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848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37
第八百一十九章 勸誘

    “為什麼?”布赫瞪眼看著一個台吉,這個台吉的牧場和他相鄰,他們經常在一起吃著羊肉喝奶酒,交情一向很好。

    “布赫你太肆意妄為了。”那個台吉臉上也沒有得意的表情,相反還有幾分沉痛,他道:“大汗已經決定與和裕升緩和關係,甚至臣服,這個時候你不聽勸阻,一定要再去攻擊和裕升的使團,你瘋了嗎?得罪和裕升不說,還得罪俄羅斯人,他們比起漢人更加殘暴凶狠啊。”

    布赫又嘀咕了幾聲,眾台吉也不聽了,一個死人的話就算有道理也毫無意義。

    眾台吉宣佈道:“布赫台吉就是榜樣,誰也不准在這種時候繼續攻擊漢人了。”

    所有牧民和甲兵都很順從,他們跪在地上,滿臉溫馴,因為台吉們不僅殺死了他們的主人,隊伍中還有幾個穿紅袍的喇嘛,這說明這件事不僅是大汗授意,還得到了活佛的同意,沒有人敢於反抗,所有人都很順從。

    “我想大汗的決斷會很順利。”一個台吉悶悶不樂的道:“以後商道復開,大家都過的很舒服,可是我心裡,總是有那麼一點不舒服。”

    傍晚時分,莫宗通和張續文等人騎馬在草從中經過。

    晚上的秋意已經十分明顯了,風吹在身上不是叫人感覺涼爽而是有些涼意,很多人把秋裝袍服取了出來,穿在身上。

    從去年出時每個人都預料到會在外耽擱很長的時間,可是沒有人會想到居然是這麼久的時間。

    人們臉上都滿是風霜之色,用風塵僕僕來形容已經不大合適了。

    張續文原本是秀才出身,文質彬彬的氣質,長相也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在侍從司當侍從官時就是有名的美男子,現在他的氣質已經有了天翻地覆般的改變,面色黝黑,臉部皺紋明顯,兩眼中是疲憊和警惕夾雜的神采。

    兩手佈滿繭子,這是長期打獵和控韁磨出來的,虎口處的繭子特別明顯,這一年多來幾乎每天都在打放火銃,帶出來的子藥早就打完了,現在是從俄羅斯處重新補充了大量的子藥,就這已經又打放了一多半。

    兩腿也是有些羅圈了,這一年多除了住在托木斯克城裡的一段時間,幾乎每一天都在騎馬或是走路。

    去年張續文出來時還是一個文士的模樣,今天已經是一個標準的戰士了。

    每個人的神情氣色都差不多,警醒,刻到骨子裡的疲憊,還有剽悍和勇敢夾雜的軍人色彩。當然原本的氣息也並沒有被消磨掉,鄭芝龍的傲氣,鄭芝虎的狂暴野蠻,何賦的精明,甘輝的沉穩,莫宗通的大氣從容,張續文則是文武兼備,身上還是有明顯的文人氣息。

    哥薩克們騎馬在外圍,他們身上有更明顯的野性和剽悍的氣息,他們幾乎感覺不到疲憊,每個人清晨上馬和晚上下馬時的精神狀態都差不多,連續的行軍和與北虜做戰導致他們已經死了好幾個夥伴,每次他們都是前腳把人給埋了,後腳就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幾乎沒有人會感傷或是士氣低落。

    就是這些人才能翻越萬里之遙,遠離家鄉故地,在遠方奔走廝殺,替俄羅斯沙皇開疆闢土,掠奪財富。

    “最近蒙古人的台吉有點瘋啊。”最多不到半個時辰就會天黑,遠方傳來隱隱的狼嚎和馬蹄聲,葛利高裡下令一小隊哥薩克去偵察,其餘的人下馬準備休息。他走到莫宗通等人身邊,大聲的抱怨起來。

    其餘的哥薩克都盤腿坐著,有人脫下自己的長筒皮靴,抓緊時間先擦乾淨,然後上油,努力把皮靴擦軟。

    這些俄羅斯人對自己皮靴的態度在這一群中國人眼裡簡直有些病態,他們的態度比打仗還要鄭重幾分,有時候人的性命也不如皮靴要緊。

    佩特林也走了過來,他嘴上叼著煙鍋袋,這是在李莊學會的玩意,並且成了真正的習慣。這個時候俄羅斯人抽菸的也不多。

    佩特林皺眉道:“馬多夫還沒有回來,最近我們在這一片百里方圓的地方兜圈子,就是要等馬多夫趕回來找我們,傳遞最新的消息,結果到現在還是沒有結果,我想如果明天蒙古人的包圍圈再緊密一些的話,我們就不能等馬多夫,只能直接突圍向南方了。”

    佩特林的神色不太高興,葛利高裡等俄羅斯人的高層也是一樣的表情。

    他們是希望能和蒙古人談妥,最少該有一些意向,然後才能談築城建貿易點,打開貿易路線的事情,如果蒙古人死活不談不接觸,這就叫人很頭疼了。

    如果貿易線路建立不起來,那麼可就算是一場白辛苦,和裕升的人倒是只要能南下回到自己的地方就行了,啥事也不擔心,還能帶回一群造船和航海的專家,可俄羅斯人真是把底、褲都賠掉了!

    不僅佩特林不高興,葛利高裡等高層都是一臉不開心的模樣,大家還等著向莫斯科報功,得到沙皇的封賞,可能會被賜給爵位,俄羅斯現在也是在大擴張的時期,爵位意味著可以把財富和地位世襲下去,意味著大莊園和農奴,如果這事兒到最後是一場空,不僅不會有封賞,可能還會被怪罪,連現在的地位也保不住,一想到這些,誰能高興的了?

    “諸位無需憂急。”莫宗通好言道:“等我們回到李莊,確立了協議之事,我們的大人會派兵北上,打通貿易路線。”

    葛利高裡板著臉,“哈”了一聲。

    眾多和裕升的人一下子都是氣紅了臉,鄭芝虎騰的站了起來。

    “好了。”佩特林皺眉道:“這個時候就不要再吵了。葛利高裡,收起你無謂的自尊,哥薩克再勇猛善戰,也需要盟友軍隊的幫助。”

    “但願如此。”葛利高裡其實和張續文等人私交不壞,平時也是個熱誠直爽的哥薩克人,就是涉及到軍事方面的事情時,哥薩克人誰都不信,何況是一群孱弱的中國人組成的軍隊。李莊的中隊能給他們提供多大的幫助,葛利高裡和一群哥薩克人並不抱有太多的信心。

    ……

    “你們居然就這麼要投降了,真是難以想像。”馬多夫摸著鬍鬚,兩眼中滿是質疑,還有一點憐憫之色。

    聽到他的話之後,幾個圓臉的蒙古台吉臉上都有些不自在,還有人感覺到十分的難堪。

    但沒有人反駁,因為反駁可能會成為意氣之爭,最終反正他們也是不敢同和裕升的商團軍打下去了,既然如此,何必做無謂的口舌之爭。

    馬多夫的蒙語很好,他在衛特拉蒙古人的地盤呆過很長一段時間,同時俄羅斯人現在擴張的地盤裡有很多布里亞特蒙古人,學習蒙古語是俄羅斯商人的必修課程。

    同時馬多夫也在兩年前學習了中國話,現在說的不好,但基本的溝通還是可以的。

    這也是殖民擴張時代歐洲人的進取心的明顯體現,和後世幾百年後他們那些廢物後代完全不同,他們的後人們躺在前人努力的豐厚物質基礎上卻懶得做任何事。

    “這樣的話就不必再說了。”一個鬚眉皆白的老台吉道:“相比於你們,我們寧願同和裕升還有張瀚打交道。最少我們知道張瀚做事有規矩。”

    馬多夫道:“不過你們不是向來看不起漢人,說只有蒙古人才是上天眷顧,武勇善戰,蒙古人是狼,漢人是羊,你們天生就是要統治漢人,掠奪漢人財富的?”

    眾台吉面面相覷,然而並沒有人面露激憤,馬多夫預料中的情形並沒有出現。

    “我去過李莊。”馬多夫循循善誘的道:“漢人的軍隊就是那麼回事,和裕升只是有錢,所以火器造的好,看起來可怕,其實和以往並沒有什麼不同。”

    “你們俄羅斯人不是要和和裕升做買賣?”年老的台吉毫不客氣的道:“在背後拆台,說盟友壞話,這是什麼行為?”

    “我也是為了我們的友誼。”馬多夫毫無慚愧之意的道:“我們想要的是和雙方合作,而不是一方早早臣服另一方,這樣會失去平衡。”

    “那也沒有辦法了。”老台吉道:“等你見到和裕升的軍隊,你就知道平衡早就失去了。現在你們要做的就是接受現實,不要再打歪主意了。”

    馬多夫皺眉不語。

    ……

    “休息時間是一刻鐘。”

    張世雄看了看日頭,下了軍令。

    距離天黑還有不到一個時辰,根據哨探,前方十餘里處有一兩千人左右的蒙古騎隊駐紮,似乎在防範和搜尋著北方的目標。

    獵騎兵這幾天收起了狂暴的力量,把精力蘊藏在體內,所有人都著急完成任務,燒殺搶掠這件事,就算獵騎兵的人做起來並沒有心理負擔,不會如軍司擔心的那樣會扭曲軍人的健康心理,但老是這麼做也沒有太大的意思。相比正經的馬賊,他們畢竟已經是披上軍袍的軍人,與正經的商團軍將士本質上沒有太大的不同。

    “看來要和蒙古人正面幹一場了。”張世雄沒有休息,他站在一處高坡上,對所有的獵騎兵們道:“大家儘可能的吃些東西,喝水,休息時間到了我們就直插向北方,打跨那些攔路的北虜,粉碎任何抵抗,一直到我們搜尋到北方下來的使團為止。今天晚上一定要完成任務目標,北虜來一股就打一股,今晚打不完就打到天亮,天亮打不完就打到響午,只要我們沒死光,或是北虜沒死光,我們就要一路打到底……訓話完了,各人繼續休息。”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37
第八百二十章 剃鬚

    眾人轟然一聲,齊齊散開。

    沒有人表雄心壯志,或是歡呼鼓舞的大叫起來,獵騎兵不好這一套。

    張世雄這個帶兵的主官就是這種風格,仗打的好,心黑手辣,很符合獵騎兵們的主官標準,也沒有廢話,下了命令就叫執行,執行不好就打軍棍,犯了死罪就斬,沒有商量的餘地。

    獵騎兵也是在不斷的磨和,剛出戰不久,便有6續有幾個桀驁不馴的傢伙犯了嚴重的罪過。

    張世雄毫無商量餘地,直接下令斬。

    很多人還不知道生何事的時候,幾顆血淋淋的級已經斬斷了,打那次之後,就沒有人再敢質疑軍令。

    光憑殺人並不能建立威信,沒有那麼簡單,更重要的就是張世雄本人勇猛善戰,而且執行的標準很明確和固定,你叫大夥兒信服,就不能朝令夕改,更不能標準不一。

    既然已經知道什麼事不能做,還犯了軍法,殺頭不是活該?

    其實每個士兵都有自己的一本帳,並沒有人想像的那麼傻,那麼容易糊弄。

    獵騎兵們都散開了,大家各自忙活自己想做的事。

    有人寫信,也有人躺著休息,這一點時間什麼都不做,還是躺著最合適。

    也有人給戰馬喝水,上一次休息時間剛喂過戰馬,這一次不必再喂,頂多叫戰馬再喝些水就行。

    多數人蹲在地上,或是坐著,或是倚在長滿青草的斜坡上,開始吃飯。

    等仗一打起來,下一次吃飯時間還真不一定,這事兒士兵們最有經驗,有時候會獲得一點休息時間,可是一躺下就睡著了,那時候沒有人能有精力吃飯,趁著現在吃點兒,不僅僅是頂餓,還可以獲得更多的體能。

    張獻忠坐在地上休息,兩眼看著四周,心裡一直在想著事情。

    這麼久時間廝混下來,身邊的人都混的很熟了,有時候他會有一種錯覺,似乎自己不該在這裡……呆在這支騎兵隊伍裡,還深入到漠北來打仗,這事兒在幾個月前真是想都沒有想過。

    數月之前,張獻忠只是想等在延綏軍中拿軍餉,一旦拿到一筆軍餉他就會直接退出邊軍,回到陝南做些小生意買賣,在江湖上廝混一段時間,多交一些朋友……張獻忠的感覺很敏銳,他和眾多懵懵懂懂的人不同,如果他是普通人,陳洪範救了他,又叫他當親兵,普通人定然第一時間就答應下來,然後歡天喜歡的給副將當親兵內丁,日後定然飛黃騰達,就算混不上去,最少也是衣食無憂。

    張獻忠並不願意,他的感覺是大明已經到了末世,和上層看起來的風平浪靜不同,張獻忠識一些字,又走過很多地方,可稱見多識廣,又常常思索自己親眼所見的各方情形,他的感覺和中上層的官員士紳完全不同……經過這麼些年的災荒,北方民間已經是飢寒交迫,而朝廷加征的遼餉更使民間困苦,可能帳面上朝廷下令多交的賦稅有限的很,但對北方的農民來說,原本已經吃不飽飯,折銀上交的賦稅就很困難,何況還要加征,而朝廷的加征在地方上就是成倍的增加,黃榜完納之後還有白榜,地方官府和縉紳大戶這一關難過!

    各種攤派支應,相應的火耗增加等等,已經像是一根根絞索,把北方的百姓勒的喘不過氣來,況且還不止農稅,各種商稅也有大量的增加,不僅是農民和中小地主喘不過氣來,連中小商人這幾年的日子也開始難過起來了。

    張獻忠感覺民間底部已經堆滿了柴薪,只消一點火星就會引熊熊烈火,那時候可能是丈夫趁勢而起,謀取功名富貴的大好時機,他又怎麼可能委身於陳洪範這樣一個庸將麾下,替他當一個易姓改名的家丁?

    不過張獻忠臨時改變了主意,榆林城下的那支軍隊給他的震撼實在太大了!

    幾萬北虜騎兵呼啦啦的攻過去,居然如潮水碰上磐石,生生的在幾千人的軍陣之前撞的粉碎,不僅攻不下來,商團軍還敢反攻,而且反攻之後居然還輕鬆贏了!

    從頭到尾,蒙古人就沒有絲毫機會取勝!

    這麼一支軍隊,給人的衝擊和震撼實在是太強烈了,再被陳洪範一擠兌,張獻忠就憤然投向商團軍,又在投軍後被審核一番後開始新兵訓練,沒訓幾天,就被調到獵騎兵隊伍裡……張獻忠從小和父親跑單幫販棗,騎馬的水平不弱,而他的經歷又明顯是膽大和桀驁的性格,被調到獵騎兵這支新成立的騎兵隊伍裡來,再合適也不過了。

    原本張獻忠投軍仍然是權宜之計,好奇心佔了大半,但在商團軍中訓練,打仗,征戰千里,現在隱隱已經有了在這商團軍裡生根的打算。

    既然要留下,就要好好幹,要升上去……

    張獻忠心裡有這種打算,表現自然也是極好,他和左右的人談笑風生,這些傢伙沒有一個是善茬子,但張獻忠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人又豪爽大氣,說話很叫人敬佩,隱隱間已經成了整個小隊的核心,連隊官也讓他三分。

    “黃虎哥,”張獻忠沒有用真名,隊中的人也都叫他黃虎,一個大個子獵騎兵走到近前,遞上一個打開的罐頭,笑著道:“吃個罐頭,一會要廝殺,吃飽了就有力氣。軍中不怕說晦氣話,就算戰死了,也是個飽死的鬼不是。”

    “杜二材你說的有理。”張獻忠哈哈一笑,伸手接過罐頭,用手把大鬍子拔開,開始大口享用羊肉和豆子煮的罐頭。

    “光是這罐頭,”張獻忠吃了幾口後說道:“咱就不後悔來當這兵。”

    眾人都是哈哈笑起來。

    杜二材自己也開了一個罐頭吃,這玩意其實帶的再多也禁不起一路上的消耗,各人剩下來的都不多,平時都是用搶來的羊肉乾來充飢,偶爾在整休時能用大鍋煮點新鮮羊肉吃就是享受了,這傢伙自己捨得吃,主要還是因為大戰在即,如果要以這三個連隊的獵騎兵和幾千北虜甚至上萬北虜硬拚,一路衝殺過去,恐怕沒有人敢說自己能活到戰後,既然如此,當然是先享用了美食再說。

    一邊吃著罐頭,杜二材一邊對張獻忠道:“黃虎哥,你這鬍子可真漂亮,不過還是太不方便,你要是將來升職當了軍官,按條例就不能留大鬍子,不如早點剪掉算了。”

    張獻忠的大鬍子是他最大的驕傲,想他貧門小戶出身,身上有哪點被人高看一眼,到陌生的人群中立刻能吸引人的注意力,然後順利的和人攀上話,打開局面?

    可以說,到目前為止,張獻忠最大的依仗就是他的垂到胸口的美髯。

    聽了杜二材的話,張獻忠心中一動,停住咀嚼,說道:“還有這事?”

    “嗯。”杜二材隨口道:“老兵要掃盲學文字,經過初等考試合格的轉軍士,想當軍官的就得先通過中級文化課程,然後考軍官試,其間還得表現優異,得到旗隊長級,也就是現在中隊長級的軍官推薦,考軍官試合格後去李莊的官校學習,老兵學習的時間比那些新兵蛋、子要短,等從官校再出來,你就是軍官了,當什麼官,任什麼職位,就看你入官校之前的職位和軍銜是什麼了。”

    “嗯,格老子的……”張獻忠罵了一句,這些事他當然打聽過,不過沒有瞭解的這麼詳細,在此之前,他還以為在商團軍只要好好打仗,能立下功勞就有機會升職。

    至於嫉賢妒能,似乎商團軍裡還沒有這種情況,戰功記錄和戰場一線的主官沒有關係,都是軍政官在記錄,同時軍法官是記錄監督人,在戰場記錄上和指揮官一起簽字確認,一個人如果被戰場三主官一起冒著被軍法處置的危險來偽裝記錄打壓,想必這人就是天怒人怨,肯定得反思一下自己的為人處事了。

    “拿小刀來。”張獻忠索性不吃了,放下罐頭,找杜二材要了柄鋒銳的小刀,左手就是把鬍子一掀。

    “好傢伙。”隊官李春生走過來,驚嘆道:“這麼一嘴漂亮的鬍子,要剃了?”

    整隊的人都圍過來,張獻忠在短時間內已經成了名人,就是得益於這一嘴漂亮的大鬍子,在這個時代,這是男人的標誌,後世那種小白臉的小鮮肉外型,在這個時代要被人視為孌童而十分鄙視的。

    張獻忠掀著鬍子,並沒有立刻動手。

    這一瞬間,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麼也沒想。

    “剃,咱老子能長出這一嘴鬍子,當然也能剃了它,能剃了它,將來還能再長!”張獻忠狂態畢露,右手小刀先是割,再是刮,短短時間,垂到胸口的美髯就被剃光了大半,只留下一小截的短鬚。

    李春生走上前來,拍拍張獻忠的肩膀:“黃虎,你這一剃,算是真成了咱商團軍的人了。”

    “嗯。”休息時間到了,張獻忠站起身來,眼中露出凶光:“咱一會要多殺幾個狗韃子,用他們的命來賠咱老子的鬍子。”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37
第八百二十一 會合

    袞布和四十多個台吉匯合到了一起,他們各率甲兵,多則三四百人,最少的台吉才帶著二十多人披甲兵。

    加上各部的精壯牧民,此行一共有兩千多甲兵,一萬出頭的牧民。

    倉促之間,土謝圖部能湊出這麼多的兵馬,已經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了。

    和裕升的人,俄羅斯人,這兩股人馬已經被確定圍在正中,為了防止對方情急突圍,袞布這個大汗親自帶著馬多夫率輕騎趕往約定好的幾個定點,另外有一些台吉在往南方的幾要重要的節點防禦。

    獵騎兵這幾天都沒有大的動作,這叫很多台吉鬆了口氣。

    “早點談妥吧。”鬚眉皆白的老台吉手握佛珠,一臉無奈和期盼夾雜的神色。老台吉叫巴山,他的牧民叫獵騎兵殺了大半,連牧場都被破壞的十分厲害,氈包十不存一,現在老台吉就巴不得早點與和裕升談好,然後大汗已經答應他把商道路線最好的地段給他,叫他好慢慢恢復元氣。

    “我看和裕升的人也不是瘋子……”一個叫格勒日的青年台吉躍躍欲試的道:“咱們這裡一萬多人,他們才幾百人,未必就敢攻過來。”

    格勒日倒是沒有敢說過於強硬的話,布赫還屍骨未寒,那個血脈高貴的台吉是被箭射死的,全身射的跟刺蝟一樣,到現在還沒有下葬,所謂不流血而死的規矩都不講了,誰都知道是大汗急眼了。

    漠北三部全部源於當年的喀爾喀萬戶,然後分為南北兩脈,南邊的五部聯盟已經徹底消失,漠北的三部則是向來共同進退,這一次土謝圖汗袞布顧及與土默特的交情,與和裕升翻臉成仇,車臣汗和扎薩克圖汗不得不跟進,但其餘兩部對土謝圖部的不滿可想而知,現在和裕升雖然才派了幾百人來,但那幾百人就是不折不扣的惡魔,已經把土謝圖汗部的牧場駐地攪的一片腥風血雨,不知道多少牧人死在這些可怕的紅色惡魔的刀槍之下,整個土謝圖部不僅面臨著外部的壓力,內部的不滿也是與日滋生,加上北方的俄羅斯人也蠢蠢欲動,顯然是對蒙古人的土地有著極大的興趣,在重重壓力之下,袞布等土謝圖的實權派已經取得了活佛的同意和支持,對和裕升的和議勢在必行,而且迫在眉睫,現在袞布就巴不得張瀚親至,他好打著白旗去迎接,哪裡還敢容忍布赫那樣強硬派的存在。

    “大汗和俄羅斯人接洽上了……”

    在半空的火燒雲之下,人們看到布赫果然是和幾個哥薩克人接觸上了。

    對這些大塊頭金碧眼的俄羅斯人蒙古人已經很熟悉了,這百年來,俄羅斯人不斷的越過烏拉爾山脈,吞併了中亞的好幾個蒙古漢國,在吃下大塊的地盤後又繼續向東展,一直到瀚海這裡才停住,這些傢伙除了在北方的密林裡修築了定居點,開始蒐集收羅毛皮等特產外,還在不停的向南方滲透,小股的哥薩克曾經和蒙古人生過多起的衝突,還好哥薩克在最東邊的定居點擁有的實力不強……一直往東方的擴張在這個時代已經差不多快到俄羅斯人的極限,一直到現了另外的大河流域後他們才繼續向東北滲透,至於一直向南,在全民皆是騎兵的草原上和蒙古人硬碰,這個時候並不符合俄羅斯人的利益。

    相比於中亞那幾個孱弱的蒙古汗國,在最東方這裡的蒙古汗國要相對強悍的多,而且情形也複雜的多,而俄羅斯人的擴張也由於地緣限制而幾乎到了頂點,這是蒙古人的幸運,也是大明的幸運。

    哥薩克人和蒙古人漸漸會合到了一起,會蒙語的哥薩克負責與蒙古人溝通,雙方的聲音開始變大。

    夕陽西下,天空的雲霞變得十分燦爛,到處是一望無際的草地,騎馬的牧人和甲兵們漸漸放鬆下來。

    蒙古人沒有擺開什麼戰陣,多半是按台吉和各個台吉的部落分散成幾十人幾百人上千人的一群,零零落落的擺開在草原上。整個隊伍雖然過萬人,但在這樣空曠無邊的草原上,仍然顯得稀稀拉拉,並沒有萬人以上騎隊隊伍的那種威懾力。

    “莫,前頭是馬多夫和蒙古人的大汗來了。”

    哥薩克哥契夫是張續文的好友,和鄭芝龍的關係也很不錯,他騎馬跑回來,大聲叫嚷起來。

    “怪不得剛剛佩特林騎馬就走了。”莫宗通猛然站起來,說道:“趕緊過去,看看他們搗什麼鬼。”

    鄭芝虎瞪眼道:“狗日的毛子不會和北虜一起聯手,把咱們給賣了吧?”

    “不會。”鄭芝虎是用漢語說話,不過俄羅斯人中也有人在學漢語,張續文搖了搖頭,很冷靜的道:“他們還指望和咱們做買賣,不會那麼短視。”

    眾人不再說話,神色都是有些緊張,在這種緊要關頭,四面都是敵人,蒙古人的漠北部落並沒有受到打擊,實力很強,和裕升的實力一直是在土默特到喀喇沁一帶活動,這個時候等於把一切都交託給別人了。

    “甘輝,”莫宗通吩咐道:“把我們的集中到一起,事情有不妥我們就自己往外衝。”

    “好。”甘輝策馬到銃騎兵隊伍之前,把兩個旗隊長叫到身邊。

    出使之初,軍司派了一個半旗隊的銃騎兵護衛,在當時商團軍的銃騎兵並不充足,這已經是給了北上使團最大的支持。

    原本銃騎兵歸莫宗通直接指揮,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鄭芝龍等人獲得了充足的信任,已經完全的融入了這個團體之中,甘輝的軍事才能十分明顯,進步很快,兩個旗隊的銃騎兵已經交給甘輝來指揮了。

    由於信息斷絕,商團軍改制,甚至和裕升改為公司的事情使團中人都並不知道,軍制方面仍然是和以前一樣。

    人們漸漸聚攏在莫宗通身邊,所有人都拿著武器。長矛,長刀,馬刀,火銃,每個人都武裝到了牙齒。

    連以前長袖善舞,一直在和裕升內部負責經商的莫宗通也是一樣,每個人的神色都很決絕,身上都有一股剽悍氣息。

    這支隊伍雖然只一百多人,卻是殺氣盈天。

    “舒服!”鄭芝龍突然怪笑著道:“我就喜歡這樣的廝殺生涯,我再也不想回福建了!”

    眾人都看了這廝一眼,都是大笑起來。

    ……

    莫宗通等人看到佩特林時,俄羅斯人和蒙古人正在交談著什麼。

    佩特林等人的神色有些焦急,葛利高裡等哥薩克的高層顯然是滿臉的不以為然。

    很明顯蒙古人的一些說法並沒有得到俄羅斯人的贊同。

    莫宗通凝神想了想,知道事情詭異,而此時不是猶豫的時候,他策馬直接迎了上去。

    甘輝等人都是一驚,沒想到莫宗通會這麼衝動。

    眾人都是把火銃橫在胸前,子藥已經上好,一旦事情有變,就會立刻沖上去救援。

    天色還很亮,可以看到四周全是蒙古人,一群群的北虜騎馬散步在草原上,似乎無邊無際,一眼看不到邊。

    這是很強大的武力,若是在三百年前,一萬多人的蒙古人完全可以滅人國,屠盡一國之民。

    就算是現在,雖然北虜不足為患,但這畢竟是在漠北,從這裡就算毫無阻擋的一直向南,最少也還得近兩個月的時間才能回到李莊。

    在眾人擔心的眼神之中,一群蒙古人也看到了策騎趕過去的莫宗通,佩特林等人一臉無奈的說了幾句,一個戴著華貴大帽的中年蒙古人突然露出滿臉微笑,騎馬向莫宗通迎過去。

    “我的個天……”鄭芝龍瞪大了兩眼,旁人和他的表情也差不多。

    蒙古人先跳下馬來,然後莫宗通下馬,然後那個中年蒙古人立刻張開雙臂,將莫宗通狠狠抱在懷裡。

    張續文對鄭芝龍等一群南方人道:“這是北虜的抱見禮。”

    看到蒙古人把莫宗通抱著,然後是一系列複雜的動作,張續文忍不住又道:“什麼時候我們和北虜的關係又變好了?”

    當初和裕升在草原上到處行商,車隊所至之處當然受到了北虜台吉和牧民們的熱切歡迎,張續文對抱見禮並不陌生。

    “這是誰?”鄭芝龍忍不住問。

    張續文聳聳肩,他也並不認得,不過料想應該是土謝圖部的頭面人物。

    這一次司契夫聽到了,他在前頭叫道:“那是土謝圖汗!”

    “啥?”張續文吃了一驚,情不自禁的張大了嘴。

    四週一群台吉都圍了過來,多半人臉上還是有些矜持,他們對力量的感覺沒有袞布那麼強烈,袞布不僅感覺到了和裕升的威脅,還有俄羅斯人和其餘兩部的不滿,在重重壓力之下,袞布應該是態度最熱誠的一個。

    “你們的決定還是有些倉促……”佩特林用責備的眼光看著馬多夫,後者無奈的搖頭,佩特林做最後的鼓動道:“這事兒應該我們俄羅斯人介入,你們看,我們也有強悍的軍隊,應該在我們俄羅斯人的調停下,三方一起坐下來談判,最終再確定和議,你們這樣就是投降,投降者是最沒有權益保障的……”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38
第八百二十二章 紅雲

    在佩特林的鼓動下,有一些台吉頗為心動。

    “看吧,這是哥薩克!”佩特林繼續道:“世界上最勇敢的男子,最善戰的軍人才配成為哥薩克……”

    眾蒙古台吉鼓著眼不出聲,蒙古人還有殘留的驕傲,叫他們承認哥薩克遠比蒙古人善戰和勇敢,並沒有人出聲附和,也不會打心眼裡認同。

    巴山台吉看著那些哥薩克,頗覺心動。

    他當然恨和裕升的騎兵,他們把他的牧場禍害慘了。

    眼前的哥薩克確實不錯,一個個跟大狗熊一樣健壯,滿臉都是剽悍之氣,身上的火銃和彎刀也是十分精良,看他們策馬驅馳的樣子也是久經戰陣。

    重要的就是所有人都知道哥薩克人確實善戰,這一百多人配合和裕升的銃騎兵,在幾千蒙古騎兵的圍困下左衝右突,根本沒有什麼損失就衝出了包圍。

    “可能……”巴山看看左右,一張張臉孔下的心思很難揣摩,他打算說話試試深淺。

    就在這時,一個甲兵見了鬼一樣的叫喊起來。

    甲兵的喉嚨向是被鬼扼住了,他拚命的叫喊,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甚至沒有辦法吐出一個完整的詞彙。

    眾台吉被驚住了,也很憤怒!

    這廝好歹是披甲騎兵,平時這些甲兵很少做太多的雜活,主要以練習武技為主,以蒙古各部的窮困窘迫,很難供養太多的甲騎,每個披甲騎兵都是各台吉麾下的寶貝,在歷史記錄裡每次蒙古人跟隨後金兵破口進攻大明,每個台吉率領的甲兵數量都是少的可憐,幾十個台吉才帶兩三千騎兵的記錄很多,足以說明蒙古人在供養甲兵上的窘況。

    眼前這個甲兵,叫喊的如同受了驚的娘們,已經有台吉開始斥責起來。

    但很快,斥責甲騎的台吉自己也開始叫喊起來。

    接著一群台吉都是出驚恐的叫聲,直到驚動了正在和莫宗通談話的袞布。

    身為土謝圖的大汗,袞布要鎮定的多,不過當看到眼前的情形時,他的鎮定也變得十分有限,整個人都有些顫抖起來。

    一群哥薩克也限入了震驚的狀態之中,這叫他們沒有餘暇來嘲笑這些蒙古貴族驚惶失措,害怕的如同一群娘們。

    眼前是什麼樣的場景啊……

    紅色的雲霞之下,一大片騎兵穿著赤紅色的軍袍,如同雲朵飄浮一般的向前殺戮著。

    聲不停的響著,這些騎兵如同地獄裡鑽上來的魔鬼,也像是一群異常精通殺戮的機器,他們不停的收割著外圍警備線上的蒙古騎兵的性命。

    他們時而前衝,時而成半圓陣勢,時而完全散形,用小規模的小隊陣形廝殺,時而又緊密的靠在一起,用密集的橫隊陣形向前開火。

    相隔好幾里路遠,人們就只看到紅雲不停的殺向前方,週而復始的開火,他們的火銃似乎用起來沒有匱乏子藥的可能,打放的技巧嫻熟之至,幾乎沒有停頓,蒙古人不管是試圖衝陣肉搏,或是以弓箭還擊,在短時間內都是遭遇到了可恥的失敗,他們如落葉一般的被掃蕩著,不停的跌落下馬,有一些知道上層態度的蒙古人大聲的叫喊著什麼,但很快也被打落下馬,穿著紅色軍袍的軍人並沒有絲毫停頓的打算,他們的火力犀利無比,殺戮的決心無比強大,幾乎沒有什麼東西能叫他們停止向前殺戮的腳步。

    袞布的面色變得異常難看,他已經看出這些商團軍騎兵的決心,顯然他們也是找到了最合適的戰機,今日就算是沒有與和裕升的人達成和議,這些商團軍的騎兵也是帶著一往直前的決心,戰而勝之的信心一直在向前廝殺,顯然是不達到目的絕不會罷休。

    袞布突然一驚,那些紅袍商團軍已經有十分犀利的攻擊力,這邊的哥薩克們和使團的銃騎兵在一起合力前衝……袞布不得不承認,就算自己認真調派兵馬,作出重重攔截的態式,恐怕也是於事無補……

    “莫先生,”袞布無奈之下,只得十分客氣的道:“只能麻煩你們了。”

    “好。”莫宗通也是十分吃驚,離開李莊不過一年多光景,李莊的武力已經達到這樣的地步了?這些紅袍軍人戰術動作嫻熟,隊列轉換毫無滯礙,攻擊犀利,顯示出十足的決心和戰鬥意志,這樣的一支軍隊,完全脫離了這個時代普通騎兵的範疇,甚至在很多方面,已經比哥薩克人還要厲害的多。

    獵騎兵裡確實有很多如張獻忠這樣的新人,但多數的軍官和士兵都已經經歷了兩年甚至更長久的戰火,他們一直在和裕升的體系裡訓練,精通戰略和戰術,又是性格異常的剽悍武勇,這樣的一群人聚集在一起,量變足以引起質變,又經過兩個月的戰事後,連張獻忠這樣的新人都已經成長起來。而且他們擁有的又是李莊能的最好的武器,不管是騎銃,步銃,馬刀,或是各種投擲武器,各種近戰和遠戰的長短兵器,全部都是精中選精的上等貨色,強悍的武力,嫻熟的隊列配合,犀利的攻擊,多變的戰術,這一切加在一起,構成了眼前這支十分可怖的軍隊,而莫宗通等人的腦海中李莊最厲害的還是朵兒和朱大勇率領的銃騎兵,比如當初被選中保護他們的一個半旗騎的銃騎兵,這是當時和裕升能的最高等級的武力,結果時隔不久,卻又有這般攻擊犀利的穿著紅袍騎兵,這令莫宗通心中也是震撼莫名。

    不過不管怎樣震撼,眼前的這支騎兵從屬於和裕升是沒錯的,熟悉的軍袍式樣,熟悉的裝備,還有很明顯的和裕升的軍旗。

    “我去。”張續文曾經擔任過很久的侍從武官,整個和裕升體系恐怕沒有幾個不認得他的軍官。

    “小心些。”面對著眼前的紅袍騎兵,連莫宗通心裡都有幾分警惕之意。

    張續文點了點頭,策馬向前,在他身後,甘輝和銃騎兵們眼中都有些擔憂。

    對面的騎兵太犀利敢戰了,數里之外的戰鬥就像是一場屠殺,蒙古人被殺的一邊倒的敗退,大股大股的騎兵成了散亂的遊騎,開始在草原上胡亂奔跑著。

    袞布等人已經準備撤退了,哥薩克們也集結到了一起,準備保護佩特林等人。

    對面的騎兵殺的太狠,就算知道是援兵,俄羅斯人也只能小心戒備著。

    司契夫對張續文叫道:“張,小心些,對面的騎兵十分凶狠。”

    張續文在馬上微笑著道:“我知道,那是我們的騎兵!”

    ……

    大股的北虜騎兵從一團團的狀態被打散了。

    獵騎兵們打的十分過癮,眾人平均都有兩到三支火銃,事前裝好子藥,在剛剛最犀利的攻擊中幾乎是不停的打放,在最近的距離各人才會開火,三個連加上一個營直屬中隊五百餘人的騎兵隊伍平均每人都打放了兩輪以上,過千如暴雨般的打在迎上來的北虜騎隊中,幾乎瞬間就把好幾團的北虜甲兵和牧民給打崩了,地面上到處都是北虜的屍,還有戰馬受了傷,躺在地上悲鳴著,空氣中滿是硫磺味道和血腥味,地面上伏屍處處。

    “北虜雖然不經打,但今天的情形也太詭異了些。”張世雄身邊是營參謀官,一個異常年輕的小夥子,其實張世雄本人年紀也不大,但經歷很多之後,對這些剛從官校出來的青年軍官就情不自禁的視為後輩了。

    “是有些奇怪。”營參謀道:“我看他們不像是要和我們拚命,也不像要來攻擊,反而是有些要上來說話的樣子。”

    “不管怎樣,先殺了這一陣也是好事。”張世雄道:“哪怕是談判,也是人頭滾滾之後才好談。”

    眾人凜然,這個營指揮就是這樣的風格,信奉絕對的暴力,以殺止殺才是張世雄最為信奉的人生信條。

    奇怪的就是這個軍人和普通的馬賊桿子完全不同,馬賊們也很嗜殺,獵騎兵隊伍中不乏馬賊出身的軍官,但他們對張世雄也是十分敬畏,殺人並不需要惡形惡狀,眾人十分明白,如果有需要殺一千人的話,張世雄絕不會少殺一人,但如果沒有需要,他也不會濫殺一人。

    這是一個把殺人當計畫來做的軍官,似乎天生為行伍而生,而缺乏真正的人類情感。

    小黑河堡事件之後,張世雄在張瀚身邊很久,似乎已經叫人忘了他身上的鋒芒,這一次統率獵騎兵,又是將他的才華全部釋放了出來。

    打了兩刻鐘光景,所有正面的北虜都被打跑了,眼前到處是狂奔敗逃的北虜騎兵。

    張世雄下令全營暫停,重新裝填火銃。

    北虜被整個打散了,並沒有預料中的需要攻堅的情形出現,連虎蹲炮也沒有利用上。

    獵騎兵們很快裝填完畢,很多人喘著粗氣,開始取出水囊喝水。

    最外圍的幾隊騎兵還在奔馳打放著火銃,把側翼的北虜遠遠攆開。

    ;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38
第八百二十三章 打量

    “北虜太多了,他娘的。”

    張獻忠連續打放了多輪火銃,長銃和短銃都分別裝填了幾次,他感覺自己身上全是硫磺味道。

    但放眼看去,正面,側面,甚至身後還是隱隱有北虜騎兵的身影,還好放眼看去,那些一群群的牧民和甲兵都在亂跑,人心惶惶,毫無章法。

    “多也沒用。”李春生喝著水,水順著短鬚流滿前襟,他大笑著道:“不成隊列,沒有章法,所謂陣而後戰,沒有陣列,人多有屁用!”

    “隊官你兵法學的不錯啊。”張獻忠道:“看來戰後去官校是板上釘釘了。”

    “放心。”李春生對張獻忠道:“我能去官校,隊官不推薦你還能是誰?不過,這一仗要好好打下來才能說以後的事兒。”

    張獻忠聞言大喜,抱拳道:“敢不以死效命!”

    ……

    張獻忠沒輪著拚命,在眾人休整的時候,一小隊騎兵打著白旗冒險突了過來。

    這些打白旗的蒙古人都嚇了個半死,紅袍軍的攻擊犀利,另外殺起人來毫不手軟,剛剛在猛攻的時候就不知道殺了多少人,這些狠人比起以往他們見識過的大明軍隊要強過百倍,接近這些紅袍軍,叫他們本能的感覺到害怕。

    “我是張續文,侍從司的侍從官,奉命北使,你們的主官是誰,請來見面!”

    張續文被一群打白旗的北虜包圍著,順風奔馳,鼻子裡一股刺鼻的羊騷、味,但他沒有介意,心中反而被一股興奮的情緒給佔滿了。

    出使一年多,天啟二年春到天啟三年秋,近一年半的時間,終於又可以看到和裕升的人,重新與李莊那邊接上頭,這叫張續文感覺無比興奮。

    另外就是眼前紅袍兵的表現叫使團上下感覺揚眉吐氣!

    這些天哥薩克們的狂妄叫每個人都生了一肚皮的悶氣,那幫野蠻人,在托木斯克時也就是互相吹吹牛,打打架,一出來之後就是一副狂妄不可一世的模樣,似乎除了他們天底下就沒有能打仗的軍隊,任何一族的男子都沒有辦法和他們俄羅斯的哥薩克相比,只有他們才是武勇善戰,別的民族就沒有像樣的軍隊,甚至連和裕升的軍隊根本就不值一提。

    剛剛紅袍軍殺過來的時候,張續文親眼看到哥薩克們異常緊張,不僅是葛利高裡,還有司契夫等軍官都是持槍戒備,所有的哥薩克要麼持槍,要麼手握彎刀,他們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能叫這幫狂妄的傢伙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眼前這幾百人的軍隊,不可謂不強勢了!

    在張續文叫喊的時候,打著白旗的北虜越馳越慢,他們不敢逼的太近。

    剛剛也有蒙古人試圖和這些軍人溝通,結果迎過來的就是雨點一般的槍子,眾人被打落下馬時,想說的話都還沒有說出口來。

    眼前這些紅袍軍太凶惡了,實在是叫人感覺害怕。

    張續文也有一些緊張,他又繼續叫喊了幾聲,漸漸逼近到百步之內。

    他看到了對面的軍人已經在戒備,火銃橫舉,隨時可以打放。

    還有幾門小型火炮被支在地上,子藥已經上好了。

    隨著張續文的逼近,一股殺氣逼迫過來,對面的軍人們更是神情冷肅,眼中是狼一般的眼神。

    張續文沒有繼續前行,他也擁有極強的戰鬥經驗,知道在合適的距離止步。

    對面是死一般的沉寂,張續文沒有再出聲,他兩眼盯著對面的軍陣看,一般的軍旗,陣列,旗號,裝束,都是和裕升的沒錯,但這支軍隊的氣質和他以前見過的商團軍完全不同。

    似乎過了很久,對面的軍陣中終於有人策騎而出。

    一個雄壯的大漢穿著軍裝,並沒有束甲,他騎著戰馬似離弦之箭,向張續文飛馳而來。

    張續文沒有動彈,他身後的北虜卻又被嚇的後退了一些距離。

    張續文瞟著飛奔來的大漢,對方頭頂是圓形軍帽,肩膀上似乎是一顆銀星,看不大真切,以統領的人數來算,確實是司把總的級別,按軍銜制度,是肩上一顆銀星。

    胸口是軍種標識和具體的部隊番號和軍官姓名籍貫身貌一類的東西,這個時代熱、兵、器的威力沒那麼大,不會把人打成粉碎,連衣服也燒掉,可能會有這種情形,不過可能性很小,所以這種胸標可以有效的分辯出個人的身份,在戰場上以軍銜辨識身份高低,便於指揮,如果有人陣亡,就是依靠胸牌來識別了。

    不過張續文並不知道,現在已經沒有司把總級,眼前的軍銜是剛出爐的營級指揮軍銜標識。

    對方越馳越近,幾乎可以看到軍帽下的臉,張續文感覺有些眼熟,不過一時沒有想起來是誰。

    “續文兄,好久不見。”

    對方終於先打起招呼,張續文輕輕鬆了口氣,也是策馬迎過去。

    “是世雄兄。”張續文認出來了對方,同為侍從官,雖然張世雄進入侍從司沒幾天張續文就離開了,但好歹共事一場,彼此還是很熟識的。

    “是在下。”張世雄道:“大人已經放我出來帶兵,第一件差事就是北上迎續文兄回家。”

    “是啊,我要回家了。”張續文感慨一聲,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一種奇妙的情緒湧上心頭,張續文著對方。

    岩石般的臉孔,兩眸中看不到什麼真正的情感,眼前這個人不算是典型的軍人,既不像王長福和李從業那種帶著明顯大明邊軍風格的老軍人,也不像李守信和馬武這種純粹是和裕升作養出來的新式軍人,也沒有梁興和李來賓等人身上的喇虎氣息,更沒有楊秋和王勇等人的陰冷,這人既有新式軍人的幹練果決,又有些叫人琢磨不透的深沉。

    總之……張續文的感覺就是,眼前這個人,很危險。

    張世雄也是在著眼前的老熟人。

    臉不出意料之外的黑了,以前張續文是小白臉,連鬍鬚也沒有幾根,現在下唇留著短鬚,似乎短鬚很硬,有些往上翹的感覺。

    臉色黝黑,額頭還有些細密的皺紋,兩眼深沉而有些憂鬱,腰背挺直,就算是和張世雄碰面,左手仍然拿著支短銃。張世雄認得這是一年多前的騎銃,現在已經棄用了。

    火器局一直在不停的生產新的火銃,大約一年半到兩年時間會定型一種新銃,銃騎兵上回離開到現在一年半多,他們手裡拿的就是舊式火銃,新騎銃剛定型不久,身管更長些,打放的距離也稍遠了些,扳機,龍頭的質量更好,設計也更合理,打放的成功率也就更高些。

    可能也就是從百分之七十提升到了七十一二的成功率,一兩年時間只有這麼一點提升,主要是這個時代的工藝水平和火藥等配套的東西也就是這樣了,想要更好的東西,就得慢慢來,著急不得。

    就算二百年後的拿破崙時代,那時候的滑膛槍也未必比現在強出多少,也就是零部件的材料和構成有一些改進,真正的質變是從南北戰爭開始的,大量的線膛槍和後膛列裝的步槍出現,然後是機關槍出現,到一戰前後舊式的火器就完全被淘汰了。

    不過張瀚小時候還用過老式的前裝滑膛槍打獵,當時的中國民間對火槍的管理很寬鬆,民間有不少老前膛,未必是哪個時代,有可能是歐洲拿破崙時期的火槍,也有可能是民國時的民間自造,甚至可能是清朝時的火器,說不準。

    兩個人腦海裡想了很多,其實時間過去並沒有多久,可能也就是十幾息的功夫,張世雄擯棄了腦海裡的雜念,說道:“這可真是一別經年,此次我們就是奉大人之命前來迎接,大人有令,不論獵騎兵有多大傷亡,付出多大代價,一定要把使團中人迎接回來。就算力不從心,也要打聽清楚使團的動向和所在地方,然後出動大軍解救。”

    張世雄頓了頓,又接著道:“大人對使團上下十分看重,哪怕此時剛剛經歷大戰不久,天很快入冬不宜動兵,但如果我們真的迎不到使團,歸化城那邊會毫不猶豫的動用大軍。”

    張續文有些驚喜,但還是不動聲色的道:“歸化城拿下了?”

    “是……”張世雄微笑道:“詳細情形,還是歸途上說吧?”

    “也好。”張續文道:“此時不是閒話家常的時候。另外,使團中有大人十分看重的人才,是俄羅斯一國之力的造船和航海專家,人數有好幾十人,這些人是瑰寶,一路上如果遇險,就算我們死了,也要保住那些俄國人的性命,這一點請世雄兄記牢。”

    張世雄深深看了張續文一眼,說道:“這可是使團的正式命令?”

    “是。”張續文正色道:“一會我會叫莫大人寫一份正式的命令給你。”

    “既然如此,我只有從命了。”張世雄點了點頭,說道:“請續文兄到我們的營地,我們商量一下南歸的細節。”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38
第八百二十四章 白馬

    在看到紅袍軍架起火炮後,蒙古人這邊更是驚慌失措,前方有十幾股隊伍被瞬間打散了,幾乎有幾千人一下子在草地上亂跑,人叫馬嘶,混亂不堪。

    這一下十分丟臉,然而蒙古高層已經完全沒有戰鬥的想法,也沒有戰鬥下去的意志,他們只是想平安把這事給了結了就好,所以從袞布之下,並沒有人跑去整頓兵馬,任由草地上一片混亂。

    哥薩克們也是開了眼界!

    司契夫悄聲對葛利高裡道:“大尉,這些明人應該是他們的正規軍,騎術好,槍法准,衝擊猛烈,變換陣列很快,前後距離保持的很好,火槍輪射的時機把握的十分巧妙,打的蒙古人抬不起頭來……”

    “他們有不亞於我們哥薩克的戰鬥精神。”葛利高裡有些無精打采,這一次的任務原本十分重要,不僅要護送使團向南,也要對蒙古人展示武力,這樣一南一北,和裕升與俄羅斯人雙重的擠壓和威嚇之下,商道重開不會有太大問題。誰料和裕升的軍人這麼勇敢善戰,從剛剛的表現來看,不僅打的很好,而且勇武程度也絕不會在哥薩克之下。

    幾百人就敢沖一萬多蒙古騎兵的軍陣,而且連破十餘陣,然後從容休整,如果不是和裕升使團的人已經趕了過去,恐怕這時候已經又沖過來了。

    葛利高裡雖然自負的很,但從剛剛獵騎兵們展現出來的戰鬥實力來說,他也沒有信心憑一百多人就擋住對方。

    很有可能他們會給對比方造成一些死傷,但最後哥薩克們估計還是打不過眼前這些凶惡的敵人。

    葛利高裡很自負,很驕傲,但越是有這種自負和驕傲,他就越不會欺騙自己。

    不能騙自己,這叫這個驕傲的哥薩克人感覺很不好,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憋悶感覺。

    ……

    天黑之後,紅袍軍收起了火炮,但士兵們還是戒備森嚴,雙方打著火把按商量好的步驟行事,哥薩克們和銃騎兵保護使團成員一起過來,然後使團的高層和張世雄等人與蒙古人重新會面,大家初步達成盟好的協議,和裕升在漠北重開商道,最少在土謝圖部這裡可以設立兵部和補給點,蒙古人不得騷擾商道,如果有人擅自行事,則雙方將其拿獲,一起處罰。

    這也是面子活,估計扎薩克圖汗和車臣汗聽聞之後都會鬆一口氣,然後會三部一起會盟。

    但這事兒就不能象今晚這樣草率行事了,應該是和裕升方面先派重臣到草原走一圈,然後三部的高層再一起去見張瀚,這樣才算正式表明了臣服的態度,從此主次分明。

    然而想叫三部如俄羅斯人說的那樣真正投降歸附,估計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現在蒙古人只是懾服於和裕升雄厚的實力和強悍的軍力,但蒙古人和漢人之間的隔閡很深,清末時外蒙之所以離心主要就是有這種離心力,清帝一退位,蒙古人就表示臣服大清的道義障礙被掃清了,被民國的漢人統治諸多王公也不願意,當然如果當時的中國還有強悍的實力,那些所謂的王公活佛也不敢瞎想,但本身沒有實力,彼此又離心離德,結果就很悲劇了。

    數千人打著火把,蒙古人不知道從哪裡牽來了一匹,一個精壯的漢子一刀捅在馬的脖子裡,鮮血流出。

    所有人舉起碗,一向文質彬彬的張續文也在其中,蒙古一方當然是大汗為核心,和裕升一方就是莫宗通和張續文等人,張世雄只是一個營指揮,他的位置稍微靠後。

    所有蒙古人都在偷偷打量著這個穿紅袍的軍官,每人臉上的表情都十分怪異,剛剛還被這個軍官帶著人殺了好幾百人,現在就得喝血酒定下盟約,然而沒有人感覺憤怒,相反的就是每個人都有鬆了口氣的感覺。

    張世雄板著臉,他一直就是這樣的表情,這樣會叫人摸不清楚高低深淺。

    在幾十步外,兩個中隊的騎兵持槍戒備,在他們身後是更多的士兵在戒備,不過看眼前的情形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了,蒙古人也是要臉皮的,幾十個台吉加大汗殺盟誓,哪有當眾再翻臉的道理,那就徹底不要臉了。

    眾人小聲的七嘴八舌討論著今天的事……每個人的臉上都很愜意。

    李春生道:“看來短期內沒大仗可打了。”

    杜二材道:“怎說?”

    李春生正色道:“套寇那邊應以少量精騎逐漸磨其銳氣,打壓其草場空間,毀其士氣,磨低他們的實力,然後在一兩年後才大舉出兵,一舉滅此朝食。鄂爾多斯部,應該是拉攏為主,喀喇沁也是。北方三部已經會盟臣服,就算表面臣服,最少也不必大舉動兵,日後是慢慢滲透打壓為主了。這麼一來,還有什麼仗打?”

    眾人面面相覷,一下子都感覺心裡怪不得勁。

    他們都是有些嗜血和有暴力傾向的人,要不然不會被挑到獵騎兵的隊伍裡來,一聽說可能往下去沒有什麼仗可打,各人心裡都有些不舒服。

    “放心吧。”李春生看出此點,說道:“我們獵騎兵和普通部隊不同,底下的那些活兒,估計多半叫我們和槍騎兵去幹。”

    杜二材眉開眼笑的道:“老子原本就是槍騎兵,調到獵騎兵來要是沒仗打才虧了哩。”

    獵騎兵當然更冒險,大夥兒連鎖甲也很少穿,槍騎兵卻是全身多重甲冑,弓箭根本射不透,和北虜打,只要不在對沖時摔倒下馬,基本上不會有性命之憂。

    如果仗打的少了,就意味著搶掠之後的賞賜減少了,和裕升當然不會鼓勵士兵搶掠,有辱軍人的榮譽,也會使軍隊變質,不過對獵騎兵還是有所照顧的,打仗後搶掠的越多,軍中的犒賞額度就會相應提高,然後還會按軍功分給田地股份,再多拿一份子。

    這些人雖然殘暴嗜血,但各人也不是從石頭裡頭蹦出來的,都有家人親戚要照顧,錢當然也是越多越好。

    如果放開性子叫他們搶,恐怕造成的破壞還要嚴重的多,張瀚和軍司方面當然不會允許,他們要的是有人在草原上立威,又不是要把蒙古人殺光,牛羊群搶光,如果真的這樣做了,那就是竭澤而漁。

    張獻忠卻是一直拿眼盯著對面的蒙古人看,身為一個陝西人,對北虜的危害再清楚不過,北虜向來是殘忍和善戰的代言詞,有個亮閃閃的標識就是“騎射”二字,對普通的漢人來說,能騎馬射箭的北虜有天生的戰爭能力加成,從內心深處來說,人們對北虜又是害怕,又有些說不出的敬畏。

    畢竟一群野人二百多年時不時的破關而入,燒殺搶掠,大明坐擁億萬百姓和百萬邊軍,一直拿對方無可奈何,說明北虜也是一群有本事的人。

    現在這麼一群人,居然老老實實的殺馬盟誓,與和裕升的官員喝血酒確立誓約,而且就在此前不久,獵騎兵還殺了他們好幾百人,這些台吉和那個圓臉的大汗一臉的晦氣色,牧民們垂頭喪氣的收拾戰場,把死人和死馬紛紛抬走,就算是在收拾戰場的時候,這些一直被人吹捧成是狼群的人們卻是如綿羊般的懦弱和乖覺,他們沒有憤怒的情緒,更沒有復仇的跡象,從上到下都是老老實實的,似乎獵騎兵殺的越狠,這些北虜的敬畏就越深,也就更加畏懼和怯懦。

    “啐!”張獻忠吐了一口唾沫,罵道:“一群廢物。”

    張獻忠又看向張世雄的方向,他向李春生道:“看那莫司官,似乎不像是軍中的人,還能指揮咱們的營指揮?”

    不管怎樣,張獻忠對張世雄還是很服氣的,膽子大,思維縝密,邏輯層次分明,下的軍令也清楚乾脆,叫人知道該怎麼幹,而且聽軍令做事就一定能獲得勝利。

    張獻忠還不是十年之後的八大王,就算他在崇禎二年起義之初也只是小頭目,到崇禎七年前後他自己才有幾千人馬,在農民軍中自立一個山頭,那時候李自成比他還差一截,後來燒鳳陽,馳騁中原,張獻忠的部曲越打越強,人數越來越多,一直到崇禎十四年之前,張獻忠的名氣一直比李自成大,實力也確實比李自成要強些。

    哪怕是李自成逐鹿中原成功,打跨了孫傳庭,將部下擴充到百萬之眾,其實他的核心實力也就是十萬人左右的精兵,而且還分散在北京和河南還有陝西多處,而張獻忠的西營也擁有五六萬人的核心實力,論起孫可望和李定國的個人能力,又比李自成身後留下的部下要強的多,所以在清軍入關之後的民族戰爭中,大西軍的表現要遠遠過大順軍,這就是將領能力和精銳兵馬的重要性,在波瀾壯闊的農民起義的戰爭中,張獻忠一直是最頂層的領人物之一。

    以張獻忠的眼光,當然完全可以看的出來張世雄的成色,而他欣賞的武將居然對一個北歸的狼狽司官畢恭畢敬,這叫張獻忠感覺十分意外。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38
第八百二十五章 青綠

    “我和裕升不算以文馭武,而是以軍司駕馭一切。”李春生解釋道:“大人說文武不必強分,武將也要習文,文官亦可上陣,先秦兩漢,乃至魏晉,甚至本朝之初都是如此。所謂出將入相,那才是真本事。大明的文官,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不識行伍之事,想統馭三軍,運籌決算,除非少數人外,多半都是胡鬧。軍司中人,任何職司,只要合適,不必分文武都可擔當。象軍訓司的王司官就是武人身份,孫先生,李先生,又都是文士,但也能統率軍隊上陣殺敵。不論文武,以職司論高下,莫先生原本是分區掌櫃,現在是加了軍令司的副司官,身份和權力都遠在營指揮之上。”

    其實軍令司和侍從司肯定是以文官擔任腦,這一點是從上到下都很清楚的,張瀚不會把最核心的權力部門交給純粹的武將,而純粹的文官也不會親自到一線去搏殺,僅從目前來說,和裕升的內部文武衝突並不明顯。

    “怪不得隊官要考官校。”張獻忠眯著眼道:“說話還真是有條理哩。”

    ……

    背插小紅旗的塘馬急衝入北門,進入到青城之中。

    這座城池被和裕升攻下來也快兩個月了,從最炎熱的夏季已經轉眼到了初秋。

    草還是很綠,白天的氣溫也並不低,然而每個人都知道秋天要到了,早晨和傍晚時的天氣已經不是涼爽而是叫人感覺有些寒意了……雖然在關內還是不折不扣的夏天,但草原上的秋天已經降臨,並且距離冬季已經不遠了。

    張瀚沒有在青城內,他騎馬和陪同的軍司人員一起巡行,從青城出直抵大黑河堡,再抵集寧堡,然後轉回頭到銅礦,最後抵小黑河堡,從小黑河堡再返回青城。

    一共走了近二十天時間,跑了這麼多地方,算是把和裕升在草原上最核心的地界都看了一圈。

    李慎明還在青城,孫敬亭和李東學等人已經先後回到李莊。

    這兩人回去沒有別的事,李東學繼續主持軍政司,除了日常的軍工事務和軍政事務外,主要重點放在南北渠兩邊的紡織廠的建設上。

    軍政司的攤子很大,事務很忙,主要也是張瀚對李東學的忠誠和能力都很放心。

    李東學是一個不哼不哈,但性子沉穩,做事很有章法,天生聰慧的幹事情的人,這樣的人在哪裡都會有,重要的就是掘出來並且放手使用。

    在華夏幾千年的歷史上不乏英才,只是可能有很多默默無聞,直接湮滅在了歷史的長河之中。

    孫敬亭則是回去主持搬遷的事……不僅僅是李莊核心部門和一些重要的工業部門,比如火器局要搬到草原上來,同時整個的軍官團的家屬區也要隨之搬遷,和裕升的重要部門的相關人員和家屬……當然會有相當多留在李莊的,不過核心部門是肯定要搬走的,吏員們的家屬採取自願原則,願意跟隨的可以到草原上安置,不願跟隨的可以留在大同。

    各地分公司暫且不動,就算朝廷要對付和裕升那些人也不會先動分司的人,朝廷應該沒有那麼蠢。

    只要張瀚與軍隊主力還有家屬都在草原,火器局這樣的核心部門也是草原,朝廷就算有什麼打算也要三思而後行,畢竟打蛇不打七寸就毫無道理,憑白把張瀚推到敵對一方。

    現在這種局面,張瀚就算想回李莊也不行了,除非是輕裝潛行,去回……這樣的回大同的辦法張瀚並不願意,哪怕是常寧就要生養了。況且就算他本人願意,軍司上下都是持反對的態度,大同確實是和裕升的勢力之下,但朝廷的勢力與和裕聲犬牙交錯,除非是公開造反,把朝廷的勢力直接拔除,在此之前,張瀚回去都是有相當大的風險,沒有必要冒這種險。

    孫敬亭回李莊,就是主持把張瀚的家人全部帶到草原的重任。

    對很多人來說,故土難離,然而和裕升的基業大半轉到草原也是必然之事,往下去不管是經營漠北和俄羅斯人的商道,還是西向兼併套部,打擊衛拉特蒙古,恢復漢唐西域的地盤,這些事都可以拿青城當核心來做,歸化城原本就是漢唐的核心地界之一,再往下恢復唐時的北庭和安西的地盤歸化城都處於比較重要的位置,所以在未來數年內,這個城池完全可以當成和裕升在草原上統治的核心……這種地方千年來一直是戰略要地,當然不是隨意亂選,而是經過多方考慮之後確定下來的地點。

    至於內地的基業只要朝廷不公然翻臉當然就不能放棄,一年幾百萬兩的收益就是靠各種工廠和分佈各地的商行,最少以張瀚的考慮來說,在數年之內仍然可以與大明共存。

    “苗出的很不錯了……”

    張瀚蹲在地頭,手輕輕撫摸著地塊裡一片。

    孔敏行道:“還有不到兩個月就可以摘花了,頭一年的產量恐怕不會很好。”

    “這已經很不錯了。”張瀚站起身來,態度誠懇的道:“如果沒有至之兄,恐怕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做到眼前的這些。”

    從尚義堡到集寧堡,再到小黑河堡一帶,軍司已經開墾了近三十萬畝地,明年就會增加到七十萬畝以上,三年之內達到百萬畝,除了少數糧田外,幾乎是全部種植棉花。

    以此時棉花的單產量,每畝二十斤棉還是有保障的,氣候條件雖然並不是頂尖的,但這一片地方已經是草原上最適合種棉花的地方了。

    張瀚不打算在內地大規模種棉,西北那裡的條件並不算很適合,而且棉花最好是大地塊大面積的種植,易於管理和統一耕作模式,大同的地塊多半是零碎分散,而且很多是坡地和山地,完全的不適合。

    種植棉花,在這個時代絕對是最高精尖的農活之一,沒有孔敏行,就算張瀚要下決心做這事,恐怕也要多花費好幾年的時間才能成功。

    孔敏行當然知道張瀚語出至誠,他微笑著道:“兩三年之後,和裕升可以出產數百萬匹布,北方不知道多少百姓受惠……這可不是一年賣出幾十萬張皮子,受惠的多是富裕人家,布匹,最窮困的百姓亦是需求此物,文瀾,我在意的是這個。”

    “總之,閣下必定會史書留名。”張瀚有些激動的道:“惠民多矣。”

    孔敏行微笑點頭,他身旁的一群農政司的吏員們也都是面露興奮之色。

    他們不光是為了張瀚的話,也為了現實的東西。

    能得到張瀚這麼高的評價,說明大夥兒做的事不在武夫們的軍功之下,大家一樣替這個團體出了不小的力,將來整個軍司的賞賜,自然也都是有一份。

    和孔敏行追求的東西來說,可能這些隨員想的很俗氣,但就是這些俗氣的想法和人,才能撐的起一個團體。

    張瀚果然注意到了這些隨員,他隨口道:“大家都有功勞,軍司會記錄在案,並且給諸位應有的獎勵。”

    眾吏員神色激動,一起拜謝。

    “對了,我有隨員有要事向你稟報。”孔敏行指指身後的一個中年人,對方身量中等,面色白淨,透著一股讀書人的氣息。

    “見過大人。”那人立刻拜揖道:“在下黃玉成,天成衛秀才,今在農政司效力。”

    孔敏行道:“黃玉成原本就喜歡研習農書,在天成衛時喜歡操持農事,跟著我不到一年,已經很能幫的上手了,現在是尚義區的農政官。”

    張瀚想了想,說道:“黃玉安是不是你的族人?”

    黃玉成道:“正是在下的族弟。”

    張瀚點頭,笑道:“他在台灣做的很好,到處搜尋抑制瘧疾的草藥,治好了不少人,常威親自替他報過功。”

    台灣不管是此時還是後世都是一個寶島,不管是漁業資源還是農業耕作都是有得天獨厚的優厚自然條件,但在明朝之前中國並沒有將其納入治下,一則是孤懸海外,往返不易,中國在宋朝之前連湖廣都很荒蕪,一直到北宋時期才開了湖廣,兩廣之地在宋時也是煙瘴地面,用來流放犯人,到明初才把雲南徹底納入囊中,而同時又丟了越南,總之中國大體的疆域在漢時其實就定下來了,然後是漫長的長達千年的開,同時還經歷內亂和遊牧民族的進攻……並不容易。

    以農耕民族的保守,另外就是向海外拓展不易,所以疆域定下來之後從上到下都進取心不足,畢竟在當時來說,人口不足,地方則是很大,對外來說沒有早期工業化支撐的話也是不太需要海外殖民地,所以儘管早早有福建一帶的漁民上島,朝廷卻一直沒有在台灣設立官府,並且大舉開。

    真正的移民開就是明末,顏思齊和李旦已經移了一兩萬人上島耕作,他們開初的目標就是建立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基業,不再受制於倭人,同時台灣島上此時有大量的野獸,光是鹿群就有很多,一年鹿皮的貿易額可以達到十萬兩白銀以上,這是很豐厚的利潤。

    真正的滯礙是原生態的島嶼上有相當多的傳染性的疾病,瘧疾就是最嚴重的一種,一直到鄭成功打跑荷蘭人徹底統治台灣後,漢人達到十幾萬人之多時,那時候還時不時的暴瘧疾傳染,不少人死於這種疾病。

    和裕升對台灣的投入已經不小了,幾年下來過百萬兩的白銀投入,但對疾病防治這一塊一直有些撓頭,直到大量的軍醫和第四團一起抵達台灣,這種局面才逐漸好轉。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39
第八百二十六章 寶島

    黃玉成道:“舍弟說,主要還是用燒荒和飲用開水,營地用石灰水消毒和隔絕病人群等辦法,要說治療,暫且只能治癒病況較輕的病人,對重症病人,還是只能束手。”

    張瀚道:“這樣也算不錯了,隨著人員漸多,開出來的地方也會多起來,邊開,邊控制,除此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他又看向黃玉成,鼓勵道:“玉成有何事,可以直言。”

    黃玉成道:“還是與台灣事有關,舍弟言道,台灣那邊的種稻容宜,更容易的還是種蕃薯。軍中有人帶蕃薯過去,原本隨意種植,只當是玩笑,誰料蕃薯長的極大,生長的時間也比在大同時減了近一半時間,長出來的蕃薯又大又甜,味道極佳……”

    “是這樣,我還沒有接到正式的報告。”張瀚初聽之下有些意外,不過一想也就釋然。

    台灣那種地方,水稻一年兩作,一次生長週期是一百二十天,一次是一百天,一年兩熟,產量極高,後世被稱為海上糧倉,其稻米產量可以養活全島綽綽有餘還能出口。氣溫高,每年日照充足,氣候潮濕多雨,足以灌溉農田,就算沒有現代農業都是一個很容易養活很多人的好地方。

    其農業十分達,水果產量高味道好種類多,不過在台灣展的早期,除了水稻之外,最重要的作物還有三種:茶葉,甘蔗,蕃薯。

    哪怕是三百年後,很多台灣人的記憶中都有蕃薯,這是台灣百姓最重要的食物之一,又大又甜,難得的好東西。

    甘蔗也重要,台灣那邊早就得到指示,大量種植甘蔗這種經濟作物,糧食夠吃就行。

    台灣一直到清末民國,最重要的出口商品就是白糖,甘蔗榨糖販賣到海外,從明末就開始了。後世的人很難想像,在這個時代,不僅鹽是朝廷控制的最緊俏的商品,白糖卻是比鹽還稀少昂貴的奢侈品!

    “黃玉安的信,我也看了。”孔敏行道:“台灣那邊,可能是現在控制和開墾出來的土地範圍並不大,所以對新作物的種植並不熱切,並沒有正式的公文過來。”

    張瀚看著孔敏行,說道:“確實是如此……目前在我們的努力之下,和裕升並不缺糧。”

    “但台灣遲早是要大規模遷民定居的。”孔敏行道:“凡事不預則廢,現在那邊和裕升的人還不滿萬人,糧食隨便種些稻米就夠了,如果有十萬人乃至二十萬人呢?可能十年之後就有此數。我知道文瀾的計畫,在北以草原為主,徐圖擴張,只要大明不內亂,文瀾是不會親啟戰火做亂臣賊子的,而台灣原本非中國之地,與草原的情形相同,遷民數十萬,又有海貿之利,再復以農耕為基,說句大逆的話,自立的根基怕是比草原還要強的多。如果以台灣為基業,興師爭南洋,沒有農耕就像是無根之木啊。”

    “另外,”孔敏行熱切的道:“甘蔗種植,我亦很有興趣。我想,這裡的棉田我再看顧幾個月,留下玉成等人就足夠保明年的棉田種植,我帶一些人到台灣,主持開墾和試種蕃薯等事,把那邊的底子打好,將來就是立業之基。”

    張瀚頗為無奈的道:“你剛剛一開頭,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了……”

    “所以你在盡力阻攔啊。”孔敏行笑的很歡,這樣的生活,一個農學專家和愛好者還有辦法更滿足嗎?

    “如果至之兄一定要去。”張瀚無奈的道:“還是把家小接過來吧,這樣替和裕升奔波,朝廷那邊是瞞不住的。”

    和裕升大出風頭以後,徐光啟親自又寫了兩封信給孔敏行,當然是勸他遠離漩渦,不要和張瀚以及和裕升牽扯太深。

    目前為止,孔敏行還可以說自己是貪污錢財,受聘於和裕升,專注農事不及其它。但如果再去台灣這樣的地方替和裕升經營海外的領地,這種說法必然不會見諒於朝廷諸公。

    在這個時代越久,張瀚就知道不能小視這個時代的人才,可能他們侷限於思維方式對張瀚的崛起準備不夠,暫時還拿不出辦法,但如果涉及到人心詭詐之事,張瀚不敢小瞧任何人。

    大明的士大夫中有足夠多的聰明人,只是礙於各種原因沒有把精力用在國事上而已。

    “也好。”孔敏行思索片刻便答道:“舍下也沒有什麼財貨拋不開,拙荊原本就看著一兒一女讀書而已,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聽說嫂夫人不願令子女到學校學習?”張瀚拿孔敏行打趣道:“當爹的是雜學大家,結果兒子只能純儒出身,誰來接衣缽呢?”

    “拙荊在此事上十分固執。”孔敏行無奈的道:“一提此話,她便說我已經無法從正途出身,只能如此,而兒子少而聰慧,將來好歹要中進士,替我們掙個功名封誥回來。”

    這也是當時的人的普遍想法,如果父親中不得進士,兒子中了,父母一樣能得到虛贈的官位封誥,在很多事情上與平民百姓不同,比如墳墓的規制和日常的一些禮儀,現在民間的空氣鬆泛了,在大明中期之前,官員的身份和平民就是有一條十分明確的鴻溝,包括大門的開間大小,穿著衣服的顏色,日常的用具款式等等,孔敏行的舉人身份只是介乎平民和官員之間,還算不得真正的貴人。

    “這也是人之常情。”張瀚安慰道:“朝廷的名爵貴重,尤其以文官為最,尊夫人不願至之兄受武人職司,並不足怪。”

    象茅元儀那樣的士子任武職,並且一路做到副總兵是異數,而且茅元儀連秀才都不是,很多舉人可以接受贊畫的名義,但主要還是當幕僚撈取功能,然後被舉薦為文職官員,象孫元化就是走這條路,一樣的舉人身份照樣能做到巡撫,比起當個副總兵要強的多,大明文貴武賤不是說說的,總兵在巡撫面前不要說座位,連站著也是賞賜,巡撫不悅,總兵便得跪下答話,象李如松這樣的強勢總兵,總歸只是異數。

    孔敏行沒有出聲,他指指大道,說道:“塘馬。”

    插著小紅旗的塘馬終於趕到了地方,停步之後,便是大聲道:“稟報大人,大青山堡急報,北上使團和獵騎兵從北邊返回了。”

    “好,大好!”

    如果說張瀚最近有什麼煩心事情的話,毫無疑問就是使團的消息,就算是路途遙遠,可時間也是拖的太久了。

    公事之外,還得向三叔公交代,死了一個張續宗,如果續文再死掉,張瀚不知道怎麼對老人家交代,很可能張學曾接受不了事實,老人家身體原本就不是很好,如果是這樣的結果,叫張瀚情何以堪。

    “具體消息如何?”孔敏行也很關切,北上的使團關係著和裕升將來的重要商道,誰都知道未來數年內和東虜的貿易通道是肯定會關閉的,光憑海貿未必能消化掉北方的利潤,而且所有人還不知道,幾年後大明北方會陷入嚴重的戰亂,最少大半個陝西和山西,還有河南等處烽火處處,不要說商道了,百姓都易子而食了,還怎麼做買賣賺錢?

    北方商道和台灣一南一北,現在看來都是十分要緊的。

    張瀚掃了幾眼塘報,笑道:“甚好,北方使團全部安然返回,在獵騎兵和使團的雙重威脅下,土謝圖汗殺白馬與咱們盟誓,日後漠北的商路又可以重開了。”

    孔敏行大笑道:“好,太好了。”

    “嘿,殺白馬盟誓!”張瀚也大笑道:“虧袞布想的出來。這樣也好,他們算是主動對咱們輸誠了,我得派個足夠重量的人過去,給他們一個面子,然後漠北三汗乖乖的再過來和我見面,表示臣服,這樣大家就算是談妥了!”

    孔敏行笑而不語,這樣的事情他不會參與的。

    “嗯,當然是李遵路過去……”張瀚興奮之意難掩,不管漠北那邊打的是怎樣的主意,但只要商路重開,和裕升能去建兵站補給,就是說能去建堡,那邊的堡當然不能建的如漠南這邊這般稠密,物資沒法調送,人員也不充足,相隔太遠,以現階段的人力物力根本辦不到的事情,但只要能建就是有用,少建一些中心堡,再建一些堅固的軍台當兵站補給點,這樣慢慢吞食滲透,漠北真正落入和裕升的掌握之中也是遲早的事。

    等袞布他們醒悟過來,這一次漢人過來與以往完全不同時,恐怕已經是無能為力了。

    一想到這一點,張瀚就沒有辦法不激動……一切都是徐徐展開,在這個時代他已經掌握了半個草原,以漠南為核心,積極遷移漢民,以少量人手和貿易手段控制漠北和套部乃至西域,然後趁勢而起,與最凶惡的敵人搏殺,雖然目前來說女真人還遠在天邊,雙方只是在微不足道的戰場上有小規模的廝殺,但最少在目前來看,張瀚所做的一切都有充足的回報,漠北的臣服叫他感覺自己的佈局十分有效,叫他更為自信,也更覺得自己掌握著非凡的力量,一舉一動可以影響到那麼大的地方,掌握著無數人的命運!

    一種風雲激盪,凌於絕頂的感覺,油然而生!

    “我們趕緊回青城。”張瀚深吸口氣,說道:“準備一下,我要親自北上去迎接使團。”

    “敢不從命。”孔敏行微笑著道。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39
第八百二十七章 開銷

    在張瀚接到塘報的同時,青城內部已經傳遍了漠北臣服的消息。?

    所有人都是為之愕然,哪怕是和裕升內部的人也沒有想到這事情會這般順利。

    近來軍司在調集兵馬,槍騎兵團的主力已經在準備北上,三千鐵騎足可踏破整個漠北,但如果敵人在浩瀚如海的草原上躲藏不見,幾千人的後勤可不是幾百人突襲搶掠那麼簡單,光是攜帶行糧這一塊就要預先做好相應的準備,戰爭的費用會很高,但那也是應該準備並付出的代價。

    這事情一出,最感到鬆一口氣的就是軍需部門。

    軍需司的副司官劉鵬對李慎明笑道:“這一下好,不必去看田季堂的黑臉。”

    田季堂的黑臉大約在和裕升裡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一大風景,哪怕是孫敬亭也都害怕去看。

    和裕升的攤子越大,用度開銷就越多,每個月固定的收益已經漲到三十萬兩,但動兵的這兩個月仍然是入不敷出,田季堂的臉當然要多黑就有多黑。

    “銅礦近來產量又有增加,估計月入能到四十萬,和開支差不多。”李慎明隨口道:“加上近來所獲頗多,一兩個月內不必擔心太多。”

    劉鵬面露憂色:“可是銅礦的易采區,估計也就能支兩三個月了。”

    銅礦的易采區相對來說已經不小了,國內的銅礦開採技術進步要到清朝中期,那時候雲南的銅礦開採量大為增加,嚴重缺銅的情形才得到了緩解,現在大明境內的銅礦出產量都不大,一方面是因為都是需要在深礦井內作業,不易開採,另一方面就是官府不太重視採礦,平時沒有擴大礦區和多用人手開採,象宋時也是缺銅,但兩宋朝廷都視採礦為頭等大事,所以宋時缺銅的情形反不及大明這般厲害。

    銅礦區的紅利現在支撐著和裕升的戰事,北地的貿易,物流和帳局生意,加上對後金的走私路線,月入三十萬兩,銅礦的月入每月就有十萬兩白銀,現在和裕升的每月收入與大明朝廷在加賦前的收入已經持平,甚至略有出了。

    然而支出也是驚人的大,六月時一個月的戰時開銷就過六十萬兩,這還因為短期內就結束了戰事,並且相當大的開銷是在去年是支付的……軍堡墩台的建設高峰期是去年,為此開銷了二百萬以上的白銀。

    迄今為止,連建堡和開荒的費用,和裕升在草原戰事中用掉了三百萬兩,這是去年一年八成以上的純收入。

    可以說,如果沒有對東虜走私路線的豐厚利潤,僅憑鐵器和帳局和物流收入,完全支撐不起現在的和裕升來。

    這個費用相對來說已經很節省,時隔並不久遠的萬曆朝的三大征,只一個寧夏之役就用銀二百多萬,明廷只是調集各路兵馬圍攻一座城池而已。播州之役,費三百萬。耗費最多,前後兩次用兵的壬辰倭亂的援朝之役,費銀八百餘萬!

    這完全是天文數字,其中肯定不乏水分,明軍入朝之初的兵馬是以遼鎮騎兵為主,其中的絕對主力是李家的騎兵和戚繼光的浙兵,多半是從遼鎮和薊鎮調來,宣大等處只是虛應故事,並沒有調太多兵馬。

    大軍入朝不僅是有撥出的太倉銀和內帑銀,還有地方存銀和撥付的糧食,遼鎮和薊鎮的軍糧支出就有數十萬石,好幾千萬斤的糧食經由地方運往朝鮮,而其實在入朝之初,大軍的糧食是由朝鮮人供給,後來覺朝鮮人無能為力,一則是地方窮困,百姓離散,二來官員能力十分低下,做不好任何事情。

    三大征加起來用銀一千多萬,朝廷都是隨手就拿出銀子來用了,主要還是張居正秉政十年打下來的底子,等到了東虜勢大遼事一起,太倉庫裡能跑老鼠,萬曆皇帝當即就決定加賦,徵收遼餉。

    所以財政問題,所有人都知道十分要緊,和裕升可沒有地方去加征遼餉。

    “今年到年底,報帳時估計還會過三百萬。”李慎明扳著手指算帳道:“下一步還有很多水利工程,這都算在軍事帳上的,還有重新恢復漠北商道,還要在漠北建一個大的貿易地點,這些可都是花錢如流水的事。”

    李慎明說完,搖頭道:“看吧,以後財務局那邊有的頭疼。”

    眾人一時都是笑起來。

    說著這話題,雖然不是怎麼輕鬆,不過也沒有人心頭沉重。

    打下這般大的地盤,光是歸化城這一片地方就有好幾十個大同府大了,漠北再到手的話,那可是十幾個山西省大的地盤,等於大明的大半個北方。

    就算地廣人稀,也可以好好經營,在這上頭花錢人們不會有意見,大夥兒的想法都是一樣,再困難也要頂下來。

    當然負責財務的田季堂會頭疼,臉會更黑,不過畢竟那是田黑臉的事,由他去頭疼好了。

    “銅礦之後,”劉鵬道:“恐怕南邊能送些銀子過來,好歹貼補一下。”

    台灣那邊到目前用銀是一百三十萬,而且並沒有見到什麼成效,聽說還是窩在笨港和附近十幾里的地方,人們對此都不是很滿意,第四團也全數到了台灣,似乎也沒有什麼像樣的功績。

    一個官員突然道:“怕是難,到了年底,台灣那邊又肯定是一大批的報銷,不找李莊這邊伸手就算好了。”

    另一人道:“台灣那邊不過就幾千紅毛夷,怎麼弄的比蒙古人還難打?”

    “十萬北虜也不是咱們的對手,台灣那邊還是差了點意思。”

    “好了。”李慎明有些不悅的道:“怎麼現在都學會嚼老婆舌頭了,要是閒的慌了,不妨去找些事做。”

    眾人沒有說太過份的話,畢竟主持台灣大局,加了軍令司副司官兼台灣行軍分司頭銜的是常威,有這些頭銜,台灣的軍政商各項事務都是常威在主持,就算常威沒有張瀚表弟的身份,也是早就跟隨的老資格的高位官員,是心腹中的心腹,況且內宅還有一個常寧,常威可是正經的外戚。

    李慎明倒不是在意常威的身份,他和孫敬亭還有孔敏行等人的身份是很穩固的,在和裕升這個體系內有自己獨特的地位,而且這幾年下來,權力和威信也積累到了一定的地步,底下的人議論幾句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李慎明攆開眾人,是有更要緊的事情。

    片刻之後,一個長相普通的三十左右的男子匆忙趕來,拜揖過後,坐在了李慎明對面。

    “王勇你也是內情司的司官了。”李慎明道:“不必對我如此行禮。”

    “先生當初到和裕升,我們就是這般行禮拜見。”王勇隨口道:“我對先生的敬重非為官位,而是出於內心。”

    “甚好。”李慎明道:“不過我召你來並非敘私誼,而是談公事。”

    王勇微微一笑,欠身不語。

    “和裕升在各處設分公司,由分公司的理事們主持日常事務,重要事情向上稟報,緊急事務自行決斷後再稟報即可。草原上,因為還在打仗,所以是和台灣一樣,成立了行軍司,行軍司下除了沒有侍從司外,各司都有分司,遇事是有行軍司銜的主事決斷,歸化行軍司目前是我和孫先生,李先生三人,遇事我三人決斷後就可行文執行,這事情,你可知道?”

    王勇答道:“此事在下知道,這是大人的意思,日後可能會分為歸化行軍司,尚義行軍堡和雲內行軍司等各軍官,大人說不能光考慮軍隊打仗,還得考慮打仗之後的事情,提前把軍司人員準備好,仗打完了就開始收拾,省得要亂上好久。”

    李慎明笑道:“這也是他犯懶罷,若是沒有行軍司,一切軍司事務還是要每天上稟給文瀾知道,簽字畫圈也很累的,行軍司在日常事務上有更多的決斷權,總比事事都要上報中樞要好的多。”

    王勇想了想,拜道:“先生既然是這般說,想必是有事吩咐?”

    “對了!”李慎明道:“有件事,我們三人商量過,都簽了字,這事兒大人一時不好做,我們就替他作主做了吧。”

    ……

    塘馬穿過青城時,習令色看的很真切,畢竟給他安排的住所離原本的宮殿群並不遠,每天殿門進出的人群和生的動靜都瞞不過他。

    每天都有專門的人替習令色打聽消息,當然習令色最關注的就是張瀚和俄木布洪的消息。

    一個奴民對習令色道:“果然是漠北那邊的消息,說是殺白馬盟誓了。”

    眾人面面相覷,大夥兒都抱著一絲希望,如果蒙古各部不服,再鼓動一些支持習令色的部落中人造起聲勢,很可能俄木布洪不能順利繼位,那時習令色才有機會重新上位。

    結果漠北那邊就這麼臣服了!

    習令色神色十分難看,他感覺最後的機會也要從手中溜走了。

    “濟農,”一個心腹道:“我們不能這麼坐以待斃。”

    另一人道:“還是要回到自己的駐地,整軍備戰!”

    支持這兩人的人並不多,以土默特整個部落的力量也不是和裕升的對手,何況是習令色自己撲騰?

    “你們說的都不是辦法。”習令色咬牙道:“請巴圖台吉他們過來,我有要事和他們商量。”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39
第八百二十八章 傳承

    “是。?”習令色的心腹答應下來,立刻就派人出去請其餘的台吉。

    最近和裕升對各台吉的監視已經放鬆,因為牧民們大半都安置好了,要麼回去打草轉場,要麼就是去和裕升的礦銅和棉田區服勞役,區別就在於上沒上過戰場,有沒有殺過商團軍的人,或是當初燒搶過和裕升在草原上的產業,更久遠的就是有沒有進過關打過草谷,有沒有在漢人地界殺掠過。

    沒有人敢隱瞞,和裕升軍情體系的辦事效率很高,而且手段高妙,見識過的人都很老實,連帶著叫其餘的人也變得十分聽話順教。

    牧民和甲兵們安置完了,這些台吉變得無所事事,他們暫時還得留在青城裡頭,因為對台吉們的甄別還沒有結束。

    等一切完事了,估計台吉們就能在新的汗宮體系裡有一席之地,很有可能授個官職什麼的,但所有人都明白,這些不過是走個過場,包括新的大汗俄木布洪在內,大家都是和裕升的傀儡而已。

    ……

    牧人抵達巴圖台吉的住所時,他正在和白音台吉說話。

    聽到傳訊後,巴圖台吉說道:“請濟農放心,我會去的。”

    待牧人出去後,白音台吉臉上變色道:“巴圖你可知道你一會去了,後果多半會很嚴重?”

    巴圖道:“我知道,不論我們做何事,盯著的人肯定不少。濟農不是什麼聰明人,恐怕未必能做出什麼英明的選擇。”

    白音不解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去?”

    “我們蒙古人,不能全部做鼠兩端的小人啊。”巴圖舉起銀壺,替神色難看的白音斟了一壺奶茶,說道:“有人要將蒙古人的血脈和尊嚴,還有歷史傳承下去,比如白音你。也有人理應在這場大變中慷慨赴死,不然的話,後人傳唱的時候沒有幾個死去的人,會被人笑話的啊。”

    白音站起身來,說道:“我堅信和裕升會替草原帶來新生,牧人們未必會比以前過的差,不,應該是過的更好。既然巴圖你是這樣的想法,那麼我只能告辭。”

    巴圖沒出聲,待白音出門後,巴圖才自語道:“若是那樣,我們蒙古人還是蒙古人嗎?”

    巴圖出門時,特意叫來幾個兒女,一一抱過。

    他的長子已經快成年,知道巴圖此行兇險,當下道:“若是額祈葛你有什麼意外,我一定為你報仇。”

    “千萬不要。”巴圖兩手按在長子肩膀上,正視著少年,說道:“我們與漢人已經沒有什麼深仇大恨,這一次戰事不過兩年光景,雙方死的人都不算多,我們雖然死了不少人,但此前我們蒙古人入關殺的漢人也不少。若和裕升帶來的是富裕與和平,又有誰會牢記仇恨,繼續殺戮?做沒有指望的事,那太蠢了。”

    眾兒女都流下淚來,巴圖揮揮手,叫他們進去,自己突然感覺意興闌珊。

    ……

    傍晚之時,七八個台吉應邀而至。

    這些人都是和習令色家族牽扯很深的貴族,有幾個老台吉三十年前就追隨習令色的祖父,然後是素囊台吉,現在又是習令色,他們的關係太深,就算有危險也必須得跟隨了。

    巴圖也是和眾人一樣的心理,此時他的心理反而平靜下來,和眾人抱見之後,環列而坐,各人都等著習令色說話。

    “大家放心,我非是要帶大家憑白送死。”習令色道:“我們非是和裕升對手,然而在此當傀儡也是氣悶,以我之意,不如投奔大明,不失富貴,也不必仰人鼻息。”

    “大善!”巴圖第一個贊同道:“我以為濟農要投奔套部再謀進取,能明白我們實力遠不如和裕升,濟農已經大有長進了。當年俺答汗爺孫不和,把那漢吉台吉投奔大明,大明果然厚待之,並以此達成和議,漢蒙兩方開了馬市,數十年的戰事得以平息,今次我們只要能接近大明邊關,和裕升的人倉促間必不能阻擋,只要到了大明境內,以濟農的身份,大明必定會厚加撫賞,我等亦不必坐困青城。”

    原本聽到巴圖這樣的大台吉的誇讚是好事,然而習令色心中頗為不是滋味,巴圖的話並沒有留太多的面子給他,知道實力相差太大云云,很傷了他的自尊心,然而事實如此,習令色只能板著臉不出聲。

    有個台吉酸溜溜的道:“我們要狼狽逃到明國去,前途未卜,銀錠台吉卻能留在青城,除了俄木布洪,就屬他最大了。”

    “俄木布洪也只是傀儡,”巴圖道:“銀錠倒是真的有實權,不過我並不羨慕他,出祖先的人,必留後世罵名。”

    “正是,他必下地獄!”

    “佛祖不會饒恕這樣的小人。”

    眾人很起勁的罵著,在這裡罵銀錠毫無風險,而且能宣洩各人的怒氣。

    雖然逃到大明肯定不會有危險,而且大明對他們肯定也會給予相當優厚的待遇,但那還是寄人籬下,和現在的情形沒有太多不同,只是到大明那邊,以後就不會有性命之憂,從這一層來說,大夥還是願意和習令色一起跑。

    “大家回去準備。”習令色道:“這陣子張瀚不在城裡,進出城的管制鬆懈了很多,若是他回來了,恐怕就沒有機會了。明日一早,我們藉口出城打獵,每人只帶少量從人,從西邊繞道,直奔固原鎮方向。”

    “好,就這般定了。”眾人都是七嘴八舌的答應下來。

    ……

    傍晚時銀錠和李氏一起用飯。

    銀錠的飲食習慣已經和漢人差不多,被李氏影響的很深。

    李氏的鞋服店現在已經開遍了各堡,利潤十分可觀,當然這也是張瀚叫軍司有意照顧,軍隊很多採購都在李氏的鞋服店裡進行,其實李莊的後勤供給已經很達,民間採買的渠道也越來越多,在李氏那裡採買主要就是照顧生意了。

    張瀚肯定是沒有辦法分田和股息給銀錠的,那會弄的內外嘩然,蒙古人就坐實了銀錠是內鬼,和裕升內部也未必會對分田畝給一個北虜台吉心服口服,張瀚固然都能壓下去,但那又是何苦?

    政治有時候就是要妥協,哪怕是大權在握的人也要學會妥協,適當的妥協並不是壞事,一意孤行會容易把弦崩的太緊。

    銀錠對這種照顧心知肚明,現在他一年的收益比以前要過十倍有餘,仗打完之後,銀錠的牧場和牧民也大為增加,現在他手頭的甲兵已經過五百人,不論在哪個部落都是第一等的大台吉了。

    兩人面前擺著五六樣炒菜和燉菜,吃的卻是米飯,這是和裕升從京師那邊買來的,每個中高層的武官員都有份,銀錠當然也分到了一份。

    銀錠吃著米,感覺味道還不壞,就是感覺不怎麼壓肚子,吃過米飯不久後就又餓了。

    李氏一邊吃,一邊和銀錠說些生意上的事,銀錠興趣不大,只嗯嗯答應著。

    銀錠的福晉留在牧場,也是有意讓地位給李氏,一年幾千兩的收益,銀錠的福晉自愧不如。

    “你怎麼絲毫不關心生意的事?”李氏見銀錠始終興趣不大,不禁有些怒。

    “你知道什麼。”銀錠撫了撫下巴上的鬍鬚,沉思著道:“最近我感覺又有事要生了。”

    “總不會又來我身邊抓姦細?”李氏氣哼哼的道:“張瀚現在家大業大,已經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

    “盡說屁話。”銀錠指指院子裡巡邏的甲兵,說道:“我的部下現在五百多人,都是不事生產的甲兵,沒有張瀾的支持,我能有現在的實力?”

    李氏不說話,她就是這般脾氣,心裡就算明白,嘴上也不肯說好話。

    兩人剛剛又拿起筷子,一個甲兵頭目大步走了進來。

    銀錠道:“何事?”

    甲兵頭目道:“內情司的王大人來訪。”

    “好,立刻請進來。”銀錠顧不得再吃飯,趕緊下令把王勇請進來,到大廳見面說話。

    李氏不屑一顧,說道:“鬼鬼祟祟。”

    銀錠顧不得這婆娘,大步到達廳中,他的這個廳也是李氏帶人佈置的,當初李氏地位不高,只是張瀚送的一個小妾,想佈置也沒有那個身份地位,而且銀錠也沒有太多的銀錢來揮霍,現在自是不差這一點錢,地位也不同了,廳中除了漢人習慣的長條貢桌和銅製五貢等物外,還懸掛著一些字畫,多寶擱上擺放著一些不是很值錢的古董,連待客用的茶杯也是從張家口買的上好瓷器。

    王勇正背手站著,觀看著多寶擱上的幾件物,看上去倒不像是有急事的模樣。

    銀錠拱手道:“叫王司官見笑了,我這裡其實沒有什麼好東西。”

    王勇哈哈一笑,說道:“在下對這些原本也不懂,只是閒著無聊,所以看上幾眼。”

    銀錠道:“最上頭的博山爐倒確實是難得的精,而且不是買的,前番打仗時,我的部下拉克申與騎兵一同劫掠,不知道在哪個台吉的氈包裡翻出來的,我聽人說是很罕見的上,留了下來,預備張大人過生日時奉上當賀禮。說來慚愧,在下沒有什麼拿的出手的東西,只能借花獻佛。”——

    早晨加一章,晚上再兩章。

    ;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uuuuuuuuuu

LV:9 元老

追蹤
  • 195

    主題

  • 91908

    回文

  • 25

    粉絲

就是愛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