼聲,開春之後野獸容易被驚動,在這片林地裡黑熊最多,不過這些野獸也不蠢,當大量的人類出現在林地之後,野獸會躲避起來。

    晚上猛獸會伺機而動,最多的就是狼,還有虎和熊。

    各個帳篷外圍都有篝火,不過肯定還會有野獸來襲,哨位增加了一些,意味著更多的人得在半夜輪值起身。

    在巡查的時候軍官們都忍不住打著呵欠,在白天行軍時有不少人受了傷,密林中有不少帶著尖刺的植物,經過時雖然儘可能的避開,還是有不少人被劃傷了。

    所有人都做完了自己的事,吃了晚飯,鑽進帳篷時,幾乎是瞬間就進入了深度睡眠。

    甚至有一些人嘴裡含著幹糧就睡著了,到醒來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嘴乾的厲害,餅子含在嘴裡已經被泡軟了。

    連續三天的行軍,在林中不停的沿河而行,風景還是那麼漂亮,但已經沒有人有心情去欣賞了。

    “草地,草地!”

    前方有哨騎奔回來,這個商團軍的小夥子忍不住大叫起來。

    很多人都騷動了,連軍官們都在臉上露出喜色。

    連續好幾天在密林裡行軍,太考驗人們的意志和體力了。

    連戰馬都累瘦了不少,很多人懷疑再這麼走下去,戰馬可能會大規模的倒斃,那絕對會是一場災難。

    在沿途張獻忠留下了一些人,搭著帳篷等身後的大軍主力。

    這樣的線路雖然對人的體能很有考驗,但從實際走下來的效果看,確實是距離最近,對科爾沁人和察哈爾人的威脅極大,等於是切斷了他們逃生的線路。

    張獻忠策馬向前飛奔,參謀和蕃騎千戶們跟隨著,眾人往前跑了十來裡地之後,終於眼前逐漸開闊,穿過漸漸稀疏的林地,眼前果然是一片遼闊而豐茂的草原,河流到了草原後繼續流淌著,水草茂盛,河水流速平緩而清澈,在不遠處,似乎有大片的牧群在草場上移動著。

    出了大山和林地,彷彿氣溫都升高了很多,在不遠處的草原上到處是一片片的新綠萌發,看起來給人一種眼前一亮,耳目清新的感覺。

    張獻忠喃喃道:“老子從未想過,居然有一點看到草原會這麼高興!”

    眾人皆是大笑起來。

    “近二十天啊,從未感覺走路這麼累……”張獻忠又是忍不住感慨了起來。

    不過這種無謂的情緒只保留了很短時間,正午時分,太陽很烈,人們從幽暗的密林裡走出來,情緒都逐漸高漲起來。

    很快就發現了敵情。

    數里外有大片的牧群,幾十個氈包的數百牧民在這裡轉場放牧,剛剛經過嚴冬,初春時這裡一樣寒氣逼人,但到了這個時節,由於河水的滋潤,附近的草場返青最早,而且草長的很快,在入夏前在這裡放牧最好。

    先遣隊先出來,然後是五個千騎的蕃部騎兵。

    有經驗的軍官開始排陣。

    冷兵器時代的戰爭排陣是第一要緊之事,排不好陣就沒有辦法打好仗,很多時候名將都是從排陣使幹起來的,所謂韓信將兵多多益善就是指行軍排陣的本事。

    一個名將,得在平時把士兵管理好,並且叫大夥服氣。

    打仗的時候,行軍的快慢要掌握,進入戰場的時機更是一種天賦。

    打起來之前,根據地形和敵人的多少,精銳程度來決定自己的陣列,左翼右翼中陣,一個個陣列分批次列好,如果不擅長這個,從早晨排陣,到晚上吃飯你也弄不好。

    就想想中學生排隊做操就知道了,天天做,每個班級的位置是固定的,然後音樂一響的時候還是亂哄哄的,一個中學最多千把人左右,想一想幾千幾萬十幾萬的大軍經過長途跋涉,在陌生的戰場上要把十幾萬人鋪開,還得確定攻擊梯次,一個個攻擊集團的攻擊序列要在短時間內確定,如果戰局順利,要考慮怎麼把戰果把握住,將敵人消滅的越多越好。如果戰局不利,就得考慮怎麼減少自己一方的損失。

    打敗仗不可怕,真正的名將都可能打過敗仗,但越打越精,越打損失越小,而敵人的損失越大,最終的勝利者才會笑到最後。

    張獻忠就是有名將的底子,他的大西軍崛起不是憑白無故來的,幾十家義軍,有的越打越弱,早早被消滅,有的則一直打醬油,並沒有太大起色。

    只有張獻忠的部隊是越打越強,經歷過多次損失核心始終在,並且栽培出了很多厲害的部下,赫赫有名的李定國和孫可望都是張獻忠的義子。

    眼前的這事,還不能算是正經的戰事,經過短暫的考慮之後,五千多騎兵就被張獻忠下令擺開,準備出擊!——

    昨天帶兒子去看妖貓傳了,怎麼說呢,喜歡歷史的人可能喜歡看吧,服裝道具還是用心的,蹀躞七事能弄對的人並不多,雖然是玄幻片,但片子力爭往歷史大片上靠,場面很用心,道具服裝很用心,演員及格,故事馬馬虎虎,把楊玉環抬的過高,不過考慮到原作是日本人,倭人對楊貴妃有很多不切實際的幻想和同情,所以就不奇怪了。

    總之值得一看吧,無極之後,陳導頭一次拍了一個很順暢的故事,加上原本的美工和導演底子,錢也花到位了,值得一看。

    悲劇的就是我昨晚回來太晚忘更新了,抱歉啊大家。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18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牧民

    “張軍士長。”一個參謀勸道:“大軍主力最少還得半個月才到,我們的任務是哨探和引路,並且在北方威脅敵人退路,我們是打邊鼓做幫手的,這台戲要等主力來唱才是。”

    “第三團主要目標是察哈爾人的側後。”張獻忠道:“我們現在是在科爾沁人的地盤,和任務並不衝突。”

    “軍司對科爾沁人的目標是威懾,鎮壓,而不是消滅啊。”

    “要不然你以為我現在在做什麼?”張獻忠心中一股戾氣突然升起來,恨不得一馬鞭就對這人抽過去。

    張獻忠按住自己的火氣,環顧左右道:“我們的軍令是騷擾,威懾,斷敵後路。不打怎麼威懾,怎麼能叫人害怕,不敢朝咱們這邊跑?此戰我們先在外圍突襲,引吸科爾沁人的注意,如果他們彙集主力來,我們就退,如果就是小股的來敵,我們就痛打他們。殺掉敢於抵抗的人,用血和火還威脅和震懾他們。此戰必須打,而且必定能打贏!”

    目前來說,張獻忠感覺很好,而且他知道自己的直覺相當有用。

    眼前只有大股的牧群和小股的牧民,這樣都不敢打,辛辛苦苦跑幾千里跑是過來帶路的?

    別的先遣隊可能就滿足於替大軍開闢道路,但他張獻忠絕不會滿足於此。

    “還多說什麼,干吧!”

    獵騎兵中隊長率先舉起馬刀,看到張獻忠下令之後,立刻踢著馬腹,嘴裡叫道:“殺殺,隨我來!”

    兩翼已經展開,全是蕃騎,中間是槍騎兵和獵騎兵。

    槍騎兵們對殺一群牧民沒有興趣,張獻忠也不打算叫重甲騎兵去衝擊牧群,獵騎兵當仁不讓,率先衝了出去。

    兩翼的蕃騎也都跟著往前衝,大陣如波浪一般,幾千人一起奔跑起來,銅號聲也響了起來,人們的叫喊聲和馬蹄踏地的聲響頓時響成一片!

    每個人都在此時感受到了完全的戰場氣氛,很多人身上的熱血被點燃了。

    長途艱苦的行軍使身體的疲憊在此時被一掃而空,軍人們眼裡只有不遠處的目標,整個戰線拉開,因為是以多擊少,並且要針對的就是一群牧民,雖然對方也騎馬和有弓箭,其實和平民沒有什麼差別。

    “鼓起勇氣來!”張獻忠策馬在左右跑動著,對著蕃騎軍官和騎兵們大叫道:“是你們證明自己的時候到了!”

    蕃騎們未必知道這瘦高軍官在吼什麼,但其中的昂揚之意還是很明顯的,這些騎兵身上的蠻性被張獻忠鼓動起來,也跟著一併怒吼著。

    張獻忠哈哈大笑,策騎衝向前方。

    一個優秀的統帥肯定不會只能帶自己的部下,任何能利用的東西都得用上。五千多蕃騎是這一次的主力,一路上張獻忠始終和幾個千戶軍官在一起,每天都堅持來回的巡查。

    他並沒有故意做出禮賢下士或體恤士卒樣子,相反還十分威嚴霸氣,難以親近。

    越是這樣,反而越容易得到這些異族騎兵的認可。

    如果時間足夠,張獻忠不介意對這些騎兵慢慢調教和拉攏一下人心,但要在短時間內把這些兵馬為自己所用,只能用身後的和記加上自己的威嚴來震懾!

    現在看來,效果不差!

    “殺!”

    怒吼聲中,地動山搖,大股騎兵如洩洪時的洪水,向著下游猛衝過去。

    大量的科爾沁牧民都在這裡放牧,這裡從嘉靖三年之後就是他們的牧場了。

    原本的福余衛和泰寧衛的牧民要麼往西去了,要麼就融入進來了。

    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之中,很多小部落要麼融合進大部,要麼就聯合起來,或是出現新的部落,這並不奇怪。

    科爾沁人相當的強大,人手眾多,甲兵數量在附近方圓千里內首屈一指。

    他們原本只畏懼察哈爾人,但兩個大部之間還是會有摩擦,經常也會因為牧場的爭執而發生小規模的衝突。

    在圖門汗時期這種爭執不太強烈,因為圖門汗很有威望,到了林丹汗時期,科爾沁人被女真人壓迫的厲害,早前向察哈爾人求助,結果一無所獲,後來科爾沁倒向了女真人,雙方因為牧場爭執而打起來的事就增加了許多。

    在去年時,林丹汗曾經率大軍來攻打科爾沁,是女真人的貝勒莽古爾泰率騎兵趕來援助,把察哈爾人趕跑了。

    一看到有大股騎兵衝過來,科爾沁人的第一反應就是察哈爾人又來了!

    所有人都驚呆了,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保牧群!”

    不知道是誰叫了一句,科爾沁人紛紛醒悟過來,要是就這樣跑了,牧群就全完蛋了。

    那是牧群,是他們最寶貴的財富,還有很多台吉貴族的財產,如果就這樣丟了,等著他們的是最嚴厲的懲罰。

    而且經過多次戰爭,科爾沁人已經不太畏懼察哈爾人,打起來也不見得有多強,不會有嚴重的死傷。

    一旦警訊傳回去,各個台吉也會率兵前來反擊。

    牧民們紛紛上馬,解下自己的騎弓,策馬向前方迎過去。

    眾人眼中滿眼都是塵土,馬蹄,飛奔的戰馬,還有紅色的戰旗,被馬蹄踐踏而起的枯草,當然還有幾千騎兵明晃晃的馬刀!

    迎上去的牧人瞬間就後悔了!

    無數蕃騎將士已經端坐在馬背上,開始準備向科爾沁人射箭了。

    席捲的馬隊,如同崩裂的泥石流,兩邊接近到百步之內時,弓弦響起的聲響瞬間爆響起來,無數箭矢在同一時間飛向半空。

    那不錯動作嫻熟的張弓搭箭,他的身體在馬上顯得十分端正,充滿著力和美的協調感,拉滿弓之後,有一個稍微的停頓,如果力道不足,弓和人的身體都會有顫抖,但那木錯的動作紋絲不動,好似一尊雕像。

    在“啪”的一聲響之後,那木錯看一眼前方,一個牧人胸口插進了一支箭,身體歪斜著掉下馬去。

    那木錯哼了一聲,似乎是滿意,也似乎是有點兒不滿意。

    論騎射功夫,這些索倫人或是鄂倫春人不在蒙古人之下。

    現在他們得到了披甲和質量上佳的弓箭,連箭矢都是和記在李莊的軍工部門出產,質量上乘,比起這些蠻夷部落原本用的弓箭不知道強到哪去了,科爾沁人的騎弓和箭矢都遠遠不如。那木錯應該是感覺自己可以做的更好!

    箭矢崩響聲中,大量的箭雨向膽敢衝過來的牧人傾瀉過去。

    無數人中箭倒下,這些牧人只穿著皮襖,他們敢衝過來時這邊的人都認為這些傢伙勇氣可嘉,但在幾輪箭雨之後,牧人們發出驚駭的怪叫,似乎才認識到眼前的敵人不好惹,他們迅速失掉了所有的勇氣,從正面強衝變成了由兩翼潰逃。

    由於衝陣和潰敗轉換的太快,商團軍人們都由之愕然。

    這時響起密集的火銃打響的聲音,獵騎兵們直接從中間衝過去,用火銃打那些還沒有來的及反應過來跑掉的牧人。

    無數人慘叫和哀嚎起來,甚至有不少牧人趴在地上跪下求饒。

    對這些膽小的牧民獵騎兵們也沒有斬盡殺絕,戰馬一轉,開始追更遠處的逃敵。

    也有人留下開始兜那些混亂的牧群,這是戰略物資,是繳獲。

    如果在戰後科爾沁人臣服,牧群會還給他們一部份,叫他們好活下去。

    但更多的牧群會被趕走,成為和記的收益之一。

    戰爭就是強者更強,因為強者能拿走弱者的東西,並且光明正大,如果是強盜或小偷總會有愧疚心理,或是要小心官府拿捕。

    而戰勝者卻是堂而皇之的取走失敗者的一切,甚至生命。如果留下敵人的性命,還給他們留下一些殘羹剩飯,戰敗者不僅不會怨恨,還會感激勝利者的寬容大度。

    世道就是這樣,強者越強,弱者越弱。

    在弓弦響聲和火銃爆響之中,幾百牧民留下了過百具屍體和漫無邊際的牧群,剩下的人在短時間內策馬跑的蹤影不見。

    這就是商團軍一定要從後方的巴兒虎人的地盤穿插過來的原因,不在其身後佈置強力的騎兵,一旦打起來,短時間內這些科爾沁人和察哈爾人一起往北跑,往北方的密林和更北的地方逃竄。

    雖然收復奴兒干都司肯定是張瀚還有和記的目標,但目前來說還沒有足夠的力量,也完全騰不出手來做這樣的事。

    用小股部隊慢慢先往北方滲入,打下一些部落當定居點,可能在幾年內最多做到這樣的程度。

    這一次派出多股先遣隊,帶著蕃騎從側後切過來,也可能是一次先遣隊大舉北上的預演。

    會有很多人適應不了過於艱苦的自然環境,但肯定也會有相當多的願意建功立業的好男兒挺身而出。

    誰都知道,在和記迅速發展的時期,一旦做出了明顯的功績,能把自己的處境經常送到張瀚的案頭,這樣的人在未來的權力分配中肯定會大獲好處,就算不能和那些從龍舊臣相比,也會在大蛋糕裡切下屬於自己的一大塊下來。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19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舊日

    “獵騎兵中隊分別派出小隊往東南和西南各處百里之內哨探,每個蕃騎各出一個百人隊配合。”張獻忠喘著氣,盤腿在草皮上坐下來。

    經過十幾天的行軍加上剛剛的一場戰事,儘管張獻忠還只是個連級軍士長,但在場的人已經沒有人懷疑他的命令和指揮了。

    “參謀人員把前後經過的地方繪成詳細的路線圖,我們會選派尖兵沿途返回,送回最新的情報。”

    張獻忠思索了一會,說道:“接下來看科爾沁人的反應,大軍來襲咱們就跑他娘的,小股的過來就吃掉。咱們在這裡先放牧往西南走,看看能不能派人和義州衛那邊聯絡上。”

    參謀人員都是點頭,這也是軍令司在此前的明確命令。

    眼前這個彪悍悍勇又敢於自行其事的軍漢,做起事來又是縝密小心,相當的謹慎。

    “先休息吧。”張獻忠向更多的人一揮手,說道:“看看有沒有受傷的,隨軍的軍醫救治。對輕傷的科爾沁人也救治,重傷的補刀,屍體堆在一起想辦法處理掉,燒了埋了都行,不要留著引發瘟疫。羊群馬群要照料好,這事叫蕃騎的人去幹……嗯,最後找一些肥羊,殺一百頭,咱們打打牙祭!”

    四周頓時歡聲雷動,從聲響的程度來看超過了剛剛衝陣時的吶喊聲,可見張獻忠的決定有多麼的得人心。

    一個軍法官囁嚅了一下嘴唇,想說繳獲未經上層批準不能擅動,再想想也就作罷了。前方將士做這樣的事算小小違規,但不算違法,也不會有上司會和這樣的事較真。

    等戰後這些牧群就不能擅動了,擅自宰一隻都算違紀,軍法司可以叫饞嘴的人後悔無比。

    至於現在……軍法官也是微笑起來,連續多天的啃乾糧下來,嘴裡真是淡出鳥兒來了,想到溫熱肥美的羊肉,也是情不自禁的高興起來。

    ……

    譚泰和舒穆到格勒珠爾根城已經十餘天了,開始時奧巴台吉還接見過他們,一些蒙古台吉分別設宴款待他們,後來似乎局面變得緊張起來,舒穆和譚泰已經多日未曾見到科爾沁的上層人物了。

    科爾沁蒙古人和女真人綁的比較緊,一般來說已經沒有什麼異心,很多科爾沁人已經視女真人為真正的盟友,因為在此之前的好幾次戰事裡女真人都會及時的趕過來援助。

    在十幾年前,科爾沁人對咄咄逼人的女真人也是充滿敵意,雙方進行了多次較量和戰爭。

    科爾沁人在幾次戰爭中都輸的很慘,他們曾經向察哈爾人求助,可惜毫無效果。

    最終科爾沁人被打服了,他們開始和女真人合作,會盟,最終選擇了臣服。

    當舒穆和譚泰趕過來的時候,戰爭的傳言已經甚囂塵上,不少消息從前方傳來,察哈爾人開始受到和記商團軍的攻擊,這一次消息也很明確了,不是大明的邊軍,也不是什麼突然出現的異已勢力,和記不僅牢牢佔住了原本喀喇沁人的地盤,並且開始認真的推進。

    舒穆一直堅稱是和記在試探林丹汗和察哈爾人的決心,他不認為和記真有實力推平察哈爾人,在連續幾年在科爾沁的駐守生涯中,舒穆沒少跟和記的人打交道。

    最熟悉的人就是楊泗遜,當年楊泗遜加了一個把總銜頭,領著千多部下來回護衛運糧的車隊,每次都是如履薄冰,生怕被察哈爾人或是什麼部落搶走了糧隊的糧車。

    在和記與女真人開始貿易之後,明顯的是和記仰賴女真人的大量的現銀和值錢的物資。

    東珠,毛皮,人參,松子,只要是遼東出的他們就都要。

    後來和記的車隊越來越多,護送人員也越來越多,貨物種類也越來越多,但護送的人馬一直卻沒有增多,後來楊泗遜乾脆不見了,換了舒穆不認識的軍官在這裡負責,舒穆對沒有交情的漢人很不感冒,雙方只有在交接貨物時才見面,點算清楚了就互相一點頭,簽字畫押之後各自散開。

    一年多前,貿易還很繁榮的時候,格勒珠爾根城裡有大量的漢人和女真人,和記的人在城外修了一大排的房舍居住,女真人則搭建了一些小屋,上層是不可能同意花大錢在科爾沁人的地盤蓋房修屋的。

    就這一點來說,當時的女真人都羨慕和記的人,也包括舒穆在內。

    出使的日子相當無聊,在沒有得到確切消息之前又不能離開,女真使團的人每日都是在閒逛和發呆,同時使團中人發掘出一些樂子出來。

    “這幫沒出息的。”譚泰也看到了部下們的動作,忍不住皺眉罵起來。

    舒穆也很不高興,但他搖頭道:“過來的時候可是拼了命,回去可能也麻煩,叫這些奴才發點財也好。”

    和記的人還有幾個在格勒珠爾根城,負責最後物資的交割和催要附近部落的貨款。

    隨著與後金貿易的斷絕,糧道當然不復存在了,和記人員也早就分批撤離。

    大量的房屋是空的,和記的人撤的雖然不是很匆忙,但他們太有錢了,很多看不上眼丟棄的東西,在女真人看來就是像樣的好東西,一旦淘到了,就是一陣歡呼聲響。

    蒙古人也想尋寶,但上層嚴加約束,不准因為這點小事與和記起爭執,也就是女真人做的坦蕩自然,毫無心理負擔。

    一個馬甲在幾間空房子裡搜尋了一會兒,背著幾個罐頭走了出來,四週一片羨慕聲響,那個馬甲高興的滿臉放光,挺胸凸肚的走到自己的住所前,將罐頭收了起來。

    這種食物可以說是八旗上下的最好,味道好,易攜帶,打開之前都不會變質。

    有肉食,蔬菜,水果,品種極多,令女真人想像不到的多。

    這也並不奇怪,李莊那裡生產罐頭的流程就是儘量收羅那些將士們平時很難吃到的食物種類,加工之後製成罐頭,罐頭的口味不可能超過新鮮烹調的食物,只有在新奇性上做些文章。如果是長途行軍不能開火,有一堆不重樣的罐頭來改善伙食,絕對會令軍中的士氣飆升,沒有人會不喜歡。

    商團軍將士都喜歡的東西,女真人當然就更喜歡了。

    可惜罐頭也相當受和記那邊的歡迎,很少有粗心的傢伙會把罐頭拉下來,這個馬甲確實很幸運,當舒穆看到他拿的罐頭裡有櫻桃罐頭時,他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由於給的糖多,和記的水果罐頭都甜的不像話,簡直是入口即化的甘甜。

    糖在大明絕對也是戰略物資,雖然沒有如鹽那樣管控交易,但糖的產量很低,民間購買並不容易。

    江南一帶之所以有吃甜食的傳統,主要就是海貿興起之後民間富裕了,吃糖是一種家境富足的表現,另外這個時代可沒有幾個人夠資格得消渴症,那是正經的富貴病,普通人掙紮在溫飽線上時,甜食不管是對心理還是身體上都是最好的餽贈。

    女真人當然也愛甜食,不過遼東這裡的蔗糖資源更少,他們連飯都要吃不上了,根本不可能大量採購白糖,別說普通的旗人,就算是上層貴族,也不太可能放肆享用。

    舒穆和譚泰都用羨慕的眼光看了那個馬甲一眼,譚泰嘆口氣,說道:“去年和記經常送我罐頭,我不要肉的,全要水果的,現在可是難得一見了。”

    舒穆沉著臉不出聲,半響過後才道:“孩子們確實喜歡,以前我也只帶水果的。”

    肉食來說,對遼東的普通旗丁或漢人包衣屬於奢侈品,不過眼前兩個都有牛錄額真的身份,吃肉尋常事,家裡的人也不稀奇。

    倒是水果罐頭,真的是難得一見的寶貝。

    “還有糖果,小點心,都甜的很……”譚泰沒出息的添了一下嘴唇,這個壯實的女真漢子露出了小孩子一樣痴迷的表情,簡直是恐怖。

    舒穆居然沒有反駁他,因為他也想起了和記那些好吃的點心和糖果,想起了那些精巧的小玩意。

    最新出來的那些因為雙方關係的惡化,舒穆就沒有資格得到自己的一份了,不過後來負責和自己交接打交道的劉復宇,也就是那個青年軍官還是送了自己一個引火機,銀質的盒子,打開之後很快就能自燃明火,比火摺子在保管上要省事一百倍,造型精巧的小銀盒子幾乎像是婦人的首飾,對女真人來說真是美輪美奐,完全是視覺上的享受和盛宴。

    舒穆當然是把引火機給奉送上去了,據說四貝勒很是喜歡,但沒兩天就賞給了旗中的重臣。

    這並不奇怪,四貝勒從不玩物喪志,也不會過於喜歡新奇精巧之物。用四貝勒常說的話便是,將士和戰馬,還有耕地和鐵器,這些才是立國之本,為人主最喜歡之物。其餘一切精巧之物無非就是奢靡浪費而已,人主應有所不取。

    在女真人蒐羅房屋,探尋“珍寶”的時候,格勒珠爾根城裡的蒙古人卻是在不停的進進出出,都是滿臉緊張的樣子。        (https:)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19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舊友

    譚泰咧嘴一笑,說道:“蒙古人真的不行了,打仗的事怕什麼,來了敵人只管打就是了。打不過就走,打的過就打,弄的這般害怕的模樣出來。”

    舒穆深感贊同。

    在蒙古人的地界時間越長,就越是感覺這幫人廢物無用,怪不得過萬大軍打不過千多八旗兵,幾次蒙古和女真的戰事都是蒙古人血虧,根本就不是對手。

    如果不是上層一心要拉攏蒙古人,女真人根本就瞧不起這些沒用的傢伙。

    他們的地位應該比漢人還要低,漢人好歹還會種地,這些人除了放羊之外屁事都不能干。

    “這兩天說是風聲越發緊了。”舒穆說道:“聽說和記商團已經打到了阿魯科爾沁那邊了,那邊的台吉派人過來送信,這邊才知道,上下都驚慌失措了。”

    “和記現在真的這麼厲害?”譚泰撫著下巴道:“這才多久啊。我還記得明國萬曆四十七年時張瀚到我們赫圖阿拉時的樣子,還沒長毛呢。”

    “呵呵……”舒穆苦笑一聲。

    據他所知道的情報來說,張瀚本人已經成了當之無愧的統帥,而梁興和楊泗遜等人也開始統領大軍,成為一時豪傑,他們的大名早就在草原上傳頌,舒穆在格勒珠爾根城時幾乎每天都能聽到。

    卜失兔汗,漠北三汗部,卻圖汗部,鄂爾多斯,套部……

    舒穆一陣心煩意亂,幾乎不願再想下去了。

    “哦,”譚泰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聲響,他道:“怎麼和記的人過來了。”

    舒穆看過去,果然是看到一隊打著和記旗幟的騎兵從東南方向飛馳而來。

    他也感覺奇怪,和記與女真的貿易斷掉之後,人員就慢慢撤離了。

    後來雙方都感覺到了深深的惡意,特別是女真人,在和記人員沒有壓抑自己的情感之後才赫然發覺,一直貿易的對象卻是對自己這一邊充滿敵意……這叫女真人很是愕然。

    是啊,他們是佔了遼東,可那是和大明在打,在與和記的貿易之事上女真人可是向來充滿誠意和友好,並且一直與和記平等的貿易。

    對一個以武力和搶掠建國的蠻夷國家來說,這簡直就是充滿了友好和善意。

    當然這種友好和善意也是建立在實際需要的基礎上……女真貴族和高層們不蠢,一時的搶掠只適用於交戰的一方,貿易的一方卻需要長期的合作,善意就是必須有的東西,不然的話商人害怕了就不敢繼續貿易,最終吃虧的還是自己。

    女真人就不太明白,商人就是為了賺錢,大金與明國之間的戰事,與這些山西過來的商人有什麼關係?

    舒穆的目光相當的複雜,他對和記的人有欣賞,尊重,敬佩,當然也有痛恨和敵意。

    這個曾經長期合作的夥伴已經成了潛在的敵人,甚至可以說就是現實的敵人了。

    和記向察哈爾人還有科爾沁人大舉用兵,女真人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舒穆出發為使往科爾沁來可不是皇太極單獨的命令,而是老汗親自下令,然後皇太極接的任務,派舒穆和譚泰過來是因為這兩人曾經在此長期駐守,熟知地理人情,知道變化,可以帶回去最為詳細的報告。

    舒穆知道,待自己回去之後將這裡的一切情形上報之後,和記與大金就會徹底進入交戰的狀態,曾經的合作自然煙消雲散。

    還好沒有友誼……

    舒穆瞟了譚泰一眼,這廝和王一魁和楊泗遜等人相處的不錯,和梁興更是相與的極好。梁興在尚義堡駐紮時,還在假期時專門跑到格勒珠爾根城找譚泰喝酒,兩人喝的酩酊大醉,勾肩搭臂的在城裡亂晃,不少人都看到了。

    當時女真與和記相與的還不錯,處於雙方的蜜月期,後來譚泰調回去了,梁興也沒有再過來過,不管怎樣,都是頂門立戶的漢子,曾經一起喝酒的交情是抹不去的。

    譚泰在女真人中以重情義和有擔當聞名,但當兩邊真的要打起來時,不管怎樣也只能各為其主了。

    “是劉復宇。”

    舒穆認得了隊伍前方的青年軍官,肩膀是兩顆銀星,舒穆對譚泰介紹道:“這是和記商團軍弄的軍銜標識,就像是我們的拔什庫身後插的小旗。”

    “哦,原來是這樣。”譚泰道:“這東西倒也顯眼,省事。不過這樣的東西還是不夠好,哪有小旗好認方便。”

    舒穆知道和記的軍銜體系相當複雜,並且分為若干兵種,不像八旗只分為牛錄,兵種就是現在的護兵,白甲,馬甲,步甲,旗丁,包衣,相比之和記,女真人的組織架構更簡單明了,也更加粗糙。

    對疊床架屋,毫無戰鬥力的明軍乃至大明朝廷,八旗的原始粗疏更合其用,能發揮耕戰一體的作用。

    而對行政和軍事能力都相當出色的和記來說,後金的戰爭和行政體系粗疏可笑,完全不是一個層級上的對手。

    這裡頭的分別有很大,舒穆曾經在格勒珠爾根城時聽劉復宇閒聊過,但現在他恨不得自己一個字也沒聽過才好。

    就算聽過了,也是要全部忘掉,和誰也不提。

    “舒兄在此,小弟有禮了。”劉復宇還是那種彬彬有禮的樣子,他是和夏希平等人同期畢業的學校的學生,然後被選中入伍,升級也很快,現在已經是副營級的軍官。只是相比於同期中光彩奪目的夏希平和李貴等人,還有張世雄和馬武等人要遜色一些,但發展也是相當的不錯了。

    對舒穆而言,眼前這個劉復宇是全面碾壓自己的存在。

    論騎術並不差,射術來說劉復宇的火銃八十步內和自己的弓箭一樣准……打活動靶和移動靶都試過,其射術不在舒穆之下。

    摔跤技擊都試過,劉復宇也是一樣的出色。

    論武力,舒穆知道自己拿不下劉復宇,當然劉復宇也不比他強什麼,兩人算半斤八兩。

    但論起辦事的本事,包括看賬簿,理順各方面的關係,對糧隊和各種人員的日常管理,包括統籌計畫等等,這方面劉復宇比舒穆要高出一百多個譚泰。

    舒穆自己是牛錄額真,本牛錄的大小民生,包括戰場繳獲的分配,上交公中的任務,日常的生產經營,包括漁獲,打獵,種地,採摘果蔬,還有對牛錄裡白甲和馬甲,旗丁和包衣們的管理。

    這些事也很複雜,舒穆這樣能成功管理好一個牛錄的人也算優秀了,但每次看到劉復宇做事時的情形,舒穆就覺得自己真的是未開化的野人。

    光是每天傍晚劉復宇很輕鬆的處理完一天的事,還得花半個時辰把這些事情寫成詳細的公文出來,然後或是歸檔備案待查,或是直接上報。

    看到這個小白臉式的青年漢人這樣能文能武,舒穆儘管有著女真人質樸的驕傲,也還是忍不住感覺有些羨慕和嫉妒。

    但時間長久不見,舒穆發覺自己居然有點想念對方,他與和記的人打交道久了,居然有一點不應有的存在友誼似的感覺,這叫舒穆自我警惕了一下,臉色不免又冷上了幾分。

    當劉復宇放慢馬速,緩緩抵達舒穆和譚泰身邊時,譚泰還點了下頭,舒穆卻是一慣的那種死人臉的模樣。

    “老譚,好久不見。”劉復宇先向譚泰點了下頭,譚泰奉命離開時劉復宇剛來,兩人打的交道不多,只能算彼此認識。

    劉復宇又看了眼舒穆,突然嘆息一聲,說道:“老舒,我們倆共了兩年的夥計,雖然你一直板著個死人臉,我卻知道你其實不是個壞人。只是咱們各為其主,各自要為了各自的族群,我是漢人,你是女真,當然要為了自家著想,所以距離遠些也是對的。咱們將來沒準還得在戰場上刀兵相向,希望真的不要有撞上彼此的那一天!”

    舒穆板著臉聽著,也是破天荒的沒有反駁和斥罵。

    要知道就算是楊泗遜在科爾沁人這邊時,舒穆也是經常與他吵鬧不休的,對楊泗遜可是一點兒不假辭色。

    要是楊泗遜說出剛剛那番話來,舒穆必定會冷笑著說在戰場上等他。

    可是對著劉復宇,舒穆也就是板著臉不做回應,如此也就罷了。

    譚泰笑道:“聽說你們和記的商團軍可是在做著大戰的準備啊,不少阿魯科爾沁和翁牛特部的人跑過來,說和記的大軍一直在從那邊攻過來。你們現在又跑過來做什麼,小心這邊把你們扣了當人質。”

    舒穆這時回過神來,也道:“十三山的人也是你們和記的吧,我們過來的時候可是和我們好一通打,打死了我們十來個人!”

    舒穆說著憤怒起來,相當氣憤的道:“我們女真人從來都是講信義的,沒想到你們和記漢人和明國人一樣奸滑。表面上和我們貿易做買賣,實際上背地裡一直做著要在我們背後捅刀子的事情。”

    “這話不對吧。”劉復宇道:“斷絕貿易的好像是你們的大汗,不是我們吧?十三山確實是有我們的團練,那是廣寧被破時和廣寧軍民一起撤上去的。十三山的主事者是楊二,也是廣寧打行有名的人物,他出名的時候,我們東主還在新平堡讀書識字呢。”

    楊二成名確實很早,包括不少女真人都聽過他的名頭,張瀚比楊二最少小二十歲,可能楊二出名的時候張瀚也就剛學會走路。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19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公佈

    舒穆被駁的無語,譚泰只得一擺手,說道:“這話不必多說了。現在既然和記真的要打過來,實話實說,科爾沁人是我們保護著的,是我大金的盟友。如果和記攻科爾沁,我們兩家說不得要打起來了。”

    “打起來我們當然不怕。”劉復宇微微一笑,緊接著道:“不過此番是我們和記討伐察哈爾部和林丹汗,對科爾沁我們的態度是希望他們能置身事外。”

    這時有一群科爾沁的台吉都趕了過來,劉復宇他們是很熟悉的,雙方也是一直用蒙語在交流,彼此的蒙語都相當熟練。

    聽到劉復宇的話,科爾沁人彼此交換著眼神,其中的意思也是相當的複雜。

    對察哈爾人倒霉,所有的科爾沁人都會樂見其成。

    林丹汗這十年來一直在欺侮各部,對科爾沁人也多次用兵。雙方的仇恨已經很深,幾乎是不可調和的深仇大恨。

    加上林丹汗還是紅教,科爾沁部的高層和牧民們已經篤信黃教,宗教上的衝突也是十分嚴重了。

    不過科爾沁人再恨察哈爾人,也絕不願看到一群漢人掌握整個草原。

    他們到底還是成吉思汗的後人,黃金家族的苗裔,身為成吉思汗,達延汗的子孫,互相仇殺也就算了,結果弄到引狼入室,整個草原成為別人口中的美食……想想也是心不甘,情不願。

    而且蒙古人和漢人的差距很大,東部蒙古還沒有經歷過和記的統治,對漢人還是有強烈的牴觸心理。

    這一點漠北和土默特,還有喀喇沁人就完全不同。

    現在西部和漠北已經習慣了和記的統治了,很多時候這些蒙古貴族根本有意忽略了張瀚漢人身份的屬性。

    “對了。”一個台吉向劉復宇道:“聽說你們大人被很多大汗和台吉尊為天可汗,有這事沒有?”

    “有的。”劉復宇坦然道:“這是各部大汗和台吉們對我們大人的尊重,大人為了尊重大家也是接受了天可汗的尊號了。”

    “天可汗……”一個鬚眉皆白的老台吉搖頭苦笑起來。

    “明安台吉。”劉復宇躬身一禮,向這個科爾沁的老台吉致意。

    明安沒有作答,雙方之間的敵意相當明顯了。

    一個台吉指斥道:“張大人怎麼這麼僭越,要是大明天子稱天可汗還有可說,張大人不過是大明的一個武官,怎麼敢稱天可汗。”

    “就是,這是在羞辱我們蒙古人啊。”

    “張瀚過於狂妄了。”一個台吉冷冷的道:“我看是西邊的人沒有用,給他錯覺,以為蒙古人都是任人欺凌的無用之輩了。”

    “和記的商隊一直受到我們科爾沁部落的保護,這才能暢通無阻賺了很多錢,現在不思回報,還想過來拿天可汗來壓我們嗎?”

    在科爾沁的台吉們七嘴八舌表達不滿的時候,劉復宇看到奧巴台吉一直沒有出聲。

    這個台吉是現在科爾沁諸部的主心骨,從儀表上來看也就是一個普通的蒙古老人,說是老人其實也不對,草原上的生活對人身體的傷害較大,哪怕是貴族也活不了太多,五十多歲的明安台吉已經是高壽老人了,而奧巴台吉也就四十來歲,粗壯的身體看起來還很健康,但額頭和鬢角已經有明顯的白髮,原本鋒芒畢露十分銳利的眼神也有些黯淡,只有在瞟向劉復宇的時候,眼中才又依稀顯露出原本的光彩。

    劉復宇也是瞟了奧巴台吉幾眼,這些小台吉說的話不必放在心上,天可汗,有實力者可為之,這是最簡單的道理。

    不服,提兵打過去啊。

    在這裡叫囂是毫無用處的做法,真正的大人物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出聲。

    允許這些小台吉在這裡表達不滿也算是奧巴台吉的一種態度,就像科爾沁人一貫的行事宗旨一樣,考慮的很多,分散風險,最終還是會投入強者的懷抱。

    這就是中等體量部族最明智的做法,小部族只能跟著大部族跑,大部族要有自己的底線,就像察哈爾人一樣,不管怎樣他們是不能投降女真人的,女真人也不敢接納。而科爾沁人就能左右逢源,在選擇之後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又等了一會兒,奧巴台吉還是沒有出聲,劉復宇方對眾人正色道:“天可汗之位是順義王和炒花台吉,白洪大台吉,車臣汗,薩哈圖汗,土謝圖汗,火落赤台吉,額麟臣台吉,嗯,還有卻圖汗等諸多大汗和台吉們共同擁戴的,諸位如果不滿意,可以派人送口信給這些大汗和台吉們。”

    科爾沁的眾台吉一時啞然。

    他們倒是能質問,這些大汗和台吉們是不是糊塗了,但誰都明白,這些台吉要麼被和記所保護,立下了盟約,如漠北三汗和白洪大台吉。要麼就是徹底被征服,只能臣服於和記,比如火落赤和額麟臣。

    質問這些人毫無意義,估計連他們的回信都是和記代擬的,要是質疑這一點等於一巴掌抽在所有蒙古人的臉上。

    這麼多的大汗和台吉,當然足夠資格代表蒙古了來擁戴張瀚為天可汗了。

    如果質問他們被和記左右和臣服了和記,丟臉的還是蒙古人。

    奧巴台吉眯眼看著劉復宇,當初這小夥子在科爾沁這邊時,看起來就是行事縝密,人倒是很厚道,現在才看的出來,這人也是個角色,詞鋒如刀,相當犀利,該說的話也是根本不顧忌顏面就直接說出來。

    “這些事就不提了。”明安台吉也看了一眼奧巴台吉,搶著說了一句。他知道奧巴台吉這時候不方便說話。不管是說好話還是強硬的話都不適合。

    現在科爾沁還得觀望,過早的表態是很不合適的行為。

    明安台吉道:“劉小兄弟此來,肯定不是和我們吵架來了。”

    “對。”劉復宇爽郎一笑,說道:“第一,我們是知會科爾沁部落一聲,和記至今日起完全撤出,此後是處於戰爭狀態還是繼續和平下去,得看各位台吉們的選擇。”

    聽到這樣的話,連明安台吉都為之色變。

    和記的話無疑是最後通牒,要麼這些科爾沁人選擇與和記合作,要麼就可能迎來戰爭。

    這一次所有的台吉都在冷笑,連奧巴台吉和明安台吉也是在內。

    和記確實在這邊展示過力量,但最多也就是幾千人的規模。

    如果涉及到生死大戰,這邊的部落和察哈爾人能聚集起二十萬人。

    和記有多少兵馬在科爾沁這邊是個迷,當然也是劉復宇等人有意隱瞞的結果。

    在科爾沁這邊看來,和記可能最多也就幾萬人,抓住西部蒙古傳承無力的空檔打了幾個勝仗。東部這邊截然不同,各部一直在打仗,牧民也很彪悍,要是東部殺過去,西部蒙古各部也是一樣抵擋不了的。

    和記的警告,在科爾沁諸台吉看來就像是一個無聊的威脅,他們不認為和記毫無力量,可是也不覺得和記能贏得一切。

    一個有實力的台吉乾脆的道:“如果和記是這種態度,那我們就乾脆不要談了。”

    另一個台吉看看不遠處的譚泰和舒穆,說道:“我一直說還是女真盟友靠的住,如果真的有人威脅我們科爾沁,天命汗不會坐視不理的。”

    這種善意叫譚泰和舒穆感覺很舒服,兩人都是點了點頭。

    舒穆大聲道:“沒有實力的威脅最為可笑了,什麼商團軍,在我女真大軍面前不過是笑話,嗯,是土雞瓦狗。”

    劉復宇忍不住一笑,女真人愛聽三國看來是真的,連這個舒穆都知道用兩句三國裡的話。

    “科爾沁的態度就隨各位自己。”劉復宇淡淡的道:“我只是奉命前來傳話而已。”

    奧巴台吉看著這個和記的青年軍官,說道:“還有件事是什麼?”

    “公佈我們的討伐檄文。”劉復宇將一封檄文展佈開來,說道:“底稿是漢語,不過已經驛成了蒙語。”

    蒙古語言也有方言,不過文字倒是一統的,其部族在有語言時還不曾有文字,所以採用了回鶻文字,一直到成吉思汗統一各部建立了廣袤無比的帝國時,文字仍然是用的回鶻文字。到了二十世紀,蒙古人才用了西里爾文字,但也還有相當多的蒙古人還用回鶻蒙古文,造成了兩種文字共存的現象。

    由於女真文字幾乎就是照抄回鶻蒙古文,當劉復宇將一式多份的檄文遞過來時,譚泰和舒穆也厚著臉皮要了一份。

    譚泰大字不識一個,很多女真人都不認得本族的文字,當然也包括漢字。

    在清朝統治之初,筆帖式大行其道,甚至很多貴官都是從筆帖式幹出來的,主要原因也就是他們認得滿文和漢字,能夠進行文書工作。

    對很多戎馬一生,佔據部堂高位的女真貴族和將領來說,認字實在是太過艱難困苦的事情了,寧願把這事交給那些聰明的後生來做。

    舒穆好歹是牛錄額真,簡單的東西還是看的懂,也好在眼前的這檄文寫的相對簡單,文字樸實,不像普通的漢文佈告那樣故意賣弄文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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