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851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44
第八百三十九章 圖紙

    這當口別的馬車門也打開了,常進全擺著舅舅的譜慢慢踱過來,張瀚當然也是過去行禮,接著便是看到老掌櫃周逢吉向自己打躬,張瀚趕緊還禮,再下來就是張學曾笑眯眯的臉孔。

    “這下好了。”張瀚拉著張學曾的手,一臉釋然的笑道:“三叔公,你們趕來的巧,續文他們也到了。”

    這邊的動靜車隊也是看到了,不過張學曾也沒有想到是歡迎北來的使團,這一聽,老頭子頓時就是一個哆嗦。

    “好了,”張瀚目視左右,放眼看去都是自己在這個時代最親近的人,他此時滿心歡喜,連公事也顧不得了,當下大聲宣佈道:“回家,擺席開宴,別的事都不管了!”

    李慎明也趕了過來,一邊給常氏和常進全行禮,一邊哭笑不得的道:“那邊的儀式還沒舉行完呢。”

    “我說完事就完事。”張瀚擺出上位者的嘴臉,蠻不講理的道:“遵路兄再去敷衍兩句,然後收攤,怎麼對付老毛子,還要我多說?”

    “知道,肉管夠,酒更要管夠!”

    “知道就好。”張瀚大笑起來。

    ……

    第三天張瀚才有空接見佩特林一行人等。

    佩特林等人的臉色當然很不好看,這幾天酒肉管夠,不管並沒有人和他們談正事,無形之中還是受了冷落。

    這叫佩特林等人又想起來去年在李莊的遭遇,當時就是冷了他們不少天,如果不是恰好知道托木斯克有俄羅斯最好的遠洋航海和造船的專家,恐怕協議根本無法達成。

    “能見到張大人真是榮幸。”馬多夫不陰不陽的道。

    張瀚沒有答他,反而道:“我要見一見傑日涅夫先生。”

    佩特林不滿的道:“他可不會蒙語,只懂簡單的詞彙。”

    “無妨。”張瀚指指身邊的張續文,說道:“他可以翻譯。”

    佩特林有心拒絕,但想起那日在城外的火炮和軍隊,強硬的態度怎麼也擺不出來,只得態度很生硬的答應下來。

    葛利高裡等人也十分不滿,但他們的野性沒有辦法爆發,四周的侍從人員和特勤人員有好幾十人,都是荷槍實彈全副武裝,俄羅斯人只被保留了彎刀,不准帶火器見面,葛利高裡等人是很凶狠,但不是白痴。

    眾人臉色都有些僵硬,好在傑日涅夫保持了一個高級技術人員的本色,他的態度十分平靜,對張瀚這樣身份的大人物,也保留了自尊和冷靜。

    “不知道張大人的南海造艦計畫,到底是什麼戰略目的?”

    傑日涅夫畢竟不是純粹的書呆子,要不然沙皇也不會叫他統率建造中的艦隊,現在到李莊來,這個高瘦的俄羅斯人臉上還是有一絲隱藏的遺憾之色。

    “我們未來的對手是荷蘭人。”張瀚道:“我不想用中國式的小船用縱火或是跳幫的辦法來打敗荷蘭人。那要大量的軍隊和相關人員來保障後勤,還要大量的訓練和實戰。我要的就是比荷蘭人更大的戰艦,更好更多的火炮,在海上堂堂正正的擊敗他們。”

    張續文翻譯時,佩特林和馬多夫遞了個眼色。

    佩特林低語道:“看來這位張大人還真是有雄心壯志。”

    馬多夫低聲驚嘆道:“荷蘭人啊,海上馬車伕,我們俄羅斯人想都不敢想。”

    兩人一副看瘋子的表情,張瀚也對俄羅斯簡單的通報了中國南方海域的情形,錯蹤複雜,各國勢力都有,當然最大的還是建立在巴達維亞的荷屬東印度公司,擁有十幾艘大型戰艦和大量的商船,其次是西班牙人,在無敵艦隊覆沒之後,西班牙人的海上霸權在逐漸的消亡之中,但現在的階段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西班牙人還是能從南美到呂宋再到中國的艦線中賺取大量的利潤,而且每年都有整條艦線的克拉克大帆船往西班牙運送南美的黃金。

    西班牙真正的衰落另有原因,而且才剛剛開始……

    “那需要相當長的時間吧……”傑日涅夫並沒有像他的俄羅斯同胞那樣驚嘆,不過眼神深處也露出深深的懷疑。

    “先生。”張瀚微笑道:“我們中國的南方擁有大量的適合的海上人才,這一點和你們俄羅斯人在海上人才的儲備量上是遠遠不同的……我知道先生是傑出的造船和航海人才,但你們俄羅斯人的普通水手儲備夠嗎?海洋意識夠嗎?這兩樣,中國的南方可是有大把,鄭芝龍兄弟,何斌,甘輝,都是我們中國南方的頂級的海上人才,傑日涅夫先生不會否認這一點吧?”

    傑日涅夫只能點頭……何斌和鄭芝龍等人經常會和他談天閒聊,這時當初想誘騙傑日涅夫時的情形,不過從雙方的對話中都是頗有進益,傑日涅夫得以瞭解中國南海和整個南洋海域的大體情形,而鄭家兄弟等人這邊,也是由此掌握了真正的一些航海的知識,原本這些知識是要他們在海上奔波十幾年後,慢慢一步一步摸索出來的。

    鄭家的戰艦隻有一門艦首炮,最多加幾門小炮,這種戰船是沒有辦法和那種一裝幾十門火炮的荷蘭蓋倫船戰艦相比的。值得慶幸的就是海戰還要考慮到風速和海浪等各種複雜的因素,而且這個時代的火炮威力畢竟不大……記錄裡一場海戰對轟幾小時,雙方船隻中彈數十發,然後各自搖搖擺擺回家吃飯的例子太多。

    英國和西班牙之間的大海戰,主要還是跳幫戰和近舷射擊,火炮當然也有用,不過並沒有想像的大。

    如果擁有眾多經驗豐富的優勢水手,可以跳幫做戰的精銳水兵,其實不搞大戰艦也足夠橫行幾十年了,先打敗敵人,再慢慢把課補上也為時未晚……風帆戰艦的巔峰時期還是在二百年後,火炮的鑄造技術和火藥,炮彈都趕上來了,海戰開始變得無比凶險,輸家經常是一艘船上幾百人全部死光光,除非敵人大發慈悲在海上營救,不過這種海上的騎士精神畢竟是少,多半被擊沉的一方都是悲劇收場。

    等蒸汽加風帆戰艦出場,再等蒸汽鐵甲艦出現,那就是另外一種層面上的海戰,而那時距離歐洲的白皮佬們下海揚帆,已經過去好幾百年。

    鄭家的水師擊敗荷蘭人就是用的大量的小船,小型炮船,縱火船,大量的經驗豐富的水兵可以跳幫做戰,在海上跳幫可沒想的那麼簡單,兩艘船衝撞在一起,要抓住接舷的一瞬間跳過去,對面是如狼似虎想把你撕成碎片的敵人,腳下就是風浪翻湧的無邊無際的大海,沒有經驗或是膽色的士兵,根本不可能執行這樣的做戰任務,也壓根不可能獲得勝利。

    張瀚要想擁有好幾萬人的優秀水兵,最少也得十年八年的經營,水兵不似陸師,憑訓練再加上打兩仗就可以了,沒有成年累月的海上生活行船和做戰的經驗,憑訓練是不可能練出一支精良的海軍的。

    如果有頂尖的航海人才,加上習慣了海上風浪的水手,訓練出一批合格的炮手,倒是可以與荷蘭這樣的海上強國在南洋地界爭一下高低,無非是砸銀子而已……畢竟東亞這裡也不是荷蘭的利益中心,現在荷蘭人和英國人正在歐洲開戰,雙方從試探性的出手到大打出手,分出勝負用了好幾十年的時間,要是荷蘭人把他們的兩萬艘商船加大量的戰艦派個十分之一到東亞這邊,張瀚也就只能洗洗睡了……

    這些事也不能和傑日涅夫說的太細,眼前這位雖然看著像個知識份子,其實骨子裡還是一個貪婪和敢於冒險的俄羅斯人,要不然他怎麼敢造船下北冰洋?北冰洋雖然最小,但也是最危險難行的海域,常年的冰凍和大量的冰山加上極為惡劣的天氣,眼前的這傢伙居然要造船從河口下海,為的就是替俄羅斯找尋繼續往東的道路和出海口!

    “總之……”張瀚不動聲色的繼續道:“我們的目的就是這樣,為了達成目標我已經向台灣提供了近二百萬枚銀元,未來會提供更多的財政上的支持,現在我要的就是傑日涅夫先生的支持……”

    “那先請張大人看這個……這是我們從荷蘭人處得到的設計……”傑日涅夫還是保持著那種冷淡矜持的模樣,手中舉著一大摞的船隻設計圖給張瀚看。

    大約張瀚表現的越是有雄心壯志,越是要得到南洋的廣大海域和蘊藏的利益,傑日涅夫這樣的俄羅斯人中的海洋專家就越是感覺心痛吧。

    在波蘭人的入侵中,俄羅斯人損失的不止是沙皇皇室的王座,迄今為止還沒有走出戰敗後的余痛,大量的物資被傾斜到陸軍上,原本的造船計畫都停止了,為了不多面豎敵,俄羅斯人割讓了波羅的海的好幾個出海口城市,失去了出海口當然也就沒有所謂的海軍計畫,畢竟帶領俄羅斯人,不惜一切代價要獲得出海口的彼得大帝此時壓根還沒有出生,這個世界,原本就是短視者多,而強者才知道什麼事情必須得作,而且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44
第八百四十章 私掠

    “嗯,這並不是蓋倫船?”

    “當然不是……”傑日涅夫指著圖紙道:“現在只是概念,我在托木斯克也並沒有打算造它。在荷蘭,也只有一船雙桅的模型船,要是能把這種船造出來,這種帆船的航速會遠超普通的大帆船,作用很強,我想張大人一想就會明白。”

    張瀚微微一笑……這老毛子,這個時候還想考較自己?

    他並沒有想太久,眼前這圖紙上的帆船,船體長,然而船頭和船尾並沒有蓋倫船特有的船頭設計和船尾的船樓,也並不是橫帆,它只是由多面小的三角帆和兩桅縱帆組成,這樣的話,它的輕便設計和風帆多面受力的設計會使得這種帆船更輕便靈知,航速當然也就更快。

    雖然這船是輕便帆船的代表,不過傑日涅夫提供的設計圖裡一樣有火炮的位置,兩舷的火炮加起來也有十幾門,這點數量和單薄的船身肯定是不會用來和正經的戰艦較量,那麼它的作用也就是昭然若揭了……

    張瀚看著傑日涅夫,笑著道:“您這是叫我的部下們當海盜啊。”

    “國與國之間的戰爭行為。”傑日涅夫聳肩道:“怎麼能算海盜?”

    “強盜邏輯……”張瀚在心裡罵了一句,臉上卻是露出最熱切的笑容來:“那麼,尊敬的先生,這種船有把握造的出來嗎?”

    “當然沒有絕對的把握。”傑日涅夫的態度還是相當的冷淡。

    能得到張瀚的認可,就是有大量的資金支持圓自己的夢想,然而傑日涅夫的心裡卻是更痛苦了……支持自己的並不是祖國,而是受僱傭的異鄉人,這種感覺真的是十分彆扭!

    張瀚這時已經確定了這就是赫赫有名的縱帆船,也是著名的船,英荷戰爭期間,英國人開始允許國民用船掠奪荷蘭商船,視之為戰爭行為,而不算海盜。後來太平洋上滿是英國人的船,並且出現了若幹著名的船主,由於其戰果碩碩,替英國女王掠奪了大量的財富,受封爵位的船主也不在少數,這些人其實幹的就是海盜勾當,殺掉船員,掠奪船隻,搶走船上的黃金,但由於是政府行為,也受到英國政府的保護和支持,甚至英女王和權貴們都在船上投資,儘管船並不完全是縱帆船,但縱帆船絕對是船的主力。這種帆船輕便快捷,用來搶劫那些運貨的克拉克大帆船簡直太方便了,茫茫大海,西班牙和荷蘭人的戰艦又能保護多少自己的商船呢?在英國人的這種無恥勾當下,兩個傳統的海上強國很快被打服了,他們大量失血,最終無力回天,英國人在百年之後成為海上獨霸,其海上力量超過了其餘國家的總和,就是這種船制度幫助了英國人!

    “請一定竭盡全力。”張瀚對傑日涅夫道:“我們會出盡全力,提供一切財力物力和人力的支持。”

    “嗯。”傑日涅夫頗為矜持的點點頭,不過臉上的冷淡之色終於消褪了很多。不管怎樣,張瀚也是在幫助他實現自己的夢想不是麼……

    “至於兩位……”張瀚轉向佩特林和馬多夫,這兩位的臉上就不是冷淡了,而是徹底的憤怒。張瀚微笑著道:“盡情的在這裡享樂休息吧,我們過一陣就北上,確定沿途的補給點和兵站,確定北方的貿易點,我們和裕升會儘量出人力物力,把貿易路線儘早的確定下來。然後我們的瓷器,茶葉,絲製品,各種大明的特產會源源不斷的運往北方,由著你們再運回俄羅斯的歐洲部份,賣給那些端典人,荷蘭人,英國人,放心吧,我們大明的這些商品就是黃金和白銀!”

    “哦,主啊!”佩特林完美的詮釋了什麼是臉色由陰轉晴,他猛撲過來,重重的抱住張瀚,滿臉的大鬍子差點貼在張瀚臉上,湛藍色的眼眸裡湧上淚水,他對張瀚道:“真是神蹟,主的庇佑!”

    張瀚推開這頭大狗熊,微笑起來。

    ……

    “夫君此行會很順利吧?”常寧柔聲問。

    張瀚道:“沒啥問題……這一次就是會盟,漠北三汗的車臣汗和扎薩克圖汗也派人過來表示臣服了,下一步他們原本該等我的使者,現在我都親自去了,事情還有什麼不順的?底下就是選址建補給點,兵站,少量的軍台,一路修到我們和俄羅斯人的貿易點。”

    常寧凝視著張瀚,眼眸裡水光晶瑩,那種期待和信任的感覺十分明顯。

    常寧語調溫柔的道:“這一次可要早些回來。”

    張瀚頗覺無奈,相聚的時間很短,可是又要再次分別。眼前的這個女子和另外兩個都叫自己心生愧疚……實在是太聚少離多了。

    此番北上,就算一切順利也得兩個月時間,估計再趕回來,離過年也不遠了。

    “我一定儘早趕回。”張瀚知道婦人也就是要一個保證和承諾,他將常寧擁入懷中,感受著對方髮絲的柔軟順滑,看著脖間一抹雪白,聞著女孩子身上的香味,幾乎要提不起繼續遠行的勇氣。

    常寧替張瀚繫上大毛的披風,細蔥一般的手指在張瀚面前不停的翻動著,她的動作又輕柔又緩慢,有點兒捨不得系好的感覺,但最終還是輕柔而穩重的把張瀚的披風系好了。

    “真好看。”常寧抿嘴微笑,兩眼笑得彎成了月牙兒。

    張瀚居然有點臉紅的感覺……其實他的長相很普通,就是個頭高,加上長期在軍營裡鍛鍊,肩寬腰細,是典型的長期運動的男兒形象,有那麼一點陽剛之氣……不過這些在和裕升體系裡很普通平常,北地男兒個頭原本都不矮,軍營裡的軍人和吏員都接受訓練。

    他向大穿衣鏡裡看了一眼……這是澳門的耶蘇會專門送過來的,好東西,估計連皇宮裡也未必有的。

    一個很清楚的男子形象在鏡子裡頭,個子果然很高,臉型普通,眉眼很開闊,兩手很大,骨節很硬,血管很粗的樣子……這是經常發力之後的結果,不管是弓箭還是火銃,張瀚都下過一番功夫,那是前幾年勢力很小,危機感常存於心的時候做的事,那時候張瀚經常夢到自己被大股的亂兵包圍,需得左衝右突才能衝出重圍。那個時候張瀚也是練武不綴,唯恐真的遇到夢中的情形。

    現在當然還沒到高枕無憂的時候……

    張瀚硬起心腸,在常寧的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大步走了出來。

    等張瀚一出正房門,廊簷下站了一堆的人趕緊都躬下身去,抱著兩個小孩的奶娘,掃地的粗壯僕婦,玉娘和楊柳兩個站在最前頭。

    “妾身等恭送老爺。”楊柳帶頭道:“願老爺此行一切順利。”

    玉娘道:“再願老爺早日還家。”

    張瀚笑道:“一定,當然要趕在年前回來。”

    距離過年兩個多月,張瀚估計自己應該趕的回來。

    他大步走向內宅和外院的院門,這裡原本是一個佛寺,喇嘛們跑的不知去向,張瀚只留下幾個重要佛寺沒有動用,留著給幾個重要的活佛,其餘的佛寺都被征闢為軍司的辦公地點或是軍營,張瀚住的這個佛寺拆除改建,住起來當然不及李莊的宅邸舒服,一切都在重新修葺整理,不過論起大小來,可是比李莊的宅邸大的多。

    四周都是軍營區,張瀚出門時陸續有多個小隊或中隊的士兵經過,士兵們舉起長槍或火銃,向他們的最高指揮官敬禮。

    張瀚舉手還禮,神色肅穆,這一次北上之行遠比人們想像的要重要的多……張瀚現在等於在挖女真人的牆角,要提前將未來女真人的盟友挖走一大塊。女真人的戰略態勢從天啟年間到崇禎年間為之一變,崇禎年間東江鎮和朝鮮分別被後金搞定,然後是皇太極在天啟年間就打跨了察哈爾蒙古,漠北三汗進貢臣服,整個蒙古匍匐在女真人的馬蹄之下,沒有後顧之憂,草原又是自己的地盤,當然是想從哪裡破口就從哪裡,第一次是從喜峰口古北口,第二次就是從宣大地方破口而入,大明成了女真人的牧場,隨意進出,來去自由。

    這就是戰略態勢的重要之處,牽扯和掣肘之力沒有了,小國可以專注的進攻大國,而同時期的明朝由於激起民變,不得不將一半的力量用來消滅剿殺農民軍,明清兩方,雖然是大國和小國,但在戰略態勢上,崇禎年間是發生了質的改變。

    張瀚現在要做的就是不僅使漠北臣服,還要建立起切實的利益鏈條,不使漠北再有倒向女真人的機會。

    咚咚的鼓聲響了起來,軍司吏員和將士們開始聚集在一起替張瀚送行,所有人聚集在殿前的廣場上,吏員們穿著整齊的吏員袍服,將士則是全身束甲,多半是要隨行出征的人員。

    槍騎兵團出一個大隊的騎兵,銃騎兵第一團近乎全員出動,加上在外的獵騎兵營,隨行將士達到近五千人的規模,這個兵力足以掃蕩漠北,將會給漠北的蒙古人極大的壓力。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44
第八百四十一章 朔風

    俄木布洪穿著華麗的蒙古袍服,站在階上向張瀚躬身:“祝叔父此行順利,與漠北諸汗順利結盟。”

    “多謝大汗。”張瀚肅容答謝。

    朝廷欽使已經回去,徐石麒回去之後,估計朝廷冊封順義王的使團會接著趕過來,到那時土默特這邊的局面就算徹底穩住了。

    商路也是重開,那些重獲自由的台吉和牧民又可以從和裕升手中換取糧食和各種貨物,他們可以出售這兩年積壓的毛皮和各種特產,生活會慢慢變得好起來。

    使者已經提前出發,知會各部前來會盟,有土謝圖部的例子在前,另外兩部原本就不想和張瀚對著干,估計也會很合作。

    隨行人員都站在汗宮殿門前,多半是武將,全身束甲,按劍而立,也有一些文吏隨員,侍從司和軍令司的人也有不少隨行,很多事情需要軍司人員的規劃和配合。

    田季堂也被叫了過來,明年的軍費原本可以大幅度的縮減,但如果要開闢往漠北的路線,花的銀子恐怕只多不少,田季堂的臉色倒並沒有想像中的難看,只是緊鎖眉頭,好在眾人都早就習慣了。

    和裕升勢必要打擊喀喇沁部,兼併相當多的喀喇沁的地盤,最少雲州和元舊中都等地一定要拿在手裡,那裡是尚義堡和興和堡的東部,是後世尚義縣和興和縣的地界,那裡現在也是和裕升和喀喇沁的交界點,等拿下舊中都和安固裡淖等地,也就是後世的二連浩特地區,往漠北的賽音山達的路線就打通了,從路線來說,這一條線的路最近,也最容易走。山地是少數,多半的地貌是草原和戈壁混雜的路線,茫茫大漠,觸目無人煙,後世蒙古國還有二三百萬人的人口,此時的漠北最多有三四十多萬人口,是男女老幼都在內的總數,而地盤比後世的蒙古國只大不小,可想而知人口密度有多麼稀少了。

    張瀚看向眾人,沉聲道:“立刻出發,路線早就規劃好了,我們在一直抵安固裡淖之前都以趕路為主,喀喇沁那邊恐怕不會趕過來和我們打……”

    朵兒沉聲道:“就怕他不來,他今年不來打,咱們明年還要去打他們哩。”

    張瀚點點頭……繼續說道:“這一次要講時間和效率,每人帶兩到三匹馬,多帶精料雞蛋餵馬,換馬騎乘,每日行程距離保持在一百二十到一百六十里左右,急行軍速度,每人帶十五日的行軍口糧,馬多的話應該可以負荷,到尚義堡時再補充一次口糧,行程過半時還可以打獵補給,要注意保持水袋的水量,過了安固裡淖之後有很多地方百里看不到水源,過了賽音山達,越過戈壁區,進入草原區後,蒙古人就會迎上來的。諸君,此行辛苦,任務很重,未必比打仗輕鬆,也有可能會打仗,所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現在,出發!”

    “是!”

    所有人抱拳躬身,包括馬超人和李大用等商人在內,人們都是神色儼然,和裕升已經是一個牢不可破的整體,張瀚就是大家的主心骨,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人們也有信心在張瀚的率領下,未來肯定會更好!

    ……

    大明天啟三年十一月。

    極猛,吹在人們的身上感覺像是一柄柄小刀在身上不停的攪動著,令人渾身冰冷。

    每個人的手都是黑色的,那是凍出來顏色,這年頭又不會有戶外用的專業手套,人們把獸油塗在手上,還裹上了毛皮,但時不時的還會暴露在空氣中,手還是被吹成了黑色,血管和青筋都很明顯。

    兩百多人的騎兵在茫茫雪野中艱難的行走著,在他們身後是長長的馬蹄印,很快又被風雪給掩蓋住了。

    馬武努力的睜大雙眼,風很大,吹得他兩眼幾乎睜不開了,但他還是盡力看向前方……當然什麼也看不出來,沒有道路,沒有建築物,沒有任何標識物。

    在他們身後是最少三千里的路途,當然不是直線距離。

    他們翻越大山,抵達的是嫩江流域,然後再重新越過來,回到的是後世的赤峰地區,在經過舊大寧區域時,離察罕浩特還很遠的時候就被林丹汗的部下發覺了,然後這一小股部隊被視為廣寧失敗後流散的明軍隊伍,蒙古人開始派出小股牧民加甲兵追殺,後來是大股的部隊,接著是林丹汗的叔父腦毛大台吉親自領兵追殺,特別是蒙古人發覺了炒花也在隊伍之中後,追殺的就更起勁了。

    在逃跑的途中也遭遇過幾次小股的女真騎兵,這叫馬武等人感覺很吃驚。

    由此看來,在擊潰了五部聯盟之後,女真人對嫩江科爾沁和阿魯科爾沁到喀爾喀五部的地方已經算是真正的實際控制了,而不是以前那種鬆泛的聯盟。

    “這裡已經是漠北了。”炒花策馬趕了過來,他的眼也是瞪的很大,跟隨炒花的蒙古人只剩下不到二十人,叫這個老台吉很鬱悶,他這時已經明白過來,原本的內喀爾喀五部已經完了,從近侍隨從們的表現來看,人心已經跨了,沒有外力的話,這個五部聯盟已經成為歷史名詞,要麼歸後金一方,要麼歸察哈爾部所有了。

    倒是和裕升兩個半中隊的騎兵,由於隨軍的軍醫和藥材,到目前為止在最為艱苦的行軍過程中只有不到十人離隊,有幾個是病的太重,無法繼續行軍被放在牧民家裡寄養,留下了藥材和銀兩,以蒙古人的脾性不至於轉眼就把人給賣了,當然要活下來還得看運氣。

    還有幾個人在與察哈爾騎兵做戰時戰死了,實在是運氣不夠好。

    他們在翻過大興安嶺的群山時身前是呼、倫、貝、爾草原和呼倫湖,在那裡穿過巴爾虎人的地盤,和一些不開眼的鄂倫春人交過手,也有鄂溫克人,少量的索倫人,這些都是十分野蠻未化開的小部落,不僅沒有文字,語言也很駁雜,是蒙語和女真土著語夾雜的語系,儘管騎隊中不少精通蒙古語的軍人,和這些小部族交流時還是很困難。

    在這裡他們知道在南方有很多察哈爾的人冒著風雪在搜尋他們,南下當然是不可能了,回到十三山也斷絕了通道,代善等人率部返回之後,想衝破女真人的包圍圈又變得困難了,可能要承受相當重的死傷。

    化整為零,從錦州這條線上山倒是還可以,但需要關外軍情司人員的配合,馬武等人根本無法越過廣寧一線。

    他們只能順著克魯倫河繼續向西行,越過喬巴山,繼續西向,沿著河走不會迷路,也不怕斷水……不過在滿天滿地的雪野中,斷不斷水也無所謂了。

    考驗人們的是嚴酷的極端嚴寒的天氣,雪沒有下個不停……雪落不停在草原上就是罕見的災年,會使牧群遭遇滅頂之災,但就算半個月前下的雪也不會融化,天氣的氣溫太低了,平均都是在零下二十度以下,雪只會越積雪深。

    “是漠北。”馬武不認得這些地方,不過不妨礙他做出判斷。地圖上很清楚,在他們身後是大湖,順著河道走,前方再走七八百里遠就是庫倫城。

    “嗯,七八百里啊……”林南星和徐震兩人對視一眼,兩個中隊長臉上都露出一臉無所謂的笑容。

    已經迂迴行走了三四千里,最後這一點路程又算得什麼?九十九拜都拜了,還怕這最後一哆嗦不成?

    “漠北那邊也是和咱們不太友好啊。”徐震摸著下巴,打量著四周。他原本光溜溜的下巴上長出了亂七八糟如亂草般的鬍鬚,這陣子實在也是沒有辦法講究軍人風紀了,大夥兒都差不多。

    只是徐震又扭頭打量了林南星一眼,這該死的小白臉居然還是刮了鬍子,而且還不知道怎麼堅持下來每天都洗臉,頭髮也梳的整整齊齊,大帽下看不到一丁點兒亂發,而且這該死的傢伙居然還有一套備用的軍袍,別人的軍袍早就破爛襤褸,壞的不成模樣,這傢伙居然還是穿的嶄新一樣的軍服,整個隊伍,也就是這該死的小白臉還保持著相當不錯的形象!

    “無非是鑽空子……”馬武神色淡淡的接口,又看向炒花,笑著道:“咱們又得在漠北這邊鑽來鑽去,想辦法回漠南,我估計咱們和裕升的商團軍對土默特的地盤已經形成了實際控制,但底下的路程,可能還得三千里之遙,老爺子,你可得挺住了。”

    “這算什麼?”炒花擺出老子當年很牛的嘴臉,說道:“當初數次伐明,哪一次不是轉戰千里啊。”

    “老爺子你甭提當年這事兒了。”徐震在一邊笑道:“好不容易建起來的交情,咱別自己給毀了。”

    炒花笑而不語,不管怎樣和眼前這幫漢人後生建起怎樣的交情,當初和速巴亥等人多次破關而入,甚至直入遼陽城下,仍然是他身為蒙古台吉五部聯盟盟主最大的驕傲,這一份驕傲也是這蒙古老頭子的堅持,要是沒這份堅持,他又怎麼能腰板挺直的一路跟著走過來的?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44
第八百四十二章 新路

    “那幫漢人看樣子是往庫倫去了。”

    一個蒙古將領走入臨時搭起來的氈包,半跪著向氈包裡的老年貴族稟報。

    這是察哈爾部的台吉腦毛大,也是明國一方熟悉的察哈爾高層之一,當初和王化貞達成一年四萬兩銀子助守廣寧的協議,腦毛大就是去談判的蒙古方的負責人。

    他們當然是把王化貞給涮慘了,廣寧一直到失守,城頭荒草三尺高了,也沒有見察哈爾蒙古一兵一卒,更不要說所謂的四十萬蒙古大軍助守廣寧了。

    這個時代,混亂和無序才是主流,若是四十年前,以當時蒙古人的實力,感受到女真人的威脅後,動員三十萬乃至四十萬騎兵與後金方開戰倒是很有可能,可惜時事變遷,蒙古在長期與大明的抗爭中嚴重的衰弱了,連現在的主事人林丹汗也是一個極為不稱職的首領,做事輕率,想當然,沒有毅力,連男子漢的勇氣也欠缺,軍政事務和牧民都分給大小老婆們統領,連戰和大事也是那些皇后們決斷,遇到這種大汗還有崇禎那種皇帝,真是老天爺給後金開了掛……

    “嗯,知道了。”腦毛大面色剛毅,有點兒蒙古老軍事貴族的風采。

    氈包裡幾個將領坐著,面面相覷之後,一個將領道:“台吉,我們是繼續追擊,還是退兵?”

    腦毛大道:“為什麼要退兵?”

    將領支支吾吾的道:“這樣追下去,恐怕要迫近庫倫才追的上,在漠北動兵,似乎會引發爭執。”

    “漠北三汗不管怎樣也是遵從圖門法典,敬奉大汗為全蒙古之汗的臣屬部落。”腦毛大不動聲色的道:“沒有道理因為忌憚這個就不追下去。”

    另一個將領不解的道:“不過二百來人,似乎也沒必要這麼追趕。”

    “炒花在他們隊伍中。”腦毛大嘆道:“當初大汗就不該強行兼併五部的牧民,既然當時要吞併他們,就不該放炒花走。那幫人是和裕升的人,現在土默特部已經被和裕升拿下,如果炒花再落到他們手中,我們下一步西遷之事,勢必受到極大的不利影響。”

    眾人這一下才恍然!

    西遷之事,風聲已經傳揚開來了,只是大傢伙不知道林丹汗痛下決心的時間。

    現在近在廣寧就有女真人的強兵駐守著,科爾沁和其餘的小部落已經全部倒向女真人一邊,這種局面還是林丹汗的無能造成的,不過在林丹汗自己看來是因為內部混亂才使自己有勁沒處出,反正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既然在東邊混不下去了,又早知道西邊富裕,靠著多年的馬市和板升地,喀喇沁和土默特都積累了大量的財富,而這兩部相當多的地盤,也是察哈爾東遷之前的地盤,只是圖門汗在面臨俺答汗的威脅時,不得不放棄故地,遠走向東。

    現在這個時候,土默特衰弱不堪,已經被漢人所滅,西遷看來不僅是勢在必行,而且應該提前進行了。

    至於對和裕升,林丹汗壓根沒放在心上。

    “土默特人是廢物。”腦毛大剛毅的臉上露出由衷的鄙夷之色:“居然叫一群漢人佔了青城,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回事,真是愧對祖先。”

    “和裕升的車隊我見過。”最早說話的那個將領已經滿臉亢奮之色:“他們的車隊上全部是布匹,糧食,各種雜貨,如果我們能拿下青城,強迫他們和我們貿易,財富會滾滾而來。”

    “漢人……”另一個蒙古將領搖頭道:“他們哪會打仗啊。”

    “早前不是對我們的對手,現在大半個遼鎮叫女真人搶了去,漢狗真是沒用啊。”

    “那個張瀚,當初還不是小心翼翼的求我們叫他們過路貿易,既然桀驁不馴,敢對蒙古人揮動刀槍,自然也該得到最嚴厲的教訓!”

    “嗯。”腦毛大點頭,黑著臉道:“二百多騎,縱橫各部幾千里,一定要抓住他們,擒回炒花台吉,交由大汗發落!”

    “是!”所有人站起身來,躬身應諾著。

    ……

    漫天雪花飄落下來,白茫茫的雪野之中,張瀚從馬上跳下來。

    早就過了賽音山達,這一片地方已經看不到戈壁地貌,也沒有山林,完全是一片又一片的草地,小型的河流和泉水很多,甚至還有幾個地方有溫泉湧出,叫張瀚和隨行人員,好歹是有地方洗了個澡。

    在路途上已經奔波了十餘天,行程過半,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喀喇沁部的人預料之中的沒有過來邀戰,一路上遇到十幾個小型的牧場,牧民們望風而逃,根本無人敢於應戰,甚至連小規模的騷擾也沒有看到。

    在正式進入漠北的外喀爾喀的地盤後,果然更是感受到了人丁的稀少。

    一路上的戈壁區域只有少數零星的牧人在這裡遊蕩打獵,這些傢伙其實也能夠成為馬賊,就看各部落的台吉是不是雷厲風行的清剿,他們狀態零散,多則十餘人,少則三五人,帶足了弓箭和馬匹就敢在千里無人的區域遊蕩,他們打獵為生,把獵物剝皮後製成肉乾,除了自己吃的就是把大量的皮子和乾肉帶回部落。

    這是冬季,能做的已經做完,草原上的野獸雖然疲瘦了,但數量實在太多。

    張瀚的眼前就是一群過萬頭的黃羊群,大量的黃羊成群結隊的在草原上奔跑著,它們順著克魯倫河往東邊跑,遊蕩到林中百姓的地盤,也就是大興安嶺的外圍再往南走,然後再往西遷移,這些羊群就是一群群活動著的生肉,太好打了,連張瀚的槍法也能輕鬆擊中,獲得豐厚的獵物。

    四周傳來密集的槍聲,騎馬兜著圈子,把幾百隻羊兜進包圍圈裡,然後就是一陣槍響。

    更多的人在剝皮處理羊肉,大量的肉條被割好了,放在馬屁股上,草原上的朔風會把這些肉吹乾,殘酷的天氣會使肉不會變質,幾百頭羊最少也夠隊伍吃十來天了。

    “那邊是克魯倫河。”夏希平稍顯文弱些,身體上裹著厚厚的羊皮襖子,他指著東北方向,那裡似乎有玉帶蜿蜒曲折,他道:“從河往東北方向就是巴爾虎部落的地盤,往東南方向走幾百里就是林中百姓的地方,有鄂溫克和鄂倫春各部族,也有少量的達干爾人和北山女真人的小部落。順河往西北方向,差不多斷流後再走二三百里,就是庫倫城。”

    張瀚盯著地圖看,看到庫倫前方是一個小點,那應該是一個小型聚集點,往西北方向幾百里,那裡有一個黑色的小圓圈,張瀚感慨道:“那就是和林吧。”

    “對的,大人。”夏希平肯定的道:“是和林。”

    “曾經的大帝國的國都。”張瀚微微一笑,說道:“現在差不多是一片廢墟了。”

    “參謀司繪圖局的人去過。”夏希平道:“只剩下低矮的城牆和少量的建築,不過據說有不少金銀珠寶掩在城下,他們有人挖過,可惜毫無所獲。”

    “有是肯定有。”張瀚大笑道:“不過隨便挖就能挖出來,他們當牧民是傻的啊,要是好撿好挖,早就被牧民們撿空挖空了!”

    夏希平攤手,微笑道:“就是啊,我們把他們好一通取笑。”

    和林曾經是窩闊台汗建立的蒙古帝國的中心,當時橫跨歐亞,統治無數國度的龐大草原帝國的第一中心,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和商隊出入那裡,無數財富被從世界各地集中送到和林,後來在阿里不哥與忽必烈的爭奪汗位的爭鬥中毀損了,而忽必烈志在汗地,他的大汗地位也不受到其餘蒙古汗國的承認,和林就漸漸被放棄,幾百年後,那裡已經狐兔成群,城池淪為廢墟,昔日短暫的光輝早就不復存在了。

    張瀚仔細研看著地圖,半響過後,輕輕搖了搖頭。

    夏希平笑道:“還是偏遠了一些。”

    張瀚點頭道:“確實是,代價太大。”

    從後世二連浩特到賽音山達,然後是蘇木貝爾,再一路向北就是庫倫,再往北線直行就是外蒙的邊境恰克圖,過了恰克圖就是現在外蒙和俄羅斯人分別的控制區,分別是布里亞特蒙古人和乞兒吉思蒙古人的地盤,現在已經全部為俄羅斯人所控制。

    軍司的意見就是在恰克圖到庫倫之間,興修一個貿易點,漸漸會成為一個大型的貿易城市,地方距離合適,既不會離俄羅斯人太近,也並不算太遠,距離庫倫也是一個相對安全……漠北的蒙古人再怎麼臣服,估計實際的控制力在短時間內肯定是沒有辦法和漠南相比。

    “定了?”田季堂呵著手過來,吐出一股股白氣。

    “定了,老田。”張瀚拍拍這個黑臉的枯瘦漢子,自己和上層拍板,規劃籌錢的事情,就是這些中層的人去執行和頭疼了。

    “從額仁散佈達淖兒修第一個大型補給點,同時要建一個軍堡開始算……軍堡打寬點算兩萬兩一個,補給點一千五一個,軍台一千八一個,墩堡一千兩一個,單線,不修輔助,從起始點到庫倫是不到一千五百里,軍堡要修十個,台三十,墩六十,補給點三十,也要修一些兵站……”

    田季堂伸出五個手指,說道:“打寬點算,五十萬兩。”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45
第八百四十三章 開銷

    一旁的夏希平明顯楞了一下,張瀚倒還沉穩,這個數字和他預想的差不多,他看著田季堂,問道:“明年的預算怎麼樣?”

    “今年還可以達到收支平衡,主要是搶了不少馬和羊,也有好幾萬牧民替咱們白做活計。 ”田季堂道:“明年預計的收入是五百二十萬左右,這裡頭包括幾十萬頭沒賣光的羊和馬,咱們真正的收入是三百萬多些。海貿收入還是沒有計入,不過也沒有計這方面的支出,包括台灣的軍隊和軍司人員的支出都不在內。軍隊是十一個步兵團,每團年開銷按十八萬計,騎兵團是三個團和一個營,每團年開銷是二十二萬計,輔兵是一百一十七個大隊,每大隊年開銷是兩萬一,民夫開銷原本是要少很多了,大多數民夫轉成了佃農,也多半安下家來了,往後去就是咱們收他們的糧食就好,他們除了留下口糧,剩下的賣掉,沒工錢,開銷就是維護農具和提供種子耕牛的銀子,估計是一年幾千兩就夠了。再有開銷的大頭是軍司各局,最大的是火器局,明年要提供給兩艘戰船六十門以上的重型火炮,加上日常的研發和鑄造火槍火炮的支出,火器局報上來的預算是四十五萬兩,雜項局是二十萬兩,兵器甲仗局是二十七萬兩,這已經是屬下壓縮再壓縮後的數字了。然後是軍司日常開銷,每年要九十萬左右……”

    張瀚聽到這裡,已經目瞪口呆。

    夏希平忍不住道:“軍司日常開銷也太高了?”

    田季堂板著臉道:“人員多,管的精細,學校,醫院,日常薪餉和公使費,加起來就是這麼多。”

    軍司開銷大也是財務局方面最不好開口的事,張瀚的施政方式就是施行精細化管理,把很多社會需求抓在手裡,這是彙集地方財力人力和獲取人心的最佳方式。除了田季堂說的學校和醫院,還有公共運輸,包括修路造橋和提供低價馬車等等,最少在和裕升的統治區域內,馬車的價格很低廉,商業物流還是賺錢,人員客運卻是計入公共福利的,並不拿來賺錢。

    這些事當然是收攏邀買人心的最佳手段,需要的則是大量的專業人員,包括技術和管理人員,平時日常的事務也很多,侍從,軍令,軍政,軍需,軍情,軍法等各司都帶一個軍字,其實和裕升已經被捏合為一個整體,所有的部門都是替和裕升工作,只是內部分為軍民兩個類別而已。

    民事這一塊,當然也包括商業,所算的利潤是把各地的經營人員的薪餉開銷和日常開銷從利潤中去除,當然也包括遵化和靈丘的鐵場,要不然這時候田季堂報出來的日常開銷將會是一個天文數字。

    張瀚撓了撓頭,說道:“這就是說明年光是軍餉就得開銷掉全年收入,還不算各局的費用和軍司的日常開銷。”

    “對了,大人所見英明。”田季堂難得的開了句玩笑,不過接下來就是攤手:“別叫我再找財源,這收入數字是建立在和東虜正常的貿易曲線收入之上,另外就是咱們搶來的牛馬羊群和毛皮出售後的收入,要不是打仗還搶了這麼多,還有幾萬牧民當奴工,窟窿還要大。”

    張瀚喃喃道:“要不然把銀頂寺佛像身上鑲嵌的金塊給撬下來……”

    夏希平忍不住道:“有沒有算和俄羅斯貿易的收入還有和北虜部落恢復貿易的收入。”

    “俄羅斯這一塊明年是肯定趕不上了。”田季堂道:“明年開春集結人手,還不知道人手夠不夠,另外要大量工具,然後還得軍司派兵把尚義堡東邊百里方圓的牧人攆開,然後才能開始修築軍堡鞏固防禦,接下來就是漫長的修築過程,俄羅斯人急,咱們可不急,商道不能象是到東虜那邊那樣走,咱們是要對漠北進行實際控制的,趁著這機會一路修過去,漠北一半的控制權就到手了,不把堡壘和補給點修到庫倫,貿易的事咱們不急。”

    “最少得半年到一年。”夏希平點頭道:“造堡的價格,肯定也是按距離和時間遠近來算的?”

    “當然了。”田季堂黑著臉道:“一個軍台在宣大那邊造價六百兩而已,咱們是多算了三倍,還是有可能超支!”

    張瀚板著臉道:“輜兵們大半都給我調去當工人,以幾個軍堡為核心圈,每個軍台留少量幾個人手就行,大半的輜兵不管是新兵老兵,先學會用鏟子再說。”

    “還得會打土坯,築窯,燒磚……會打製木器,吊線,砌磚。”田季堂提起這些事倒是十分熟悉。

    張瀚裹一裹身上,站起身眯著眼道:“為什麼我感覺更冷了……”

    “起風了。”朵兒策馬趕過來,正好聽到張瀚的話,笑著道。

    確實是起風了,暴風一起,積雪被吹動了,滿天都是被雪遮住了一樣,天地間一片純白,再也看不到別的顏。

    人們的眼都睜不開了,呼吸也十分困難,臉上和身上到處都是雪粒,身上像是被小刀扎一樣冰冷難耐,這個時候扎帳篷也是十分困難,需要十幾個人按著四角,然後把長長的釘子砸到冰冷的硬土裡去。

    好處就是這種硬土足夠結實,只要砸進去就不必擔心強風把帳篷給吹翻。

    天氣晦暗,到處都是拿著釘子砸帳篷角的士兵,馬群被安置好了,喂過了精料和雞蛋,雖然備用馬匹很多,甚至可以不停的補充戰馬,但每匹戰馬都是寶貴的財富,騎兵們的第一課毫無例外都是學習怎麼照料好自己的戰馬。

    風雪中戰馬擠在一起,打著噴鼻,不過好在它們都是出自這一片草原,早就適應了這樣惡劣的環境和極端嚴寒的天氣。

    風雪太大,炊兵們也沒有辦法挖灶做飯,各級軍官宣佈士兵們自己吃行軍乾糧,在傳令兵們下達命令時,明顯的有不少的抱怨和沮喪的嘆息聲。

    朵兒有些不安的道:“士氣低落啊。”

    他又看向角落裡的一片紅,神更加不安了。

    獵騎兵營距離張瀚的中軍主將營地很近,這也是張瀚特意給他們的榮譽。

    儘管這些傢伙多半是刺頭或是馬賊桿子出身,但他們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忠誠,給他們安排較近的營地,本身也是對這些傢伙的一種肯定。

    張瀚的帳篷早就搭好了,當然是營區最大的一座,內間鋪著厚厚的毯子,生著炭火,但張瀚並沒有進去的意思,吳齊和周瑞等人也明白張瀚的脾氣,並沒有勸說催促。

    四周都是一片沉寂,只有風雪聲和人們扎帳篷時用力的喘氣聲,倒是獵騎兵那裡,簡簡單單的紮了帳篷,在雪地裡居然想辦法升了幾大堆的火,明亮的紅火焰原本就令人感覺愉快,而獵騎兵們用長長的馬刀串著幹肉,在火上燒烤起來,空氣中瀰漫著肉香,這幫傢伙一邊烤肉,一邊說笑,居然無視漫天的風雪,就像是在家門口前烤肉一般,輕鬆寫意,無比愉快。

    相比之下,槍騎兵的營地也是已經紮好了,多半的槍騎兵在休息,也有相當多的槍騎兵在營地裡遊蕩著,也並未顯示出怎麼沮喪的神。

    倒是銃騎兵團,擁有第一團稱號的銃騎兵們紮營的速度明顯偏慢,而且士氣也是明顯低落。

    “球,這幫傢伙,什麼第一團,格老子的,扎個營也費這般大力氣,一個個還垂頭喪氣的吊樣!”

    張瀚稍微接近獵騎兵時,就聽到那邊大聲的說笑聲。

    話語當然不那麼客氣恭謹,朵兒的神變得越發難看起來。

    “穿什麼胸甲,硬得像龜殼子,打仗不怕北虜射,但哪有這般便宜的事?次次都是遇著北虜這樣的蠢貨?若老子為將,陷馬坑,絆馬索,陷坑都給他們用上,長槍大刀鐵斧招呼,胸甲又有個吊毛用?為將的不能拘泥,要看地形,有利咱就打,沒利咱就走,哪像北虜這樣,他娘的明知道這邊甲堅兵利,還是拿著破弓往胸甲上招呼,被火銃打死那也是活該。什麼鳥成吉思汗,養出這些廢物子孫來。打仗,要像流水,隨形而變!”

    “狗日的黃虎,就你話多。”

    “你他娘的識幾個字,考不過軍官試,你為個吊將。”

    朵兒原本聽的一臉鐵青,聽到獵騎兵軍官喝斥說話的那狂妄之徒,這才勉強按捺住怒氣。就算這樣,銃騎兵團的軍官們臉都變得異常難看起來。

    “反正一個地方唱一種歌,”黃虎被罵了也不介意,嘴裡似乎塞了肉,還是大聲嚷嚷道:“關鍵是將領要審時度勢,兵要練好,就他們那軟趴趴的樣子,老子是咋個也瞧不上眼……”

    “行了,閉嘴。”

    不遠處似乎是傳來張世雄的聲音,對這個獵騎兵營的主將,說話的黃虎顯然還是有幾分敬畏的,當下立刻就停止了說話,只傳來其餘獵騎兵的說笑聲,還有大口大口嚼吃乾肉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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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45
第八百四十四 三汗

    等張瀚走到獵騎兵營區時,所有人一下子都站了起來。

    這幫傢伙其實也是凍的不輕,個個面發青,手也凍的發黑,有不少人臉上都有明顯的凍瘡。

    就算坐在火邊,風也不停的吹來雪粒,氣溫在零下二十度以下,呼吸都像是被刀子在氣管裡攪拌著,這種天氣,又怎麼可能會舒服愜意?

    張瀚打量著一張張臉龐,都是粗豪和驕傲的神,也有明顯的桀驁不馴。

    他臉上露出沉思之,從這一路上各部的表現來看,果然是銃騎兵團的表現要稍差些。

    “世雄,”張瀚轉向張世雄,笑道:“你還沒有休息?”

    “這幫子還在吃。”張世雄有些無奈的道:“我也只能等著。”

    “還記得將禮?”

    張瀚轉頭看了朵兒等軍官一眼,朵兒等人都是低下頭去。他們剛剛已經先叫部下搭好了帳篷,也叫親兵熱了飯菜填飽了肚子。

    張世雄道:“屬下記得。”

    “背一遍來聽聽。”

    “是……”張世雄立的筆直,朗聲道:“軍井未達,將不言渴。軍幕未辦,將不言倦。軍灶未炊,將不言飢。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張蓋,是謂將禮。”

    “說的很好。”

    張瀚沒有批評部下的打算,只是對眾將道:“這個將禮就是這樣,很簡單……我平時在家儘量注意,出外行軍,就把自己當主將,你們不全部休息,我就不進帳,你們不全部吃完,我就不進吃食,你們不喝上熱水,我也就只吃雪,不服裘,不操扇,不張蓋,這個很難,盡力為之。待大夥兒把將禮都記在心裡,按這個標準對自己的部下,何愁士氣不高呢。”

    眾人都是肅容道:“大人之命,末將等謹記。”

    ……

    天氣很好,天空是寶的,簡直是令人心醉的彩。

    庫倫城在當時是興修不久的小城,主要的目的原本就是為了供奉活佛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其實這個時候還不叫庫倫,而是叫“敖爾告”,蒙古語是“大宮殿,宮邸”的意思,這個蒙古人在漠北的中心興起未久,只有活佛所居的佛寺被稱為宮殿,別的地方只有少量的建築,當然也不可能是有城牆一類的建築,普通的喇嘛和牧人有不少還是住在氈包裡頭,而不是永久性的建築。一直要到乾隆年間,這裡永久的建築漸多,改名為“庫倫”,按蒙語的意思就是大寺院的意思,到那時,漠北蒙古的軍政和宗教大權已經被輪迴多世的哲布尊丹巴活佛掌握,算是政教一體的漠北政治宗教和軍事中心。

    此時這個荒僻的漠北小城無比熱鬧,數十個台吉,無數將領帶著牧民和甲兵彙集在這裡,整個城池四周,到處是密密麻麻如蘑菇一般的氈包,牧民和甲兵的人數足有八萬多人,考慮到整個漠北的人口基數,這個數字幾乎是漠北三部全部的青壯丁口的數字了。

    人們策馬在雪地裡來回奔馳,時不時的捲起如風暴般的大片的積雪,草原上已經很久沒有如此盛會,年輕的牧人們不顧嚴寒,盡情的釋放身體裡蘊藏的精力。

    漠北這裡,前兩年的貿易和多年的馬市也使牧人們比以前好過的多,這也是近幾十年來他們不曾南下打草谷的原因,雖然遠稱不上富足,但只要人能像樣的活下來,就不會有人想著拿性命去冒險。

    雖然與和裕升的貿易隔絕了兩年,以前的存貨也並沒有耗盡,漠北又是地廣人稀,牧場豐富,不像南邊的各個部落容易因為牧場不足而導致牧群不足,甚至有很多部落因為轉場而大打出手,這裡地盤比漠南大的多,只是有太多的戈壁和沙漠區域,地方又比南邊還要冷,冬天難熬,當初分家的時候,喀爾喀分成兩半,一半留在漠北,一半遷移往漠南,最終遷到漠南的已經煙消雲散,漠北這裡的雖然分裂成三部,但小日子過的還算不錯,算是蒸蒸日上。

    活佛在佛寺之中並沒有出來,這也是一種姿態,不管怎樣,臣服的只是漠北蒙古世俗的一部份。

    車臣汗碩磊,土謝圖汗袞布,扎薩克圖汗諾爾布,三位大汗位於歡迎的隊伍最前。

    在他們身後是黑壓壓的台吉們,這些都是黃金家族的後人們,蒙古人中的貴族,經過幾百年的繁衍生息,台吉們的數量也是與日俱增,他們分散為一個個小部落,只有在這種最重要的時刻,這些台吉才會聚集到一起來。

    “我們這樣與張瀚會盟,表示臣服,這決定還是太輕率了啊。”車臣汗碩磊是個三十來歲的壯年男子,身量不高,矮矮壯壯的,標準的蒙古人的長相,他是成吉思汗的第十九世孫,標準的黃金家族的後裔,臉上有著明顯的世代顯貴的貴族子弟出身的自負,也有久居高位生殺予奪操於一心的那種冷漠與暴戾夾雜的氣息。

    碩磊道:“我們的部落常和俄羅斯人打交道,據說俄羅斯人與和裕升表面合作,其實也是有竟爭的關係,如果我們能善加利用,可能未必要付出這麼大的價代。”

    土謝圖汗袞布沉著臉不出聲,車臣汗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當初就是他立主與和裕升和平共處,現在的結果就是車臣汗想要的,居然還在說這種風涼話。

    扎薩克圖汗諾爾布看出袞布的不滿,好言勸道:“碩磊並不是有意叫大汗難堪,其實就是感覺和裕升的力量並不足以延伸到漠北,我們有些過於趨就。”

    袞布道:“那該怎麼辦?那些穿紅袍的魔鬼又沒有在你們的牧場上燒殺搶掠!”

    諾爾布道:“已經決斷的事,當然要繼續進行。不過我們可以對張瀚討價還價,儘量使其不要把勢力深入到我們的部落裡來。”

    “這是自然。”袞布終於點了點頭。

    眼前兵強馬壯,比當初只有一萬多人面對獵騎兵時的情形要好的多,雖說張瀚也帶了好幾千人過來,畢竟人數還是比這邊少的多。

    “來了!”

    一個騎兵大叫著,他風馳電卷般的飛馳而至,雪地上被馬蹄踏出一長溜的黑蹄印。

    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八萬多牧人和甲兵被集結在了一起,他們儘可能的排列整齊,站在一面面纛旗之下。

    背後是他們的活佛和大寺廟,身邊是朝夕與共一起打獵行軍的夥伴,隊伍之前是一個個尊貴的台吉和大汗們,騎兵和牧民們都儘可能的腰背挺直,這裡彙集了漠北三部最強盛的力量,每個人都盡力的試圖在陌生的漢人軍隊面前展示自己的武勇。

    對面的騎兵隊伍終於出現在地平線上。

    看到漢人的騎隊後,每個牧民和甲兵都是縮了一下脖子。

    實在是太恐怖的景像!

    無數面旗幟之下是火紅的騎兵為先導,然後是大量的灰袍騎兵跟隨其後。

    大群穿著亮閃閃的胸甲的胸甲騎兵,手持火銃與馬刀,刀尖的亮光像是一顆顆亮閃閃的繁星,照的人眼花繚亂。

    穿著重厚鐵甲的騎兵,在旗槍之下排成了整齊的陣列,似乎是千百騎都以相同的步速一起前行著。

    大量的雪花被馬蹄撩起,騎兵的隊伍絲毫不亂,如牆如山,如鋒銳將臨!

    光是騎陣的聲勢,蒙古人這邊已經是顯示出混亂的景像了。

    眼前的漢人騎隊有五千餘人,但感覺起來卻是完全壓倒了這邊的八萬餘人。

    碩磊神異常難看的道:“說是五千人,我還有些不放在心上,人家是五千戰兵騎隊,純粹的精銳甲兵!”

    車臣部的黃台吉巴布震驚道:“漢人怎麼有這麼多精良的兵器和鐵甲!”

    袞布對眾人道:“漢人火器也十分犀利,射程在我們的弓箭之上,打放又快,商團騎兵訓練有素,絕非明軍那樣,只有將領家丁可戰。”

    “原來如此。”諾爾布對袞布道:“您真是決斷英明,替我們漠北三部免除了一場劫難。”

    雖然被恭維著,袞布也並未感覺得意。

    一聲聲號角聲響起來了。

    壯美瑰麗的畫面出現!

    蔚藍的天空下,兩大股潮水般的騎兵都動起來了。

    一邊是雜的,馬群也是雜為主,像是白雲藍天和積滿白雪的大地上佈滿了斑駁的幕布,看起來混雜,混亂。

    這是蒙古人的騎隊,三個大汗和數量眾多的台吉只帶著幾千親隨迎接張瀚,這是為了表示誠意,然而騎隊跑的很亂,許多甲兵也只穿著各的皮襖,披甲的也是各種甲衣都有,十分混亂。

    所有騎兵的武器也多半十分粗陋,距離越近,越是感受到差距。

    對面的漢人騎隊卻是無比整齊,哪怕是策馬向前時,陣列幾乎還是如刀切一般,沒有絲毫的變化。

    光是這一點,就贏得了在場所有蒙古人的敬畏!

    如果是個人的騎術,可能商團騎兵們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在馬背上長大的蒙古人,但這個時候騎兵們展現的東西是一整套的先進的體系,從軍隊編組到隊列訓練,後勤供給,這些東西眼前的蒙古人差的太遠了。

    “舉旗,橫銃,長槍豎起!”

    相隔二百步時,在張瀚的命令下,所有騎兵放慢騎速,同時將軍旗斜舉,火銃橫端,長槍豎起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時間找到本站哦。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45
第八百四十五章 意志

    “嘩!”

    幾乎是同時發出的巨響,五千餘騎兵做出完全相同的動作!

    一瞬間,槍矛如林!

    巨大的長槍斜舉著,胸甲閃耀,長槍如林,騎兵騎在高大的戰馬之上,緩步向前。

    威壓感立刻壓的蒙古人喘不過氣來!

    張瀚獨自一人,策馬向前,最終停留在隊伍的最前方。

    他豎起了右手,這是一個不經意的動作,但身後的五千餘人,立刻在最短的時間內停止了向前的動作,並且保持著十分齊整的隊列。

    對面的蒙古人還有二百步左右的距離,張瀚淡淡的看了一眼,並沒有第一時間過去。

    他反而轉過頭來,對著數千部下。

    張瀚醞釀了一下情緒,開聲道:“看到那座山了嗎?”

    張瀚的馬鞭,指向不遠處庫倫城東邊的一座大山。

    山並不高,但綿延不絕,雲層積於山,積雪覆山,看起來瑰麗奇詭。

    “這山,”張瀚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豪情,幾乎按捺不住。他平時是一個很冷靜的人,做事喜歡章法條理,甚至統率部下也是以利益加規矩,很少用煽動和鼓舞等情緒化的東西,而此時此時,他突然忍不住了,馬鞭指向東邊的大山,吼叫道:“這就是狼居胥山!”

    張瀚繼續道:“兩千年前,漢武令衛青與霍去病各領五萬軍北擊匈奴,兩軍均是深入沙漠,霍去病率部北上至此,大敗匈奴之後於此山祭祀天地,這就是所謂的封狼居胥。今日,我們也終於昂首至此了!”

    “萬歲!”張世雄第一個吼出聲來。

    “萬歲!”周耀,朵兒,夏希平,田季堂,無數將士和跟隨來的文吏,均是一起叫喊起來。

    蒙古人都被怒吼聲所驚,原本向前的步伐又停了下來,所有人都是驚疑不定。

    眼前的漢人騎軍雖然只五千餘人,但所有的蒙古人都相信,只要對方一個衝鋒,自己這邊就必然落敗。

    車臣汗曾以三萬人脅迫科爾沁蘇尼特部反叛後金,結果他這三萬人被少數女真騎兵打的找不著北,在本歷史時空,車臣汗不必去試探自己的部下可憐的戰鬥力了,光是眼前五千商團騎兵展現出來的威勢,已經足以叫這些漠北的土包子感受到兩者之間的差距了。

    完全客觀的說,眼下的局面,遠比當年霍去病對匈奴人之間的差距還要大的多。

    兩軍終於近前,一邊是處於亢奮之中的商團騎兵,五千多人都是用不懷好意的眼神打量著這邊,一邊則是膽顫心驚,很多人面色蒼白,一臉惶恐,惟恐一個不小心就惹惱了對面的這些殺神。

    好在張瀚用實際的舉動,解除了雙方之間隱約的敵意和另一方戒備膽怯的心理。

    他一騎絕塵,迎向漠北三汗,迎向八萬蒙古牧人和披甲騎兵。

    大片的未被踩踏過的雪野中似乎只有張瀚一個人的身影,北風呼嘯,冰寒刺骨,寒意似乎把人給包裹住了,但張瀚毫不在意,此時此刻,這一片天地已經成為他一個人的舞台。

    這數年來,殫精竭慮,無非就是為了對抗異族對華夏的傷害,如果光是以財富計,張瀚已經超過了明末任何一個大商人或是財團,哪怕是身家千萬的鄭芝龍也不如他了。而一直將重金投入出去,甚至年入數百萬還撐不起明年的財政預算,無非就是為了不使華夏在被蒙古滅宋之後,再受到一次傷害。

    眼前的這些韃虜,在後金入侵的前幾次戰事中也充當了重要的角色,好多蒙古貴族都是投身在後金軍中,他們率領的數千甲兵也為後金兵分擔了不小的壓力,更重要的就是整個草原成為了東虜的大後方,使他們可以從任何一點進攻大明。

    今天,此時此刻,張瀚可以驕傲的宣稱,蒙古一方做為後金的盟友,其對後金的幫助和助力,最少已經被他削減了一多半了!

    這是一個可值得紀念的日子!

    “袞布見過張大人。”

    “碩磊見過張大人。”

    “諾爾布見過張大人。”

    三個蒙古汗其實都是自稱,在達延汗的時候他們只是六萬戶的喀爾喀部落的台吉之一,哪一個大汗在當年都未曾有過實職和尊號,在喀爾喀分裂,俺答汗與圖門汗爭位之後,蒙古中樞的地位和權威大幅度的再次削弱,加上格魯教派對蒙古人的影響,各部落的首領開始陸續稱汗,不論是土謝圖汗還是車臣汗和扎薩克圖汗,他們的汗位都是自稱,不具有號令全蒙古的效應,整個草原,除了林丹汗這個傳自達延汗的黃金家族的最高汗位外,就是土默特部的汗位來自於俺答汗,而俺答汗的汗位是受封汗位,具有一定的法理性和號召力。

    在張瀚面前,這三個“大汗”當然擺不起什麼架子,他們不要說順義王這樣的封號,連普通的大明武官的封贈都沒有,在下馬之後,三人都按胸鞠躬,對張瀚行起蒙古人對著最尊貴客人的禮節。

    袞布先道:“張大人遠來辛苦。”

    張瀚道:“以後和裕升與漠北三部當友好相處,雙方結兄弟之盟!”

    張瀚又道:“此來也是為了恢復商道,以後建起軍台兵站和補給點,商道成為永久性的線路,沿途的部落和牧民可以參加貿易,庫倫東西的車臣部和扎薩克圖部也可以參加貿易。”

    這就是說和裕升對漠北的控制暫時只是一條直接向北,抵達庫倫這邊的商道,沿途會修軍台堡壘來防禦襲擊。

    這算是一個很不錯的結果……不壞的壞消息。

    三個大汗齊涮涮的躬身,袞布身為主人,伸了下手,說道:“請張大人到隨我們來,我們將舉行九白之貢。”

    張瀚說是兄弟之盟,但三部的大汗們心中十分明白,兩邊的實力相差太遠了,與其將來被人敲打,不如一開始就把事情做好。

    張瀚看到了不遠處的白色駱駝和八匹白馬,這是最高的禮節,原本三部的九白之貢將會是皇太極的戰利品,現在提前出現,並且換了主人。張瀚深吸了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對著三個蒙古汗意味深長的道:“願我們一起,安享太平之福。”

    “張大人的蒙語說的真好。”袞布神思恍惚,說了一句此時此刻不恰當的恭維話。

    張瀚沒有出聲,這時碩磊道:“張大人,我的牧民有一些消息傳遞過來,據說是與大人的一支離散的部下有關。”

    張瀚立刻關注起來,聽了碩磊的話之後,便是下令派一個大隊的兵力,沿著克魯倫河向東方搜索。

    碩磊讚道:“張大人真是我們的榜樣,愛護自己的部下如愛自己的身體。”

    張瀚微微一笑,翻身上馬,向著九白之貢所在的地方,飛馳而去。

    ……

    “十一月二十五日。”

    嘴唇乾咧的林南星嘀咕了一句。

    軍官們都看著他手中的日曆,所有人都是沉默不語。

    這支隊伍,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火銃幾乎打光了所有的子藥,這麼久的時間,儘管在出發之前已經補充了十分充足的彈藥,但轉戰至今,歷經多次激烈的戰鬥,再充足的準備如果沒有補給,也終歸會有耗完的一天。

    馬武在發燒,時而清醒,時而神智不清。

    軍醫也沒有辦法,沒有熱水和充足的休息,再強壯的軍人也沒有辦法在這種惡劣的條件下恢復身體。

    他們在克魯倫河的北岸,這條玉帶般的河流把他們一路帶過來,河面早就結了冰,有的地方甚至被積雪掩住了,只有河岸邊的一些痕跡叫人能識別大河的跡象,繼續向前行走。

    軍中有三成以上的軍人和馬武一樣在發燒,還有的幾十個蒙古人也是一樣,有大量的人生病了。

    馬匹倒斃極多,進入漠北之後,由於地廣人稀,馬匹的補充遠沒有在漠南那樣方便。在漠南時,隨便突進一個小型的部落,一輪槍響,總能搶到幾十匹戰馬來補充,在這裡,卻是經常行走一天,連一個人影也看不到,更別說有馬群的部落了。

    “估計追兵在二十里左右,”徐震摸著滿是鬍鬚的下巴,一臉落寞的道:“這幫子北虜真是罕見的意志堅強啊。”

    “看來我們要死在這裡了。”一個軍官終於到崩潰的邊緣,臉上露出惶恐害怕和不甘等複雜的情緒。

    “閉嘴!”林南星盯著這個軍官,低聲喝道:“當著士兵的面,你要丟光我們軍官的臉面嗎?如果你真的害怕,走到那邊的樹林給自己來上一槍,或是用軍刀抹脖子,都可以一了百了,你的責任,也就可以交代給別人來進行。”

    “為了大人。”徐震道:“不要丟張大人的臉。”

    軍官垂下頭去,又抬起來,喃喃道:“這麼久了,又在這種地方,張大人看來是不會派兵來救我們了。”

    “說什麼夢話呢。”徐震苦笑道:“我們迂迴的線路怕是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眾人又陷入沉默。

    軍官們在隊伍的最前頭,身後是二百餘名筋疲力盡的部下們。

    “繼續走。”林南星斷然道:“只要我們還有一絲力氣,只要還有馬匹,我們就要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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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45
第八百四十六章 追擊

    腦毛大面色陰沉的看著身後。

    三千多騎兵都是縮著頭,甚至是整個人蜷縮在馬背上。

    戰馬也是無精打采,風雪極大,雪深的地方已經沒過馬膝,戰馬在這樣的地面上行走也很困難,很容易耗光體力倒斃在路上。

    然而沒有牧人願意下馬牽馬行走,原本每人都有兩匹或是三匹馬替換,現在只能維持每人一匹馬了,大量的戰馬倒在了途中。

    現在領兵的將領都在擔心,回程時可能遇到更大的困難。

    已經有人建議,就留在漠北過冬,請求車臣汗的幫助,不然的話,這三千多人很可能要死一半在路上。

    這麼多天下來了,那支和裕升的騎兵實在是太過強韌了,咬住了,反擊,逃脫,再次咬住,反擊,逃脫……連續十幾天的追趕與逃脫,再然再交戰,再次逃脫……

    腦毛大面色黑如鍋底,心道:“他娘的,這些漢人怎麼現在這麼強悍!”

    “台吉。”一個將領縮手縮腳的策馬跑過來,說道:“順著河道一直向北,是車臣汗的汗部所在,牧人們都說應該到那裡休整一下,換換馬,叫生病的人養養病,烤烤火,吃點熱乎的食物,恢復一下體力……”

    “懦夫,廢物!”腦毛大一陣光火,用皮鞭劈頭蓋臉的抽過去,一邊抽一邊罵道:“漢人去哪裡恢復體力,上哪裡生火吃熱食,他們能堅持下來,還一路跑在我們前頭,這裡是什麼地方,是草原,還是漠北,他們還能跑到哪去?”

    另一個將領道:“漢人會不會有援兵?”

    腦毛大用看白痴一樣的眼神看著他:“這二百多年,漢人將領有率兵到漠北的嗎?”

    眾人都是默然,其實所有的理由都只是想停止追擊而已,前頭的漢人實在太過堅韌,一次又一次,眾人都以為會把他們給消滅掉,然而對方卻是一次又一次的掙脫,並且還會有犀利的反擊。

    那些該死的漢人騎兵,遠處看一個個疲憊欲死,有戰死的漢人騎兵臉色都是灰色的,身形也瘦的可怕,這些傢伙不僅是疲憊,身上也還都有各種病患,而且吃食也只能是吃冷食,數量也肯定不足了,畢竟在高強度的追擊下沒有辦法從容打獵來獲取食物補給。

    就是這麼一群人,卻是怎麼打都打不死,一次,再一次,再一次!

    所有人都灰心絕望了,這種敵人,已經超過了蒙古人的認知,他們從未與這樣的敵人打過仗,根本就對此毫無心理準備。

    這些漢人騎兵,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一群狼,灰色的狼群,在灰地裡行走求生,遍體鱗傷,忍饑挨餓,卻是能一直活下去,並且對威脅它們生命的人進行決絕的反擊……

    這樣的對手,已經贏得了蒙古人的普遍敬畏,人們不想再追下去了,牧人們都打過狼,知道狼在危機到來的時刻,最後的反撲定會將人咬下一大塊皮肉來。

    可能大半的人能活著回到南方的牧場,但誰能確定死去的不是自己?

    這些商團軍的銃騎兵,打起仗來兇猛無比,身穿厚實的胸甲,反擊時極為犀利,防護又厚,弓箭對他們的傷害極小,而對方的火銃靠近了打,牧人們在火銃的爆裂聲響中不停的被打落墜地,每次的傷亡比都是十分難看,如果不是人數是對方的近二十倍,恐怕沒有人有信心再追趕下去了。

    “一定要追下去。”腦毛大的黑臉上一半是惱怒,一半是說不清的複雜神色。

    對腦毛大這種大台吉來說,面子問題很關鍵,更關鍵的還是這一次的任務十分要緊。炒花是個重要的大人物,這樣的人如果落在和裕升手裡,毫無疑問會對察哈爾部下一步對付喀喇沁和返回土默特故地牧場,奪取青城造成極大的困擾。

    現在張瀚已經立了俄木布洪為汗,在法理上察哈爾部已經失去了主動,不管俄木布洪是不是傀儡,最少在法理上土默特部還是擁有自己的大汗,察哈爾部的進攻已經是師出無名。

    再有一個炒花出現,恐怕連鄂爾多斯和喀喇沁的部落也會轉向張瀚一方吧。

    畢竟從實力來說,林丹汗和他的妻妾們有自信擊敗和裕升,腦毛大這種經驗豐富的老台吉可不是這麼想的。

    眼前這二百多人都是這麼纏纏的對手,擁有幾萬步兵和幾千騎兵的商團軍會如林丹汗想的那樣不堪一擊?

    腦毛大有一種預感,眼前的敵人會比女真人還要難纏,還要強大!

    “全軍出擊!”腦毛大下令道:“我們沒吃沒喝,我們睏倦,敵人必定是加倍的睏乏和疲憊,抓住他們,咬住他們,消滅他們,我們是成吉思汗的子孫,是草原的雄鷹,漢人只是羊,是草原上奔跑的野兔,注定是我們的食物,兒郎們,提起精神來,去追趕我們的獵物吧!想想你們的嘎查和蘇木,想回到那裡,就得叫敵人全身流血而死!”

    “代勒……”

    眾多蒙古人揮舞刀槍,一起呼喊起來。

    有不少人眼角濕潤了,他們想念自己的努特格,在那裡的氈包裡他們可以痛飲熱乎乎的奶茶,在這樣冰天雪地的天氣裡,不要說是一個蘇木的鄰居和兄弟,就算是陌生人,哪怕是漢人行商走到氈包裡來都會受到熱烈的招待,哪怕他們不知道遵守草原上的規矩,把肋條肉一下子叉到自己的面前,最多會得到牧民們的挪喻,比如:“可憐的傢伙,原諒他吧,他沒有吃過肉。”,牧民們絕不會把吃肉用的刀子揮向客人的頭顱,哪怕是一直和大明爭鬥不休的左翼蒙古,其實也很久沒有大規模的動起刀兵了,眼前的這些牧人,說是騎兵,其實也只是一群騎馬的,乞盼著過和平生活的普通人而已。

    大隊的騎兵被鼓起了最後的士氣,確實,眼前才二百多漢人,漢人向來是被視為懦弱和無能的綿羊,是任蒙古人宰割屠殺的對象,蒙古人的氈包會招待一切在雪中迷途的路人,但當他們聚集在一起,因為生活困難而向南方的漢人揮動屠刀時,性格里的那些憨厚淳樸的一面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代之而起的就是殘暴酷厲。

    當基因裡的殘暴因子被激發起來之後,這三千多人果然是把自己當成了狼,現在他們向著前方無助的綿羊撲過去了,殺光那些漢人,眼前一切的苦難也就結束了!

    ……

    “指揮,路途很難走啊。”負責開道的連指揮策馬跑了回來,向大隊指揮抱怨著。

    在蒙古人和林南星他們艱難的沿著克魯倫河向西進發的時候,一個大隊的銃騎兵也在雪地裡向前跋涉著。

    騎兵們都穿著厚厚的襖服,外罩一層大毛的披風,用來遮擋刺骨的寒風。

    但天氣還是太冷了,騎兵們的臉多半被吹出了凍瘡,手上也是一樣。

    所有人的臉上和手上都塗滿了獸油,但凍瘡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

    馬匹不停的發出咴咴的叫聲,在這樣的酷寒天氣裡,漠北的馬匹也有些經受不住,特別是積雪較深的地方,戰馬行進困難,馬背上的騎士只能下馬步行,在膝蓋深的積雪中艱難向前。

    大隊指揮王敬忠,邊軍夜不收出身,六年前就與李從業等人加入了和裕升的鏢行,然後是成立團練時成為團練軍官,到現在的商團軍,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地位。

    這是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十幾歲就當了邊軍,在邊軍中熬了十幾年後,發覺連自己的家小都養不活,正好和裕升在招收優秀的邊軍充實自己的團練隊伍,被王長福一鼓動之後,不少邊軍中的精銳士兵都選擇了加入,這一晃六年過來了,幾乎所有的夜不收都在商團軍中得到了不少的發展,最少都做到了連級指揮以上的職位,或是在軍司中擔任要職。

    每個軍官都有自己的一份土地,大隊級指揮擁有的土地是五千來畝,王敬忠對現在的一切都很滿足,對和裕升的公事也是十分上心,憑著謹慎小心和十幾年從伍的經驗,加上學習課程過關,很容易就做到了大隊指揮的高級軍職上來。

    聽到連指揮的話,王敬忠有些不滿,不過他也知道對方說的是事實。

    連續二十多天一直在趕路,不僅是直線,還要勘察沿途的地形和戰略要點,每個士兵都在冰天雪地的環境裡走了幾千里地。

    就算當年干夜不收,也最多是潛入北虜境內呆個三五天,獵殺落單的北虜或是獲得情報後就立刻撤回來,連王敬忠自己都沒有吃過這樣的苦。

    但當王敬忠想起張瀚之後,就是板著臉道:“你們這些傢伙,大人已經對銃騎兵團有不滿了,還敢想七想八,怠慢軍務?”

    “哪敢啊?”除了這個連指揮,其餘的軍官也圍上來,有人指著遠方的黑雲,沉聲道:“我們接了軍令後立刻出發,沒敢耽擱半點時間。已經趕了四十多里路,這是雪地啊,天又要下雪了。我們提前紮營休整,誰也說不出什麼不是來,對不對?”

    “正是。”

    “車臣汗八成是胡說八道,這種天氣,這裡又和遼東相隔好幾千里,怎麼可能有兄弟從那邊跑過來。”

    “就算有人想走這條道,我就不信能堅持到這裡。”

    “反正我是熬不住,要是真叫我在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地形走幾千里,還不如直接給我腦袋上崩一槍算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46
第八百四十七章 極寒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最後有人幹脆道:“還不是獵騎兵那幫孫子挑的事,聽說有個叫黃虎的胡說八道叫大人聽見著。真是好笑,論戰功,我們哪一點不如槍騎兵團,又有哪裡不如獵騎兵?一幫桀驁不馴的孫子,挑出來單獨出來幹黑活,現在居然想騎到我們的頭上來了!”

    這話說的王敬忠也是一陣光火,聯想到槍騎兵團和獵騎兵營的背景,隱隱的似乎感覺到了派係爭斗,再看軍法官也沒有表示意見……原本這種任務並不會限定時間地點,接令出,天氣不對提前宿營也沒有什麼不妥,當下王敬忠拍板道:“好吧,今天就到這裡了,第一連戒備巡邏,其餘各營紮營休整。”

    “是!”

    除了第一連的指揮外,所有人都趕緊答應下來。

    距離天黑的時辰其實還早的很,但天氣十分晦暗,似乎有雪花飄落下來。

    漠北這種地方,在幾百年後都是標準的苦寒之地,越是往北,接近北極圈就越是如此,在更遠的北方,這個時候天氣怕是有零下五十度以下,人類在冬季生存都是很困難的事,更不要說做其餘的事情了。

    就算眼下這裡,除了白色和天空的黑灰色就沒有別的顏色了,所有人都是疲憊萬分,心情很壞。

    在紮營時,不少士兵吵架,軍官們彈壓的也是有氣無力。

    王敬忠沒有敢先回自己的營帳,前日張瀚親口說出的將禮,看似隨意,其實是對所有軍官無形的約束。

    不過他的親兵熬了熱熱的奶茶,王敬忠喝著熱熱的奶茶,身上暖和了很多。

    身為一個騎兵軍官,對眼下的事情仍然是有些無法適應。

    一個騎兵軍官牢騷道:“在李莊和漠南,最苦的拉練也沒有辦法和眼下比。”

    “這種時候出兵,咱們都叫車臣汗害苦了。”

    “軍司也不仔細想想,這天氣北虜都貓著不動,哪有可能有什麼追兵!”

    人們著牢騷,當然也不敢針對張瀚,多半是對車臣汗和參謀司而。

    王敬忠沉著臉,感覺士氣越低落了。

    等所有士兵的帳篷搭好,王敬忠也是迫不及待的進了自己的帳篷,剛剛喝奶茶時的一點熱乎氣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雪似乎下大了,通過帳篷的細孔可以觀察到外頭的情形,天色晦暗的似乎已經天完全黑了,王敬忠的帳篷裡有暖爐,親兵正在努力生火,這種感覺都叫人覺得溫暖了一些。

    普通的士兵也有足夠厚的軍毯,十來人擠在一個帳篷裡,好歹都不會太冷。

    王敬忠籲出一口白霧,不覺慶幸風雪不是很大,而且他立刻決定,明天再往前搜索一天,如果還沒有結果就直接往回走。

    這時他在一片潔白的雪地裡看到一個小小的黑點。

    黑點慢慢變大,然後是好多個黑點,這些小黑點跑散了,七零八落,把原本潔白的幕布般的雪地給破壞了。

    “敵情!”

    負責戒備的第一連的方向是最東方,在王敬忠看到小黑點的時候,前方的警備騎兵也出了警報,尖銳的銅號聲立刻響了起來。

    無數騎兵從帳篷裡跑了出來,整個營地一下子有些混亂。

    按日常訓練,這樣的現敵情後的緊急集合是日常訓練的科目,按理不該混亂,但人們累了一天,剛剛進入帳篷休息,可能靴子都剛剛脫下來,然後就是敵情,在萬萬意想不到的時間點突然聽到集結號,不少人一出來還以為是訓練,臉色都很難看……要是訓練的話,也是太過於折騰人了。

    王敬忠也是跑了出來,他是主將,帳篷比一般將士要高大的多,便於開會和掛地圖,當然原本將領就有這樣的特權,他衣甲未服,靴子未脫,跑出來當然很快,然後就是中軍連的士兵已經開始牽馬,軍號持續不停的響著,叫所有人都明白過來這並不是演習。

    銃騎兵第一團在關鍵時刻還是展現了精銳團隊的底蘊,混亂了幾分鐘之後,所有的將士,不論是士兵還是軍官,都迅穿戴完畢,並且找到了自己戰馬所在,在戰馬身上有插袋,放置著火銃,馬刀是不離身的,火銃則多半被放在了密封的插袋裡頭。

    號聲響起一刻鐘後,所有的連隊已經排好了戰時隊列,在軍號的提調下,開始操控馬匹,緩步離開營地。

    等抵達警備線的時候,第一連指揮立刻迎上來,向王敬忠稟報導:“敵情不明,似乎是前者逃,後者追,前者看起來有一百多到二百人的樣子,隊列看起來是散了,但多半是以小隊形式奔逃,後面追的已經現有過千人,視線受限,不能確定敵人人數。”

    王敬忠看了一眼連指揮手中的單筒望遠鏡,這東西已經普及到中隊長一級,甚至軍情司的小隊級別就擁有望遠鏡了,在眼前的這種一望無際的地形上,望遠鏡可以觀察的距離很遠。

    “三排隊列,輪流打放,打放後直接白刃衝擊。”

    王敬忠決心打一個漂亮仗,他的臉色有一些白,如果自己不是屈從部下的意思,而是繼續行軍的話,對面的逃亡的隊伍就不會這麼狼狽……

    ……

    林南星終於保持不住自己的軍人風采,剛剛被箭射中了頭部,帽子掉了,頭的髻也散開了,披頭散,十分狼狽。

    要是徐震沒事的話,估計會被這個戰友笑死。

    他回了下頭,看到被綁在馬上,生死不知的戰友。

    剛剛終於被察哈爾人追了上來,部隊打光了最後的子藥,也只是短暫的遏制住了對方瘋狂的進攻,等這邊子藥用光,火銃揮不了威力時,北虜的騎射本領也是終於徹底爆了出來,最少有三十多名蒙古人和商團軍的將士被射落下馬,然後被奔馬踐踏而死,或是被飛馳的察哈爾騎兵用騎矛刺死。

    每看到一名將士慘死,林南星都是心如刀絞。

    這些騎兵,每一個都是轉戰數千里的鐵人,每一個都在極端困難的環境裡奮戰和長征,他們任何一個在將來都會是優秀的騎兵軍官的種子,每死一個都是商團軍的莫大損失。

    然而前方看不到任何轉變的跡象,這裡也距離大明的邊境太遠了。

    察哈爾人一直死咬不放,原因也很簡單,就是現在還被小隊保護著的炒花,這個老台吉絕對是這四十年來大明和蒙古兩邊的風雲人物,是不折不扣的能影響到大局的蒙古貴族中的高層。

    可惜也是因為太出名了,在路過察哈爾控制區域時被人認了出來,不然的話,這一小隊二百來人的隊伍未必會引起察哈爾人瘋狂的追殺。

    風聲呼嘯,身後傳來察哈爾人的喊殺聲,林南星和很多軍官都精通蒙語,聽的出來是喊殺叫罵聲,也有一些叫他們停住投降的聲音,這幾天已經有多次勸降,追兵的統帥保證林南星等商團軍的生命安全,只要他們交出炒花即可保住性命,這種要求當然被斷然拒絕,以商團軍的軍紀,哪怕是戰鬥到最後一人也不可能把炒花這種特殊人物給交出去的。

    就算以後軍法司考慮到實際情況而不予追究,林南星等人也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沒有別的原因,就是純粹的軍人的自尊心和身為商團軍騎兵軍官的榮譽感在作祟。

    “中隊長……”一個老兵,也是中隊級軍士長叫喊道:“這樣下去就完了,我帶著兄弟們用馬刀反衝一波去了。”

    林南星回頭叫道:“沒有用,我們人數太少,白刃突擊的威脅大大減低,北虜不會退卻的。”

    是的,北虜很害怕和商團騎兵進行白刃做戰,但眼下的騎兵人數實在太少,而且狀態太差了,很多士兵的戰甲在多次戰鬥後破損了,或是丟失了,缺乏戰甲的騎兵已經多至四成,馬刀破損,火銃缺乏子藥,這樣的話反擊也無用。

    “中隊長!”老兵嚴肅的叫道:“請考慮我的建議,這樣跑下去無尊嚴的被北虜殺死,不如反衝擊,可能會收到奇效。”

    林南星緊張的思索著,他是一個很聰明的騎兵軍官,平時出過很多主意,文化課考試分數很高,但在這種時候,他不可避免的緊張起來。

    “馬武會怎麼做……徐大狗熊會怎麼決斷……”

    “我明白了……”

    “狹路相逢勇者勝!”

    “縱然不能贏,也要在反擊和奮戰中死去好了。”

    林南星回轉過頭,對傳令兵令道:“吹號,全軍用馬刀反突擊!”

    老兵兩眼通紅,怒吼道:“全部有了,調轉馬頭,平舉馬刀,反突擊!”

    “平舉馬刀,反突擊!”

    “扔掉火銃!”

    “把刀舉穩,老子不管你是不是燒,這個時候就是打擺子也給老子把刀平舉!”

    軍官們和軍士們都在怒吼著,一支在絕境中的軍隊很好的展現了絕境之中的強軍該是如何的反應。

    一股又酸又澀的感覺湧上了林南星的心頭,看一眼重傷垂死的徐震,林南星拔出自己的軍刀,用盡全身力氣喊道:“殺!”

    “殺!”

    已經不到二百人的騎兵隊伍,義無反顧的衝向前方。

    炒花被一個小隊的商團騎兵簇擁著繼續向前,這也是林南星等軍官的交代,不論如何,要帶著炒花和其餘的蒙古人繼續逃走。

    所有蒙古人都是目瞪口呆!

    炒花昏花的兩眼也變得明亮起來,有些駝下去的背又復挺直。

    他對著騎兵小隊的隊官道:“若是三十年前的大明官兵有你們一半的精銳,我們蒙古人早就沒有任何機會了!”

    “我們不是大明邊軍。”隊官兩眼含淚,鄭重的道:“我們是和裕升的商團兵!”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46
第八百四十八章 副署

    當腦毛大覺商團騎兵重新集結,揮舞著雪亮的馬刀反衝鋒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何等悲壯的景像,二百騎不到的騎兵向著三千人決死反衝!

    “殺死他們。”回過神來的腦毛大怒叫道:“叫他們知道侮辱察哈爾人的下場是什麼,叫他們全身流血而死!”

    蒙古人罵人的詞彙十分匱乏,兩個牧人吵架,最厲害的詞語就是:叫你全身流血而死。

    另一人說:你簡直不配當個蒙古人。

    話說到此,便是一場拳拳到肉的搏擊。

    腦毛大此時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他當然不會因為商團騎兵的回身一擊而感動,這個北虜向來自詡是最尊貴的成吉思汗的後裔,台吉這詞是大明一邊對“太子”的諧音,早前一般是指有黃金家族血統的蒙古貴族,但現在很多部落的領都被稱為台吉,不管其有沒有成吉思汗的血脈。察哈爾部的大汗和台吉們才是真正的尊貴血脈的後人,這一支血脈在清季被徹底消滅,後人認為殘元被滅還不算蒙古的消亡,察哈爾完蛋才是鐵木真所建立的草原帝國的徹底消亡。

    一個向來自大的草原貴族,現在感受到的就是被徹底的冒犯了,憤怒使腦毛大根本不考慮其餘的事情,只想迅的把這些異常頑固和大膽的敵人全部殺光。

    察哈爾騎兵們也出了駭人的叫喊聲,三千多騎兵擺出了硬碰硬的陣勢,寬大陣面的騎陣跑成了半圓形,這是標準的突擊陣形,這個時候蒙古人不考慮他們那些小花樣了,分散隊列,拉長縱深,側翼切擊射箭式的進攻法,這些都被拋棄了,他們也只想以硬碰硬,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在最後的時刻,馬蹄聲和軍號聲響了起來。

    晦暗的天空之下,黑雲般的騎隊似乎是地獄裡的惡鬼,猛然一下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腦毛大張口結舌,感覺舌頭粘在了上鄂上頭,他嘴乾舌燥,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是好,更不要提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了。

    “回撤,回撤!”

    幾乎不等腦毛大下令,所有的小台吉和察哈爾的將領們都不約而同的下起令來。

    這個時候沒有人再想著去車臣汗的部落歇一歇腳,好好休整和補充一下補給了,眼前這些惡魔般的軍隊是和此前追擊的二百多商團軍的騎兵是完全一模一樣,而此時足有過千人之多,胸甲的亮光聯成一片,和雪地的白交相輝映,幾乎要亮瞎人的雙眼。

    這樣的軍容之下還有成片的如林的火銃,銃口都是指向這邊。

    列陣整齊,三排的騎兵陣列排的老長,是一條相當長的橫陣,正好指向了蒙古人的半圓陣。

    這樣的情形下,察哈爾人心膽俱裂,根本沒有打一仗的勇氣和打算。

    騎隊混亂了,有人的馬很快,慣性帶著驚惶的牧民繼續向前,有人則撥馬向後,衝撞到了繼續前衝的人馬,無數人撞在一起,人和馬都倒在雪地上,濺起了大片的雪花。

    槍聲響了。

    由於突然襲擊,大半的察哈爾蒙古人沒有辦法立刻轉向,在接近六十步的時候兩邊都用遠程武器開始攻擊對方,一邊是弓箭,一邊是火銃。

    飄忽的弓箭對穿著胸甲的騎兵殺傷力十分有限,長長的商團騎兵橫隊只有少數人被射落下馬,也有一些騎兵的戰馬被射中了,連人帶馬翻滾在雪地上。

    地面上很快有了一些戰死的士兵和馬匹,鮮血像一朵朵盛開的花朵。

    更多倒下的是牧人,成片結隊的牧人或是他們的戰馬被火銃打翻了。

    火銃的有效射距和蒙古人的騎弓差不多,但威力要大出一些,距離越近,蒙古人吃的虧就越大,成片的牧人被轟落下馬來。

    到處是被打的血肉模糊的牧民,倒在地上的咴咴叫的戰馬,受傷的牧人在雪地上翻滾著,拚命向後方爬動,但他們很快就被拚命往後逃的同伴的戰馬給踩踏而死。

    到處是哭嚎聲,求饒聲,粗魯的叫嚷聲,聲,還有弓弦震動聲,火銃的擊聲。

    三輪騎銃打完之後,所有的騎兵抽出了馬刀!

    而林南星等人早就如鋒銳的長刀一般,切入了混亂的蒙古騎隊之中!

    長刀所向,敵人望風披靡!

    一千多人緊隨而上,把對面的騎隊陣列如豆腐一般切開。

    無數的牧民崩潰了,四散奔逃,領們在第一時間先跑,已經跑出去很遠。

    銃騎兵們在後追殺,不過蒙古牧民多半是輕裝,穿著厚實胸甲的騎兵沒有辦法長途追擊,很快就失去了這些察哈爾人的蹤跡。

    雪野上到處都是斑斑血跡,最少有三百人左右的察哈爾人倒在了地下,有一些沒有死去的傷者在著,在這樣的天氣裡受到重創,他們的死只是時間問題了。

    王敬忠下令騎兵們下馬,送那些受傷的察哈爾人一程。

    騎兵們紛紛下馬,神態從容而隨意,似乎是在花園裡散步。

    騎兵們粗魯的打飛牧人的帽子,露出禿禿的頭頂和辮,然後揪住辮,用馬刀從對方的後頸斫斬過去。

    牧人們都知道必然無倖,這樣的雪野之中,就算對方要救人也是救不活,掙扎只是增加自己的痛苦,萬一這些人惱怒了,把他們這些傷者丟在雪地裡才是最殘酷的報復,他們會因為傷痛無力行動,會在嚴寒和飢餓之中慢慢的凍餓而死,臨死之前充滿了絕望和痛苦。

    所有的牧人都順從的低下頭,露出後頸,然後被斫斷頭顱,鮮血狂湧。

    多半的牧人都在低吟佛號,多半死的平靜從容。

    這些信奉了黃教的牧人,在生死之事上,確實要比普通人看淡很多。

    戰場很快打掃完畢,沒有死去的戰馬都被聚攏在一起,有一些食物,還算精良的兵器,綿甲等都被收攏了。

    沒有人去搜牧人的衣袍,這些傢伙窮的叫人感覺傷心,搜他們等於是在乞丐的懷裡搶東西,商團騎兵們都沒有辦法這樣做。

    整個大隊的士兵很快聚集在一起,但在外圍照例留下了警戒線。

    所有人和剛剛反突擊的銃騎兵們慢慢匯合了。

    整個大隊的銃騎兵眼中都充滿了敬意。

    王敬忠先向林南星行了一個軍禮,他看到這個瘦弱白皙的年輕中隊長率先衝向敵陣,雖然雙方的官職相差甚遠,王敬忠還是率先向這個青年軍官敬禮了。

    在剛剛的衝擊中,又有近四十個士兵落下戰馬,畢竟是先衝入敵陣,林南星心中無比難過,但他還是向王敬忠還以軍禮,並且臉上充滿了感激的神。

    “屬下多謝指揮大人!”

    林南星朗聲道:“若非大人率部趕到,職下與部下非全部戰死不可。大恩不言謝,銃騎兵十三山第一連永遠銘記在心。”

    馬武是大隊副指揮,但十三山的銃騎兵才只建起了一個連,林南星和徐震等人也只是中隊長,職位相比王敬忠來說差的太遠了。

    王敬忠道:“都是和裕升的銃騎兵,說這樣的話太見外了。而且,我們畢竟來遲了一步,你們多死了不少兄弟。”

    一個大隊副指揮道:“我們已經盡力了,一路並未停步來搜索。”

    另一個營指揮道:“這也是天意,若非大人率我們來到漠北,這位兄弟和部下又怎麼會遇到我們呢。”

    “不幸中的大幸。”

    王敬忠沒有吭聲,他知道部下都在遮掩,不過他無意阻止。

    在回到營地的時候,林南星明顯一征,不過此時也沒有說話的時機,大量的傷員需要救治,馬武和徐震等人或是重病或是受傷,營地裡的軍醫們忙成一團,普通的帳篷容納不下這麼多傷病,而且空間不夠升火燒水,後來連王敬忠的帳篷都讓了出來,給馬武等人使用。

    大家心裡都明白,這一次救援已經結了善緣,馬武等人有這樣的轉戰千里的經歷,將來被大用是遲早的事,一個帳篷算不得什麼了。

    天黑之後,營地裡到處是燒水煮藥的藥味,普通的騎兵都累壞了,擠在帳篷裡都早早睡了,到處是一片鼾聲。

    聲響最大的當然是來自十三山的騎兵們,這一次他們獲救完全是意外之喜,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想到,在這克魯倫河的源頭,距離庫倫非常近的地方居然有銃騎兵在活動,若不是遇到救援,沒有人有信心能在這樣慘烈的追擊戰裡活下來。

    軍法官李少川匆忙走進一個帳篷,進去之後就抱拳一禮。

    王敬忠盤腿坐在正中,微微點了點頭。

    副指揮劉景榮親熱的道:“少川,坐下說話。”

    軍法官在營中是一直比較受排斥的,就算大夥兒不敢刁難,不過也不會有人和軍法官交朋友,這樣的態度,令李少川有些受寵若驚。

    其餘的軍官態度也很親熱,李少川沉吟了一下,並未坐下,只道:“諸位有什麼話,還是直說。”

    “很好。”劉景榮的態度變得嚴肅起來,他正道:“少川,這一次咱們的援救其實是成功的。提前紮營也並未違反軍令,也未造成什麼不好的後果。但傳揚開來,終究是有損我們銃騎兵第一團的精銳團隊的名號,所以我們想,向上匯報時,只說是一半提前紮營,另一半連隊奉命向前繼續搜索前進。在現敵情後,全團動員,立刻出擊,成功救援了十三山的兄弟們。你看這樣副署可否?”

    團隊向上匯報的戰報都是需要軍法官的副署,軍法官最重要的責任除了維持日常的軍法運作和管理鎮撫兵團隊之外,就是在正式戰報上副署姓名的責任最為要緊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時間找到本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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