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862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49
第八百五十九章 鐘錶

    宋家兄弟昨晚的事情已經傳遍李莊一帶,畢竟一賞就是一萬兩,這種規格的獎勵是前所未有的異事,傳揚開來也是必然之事。

    “那只是一件小事,很慚愧受到重賞。”宋應星謙虛了一句,接著道:“不知道諸位對紡機改良之事,有沒有什麼想法?”

    弗雷德里克思索道:“我聽說張大人是打算用水力帶動紡機和織機,這就面臨很多問題,先是驅動梭機的動力連接裝置,然後是紡錘和梭機與動力的配合,我知道大明有一種黃道婆織機,可以集桿、彈、紡、織為一體,用腳踏來帶動三個錠子運動,同時紡三根紗。老實說,我看過我們歐洲帶過來的紡機,比起大明的這種織機在技術上還是落後的,儘管在歐洲已經是最好的織機了。”

    宋應星早就知道,不過聽到眼前這個學識很淵博的青年傳教士肯定的說法後,臉上還是露出失望的神色。

    “奇怪了。”宋應星忍不住道:“為什麼大人說歐洲的紡織技術把我們遠遠拋在身後呢。”

    一群歐洲人都是無所謂的表情,並沒有受到冒犯的感覺……弗雷德里克是普魯士人,傳教中有葡萄牙人,薩克森人,瑞士人,還有法國人,就是沒有英國人和西班牙人,當然也沒有荷蘭人。

    這也是和當時亞洲的軍政時勢有關,荷蘭人正和大明處於戰爭狀態,與大明這邊的海上群雄一直爭奪南海這邊的海上控制權,至於西班牙人一直對中國人很不友好,這幫混帳東西擔心中國人有殖民南洋的打算,不僅對大明十分提防和警覺,對自己治下的華人移民也是十分的提防,在西班牙人統治的呂宋已經有兩次大規模的排華屠殺,每次華人都是被屠萬人以上,場面慘不堪言,西班牙人又怎麼會接受內6的中國人僱傭呢。

    “還是要解決很多問題啊。”宋應星向一群泰西人拱手致意,打算告辭。

    弗雷德里克看著慢慢走遠的宋應星,聳聳肩膀,說道:“這個中國人十分有趣,從氣質上來說,很像我的大學教授。”

    何塞也道:“在來這裡之前,我以為中國人全像廣州那邊的官員士紳一樣,迂腐不堪,過於自大,只有商人還有理智和不在歐洲人之下的精明。現在看來,我還是太小視這個悠久的文明了。”

    “這可是一個傳承幾千年沒有斷絕的文明啊。”弗雷德里克露出了和他年齡不相符的老成,感慨著道。

    ……

    宋應星趕去的地方是所,就在雜項局技術研究所的對面,這個地方再熟悉不過,事實上宋應星每天都會到所轉一轉,看看各種座鐘和掛表的最新進展。

    常進有就是這個機構的負責人,同時也是雜項局的局正之一,宋應星放緩步伐走進去時,常進有已經坐在大桌子前忙碌了。

    整個所就是一座四合院,正中的大房間裡從東到西就是一張大的桌子,四角放著各式座鐘,有的金碧輝煌,有的樸實無華,有的高達丈許,人站在鐘前只到座鐘的一半高,有的則已經只有半人大小,但最小的也是有近半人高,正在使用的,技術純熟的座鐘已經可以縮小到半人高大小,但距離張瀚提出來的精確的可以掛在胸前的掛表,毫無疑問還有相當長的路要走。

    由於掛表計畫,座鐘的利潤也被抵銷了不少。

    試驗的消耗是十分恐怖的,各種材料不乏相當昂貴的原料,而大量的原料在試驗過程中被毀損了,然後再申請撥付,再毀損。

    如果這些材料全部製成座鐘,那就是相當可觀的利潤,而不是大量的損耗了。

    不僅如此,能制座鐘的合格的匠人的數量還是不多,畢竟中國人會制這玩意的基數原本就十分的小,只有蘇州那邊有少量的工匠成功的仿製了一些粗陋的仿品,最少在這個時期,成功的座鐘量很少,在幾百年後,清季的座鐘存量不僅多,而且花樣繁多,說明座鐘的技術飛快進步,存世量變大,還是得在百年之後。

    現在和裕升要做的不僅是推進座鐘技術的展,還得提前在中國將懷錶仿製出來……在此時的歐洲,懷錶也只是少數最頂級的工匠可以做出質量合格的成品來,從技術上來說,所才成立不到兩年,已經可以成功仿製大量座鐘,並且已經在持續縮小零部件,而且達到穩定的構造,這個成就已經是相當大了。

    不過正和軍司中有相當的人對台灣那邊的情形不滿,在各個局的內部,也不乏有相當多的人對常進有不滿。

    如果不是常進有是張瀚正牌岳父的身份,恐怕各種非議甚至是彈劾案都會有人提出來了。

    在各個研究所有聯合的評議會,對那些不怎麼靠譜又太花錢的項目,就算是張瀚支持,也照樣有人提出非議和彈劾,一旦通過,那就只能終止項目了。

    所這邊是張瀚早就放話,如果真的評議會終止研究,他就自己拿錢出來繼續搞,在這種高壓下,有意提請彈劾的人也就只能放棄。

    在和裕升內部,還沒有敢於無視張瀚威嚴的人出現,哪怕是張瀚所謂的理工科書呆子。

    長桌上擺放的就是各種各樣的零件,有大有小,十幾個熟練的技工坐在桌子兩側,正在不停的拆解和安裝。

    等一個程序完成後就是加以記錄,宋應星看過記錄檔案,圖文並茂,不僅是成功的,也有失敗的記錄。

    一個個記錄之下是枯燥的分解和試驗新零件的過程,如果一個外行剛進房間可能會被吸引一段時間,然後就是感覺到無聊,最終是無趣和毫無興趣。

    每個人的動作都很熟練,這些人是所這幾年栽培出來的最好的匠人,可以說整個中國的頂尖匠都在這裡也並不為遠。

    常進有就是其中一個。

    這兩年來這個痴為於雜學和各種技術的中年人已經把全部精氣神都用在上了,可許是常進有以前對造大水車特別有興趣,齒輪轉動,水車被水力不停的帶動,然後水流順著水槽流入水桶,然後齒輪轉動著將水桶中的水傾倒在岸邊的渠道之中……這是一個週而復始的曲桿運動的過程,和的運動方式十分相似……總之常進有一看到內部運行之後就痴迷上了這種泰西機械,在很多有錢人只關注座鐘殼鑲嵌了什麼名貴寶石的時候,常進有已經和他的部下開始將座鐘小型化的艱苦歷程了。

    “在下見過常局正。”

    宋應星只是副所正,和常進全的地位相差其實也不算大,他們這些技術人員都基本上有書呆子的脾氣,對身份地位不是那麼敏感。

    而且從在大明的身份來說,常進有是秀才生員,宋應星可是正經的舉人,科名制度深入讀書人的內心,可不是那麼容易消除的。

    常進有原本心思已經沉浸在手頭的活上,聽到宋應星的問候後才醒過神來,他趕緊起身,揖道:“宋老先生,今日怎這麼早就過來?趕緊請坐,叫雜役上茶。”

    常進有的脾氣有些迂腐,別人都是以職位相稱,他還是以科名的舊習慣稱呼,一時也是改不過來。

    宋應星也素知道這個局正的脾氣,當下含笑應了一聲,不過還是客氣道:“今日前來還是有事與常局正商量,喝便不喝了。”

    “好。”常進有一點也不客氣,拉了一張椅子對宋應星道:“老先生請坐。”

    “好,多謝。”宋應星坐下之後,直接便是道:“我就直接說正題了。局正是否知道昨日試驗的事情?”

    “這當然知道。”常進有道:“這事是好事,軍司的財政壓力要小很多。”

    宋應星聞言點了點頭,“財政壓力”這四個字已經成了沉甸甸的大山,壓在軍司中高層的頭頂,叫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倒是沒有人敢非議張瀚在軍事上的擴張和對軍隊的標準的花費,五百多萬的軍費,其實算上銀息的話得過六百萬,其中有三百多萬是給十幾萬軍人的軍餉,還不算田畝的股份分紅在內,軍人的平均年收入過了二十兩,哪怕是遼鎮的家丁也不過一兩八的月餉,遼餉加征後軍餉開支增加,也就平均二兩多一個月,還不一定能拿到足色足額的銀子,哪怕是家丁的銀子也會被剋扣的,在和裕升當然沒有這方面的問題,所以軍人收入高,除了軍司的中高層官吏,各個製造局的中層技術人員,負責商業的掌櫃,除此之外,一般的工人和農民和普通的軍司吏員是遠遠趕不上軍人的收入,也是體現了軍隊的最高地位。

    不過對普通的軍司人員來說,財政壓力像一塊巨石,沉甸甸的壓在所有人的頭上。

    “明年財政上壓力確實很大。”宋應星沉吟著道:“而且在下覺得,未來兩三年內,恐怕財政壓力都不會小。”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49
第八百六十章 工業

    “啊?”常進有瞪起眼道:“還要擴軍嗎?”

    “當然要了。”宋應星微笑道:“還有套部未除,西域未服,東虜未平,張大人是不可能停住腳步的。”

    常進有有些沮喪的道:“瀾確實是這樣的性格,其實依我看來,做做買生意,現在又得了青城,日後安全也有保障了,何必再打下去。”

    “局正,不進則退啊。”宋應星沉聲道:“大勢我等看不清楚,不過在下在和裕升近兩年時間,有一點還是很清楚的,張大人行事果決堅毅,既然他一意要提升軍隊的規模和戰力,恐怕並非由來無因,而是有的放矢,未雨綢繆。”

    “宋兄,”常進全突然換了稱呼,兩眼也是炯炯有神,他盯著宋應星,沉聲道:“看你話裡的意思,恐怕明年的會試不想去應試了?”

    “當然了。”宋應星苦笑一聲,說道:“家兄還是想去,不過昨日拿了一萬的賞銀,我看他的意思也活動了。其實,我們在這裡效力兩年,朝廷近來對和裕升的忌憚心思越來越重,還好天子是厚道人,沒有做太多出格的事,但遲早還是會被朝臣左右。我看和裕升與大明撕破臉皮也是數年間事,現在青城的家屬已經快搬取空了,只有少數人還留在此地。我看兩年之內,各局和工場也多半要搬到北邊去,這都是在為將來的事情做提前的打算和預備。以我兄弟二人的經歷,恐怕很難置身事外,與其到時候被排擠甚至是東廠或錦衣衛逮拿審問,禍及家人,不如提前做些準備。”

    “既然這樣。”常進有道:“我會和瀾說,軍情司會替你們把宗族的事處理好,把你們的家人接過來,按批次到青城和各軍堡居住。”

    宋應星站起身來,拱手躬身道:“此事就先謝過局正了。”

    “閒話一句。”常進有擺了擺手,臉上又恢復了技工人員的那種刻板的書呆子氣息,他看著宋應星道:“宋兄今日來,想必是有很要緊的事情?”

    “對。”宋應星也是換成了一樣的表情,他正色道:“張大人以前把紡織機的希望放在泰西人身上,結果對方的機器還不如我大明的機器好用。最少我大明的紡機可以用三錠,同時紡三根紗,效率不低。泰西那邊還是單錠單紗,構造上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看來大人是誤信情報了,泰西人的機器,沒有什麼神奇之處。”

    “我也在考慮這事。”常進有道:“開挖南北渠,當初的想法灌溉是第一位的,這個目標已經達到了。現在又有引流來帶動輥軋機器來壓制銅錢和板甲等物,這也是替和裕升賺取了相當大的利益。但大人投入重金在北方開墾荒地,目標最終可能是百萬畝以上,甚至達到數百萬畝的規模,這些地方都是要大量種植棉花,要將整個北方的布匹市場搶下來,那可是一年幾百萬匹布的規模,利潤十分可觀。如果沒有合適的紡機和織機,要如松江府那樣大規模的紡織,我們大同這裡的人手可是遠遠不足……”

    “是啊。”常進有點頭道:“松江和蘇州兩府,幾乎家家戶戶的婦人都會當戶紡織,我曾遊歷兩地,親眼看過,人家的紡機用的又快又好,一戶數口之家,憑婦人一張紡機就能過的很好,咱們大同這裡,雖然也多半自家紡布,但多數人紡的很慢,質量也差,甚至一個村也未必有幾架紡機,而松江那邊,卻是家家戶戶都有,而且是紡來錢的,這兩者的水平相差很大,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追上去的。”

    松江那邊確實是大明的紡織中心,規模無比之大,可以說是行銷整個大明的最大型的生產中心,從種棉到紡織是整個一條龍的產業鏈條,和蘇州一帶的絲綢除了自用還出口不同,松江布的主要市場當然是在國內,而且北方除了山東有產棉和紡布區外,其餘地方幾乎是一片空白,北方的布除了少數的山東布之外,多半就是松江布,從最便宜的幾錢一匹到幾兩甚至十幾二十兩一匹的高檔貨都有,光是類別就有幾十種之多。

    如果和裕升以後能出產百萬匹以上規模的布匹,對山東布的打擊是毀滅性的,松江布當然也會大受影響,其額度最少削減三成以上,但那就不關和裕升的事了。

    “不知宋兄有什麼想法?”

    “鐘錶的齒輪。”宋應星也不關子,從懷中掏出一張草圖來。

    宋應星道:“這是我最近考慮過的結果,以鐘錶式的齒輪轉動來帶動紡錠,如果我們設計得法,不僅帶動三錠,可以帶動多錠,齒輪一端可以接水力帶動的螺桿,這樣可以利用水力,這就是水力紡織機了。”

    “好,好……”常進有幾乎整個人都趴在圖紙上了。

    一個研究人員趕緊把磨的透亮的水晶眼鏡遞了過來,這可是耶蘇會的禮物,這個時代能磨好鏡片的工匠連耶蘇會那邊也不多,大明這邊可是一個也沒有。

    常進有戴上眼鏡後,眼前果然清晰了很多,他按著圖紙,兩眼死盯著不放。

    不少研究員都放棄了手頭的工作,轉而站在常進有身後來研究。

    圖紙上就是以黃道婆紡機為雛形,加上層層疊疊的鐘錶式的齒輪,以齒輪和螺桿來帶動紗錠,另一端則是連接水力的構造。

    如果能成功出來,大量的水力紡織機在沿南北渠兩岸自動紡布,不僅是節省了大量的人力成本,一個工人可以照顧好幾架坊機,而且是二十四小時不停的紡布,人力紡布可是要休息的,睡覺,吃飯,這是人類最基本的需求,機器和水流可是完全不需要!

    不用仔細想,也能知道這些機器會把和裕升的布匹成本縮減到什麼程度。

    松江布最便宜的在原產地才三四錢銀子一匹,這幾年白銀大量湧入江南一帶,物價開始急劇攀升,現在松江布的布價節節攀升,在北方最少已經是一兩五以上一匹了。

    一個擁有十幾畝地到三十畝地的自耕農家庭,如果風調雨順又是無病無災,去掉正賦和雜稅攤派之後,一年的純收入也就是六兩到十兩之間,一年的收入,也就是夠買幾匹布,可想而知百姓在購置衣服上的壓力有多大了。

    事實上一直到清末,衣服仍然是硬通貨,特別是加了棉花的襖服,其價格足夠農民在手頭緊張的時候拿去換錢,用來農具種子鹽等必須的生活用,等天寒地凍時,再把棉襖給贖回來便是。

    有很多地方,一家子只有一套衣袍可以外出做活,十幾歲的女孩子光著屁股縮在被子裡,這種極端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常進有在圖紙上重重一拍,說道:“好想法,好設計!”

    “這只是想當然。”宋應星提醒他道:“要想成功,分錠的機器構造是很複雜的,要帶動紗錠,不使其混亂,再紡出紗線,多錠的機器需要很多機關竅門……”

    “會成功的。”常進有眼前的設計圖紙就像是一個很大的座鐘,鈔錠就像是鐘的座擺在底部一樣,只要解決了構造銜接的問題,機器從圖紙設計再到造出模型機,然後是實驗機,最終投入生產造出大量的成機,這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了。

    “這就是瀾說的工業化的啟蒙?”常進全的兩眼,竟是有些濕潤了!

    真正的水力紡織機要在百年之後才由急需要擺脫人力桎梏的英國人搞了出來,在羊毛坊織業出現了羊吃人之後,英國人開始向棉布紡織進軍,然後是水力紡機的出現,接下來又是解決了蒸汽機由曲桿運動往圓周運動的難題,瓦特等人把蒸汽機最終改良後,在十八世紀到十九世紀,第一次工業革命的最大成果就是在紡織業。

    大量的廉價又高產的布匹開始衝擊全世界的市場,英國紗錠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到了幾百萬錠之多,其後一直到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初,整整二百年的時間,一個國家擁有多少紗錠已經成了工業化國家的標準!

    日本也就是在先引入煉鋼廠後開始大規模的發展了紡織業,到二十世紀初時由一個未開化的島國一躍成為早期工業化國家,鋼鐵廠只是起步,真正使其獲得第一桶金,創造早期大量利潤支持國家繼續前行的就是紡織業,日本的紗錠從無到有,到明治期間的幾千枚紗錠迅速發展到擁有近四十萬枚紗錠,從一個棉紗進口國轉變為出口國,大量的日本布匹開始在中國傾銷,用工業傾銷來掠奪農業國的財富實在是太方便不過了。中國看似很大,但經濟體是分散的一個個農戶,以農戶手工紡織的手法,只能滿足少數人的自給自足,哪怕是在明朝也是不可能家家自己紡織,更何況在幾百年後,社會流動性更大,小農經濟破壞更加嚴重的清末民國時期。

    可以說,在現在和三百多年以後,紗錠的數量和鋼鐵噸位數的意義是一樣的,生產的鋼鐵噸位數是一個國家工業能力的基準,鋼產量也是衡量國力的最佳標準,而紗錠數量,才是衡量一個國家工業化程度的標準,沒有大量的紗錠就意味著沒有真正的工業化,象清朝那樣投入重金上馬幾個大型鋼廠,完全沒有摸著工業化的竅門所在,要知道,日本在明治時期在幾千個紗錠的時候,同時期的美國已經擁有一千多萬個紗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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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50
第八百六十一章 起名

    “沒有蒸汽機作為動力,還談不上工業化。”宋應星也是很激動,他一臉肅穆的道:“局正,我們現在做的只是為和裕升生存和壯大做一些事,但在下感覺,真有蒸汽機造出來,才是大人私下說的那種早期工業化真正到來。”

    “蒸汽機啊。”常進有苦笑道:“從目前的進度來說,最少還得二十年才能出原型機。”

    “造出原型機,再加以,然後直到礦山可以運用,再能帶動機器甚至馬車,可能需要五十年的時間。”

    “但願能快些。”

    “是的,歐洲人在工業機器上的努力已經領先我們幾十年了。”宋應星嚴肅的道:“還好我大明有大人這樣的天縱奇才,我想,我們落後的這幾十年,可能會很快追回來,並且能將對方再次甩在身後。”

    “現在有我些理解瀾的做法了。”常進有道:“沒有武力,便沒有財力,光有財力,我們也沒有辦法保全眼下的一切。”

    “對嘍。”宋應星臉上露出微笑,他道:“我們還是盡快上呈軍司,並且著手開始完善圖紙作業?”

    ……

    從漫天白雪的漠北迴來,饒是張瀚體壯如牛,仍然是生了一場病,連續多日發燒。

    常寧和玉娘楊柳幾個,除了照料孩子之外,就是每天在他身邊環繞著,熬湯藥,擦身子,將張瀚當一個大孩子式的照顧著。

    這也是這幾個女孩子難得的和張瀚長久相處的時期,特別是處在這麼一個時間段……還有幾天就過年了。

    孫敬亭從李莊往青城趕,他的家小也在青城,這個軍令司的首領宣佈放假之後,留下相應的值班人員就從李莊往青城趕過來。

    “瀾,躲在屋裡也躲的夠了?”李慎明頭頂帶著一片潔白的雪花,從屋外一頭撞了進來。

    “見過大伯。”常寧款款大方,向李慎明福了一福。

    “弟妹多禮了。”李慎明和張瀚不僅交情上是兄弟,而且和孫敬亭一起換了帖子,大家也算是拜兄弟。

    當時這種事也很常見,換帖之後彼此的情誼又進了一層,算是通家之好,家眷可以不避諱,彼此交往時要方便很多。

    “大伯看看二哥兒。”常寧示意之後,一個丫鬟將小孩子抱了過去。

    李慎明仔細看了一看,又逗了半天,才轉頭對張瀚和常寧鄭重的道:“兩眼如炬,貴不可言,尊家公子,將來必成大器。”

    這也算是精巧的奉承,這種話近來常寧頗聽了不少,但說出來的是有舉人身份又在和裕升內舉足輕重的李慎明,這叫常寧滿心歡喜,她喜滋滋的又行了一禮,然後才帶著孩子下去了。

    “才兩個公子!”李慎明有些痛心疾首的道:“瀾,叫我怎麼說是好。”

    “我才二十來歲。”張瀚半躺著在椅子上,腳上搭子毯子,屋子裡溫度很高,爐子裡的火很旺,燒開熱水的同時在屋中進行熱循環,封子裡是碎炭,在山西別的沒有,煤真是想要多少有多少,這種煤還是經過熱處理的焦炭,質量高,煙氣少,爐子經過特殊的泥封后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存熱量……這兩年仿製和裕升爐子的人很多,但很少能做到這樣的效果。

    “二十來歲?”李慎明道:“不知道有多少帝王二十來歲就有十來個兒子了。”

    “最少我大明沒有。”張瀚微笑道:“二十來歲,一妻兩妾,兩個兒子,還好了。”

    “但真的遠遠不夠。”李慎明正色道:“以瀾今日之地位,最少十來個妾侍,每年都生一兩個兒子才是。”

    “行了,老兄打住……”張瀚連連擺手,做出一臉求饒的模樣。

    張瀚知道這廝下去肯定又是“我太祖高皇帝三十來歲就有二十來個兒子了……”這一類的話,雖說男人對女色是肯定多多益善的,但張瀚並沒有這麼急切,後宅三個女子相處的還算融洽,而且都還是二十不到的少女,張瀚公務繁忙,還得應付三個老婆,這種事說起來簡單,宅男的幻想就是美女在身下婉轉**,事後提褲子就走,美女還死心踏地……這當然是幻想,任何再強大的男人,後宮也是要用心經營的,不然後宅不寧,還打個屁的天下。

    “好,這事先不提。”李慎明果然也就是隨便勸勸,張瀚的年齡,身體,還有了兩個兒子,其實真的並沒有李慎明說的那麼急切。

    李慎明又道:“還是給長公子,嫡公子起個大號。”

    李慎明頓了頓,說道:“公佈在報紙上,略寫幾筆,頒諸於眾。”

    這倒是正論,張瀚的兩個兒子雖然都小,一個一歲,另一個才幾個月大,但這事兒早做也沒有什麼壞處。

    早點造出輿論,上下都知道張瀚的兩個兒子處於權力的核心,早早在心底接受下來,這樣就算張瀚真有什麼意外,有孫敬亭和李慎明等人在,照樣可以保證是張瀚的兒子接班掌權。

    當然,沒有張瀚的和裕升,是不是能保有現在的地位,也很難說。

    但如果將屯田區完善,棉田種植和各種外來的耐旱植物種植普及,大量的軍司人員和工廠區搬到草原,軍隊的主力在草原,就算張瀚現在有了什麼意外,憑李慎明等人的才幹,把草原上的局面維持下來還是很有可能的。

    “我父親是以土為名,我是以水為名,我的兒子是以木為行輩,這是當年太爺定下來的……”

    張瀚目露沉思之色,他的臉還是有些潮紅,臉上還出了幾個疹子,這是高燒過後的自然反應,說起來張瀚對當年的老太爺印象十分模糊,就算是自己的父親也是記不太清楚了。

    說起來,對蒲州張家和自己的直系先祖,張瀚都沒有什麼感情,當然在平時也想不起他們來。

    但此時想起自己的名字和兒孫的名字也是在幾十年前出自某個老人的一閃念,張瀚感覺冥冥中似乎有一根線,把自己和兩個早就離世的人在了一起。

    張輦當初是和蒲州張家鬧翻,並沒有用張四維留下來的詩號為家譜行輩,而是將張瀚的父親取名為張耘,第三輩只有一個張瀚,待到張瀚的兩個兒子,已經是新平堡張家的第四代了。

    “老大叫張彬,老二叫張楨,這就麼定了。”張瀚沒有考慮太久,直接將兩個兒子的姓名給定了下來。“很好,很好。”李慎明像是完成了什麼大事似的,鬆了口氣。他接著又道:“過幾年就是要尋訪名師,替兩個公子開蒙讀書?”

    “這真的不必。”張瀚道:“學校要搬遷到青城來一部份,新建一部份,在青城也會有學校,何必再自己辦家學?”

    “看來瀾是決意以後不再獨尊儒學了。”李慎明到底也是有舉人身份,臉上露出十分複雜的神色。

    張瀚對學術方面並沒有完全的形成體系,其實也就是沒有體系。他認為明的內核就是不斷的兼收並蓄,儒學到目前為止已經有了很多糟糕的東西,不僅需要外來的哲學體系沖涮,連本國的那些曾經被禁止傳播或是淘汰的學說,一樣可以修補這個明的內核。

    “見步行步罷了。”張瀚咳嗽兩聲,笑著道:“可能因為我就是個童生,不學無術,對夫子的學說可是沒有那麼敬畏,宋儒那幾個,我就更缺乏敬意了。”

    外間隱約傳來人的說話聲,不多時吳齊走過來,稟報導:“大人,韓老六過來,說是礦上大規模的試驗成功了。”

    “甚好。”張瀚臉上露出歡喜的神色,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好消息,獲得黃銅的程序更簡單了,時間也縮減了。

    “可多獲利四十萬。”李慎明言簡意賅的評價道。

    “差不多。”張瀚站起身來,披上斗篷,吳齊等人趕緊打開房門,與張瀚一起邁出門去。

    門外天郎氣清,天空一片蔚藍,連續多日的晴天,天氣總算回暖很多,簷頂還有不少殘雪,但院子裡的積雪都化盡了,顯露出原本的方磚上來。

    院子裡到處都是忙忙碌碌的人群,這裡原本是一個不小的喇嘛廟,青城原本就算是個大型的寺廟的集合體,蒙古人可沒有興修城池的習俗,這個年頭的有名的蒙古城池,多半都是從寺廟的集合體轉化而來的,青城還算是好的,城中還有一些貴族宅邸和汗宮,也有少數的平民居所,庫倫那裡,只有外圍有少數的氈包,大半建築都是寺廟。

    張瀚既然住在這裡,又把娘親和三個妻妾都接了過來,當然是要想著往下去過的舒服一些,改建工作勢在必行,不過今天的工作應該是年前的最後一天,工匠們也要放假了。

    從正屋一路穿過去,經過內宅門,大堂,二門,一路上都是絡繹不絕的人群,整個建築群落從那種惡俗的喇嘛廟的風格改回中式庭院建築,請了一個大同有名的造園林的世家來主持,整個庭院的瓦先換一遍,再拆掉佛像和一些多餘的建築,多栽植樹木,假山,亭台樓閣也慢慢造起來,整個工期估計要延續到明年夏天,到時候一個錯落有致,精緻又大氣的庭院就顯露出雛形來了。

    張瀚對李慎明笑道:“說起來我先住新平堡,然後住李莊和天成衛兩邊跑,現在又住青城,這幾年可是真沒斷了搬家……”

    “不一樣了啊。”李慎明微笑著道:“當初你就是個光棍傻小子,現在可是幾十萬人的大家長,外家三個媳婦兩個兒子的小家長,這裡也將會是我們和裕升真正自立的基業所在……”

    張瀚沒有出聲,只是點了點頭。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50
第八百六十二章 紛至

    韓老六一溜小跑進來,四十多歲的人,身手倒是比二十來歲的小夥子還要矯健幾分。

    見張瀚和李慎明站在庭院廊簷下,韓老六就在階下抱拳一禮,腰板還是立的挺直,這個礦工漢子大聲道:“屬下見過張大人李大人,祝兩位大人年安。”

    “等你大年初一的時候再來說吧。”張瀚笑道:“拜年提前說,心也不誠。”

    “屬下可是拿了大份的紅包,拜帖錢都能省了。”韓老六故意大聲道:“試驗成功,年前咱們就開始大規模的練鋅。”

    “比用爐甘石方便很多吧?”

    “那是,”韓老六道:“鋅很好提煉,和銅一起熔鑄就出來黃銅,比以前不知道省了多少事情……”

    四周的庭院都是侍從司和軍令司軍政司的辦公場所,這當口下午就放假了,只有還沒有搬取家屬到青城的官吏們會挑一部份值班,原本就心浮氣燥的,哪當的起韓老六這麼大嚷大叫的,不少人都跑出來看熱鬧,指指點點的說著熔煉黃銅的事情。

    事情是明擺著的,有這麼一個技術,煉出黃銅要簡便很多,隨之而來的當然是利潤上漲。

    田季堂從自己的小屋裡鑽了出來,情不自禁的舒展了一下眉眼,那張黑臉看起來也順眼的多了。

    這陣子老田可是把自己逼的夠嗆,每天都在各地分司送來的賬簿上打著算盤算帳,從京師到臨清,再到太原各處的分司,什麼交際喝酒的費用都被他砍了一大塊下來,算算加起來也是不到十萬的銀子,估計下頭還得怨聲載道,不過這些費用都是和裕升剛打開市場時的規模,以現在的江湖地位和市場已經打開的局面,這筆銀子確實也是可以省下來。

    不過往下去再怎麼找也是再難找到過一千兩的銀屑了,軍司近在眼前,軍隊的財務十分透明,原本就不事生產,多少銀子都是財務這邊撥過去的,花多少用多少都清楚的很,田季堂可不敢大刀闊斧削減軍隊的用度,儘管看起來似乎也有浪費的地方,但張瀚再三交代,將士們在極北苦寒之地打生打死,省一千兩銀子的罐頭絕對會得不償失。

    聽到韓老六的話,田季堂的臉色也好看了很多,財務這邊預估的比一般人準確的多,省下來的時間可以多出最少四十萬兩的銅錠,由於黃銅產量增加,也不一定要軍司鑄錢出售,可以鑄成銅器出售,其實銅器的售價更高,並且長期鑄造銅器是受到管制的,朝廷的銅錢都不足,當然不會鼓勵民間鑄造銅器,大明的銅器價格居高不下,以前是因為和裕升也要鑄錢,如果銅的產量可以大幅度增加,鑄造銅器的利潤絕對在銅錢之上。

    可能別的地方鑄造銅器會增加成本和時間,但在和裕升手裡有太多的高級匠人,實在是太方便了。

    如果把銅器的利潤加上,最少還能多出二十來萬兩……

    冬日的陽光照在臉上,田季堂眯了一下眼,突然感覺心情愉快起來了。

    進了大門,田季堂也是向張瀚拱手笑道:“屬下也提前敬問大人年安,當然,初一的拜帖也一定會奉上。”他又緊接著道:“初一那天,屬下可就未必趕的上趟了。”

    張瀚微笑著點頭,眼看這個一向黑臉的財務主管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顯然也是確定了銅礦的好消息。

    銅礦方面還用了大量的俘虜,一兩年內節省的工錢開銷也不在少數。

    “孫大人來了!”

    正在這時,一個眼尖的待從官高叫起來。

    眾人都往門外看過去,果然見大門外拴馬石上孫敬亭正剛剛下馬,自己親自在拴馬。

    張瀚眼一熱,這半個大舅哥就是這樣的脾氣,在礦山時就是一副抱打不平的耿直脾氣,到了今時今日,地位遠不是當年能比的,但脾氣還是當年的那副模樣,耿介正直,一清如水,要緊的就是忠於公事,這麼急趕急的跑過來,定然還是有公事在身上。

    “能進內宅的去稟報一聲。”張瀚吩咐道:“叫內宅知道孫司正回來了,早點做些準備。”

    孫敬亭到青城來,張瀚也是必定要叫他到內宅來飲宴一番,在內宅可以不怎麼談公事,只說一些家常話語,玉娘當然也會作陪,孫敬亭和玉娘雖然只是堂兄妹,但也是從小一起長大,和親兄妹的感情一般無二。

    “那個好像是常舅太爺?”

    “沒錯。”

    “是常局正也回來了。”

    眾人臉上都露出歡喜之色,這一下張瀚和李慎明兩人也得走出廊簷,迎向正門口了。

    進內宅報信的人又多了一位,很顯然,今晚的酒宴規模得做出相應的調整。

    “見過泰山大人。”

    張瀚拱手作揖,躬身下拜,禮節上十分恭謹。

    李慎明也是一樣,下拜道:“見過舅舅。”

    李慎明和張瀚是換帖兄弟,常進全和常進有兄弟二人,他當然也是稱舅舅。

    “文瀾,遵路,不必這麼客氣。”常進有還是那副有些拘謹和不自在的模樣,他還了半揖之後,對張瀚道:“這一次跟孝征一起回來,除了過年,還是有件要緊的大事。”

    “哪有老泰山見了女婿就直接談公事的。”李慎明笑著對孫敬亭道:“是不是黃銅的事?韓老六已經過來說大規模試驗成功了,這確實是件大好事。”

    “不是這事。”孫敬亭指了指身邊剛拴好馬的中年人,正色道:“這位宋兄,各位還認得?”

    李慎明在皺眉的時候,張瀚說道:“雜項局技術研究所的副所正,宋長庚宋兄,是不是?”

    宋應星一征,抱拳俯身,說道:“屬下宋應星敬祝大人節安,沒想到大人真的記得屬下的名諱。”

    “我還記得你是江西人,兄弟二人都是舉人,這一次的合金煉銅的技術也是你們兄弟的功勞。”張瀚用勉勵的口吻道:“看來是孝征兄將老兄親自帶來給我看看,其實原本我就打算在開春之後召你們兄弟一起過來,現在這天氣,趕路還是太辛苦了。”

    宋應星和孫敬亭都是坐馬車到兵站才換馬,一共幾里路程,此前都是坐車前來,車裡有暖爐和小食點心,一點兒也談不上辛苦,從江西到京師趕考過的人,哪怕這一點奔波之苦?這個時代,從江西走是有轎坐轎,沒轎坐車,或是騎馬騎騾,一路上風餐露宿,還要小心山賊土匪,水土不服,飲食無節,沒有熱水的話隨時會得痢疾之類的急症,可以說這個年代離鄉千里都是膽大包天的人或是迫不得已,從大同李莊到青城才六七百里路程,一路上是平坦的草原,坐車過來毫無辛苦可言。

    不過宋應星也不會傻到說這樣的話,當下只是一臉含蓄的笑容。

    孫敬亭已經不耐煩了,他搶話道:“你們能不能不要這麼想當然!這一次帶宋長庚過來,主要是新的技術構想,要是成了,明年最少加純利四十萬!”

    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李慎明道:“趕緊說,不要賣關子!”

    常進有已經把圖紙掏了出來,遞給張瀚。

    眾人圍成一圈,不少人湊不上近前,急的象熱鍋上的螞蟻。

    “好想法,好設計……”張瀚看了一刻鐘就明白過來,這種水力傳動動力的設計,主要就是取決於鐘錶齒輪轉動的靈感,他對水力紡織機沒有概念,還以為現在的英國已經有了,事實上水力紡織機還得近百年後才會出現,但不妨礙張瀚明白這個設計圖紙的精妙之處,事實上第一台水力紡織機就是這樣的思路,水力帶動齒輪,齒輪帶動紗錠,紗綻按設計好的回路紡出紗線。

    “妙,太妙了!”

    如果不是顧忌形象,張瀚幾乎要跳起來。

    明年多收入幾十萬銀子只是小事情,最近軍司各部門的主流就是“找銀子”,甚至在軍隊也有高層提出來儘量儉省,不要有無謂的浪費,這事情軍法司最上心,當然並沒有得到明確的支持,原本軍法司在軍中就一直審核費用開銷,實際上過份的浪費是不太可能的。

    張瀚在意的是此後的收益,草原上就是不缺大塊的土地,在後世內蒙的地盤上當然有大量的牧民在放牧,但也是有相當多的城市和農耕區域,事實上農耕區佔地太多了,對自然環境的破壞也很嚴重,後來不得不搞了大規模的“退耕還牧”和“退耕還林”,可想而知內蒙的牧區被開墾出來多少耕地出來。

    隨著人手的充足,器械和物資是足夠的,可能數年之後,一年收入的棉花是以千萬斤來計算的,千萬斤的皮棉就是二三百萬匹的布,足夠把松江布擠走,山東布擠跨,如果整個北方市場搶下來,以北方最少八千萬到一億人口來算,一年最少要消耗三四百萬匹甚至更多的布匹,雖然不是人人都會每年做新衣,但衣服的磨損率很高,隨著身高體形的變化就得必須做新的,富裕些的人家會多做不少身衣服,消耗的布匹量十分驚人。

    一年三百四百萬匹布的銷量,平均五錢的收益也是一百五十萬的淨收益,何況壟斷市場後肯定不止平均五錢一匹的收入。

    一年一百五十萬到二百萬的收益,等於是現在和裕升的收入增加了三分之一或是更多,這怎麼能叫張瀚不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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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50
第八百六十三章 沓來

    “這事情軍司肯定是會全力支持的。≈”張瀚看著宋應星和常進有,說道:“款項人手都是隨你們調用,要多少有多少,這個計畫可以說是我們新年的第一計畫,不必急於求成,要定型之後儘量少走彎路。”

    孫敬亭臉上露出敬佩的神色來……張瀚永遠都會抓最主要的東西來處理,他想的是趕緊把機器做出來,然後紡綿出布,明年多賺幾十萬貼補虧空,而張瀚在第一時間想的是更遠的事情,這一點來說,兩人的境界就完全不同了。

    田季堂正好在一邊,當下立刻道:“這事情財務上也是鼎力支持,請大人放心。”

    “很好!”張瀚臉上放光,笑著道:“快過年了,大夥兒都到青城來,熱鬧不說,好消息也是一樁接著一樁……還有兩天過年,大夥兒都祝我節安,也沒見著一份禮單紅包,不過這些好消息可比禮單值錢的多,少不得我得大出血,今天晚上加菜不說,酒也是管夠。”

    在場的沒有軍方的人,喝酒是不受限制的,只是軍司的人也是很注意影響,畢竟在李莊時軍司的辦公區域和軍營區很近,軍官們一滴酒不能喝,這邊要是放開了喝,很影響彼此的關係和團結。

    現在在青城裡呆著,軍隊多半駐在外頭,城中主要是少數的駐守部隊和近侍衛隊,喝酒就自在了很多。

    各人聽到張瀚的話,都是轟然一聲,很多人臉上都露出興奮之色。

    歲末之時,又沒有什麼煩心的事,圍爐團坐,喝酒聊天,談起明年的計畫,這種興奮和高興的感覺,叫人不飲自醉。

    從宋應星和在場等人的表現來看,這個團體已經有了十分明顯的向心力和凝聚力了。

    張瀚咳嗽一聲,正打算擺出主人老爺的譜來下令家下人趕緊準備宴席,在場的都是得力的部下,說是借了個提前拜年的藉口其實還是來回的公事,這裡頭有自己的拜把子換帖兄弟兼大舅哥,還有正經的正牌岳父,舉人身份的技術牛人,管財務的等於是帳房先生,也是多半的東主倚重的親信心腹,一些軍司人員也是得力的人才,不然的話也不會被早早帶到青城來……正打算說話的當口,吳齊又是一臉恭謹的過來通傳了:“大人,有貴客到,客人說,最好先屏避一下左右。”

    “啥?”張瀚一征。

    吳齊上前一步,小聲道:“是巡撫鄭軍門和麻總爺一起來了。”

    “是他們?”

    張瀚真的一激靈,這是萬沒有想到的兩個正經的“貴客”!

    當下一擺手,侍從官們心中有數,立刻將府門內外看熱鬧的人給攆開,工匠們也叫暫時停了活計,找個空屋子休息喝點熱水。

    一時間內外皆空,只有張瀚和李慎明常進全等人還留著,宋應星的身份地位和此前不同了,也是留了下來。

    張瀚自己又一次疾步往外走,這一次真的走的挺急,頭都是一陣暈乎。

    吳齊和周瑞倆看出不對,要上前攙扶,張瀚不動聲色的手一甩,站定腳步之後,定了定神,又是繼續向前。

    大門的滴水簷下,一身士紳打扮的不是鄭國昌又是誰?

    麻承恩也是有趣,也是裝成行商打扮,兩人加起來只帶著十幾個隨員,倒是坐著馬車,一路進了青城裡頭。

    一一武兩個大佬正笑著看向張瀚,鄭國昌臉上還有些矜持之色,麻承恩卻是主動上前一步,向張瀚拱手問好。

    張瀚趕緊上前還禮,揖拜之後,起身向鄭國昌道:“軍門大人這是鬧的哪一出?小侄原說是要過兩天叫人送禮單到府上的,今年情形著實有些緊張,實在不敢去大同府城,怎麼老叔你親自過來了?”

    鄭國昌笑道:“麻總兵一心想過來看看,又知道你此時定然不便前去大同或榆林,我就說這青城好歹也等若蒙古都城,為官也不知道還有幾年,能有機會過來走走也不枉此生,這不就在年前抽了個時間過來看看了。”

    麻承恩笑道:“為兄也確實是如此想法,想我麻家世代將門,祖先至今和北虜不知道打過多少次仗,麻家這百年之下也不知道有多少子弟戰死在和北虜相爭的戰場上。這一次瀾你拿下了青城,若是公開前來定然不妥,若是不來心中卻是癢癢難耐,我說給軍門大人一聽,軍門便說我們抽三四天時間走這麼一趟的好。”

    張瀚一聽,便是一迭聲的道:“要轉轉青城,這好,一會兒我親自陪老叔和麻兄一起去看,這城裡頭也沒啥好看,就是有不少佛寺在,貼著金鑲著寶石的,和咱們內地的禪寺其實沒法兒比……”

    鄭國昌笑道:“瀾也算是一方諸侯了,說起來當年到學生那裡去時,面上還猶有青澀,現在呢,已經是截然不同了。”

    張瀚正色道:“不管和裕升如何變,小侄對叔父大人的尊敬之心,永遠不變。”

    鄭國昌和麻承恩都是微微點頭,兩人相視一笑。

    兩人都是偷偷跑出來,一個是一鎮總兵,一個是巡撫軍門,說起來在大明都算是一方重鎮的重臣,居然都偷偷摸摸的跑到草原上來,張瀚知道他們時間很緊,當下便是叫人安排,驅離街面上的閒雜人等,肅清街道,預備陪同兩個大老爺一起巡看青城。

    亂哄哄的當口,李慎明向張瀚偷偷摸摸的道:“瀾,真的是時過境遷!”

    張瀚也小聲道:“遵路兄這話何解?”

    “前三四年我去軍門大人府邸,還不一定能見著人,大年初一軍門的府邸可是宅門若市,多少達官貴人等著見面,就算軍門老大人見我一見,也就是接了禮單,呵一呵腰,說身‘瀾一向還好’,這就算完事,然後再呵呵腰,說聲‘上茶’,咱就得老老實實的退出來。沒法兒,他老人家實在是太忙,能在初一見咱就是給了天大的臉面。前兩年就不同了,每次都是第一批次見面,軍門大人站在書房門口迎接,見面就拉手說話,問東問西,不談一刻鐘以上的功夫不得放我出來。現在可好,軍門老大人直接化裝潛行,殺上咱們的門來了。”

    張瀚想想李慎明說的這些情形,無非是世間百態,人心就是如此,不過聽他說來是好笑有趣,想想站在門庭等著接見,送禮還得排隊,冷風呼嘯之際心裡是什麼滋味感覺那就甭提了。這種事張瀚也不是沒有做過,頭兩年走關係門路都是張瀚親力親為,人家過年時他就得騎馬帶著禮物上路,一路上除了要債的就是當官的和商人們往府城趕,等大年初一當官的人家開了門,這些送禮的沿著門房照壁往裡走,排隊等候見,當然多半拜年的人是要一趕多少家,各家大宅門口都放著籮筐,送拜帖的往筐子裡一放就算完成任務,禮單也是遞上去就成,不一定要等接見。

    張瀚忍住笑,說道:“那你感覺軍門和麻總兵過來是何意?”

    “總有目的。”李慎明若有所思的道:“風起於青萍之末。”

    ……

    青城相對內鎮城池來說只是一個很小的小城,和一個縣城差不多大小。

    規制格局倒是和漢人的城池很像,和華夏明近在咫尺,蒙古人也不可能不受影響。

    正中間就是汗宮,兩翼是幾個大型的寺廟,幾年之後毀於皇太極之手的銀頂寺的規模最大,看起來和汗宮一樣金碧輝煌。

    “這個寺留著。”張瀚對鄭國昌和麻承恩解釋道:“其餘寺廟和台吉府邸多半改造為軍司衙門,用來辦公,城中有少量的軍營區和居民區,更多的是承擔行政職能。城外將來可能會興起商業區和居住區,不過那要等條件更好,環境更允許的時候。”

    麻承恩道:“就是說瀾再解決喀喇沁之後?”

    鄭國昌則道:“應該是套部,雖不是近在肘腋,然而實力猶強。”

    張瀚道:“喀喇沁確實不足為患,偏師一支就能解決,套部和察哈爾部,才是最大的威脅。”

    “漠北呢?”鄭國昌神色凝重的問。他身為大同巡撫,北虜就是最大的邊患,有賴張瀚的原因,大同以上的一千多里的防禦區域幾乎沒有任何威脅,但身為巡撫,對北虜當然不可能只關注一個地方,鄭國昌對北虜各部的情形也是相當的瞭解。

    事實上自從王化貞丟臉之後,大明的巡撫們對北虜的情形多多少少也會加深些瞭解。

    “漠北已經刑白馬與小侄會盟了。”張瀚神色輕鬆的道:“從此以後,可能會有些反覆,大局上來說,漠北已經不復為患。”

    “妙!”鄭國昌忍不住大讚起來。

    這個大明的巡撫忍不住道:“王化貞一年給林丹汗四萬兩,義州衛交割,朝廷又將馬市撫賞銀都給了察哈爾部,加起來幾十萬兩銀,結果廣寧之戰,北虜一騎一矢未至,簡直是出盡了丑,而瀾不經意間便是降伏了土默特部這個右翼大部,又收服了漠北三部,若是朝廷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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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50
第八百六十四章 調任

    “這一次可萬不敢給朝廷知道了。”張瀚趕緊攔了一句,語氣雖然輕鬆,但神態還是十分鄭重。

    “嗯。”鄭國昌點點頭,說道:“朝廷已經有了猜忌防備之心……這其實也很正常,文瀾擁勁兵十萬,北虜歸附,實力比當年的楊應龍和哱拜都強的多了,朝廷也不可能不擔心。”

    “小侄雖然沒有太大的野心,但時勢一步一步的推到如今的地步,可見有些事,並不是想當然就能做下決斷的。”鄭國昌的試探之意十分明顯,張瀚也是答的十分巧妙。

    現在他當然還是沒有對大明有什麼野心,但張瀚也很明確的不會保證永遠都沒有野心,絕對不會造反。

    大家都是上得了政治檯面的人物了,有些話是沒有必要說死,或者說,做出什麼保證也是毫無意義的行為。

    鄭國昌和麻承恩又是大有深意的對視了一眼。

    張瀚收服漠北三部是新消息,事實上他回到青城也沒有多久,對鄭國昌和麻承恩來說,不知道此事也很正常。

    這消息對他們的衝擊是十分明顯的,兩人臉上的怪異神色幾乎要掩飾不住了。

    “這便是汗宮?”麻承恩看著眼前明顯的大明王宮殿宇格式的建築群落,臉上還是有些震撼的。

    也就是俺答汗極盛時,控弦數十萬,屢次侵入漢地,又有十萬板升地漢人的幫助才蓋的起這麼樣的一座城池,麻承恩和鄭國昌雖然對青城的規模看不上眼,但眼前的汗宮和青城所在的位置他們還是很清楚的。

    “規制還算完好。”鄭國昌也是讚道:“在這種地方,也是難為當年的俺答汗了。”

    “可是現在已經落在文瀾手裡了。”麻承恩突然笑道:“文瀾何時搬進這汗宮裡來住?”

    “暫且無此打算,將來也不會住在這裡。”張瀚笑道:“汗宮裡是新的土默特大汗,朝廷開春後就會封順義王,我怎麼能鵲巢鳩佔呢。”

    “甚好!”鄭國昌這一次沒有和麻承恩對視,直接便是誇讚起來。

    麻承恩則道:“我就擔心文瀾會沖昏頭腦,現在看來,文瀾有今日的一切,得來絕非是僥倖。”

    張瀚微笑道:“老世叔和麻大哥此來到底是何意,總該和我說清楚了吧?”

    這一次兩人又對視一眼,最終是麻承恩道:“這事說來是荒唐,但也是迫不得已。朝廷方面又有風聲,鄭軍門可能調任勳陽或是去福州,據估計勳陽巡撫應該是朝廷放的風聲,勳陽也是十分要緊所在地方,不太可能放鄭軍門去,罷廢或是調任閒職,朝廷又怕激怒文瀾你不敢做的太過,我想多半要把軍門弄到福州去。福州巡撫南居益解決澎湖之事實在疲軟,半年下來荷蘭的紅夷還盤踞在澎湖島上,朝廷十分震怒,正好借這個由頭,說鄭軍門有邊才,將他調往福州。”

    張瀚失笑道:“朝廷畏怯之心也太明顯了吧,調開還不解恨,要將老世叔調到數千里外。”

    “誰說不是。”麻承恩攤掌苦笑。

    鄭國昌本人倒是還好,其實以大同鎮這幾年的軍功,鄭國昌升上一級,接任宣大總督也滿夠格的,沒有人會說他功勞不夠,不過所有人都知道,大同這邊的功績九成要算在張瀚頭上,朝廷不承認,將他調開,好在還不是雲南貴州,也沒有把他調到遼東這樣的險地。福州……還算不錯。

    “麻兄也要調任?”

    “是。”麻承恩神色凝重,說道:“朝廷打算調我去鎮守錦州。”

    “鎮守錦州?”張瀚神色也凝重起來,他道:“不是原本調的尤世祿?”

    “尤世祿轉為鎮守右屯。”

    麻承恩苦笑一聲,說道:“朝廷為了扼制文瀾,對軍門老大人還有些客氣,對我這樣的武將卻是調到哪裡都是響噹噹的名義。”

    “遼東現在可是事非之地啊……”

    張瀚想想自己記得的歷史進程,遼東在老孫頭走之前都沒有大戰,老孫頭走後似乎是高弟主動撤防亂了一陣,然後袁崇煥堅持不撤,幾萬遼鎮精銳縮在寧遠城裡,藉著紅夷大炮防守,努兒哈赤聞訊趕來攻不下寧遠,就轉攻覺華,島上幾十萬銀子和大量糧食被搶走,島上守兵和居民被殺光,加上孫承宗修築的近百軍堡悉數淪陷,朝廷花數年之功,千萬兩白銀重新構築的遼西防線全部打了水飄,這場淒慘之極的敗仗,雖然成就了袁崇煥的威名,還有什麼紅夷大炮轟斃老奴的傳言,但其實明朝敗的十分之慘,以前的慘敗好歹還有封疆大吏誓死守城,還有將士伏屍於野,這一次的慘敗卻是明軍開始大規模的轉進,不僅不敢野戰,而且連堡壘都不敢守了,直接棄守而。

    從上一次的廣寧沙嶺慘敗,敢於和後金兵擺開陣勢野戰的明軍幾乎全打光了,孫承宗的練兵和築堡成功只是努兒哈赤把精力主要用在了蒙古方向,若不然的話也未必就能如後人誇讚的那樣成功。

    沒有敢野戰的部隊,何談築堡推進,何談防禦呢?

    “那也沒有辦法。”麻承恩道:“上回老杜用北虜進攻這一招免了去遼東的苦差,我卻不能這般做了。誰都知道文瀾在草原上的實力,北虜套部剛被打敗,怎麼也不可能大舉來攻,如果我敢這麼做,朝廷更是肯定我與文瀾交誼非同一般,忌憚之心更甚。我麻家好歹是世代將門,也是該著我為國出力了。”

    張瀚微微一笑,麻承恩明顯是口不應心。他也懶得繞彎子,揮了揮手,令侍從護衛再遠一些。

    “老世叔和麻兄到底有什麼打算,不如直說,小侄一定照辦。”

    “明年會是多事之秋。”鄭國昌喟嘆一聲,說道:“閹黨近來在大肆收人,東林黨也是一樣,只要是江南籍貫又沒有入閹黨的,來多少收多少。六部三寺都察院,到處都是東林黨人。內閣之中,也是東林勢力佔優。近來我收到風聲,明年時,東林黨必定會發起總攻,目標就是拿掉魏閹,魏閹一除,閹黨的那些大小嘍囉,除掉無非是時間問題。”

    張瀚道:“老世叔感覺是哪一方會贏?”

    “不好說。”鄭國昌道:“閹黨優勢在魏閹,司禮監和東廠錦衣衛等於都在魏閹手中,內閣和六部還有察院都有魏閹的人。不過,加入魏閹一黨的都多半是舊日三黨,原本就是勢孤窮極才會加入閹黨,可以說現在朝政十分,東林握有七分。”

    麻承恩坦率的道:“老實說我以為東林會得勢,魏閹會被驅走到南京種菜,此後朝政,數年之內會盡握在東林之手。待皇上年歲漸長,知道平衡朝政,那時候東林可能會讓出一部份空間,但在三四年內,這種可能性也不會有。”

    張瀚道:“為什麼現在皇上就會隱忍東林,坐視他們掃平閹黨?”

    “這還要問?”麻承恩道:“奪宮大功在前,東林黨又有這般龐大勢力,名聲又好,皇上迫於壓力也會讓步的。而且魏忠賢畢竟閹人,我大明也有內侍干預朝政之事,然而從未有閹人在前台收取嘍囉的事情,東林黨一旦發動,便是堂堂正正之勢,魏閹一黨絕無抗手。皇上只要還需要朝政正常運作,就非得去掉魏閹不可。”

    “啊,”張瀚看看兩人,說道:“我明白了。老世叔和麻兄前來,主要是擔心東林黨得勢之後會對我窮追猛打,甚至會比今日還要過份許多?”

    “對嘍!”麻承恩道:“現在是閹黨和東林為抗手,閹黨和文瀾你好歹有些香火情,做的還不是太過份。待到明年,你收服漠北的消息也傳到朝堂,加上東林得勢,彼此還有舊怨在,到那時朝廷可不會顧忌太多,估計會有更嚴重的事情發生。”

    鄭國昌接著道:“我們異地為官,家小當然不能帶在身邊,然而朝廷也不會看管他們。我們也知道文瀾近期在搬取李莊一帶的眷屬,如果有可能,我們想把產業和家人也轉到青城這裡來。”

    原來是這事兒……如此一來,張瀚不得不感激東林黨!

    明年就是天啟四年,確實也是在這一年,東林和閹黨彼此的矛盾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主要原因就是閹黨一直在攻,東林一直在守,閹黨有魏忠賢這個大殺器,動輒就出動東廠,好幾個東林黨或是心向東林的官員被活活打死,也有好幾個御史被罷職回家。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天啟皇帝的態度,在天啟二年之後皇帝對御史互相攻訐影響朝政的萬曆遺風已經表示了極度的反感,為此天啟支持魏忠賢嚴厲打擊了好幾個防禦的御史,但這並沒有引起東林黨的真正警覺,在閹黨的攻擊下,內閣已經漸漸有了不利東林的傾斜,在東林的高層來看,現在已經到了發動總攻,徹底和閹黨清算的時候了。

    先受點委屈,拉點同情分,多造輿論,然後絕地大反擊。

    只要天啟考慮到離開東林黨會導致朝堂大亂,放棄閹黨和魏忠賢就是一個很輕鬆的選項了。

    然而張瀚知道這只是東林黨的一廂情願的夢想罷了——

    多謝折翼獵鷹,今晚原本只想更一章,勉力加更一章。

    一直以來,跳樓兄,法號星空兄,梅拉露的激運和獵鷹兄還有很多朋友一直在支持,多謝你們。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51
第八百六十五章 福州

    朝堂之爭暫時可以不管,反正閹黨必勝,其後對和裕升的限制仍然會是保持著相當的理性和條理,要是真的東林黨上台,以那幫心胸狹隘的書呆子上位,確實是會帶來相當大的麻煩。..

    眼前這兩位,就是相當的不放心。

    他們被罷職或是下獄都無所謂,擔心的當然是禍及家人。

    不過最為擔心的還是張瀚的下一步動作。

    整合完蒙古,誰知道張瀚會不會十萬大軍加十萬蒙古人南下?

    到那時家人還在大明境內,朝廷遷怒之下,自己級不保,成年的兒子陪斬,未成年的配遼東,女兒教坊司!

    有此擔心,才是這兩個大佬在年前頂風冒雪跑這麼一趟的最大原因。

    他們和張瀚已經到了無法切割的地步了,現在就算是壯士斷腕,自己也是萬難捨得。朝廷也不會開出什麼像樣的價碼,而張瀚已經儼然成事,最少也是能保持在幾十年內和朝廷分庭抗禮的格局,在這當口和合作了多年的張瀚決裂,這兩人當然沒這麼蠢。

    這兩人的歸附,鄭國昌更多的是象徵意義,麻承恩卻是代表著西北將門一部份勢力的歸附,對張瀚來說,當然也是一個極大的利好消息。

    張瀚淚流滿面,東林黨人,大明王朝的豬隊友,他們終於要開始最後的作死歷程了……

    張瀚正色道:“世叔,麻兄,請兩位放心,家眷的安全包在我身上便是。”

    ……

    太陽剛剛升起,還沒有辦法驅散清晨的寒氣。

    張瀚大病初癒,臉色還不是很好,略顯一點兒蒼白。

    但他坐的筆直,腰板挺立,坐在椅子上也顯示出高大的身材。身上的衣袍也是漿洗的乾乾淨淨,並不奢華,他的袍服也是以灰色等暗色為主,和軍中的袍服色澤相差不多。

    不管怎樣,這是一個二十來歲青年人的身體,健康,充滿活力,臉部的表情也是充滿自信。

    張瀚說話也是簡潔幹練,很少這個時代特有的那種應酬的廢話,軍司和行軍司的高層都在,稟報近期要緊的事情,各人手裡都拿著簡報,重要的公文交給侍從司,然後張瀚會親自批覆。

    由於權力下放,很多事情都是行軍司直接決斷,這樣張瀚也省了不少事情。

    “漠北行軍司最高政事官由莫宗通擔任。”張瀚說話簡潔有力,語不快不慢,在他說完的時候,人們已經把話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可以做出最適當的反應。

    這個任命也是今天最重要的任命之一,所有人都把眼神投向身材還很削瘦的莫宗通。

    在青城養了一個月不到,和家人一起過了年,莫宗通又是要向漠北出。

    當然這一次和上次情形不同,這次光是隨行官吏和雜役衛兵組成的行軍司直屬人員就有五百多人,漠北還有三千多駐軍,往下去還會最少調一個步兵團上去,安全上是完全沒有問題,這一點和上次就不同了。

    另外就是責任也重的多,行軍司要負責調和與漠北三汗的關係,建立日常的聯繫機制,應對漠北的種種突情況。

    最重要的就是和俄羅斯貿易聯絡的開始,包括雙方細化條約,互相派遣固定的聯絡人員,建立常態的聯絡機制,然後就是買賣城和北上貿易商道的建立。

    未來兩年內,大量的資金和人員會向北方傾斜,漠北行軍司政事官的職位當然也就是十分要緊的要職。

    這當然是酬功!

    張瀚就是要立一個標竿,真心替和裕升出力,不管是戰場上打生打死,還是立下出使通商,冒險歸來奇功的使團成員,都會得到厚賞。

    從莫宗通到鄭芝龍等人,個個都是得到了現銀和土地的厚賞,另外就是官職上有著明顯的提升。

    “多謝大人重用。”莫宗通起身抱拳,一臉鎮定的道:“屬下一定將漠北行軍司的事情做好,不負大人所托。”

    “我自然相信你的能力和操守。”張瀚不動聲色的道:“另外賜給莫宗通紅袍。”

    一個小吏立刻走了進來,兩手捧著紅色的圓領長袍,長袍做的很厚實,式樣和軍隊的袍隊還是一樣,不同的就是用了銀腰帶和大紅的顏色,另外就是領口處稍有不同,軍隊的領口是交口立領,這個袍服則是圓領。

    “穿上試試。”李慎明坐在一邊,笑著道:“不怕莫政事笑話,我們還沒有呢。”

    軍司人員,要麼是藍袍,要麼綠袍,也有穿灰袍的,民間大概就是這幾種染色,想穿別的色也穿不上。

    北地不像江南,百姓穿紫穿紅甚至穿黃色都很常見,大同這裡民風畢竟是要保守的多。

    這確實是和裕升第一次給高層官員製作紅袍,很明顯這是一次當眾的獎勵。

    “還有這硬翅幞頭。”

    張瀚笑著補充了一句,一個小吏捧著幞頭走過來,這幞頭和官員的紗帽差不多,但帽翅要長一些,硬一些,也簡潔一些。

    莫宗通立刻當眾穿上紅袍,繫上銀帶,也取下大帽,換上幞頭。

    李慎明讚道:“這一下立刻就是不同了!”

    “漢官威儀盡顯。”孫敬亭也誇讚起來。

    “以前沒有做這個,還是實力不夠。”張瀚講話很直接,他環顧左右,笑著道:“現在咱們光是軍人就十幾萬,佔著漠北到土默特幾千里的地方,李莊為核心的地方還有十幾萬人直接靠咱們吃飯,這麼大地盤,這麼多人,這麼大地盤,最高層的軍司官員穿紅袍也是應該了。”

    座中人對此心知肚明!

    雖然這袍服沒有補子,也不像大明的官員禮服,公服,常服,祭服搞那麼多套,梁冠,幞頭,烏紗帽分的那麼清楚,但這一身紅袍一穿,典型的四品以上官員的感覺就出來了,莫宗通頓時就成了在場所有人中最引人矚目的一個!

    “多謝大人!”莫宗通再次拜揖:“屬下一定不會叫這身紅袍失色。”

    “說的好。”張瀚讚道。

    李平之也和鄭芝龍張續文等人站在一起,他們奉命向南方。

    甘輝等幾人卻不願南下,軍司為了他們有奇功在身,特意問他們自己的意思,是願意留在青城,或是李莊,或是去台灣,這幾人卻是選擇跟隨莫宗通,繼續經營漠北!

    而李平之奉命南下,也是和鄭芝龍等人一起出。

    此時前的場面,李平之的眼中一片火熱。

    “大丈夫當如是!”這句話十分熟悉,也叫李平之感覺很適用眼前的場合,立刻便是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諸位回南。”張瀚已經召來鄭家兄弟等人,鄭重叮囑道:“勸諫常威,不要急功近利。水師是百年之功,我們能在二十年內做好就不錯了。新的步兵第十二團會在近期在皮島集結完畢向台灣出,常威為台灣行軍司政事官,兩個步兵團和軍情軍政軍法各司都由常威節制,公文命令交由你們帶去。”

    “是!”張續文拜揖道:“屬下等一定聽命行事。”

    “南洋之事,一定要小心。”張瀚對鄭芝龍道:“尋找水師人才,收集情報,建立固定情報點,這些都有專業的人來做,你要做的就是學習經驗,你是未來的水師艦隊指揮的儲備人才,要好好珍重,不要浪擲了自己的性命。”

    對鄭芝龍來說,沒有比張瀚這時的話更激勵於他。

    鄭芝龍面帶怒氣的道:“西班牙人屢次殺戮我華夏漢民,我們在南洋聽說當日慘狀,真是怒衝冠。荷蘭人打我澎湖的主意,覬覦台灣,葡萄牙人佔擾我澳門,南洋地方,必定是我們與這些紅毛夷爭霸的戰場。海上貿易利益十分豐厚,只有水師佔據主動,擊敗強敵,重利才會落入我和裕升之手,大人高瞻遠矚,屬下一定不惜此身,為大人早日佔有南洋海面,盡力一搏。”

    孫敬亭道:“南洋屠華一事我也聽說過,鄭兄弟說的極好。”

    李慎明則讚道:“你能明確知道我們為什麼要經略台灣和搶佔南洋,這一點難得可貴。果然大人誇讚你是難得的人才。”

    孫敬亭這時又續文,還是忍不住道:“續文一定多加小心!”

    張續文躬身道:“前方人員都是一樣經歷大海之險,續文一定會和大家同生共死。”

    孫敬亭轉向張瀚,小聲道:“蒲州張家除了你,好歹又出了一個好樣的族人。”

    張瀚站起身來,掃視了一下要北上和南下的人群,所有人都,不少人神色激動。

    天啟四年開始了,和有些人預料的不一樣,和裕升並沒有放慢步伐,南下北上,步伐仍然十分匆忙。

    “諸君珍重。”張瀚輕聲說道。

    ……

    天啟四年二月十七,福州。

    天氣濕度很高,近海的地方,濕度高很正常。

    李平之感受了一陣城門附近的風力之後,轉頭對身邊的夥伴們道:“果然有一股腥味,甚至是有一點腥鹹的感覺。”

    “這就對了!”鄭芝龍進了福建地界之後就變得更加活躍,整個人都活過來的感覺。

    和鄭芝龍一樣,何斌幾個也是活力十足的樣子,何斌在出使時差點叫佩特林給崩了,回來之後整個變了人一樣,不過還是不大適應北方的天氣,臉上和手上滿是凍瘡……能回溫暖濕潤的南方,何斌估計是最高興的一個。/br/br大雁塔拍**寫真 美女一絲不掛尺度全開不雅照曝光!!關注微信公眾號:me女mo1(長按三秒複製)在線觀看!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51
第八百六十六章 東門

    第八百六十六章 東門

    “最好,”鄭芝龍對李平之道:“李經歷,你也最好做幾身衣袍,你也得到台灣呆一陣子,別看現在穿夾袍還穿的住,天氣變熱也就是眨眼間的事!”

    “好,聽鄭兄的。”

    李平之是軍令司經歷,在大明也算是個八品官職,他才從學校畢業不滿一年,這樣的進步已經算飛快神速了。

    主要就是他有幾次功勞,每立一次可以提前進行升職試,文官的升職試幾乎不會有人通不過,一般的知識點在學校都是學習過了,對李平之來說毫無困難可言。

    這一次南下打通驛傳的任務,進行的十分順利。

    甚至於李平之都很難想像的順利。

    大明的官場腐敗遠超過普通人的想像,各地的驛丞幾乎沒有一個拒絕的,甚至連表面文章都懶得做。

    只要付出很小的代價,和裕升的緊急塘報就可以順著大明的驛傳一路南下,並且肯定是最優先級別的遞傳。

    這樣的話,原本台灣往李莊的塘報沒有辦法確定時間的尷尬局面就徹底扭轉了,不僅是台灣,包括日本和南洋在內,消息的傳遞都會快很多。

    如果將來有必要,在廣州到大同也可以與福建的驛傳路線重合,也是可以很快的送回消息。

    如果朱元璋知道他一手創立的驛傳系統被一群反賊這麼利用,不知道會不會在地底下氣的滿地打滾。

    從山西大同南下,渡過黃河,穿過潼關,進入河南,然後經過南陽府進入湖北,經由沙市襄陽的線路沿江而下,然後再南向經過江西,再由江西進入福建,然後一路向東進入福州。

    對張續文和李平之這樣徹底的北方人來說,這一路才知道中國之大,各地的風土人情之不同,而各地方的景色又有多美。

    南方的江河實在太多,林木又是那麼茂盛,在這二月下旬的時候,大同的天氣還是很冷,屋中還是要生著爐火才暖和,而在福州這裡,天氣已經暖和的不像話,棉襖當然是穿不住了,人們早就換了夾袍,按鄭芝龍等人的話來說,再過一個月就乾脆穿不上夾袍,而是要穿單衫了!

    這樣的天氣,初來者當然有些不適,不過李平之和張續文一樣,不僅沒有太多不適,相反卻有相當的興奮和雀躍之感。

    風吹在臉上,一點兒沒有大同的風那種冰寒刺骨的感覺,相反,溫暖濕潤,還著海風的腥咸,更令人增添了幾分興奮之感。

    “我們就不必進城了。”李平之對眾人道:“城外的驛站已經說妥了,我們在這裡暫時休整一下,可以接著繼續前行。”

    福州有七座城門,東西南北四門外還有湯門,井樓門,水部門。

    從城門的名字就能看的出來,這是一座伴水而生,也伴水而盛的城池。

    早在宋時因為對海外貿易的發達,福州和泉州就是福建的兩座貿易重鎮,當然在宋時泉州更是重要,日常停靠的船隻有過千隻之多,

    福州比泉州要差一個檔次,但在當年也是要緊的貿易口岸城市,十分繁榮和發達,在南宋末年,外來的阿刺伯色目商人控制福州叛亂,配合元軍屠城,整個城市毀於一旦,經過三百年的重新發展,福州又成為福建一省最繁華的城市,在長期的禁海政策之後,福州的地位已經超過泉州,然而兩個城市的繁榮程度都不能和南宋年間相比了。

    眾人都是在東門外,城門外有很多附郭居住的人家,一個個小型的村落式的建築又成為集鎮,然後越來越繁榮和稠密,漸漸成了半城市半集鎮的所在,店舖和小巷街道亂七八糟,城外到處是行走的人群和來往的商旅,也有進入福州城的行行色色的旅人們。

    來自大同的人們不停的打量著這邊的情形,對這些山西人來說,福州這邊的情形已經簡直等若異域,充滿著種種別樣的風情。

    來往的人很多,打扮氣質都和比方人完全不同。而相比北方人,南方近海地方的人個頭一般較小,膚色較黑,不過這邊的婦人都是身材勻稱,膚色十分白皙,可能海風能吹黑男子的臉龐,卻使婦人的膚色更加滋潤明豔?

    在張續文宣佈可以自由活動之後,不少人溜躂著去品嚐起本地的小吃來。

    “蚵仔煎啦。”鄭芝龍指著一種小食對張續文道:“來福建不吃這個,等於白來了。還有一些大菜,不過要慢慢品嚐,街邊小食,首推就是魚丸和蚵仔煎。”

    在從托木斯克到漠北,長達一年多的出使生涯使張續文和鄭芝龍等人不僅是榮辱與共,甚至是交託性命,對鄭芝龍的推薦張續文想都沒想,直接道:“老闆,來兩份。”

    “你請客啊。”鄭芝龍此時也就是二十來歲的青年,沒有經歷過被李旦放到台灣和火拚顏思齊等血腥的事件,性格還是比較陽光開朗的好青年一個,當下就是笑嘻嘻的和張續文開起玩笑來。

    張續文笑道:“兩客小食也值當一說,來多少我請多少。”

    張續文著實不討厭鄭芝龍,對方是南方人,但有北方人的體形不說,還有著北方人的豪爽大氣的性格因子,又有南方人的精細謹慎,不僅適合當朋友,也適合成為戰友和夥伴。

    鄭芝龍原本就很優秀,要不然李旦也不會收他當義子,在歷史上也不會輕鬆火拚了顏思齊,成為十八芝之首,獨佔台灣笨港,然後又順利接收了李旦在笨港的遺產,二十來歲就有了自己的船隊,二十年內擁有十幾萬部下和千萬兩白銀的資產,這樣的人成功當然自有其道理。

    很快兩分蚵仔煎就端了上來,放在銀質的小盤子裡是煎的金黃的牡蠣,韭菜切成手指節大小長短,和牡蠣,蕃薯粉,雞蛋混在一起油煎,味道十分軟糯可口,最要緊的,就是有一種特別鮮嫩的感覺。

    “不對啊。”張續文道:“蕃薯粉?”

    “我們福建這裡進來蕃薯比北方早很多啊。”鄭芝龍笑嘻嘻的道:“這東西產量不高,但是甜啊,我們這裡天氣熱,雨水多,蕃薯長的比北方好的多。不是我說,孔先生改良多次千方百計試種出來的高產蕃薯,產量是比咱們這裡高出一截,但口味麼,真的差的多了。”

    “是真的很甜。”張續文感受著舌頭上的新鮮嫩滑,果然有一種鮮甜的感覺。

    這個時代的人哪怕是小康之家也不一定吃的起多少糖,糧食都不夠吃,鹽都是管製品,何況是更何級別的白糖?

    蕃薯能吃出甜味來,怪不得在福建這樣的地方已經很受歡迎,不少人主動種植,而不需要像北方那樣拚命勸誘百姓,經過一百多年才普及開來。

    “我不喜歡姓李的那個傢伙。”鄭芝龍吃著蚵仔煎,看著往前方踱步的李平之,突然說道。

    張續文道:“為什麼?”

    鄭芝龍道:“這小子野心太重了,從兩眼裡就看的出來那種一心往上爬的光芒,老子不喜歡他。”

    張續文沒出聲,繼續品嚐著自己手中的美食,等他吃完之後,放下小小的圓盤,讚道:“你們福建人還真是大方,吃個小食還用銀盤。”

    “論起地方富裕,福州還算可以了。”鄭芝龍一臉無所謂的道:“不過這種小店當然是要虛好看,這盤面上鍍銀而已。”

    “還有什麼精采的小吃。”張續文道:“趕緊帶我去嘗嘗,我們時間可是有限的很。”

    “還有。”張續文又道:“你小子當初到大同的時候,很該叫你好好照照鏡子。”

    “為什麼?”鄭芝龍一聽之下愕然,接著明白了張續文的意思。

    剛到李莊的時候,鄭芝龍不也是一個野心勃勃一心往上爬的後生麼?

    “兩年不到啊。”鄭芝龍自失一笑,咧嘴道:“我感覺自己已經變了,變得很厲害。”

    “變個鳥啊。”張續文哈哈笑道:“還是那副鳥樣,只是見識過更多,變得內斂了而已。”

    “那你說我這樣的人,好還是不好?”

    “當然好。”張續文斬釘截鐵的道:“功名利祿,誰不想要?我也想要!用大人的話說,這必定是個風起雲湧的大時代,大夥兒有點進取心不是好事?”

    鄭芝龍聽著微微一笑,神態恢復從容,他道:“趁著還有些時間,帶你去多吃幾樣,上了台灣,那邊可是荒涼的很,想吃好東西就不容易了!”

    ……

    李平之當然不知道後頭有人在嘀咕自己,不過就算知道了也無所謂。他確實是一門心思要做好自己的差事,立功受賞,別的事情都是無所謂。

    在學校李平之就是自己確定了師從縱橫家的路子,這個時代,原本也該是他這樣的人大展拳腳的時代。

    從狹窄的道路往前,三丈多高的城門就在不遠處,一小隊兵丁守備在城門,做出了戒備的樣子,城門附近的貨攤和行人都被趕開了。

    看到這樣的情形李平之反而有些意外……福建這樣的地方也不是當年倭寇大舉進攻的時代了,怎麼戒備反而是這樣森嚴?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51
第八百六十七章 情報

    “聽說新上任的巡撫要來了。”

    “怪不得城守營的兵擺出這副樣子出來。”

    “這幫孫子,早晨開城門要好處時才有精神,平時哪有功夫扛著槍站這吃這份辛苦。”

    “南軍門可惜了,已經部署的差不多,就要把紅毛攆走,結果朝廷等不及了,還好只是罷職,要是被校尉逮拿那就太冤枉了。”

    城門口的人不停的說話議論,儘管都是福州土語方言,好在李平之都能聽的懂這一路過來,鄭家兄弟與何斌等人一直在教他們福州這邊的方言,福州話屬閩東方言,影響十餘府數十縣,屬於福建的主流方言,然後就是閩南語等各種方言,方言體系十分複雜,相比而言,山西的方言幾乎是全省一致,就算有一些差別也是不大,並不影響交流。

    軍司人員對南方人的方言也是十分頭痛,要求會講的只是少數的軍情人員,大多數人的要求就是能聽的懂大概的意思就算合格就算這樣也很為難。

    閩浙一帶,可能一個縣就是一種方言,想完全聽懂所有人講話,實在是一件相當為難的事情。

    這種情形當然會帶來交流的不便,會說官話,又能書寫的人就成為地方上的精英階層,一般都是官紳吏員階層,一個外來的官員想成功的立足,不僅不能開罪這些人,相反要十分倚重他們,這也是給官紳和胥吏勾結起來,上下其手架空主官把持地方的最好的理由和機會。

    李平之是十分用心的聽,這才聽出人們話語裡的含意。

    原本的福建巡撫南居益已經奉命去職,好在朝廷一半是遷怒南居益坐視荷蘭人侵佔澎湖半年之久,而且在澎湖島上築城,南居益動作緩慢,一直沒有把荷蘭人趕走,朝廷震怒的相當有道理。

    另一半理由就是朝廷急著要找個地方安置鄭國昌,而且越遠越好,既然大同在北方,很明顯的朝廷需要在南方找一個地方安置老鄭,福建巡撫南居益也就倒霉了。

    不過可能朝廷那般大佬也知道自己過份了,南居益得到的處分就是冠帶閒住,意思就是保留級別待遇,先回家呆著,風聲過去自然會考慮給他復職。

    這些事的內幕李平之反而知道一些,在城門口議論的人多半處於社會上層,他們的議論是隔靴搔癢,言不及義。

    不過既然有熱鬧看,李平之就擺出一副等著看熱鬧的姿態,隨便找了一家小吃攤子,要了一份魚丸,在等待時,也是伸長了脖子看向官道方向。

    這時沒有人注意,李平之的目光先瞄過了左手邊的一個稍顯破敗的兩層酒樓,在酒樓的幌子下面擺放著一條藍色的毛巾。

    一個黑瘦矮小的中年漢子坐到了李平之的旁邊。

    “不要回頭,也不要說話。”黑瘦漢子輕聲低語,在嘈雜的城門口附近,旁人根本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這時李平之的魚丸被攤主端了上來,不怎麼白的魚丸發出誘人的香氣,熱騰騰的湯水上撒了一把切的很細的蔥花,鹽肯定用的不多,李平之喝了一口感覺味道有些淡。

    “城裡現在有一個行動組,一個組。我叫林德厚,我只負責和你單線聯絡,如果要更換聯絡人,會提前通知,你不必管我們怎麼做事,也不要打聽,每個月初五你到這個攤子上聽取最新的彙總嗯,就是這樣。”

    “現在有什麼嗎?”

    對方頓了頓,大約是吃驚於李平之的不專業。

    不過這個叫林厚德的軍情司人員還是回答道:“副總兵俞咨皋和澎湖守備王夢熊已經到城裡了,這是鄭軍門在路上就召來的人,另外有大海船戰艦十五艘,中小船隻一百五十餘艘,兵丁三千多人在中左所集結,根據這些情況,我們可以確定在近期內對澎湖的收復戰事就會展開。”

    “這個我們已經派專人跨海稟報了區域一號。”對方又補充了一句。

    區域一號就是行軍司政事官的代稱,其實還有很多專業詞彙,比如匯報,這裡的軍情司採用了海盜的詞彙,稱為“報水”,不過考慮到李平之的水準,這個軍情人員顯然沒有使用專業詞彙的打算了。

    李平之點了點頭,開始專門低頭吃魚丸。

    說話的人似乎也要了一碗,不過吃的很快,在李平之吃掉一半的時候對方已經消失不見了。

    吃完之後,遠處似乎有些騷動,李平之算算時間,開口道:“店家,再來一碗魚丸。”

    當天張續文和李平之等人都沒有進城,他們繼續向中左所進發。

    中左所又稱為廈門,洪武年間命名,不過人們還是習慣用中左所來稱呼這座離海最近的邊防衛所城市。

    除了中左所,還有泉州安平等近海的地方也是沿海漁民和海商用來下海的常用港口,不過從中左所出發,距離台灣更近。

    眾人乘坐的就是和裕升的一艘商船,和裕升純粹的戰船隻有五艘,用來在往日本的航線上保護自己的商船,這年頭的大海比後世的索馬里海域還危險一百倍,往日本航線在航海上沒有太大的危險,危險是來自海上的海盜,就算是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普通商船,一旦發現對方沒有自保之力,瞬間變成海盜也是常有的事。

    一艘商船最少帶十萬左右的貨,搶下來就是全額的利潤,加上一艘船少則兩三萬兩銀子的造價,多則五六萬兩,搶下來船隻和貨物,抵得上在海上跑一年的利潤了,有機會,誰不干?

    戰船都是中式戰艦,火炮裝載量很少,主要是靠隨船的步兵和少量的火炮來戰鬥,每船噸位只有一百噸左右,小的新平堡號排水六十噸以下,已經淘汰成商船,其實在往日本的航線上已經算大船,而且和裕升的步兵訓練嚴格,武器精良,最少在這兩年的時間內,並沒有哪股不開眼的海盜敢搶和裕升的商船。

    當然也有李旦的威名在內,海上討飯吃的誰不知道李旦?而和裕升和李旦是合作的盟友關係,又等於加了一層保險。

    戰船是以地名為級別,新平堡號是百噸以下,天成衛號則是百噸以上,而商船以甲乙丙丁為取名標準,來接張續文等人的是一艘丁字級的小船,排水四十噸左右,標準的中式帆船。

    “這船是咱們自己造的,還是買的?”

    船長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典型的南方人長相,眼睛不大,鼻子扁平,膚色較黑,個子較矮,沿海地方的人又是地處溫熱,個頭一直不及北方人高,就算在後世大家營養差不多的情況下,南方人的平均身高也是比北方人差些。

    但在海船上,張續文等身形高大的北方人明顯不適應,站在船舷邊上東倒西歪,走在哪兒都感覺侷促的很。

    船長和十來個水手卻是無比靈活,他們在碼頭裝貨,大袋的瓷器和茶葉用箱子和編簍裝著,很快就是裝滿了船船,水手和碼頭上的苦力不停搬貨,汗水把衣服都濕透了,船長和幾個副手則是爬上爬下的檢查纜索,督促人補充淡水和食物。

    船長叫陳奇貴,看著就是個精明外露的人物,聽到張續文的問話後用帶著濃厚南音的官話答道:“自己造的,天啟二年開造,去年年底下水。”

    “這艘船並不大,用時這麼久?”

    “木頭要曬乾的啊。”船長一副看外行的笑臉,當然態度還是很好:“自己造,雖然請的都是造慣船的老手,但木頭要曬乾,然後按圖紙慢慢來造,從龍骨到艙室再到甲板桅杆纜索,造船啊,不是容易的事情。”

    張續文確實有些吃驚,這時候他才明白,自己闖進了一個全新的領域。

    別的不說,光是鄭芝龍等人在幫忙時,水手和鄭芝龍等人打的繩結,他連看都看不明白,那些花巧,手的速度,眼皮一眨的功夫,幾十個繩結都打好了。

    鄭芝龍看到張續文的臉色,笑著道:“怎樣,新奇吧?光是這打結的功夫,沒有幾年時間是做不好的。水手不僅要打結,還得爬上桅杆升帆降帆,船長要會的就更多了,帆索,掌舵,看水文判斷天氣風力,記航道,提防海盜,還有船上的疫病,淡水,拿刀子互相砍的水手一艘船形形色色幾十號人,幾十天內擠在這麼一艘小船上,吃的是變質的食物,喝的是儲存了幾十天的鎪水,每天都晃的頭暈別以為水手不頭暈,浪大了一樣暈,還會吐。就是咱們已經習慣了,小風小浪沒感覺了,倒是下船的時候,踩在堅實的大地上,倒是一陣陣的頭暈,感覺天暈地眩,得適應好一會兒才正常。”

    “不容易!”張續文並沒有提高語調,不過所有人都聽的出來他的鄭重。

    陳奇貴對張續文的印象轉佳,當下又道:“好教張先生知道,我們島上已經儲存了大量的大木頭,都是遼東過來的木頭,恐怕已經有好幾萬根,夠造一整支艦隊了。咱們福建,就是山都禿了,沒辦法,這幾百年一直造船”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51
第八百六十八章 笨港

    鄭芝龍道:“老陳說話就是絮絮叨叨的,早年我在平戶見過他,就是這般模樣了。”

    陳奇貴笑道:“這也沒法,小人就是這習慣。可惜就是木頭多半是松木和白樺木,造船的話這木頭一般,講究些的用柚木或楠木,若是紅毛夷造船,九成都是用橡木,那船可比咱的船好的多。”

    陳奇貴又道:“咱們已經用烘房來烘木頭,花銷不少,但實在是值得。若不烘木頭,自然風乾,其實最少兩年木頭才用。若急著用,木頭沒有乾透,泡在海水裡時間久了就得散,一艘船也用不到一年,實在太浪費了。”

    張續若有所思的道:“若不來福建這裡,當面聽聽,在大同那邊只會抱怨這邊用銀子太狠了。”

    “咳,”陳奇貴道:“常爺用銀子已經很儉省了,你們到了就知。”

    鄭芝龍這時道:“你們怎不裝鐵器和李莊的貨?”

    “咱們不是奉命來接鄭爺你們去台灣?”陳奇貴笑道:“要去天津或是登州裝貨,一來一回耽擱的時間就太久,還得保養下船,直接從台灣過來接人,還是裝這邊的貨合算,把你們送到笨港,我們就直接去平戶了。”

    “聽說現在船也往呂宋和巴達維亞跑?”

    “還去馬六甲。”陳奇貴道:“就是試試艙線,帶帶新人。”

    “水手現在多不多?”

    “水手現在有一千多人,咱們有丁級商船五艘,丙級三艘,八艘商船倒有五艘戰艦,這事提起還是叫人笑話來著。”

    鄭芝龍面露沉思之色,說道:“看來主要的利潤還是鐵器到台灣,是不是?”

    “對嘍。”陳奇貴道:“咱們的貨主要盈利就是鐵器,不過日本那邊的多了,價格回落一些,另外出貨不及以前快。所以要跑跑南洋那邊,銀子是肯定賺的,八艘商船,一年最少運百萬以上的鐵器,還有百萬以上的其它貨物到日本,利潤定有大幾十萬以上,但除了送回一些本金,其餘的銀子都花銷了。造船,烘木頭,招水手,招會造船的紅毛夷,紅毛夷的海軍軍官和水手,開辦學校,墾荒,銀子啊,用的如海水般流出去了……”

    這陳奇貴確實囉嗦,張續聽的微笑起來,再看身邊,李平之在內的所有大同過來的人都已經嘔吐起來了。

    張續也感覺一陣陣的暈眩,其實開始感覺還好,就是有些搖晃和顫動,他手扶著船舷就感覺好了很多,但船行已經超過半個時辰,岸邊都看不清楚了,而不遠處的金門島已經清晰可見,這個時候,腳開始發軟,頭髮暈,一陣陣噁心的感覺從胃部一直湧上來。

    再看鄭芝龍等人,還是在談天說笑,渾然無事的模樣。

    “今日始終行船之難,並不亞於漠北的冰天雪地……”張續只想了這麼一句,便是也開始嘔吐起來。

    ……

    “見過軍門老大人!”

    鬚眉皆白的副總兵官俞咨皋拜伏在地,叩首向鄭國昌請安。

    “總兵請起。”鄭國昌罕見的彎了一下腰,兩手也虛扶了一下。

    以巡撫之尊對一個武將如此謙虛多禮,實在也是十分罕見的事情,俞咨皋臉上果然露出了十分感動的神色。

    “總兵官將門世家,”鄭國昌神色淡然的道:“令尊一世英名,學生一向敬服的很。”

    俞咨皋畢恭畢敬的道:“末將先父確實立有些微勞,然而末將相差先父多矣。”

    “學生未至福建,人便稱海防有俞總兵官,可高枕無憂。”鄭國昌又看向其餘的武將,突然變色道:“然而紅夷佔據澎湖,修炮台,立寨,驅使島民一千五百多人替他們修寨炮台,前後殺戮一千二百多人,剩下的也叫他們到南洋一帶為奴,豈有此理,寧有此理?”

    眾將見巡撫發怒,均是跪下請罪道:“末將等守土無力,死罪。”

    俞咨皋也是跪下請罪,鄭國昌道:“俞總兵官向來主張發兵清剿,談判無用,此事與總兵官無關。”

    前任巡撫南居益其實做的是兩手準備,一手準備是先海禁,集結水師準備打仗。另一手準備就是談判,荷蘭人的態度是要佔有澎湖,另外給通商權,換好聽點的說法就是允許他們朝貢。然後南居益的還價就是必須讓出澎湖,不允通商,但可以坐視紅夷至台灣立寨造堡,大明不加干涉。

    談判的事,俞咨皋不是很贊同,武人都比較直接,他們更相信自己手中的刀。另外福建這邊對紅毛夷也比較瞭解,嘴裡說著明與秩序,其實狠毒起來比任何種族都狠毒。

    他們的殺戮更高效和有秩序,這幫人建立公司和艦隊,有法律和明,但他們屠殺起外族人來無比的殘酷,不管是屠殺南洋一帶的土人還是台灣島上的高山族人,或是澎湖島上的島民,或是挑動呂宋島上的土人殺戮漢人,這些屠殺都是冷血而殘酷。

    呂宋漢人一死過萬人,可想而知並不光是男子,也有大量的婦人,當然也不可能全是成年人,定然有很多老人與孩童。為了殖民地的安全,這些自詡為明國度的明人就可以坐視一個個家庭毀滅,無數耄耋老人,無數襁褓中的幼兒被殺死,無數婦人在死前受到難以名狀的痛苦,被侮辱和。

    雖然下手的是那些生番土人,哪怕幾百年後他們也沒有什麼明可言,但最少瞭解此事的人都認為真正下手的就是這些紅毛夷人,儘管西班牙人與荷蘭人並不是一國人,但他們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都是表面明,實際上骯髒無比。

    儘管俞咨皋等人對紅毛夷萬分警惕,南居益等官卻還是想努力一試,耽擱的時間,就是請前一陣在台灣的李旦來調停,價碼就是把台灣讓給紅毛夷。

    當時台灣被稱為東番,視為化外之地,撐死了一個大縣的規模,又在漳州外海,距離遙遠,瘴痢橫行,為人視為畏途。

    在早年間只有迷途的漁民會偶然到台灣島,後來漸漸有走私的海商到島上補充淡水和食物,然後就是有少數的移民,到目前為止,台灣島上最多的移民是從顏思齊經營台灣墾荒開始,後來大規模的移民潮出現在熊燦撫招鄭芝龍之後,數萬移民在短時間內移民至台,然後在鄭成功時又有一次大規模的移民潮,台灣漢人最終達到數十萬人的規模,開始設立府縣。

    在此時,台灣對大明是無所輕重,南居益等人的打算其實也並不為過,當然現在南居益失勢罷官,鄭國昌前來當然就一定會推翻前議,力主用兵。

    眾將心中也是清楚,當下均道:“請軍門大人下令,立刻向澎湖用兵,我等一定戮力效命,將紅毛夷殲滅於澎湖島上。”

    鄭國昌一臉欣慰的道:“甚好,那就是在本月發兵,收復失土,刻不容緩!”

    ……

    張續等人所乘的福船每小時是六節的航速,廈門到笨港的距離是不到二百海里,船行不到兩天,陳奇貴便指著不遠處的陸地,說道:“前頭就是笨港所在了。”

    前方確實是大片的陸地,台灣在張續等人的心裡原本就是一個極大的島嶼,到此時他們才知道自己錯的厲害,眼前的陸地根本是一眼看不到邊,幾乎就是一個大陸的模樣。距離更近些時,可以看到鬱鬱蔥蔥的大山綿延成片,岸邊的白色沙灘反射著刺眼的光芒,在陳奇貴所指的地方就是港口,有大量的船隻停泊靠岸,螞蟻一般的人群來來往往,顯示出十分繁忙的景像。

    在入港時,幾艘小船過來拉動大船靠岸,張續等人看到了和裕升的旗幟,心頭一陣激動。

    鄭芝龍卻指著一艘大船道:“那是荷蘭紅夷的戰船!”

    笨港又名北港,在當時是一個開放的港口,不僅有顏思齊等海上勢力,也有李旦和廣州劉香等海上豪強的商船隊停泊進港,更有西班牙人和荷蘭人等紅夷的船隊進出,在當時來說,李旦與荷蘭人的關係還算友好,荷蘭人的地盤主要在大員附近,在北港只是一般的停靠和經過。

    “好大的戰船!”

    張續和李平之等人一起發出了驚嘆聲!

    鄭芝龍神色有些不安,他道:“這是克魯寧辛之屋號,是荷蘭人在巴達維亞的主力戰艦之一,長五十六點五米,寬十一米,載重六百五十噸,排水一千二百噸,二十四門火炮,火炮都是大口徑,最小二十四磅炮,主炮是三十六磅炮,船員一百多人,船上有兵中隊,可以接舷近戰。”

    “好傢伙……”張續有些失態,畢竟和眼前這艘大船相比,自己所乘的這艘船實在是太小了。

    “咱們這船排水四十二噸,載重三十噸,排水四十二噸。”陳奇貴笑道:“長三十米,寬六米,船深三點三米,主桅高約三十米,長短大小只有人家一半,船深則是只有三分之一,咱們在商船裡也算是大船,和這戰艦比就相差太遠了,靠近些,還不到人家一半高,又正對著炮口,每次和這些戰艦相遇,心裡就老不是滋味。所強者,就是咱們的船不是福船,是廣東商船,用的木料是楠木,釘子是銅釘,帆是篾帆,四面受風,所以咱這船遠洋比福船經得住風浪,行軍司就是用咱們這樣的船去南洋試航。”-

    =——

    才注意到閱讀頁面中間有一個作和作者年底盤點的選項,並沒有拚命拉票的意思,就是提醒一下,我想這本書還是有些忠實讀者的,願意投票的可以給本書或是作者投票,多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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