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839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26
第七百七十九章 壯哉

    “,偉哉!”武之望搖頭晃腦的道:“今日始知王師討賊之威,竟至如此。81 中Δ文網”

    “我感覺是槍陣厲害。”給副將王威最大感覺的就是那三個磐石般堅固的長槍槍陣,騎兵暴風驟雨般的攻擊,戰兵和銃兵不得不暫避鋒芒的時候,是槍陣牢牢的擋住了騎兵的攻擊,迫使如潮水般的騎兵攻擊完全失效,最終被迫分散,失去度和陣形,被銃手和戰兵不斷的絞殺。

    “我以為是銃手犀利……”陳洪範有些失魂落魄,他親眼看到了上千支火銃不停的打放情形,看著火銃口不停的噴出火光,看到彈丸把北虜的頭顱打碎,在身上打出朵朵血花,這是一場屠戮,完全的單方面的屠殺。

    這樣的強軍居然是一個商人一手訓出來的,陳洪範感覺不可思議,心中更是有一種莫名的害怕。

    “當然是大炮之威。”跟隨麻貴出征過的老將撫鬚而笑,說道:“沒有火炮一擊打放,哪有這麼容易取勝!”

    眾人七嘴八舌,這時在北方又傳來密集的馬蹄聲,親率騎兵出擊的麻承恩率部出現在的眾人眼前。

    幾乎每匹戰馬身上都懸掛著級,所有明軍騎兵都是一副志得意滿的模樣,鮮血淋漓的級掛在馬匹身側,鮮血流滿了馬身也並無人在意。

    一顆套虜的級是五兩白銀,這個銀子朝廷不會拖欠太久,將領也不會剋扣這種賞銀,否則下次就沒有人衝殺力戰。

    每個騎兵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五兩白銀聽起來少,其實已經是普通營兵半年的收入,一個農民種十幾畝地,一年的收入也就差不多是這個數字,還得是風調雨順的好年景。

    有人輕聲嘀咕道:“麻總兵這一次,最少能加到右都督。”

    “我看左都督也有可能。”

    麻承恩現在已經是都督同知,他這個都督同知份量比張瀚的要重的多,實職總兵加左軍都督府都督同知,衛指揮使的世職,這已經是一般總兵官的頂點,能加到右都督或左都督,在幾十年前就意味著可能的封爵,在現在,也是武人的最高榮譽。

    陳洪範面如土色,今天他抓著張九德對張瀚不滿的機會,對麻承恩大肆攻訐,這一下他可是完了。

    風還是很大,黃沙似乎又漫了一些到城上來,各人站的地方黃沙都快把腳給漫了,可是這種時候,沒有人在意這點小事了!

    所有人臉上都露出沉思的表情,這一次戰事對榆林的文武勢力是突如其來的一場禍事,然後對城中又完全沒有影響的結束了……城中死傷的人不到百人,戰死者才十幾人,對這麼一個龐大的鎮城來說,每次巡邊燒荒都不止死這幾人,完全可以忽略的死傷數字。

    可是城外返回的騎兵來回來的級可不是假的,麻承恩完全信任商團軍,關鍵時刻果斷出擊,獲得了豐碩的戰果。

    “我要回去休息了。”張九德突然道:“叫麻總兵天亮之後來見我。”

    巡撫的撫標中軍趕緊答應一聲,幾個幕僚清客和衛兵簇擁著巡撫下城。

    其實的諸將面面相覷,每人都想說話,可又是把話縮了回去。

    眾人的臉上都訕訕的,後來慢慢散開了去。

    陳洪範面色青黃不定,這時他看到黃虎等人還趴在城頭看熱鬧,忍不住指著張獻忠罵道:“都是你狗日的惹出來的麻煩,真是混帳東西。”

    張獻忠聞言先是愕然,接著憤怒,陳洪範已經鐵青著臉離開了。

    ……

    “見過總爺。”

    李來賓等人全身披甲,見到麻承恩後拱手作揖行禮。

    李來賓又抱歉的道:“對不住總爺,在下甲冑在身,不能下拜行禮了。”

    麻承恩的鎧甲上也沾染了血跡,他聞言笑罵道:“你少裝蒜了,你們和裕升的人都叫文瀾慣壞了,哪個願給人嗑頭的。”

    商團軍的人聞言俱是笑起來。

    戰場上血腥氣和汗臭味道很重,不過眾人都是行伍中人,也並不太在意。

    麻承恩看到屍堆如山的戰場,感慨道:“六年前我初見文瀾,當時他只有你們這些腳伕和喇虎當護衛,立了一個腳行,說要辦個帳局,幫商人帶貨帶銀子,叫本將入了一股,當時本將並不太當回事,只想著能賺些是一些……沒想到,這才幾年啊,文瀾已經擁有你們這樣的虎狼之士了!”

    李來賓一臉謙恭的道:“在下所領,當然不能和總爺的精銳騎兵相比。”

    麻承恩搖搖頭,當著自己部下的面,當然不好說太多,他心中當然明白,自己的這三千人,和李來賓領著的這三千多人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軍隊,雙方打起來,明軍不會比蒙古人的表現強什麼。

    麻承恩換了話題,說道:“斬多少,你們打算怎麼處理這些級?”

    李來賓道:“斬五千近六千,詳細數字還沒有點,俘獲戰馬兩千多匹,兵器甲仗也沒有清點。在下這樣想,級我們要帶走大半,此戰估計會上報,不過不宜大肆渲染,我部追擊土默特至此,巧遇套寇,乃有此戰。至於此戰的功,當然是總爺,我們留下幾百級,加上總爺自己的,可以分一些給城中將領和巡撫,兵備,這樣上奏之時,巧做些掩飾,不使上頭太關注我們商團團練,這樣就最好不過了。戰馬我們帶走,北虜所遺甲仗,總爺也可以隨意處置。”

    “好,這樣最好不過。”麻承恩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滿意之色。

    他又道:“你們和裕升有的是銀子,北虜的甲仗是真看不上,那麼,我就真的不客氣了。”

    ……

    翌日天明,張九德從睡夢中被吵醒。

    麻承恩一身便服,身上還有殘留的血腥味道,直接就衝進了上房,等張九德穿衣出來後,麻承恩便道:“軍門大人,商團騎兵在西北方向兜住了不少北虜,半夜有人送信來,又有數百斬,套寇殘部數萬人分散而逃,多半往西套地方跑了。”

    “好,好,好。”張九德感覺身上一輕,高興的道:“這一下可完全不必擔心,連寧夏後衛,中衛,還有西寧,都不必擔心什麼了。聞此消息,老夫真想浮一大白。”

    “還有更高興的事哩。”麻承恩道:“商團兵志在土默特,不會把手伸到套寇這邊來,最多會在這裡設幾個腳行分店,方便咱們陝西的商人,這事兒我曾經和軍門大人提過,還請大人再和總督大人打個招呼。”

    和裕升的帳局已經十分受人矚目,在山西,宣府,大同,至京師與河北一帶已經十分受人信任,由於麻承恩的關係,一路從山西鎮抵達延綏,其實也就是從山西以陝北,如果再能往寧夏和西寧一帶延伸,南邊往慶陽和延安,乃至關中一帶延伸,就是把整個西北也盤活了。

    在當時而言,陝商和晉商幾乎是一本的,陝商不如晉商財雄勢大,但在明中後期陝商也有相當的活力,對和裕升的物流和帳局業也是很重要的版圖。

    寧夏中衛一帶到固原都是固原鎮的版圖,西寧那邊屬甘肅鎮,其實就是後世的寧夏省和甘肅省。套寇威脅的地方,主要也就是甘肅和固原,還有延綏這三鎮,套寇的核心區域是後世的青海省到陝北的河套地區,在陝北的北方後世內蒙地方是鄂爾多斯部的放牧地,這一次和裕升把套寇打慘了,估計各鎮最少能消停十幾二十年,這個功勞當然是比天還大。

    張九德眯著眼道:“張文瀾這一次功高蓋世,不在三大征之下,如果報功上去,朝廷甚至可能不吝封爵之賞,何必還在意這點買賣上的事。本官和總督大人,總不好介入商界之事太深啊。”

    麻承恩正色道:“總督大人和軍門大人在地方上一言九鼎,張文瀾也只是想借兩位的勢。至於報功,張文瀾向來只喜行商,不求上進。此次大戰,商團軍最多掃上幾筆就夠了,所斬級,商團軍已經全部交給末將處置了。”

    張九德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他對和裕升隱匿功勞的事印象很深,在此之前,張瀚這個地方實力人物一直不顯山不露水,前一陣最出風頭的事就是派了千輛大車到京城,一下子就叫人對和裕升的整體力量有了一個明顯的提升。今年和裕升又在草原上大動干戈,舉朝居然沒有幾個人知道的,估計又是打完了之後,輕飄飄的上奏一本,多半又是“拓地百里”左右的胡說八道。

    張九德沒有考慮太多,他看向麻承恩,撚鬚說道:“若是這樣,豈不心中有愧,諸將可知道否?”

    “末將已經與王副將和李參將並幾個參將游擊談過,眾人都很高興。”

    這就是說,城中的將領多半支持此事,張九德嘆息一聲,說道:“若是如此,本官亦只能生受了。也會寫封書子給總督大人,言明張文瀾與和裕升的功勞,對其商行在三邊地方,多加照顧便是。”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27
第七百八十章 投效

    麻承恩返回城頭時,天光大亮,又是一個烈日當空的晴日。

    風終於停了,黃沙漫到城堞中間終於停了,不少百姓民壯被動員到城頭來鏟沙,這一段城牆估計要做一些處理,最少不能讓沙堆把整段城牆給堆滿了。

    除了民壯還有不少營兵和內丁在城頭戒備,不過說是戒備,其實他們一直在盯著城外的戰場和營地。

    彷彿是一夜之間,榆林城的北邊就多了一大片的營地。

    外圍是柵欄,四角箭樓,然後是鹿角和拒馬,這麼一座營地,幾乎就是一夜之間搭起來的,很多營兵整夜沒睡,一直盯著城外的兵營看,彷彿是在觀賞魔法。

    在很多人眼裡,這座兵營就是不折不扣的魔法奇蹟,他們很難想像,越過沙漠,又和北虜打了一場硬仗,然後這幫人還搭了這麼大的營區出來?

    城頭上不少將領也聚集在一起,他們說話隨意些,不過眾人也沒有說別的話,都是在嘖嘖讚歎著。

    麻承恩對眾將道:“一會多派民壯和營兵出去,幫著挖坑埋人。”

    王威道:“此事交給我去辦吧。”

    麻承恩點了點頭,看看諸將,笑道:“事情談妥了。”

    各人眼裡都露出喜色……這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功勞!三千多級,每人最少都能分幾十上百級,按大明的軍功計算辦法,最少都能官升一級,就算實職不能升,衛所武官職位肯定能升上去一兩級。

    加上頒賜的賞銀和御賜物品,每人都是眉開眼笑。

    “陳副將沒有。”麻承恩道。

    陳洪範兩眼盯著麻承恩,說道:“為何?”

    麻承恩態度粗暴的道:“你他娘的昨天日掘了我半天,罵了張文瀾半天,還要級,你他娘的多大的臉。”

    陳洪範無語,兩眼中恨意儼然。

    麻承恩又道:“你可以上奏說咱的級都是分的,老子不怕。”

    眾將聞言都一起盯著陳洪範,陳洪範知道這事後頭肯定有三邊總督和巡撫,兵備,巡按,還有眼前這些將領,這事他要是敢揭出來,一下子多了幾十號生死仇家。

    “放心。”陳洪範咬牙道:“我不會枉做小人。”

    陳洪範轉身離開後,王威道:“麻大人,不知道商團軍何時撤走?”

    麻承恩道:“他們後天會往西套走一走,和另外的商團軍騎兵會合,然後從白城子那裡再過草原,那邊的沙漠一天多就穿過去了。”

    “真是罕見的精銳。”王威又出嘖嘖的讚歎聲。

    ……

    商團軍離開之前,出於禮貌,李來賓和張部明杜伏雷等人一起到城中赴了次宴,城武對商團這邊極盡吹捧之能事,向來視武將為奴僕的文官們也極為客氣,巡撫甚至親自舉杯向李來賓等人敬酒。

    等李來賓等人回到營中時,已經月上柳梢,清輝之下,整個營地隱約可見。

    透過木柵看向北方,臨近沙地的地方多了好多怪獸趴伏般的高大土丘。

    杜伏雷吐了口酒氣,削瘦的臉龐上有莫名的神采。他有些鬱鬱的道:“老子是信佛的,這一次最少殺千多人,他娘的,心裡怪的很。”

    “軍人不殺人,還叫個雞、巴軍人?”張問明雖然是參謀官,說話倒是十分粗魯。

    李來賓沒說話,他也盯著那幾個大土丘在看……裡頭埋了近六千人。

    城裡頭的民壯和營兵出來幫手,還動了兩千輜兵,挖了三個大坑,把所有的屍都埋了進去。原本輜兵們還要把戰馬也給埋了,後來出城的民壯強烈要求拿馬肉打牙祭,李來賓等人考慮到延綏這樣的軍鎮已經夠窮困了,不要說普通的百姓,就是營兵們也餓著肚皮,他們又不是要吃人肉,雖然軍人視戰馬為夥伴,對百姓和餓著肚皮的人可不是這麼想的……最終馬肉都被瓜分了,連骨頭都沒有落下。

    堆積如山的甲仗也被城中的將領們瓜分一空,城中的武庫還有不少儲備,但那是朝廷統一分配的,而打開武庫分配軍械,上一次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了,眼前的甲仗又不要上報入庫,大家分部瓜分,都是些長槍和長刀,還有一些綿甲之類的和裕升完全看不上的東西,那些將領也是當寶貝一樣分了,當場還有兩個游擊將軍吵了起來,後來是麻承恩嫌丟人,叫自己的內丁把這兩個寶貨給拖走了。

    “指揮。”軍政官在一邊對李來賓道:“戰場傷亡統計已經做好了,與軍事報告一起派塘馬出吧?”

    李來賓聽罷說道:“立刻就派人出去,塘馬派四個人,多準備馬匹,多備糧食,清水,叫他們盡快趕路吧。”

    大軍要穿過毛烏素沙地,然後抵達白城子,再從白城子直往北方,抵達後世鄂爾多斯烏審旗地方,再穿過沙漠,然後就是後世包頭地區,再往東南走,抵黑山堡,再繼續往東南走,才能回到雲內堡。

    這個路線當然是繞道很遠,足足得多走十來天的路程,但為了防止套寇餘部生事,把一切不可能扼殺掉,銃騎兵團指揮朵兒建議步騎配合,往西邊兜這麼一大圈,要是這樣固原鎮或甘肅鎮還被遊騎騷擾,那也真是廢物到家了。

    “戰死將士一百七十餘人,包括這兩天重傷救治不了的都已經火化了。”軍政官語氣有些低沉,這一次的大戰雖然是贏的十分輝煌,注定會留名史冊,但步兵第二團也承受了相當重的死傷,對明軍來說,死不到二百人能大勝北虜十萬,還斬近六千,這是了不起的大勝。對和裕升的步兵團來說,一次戰死了近二百兄弟,還有四五百人受傷,其中有近百人是受了重傷,很可能導致殘疾,只能從軍中退役,這個損失,確實是有點大吶。

    但不管是李來賓還是杜伏雷,在城中的時候並沒有人說這樣的話,若是說了,感覺有點兒太過於囂張了些……

    “團指揮,今晚的口令?”

    穿著鐵甲的值星武官大步過來,詢問營地的口令。

    “無衣,答同袍。”李來賓心緒不佳,草草回答。

    值星官行了個軍禮,答應下來。

    “張建通。”軍政官道:“這一次戰兵中表現最好的戰兵軍官。”

    “我也看到了。”李來賓興趣不高的道:“會向大人舉薦他的。”

    ……

    夜晚的風很涼,張建通帶著一隊戰兵在營地中巡邏。

    已經過了晚上九點,營區內除了值班人員外全部都按條例熄了燈,其實就算沒有條例,到了這個時候人們也睏倦不堪,沒有人會再亮著燈看書或是下棋休閒了。

    前天的大戰加上穿越沙漠的體力消耗,足以使鐵人倒下,就算和裕升的這些士兵經歷了長期的體能訓練也是一樣疲憊不堪,他們的體力都透支了,因為大戰過後,李來賓除了一些恢復性的訓練外就一直給士兵們放假,很多人幹脆一直蒙頭大睡,而且由於清水供應充足,不少人除了睡就是喝水。

    那種被烈日燒烤之下水份流失後的乾渴,真是人生中的一場噩夢。

    張建通好像對此毫無感覺,他如同一塊早就干透了的岩石,人生中除了廝殺和將敵人斬之外,就再也沒有什麼別的事能打動他了。

    在營區外圍,這時正有一個瘦高的身影悄悄接近。

    “誰?”

    值星哨兵最先覺潛來的身影,身上背著的火銃立刻被端平瞄準,二十步左右的距離,足可一槍命中。

    那人顯然知道厲害,聲音中透著緊張的道:“莫打放,小人是前來投效的。”

    張建通聽到動靜,令人打開營門,大步走到那人身前。

    兩人身高差不多,只是一個壯一個瘦,張建通走到近前,二話不說一腳踹在那人的腹部。

    “咚!”的一聲響後,瘦高漢子捂著肚子跪在地上,額頭冒出黃豆粒大的汗珠。

    張建通又照那人胸口踹了一腳,罵道:“日你娘的,半夜跑來投效個吊,老子砍了你。”

    瘦高漢子沒有呻吟,蜷縮在地上像一只蝦米,兩眼幽幽的看著張建通。

    “咋?不服”張建通拔出佩刀,橫在那人脖間,他的手用力很大,刀刃帶出血珠來。

    “驢哈的……老子從出生到長大沒被人這麼打過。”瘦高漢子沙啞著嗓門道:“你是偷襲,老子當然不服。”

    “不服你能咋樣?”

    “只要我今晚不死,將來會踹你狗日的四腳。”

    四周圍看的戰兵都笑起來,張建通的武藝在軍中數一數二的強悍,又是連級指揮,眼看還要升,這瘦高漢子也真是敢說。

    “你當我不敢殺你?”張建通兩眼看著對方。

    瘦高漢子冷冷一笑,說道:“隨你,死就死了,這吊世道,哪有公道?死了就死了,算個球。”

    兩人的眼一個暴戾,一個冷漠,對視半響之後,張建通反而收起了刀,說道:“你狗日的算條漢子,不過收不收不是我能做主的,進營!”

    瘦高漢子爬起來,一瘸一拐的咬牙跟進了營。

    ……

    “操,指望雨停就不做事了?你們怎麼不等著天上下烙餅?”

    大雨如注,天地間一片晦暗,原本是盛夏炎熱的天氣,在雨地裡淋上一陣子,全身濕透之後,每人都感覺一陣冰冷。

    這裡已經是十三山驛,也是當年大明在遼東的諸多驛站之一,距離十三山只有三十里左右的路程。

    時不時的能聽到幾聲火銃的打放聲,或是有喊殺聲透過雨幕傳過來。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27
第七百八十一章 雨地

    大量的營兵就站在沒遮沒擋的雨地裡頭,臉凍的鐵青,身上瑟瑟發抖。

    內丁和將領們則是有臨時搭建的油布帳篷,勉強可以躲雨,從帳篷裡傳來隱約的人聲,大約都是在議論著和裕升的輜兵們。

    在雨地裡,蜿蜒曲折如灰色長蛇般的是和裕升的車隊,從五月起時大量的車馬從京師到永平,再到山海關,再從寧遠趕赴錦州,廣寧,車隊穿過了承平的京師和永平,穿過了戒備森嚴的關門和一片廢墟的錦州等舊城和廢軍堡的遺趾,終於抵達十三山附近。

    在上個月,祖大壽和滿桂等人就奉命率所部精銳打通後金兵的封鎖,後金留在十三山的原本是各旗人馬均有,而且都是較強的精銳。

    三月時代善和阿敏奉命到廣寧地方,預備打擊內喀爾喀五部,援助被擠壓地盤的科爾沁部,同時相機攻打十三山。

    代善等人在試探性的放手給李永芳攻了一次山後,損失十分慘重,結果只能放棄攻山,同時抽調了大量的精銳深入草原與內喀爾喀五部開戰。

    後來消息傳來,炒花與五部兵馬潰敗,餘部被林丹汗兼併,炒花不知所蹤,五部台吉們要麼投降後金,要麼歸附林丹汗,曾經叱咤風雲,左右蒙古左翼大局的五部聯盟,已經不復存在了。

    在獲得之後,代善等人並沒有立刻回師,他們在蒙古草原清剿殘部,威逼各部會盟,當明軍進襲十三山時,正是代善等人相隔千里的最佳時機。

    後金兵留守兵馬果然並不強悍,人數也少,多半還是漢軍。在明軍持續的打擊下,後金防線岌岌可危,只能不斷的避讓後退,整個錦州到十三山的地域被明軍撕開了相當大的縫隙,大量的遊騎哨騎在外圍警備,主力則是護衛車隊,開始向十三山區域挺進。

    聽到零星的火銃聲後,躲在帳篷裡躲雨的一個明軍千總讚道:“了不起,這個天氣和裕升的火銃還能打放。”

    另一個武官說道:“他們的銃手應該是在車裡向外放銃。”

    “也可能是戴著那種大簷帽,把銃的火門放在簷下打放,可以擋雨。”

    “這幾天他們可是打死不少東虜了,厲害。”

    明軍軍官已經不怎麼把和裕升車隊的輜兵們當輔兵看了,這幫輜兵,用的是團練名義,或是商行的護衛,要麼是車伕,反正名義很多,人數不到兩千人,幾乎全部是火銃手。開始的時候明軍只是震懾於和裕升這個商行的實力和財力,同時也驚嘆輜兵們推進的速度……真的比明軍營兵要快的多。

    沿途的廢墟地方,官道毀損,橋樑斷裂,輜兵和工兵配合修補,每天都能保證最少推進四十里以上。

    這個速度,推翻了很多明軍將領的認知。

    而輜兵銃手們的戰鬥力,更叫明軍上下刮目相看。

    由於接近十三山,東虜的抵抗變得激烈起來,每日都有大量的遊騎散兵交戰,明軍這一次動員的是將領的親兵和內丁為主,戰兵數字不多,又多半是騎兵構成,雖然突破防線,但不能有效的肅清東虜,這些天來每天都有小規模的交

    (本章未完,請翻頁)戰,而和裕升的銃手在持續不斷的小規模的交戰中表現十分亮眼。

    銃手們打的准,反應快,排槍射擊時威力巨大,火銃質量明顯高出明軍火器營的鳥銃和三眼銃等火器一籌,最叫明軍將領驚奇的還是和裕升銃手的精銳程度。

    敵騎不近百步以內,絕不打放,打放時都是儘可能的排槍齊射,絕不會有先後打放亂成一團的情形發生。在打放之後,後退裝藥,動作迅速快捷,幾乎叫看到的明軍將領驚掉了自己的眼珠子。

    很多時候,包括祖大壽等大將在內都懷疑這些輜兵的身份,直到有一個中隊的火銃手戰兵護衛著劉吉和李平之等人從京師趕至。

    看到團練戰兵銃手的表現之後,所有懷疑的明軍將領都閉上了嘴巴。

    “不要打放了。”張春牛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說道:“等雨停。”

    “祖大壽和滿桂在左右兩翼。”李平之看著遠方,一臉平靜的道:“袁兵備在三十里後的十三山驛,咱們這裡距離十三山還有近五十里,走過去,估計就能和山上的人接上頭了。”

    “大功就要告成。”劉吉道:“朝廷的兵馬也算是盡了力,底下的事就看咱們的了。”

    李平之道:“前日接到大人指示,儘可能的保證多運送糧食上山,要保證撕開的通道多維持一段時間,我們的輜兵最好準備用來戰鬥。運輸方面,裝卸多用當地人力。這是我給軍司的建議,大人和軍司方面都認可了。”

    劉吉和張春牛都沒有出聲,李平之是從軍令司過來的,能力出眾,軍司方面已經認可他統籌全局的資格,劉吉等各地的掌櫃負責指揮車隊和協調與明軍文武官員的關係,張春牛負責指揮輜兵和工兵,統籌指揮全局的責任,就落在了李平之身上。

    張春牛最後懷疑的道:“要怎麼弄到足夠多的人手?”

    李平之笑而不語。

    ……

    “當,當,當……”

    雨停之後,太陽重新出現在半空中,烈日之下地面很快被烘乾,到處又是熱浪蒸騰,人們都是汗流浹背。

    明軍開始搭建帳篷,遠方還有幾朵黑雲,沒準到了晚上就會再一次變成一場暴雨,趁著天氣還好,趕緊弄妥住處是真的。

    遠方呈現出山脈的輪廓,距離太遠,看的不怎麼真切。

    官道被簡單的修補過,軍隊駐在道路兩邊的荒地裡,少數的人和軍官住在荒廢的村落裡頭。雖然屋子破爛朽敗,好歹比幾十人擠在破帳篷裡強的多。

    相比較之下,居住在車營裡的和裕升的人就要叫人眼紅的多。

    明軍幾十人擠一個破帳篷,和裕升的輜兵是十一人一個帳篷,寬大舒適,叫人羨慕。

    在眾人搭建帳篷時,和裕升的炊兵開始用炊車升火做飯,陣陣香氣飄了過來。

    明軍眼珠子都紅了,不少人氣的牙齒癢癢。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晚餐就是幾個干米做成的飯糰子,經過蒸乾晾曬,這種飯糰子可以保存相當長的時間,出兵打仗時的行軍軍糧標配。

    (本章未完,請翻頁)也有人身上有一些炒麵,不過和後世用油和糖炒出來的不同,這時候的炒麵可不是好吃的東西,口感乾澀,還有些發苦,有不少都是霉爛了的陳糧製成的。

    地面有些地方被太陽曬乾了,大半地方半乾半濕,散發著一陣陣泥水的腥氣,搭好帳篷後不少人就脫了靴子躺下來,沒有人想在這樣的環境裡走動。

    四周也沒有可去的地方,到處是荒野,村落傾頹衰敗,偶然可以見到一些躲在廢墟中的身影,也是跟老鼠一樣,一竄就沒了蹤影。

    這些殘存的百姓深知戰場危險,不僅東虜會殺人,大明的官兵殺東虜未必有多厲害,一不小心,屠幾個不開眼的百姓也只是捎帶手的小事情,不會有人放在心上,更不會拿殺人的將士來申明軍紀。

    “各人都聽好了,明日進盤山驛!”

    一隊騎兵在泥濘的爛泥地裡馳過,甩了不少人一身的爛泥,因為不是普通的塘馬,被甩了一身泥的人也不敢吭聲,只在騎兵走後才低聲叫罵。

    “那一身銀甲的小子是誰?”

    “說是祖副將的外甥,這一次帶他上戰場長見識來了。”

    “嘿,這小子生的不壞,白袍銀甲,就是嫩了些。”

    “嫩好啊,嘿嘿……”

    “你他娘的要死,祖副將的外甥也敢瞎說八道!”

    說酸話的一想起祖大壽的權勢和祖家的勢力,頓時也是住了口。

    軍中有這麼一個十來歲的小子每天來來往往,確實有些惹厭。

    在十三山驛之前是閭陽驛,然後是峰馬嶺驛,往右邊是西平驛和盤山驛,盤山驛其實已經是十三山的山腳之下,與廣寧城相隔不遠,而峰馬嶺驛緊聯大山和廣寧衛城,近來祖大壽和滿桂等各部騎兵都是在這些地方來回的與東虜交戰,每天都有人受傷返回。

    這一次很多傷兵都很幸運,因為有和裕升的輕便馬車,不少受傷的將士得以被送到寧遠去救治,很多人撿回了性命。

    相比踏實能幹的和裕升軍人,白袍銀甲的十來歲少年每天耀武揚威的在各處騎馬遊走,美其名曰也是參戰,戰後必定名聲大起,不僅將士不服,就連很多中低官職的武官也並不服氣。

    吳三桂的父親吳襄也是得大舅哥的幫助,現在已經在遼西冒起,已經在軍中任實職將領,很多人猜測,祖大壽因為幾次敗逃耽擱了進位總兵的時間,而他一力支持的吳襄人緣極好,擅長交際,將門出身又是武進士,前途不可限量,可能十年之內就會位至總兵……越是這樣,人們對吳家父子的飛黃騰達就越發不滿了。

    “各人少說廢話,有功夫就躺著挺屍,多歇息。”一個把官武官隱約聽到了一些,他對此並不反感,遼西是將門當道的地方,不管武官們多有能力,除非是有後台背景,不然的話注定會蹉跎一生。

    就算強如毛文龍,也是年過五十才撈著去東江的機會,也是因為有一個當大官的親戚幫忙,不然的話,以毛文龍在南方成長的經歷,就算是遼西將門的世家出身,又有什麼鳥用?

    (本章完)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27
第七百八十二章 下山

    喝斥住廢話太多的部下們之後,把總把眼光投入道左一側。『中文Δ』網 .*

    那邊有一個極大的木柵圍成的木城,裡頭全部是用油布蓋出來的大型庫房,底部防潮,油佈防雨,每個庫房裡都有幾千石糧,四十來個油布搭成的庫房中有二十多萬石糧食,還有大量的軍械物資。

    由於皇帝的重視,內閣和六部也十分配合,加上孫承宗對十三山難民的重視,朝廷在遼西一帶集結了大量的資源,糧食是重中之重,值得慶幸的是大明現在什麼都缺,糧食還是頗有保障的。另外就是遼西也不缺錢,這幾年天啟皇帝對遼西防禦十分上心,各方面的資源都是往遼西傾斜,要不然的話老孫頭本事再大,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個糧庫也是最前線的倉儲營區了,往後頭好幾個驛站附近都有類似的儲備糧倉,這是和裕升人員的建議,如果一直要等到打通道路再從寧遠一帶源源不斷的送糧過去,一邊再接老弱病殘出來,恐怕等代善帶著後金主力回來時,十三山那邊也運不進多少糧食。

    把總武官和相當多的軍官,還有過千營兵駐紮在這裡,主要的任務也是保護這個前進糧儲倉庫。

    不過看到和裕升的輜兵們和少量的戰兵表現出來的水準後,駐守明軍的軍官們都對自己的任務產生了懷疑……真打起來,到底是誰保護誰?

    ……

    “十三山的人出來了!”

    數日之後,從前方傳來消息,祖大壽和宋偉等將領率著三千多騎兵,驅走了十三山西隘口外的東虜駐軍,徹底打通了道路。

    消息傳來之後半天,從簡單修復的道路上就看到了和裕升馬車的蹤跡。

    這種輕便的四**車不是用貨用的,有一些大車還有很明顯的奢華裝飾……這應該是和裕升準備賣給達官貴人和士紳們的大車,遼西這裡有一些官紳世家也買了這種車,所有人都知道這些車價值不菲。

    大量的馬車出現在地平線上,然後以極快的度抵達驛站。

    帶隊的是一個輜兵大隊副指揮,張春牛和明軍將領都迎了上來。

    第一輛車先停,其後的百餘輛大車紛紛停下。

    一個滿頭白的瘦弱老者先下了車,他看向四周時明顯有些木訥,還沒有從坐車假寐的狀態下清醒過來。

    直到看到遼鎮邊軍的旗幟,這個老者才醒悟過來,回頭興奮的道:“看到官軍了,好了,這下安全了。”

    和裕升的輜兵們一起撇嘴……這老東西,在十三山是和裕升的人保護,從山腳下來到上車一直也是和裕升的輜兵在護送,結果看到官兵旗幟才說安全……真他娘的不識好歹。

    更多的人從車上下來,一個游擊將軍策馬向前,一群十三山的難民趕緊迎了過來。

    游擊將軍道:“寧前道袁大人就在三十里開外,薊遼督師孫閣部老大人的軍前贊畫鹿大人,王大人等大人也在那裡,各人不要耽擱,趕緊走。”

    先下來的老者直楞楞的道:“不知道朝廷怎麼安置我等,有沒有吃的,住處?”

    “老狗食的要死啊。”游擊身邊的一個內丁揮手就是一鞭打過去,罵道:“叫你走就趕緊走,囉嗦什麼。”

    一個把總好言道:“朝廷派大軍來救汝等,又送了糧食上山,怎麼汝等見了將軍就問吃食住所,還大刺刺的站著說話。”

    所有的難民這才醒悟過來,各人又忙不迭的跪下。

    近日連日有雨,地上頗為泥濘,幾千人跪下之後膝蓋和衣袍下襬都髒污的厲害。

    游擊並不在意,瞥了眾人一眼之後,調轉馬頭離開了。

    眾人慌忙嗑頭,不少人把額頭和頭都弄髒了,像是從泥地裡剛打過滾。

    和裕升的人看著這一幕,眾人都沉默不語。

    很多人想起了自己當年,臉上都情不自禁露出了慶幸的神情。

    輜兵副指揮對迎過來的把總道:“頭一批四千多人,交給你們負責了。我們接著去迎第二批,他們已經在慢慢往這邊走。另外,糧車也要出了。”

    把總有些為難的道:“裝運糧車,怕是人手不夠。”

    “我們會想辦法解決。”輜兵副指揮很是理解的點點頭,說道:“放心好了。”

    “你們總會有辦法。”把總有些敬佩和羨慕的說道。

    “大家幫忙。”輜兵副指揮毫無誠意的回應。

    現在所有人都有一種感覺,就是和裕升這邊和大明這邊是完全的兩種做人和做事的格局。和裕升更高效,更平等,有一種獨特的氛圍,很多人身處其中的時候還不太理解,當受到外來的衝擊時,這種感覺就格外強烈起來了。

    “好了,走吧!”

    一隊騎兵和百餘名營兵負責保護這些難民的安全,這幫人要麼是風燭殘年的老人,要麼就是婦人,還有不少孩童。

    他們對下山原本很高興,在山上因為食物是配給制的,壯年男子一般都加入了各勢力的團練之中,男子們要訓練做戰技巧,處於糧食供給的最上層,然後才是種地的勞力,最下層的就是老人和婦孺。

    在開春之後,老人和孩子負責撿山果,配合獵戶打獵,食物稍許充足很多,這也使他們有力氣走完剩下的路程。如果是去年冬天的狀態,很叫人懷疑這些人是否能走到寧遠和山海關一帶。

    下山的老人和婦孺是先期,只要離開的人群多半是以家庭形式,他們家族中的男子會在最後批次離開,否則這些婦孺老人到山海關和永平一帶時,家裡沒有壯勞力,就算分給荒地也沒有能力開墾,這些地方連要飯逃荒也很困難,把人救出來再餓死,朝廷臉上也難看。好在山上只要留下少數精壯固守就可以,只要時間允許,會把多數家庭的壯年男子也都放出來。

    如果家中一個成年男子也沒有的家庭,那就不如留在山上了。

    廣寧失陷時是一次大規模的難民潮,大量的難民湧向山海關內,一直到永平和遵化乃至京師一帶。

    就像瀋陽和遼陽失陷時,大量的人逃往南四衛,南四衛失陷時,更多的人湧向海邊,大量的人在逃難途中病死或餓死,也被後金追兵殺死,僥倖逃脫的要麼被毛文龍收容,要麼逃往朝鮮,還有相當的難民逃到了登萊一帶。

    充斥在各地的遼民大量死去,死亡最多的就是老人和婦孺,男子們也會死於各種原因,不過多半能存活下來。

    如果一群婦孺和老人中有壯年男子的親人,存活的機會就大的多,反之就很可能是最早一批倒下的。

    生活在後世的人很難想像,在一個正常的擁有朝廷和中央及地方行政機構的國度,為什麼容許自己的百姓死於戰亂和逃亡的饑荒及疾病,可大明就是這樣的國度,行政能力低下到可以忽略不計,不要說戰亂帶來的大量百姓死亡,就算是承平時節,一場瘟疫或是地震也能奪去大量百姓的生命,洪水,地震,瘟疫,大明朝廷對這些不僅是毫無辦法,也根本沒有解決這些災難的**。

    從這一點來說,明朝掃蕩了蒙元,但並沒有解決這個落後文明入侵後帶來的侵害,行政能力來說,大明不僅比不上前宋,比起隋唐時都差的很遠。

    難民們開始互相攙扶著離開,往後的路程對他們來說就十分困難和艱辛了。

    最開始下車的老者突然轉回頭,對一個輜兵道:“軍爺,多謝了。”

    “多謝軍爺一路的照應。”

    “咱身上還有乾糧,也是軍爺們的恩典。”

    “聽說和山上的成爺楊爺都是一家?等咱們安頓下來,給你們的東主張大人立長生牌位。”

    “在山上也受你們和裕升的照應,這才活了下來……咱沒錢沒地,也只能替張大人多抄些佛經,多念幾聲佛。”

    眾人說著讚頌和感激的話語,漸漸離開。

    所有的輜兵心中的不滿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們沉默的看著這些離開的百姓,心中都有一種極為慶幸的感覺。

    ……

    一個時辰之後,有幾十個騎兵策馬在各處廢村和鎮子之間穿梭著。

    有一些村落和鎮子已經有少量的居民出沒,他們在這裡以採摘野果和打獵為生,另外就是開墾了少量的荒地。

    寧遠那裡有更好的地和更安全的環境,不過相比較而言,很多遼民寧願在錦州到廣寧一帶自己墾荒。

    這些人也成為幾年後明軍修復城池後入住城池的居民,他們在最艱苦的環境下生存了下來,並沒有死去,也沒有成為建虜的俘虜變成奴隸。

    只是在寧錦之役之後,他們徹底斷絕了希望,不再反抗,剃光頭留了辮子,變成了順民。

    劫後餘生的滋味使他們變得異常謹慎小心,除了少數人外,多半人看到車隊和官兵的時候都選擇了躲避。

    騎兵們四處奔走著,敲響手中的銅鑼,開始呼喊這些村民出來幫助搬運糧食。

    騎兵們叫道:“搬十包糧給一升,搬百包糧給一石!”

    “絕不食言,我們不是朝廷,是和裕升商行的人。”

    由於十三山的事,還有和裕升在遼東廣寧等處的經營,商行的名聲要比朝廷響亮的多。最少有一點,百姓絕對會選擇相信商行,而不是朝廷。

    在騎兵們不倦的努力下,天黑之前,方圓十來裡的地方走出來好幾千殘留隱藏的居民。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27
第七百八十三章 隘口

    明軍把總聞訊趕來,制止道:“朝廷運糧是給十三山的軍糧,和裕升不能擅自動用。81中文網”

    張春牛解釋道:“我們用的糧食是自己車隊攜帶的行糧,非是軍糧。”

    “這怎麼分的清楚?”把總搖頭道:“恕下官不能同意。”

    張春牛沒吭聲,只是把手一揮。

    幾十個銃手立刻將火銃對準了把總。

    把總和身邊的明軍立刻冒出冷汗,和裕升銃手的實力他們清楚的很。

    張春牛道:“退後!”

    所有明軍立刻退的乾乾淨淨,把總勉強道:“此事既然這樣,就得和裕升擔這個責任。”

    張春牛冷笑一聲,說道:“這是自然。”

    四周的百姓看的很清楚,待明軍退後之後,所有人都湧進了糧儲區,開始搬抬糧食。

    糧食是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有了糧食的誘惑,比什麼鼓動都強的多!

    這也是李平之早就盤算好的事,借此機會,不僅解決了勞力的問題,還可以藉機擴大和裕升在遼西一帶的影響力,一箭雙鵰!

    李平之對張春牛沒有多談這裡的事,他道:“我們即刻押運糧隊,往十三山行進。”

    運糧的大車隊十分壯觀!

    除了李平之等人設法在各處蒐羅來的勞力,在山海關到寧遠一線,到處都有大股的運糧車隊和搬抬糧食的勞力。

    如果按朝廷的辦法,要從京師搬糧上車,然後慢慢一路送到十三山,這種辦法當然送不了幾石糧食。

    在關外各處設立糧庫,然後車隊絡繹不絕的運糧上車,前隊送至返回就近的糧庫再運,一部份運糧車不在前方,而是在後方不停的把後方糧庫的糧食送往前方,這樣可以最大程度的節省時間。

    在送糧近十天後,十三山的軍民已經出來一萬多老弱婦孺,還有幾千有家屬的壯丁也隨著家屬下山。

    這已經是很不錯的成果,孫承宗對此十分滿意。

    對和裕升擅動軍糧的事,孫承宗也採取了默認的態度,畢竟距離十三山越近,調動人手前去也很困難,要額外支出很多費用不說,在動員上也很困難。

    百姓都是從各處逃出來的,幾百里的路程看似不遠,但荒蕪片片,到處是廢墟,白骨處處可見,這樣的環境容易叫人失去平常心,容易草木皆兵。

    一直躲藏在這些地方的人,膽子反而大很多。

    孫承宗在幕僚們的簇擁下觀看著十三山驛官道上的情形,他看到數千百姓不停的搬抬糧包和各種物資,經過這些天的好吃好喝,這些人比此前已經健壯了很多,臉上有一些紅潤之色,搬抬物品時也絕不惜力。

    他們每日都能得到好幾十斤糧食的報酬,和裕升還供給飯食來恢復他們的體力,每個人都不惜力的做事,甚至有時候要和裕升的人安排他們休息。

    孫承宗若有所思的看著眼前的情形,捋著自己的大鬍子,說道:“那個李平之能想到這樣的辦法,非凡俗之輩。”

    被孫承宗請過來為軍前贊畫的鹿善繼笑著道:“閣部必定是動了愛才之念,學生也見過那李平之,果然少年不凡。可惜,學生試探過,想叫他留在遼西效力,已經被他斷然拒絕。”

    鹿善繼是孫承宗很重視的幕僚,果然事事走在前頭。

    孫承宗心中不悅,他確實起了愛才之念,和裕升的人真是個個都是頂尖的人才,不過孫承宗不會用那些正經的商人和軍人,倒是李平之聽說是從學校裡才出來,雖然沒有功名,不過只要願意上進,稍加歷練和提點,功名不過尋常事,就算沒有功名,茅元儀不也是一樣做到了軍前贊畫?

    誰知那小子居然不識好歹,大好前程,自己輕輕放棄了。

    “也罷了。”孫承宗道:“告訴他們最新的軍情了嗎?”

    “已經說了。”一臉風霜色的祖大壽接話道:“已經有確切的消息,代善和阿敏就在回師途中,估計五六日後抵達義州衛至廣寧。”

    孫承宗有些不安的道:“看來最多再運四五日糧便差不多了。”

    “閣部大人說的是。”滿桂也道:“末將已經只留少數哨騎在外圍,多半兵馬開始回撤了。”

    “做的很對。”孫承宗肯定道:“方今不是與虜硬拚的時候,既然已經撤出近兩萬人,還送了大量糧食上山,諸位將軍已經做的很好了。”

    歷史上十三山只撤出六千人,孫承宗因此對王在晉等遼西的文武官員十分不滿,天啟皇帝心中也大為氣憤,現在撤出兩萬人,又運上了大批糧食和物資,想來十三山又能堅守最少一年,明年再相機而定,是否繼續援助。

    以孫承宗對東虜能力的瞭解,圍困十三山的兵馬斷然無法久駐,一年之後,可能十三山之圍自解。

    對上對下,也就完全可以交代了!

    “知會和裕升的人沒有?”孫承宗又問道:“還有,他們已經運了多少糧食上去?”

    身形黑瘦,穿著的官袍也有些空曠的袁崇煥道:“下官此前問過,每日有三百餘車直抵山下,大約是八千石到一萬石糧運到山腳,近日聽說堆積了一些,畢竟山道難行,山上人手雖足,但往返需要時間。目前來說,已經運了兩萬多石上山,尚有近兩萬石堆在山下。如果再運數日,最多再運一萬石也就差不多了,否則堆在山腳,憑白便宜了東虜。”

    “五萬石!”孫承宗面露滿意之色,四周的人都一起微笑起來。

    有這五萬石糧,再加上一些軍需物資,山上聽說還開墾了一些坡地,春夏時還有野菜乾果一類補充,秋天可以打獵,看來兩年內不必擔心饑荒導致十三山失守了。

    “總是閣部大人運籌帷幄,”一個官員讚道:“上慰天子,下拯數萬百姓的性命,有閣部大人督師薊遼,真是我大明的幸事。”

    孫承宗沒有出聲,調轉馬頭直接走了。

    那個官員愕然,眾人都跟著一起往前,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有人才對那官員道:“老兄真是馬屁拍到馬腳上了,閣部大人對十三山之事毫無辦法,還是和裕升的人做好了這件事,你老兄這麼奉迎,豈不是當面揭短,真是不知所謂啊。”

    代善回師的事,其實還是十三山的人通知了明軍將領。否則的話,以明軍的情報水準,恐怕要東虜十分接近了才會看到蹤跡。

    數日之後,新的消息傳來,果然代善等人已經十分接近,在草原上的路程已經接近義州衛了。

    “代善還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趙立德匯報了最新的情報後,忍不住譏諷了一句。

    眾人都是點頭代善這一次真是大贏家。

    十三山是皇太極堅持要打,結果不如人意。而代善父子叔侄幾個直接打跨了內喀爾喀五部,同時威逼了阿魯科爾沁各部和科爾沁各部,還有巴林,敖漢,奈曼等部前來會盟。

    這些部落,原本對林丹汗的忠心就十分有限了,而林丹汗倒行逆施,在炒花戰敗之後不僅不伸手援手,還趁機兼併了不少內喀爾喀五部的牧民,此事過後,各部對林丹汗更加失望,離心力更強,加上代善等人率領強兵在側,這一次的會盟,聲勢更大,而林丹汗完全無力阻止各部與後金會盟。

    搞定了炒花,又在草原上武裝遊行和會盟,耽擱了近兩個月時間後,代善等人終於率出徵兵馬分批返回。

    楊二拿鐵夾子夾起一塊燒紅的木炭,將嘴裡的煙管點燃燒,問道:“代善知不知道十三山的事?”

    看到他熟練的動作,和裕升的一群不抽菸的齊涮涮搖頭

    成方答道:“不太清楚,不過我心裡總是有些懷疑,代善的動作不緊不慢的,完全不像是心急來馳援的感覺。”

    “不管怎樣,他的大軍不能飛過來。”李平之第一次參加這種高層會議,不過他神采飛揚,絲毫不怯場。當下接話道:“我們要做的就是抓緊時間,儘可能的多運糧食上山。”

    “李兄弟這話說的很對。”成方表示贊同。

    楊二噴了口煙,他對李平之這種出來的小白臉總有骨子裡的輕視和懷疑。他淡淡的道:“我們山上的人不論戰兵輔兵,全部下來搬運糧食,戒備防禦西隘口的責任,就由輜兵來負責吧。”

    “敢不從命。”張春牛拱手一禮,將責任接了下來。

    “轟隆隆”

    天空響起了炸雷聲,接著銀蛇翻舞,地面上狂風大作,一股泥腥氣撲面而來。

    張春牛和幾個副手在十三山人員的帶領下,在原本的女真人的陣地上重新修築防禦陣地。

    這裡是十三山的山腳,左右兩側俱有官道,一條通往沙嶺和西平堡等處,一直抵達三叉河的邊河的各種軍堡和驛傳。

    另一條就直達廣寧城,再轉向錦州等處,是連接各驛傳直達遼西的大道。

    這裡當然是必爭之地,除了輜兵大隊的七百多人外,還有一個中隊的戰兵銃手也被劃給張春牛指揮,八百一十多人,加上五十多輛大車和車上的一些輕型火器來做守備。

    在兩個中隊的輜兵的協助下,輜兵們構築了一條涵蓋官道兩側的防禦陣線,利用後金兵挖掘出來的壕溝,放上一些拒馬和鹿角,設立了幾個箭樓,木柵,一條簡單的防線就建立了起來。

    在修築過程中,大量的車馬還是源源不斷的趕過來,山上的人手全部動員,一部份卸車,一部份搬運。

    緊趕慢趕還是沒趕上這個月的全勤啊。

    帶小兒子到醫院掛水,這個點才回來,明天早七點還得起來送老大上學,當人家爸爸,容易嗎?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28
第七百八十四章 雷雨

    張春牛喝水的時候,看到山道上蜿蜒向上的人群,山上缺乏必要的工具,連獨輪小車也只有幾十輛,大量的糧包和其餘的物資都是用人力搬抬上去。

    也幸虧山上別的都缺,就是不差人手。

    半山腰處,有人起頭開始唱起號子,古樸悠揚的號子聲漸漸引起了眾人的應和,整條山道上都是激昂又舒緩的和聲。

    十三山上所有人的心氣毫無疑問的十分高昂,士氣很高。

    如果不是士氣高昂,在老弱下山時會有相當大的麻煩。

    在壯丁們搬抬糧食上山時,還有老弱在陸續下山。山道很窄,而且容易下山的在西隘口只有這麼一條,要從東口下山,還得繞道十來裡,路也不好走,不如就在西隘口這裡擠。

    可能在後世這裡沒準修了盤山公路,汽車上下都很快捷,但在這個時候,官道只能容納一輛大車的寬度,四周全是深澗密林,山道蜿蜒曲折,九曲十八彎,還有一些坡口十分陡峭,在這種接近原始生態的大山裡,談不上生活質量,完全就是生存。

    下山的路崎嶇難行,也使得十天下來才走了不到兩萬人,如果是平原大道,山上這十萬人一下子能跑的精光,十天時間,最少也能跑出幾百里路了。

    原本的山民就是迫不得已才上山的,不然的話底下有大片的平原可住,何必上山受這種苦。

    老弱們互相攙扶著下山,等彙集到千人左右的時候,會有運人的大車將他們帶走,一路到十三山驛西邊,叫這些人少走些路。

    在那裡他們還會和家人中的男丁匯合,大家再一起繼續往遼西走。

    張春牛原本對這些遼東人談不上有什麼感情,這個時代的人就是這樣,什麼都是明國人或是華夏一族,這個是談不上的,只有談同鄉之誼,還分大同鄉和小同鄉,外地人死就死了,只要不死在家門口,聽了也就當成是一樁異聞趣事,比如前幾年晉南和陝南都有大地震,死了十來萬人,大家聽了也就這麼回事,只有婦人會念幾聲佛。

    這種心態,在張瀚有意的**下早就有所變化,不過只有當遠離故土,目睹和自己父母親人一樣的人經受的這些苦難時,張春牛才隱隱感覺到,張瀚當日所說的華夏一族,不分山西遼東,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道理。

    若是東虜得了關外全土,再攻向宣大,自己的家鄉親人也受此荼毒……張春牛搖了搖頭,不再繼續想下去了。

    遠方傳來一陣馬蹄聲,聲音很急促,因為是身後傳過來的,眾人並沒有太過擔心,近來由於後金主力回撤,威脅很大,明軍散在各地的騎兵幾乎都回撤了,東虜的細作和哨探也有明顯的增加,但總體來說威脅並不很大。

    一個白袍少年一馬當先在前,形象十分拉風,輜兵和還在忙活的工兵都為之側目。

    張春牛也看到了這白袍白馬的少年,知道是副將祖大壽的外甥,近來跟著騎兵東奔西跑,這小子才十來歲,馬術很強,體力也是過人,估計和韃子一樣,從小吃肉長大的,這年頭普通百姓家的小子每天不說是吃糠咽菜,主食也肯定不可能是肉食和精糧,最多就是少量的精糧配雜糧,偶爾有少許肉食,象吳三桂這樣體力和騎術的少年,一般百姓人家是不可能有的。

    “要下雨了。”吳三桂態度不是很倨傲,但也十分淡漠,他在馬上向張春牛拱了拱手,說道:“在下與部下來張指揮這裡避避雨,可否?”

    張春牛也神色冷淡的道:“吳小哥請隨意。”

    吳三桂扁扁嘴,對這個稱呼不太滿意,但他知道和裕升的人是獨立體系,人力和財力十分充足,運糧的事情上立了大功,上動天聽,連孫老頭也高看了一眼,不要說自己和吳家的勢力,就算是舅舅祖大壽和祖家的勢力人家也未必買帳。

    天空越發晦暗,有零星的雨滴落下來。

    吳三桂的長隨趕緊在車隊中間的雨棚裡找了一塊地方,用氈布圍了一個小小的布幕,擺上拼接的桌椅,放上了一些水果一類的吃食。

    吳三桂大刺刺的坐下,一開始還像個樣子,和祖大壽派出來跟隨他的祖家家將聊著天,討論了近來的戰事,幾句話過後,就開始猴急的吃起果子來。

    眾人看的暗笑,到底還只是十來歲的少年,祖大壽和吳襄還是太心急了些。

    不過要是眾人知道吳三桂三十不到就成了總兵,掌握了明末遼西武將集團最強悍的武裝關寧兵,恐怕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大雨終於落了下來,山上山下都是一片罵聲。

    糧包大半蓋了油布,可上山的時候沒有辦法蓋上,到了山上濕漉漉的糧包立刻得拆包,就算沒法曬乾也不能捂著。

    雨落之後山道路滑,搬抬時更費力了,淋上雨水的糧包也變重了。

    婦孺們在山腳下的還好,可以進入臨時營區休息,那些在山道上艱難往下的就糟了,頭頂大雨,腳下濕滑,這些人都是體能不好的老弱婦孺,看到他們在山道上艱難向下,不少人都把心懸了起來。

    一個輜兵中隊長罵道:“***老天,沒事盡給咱找麻煩。”

    “下雨也是好事。”另一個輜兵軍官道:“最少東虜不方便趕路,也不能跑來找咱們的麻煩了。”

    “這倒也是。”

    “不過夏天的雨可下不長,而且不必擔心曬不干弓弦。”

    在雨天,和裕升的火器打放固然受到影響,不過東虜的利器弓箭更是無法使用,雨水會使弓弦受潮和開膠,到了雨天得把弓弦取下來,裝在乾燥的地方收藏好了,否則的話一張好弓也都廢了。

    在雷雨聲中,戰鬥工兵們繼續加固著車營和壕溝,他們的軍袍很快被濕透了。

    輜兵軍官們對視一眼,一起搖了搖頭。

    戰鬥工兵也是戰兵,薪餉比輜兵高的多,不過這銀子,還是不拿算了。

    ……

    “小心點,弓弦都塞到懷裡,弄濕一點,就要你們的狗命。”

    分得拔什庫粗暴的聲音不斷的在李明禮的耳邊響著,把他的腦袋吵的嗡嗡直響,像是要炸了一樣。

    從那晚偷襲失敗,圍困十三山的兵馬就開始走背字。

    大量的明軍不斷的襲來,先是小規模的哨騎戰,然後是成股的明軍從四面八方突過來,到處都是前來偷襲的明軍騎兵。

    明軍的營兵孱弱不堪,完全就是炮灰,而將領們親領的內丁親兵們卻並不比普通的八旗披甲差上多少,甚至頗有一些級別的內丁,在武力值上不比白甲差多少。

    主持十三山大局的是撫順額附李永芳,他的副手是斷事官滿達爾漢,李永芳曾經多次主持過後金的對外戰事,這一場毫無疑問是最艱難的一次。

    攻打十三山不利,李永芳已經受到了最嚴厲的斥責,還好當時有碩托這個貝子在場,否則的話,這個鍋李永芳真的不一定背的住。

    在受到老汗斥責之後,儘管受到了優勢明軍的攻擊,李永芳還是堅持不退,每日都與明軍的遊騎交戰,每天都有大量的漢軍受傷或戰死。

    漢軍的死傷李永芳並不在意,他知道女真高層也不會太在意漢軍的傷亡。

    依靠漢軍的努力,李永芳好歹是維持住了東隘口到廣寧舊城和義州衛的駐地,並沒有被明軍包圍或是消滅,相比較雙方的力量對比,他做的已經十分不錯了。

    封得拔什庫用的是滿洲話,好在漢軍們都聽的懂,這些女真人因為戰事不利而變得窮凶極惡,脾氣十分暴燥,漢軍們得十分的謹慎小心,以防觸怒這些暴怒中的主子,稍有不慎,就會被這些女真人鞭打甚至處死。

    所有人都蹲在油布下方或是山岩下躲雨,一千五百多漢軍,四百多旗丁,二百多紅甲兵,三十多名白甲。

    這些兵馬是從草原上提前撤回來的,全部是正白旗的旗丁和披甲。

    白甲來自三個半牛錄,紅甲兵則是四個牛錄湊出來的,旗丁們則來自十幾個牛錄。

    正白旗一共才三十多個牛錄,這一次的兵馬是皇太極派出來的本旗四分之一不到的力量,也是此番征伐草原的白旗兵馬。

    為了提前來幫助李永芳,正白旗的人在盟誓後就直接離開,只留下少數人手看著俘獲的丁口和牛羊群,沿途代善還打算掃蕩幾個內喀爾喀的外圍牧場,抓捕牧民丁口和牛羊戰馬,白旗人馬提前離開,這些好處當然是分沒有了。

    但皇太極的意志十分堅決,現在攻下十三山既然不現實,但也不能放任明軍不停的給十三山補給軍需和糧食,代善和阿敏看不到十三山的存在有多麼危險,皇太極不僅看到了,而且付諸於行動。

    由於正白旗兵馬的加入,加上留守的披甲人和漢軍,李永芳和滿達爾漢決定與明軍交戰。

    一部份兵馬被派了出去,牽扯那些已經在撤退的明軍,滿桂在西隘口的北側駐有一支千餘人的騎兵,兩千多八旗兵打算先破明軍,再突襲隘口,迫使明軍放棄補給,重新將十三山合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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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28
第七百八十五章 泥水

    李永芳知道此役關係重大,他將跟隨自己多年的一百多家丁也放在漢軍隊中,期望能起到好的效果。

    至於老天要下雨,導致將士們只能在這裡等著,這就不是李永芳或是遠在遼陽的皇太極所能控制的了。

    李明禮盤腿坐著,箭袍下襬和靴子都浸泡在泥水裡,身邊的漢軍將士差不多也是一樣,不過並沒有人在意。

    漢軍們的臉色都很陰鬱近來戰事緊張,後金的後勤保障原本就是一團糟,在遼東做戰距離很近,補給相對容易些,到了廣寧這邊,幾乎沒有什麼後勤可言,要麼因糧就敵,用搜刮來的糧食補給,要麼就是從蒙古那邊的運糧路線調配一些糧食過來,肉食很少,就算女真八旗也未必能吃上幾口肉,漢軍們就更別提了。

    出征時,每人都得按規定攜帶行糧,行糧不足就是重罪,很容易被斬示眾,這麼些天下來,行糧早就吃的七七八八,搜刮來的糧食存量也不多,雖然漢軍們還沒有到挨餓的地步,但幾乎也是人人都瘦了好幾圈。

    戰事不利,糧食不足,士氣都是到了谷底,而後金軍中軍紀甚嚴,特別是女真人不將漢軍看在眼裡,對漢軍犯錯動輒斬,使得人人自危,也正是依靠殘酷的軍紀,廣寧這邊的漢軍和包衣們才維持了最基本的戰力。

    油布搭的帳篷外大雨如注,漢軍們小心翼翼的取下弓弦,塞在懷裡最乾燥的地方,然後就這麼盤腿坐著。

    有人取了乾糧出來吃,沒有水,用嘴巴接帳篷一角流下來的雨水。

    李明禮看了一下,忍住了腹中的飢餓,冷水冷食,要是鬧肚子的話就會失去體能,平時還算了,這種最緊張的戰時,還是小心些好。

    旗丁和紅甲兵們躲雨的地方在高處,稍好一些,他們吃的東西也比漢軍要好的多。

    最慘的是包衣,無處躲雨,飯食也是不足,他們的吃食原本是自己帶的行糧,行糧吃完了就得自己再想辦法,現在哪裡有糧食給包衣們搜刮,只能忍饑捱餓。

    在雨地裡,包衣們要照顧馬匹和做一些出征的準備工作,在雨中來的奔走著。

    李明禮突然想起了曹振彥,心中不忍,頓時就是一痛。

    如果不是曹振彥的父親曹世選,李明禮仍然是個普通的包衣,沒準在雨中奔走苦捱的人群中就有他一個,或者說,早就死在去年冬天。

    遼東的冬天對普通人是難以言喻的考驗,在後世有充足的食物的前提下還要做很多保暖的準備,房屋供暖是標配,在此時的大明物資極度匱乏,又是小冰期,冬天酷寒之下原本就是十分難捱,漢人包衣們忍饑挨餓不說,還有很多勞役,稍有不慎就會被鞭打責罵,苦不堪言。

    遼東漢人,從六百多萬降到滿清入關時的五六十萬,除了屠殺之外,就是有大量的人被凍餓而死。

    曹世選對李明禮,可謂有救命之恩,並不為過。

    “可惜曹兄弟留在了坡上。”李明禮默默想道:“但願是被俘虜了,以成方他們的性子,定然不會虐殺,曹兄弟還有一線生機。”

    這時雨漸漸下的小了,隔了一陣,突然一下徹底停住。

    大約就是幾息功夫,太陽便從雲層後出來,原本涼爽的感覺一下子消失了,地面上的水被太陽蒸,散出泥腥味道,熱氣又蒸的人難受,反而比下雨前還要叫人彆扭的多。

    “叫所有人準備出。”

    李永芳一直騎在馬上,在一個高坡上打量著西隘口那邊的情形。

    這邊的山地不像是荒山,到處是野草和灌木,這裡曾經是廣寧重鎮,開的厲害,山坡都是一片荒蕪,原本四周是一些開墾好的田地和村落,經過廣寧一役之後也全都荒廢了,黑色的土地要麼是裸露著地塊,要麼就是一些斷壁殘垣。

    最近撫順額附的心事越來越重,臉上的皺紋越來越深,腰也越來越躬下去。

    李永芳在投效後金之初時,自己有些傲氣,比如他騎馬去見老汗,見到儀駕後才下馬,努兒哈赤以禮待之,很快就嫁了一個孫女給李永芳,算是把這個明國降將拉到了統治核心裡頭。

    後來征瀋陽,遼陽,遼南四衛,李永芳多次奉命領軍出征,立下汗馬功勞。

    當然李永芳立下最大的功勞還是替後金做了一塊活招牌,正是由於他的投降被厚待和重用,導至明朝方面多名將領主動投降。

    後來老奴將對明朝一方的情報工作交給李永芳管理,廣寧一役,後金方面提前收買了游擊孫得功,李永芳在其中也是立功不小。

    原本是春風得意,但近年來老汗對漢人越來越提防,李永芳也漸漸被排擠,這一次到廣寧來就是權力平衡的結果,原本李永芳指望在這裡與明國打一場諜報戰,謀取功勞後再遼陽,怎料不僅是正面攻山打不上去,諜報戰也毫無效果,孫承宗雖然不是什麼諜報專家,但在遼西地方防範後金細作的工作做的還是很不錯的,兵部裡埋伏的後金暗子也被揪了出來,後金方面在諜報上的無往不利的過往也成了歷史。

    想種種過往細節,李永芳感覺壓力很大。

    在他身邊是幾個女真官員,多半是都堂總兵以下,游擊以上的官職,他們對李永芳表面上很尊敬,其實自成體系,在很多事上壓根就不和李永芳商量。

    今日的戰事,也是表面上是李永芳指揮,其實還是滿達爾漢當家,李永芳能左右的只是漢軍而已。

    眼看天氣放晴,滿達爾漢立刻對李永芳道:“額附,是否立刻出戰?”

    雖然是用請示的話語,但滿達爾漢的語氣明顯是肯定式的。

    李永芳隨口道:“還需待哨騎報,看看再說。”

    滿達爾漢點頭讚道:“額附不愧是身經百戰,用兵謹慎。”

    這廝雖然相貌十分粗俗,典型的女真野人的長相,現在也穿著亮紗的袍子,說話也是不再直筒筒的罵人,而是用這種反諷的法子來譏嘲李永芳。

    李永芳神色不動,語氣卻變得激昂起來,他說道:“既然如此,戰!”

    滿達爾漢有些意外,他神色振奮起來,說道:“我親自去哨探。”

    李永芳道:“四貝勒一心要圍死十三山,此時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滿達爾漢這才明白李永芳的意思,雖然不是投效,但在十三山的事上李永芳陷進去太深,皇太極等於幫他解套,合作的基礎在,李永芳會認真打這一仗。

    雨陡然停了。

    天空掛起彩虹,張春牛下令部隊立刻進入戒備狀態,同時派出塘馬,去知會駐在數里外靠近廣寧廢城的明軍。

    塘馬還沒有出,遠處傳來廝殺吶喊聲。

    整個陣地立刻緊張起來,銃手們紛紛開始裝填。

    溫忠和禿頭率的二百多戰兵迅從山上下來,山下剩下的人手則是在谷口佈防,同時加快了搬抬的度。

    敵情不明,人人都有些焦燥。

    張春牛和溫忠對了一下時間,兩人的部下都搬抬著一個小型座鐘,說是小型,也是有半人高大小了。

    搬著這東西走南闖北,還得有專人照顧,機簧要定期上油清洗,每日上條,雖然要付出不小的代價,但是光是從精確掌握時間這一條來看,也是十分值得。

    “一會兒戰兵要兼顧谷口和隘口。”溫忠說道:“得看東虜怎麼打,我們是防守一方,有防禦工事的優勢,可是劣勢也有。”

    “啐!”禿頭還是老德性,雖然他已經因為優秀的表現再次陞官,已經是團副指揮。他往地上啐了一口之後,說道:“說那些彎彎繞有鳥用,簡單的說就是他娘的隘口到谷中地方太大,咱們的人手雖多,真正頂的住的人只有騎兵和咱們和裕升的人,最精銳的就是咱們手裡的這幾百人,馬武個狗日的到現在還沒有消息,騎兵這條腿瘸了,和裕升的精銳要守谷口,那裡兩萬石糧比啥都要緊,隘口這裡要是被破了,道路就斷了,也要緊。處處要緊,就是處處稀鬆入他娘的!”

    在場的軍官都是一臉陰沉谷口那邊有大量糧食,和裕升在山上的主力一定得死守在那裡。

    事實上禿頭帶著山地步兵的精銳到這裡來助守,已經是山上顧全大局了。

    從山上下來到出谷口是一個簸箕形的地形,上高下低,內窄外寬,從谷口到隘口有三里多長的距離要防禦,兩條官道在這裡蜿蜒曲折的向遠方如蛇般的爬行而去。

    隘口處還有大量的馬車,還有臨時營地,有等待離開的老弱婦孺,還有數百明軍,都是各部派過來駐守的,名義上他們也就算是在十三山隘口處駐守過了。

    這裡一旦遇警就是當其衝,明軍將領都不傻,援助十三山是皇帝和督師大人矚目的,事情當然要做,但真的打硬仗,賠上自己的家底,那是萬萬不行。

    又是剛從醫院來,疲憊的想死,來看看數據,蒙大家不棄還在點推榜上,均訂也還好,一直穩步增加。

    以我這老撲街貨,這本書的節奏也不是爽文快節奏,有現在的成績也算不錯了。如果能一心用在碼字上,多揣摩情節,多和讀者交流,多更新些,沒準會更好些,但用一句很惡俗的話來說就是: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沒法,只能咬牙堅持,不是矯情也不是求什麼,就是說幾句心理話,感謝大家支持吧。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28
第七百八十六章 敗兵

    放在隘口北邊的那一部軍隊就是擺明了來犧牲的雜牌,是前年各處軍鎮大舉援遼時的宣府兵,領隊的是一個宣府的游擊將軍,各鎮兵馬在遼西都很受排擠,甚至連總兵之尊的尤世祿等西北來的將領都是一樣受排擠,簡單來說,就是送死外鎮兵去,好處遼西將門領。ㄟ

    在這種前提下,各鎮兵馬都很難和遼西將門集團合作,平時小規模的遭遇戰或是守城還能打一打,一旦是大規模的戰事,比如崇禎十四年時的松錦之役,各鎮心思各異,遼鎮兵馬先跑,宣府兵也不甘人後,只把秦軍拋在了松山。

    “分解動作怎麼練的?”

    不遠處戰兵銃手的中隊長在怒吼著,他對輜兵們的裝填度十分不滿。

    “入你們娘的,裝填動作嚴格來說有四十多個,你們平時沒有做分解練席?一天練十遍也不會像你們現在這個吊樣!”

    “快,快,快!”

    輜兵銃手們在雷鳴般的吆喝聲中,動作只能一下接一下的加快起來。

    銃手裝填,如果是曾經試驗過的大威力的巨銃,也就是仿西班牙重型滑膛槍的十幾斤重的大銃,從裝填到固定支架射,一共需要九十多個動作。

    簡單的說,從彈盒裡取出子彈可以算一個動作,但也可以算四個動作。

    最後軍司覺用大口徑滑膛槍的動作可以分解成九十多個,在陣前打放時的時間比普通燧槍要慢接近一半時間,實在得不償失。

    大口徑滑膛槍可以幫助火銃手進行相當遠程的攻擊,作工精良的大口徑火銃威力極大,射程比普通的小型火炮還要遠些,可以對重甲騎兵進行十分恐怖的打擊,但缺點就是打放過程繁瑣,最熟練的重型火銃手打放度也遠不及普通燧槍的度,是否裝配,軍司還在考慮和猶豫之中。

    在一陣稀里嘩啦的裝填聲中,所有的銃手都把自己的火銃裝填完畢。

    由於是隔柵防守,輜兵們的心態要好很多。幾處重要的地方都是由戰兵中隊來負責,中隊裡的老兵和軍士都協助對輜兵的指揮。

    大雨初晴,地面的水份被蒸乾,人們都感覺不舒服,一條一里半長的內凹的弧線防線初步建立起來,兩側全部是由車營組成,每輛車上都有射手,隔幾輛車上有一門小型火炮,或是虎蹲炮,或是盞口炮,也有小佛郎機,一百多輛大車有十幾門小型火炮,這些火炮都有幾十年的歷史,明軍近年新鑄的火炮質量都普遍太差,幾十年前鑄造的比現在的出品材質要講究的多,工藝也更負責任些。

    這些小口徑火炮的威力不大,但聊勝於無。

    炮手們也是輜兵,他們在車身上緊張的擺弄著炮身,儘量調整著炮口仰角,以使炮彈準確的飛出去,而不是胡打一氣。

    每輛車中間都放著大型插牌,在插牌中間也站著輜兵銃手,在車營這邊放了一些火銃戰兵,禿頭從山上帶下來的戰兵負責掩護整個車營,保證車營這邊一直有火力輸出。

    戰線很長,張春牛和禿頭等人策馬在戰線上來跑著,確保一切井井有條。

    禿頭對將士們吼叫著:“在交火之前,保持陣線,安靜,鎮定。”

    士兵們都把甲冑穿上了,戰兵是多重鐵甲,戰兵銃手則是鎖甲,輜兵們則多半是綿甲,少數輜兵沒有披甲,他們穿著灰色的軍袍。

    蔚藍的天空下是黑色和褐色夾雜的大片土地,在人們的右手邊是碧綠蒼翠的大片青山,在左手邊則是兩條蜿蜒如蛇的官道,沒有行人和商旅,只有官道中間長出來的稀疏雜草,和官道兩側損毀破壞的村落人家,瓦房和茅草屋都傾頹了,前方是已經被拆除燒燬的廣寧城。

    這是後世標準的廢土景像,只是更加破敗和蒼涼。

    地平線上突然出現了大片的人群。

    青色長袍和紅色鴛鴦戰襖夾雜著,軍旗早就被丟掉了,不少明軍士兵把手中的兵器也丟了,赤手空拳的在往前跑著。

    慌亂的人群踩著泥濘的道路,把草皮和爛泥一起濺的滿身都是,不停的有人滑倒再爬起來沒有人覺得滑稽,這幫人只是在和老天掙命,所有人都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銃手們的呼吸都急促起來,很多第一次上戰場的輜兵都面露緊張之色。

    “想死就不要怕!”禿頭吼道:“越怕的就越死的快!”

    這一次奔赴遼東的輜兵多半打過仗,但在戰場上也就是守備軍台墩堡為主,少數人上過真正的戰場,但也不是身為主力奮戰。

    仗主要還是戰兵們在打,這一次輜兵們將成為戰事的主角,他們的緊張在所難免。

    “預備”一個個軍士長看到中軍處令旗揮舞,他們下令所有人把火槍舉起來。

    在一陣“嘩啦啦”的響動聲之後,一千多支火銃被斜舉了起來。

    少量的戰兵在車營附近組成了一個個小型的陣勢,他們主要的任務是防護車營,不使敵騎從左翼的車營衝過來,直接兜住整個防線的後方,同時還可以衝向谷口。

    除了眼前可見的戰場外,遠方似乎也傳來喊殺聲。

    禿頭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對張春牛道:“這肯定是建虜往別處派的遊騎,雷聲大,雨點小,不過也正好給了那些混帳撤走的理由。”

    明軍來援助十三山確實是做給上面看的,沒有哪個將領會真心想在這裡和東虜血拼。歷次大戰,哪一次不是明軍全軍覆沒?現在說是建虜沒有在這裡派有八旗主力,但誰知道會不會是一個危險的圈套?保險起見,還是早走早好,至於山上撤下的人安不安全,糧食是不是足夠了,這一點是不會有人真正考慮在內的。

    只要女真人做出一些姿態,這幫孫子肯定跑的飛快,絕不會考慮車隊的安全,儘管和裕升的車隊和輜兵只是來幫忙而已。

    至於皇帝和孫承宗的怒火那也得保住性命之後再面對,沒有性命,什麼都是假的。

    “往左側跑!”

    “往左邊跑,不要衝到車營這來!”

    “不要沖柵欄,往邊上跑!”

    輜兵隊中的老兵和軍官們都叫喊起來。

    明軍有六七百人跑到這邊,這股宣大兵原本就駐在三里多外,從打起來到逃跑肯定用了很短的時間,在他們跑近之後,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牛吼般的喘息聲。

    除了少數人之外,多半的人都是赤手空拳。

    有一些騎兵跑在隊伍最前,中間有一個穿鎧甲的大漢,應該是那個鎮守的游擊將軍,身邊是幾十個騎馬的內丁和親兵。

    聽到吼聲後,游擊將軍開始往右轉彎,大量的士兵也轉彎向右跑,在轉彎的同時,摔倒了一大批人。

    吳三桂早就從那個裝模做樣的帷幕裡出來,他家的內丁把東西都收拾好了,各人都騎在了馬上,準備隨時逃走。

    見到明軍狼狽逃竄的模樣,不少吳府和祖家的內丁面露鄙夷之色,平時很多人說宣大兵比遼鎮兵強,現在看來,哪裡強什麼了?

    他們倒是沒有想一下,這些宣府兵多半是缺乏訓練和裝備的營兵,並不是正經的宣大精銳兵馬。

    “大公子,”內丁領向一臉興奮的吳三桂勸說道:“這幫人就是押車的和拉車的,看著有模有樣,真打起來還不知道怎麼樣,保險起見,咱們還是先走吧。”

    “怕什麼。”吳三桂臉皮很白,年齡不大個頭卻不小,眉眼生的也很英俊,數年之後就有少年通侯的名聲,京師裡的人都知道遼鎮有個帥哥將領,後來他當了總兵之後更是舉朝聞名,不少士大夫都知道吳三桂生的英俊,膽量過人,是個帥氣英俊又勇不可擋的名將。

    吳三桂否決了部下要撤走的請求,頗為鎮定的道:“這幫人再不中用,也是部勒齊整,就算跨下來也得建虜好好打上一氣,咱們見勢不妙再走也來的及。”

    “大公子”

    部下還要再勸,吳三桂橫了對方一眼,一臉傲氣的道:“舅舅私下幾次誇說這個和裕升的兵練的好,銃也好,說是內丁也不一定打的過人家。我倒真想看看,這些兵到底強在哪兒。”

    敗兵迅往左右兩側逃去,還是有一些往正面的柵欄和車陣處跑來,他們感覺這樣跑更近,更省力氣,逃生的機會也大些。

    “鳴銃。”張春牛見狀立刻道:“第一輪打放向天,再敢向前跑的就直接打死。”

    一輪銃響過後,逃亡的明軍知道厲害,趕緊繼續往兩側跑去,沒有人再敢往正面來送死了。

    銃聲一響,彷彿是打開了一個閥門一樣,守備的銃手不管是輜兵和戰兵都一下子鎮定下來,一種戰場特有的感覺掌握了他們的身體,這其實是百戰老兵才有的感覺,腎上腺素雖然分泌加快,但不會叫他們動作失衡,只叫他們膽子更大,動作更迅捷,力氣更大。

    等仗打完了,每個人都會如火燒般的口渴,然後是脫力,這是戰場下來的後遺症,每個老兵都很清楚。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28
第七百八十七章 重銃

    一小群的女真人終於騎著馬出現在地平線上。

    他們距離最落後的明軍敗兵不過幾百步,這些女真人策馬追趕,那些明軍發出陣陣驚叫和呼救聲。

    很快人們聽到崩崩的弓弦聲響,那些騎馬的女真人不斷的平射或是拋射,還有人拋出手斧或投槍。

    幾十個跑的最慢的明軍慢慢的被殺死了,在接近二百步的時候,張春牛下令幾門火炮開火,火炮轟擊鳴響,嚇了那些東虜一跳,但他們發覺炮打的很不准,距離最近也有幾十步距離,於是這些東虜對火炮不再放在心上,繼續好整以暇的殺著那些敗兵。

    一個輜兵軍士叫道:“我記得有一支大銃帶著?”

    東虜最近的也有二百來步的距離,這個距離魯密銃也打不中,就算打中了威力也極小,多半沒有辦法透甲。

    普通的燧發槍就更不必提了,瞄準射擊的有效範圍只有四五十步,超過八十步就只能依靠齊射殺傷,魯密銃的殺傷在一百五十步以上,不過想在百五十步順利的瞄準和擊中目標,仍然只能看運氣。

    “是有,火器局的試製品。”張春牛看著那個軍士,說道:“林存志,射中了,我保你得枚勛章。”

    對面的戰場上建虜還在慢慢射殺逃走的人,已經有幾十人被射中了。建虜用的都是破甲重箭,這種箭每支都被極大的弓力彈射而出,如月牙般的箭頭可以輕鬆的撕裂人的皮膚和肌肉組織,甚至切斷骨骼,深入內臟,直到從後背穿透前心。

    每一個中箭的人都是瞬間失去了繼續奔跑的可能,口吐鮮血翻身倒在地上,從胸口處透出長長的箭矢。

    有一些建虜跳下馬來,用手中的挑刀或虎槍砍死或刺死還在掙扎的明軍,順手把箭矢從對方的胸口或後背拔下來。

    在做這些事的時候,這些八旗兵十分冷靜和從容,還有不少人向木柵和車陣這邊看過來。

    有十幾騎突然猛向前衝過來。

    “不准打放,把火銃放下!”所有軍士和軍官們都在第一時間叫起來。

    輜兵們有不少下意識的把火銃橫舉瞄準,聽到軍令後又是第一時間把火銃放低。

    接受軍令指示,不得違抗,這已經成為這些士兵下意識的動作。

    “這是虜騎故意前衝,試探我們虛實。”一個軍官大聲道:“沒有軍令絕對不准打放。”

    林志存是隊官級輜兵軍士,按他的一身本事原本也可以到戰兵隊中去了,但考慮到自己只是家中獨子,兒女尚幼,所以一直沒有轉為戰兵,他經歷過集寧堡保衛戰,多次出擊列陣與東虜對峙,火銃打的十分精準。

    從戰兵那邊傳來了一支巨大的火銃,重十四斤,比普通的火銃長出三成左右,一個普通的成年男子儘管可以拿起來,但托舉打放是絕對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這麼一支火銃,裝藥量是普通銃的好幾倍,後座力可以將人的肩膀撞碎。

    一個叉形木架被急速放好,林志存開始裝填子藥。

    四周不少輜兵瞪眼看著,戰兵們忍不住看熱鬧的人

    (本章未完,請翻頁)也是不少。

    這種銃其實也算是抬槍的一種,不過比明清之季的抬槍要小一些,並不是燧發槍,而是火繩打放。

    裝填之後,林志存將銃管放在支架上,開始眯眼瞄準。

    沉悶的馬蹄聲時遠時近,這些東虜確實是來偵察的,策騎的姿態極盡挑逗,故意撩撥著銃手們的神經。

    普通的銃手已經從有些害怕到憤怒,然後從憤怒到憋屈了。

    看著幾十騎的東虜在自己陣前忽前忽後的奔跑,時不時的縱騎前衝,然後又迅速後退,顯然是欺負這邊沒有騎兵,無法做出反應,而虜騎們真正想知道的就是木柵後面的火力有多強,反應有多快。

    對木柵之後的力量,東虜們的瞭解也十分有限。

    脫離了遼東那個經營很久的地盤,女真人的諜報水準其實也是十分有限。特別是在這種廢棄之地,幾乎沒有幾個百姓為其所用,他們的消息來源就更少了。加上畢麻子一夥被殺,完全失去了內應,使得後金一方變成了瞎子,對普通的明軍,他們可以通過旗號來辨認,對祖大壽等明軍將領,他們也十分瞭解。甚至是剛被孫承宗從中軍位置上派出來的滿桂,其實後金一方也早就注意到了,並且蒐集了相當多的資料。

    只有木柵之後的這支看起來不像是正經軍隊的軍隊,後金方面瞭解的少,通過這一陣子的接觸才感覺到這支隊伍的不凡。

    叫後金兵感受最深的當然還是那些大車,在多少次的破襲戰中他們都看到了車隊,通過種種對比,當然都知道了這是和裕升的車隊。

    對此後金方面也並不意外,和裕升的觸角早就伸到遼東,明廷徵用馬車也不是什麼叫人奇怪的事情。

    唯一不解的就是押送車隊的軍隊,這些灰袍漢子,居然進退有據,行止間儼然是一支強軍的風範。

    在來回的試探中,女真騎兵也是感覺到一絲不妥。

    和那些一觸即潰的明軍不同,眼前木柵後的軍隊沒有絲毫反應,看起來像是呆征住了。久歷沙場的人則是絕不會如此樂觀,相反,女真人普遍感覺到對手難纏。

    這是一支正白旗的兵馬,從他們的綿甲式樣和旗幟上可以看的出來。

    滿達爾漢親自率兵前來追殺敗逃明軍和試探對面的防禦,結果並不盡如人意,滿達爾漢眉頭緊皺起來。

    “主子!”一個白甲叫道:“試探的差不多了,要不要再近一些看看?”

    剛剛正白旗的騎兵雖然數次向前,但最近也有百步開外的距離,畢竟要提防對面一輪火器齊射,萬一撩撥不成反被殺,那可真成了天大的笑話了。

    “再近就太危險了。”滿達爾漢鐵青著臉,心中頗感無奈。

    正白旗的精兵強將很多,皇太極雖然在四大貝勒裡是後起之秀,但好歹也打了十來年的仗了,征葉赫,征烏拉,再到征明,征蒙古,這麼多年仗打下來,雖然旗丁大有折損,因為有老汗的寵愛和信任,補入的丁口也很多。正白旗雖然牛錄數字並不多,但各牛錄旗丁和戰兵數量都不少,實力並不弱。

    (本章未完,請翻頁)以各旗的實力來算,兩黃旗肯定是最強的,然後就是兩紅旗,接下來當然就是皇太極的白旗,再下來才是兩藍旗,兩紅旗如果拆開來算,實力比起白旗也並不高出多少,各旗單論的話,也只有正黃和鑲黃兩旗比白旗強的多。

    身在精兵強將極多的正白旗,滿達爾漢向上的壓力當然不小,這一次征伐蒙古他立了不小的功勞,剛剛又順利拔取了一個明軍的營寨,但眼前的長柵和車營卻給了他不小的危機感。多年的戰場經驗不停的在提醒他,眼前的陣地十分危險,需得小心謹慎來對待。

    就在猶豫的當口,終於聽到了一聲槍響。

    所有人精神一振,一個白甲笑道:“還以為這股蠻子有多不同,還不是一樣離的這麼遠就打放了……”

    話音未落,這個說話的白甲看到滿達爾漢身邊的一個白甲被打中了前胸,子彈穿透了亮銀鐵甲,將這個白甲整個胸腔都打爛了,鮮血和爛肉飛濺而起,濺了滿達爾漢和四周的騎兵們滿臉都是。

    “後撤!”滿達爾漢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相隔二百步以上,明軍居然有射手能打中自己身邊的人?從距離來看,這個明軍不是打剛剛的白甲,就會是打滿達爾漢,甚至很有可能是打滿達爾漢這個看起來明顯是將領的目標。

    “唉!”林存志取下重銃,靠在一邊,十分遺憾的道:“打偏了,那個胖點的肯定是建虜的大官,沒準還是什麼貝子之類。”

    “別做夢了。”張春牛也感覺可惜,雖然打死了一個白甲也是了不起的成績,不過相比較打死一個將領肯定是虧了。他拿起重銃,感覺沉甸甸的十分重手,放下之後張春牛才道:“建虜的貝子十分尊貴,攏共就那幾十個,現在連漢軍建虜好歹有近十萬人,怎麼可能用一個貝子來衝陣哨探!”

    “這倒也是。”林存志一臉希翼的道:“不過指揮兵馬的可能是個什麼貝子一類,要是能打死一個,可是真賺大發了。”

    ……

    重銃響過之後,女真方面明顯十分忌憚,半響過後都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一直到午後時分,從地平線上出現了大股人馬,先是小股的騎兵,然後是大股數百騎的騎兵,接下來又是大量的披甲兵和未披甲的步行跟役。

    所有人都看到旗幟飄“好傢伙。”吳三桂身邊的親兵隊長一臉惶急的道:“虜騎倍於和裕升的銃手,這一仗不問可知,大公子,我們還是早些走吧。”

    “走?”吳三桂還在震驚於剛剛超遠射程的一槍,他還有些小孩心性,一心想把那火銃要過來看看,研習一番,看看能不能叫工匠照樣子仿造一支。能射出二百步開外的一銃,而且幾乎把人給打爛了,這火銃的威力確實太大了。他搖頭搖頭,說道:“那不成,和裕升的兵才是輔兵,人家守的好樣的,咱們倒先跑了,這成何體統,舅舅要是知道了,準會笑話我沒有出息,不像將門子弟。”

    展,調兵的海螺號不停的吹響著,大約有兩千五六百的步兵和旗丁跟役,六百到七百左右的騎兵。

    (本章完)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29
第七百八十八章 臨陣

    親兵隊長還是個加千總銜的武官,看到這貴介公子油鹽不進,他又不好勉強,只得打定主意,一會兒真的東虜衝陣,和裕升只要稍有守不住的跡象,就非得立刻帶著這少年公子逃跑不可,好在到那時候建虜騎兵必定追斬步兵,衝向谷口試圖燒糧,不太可能會對自己這一隊甲冑鮮亮,部勒嚴明的騎兵隊伍打主意。

    倒是聽到吳三桂最後一段話時,這個親兵隊長忍不住腹誹道:“你舅舅笑話你?這才真是天大的笑話,他老人家,陣前先逃的事可是真正的行家,當仁不讓的天下第一逃將!”

    兩軍漸成對峙之勢,後金兵從容不迫的排陣,從排陣看來,是騎兵對車營的左翼為主,中陣和右翼則是以步兵和旗丁為主。

    特別是披甲的女真兵和漢軍,多半集中在木柵對面。

    兩軍的地形相差不多,都是立陣於平地之上,中間有幾條蜿蜒的土坡,並不過數步,一番即過,並不影響大局。

    地面已經被曬的差不多乾了,女真人的弓箭在這種烈日天氣之下也不會受到絲毫的影響,足可從容發射。

    “喝!”

    在佈陣完畢之後,女真一方看起來兵多將廣,氣勢如虹,在一聲暴喝之後,整個陣列開始向前方緩緩移動。

    大旗招展,各綿甲兵,騎兵,壯達,白甲,牛錄章京,牛錄額真,直到各梅勒章京,白甲纛章京,各種背旗,插旗,大旗彙集成海,無形之中使數千人的隊列變得浩瀚如海。

    “不必管他們。”林存志等老兵和軍士喝令道:“一切都在掌握之內,虜騎攻不進來!”

    “聽到命令打放,按訓練時的指令來。”

    “聽令就可能活命,一亂就全完蛋。”

    “想想張大人對大夥的恩德和訓導,想想軍令軍紀,想想家裡的父母親人。不要死了還叫他們蒙羞丟醜。”

    “打贏了,賞銀,勛章,分田,都有份。”

    一個個軍政官這時候是最活躍的一群,他們按既定的路線在軍中不停的遊走著,拿平時的訓練,軍紀,軍律,還有各種恩賞來刺激軍心。

    在軍政官們的鼓動下,也可能是日常訓練的功勞,稍有騷動的長柵之後,迅速恢復成一片平靜。

    “是塊不好啃的骨頭。”李永芳雖然是個降將,這些年也是久歷行伍,就算當年能在明軍中坐穩了撫順關游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行伍一生,年紀也大了,此時當然看的出來,在長柵和車營之後的士兵的沉默不是好事。

    混亂,騷擾,驚叫,還有將領的怒吼,這些熟悉的東西都沒有出現。

    不僅是李永芳,連滿達爾漢等八旗將領也是面色凝重。

    有個梅勒章京突然道:“似乎是有些像渾河之戰時的浙兵,不過,比起浙兵還要穩的多。”

    “比起薩爾滸時的馬林所部,感覺要強出很多來。”

    女真人已經和明軍交手過多次,經驗都是十分豐富,對明軍的強弱的感覺也並

    (本章未完,請翻頁)不差。

    明軍的火器部隊向來不被女真人看重,或者說,女真高層只看重明軍的火炮,而非粗製濫造,質量奇差的火銃。

    可能是後金統一之戰時明軍的火器表現太差,也可能是自己把自己給忽悠瘸了,皇太極時,極為重視火炮,到康熙時,製成早期機關槍的大師反而被流放黑龍江,到了道光年間時,清軍連火炮也不怎麼會使了。

    這個時候,突然在向來藐視火器的女真人面前出現了一支頗為強悍的軍隊,這實在是件叫人感覺詭異驚奇的一件事。

    感覺特別彆扭的是滿達爾漢,他的一個精銳白甲護兵被一銃給打死了,一個身經百戰的勇士不是死在敵人的刀劍之下,而是被一顆鉛子打爛了身體,滿達爾漢就像吃了顆蒼蠅般的彆扭難受。

    滿達爾漢陰著臉對李永芳道:“額附,怎麼打?”

    李永芳知道對方的意思,他閉了下眼,微微闔起,又瞬間張開,他道:“漢軍和旗丁結圓陣,正面衝陣,紅甲兵策騎在左翼,與白甲一起,相機攻入車營。”

    滿達爾漢哈哈一笑,說道:“就照額附說的辦!”

    按照八旗和大明遼鎮學得之後又發揚光大的戰法,就是縱隊圓陣,一個個小型的圓陣組成了層層疊疊的長陣,遇戰時,若可衝擊便騎戰破敵,多半是以這種步陣衝鋒。長槍大戟以勇士為前鋒先銳,騎兵配合在兩翼騷擾敵陣,步陣則正面衝擊,以銳兵精銳,持長槍大戟破陣。明時經歷過與女真人交戰的官員筆記中,對女真步陣的記錄十分之多,可以說,所謂騎射得國,騎是女真人所擅長的,但遠不及蒙古,射則是確實在當時冠絕天下,在英國人已經放棄了長弓手部隊的前提下,女真射手確實是當時的天下第一,不僅僅是在東亞稱雄。

    而真正屢戰屢勝,屢敗強敵的致勝絕招,當然還是學自於遼鎮明軍,而又發揚光大的步陣來克敵,每戰時,以披重甲之精銳在前,手持長兵摧鋒破陣,無往不利。

    真正給後金步陣威脅的不是渾河岸邊的浙兵,哪怕那支浙兵打的也十分英勇,抵抗的十分激烈,給了後金方面不小的殺傷,但浙兵已經失了戚繼光的調教,或者說浙兵向來不是以血氣做戰的軍隊,浙兵的打仗方式源於天才的將領,講究的是指揮和整體的配合,在渾河岸邊,浙兵打的很好,但也就是那麼回事,真正叫女真人心驚膽寒,想起來就渾身不舒服的是來自四川的白桿兵……長槍列陣,步伐齊整,陣列森嚴,對上女真步陣攻擊毫不遜色,在數倍女真八旗兵的環列攻擊下,白桿兵如磐石般紋絲不動,叫女真人付出了血的代價,最終是拖來城中的火炮轟擊,打開白桿兵陣法的缺口,這才蜂擁而上,全殲了這股強悍的川兵……

    女真步陣,確有其獨特之處,但對著眼前未明之敵,壓力巨大之時象滿達爾漢這樣的統帥也不願自己的部下去送死……八旗體系有竟爭性,算是好處,但壞處肯定大過好處,各旗的旗主視本旗的將士和旗丁為私產,不願多有損

    (本章未完,請翻頁)傷,哪怕是皇太極意志再堅定,在滿達爾漢的心裡也不願損失太多部下。就算皇太極是旗主,可眼前的這幾個牛錄可是有兩個是滿達爾漢的自有牛錄,八旗的體系,不僅有旗主,牛錄也是分為公中牛錄和自有牛錄等多種形式,八旗體系,各有歸屬,戰時聽命行事,平時各行其是,打仗後分配俘虜人丁和財富歸於各旗和各牛錄,大汗也不能隨意剝奪各旗主和貴族們的財產人丁。

    這種體系,順境下奮戰能獲得利益,稍遇逆境,就會如眼前這樣,滿達爾漢不肯投入自己的部下去衝鋒陷陣,而是要把漢軍放在主力攻擊的位置上去。

    鼓聲和角聲響起,旗幟招展,所有漢軍和女真騎兵均是連聲暴喝,整支軍隊的氣勢立刻提了上來。

    李明禮也跟著提氣暴喝,大戰將起,這時無謂想東想西,活下來才是根本。

    他穿著一身綿甲,胸口大半地方鑲嵌著鐵葉和銅釘,下身還有防護的鐵網裙,走起來嘩嘩直響。

    靴子並不是鐵網靴,而是普通的布靴。

    腿部也沒有護脛,只有布條纏的綁腿。

    胸口並沒有護心鏡或是層層疊疊的鐵甲甲葉,胳膊上也沒有護臂,頭頂是普通的涼帽,上飾紅纓。

    漢軍多半是這樣的打扮,甚至有人連甲也沒有,只穿著普通的箭袍,下襬收束,衣袖很緊湊,易於騎馬和射箭。

    漢軍沒有專門的弓手,在陣前,有箭的人在軍官們的帶領下慢慢走到前排,大約有三百餘人左右,加上兩側的女真弓手,數量在六百左右。

    和女真人相比,漢軍原本十之七八都不善射,明初時太祖皇帝規定每個百戶最少六七十個弓手,每隔三五天就要操練一次,每年都有數次考核,軍官如果要襲職也要考核弓馬武藝,甚至秀才考試也有弓馬騎射的內容。

    到成祖皇帝時秀才早就不考弓馬,成祖皇帝得國不正,為了拉攏人心把武官襲職要考核的規矩也取消了,然後就是衛所敗壞,軍士逃亡,田畝被將領侵佔,連飯也吃不上了,誰還有心思自備弓馬武器,隔幾天就操練一回?

    到了募兵時,各鎮的營兵多半是從衛所軍,充軍的流氓無賴,破產的農民中招募,這裡頭的人會弓箭的十中無一,當兵之後自然會有一部份操練弓箭,不過所成有限,數量當然不會很多。

    漢軍是從遼鎮軍中投附過來的,在弓箭之道上胎裡就弱,李明禮等弓手也是這兩年練出來的射術,比起當初是強過百倍,比起後金射手來就差的遠了。

    他們的弓力也普遍不強,多半不到十個力,按後世算法,這些漢軍的傳統弓只有六十磅左右,相比後金兵普遍的一百多磅,甚至一百五十磅以上的力道,確實是弱了太多。

    清軍的一百五十磅也是罕見的射手,按後世復合弓的算法也有四十五磅左右,這個力道在百步之內足可力透磚牆而入,箭顫而不落,深入磚中,這個力道,和那些入門級的弩、弓力道相差不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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