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865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52
第八百六十九章 上岸

    鄭芝龍又指著拉動商船的小船道:“這是八漿船,不能擊賊,但能哨探,督戰,也可載數十人接舷交戰。”

    張續文看看那小船,再看看荷蘭人的巨艦,頓時便是搖頭。

    “這不算最小的,還有小哨船,四漿,也是用來哨探和接戰的,還有烏艚船,兩截相接,前截有鐵釘,釘入敵船縱火,後截放官兵回大船。水艍船,雙蓬船,算是中型戰艦,再大的就是天成衛號,是咱們的中軍船,排水一百二十噸,前後兩門主炮,前甲板還有兩門小佛郎機,三桅四帆,可載戰兵一百多人,可以接舷跳幫。”

    張續文等人看著越來越清楚的港口,各式各樣的帆船有大有小,鄭芝龍等人介紹著這些小船的功能,戰船和商船一般都可以混用,不過和裕升的船為了訓練戰士和水手,所以職能十分分明,和裕升的艦隊有三分之一停泊在港口,隨著鄭芝龍和陳奇貴的介紹,這些船隻的功能也越來越清晰起來。

    李平之感慨道:“今日始知天下之大,長了不少的見識。”

    張續文也道:“怪不得所謂的北人騎馬,南人行船,我等在北方只見過寥寥的小船,這一下才知道行船之難。”

    “也沒你們想的那樣難。”鄭芝龍道:“關鍵是要時間。水手,戰士,船長,造船,操炮。沒幾年功夫見不到效果,所以軍司的人千萬不能急。”

    “事實上。”鄭芝龍又道:“據我瞭解,若不是這邊是常政事當家,以他的身份才壓的住各方的不滿。”

    “大家可以準備下船了。”陳奇貴一直在注意間距和操舵,這時候人們感覺船身輕輕一震,接著船便靠到了棧橋之上。

    人們從跳板上下船,好在都是身強力壯的青年,雖然一路舟車勞頓,又頭一次在大海上航行,所幸沒有遇到大風大浪,船行較為平穩,待下船時,只有少數人感覺不適,多半人在地上走了幾步後,頓時就恢復了正常。

    “還不過關。”何斌拿他們取笑道:“真正的老水手下了船上了岸,要適應好一陣子才能健步如常。”

    “噤聲了。”鄭芝龍提醒道:“常政事就在前頭。”

    說起來鄭芝龍何斌等人都見過常威,後來常威與李國助直接到了台灣,而他們則是在隔了不久之後去了托木斯克。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隔不了多久也會到台灣與常威等人會合,結果這一拖居然是一年半的時間下來了。

    “見過常政事。”張續文帶頭,所有人兜頭拜揖。

    和裕升現在最重軍司官,其中軍司官也明顯有了高下之分。

    低層級的是軍需司軍法司軍情司,軍訓司原本也是低級別,但有了王長福這個高配的長官,級別無形中也上去一截。

    當然這也可以被理解為張瀚對軍訓司的重視,畢竟和裕升雖然是以商起家,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軍隊,軍隊的基礎就是軍訓,訓練不好,什麼軍需軍法都是白搭,要說花銀子,朝廷在遼鎮頭上花的錢還少了?一年幾百萬的銀子丟下去,連個浪花也沒起來。

    最要緊的還是侍從,軍令,軍政這三司,這三司的主官和行軍司的主官一樣,都加了政事官三個字。

    有這三個字在頭上的軍司首腦才是真正的大權在握,有消息靈通的吏員稱,將來可能要成立政事堂,加政事官的軍司首腦就是政事堂的成員之一。

    常威一襲藍袍,和軍袍一樣的立式交領,腰部中間的皮帶殺的很緊,也懸掛著水壺和小刀等物品,比較顯眼的就是他還帶著佩刀和火銃。

    孫敬亭也會佩劍,李慎明就不佩劍,李東學等軍司官也不配刀劍,常威這個政事官則是佩著戰刀,年輕的面孔上有著很明顯的風霜侵凌的感覺,叫人看出來與他年齡不相稱的成熟,當然常威的臉上還有明顯的威嚴氣息,更是還有一絲隱隱的殺氣。

    “諸君請起。”常威並沒有微笑,兩手也只是虛扶了一下。

    眾人起身後,常威也只是向張續文笑了笑,說道:“你也來了,我早就和大哥說過,續文能當大任,續宗不行。”

    張續文臉上露出黯然之色,他道:“家兄給和裕升帶來了不小的損失,想起來實在慚愧,也感覺心痛。”

    “這是人之常情。”常威隨口說了一句,又看向李平之,輕輕點了點頭,便向鄭芝龍道:“你可來了,我這邊缺人缺的厲害。剛有一艘丁字六號船造好,下個月下水,長三十五米,寬六點七,高三米五,排水四十五噸,那些俄羅斯來的造船專家都說這船當商船用挺好,這船就交給你們帶,慢慢磨練,在你們當中希望多出幾個船長。嗯,有些委屈你,不過以大兄給你們的任務,還是先上船比較合適。對了,何斌留在行軍司,任屯田監事。”

    鄭芝龍的新職務是行軍司局正,再往上就是副司官,以這個職位當一個商船船長有些屈就,不過常威的話也是不容質疑的感覺,並沒有和鄭芝龍商量的意思。

    軍司職位,政事官為第一,其次是軍司司正,副司正,然後是局正,副局正,再下來是主事,監事,各所所正,再下來是副監事,副所正,然後是派遣職位,比如倉大使,財務局的主薄一類,然後是副職,再下來就是書記,記事,倉大使,最後是吏目,典吏一類的吏職。

    各司,局,監,所,甚至是屯長,工長,都是職位和職務十分明確,上下層級關係十分明確。

    這邊的船長,大約能應對第五級別,戰艦的艦長算是第四級別,將來如果出現大戰艦,分艦隊指揮長,艦隊指揮,級別便會相應的上調。

    鄭芝龍並不急,很沉穩的一拱手,說道:“還請常政事把水手給屬下配齊,我們也要先互相熟悉一下,在貨物上船之前,最好先在近海演練一下。”

    “這想法甚好。”常威看了鄭芝龍一眼,說道:“擺了酒,給各位接風,大家請罷。”

    眾人無話可說,一起跟著常威往前行。

    身後是蔚藍大海,波光閃耀,浪花朵朵,沙灘遠看很白,走在近前看發覺還是淺黃色。棧橋有好幾個,之後是一片沙礫和石塊區,港口感覺不是很大,近處有一條河流,應該是一條大河的入海口。

    到處都是樹木,鬱鬱蔥蔥,幾乎一眼看不到邊。

    碼頭往裡,才看到不少建築,人群也變得更加稠密。

    這裡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很有活力,到處是行走的人群,都是海商的打扮,當然也有大量的水手,望之都不似善類。

    幾乎人人都帶著刀劍,更有很多人拿著長短火銃。

    相比大明別處地方,海上的這些傢伙顯然更知道什麼東西好用……幾乎沒有人拿著弓箭了。

    碼頭區也有大量的倉庫,房間都蓋的十分簡陋,但有大量的貨物囤積在倉庫裡,有不少拿著武器的人在看守著。

    有個吏員介紹道:“這些都是顏思齊或是李旦李爺的庫倉,那些人也是他們的部下。”

    眾人微微點頭……醒悟過來這邊不僅是化外之地,還是一個魚龍混雜,各方勢力犬牙交錯的地方。

    “那邊是荷蘭人的補給基地。”有人指著不遠處大片的倉庫區道:“紅毛夷正在大員那邊近海地方修堡,要把那邊當他們的補給基地和貿易樞紐,這邊的倉庫遲早會騰空。在這邊,他們還得給李爺交納地皮費,心裡早就不爽了。”

    張續文問道:“那城大不大?”

    “很大。”吏員手一劃,說道:“咱們這邊起初最大的建築群是顏思齊帶人立的十個寨子,也就是用木柵圍起來,但地方很大。然後是咱們來了,建成了大片建築,但現在從規划來看,紅毛們建的紅毛城才是最大的,是一個近海的很大的城池,不算是軍堡了。”

    李平之看了張續文一眼,說道:“有機會的話,我們要去看看。”

    這人倒真是敏銳,張續文點點頭,說道:“常政事允許的話,我們就去看看。”

    常威回頭道:“你也是行軍事副司正,這點小事就不要請示我了。底下會給你配齊屬員和衛隊,在這裡出行沒有衛隊不行。”

    “有勞。”張續文抱抱拳。

    眾人繼續前行,前方有大量的馬車,大家上車後馬車啟動,往前走了五六里後停了下來。

    四周的情形和碼頭區亂糟糟的情形完全不同了。

    大片的柵欄把建築群又圍在裡頭,柵欄牆每隔幾十步就有一個箭樓,上頭有值班的士兵持銃肅立,外圍的土地都開發出來,一大片的綠葉長滿地田地,一些農民模樣的正在田地裡彎腰割除雜草。

    大道筆直,幾十輛大車停在外頭,一些技術人員帶著工人正在維修保養車輛。

    馬棚在柵欄內,幾百匹戰馬關在一起,一股子沖鼻子的馬臊味飄過來,不過北方來的人反而感覺親切……進入南方至今,就沒看到大規模的成群的戰馬,就算有馬也就西南的那種拉貨拉車的矮小挽馬,蒙古馬已經算中小體格的馬匹了,西南這邊的馬聽說更有韌性,但是也更小,幾乎很少有適合做戰馬的。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52
第八百七十章 基地

    第八百七十章 基地

    和裕升的戰馬很明顯是從北方海運過來的,這些大牲口十分寶貴,可以看到有不少馬伕和獸醫在照料它們。

    穿過柵欄,兩邊就是馬棚,豬窩,雞舍,然後是大片的倉儲區,各種建築多半是燒磚建的永固型建築,在外圍建築區還有大量的營房,過千名穿著灰袍的士兵正在大校場上操練。

    聽到熟練的軍號與操練的聲響,來自李莊的人們禁不住淚流滿面。

    多麼熟悉的畫面!

    內區則是行軍司各部門的辦公區,學校區,還有技術研究所等研究部門的工作區域也在內。

    辦公區,學校區,研究區,還有軍械區,糧儲區等等。

    張續文注意到營區內外都有水井,還有一條小河被引流進來,潺潺流淌著。

    “河水和井水都做過處理。”常威對張續文道:“台灣這裡最值得注意的不僅是環境複雜,敵人和潛在的敵人很多,最關鍵的威脅就是疫病,我們按大哥的辦法,用碎瓷片和碎石還有粗布來過濾井水和河水,水再燒開了喝,近來疫病人數已經大幅度減少了。”

    張續文讚道:“行軍司的軍醫們真是了不起。”

    常威點頭道:“他們確實很得力……”

    中午的午宴並沒有上酒,因為李守信和蔣奎等駐軍高層也都與宴,為了公平起見,大家只好和這些軍官一樣不喝酒。

    菜式也是很南方,各種海鮮魚鮮,在這個時代,吃肉才是最高正義,所謂生猛海鮮還沒有後世那麼著緊,主要還是人口和運輸,這時代沒有辦法把大量海鮮運到內陸參加消費環節,所以能吃到海鮮的只能是近海地方,加上總的人口和打漁的辦法受到限制,可以說中國的近海漁業資源還是無比的豐富,桌上的各種海鮮可都是精品中的精品,不過在人們眼中,還不如上一道紅燒豬肉或是炙羊肉更上檔次。

    吃飯前張續文和李守信等人寒暄了幾句,他和李守信並不熟,整個第四團也沒有幾個熟人,倒是蔣奎曾經是侍從司的人,雖然一文一武,但彼此是天天照面,見面的時候也就比旁人親熱很多。

    吃飯果然就是吃飯,常威坐在主位,筷子一掄,說道:“大夥開動吧。”

    眾人便是一起動筷子,也沒有人喝灑,眾人挾著紅燒石斑魚下飯,不一會功夫就是杯盤狼藉。

    常威吃畢,起身掃了眾人一眼,說道:“就是這樣,今日新來的諸位自由活動,明早開例會分派具體的職司。”

    眾人都起身,常威已經背手進了裡屋。

    待各人紛紛散去,張續文對蔣奎道:“蔣哥,我想出去四處轉轉。”

    李平之也道:“在下也願一同前往。”

    蔣奎道:“你們剛下船,不要休息一下?”

    張續文笑道:“不需要了,並不怎麼疲憊。”他又道:“常政事平時也是這樣?”

    “此前也是經常有說有笑,逢報過節或是有特殊事情也是喝酒。近來,可能是聽說了軍司那邊今年特別困難,但台灣這邊不僅幫不上忙,如果按那個傑日涅夫的計畫開始準備造大型縱帆船,這船從設計到成船需要不停試驗,原本就耗費很大,再加上試驗消耗,一艘船恐怕就要十幾萬兩,這費用可是無底洞了。”

    張續文有些吃驚的道:“這麼貴?”

    “傑日涅夫堅持要用楠木造縱帆船,說是沒有橡木,柚木也少,楠木是最低要求,咱這裡烘房裡還烘著不少遼東來的紅木,這廝就是不用,堅持要用曬了好幾年的成木來做,福建這裡一直造船,好木頭倒是有,那價格可是太貴了。何況這傑日涅夫還說很難一次成功,咱們打寬點算十幾萬兩一艘船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我知道了。”張續文很沉穩的一點頭,說道:“他應該是擔憂今年的海貿收益又要扣下來大半,很難對大同那邊有所幫助。”

    “對嘍。”蔣奎道:“常少爺也不是憂讒畏譏,他的身份怕這個?就是感覺出來這麼久,銀子用這麼多,結果仗也沒打,屯田剛上頭緒,學校,水手,船長,千頭萬緒的,有時候,我感覺他在懷疑自己的能力。”

    “已經很不錯了!”張續文道:“蔣兄帶我轉轉吧,我們摸摸台灣這邊的脈門所在。”

    蔣奎看了一眼李平之,張續文趕緊道:“這位李兄,也是我們軍令司的後起之秀,很得孫大人和張大人的看重,這一次點名叫他前來梳理沿途驛傳,等一切就緒上了正軌之後,他就回大同述職,將來也會被大用的後起之秀。”

    “不敢。”李平之拱手謙虛了一句。

    蔣奎點點頭,並沒有說什麼,等人牽來馬匹,便是帶著人往外圍走。

    到軍營區時,蔣奎看到李守信在路邊,叫了一句道:“李指揮,我要帶人出去轉轉,請叫值星官放門吧。”

    “等會兒。”李守信叫了一句,接著又吩咐身邊的軍官準備,過了一小會兒,一隊五十餘人的隊伍騎馬趕了過來,都是帶著火銃和刺刀的火銃手中隊。

    張續文悄聲道:“台灣這邊的局面這麼緊張?”

    蔣奎的神色有些陰沉,看看左右,說道:“情形有些複雜,近來我們在和顏思齊爭航線,大家主要都在倭國賺錢,這原本沒啥,但現在李旦病重,我們是站在李國助一邊的,顏思齊還是打的當年在平戶港的主意,打算吃下平戶島自立,當初他想這樣做,被倭國攆走,李旦幫了他一手,現在李旦快不行了,顏思齊就一心想接他的位置。在顏思齊一方來說並沒有錯,但不幸的是我們和他站在對立的一面。現在雙方表面平安無事,但都在等李旦身體的消息,李旦沒事,這裡就沒事,李旦有事,這裡就有事。另外,島上的土人也不停的給咱們找麻煩,時不時的來襲,加上荷蘭人近在肘腋,情勢還是很緊張的。”

    “土人?”張續文有些奇怪,問道:“大人不是說叫我們不要和荷蘭人學,荷蘭人待土人十分殘暴,我們則懷柔治之,這樣還有土人來襲?”

    眾人都上馬往外走,長長的柵欄門在遠方打開,一個小隊的士兵先騎馬出門,散成散兵線戒備,更多的士兵簇擁著張續文和蔣奎等人往外走。

    “這事兒,不得不說大人有些想當然了。”蔣奎不想就這個話題多說的樣子,悶聲說了一句十分不恭的評判,接著就不出聲了。

    氣氛有些沉悶,遠方似乎有烏雲,眾人騎馬跑了一陣,身上居然感覺微微出汗。

    就是氣候十分潮濕,北方的人感覺呼吸都有點困難。

    空氣中明顯的海風的味道,畢竟這裡離海岸只有幾里路,地勢稍高些就能看到蔚藍的無邊無際的大海。

    眾人馳過大道,道路明顯是和裕升修整過的痕跡,原本應該是長滿灌木和雜草的荒地。

    在奔出數里之後,有兩三個小型的村落,村子外圍也是有木柵,也有箭樓,上頭站著幾個拿著火銃的百姓模樣的人。

    “那是屯堡民兵。”蔣奎介紹道:“咱們的主力平時駐在寨子裡,在屯墾區外圍建有十來個墩堡軍台,為了防止滲透,這裡的屯堡還是修了防禦設施,也在百姓中挑出精壯膽大的男子練習火銃來自保。”

    張續文和李平之等人很注意的看著路邊的屯田,從營盤到這幾個屯堡,連續五六里的路程,開出來的田地大約是萬畝左右,種植著一些越冬的作物。

    台灣很適合水稻,有一些地塊明顯在做著種植水稻的準備,台灣雨水十分充足,田畝裡只是做了一些引水和蓄水的措施,並沒有像大同那邊到處挖井和豎起水車來。

    有一些地塊做著種植春季甘蔗的準備,這個時候種植的時間剛剛好。

    台灣十分適合種甘蔗,這也是大同那邊提出的計畫,甘蔗不僅要種,而且是未來大規模開墾的重要作物。

    張續文皺眉道:“全部這些?”

    一共不到十里方圓,一萬五千多畝地,外圍果然有一些駐軍的軍台,看到張續文等人就有騎兵出來哨探,看到是自己人又重新回到軍台之中。

    遠方到處是綠意,到處是未開發的森林和灌木,很少有看到道路,最多是可以看出來灌木有人踩過的痕跡。

    此時的台灣幾乎完全沒有作過開發,哪怕是幾百年後,蔣家二代主持貫穿台灣的公路大工程時,山裡一樣是一片蠻荒,條件十分困苦,導致修路花費了十年之功,那時可是幾百年後了。

    在人們停馬的時候,還有一個較大的鹿群在灌木林中若隱若現。

    “全部這些。”蔣奎苦笑道:“可能你覺得比較少,可是這些地在我們當初過來時全是灌木林,還不好燒,因為沒有枯葉,只能用刀和鋤慢慢來解決。而且最關鍵的是我們人手不足,顏思齊他們一共才遷了一萬多人過來,大半的人他們自己留著種甘蔗和捕鹿剝皮,還有打漁去了,咱們這裡想方設計才弄了一百多戶,六百多人,加上我們自己也動手,後來軍隊過來了,開墾速度才加快了,才有了現在的這一萬多畝地。”

    “是在下失言了。”張續文想到剛剛介紹的情形,當下肅容道:“著實不易。”

    李平之則露出深思之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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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52
第八百七十一章 三人

    當晚張續文和李平之一起來到顏思齊等人興建的十寨地區,果然就是一大片的村寨,建的十分凌亂,從內6一直延伸到海邊,在十寨邊上就是一條大河,引水用水都十分方便。

    十寨不僅是顏思齊一個人的地盤,其中還有李旦的人手,最少有近半是李旦的人,船隻,人手,倉庫,內裡儲存著大量的財富。

    李旦是老江湖,知道財不可露白,他不敢將全部財富放在平戶,而是將相當多的財富留在了台灣。

    “那片庫藏,”李平之指著一大片黑漆漆的房屋,說道:“那裡應該是李旦放東西的地方了。張續文沉吟道:“可能有金銀數十萬乃至百萬之多,其餘的物品少說也值幾十萬。”

    李平之看向張續文,突然道:“這銀子不能這麼取。”

    “沒錯。”張續文道:“若是好取,常政事也不是善男信女,他在草原可是一把火燒了幾十萬的貨,斷了蒙古人的念想,若是有一絲可能,這些貨物他早就取了。”

    “論武力顏思齊定然不是對手,那麼顧忌什麼?”

    “應該是顧忌在平戶的盟友吧,李旦尚未身死,咱們就打他遺產的主意,還要動手火拚盟友,這叫李國助怎麼想?若是咱們真的這麼做了,以後對倭國的貿易黃了不說,還會把李國助徹底推到荷蘭人那邊去。為了這銀子,肯定不值。”

    “但顏思齊不去,咱們得不到人手,笨港還是魚龍混雜,放不開手腳。”

    “還有荷蘭人,始終是隱藏的禍患……”

    “他娘的,台灣的事還真是難辦啊。”

    “怪不得花錢這麼多還沒有什麼起色,也確實是難。一艘船十幾萬,到現在軍司砸了一百多萬,在大同夠養好幾團兵了,才夠造幾艘船的?能有現在這規模,已經算難得了。“

    “這邊有兵但用不上,大海上沒力量,壓根不敢和紅毛翻臉!”

    兩個青年人越說越快,儘管在此之前只是對台灣有粗淺的瞭解,但在一路上經過鄭芝龍的補課,加上親眼所見,幾乎已經把台灣這邊的尷尬局面中的重要幾點,想的十分清楚通透了。

    “若是解決顏思齊……”李平之思忖著道:“茫茫大海,商機無限,不一定真的就做本份商人,賺正經貿易的錢,這大海上,不誇張的說,真是滿坑滿谷的黃金白銀,賺起銀子來,比咱們大同那邊容易百倍,張家口的那些土老帽,佔個馬市之便就以為自己是黃金寶地,殊不知比起這邊來,真是天差地遠了。”

    “說的是。”

    兩人正說的熱鬧,渾然沒有覺得身邊多了一人,直到有人接口,兩人才一起猛然回頭。

    “常政事?”

    兩個青年倒是異口同聲,把常威給逗樂了。

    “你們倆,真是難得的人才。”

    “常政事過獎了。”

    常威皺眉道:“續文兄別這麼客氣好嗎?你和我大哥是堂兄弟,我和大哥是表兄弟,咱們私底下就別來這套官場上的規矩了!”

    “還有你!”常威看向李平之,目光銳利的道:“我知道軍司要你回去,不過我覺你在這裡更有用,留下來,三個月後保你當行軍司軍令局的局正!”

    “敢不從命!”李平之幾乎沒有絲毫猶豫,也完全沒有謙虛的打算,立刻就是拱手答應下來。

    常威看他一眼,再看看張續文,突然大笑起來。

    張續文也是看看兩人,意味深長的道:“你們倆還真是對味道。”

    李平之點評道:“以我們三人來說,應該能迅扭轉局面,挽救台灣的大勢。”

    對於這一點,另外兩個青年都是差不多的感覺,當下一起點起頭來。

    雖然常威的年齡和他們差不多,張續文其實還是最大的一個,李平之還不滿二十,常威也是差不多的年齡,但三人都是這個時代的精英人物,常威出身巨商世家,常家也是有名的富商世家,常威自小和父親常進全走南闖北,也算見多識廣,商人世家又是從小教導如何應付世道人心,所以常威初到新平堡時就能幫的上張瀚的手,這近兩年來又在台灣主持大局,年紀雖小,人生經驗卻是比百歲的老農都要充足的多。

    張續文則是自幼在蒲州張家成長,這樣的大家族的教育不是那種苦讀的窮酸書生能比的,見識眼界原本不俗,十五歲就中秀才,頭腦也是相當的聰明,出使俄羅斯一年半時間,更是將這塊璞玉磨練出來了。

    李平之則是新平堡學校教育中的佼佼者,放在口袋裡也能將口袋扎穿的錐子般的人物,這三人放在一起,幹出事情來很正常,幹不出來才不正常!

    ……

    顏思齊突然感覺自己的右眼皮直跳。

    他一陣煩燥,看看眼前的酒菜,右手一揮,酒菜乒乒乓乓摔了一地都是。

    “顏兄這是怎麼了?”顏思齊的副手是陳衷紀,以智計多端聞名,當年在平戶事敗,就是陳衷紀建議到台灣展,到笨港後感覺這個出海口地勢平整,四周山民勢力不強,土地肥美獸群極多,適合屯田展,於是在徵得李旦同意後,顏思齊等人以十三艘大船在這裡起家,招攬移民三千多人在這裡立寨屯墾。

    十個寨子呈井字型,中間是十幾米高的大高台,宜於眺望覺海上和6上的敵情,也便於指揮寨中人做事。

    在顏思齊的個人魅力和能力號召下,這裡的基業慢慢開闢出來,李旦認可了顏思齊的努力,加上這兩年與和裕升的合作,李旦從平戶和福建又運了數千人過來,這樣諸多勢力相加,台灣的屯民水手常駐海商的人數終於已經過萬人。

    這在很多人眼裡,已經是一片不小的基業了。

    “實話實說……”顏思齊思忖一番,說道:“李爺身子不好,我在東番這裡算是幫他主持家業,他的家財放了不少在這裡,精悍的手下和船隻也有不少常駐笨港,我在想,李爺一旦身故,我怎麼辦?”

    “這正是顏兄自立的機會來了啊!”陳衷紀幾乎是用喊的,聽了顏思齊的話,他立刻大聲道:“這真是天賜良機,若是李爺平安無事,我也不會勸顏兄想那些有的沒有的,兄弟們雖然現在聽命於咱們,但多半是李爺的威望撐著,咱們自己的兄弟人數還是太少。但若是李爺身故,這些兄弟這些年來一直聽命於咱們,李爺一去,難道他們跑去平戶聽大公子的不成?”

    “故主一去,就棄新主自立,我擔心人家說咱。”

    “嘴皮子長在人身上,咱能禁止人說話?”陳衷紀正色道:“怕人說就不能做事了,這年頭當梟雄的有幾個怕人說的?劉香當初也在平戶,李爺長李爺短的奉迎,結果到了廣州不也是自立了?”

    顏思齊臉上漸漸變了顏色,他感覺陳衷紀說的十分有道理!

    到底是自己也這般想法,或是陳衷紀說服了他,倒是並不重要。

    “那咱們該怎麼辦?”

    “已經派了人在平戶。”陳衷紀平靜的道:“一有消息就來回報。”

    “咱們這裡,和裕升的勢力也大起來了。”顏思齊道:“今天鄭一官他們也回來了,也沒有來見我,會不會有什麼變故?”

    “他們?”陳衷紀面露鄙夷之色:“不過是討好了李爺,大公子也欣賞那個張瀚,所以給這塊地方叫他們財。不過他們的鐵器是真好,就算將來咱們得了勢,鐵器買賣也照做。如果他們想不該想的,這幫北方人才來幾天,海上是他們能玩的轉的?”

    “這倒也是。”顏思齊一本正經的道:“若是我真的得了勢,願與陳兄榮辱與共。”

    “顏兄這幾天千萬不要找一官他們。”陳衷紀微微一笑,說道:“這時候不能亂了大事。”

    顏思齊臉一紅,他好男風的事大夥兒都知道,對鄭一官這個清秀帥氣的小夥子一直有些好感,在平戶時,鄭一官能被李旦收為義子,顏思齊在當時也幫著說了一車的好話。

    如果不是歷史出了分叉,應該是顏思齊跑到台灣不久鄭芝龍等人也就趕來會合,十八芝這個著名的海盜黨正式成立,然後是鄭一官以顏思齊男寵身份上位,再侵吞了李旦的遺產,包括浮財和船隊,水手,一下子就成了一方豪強,李國助當然不服,聯合許心素一直與鄭芝龍做對,結果都被鄭芝龍擊敗,許心素被殺,俞咨皋在率八閩子弟討伐鄭芝龍的戰役中失敗,損失慘重,後來被朝廷拿問斬,鄭芝龍因此成為八閩之王,最後一個海商大豪。

    這時候被提醒也是陳衷紀一番好意,顏思齊按下異樣心思,正色道:“咱們的志向是這一片大海,是萬貫家財,我怎麼會在此時壞大事呢!”

    ……

    屋中滿是藥香,李國助半跪在地上,親自替父親熬藥。

    李旦去年跑了一次台灣,因為荷蘭人的事情又到了澎湖一次,後來調停未成,他又從海上返回平戶。

    畢竟是身體很不好的老年人了,回到平戶後不久李旦就病了。

    並不是什麼在病,可能就是一些老年病,這個時代檢查不出什麼來,醫生乾脆就說李旦是本源虧折,只能用一些溫補調劑的方子熬些藥來吃,這些藥於其說是治病,不如說是安慰劑,李旦是海上大豪,這一生不知道見了多少生死之事,到自己頭上也是淡定的很,如果不是李國助一番孝心親自熬藥,他是壓根不會喝這些苦澀而無用的黑色湯汁。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52
第八百七十二章 守成

    李國助端著藥碗,一臉虔誠的道:“父親,熬好了,這一次醫生能喝下去,病況就會有轉機。”

    李旦聞言苦笑一聲,抬了抬手。

    兩個相貌清秀的少年立刻過來,將睡在地上的李旦半扶了起來,在他身後掖了一張椅子,放了軟墊上去。

    這是一間標準的日式和室房間,看著很漂亮,也很乾淨,房屋懸空,地板清潔,四處井井有條,但對一個垂危重病的老人來,眼前這一切都太冷硬了一些。

    李旦勉強把藥嚥下去,兩個侍童又趕緊將他扶好睡下。

    “真是難喝啊。”李旦看向李國助,道:“這藥就不喝了罷。”

    “父親,”李國助急道:“不喝藥病怎麼會好?”

    “我的病心裡有數的很。”李旦苦笑一聲,道:“不過是捱日子,而且,也快到時候了。”

    “父親……”

    李國助大慟,趴在地上痛哭起來。

    “何至如此呢?”李旦心中欣慰,嘴上卻道:“世間無不死之人,饒是帝王將相,也終有離世的一天。我這一生,少而貧苦,及長出海,歷經風濤和人間險惡,至中年後終成一方大豪,現在不論日本幕府還是大明朝廷,均是拿我沒有辦法。大明的巡撫甚至請我調停與紅毛的戰事,幕府則是仰賴我維持海上和口岸的秩序,不給他們鎖國的大政添麻煩。我的家財有數百萬,曾有十數萬人在我手下討吃食,我亦沒有虧待哪一個,人們都還敬我幾分,不管如何,我這一生是值得了。”

    李旦緩緩著,臉上竟是漸漸放出光來。

    似乎在這一刻,那個縱橫海上的大海商兼大海盜頭目又回來了,這具身體不再是垂死的軀殼,而是凜凜生威的海上大豪。

    李旦看向李國助,聲音清冷的道:“我走之後,你怎麼樣,想過沒有?”

    “父親一切規劃,大體上照舊,平戶這裡不會有太多變化。兒子頭疼的有兩處,一是廣東劉香漸漸勢大難制,兒子想,與其爭執,不如劃定地盤,讓些利益給他。這樣保持香火情,劉香也不好太過份。而且他以廣東那邊海面利益為主,與我們的衝突原本就不大。”

    “著。”李旦誇道:“這一層你想的很好,再多。”

    “第二處就是台灣。”李國助得到鼓勵,思維越發清楚起來:“顏思齊在父親在時絕不敢有什麼變化,就是父親一旦不在了,這個人是梟雄本性,舊日恩情約束不了他,我們的台灣基業握在他手中,一旦反覆,等於拱手讓人。但若是對付他,又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很擔心會弄成僵局,到時候我們內部分裂,彼此內爭,日本人,荷蘭人,劉香,大明朝廷,各方勢力都會趁機謀取利益,父親辛苦創下來的這局面,恐怕會分崩離析,那時候兒子就是死也沒有辦法贖罪。”

    “你想過和顏思齊合作嗎?”李旦反問道:“這個人確實是梟雄,善於籠絡人心,馭下很有一套,既然如此,不如結兄弟之好,彼此合作不好?你是不是放不下李家大公子的架子?”

    “當然不是。”李國助苦笑道:“這兩年我越發感覺自己能力不過是中人,想在這亂世做到如父親這樣絕無可能,凡事要自己立起來才能擺譜,要是自己立不起來還擺譜,就是童子於鬧市持金而過,只會給自己招來災禍,兒子又怎麼會無知到擺這種無謂的架子呢。”

    “那是為什麼?”

    “父親他是梟雄啊。”李國助道:“梟雄只能居於上,凡事隨自己心意而決斷,又怎麼可能有耐性和恆心長期與人平等合作。如果兒子甘心當他的屬下,那倒沒有太大問題,但兒子再無能,也是不甘心屈居於他之下的。”

    “這倒是。”李旦冷漠的道:“如果我兒子歸附我以前的手下,我也會心中不悅的,這事兒你想的很對。”

    李國助頹喪的道:“想是想了,但兒子也沒有辦法,還是白想。”

    “知道敵手是誰,力量強弱,知道自己的想法,這已經很不錯了。這世上很多人就是糊裡糊塗的,根本連想明白事情的本事也沒有。先把事想明白,再想想事情該怎麼辦,那又是另外的做法。”

    “請父親垂示。”

    “事情分成好幾塊,先確定自己是不是一定要除掉顏思齊?”

    李國助想了想,斷然道:“要除,此人不除,我李家不僅會失去在台灣的資財,包括浮財,水手,船隊,港口,連平戶這邊的基業也不一定保的住。”

    “好,先確定決心,再分析利弊。關於力量這一塊你想的很對,光憑你自己,你沒有辦法號召太多的人對付他,自己人內鬨,只會僵住,時間久了,你還是不一定是他的對手。若是我現在想除他,也是辦不到了,他定然不會來,我也沒有辦法去,老兄弟等在等我死後看風色決定怎麼辦,想召集人馬去硬上,這也是辦不到了。如果自己的力量不足,那你就得想想辦法,能不能找到別的援手了。”

    “父親是和裕升?”

    “沒錯。”李旦頭道:“當然是和裕升,難道是荷蘭人或是朝廷?”

    這時候李旦居然還有心思取笑,李國助有些哭笑不得。

    “和裕升在海上的野心很大。”李旦徐徐道:“看他們烘的那些木頭,最少夠造數十艘船了,還在不停的烘木頭,還請了各國的教官來,到學堂給他們的人講學,在海上學習,在陸上也學習,他們的規矩多,我覺得像是能成事的樣子。那個常威,年紀不大,但行事果決狠辣,是個人物。他們是一定要與顏思齊爭個高低的,對咱們李家,到是可以保持合作的關係。因為他們真正的大敵不是顏思齊,也不是咱們李家或是日本……你想想是哪國?”

    “荷蘭紅夷?”

    “不錯!”李旦很欣慰地:“你能想到這一,將來守成沒有問題。不論和裕升和荷蘭人誰勝誰敗,你要把自己腳根站穩,好好把平戶經營好,將來我們再富貴幾代人總是可以的。這樣,也不枉我一生辛苦!”

    “和裕升會主動對顏思齊動手嗎?”

    “不會。”李旦道:“陸上,和裕升是要打西班牙紅夷,已經有兩三千兵,精強的很。顏思齊萬萬不是對手,但海上,沒有我李家的支持,他怎麼把顏思齊那十三艘戰船吃下來?若是那常威不知會咱們擅自對顏思齊動手,你就和顏思齊的部下一起打和裕升,正好借此收攏人心,這也是一條路子,最少相當長的時間內顏思齊在台灣陸上的基業不保,還得依附於你,懂麼?”

    李國助這時才明白過來,其父的江湖地位並不是白來的,當下十分信服的頭,突然又道:“張文瀾不蠢,常威也不蠢,我想我們已經可以準備等候和裕升的來使了。”

    李旦一笑搖頭,這個兒子自從去過大同之後就是對和裕升無比信任,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什麼邪。

    他也沒有力氣反駁兒子了,老頭子剛剛是打了雞血,畢竟是臨死前最重要的一次談話,其它的諸如見見子孫和宗族的親人,忠誠的部下,還有財產的分割,這些事在一般人眼裡是大事,但在李旦心裡只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一生在海上與人爭鬥,時刻面臨生死關頭,這些事,真的也就是俗事罷了。

    ……

    “本軍門親自擂鼓助陣,爾等給我拚死殺敵!”

    鼓浪嶼上,鄭國昌一襲圓領紅袍,頭戴烏紗,威風凜凜的站在張了幕布的高處,手中持著兩柄鼓捶,奮力擊打起來。

    下方的海面上,激戰正酣!

    自二月起鄭國昌至閩,福建駐軍的戰備就加緊了,由於是朝廷授意和支持,各方面的備戰物資都很充足,銀子也是一下子撥給了超過十萬兩之多,以南方軍鎮得到的財力支持來,福建也算是南方省份中的異數了,主要還是當年倭寇留下的教訓很深刻,海防上來朝廷還是捨得花些銀子的。

    二月底明軍正式給荷蘭人發最後通牒,這一次乾脆不提勸他們到東番駐紮了,直接便是拒其通商所請,另諭令荷蘭人立刻撤出澎湖!

    荷蘭人已經在澎湖賴了大半年,築了四個炮台和修築多處海港,怎麼可能一下子退走,不僅其未退出澎湖,還在不停的增加駐澎湖的戰船,其在二月又補充了五艘戰船趕至,連同原本的戰船,共有大戰艦十一艘,駐守澎湖的人員連同海軍一共是兩千餘人。

    這是一個相當大的數字,也是反應了荷蘭人的決心。

    哪怕是後來的台灣駐軍時期,荷蘭人的常備武力一般也沒有超過五百人。

    至三月初,明軍終於大舉出擊,開始肅清廈門外海一帶的荷蘭船隻。

    明軍出動水師船隻一百多艘,當然多半是四漿船和八漿船一類的船,還有火船,烏艚船,大船很少,士兵人數是約兩千多人,人數雖然不多,但都是跟隨俞咨皋多年的水師悍卒。

    在銅山一帶,水師先打跑了兩艘荷蘭戰船,今日在鼓浪嶼又是與兩艘荷蘭船交戰,明軍的十幾艘大船不停用前主炮開火,荷蘭船利用風力調整橫帆將船身橫過來,利用戰船上的火炮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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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三章 海戰

    沉悶的火炮聲不停的響起,每次火炮轟擊都是有地動山搖的感覺,在火炮發射時,戰艦都在水面上不停的晃動,海水被震起一圈圈的漣漪。

    火光噴濺時明軍的戰船仍然不停向前,偶然有小船被擊中,船身立刻被打的粉碎,船上的人當然沒有一個倖免。

    鄭國昌敲了一陣鼓就停了下來,這樣的場面擂鼓完全是笑話,沒有人能聽的到鼓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相比荷蘭戰艦的威勢,明軍的優勢就是戰船和人員都遠在對方之上。

    鄭國昌也被吸引了,四周的山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看熱鬧的人群,不過人們的臉上也是十分肅穆,沿海地方的人多半都要在海上討生活,擊敗外來海上強敵對他們的利益也是息息相關,人們都巴不得明軍趕緊打勝。

    而且和別的軍鎮情形不同,水師上的戰兵水手多半就是在漳、福兩府招募的,最多是福建省稍遠一些的地方,但肯定是近海的地方招募而來,所以在百姓眼裡這些水師官兵都是子弟兵,福建人的宗族意識十分強烈,水師官兵獲得的支持當然也是和北方的軍鎮完全不同。

    鄭國昌細細體會這些不同之處,當然最叫他感覺驚心動魄的還是的激烈和殘酷。

    幾乎被擊中的小船就沒有人能生還,當然也有僥倖的倖存者,那些人在藍色的海面上像是一個個小黑點,他們在海上拚命劃動身體游動著,然後被四漿船沖上去救起來。

    “那兩艘船是不是荷蘭紅夷的主力戰艦?”鄭國昌親眼看到已經有六艘小船被擊中沉沒,明軍最少死了二十人以上,在的殘酷性面前,北方與北虜的戰爭好像都不是那麼激烈了。他不覺問身邊剛在福建招募的幕僚。

    幕僚微微一笑,竟似對眼前激烈的不放在心上,他畢恭畢敬的答道:“回老大人,這兩艘船隻是荷人的尋常商船,在這個時候由商船改成戰船而已。”

    “何以見得?”

    “這兩艘船的排水量都在一百六十噸左右,在荷蘭人的艦隊裡只能算小型商船,兩舷的艦炮只有每舷四門,加上艦首炮和艦尾炮正好是十門炮,數量也太少了,這明顯是運貨為主的商船,犧牲了一些空間用來裝了些火炮,在大海上用來自保的。海上險惡的不僅是風浪,更主要的威脅就是其餘的海船,所以商船上也會留有炮位。荷蘭人的戰船噸位比這個大的多,而且炮位也多,最少也是近三十門火炮。”

    “三十餘門?”鄭國昌吃驚道:“這般重炮,就是所謂紅夷大炮,一船上居然裝三十門之多?”

    “還有五六十炮,甚至近百門的重炮大艦!”

    “了不得”鄭國昌一時沒有言語,以他純粹的中國士大夫的眼界來說,眼前的一切都是毫無疑問的在衝擊著他舊有的所有的經驗。

    “怪不得張文瀾說,等我到了福建,眼界和經歷就會完全與此前不同。”

    鄭國昌又皺眉道:“若是那等重炮大艦前來,我水師是否能敵?”

    “當然能敵。”幕僚道:“俞老將軍是將門世家,一生皆在海上,經驗十分豐富,其部下也是積年水手,近年來朝廷對水師撥給不少糧餉,士氣正高,不要說這一仗贏定了,就算荷蘭人再來幾艘大艦,我們還是贏定了。”

    “原來如此。”鄭國昌道。

    其實明軍水師,最少福建水師確實在天啟年間保持著相當的戰鬥力,不過後來由於對鄭芝龍的慘敗而精銳盡喪,明朝又因為遼東困局無力在南方保持著一支有活力的強大的水師那意味著大量的金銀和物資投入,朝廷實在無能為力。這才是熊文燦撫招鄭芝龍的原因所在,朝廷就算知道鄭芝龍壓根靠不住,但海上豪強一般都只侷限於海上的利益,對陸地最多是騷擾,如當年倭寇那般以搶掠為主,相比東虜來說威脅並不大,招撫鄭芝龍後,鄭家水師其實是取代了大明官方水師的位置,對南中國海的海防安全來說,其實反而是件好事。

    鄭家也是有效的維持了相當高的戰力水準,欺負的荷蘭人一直沒招,到了鄭成功時期有感於陸地上清軍的威脅,乾脆就把台灣的荷蘭人趕走了,而做到這一切的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展現在鄭國昌眼前的這種蟻多咬死象,不懼死傷的群毆戰術。

    荷蘭人果然很快就吃不住勁了,更多的明軍戰船開始圍了上來,雖然每艘船上的火器並不多,但勝在數量眾多,荷蘭戰船上開始不停的中彈,不斷的有炮彈打在戰船上,木屑崩的滿天都是,雙方的戰船開始靠近,荷蘭戰艦上開始有火槍手在舷邊開火,火光迸發,銃聲陣陣響起,而明軍這邊也是用小船上的大銃打擊船舷,將那些火槍手從大船上打落下來。

    幾艘尖端帶著沖角的戰船開始逼迫,兩艘荷蘭船見勢不妙,開始轉向逃走。

    一艘船的桅杆突然中彈了,發出清脆的折斷時的響聲,船上的荷蘭人發出絕望的叫喊聲。另一艘船見勢不妙,壓根沒有停頓,藉著風力甩掉了衝上來的明軍戰艦,很快就跑遠了。

    論對風力的運用和操舵的本事,明軍水師畢竟還是差了這些腳步遍及大洋的海盜們一籌。

    被打斷桅杆的戰船很快放棄了抵抗,船上的人紛紛舉著手,在船舷邊上跪下。

    明軍的戰船靠近了,一隊隊的水師官兵衝到敵船,將那些投降的荷蘭人捆了起來,然後小船過來,繫了纜繩,將受創很嚴重的荷蘭船往港口拖回來。

    一場激烈的小規模終於打完了。

    岸上響起了陣陣歡呼聲,有人還放起了鞭炮,噼裡啪啦的像是剛剛的火銃聲響。

    大量的小船往岸邊過來,人們敲鑼打鼓的迎了上去。

    鄭國昌心中甚是感慨,剛剛短時間的交戰十分激烈,水師與荷蘭人都已經盡力搏殺,雙方的表現都是可圈可點,這一點和陸戰似有不同,最終很難打成陸戰一邊倒的局面。

    “對了,”鄭國昌對幕僚問道:“剛剛的荷蘭船建造的甚是堅實,似乎中炮多發也沒有沉沒?”

    “軍門所見極是。”幕僚答道:“不過就是這樣,除了小船中炮立刻粉碎或沉沒外,大船中彈數十發也很難沉,除非跳幫肉搏可以捕獲敵船,或是如今日這樣,敵船主桅被炮彈砸斷,我水師大小船隻合圍,無處可逃,那就只能主動投降了。”

    “原來如此。”鄭國昌記憶中的大炮一直是克敵致勝的最犀利的武器,誰知道在海上隨便一艘小戰船都能挨了幾十發炮彈而渾然無事,這自是叫他大開眼界。

    “報軍門,”俞咨皋精神抖擻的走過來,抱拳抱道:“我水師於海面擊敗來犯的荷蘭紅夷海盜船,擊退一艘,俘獲一艘,計有大炮十門,水手並其戰兵七十人,夷首船長名論那,大副牛文來律,如何處置,請軍門大人發落。”

    荷蘭人的名字發音甚怪,也難得俞咨皋短短時間已經將被俘人數和首領的姓名詢問清楚了。

    鄭國昌道:“其船尚能用否?”

    俞咨皋道:“船體受創極多,龍骨和桅杆都損壞了,要修復恐怕最少要三五個月的時間,且所費不而且荷蘭船的內體構造與我們的廣東船和沙船,福船都相差甚遠”

    “哦,那先放著吧,有人要就官賣了。大炮記得要卸下來,所俘人員先行關押,本官會向朝廷如實奏報,由朝廷發落。”

    “是,軍門。”

    “還有,”鄭國昌看著廣闊的一望無邊的海面,金門島清晰可見,再往前就是澎湖,可惜肉眼看不到了。他沉吟片刻,用一種十分堅定的口吻道:“下令海面戒嚴,從即日起,全部沿海地方厲行海禁,片板不准下海,違禁者,皆斬!”

    俞咨皋心一沉,硬著頭皮道:“軍門大人,海禁的話,可能會影響百姓生計。”

    “無妨。”鄭國昌道:“曾經禁海二百年,也未見人餓死了。何況這是對紅毛夷的戰事,時間最多也就三個月到半年,本官不信沿海之人這點時間就能餓死了。”

    一聽說海禁時間只有數月,俞咨皋便是放了心,這個巡撫看來還是心中有數的。至於海禁當然有效,荷蘭人佔據澎湖之後,沿海還是有不少人與荷蘭人做買賣,幾個月下來,荷蘭人在沿海也有了幾條固定的貿易渠道,當然最要緊的還是在沿海補給物資,包括近來在大員築城,需要很多建築的材料,有不少材料是從澎湖運過去,澎湖的材料又是哪來的?當然是從沿海的地方購買得來。

    禁海之後,荷蘭人在福建沿海得不到一根釘子的補充,也沒有辦法來補給食物,數月之後,澎湖儲備的物資消耗掉了,其補給就會開始困難。

    綜合權衡,果然還是海禁更適合一些。

    俞咨皋佩服道:“軍門大人雖然是初至福建,張馳之間頗有法度,末將佩服。”

    “要緊的還是澎湖。”鄭國昌道:“下一步便是上島,奪回鎮海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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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四章 十寨

    李旦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這個海上大豪到最後時刻,心心唸唸的還是大海。

    他的房舍原本就有窗子可以看到大海,不過李旦早就站不起來,這時李國助命人拆了房間一壁,整個平戶港的情形盡落眼底。

    港口還是那麼繁忙,到處都是停靠的海船,水手和海商們混雜著經過棧橋上岸來,搬抬貨物的苦力們,通事翻譯們,掮客和李旦的部下們分別在處理這些人的要求,港口雖然繁忙無比,但仍然井井有條,絲毫不亂。

    這是李旦經營二十年才有的結果,哪怕是死之將至,看到眼前的情形,這個彌留中的老人仍然感覺無比欣慰。

    遠方天空蔚藍,與藍色的大海交相輝映,幾乎連成一片。

    一群海豚跟隨著一艘掛著白帆的商船一起抵達近港的海面,海鷗在帆頂的高處盤旋著。

    李旦的部下們已經見過面了,所有人都在外等候著消息。

    家人們也被攆到外頭,婦人們哭哭啼啼的引人心煩。

    李國助一個人盤膝跪坐在李旦身邊,他的臉色十分難看,儘管已經掌權多年,又和李旦商量過下一步的棋該如何走,但在此時此刻,當這個老人真要離開的時候,他唯一的感覺仍然是徬徨無助。

    “天下大勢啊……”李旦看了一陣海景,終於又回過頭來,輕聲道:“未來風起雲湧,大明必將劇變,可能二三十年內就要亡國,到時候英雄輩出,究竟誰能逐鹿成功?可惜,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若我不死……”李旦兩眼冒出精光,不過很快又是頹然。

    不管怎樣,這個海上的豪強還是不敢有這樣的自信,秦失其鹿的戰場上,會有他這樣海上豪強上場搏殺的機會。

    “父親,休息吧……”李國助十分無語,這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想這些?

    至於李旦說的大明即將亡國,李國助倒是十分贊同。

    前往大同的一路,只見官府越來越貪婪,百姓越來越困苦,甚至難以生存,特別是河南等腹心地方,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大明對東虜的戰事,屢戰屢敗,然後財政困難,內囊都上來了,治國者卻忙於內鬥,種種跡象,可都是亡國之象。

    “嘿……休息,老子我馬上就要一直休息下去了。”李旦自嘲一句,臉上的神情卻是越發難看,一縷死氣浮上臉頰。

    “大公子……”一個近侍頭目小跑過來,跪下抱拳道:“和裕升有人過來。”

    “是誰?”李國助霍然起身。

    李旦也是神色凜然,看向那個近侍。

    “是蔣奎蔣爺,和一個年輕後生,臉生,說是從大同剛過來的他們的行軍事副司官,是常爺的副手。這位姓張,叫張續文,是和裕升張大人的族兄弟。”

    “這個人,份量也夠了。”李旦神色一鬆,似笑非笑的道:“常威在這當口不便輕出,要鎮守老營,等消息一到就會動手,他娘的,和裕升的這幫子後生,那個張瀚怎麼調教出來的?”

    台灣和大同相隔數千里,眼前的事當然是台灣這邊的人自行為之,李旦的感慨也是由此而發,他的平戶和台灣往返其實十分方便,但放一個顏思齊就控制不住,而和裕升的人在台灣卻是上下一心,只為了這個團體謀利,兩相對比,李旦自然會有此感慨。

    ……

    “在下張續文見過李爺,見過大公子。”

    當一襲藍衫的張續文走過來時,李旦卻是已經停住了呼吸,只有一個李國助呆呆的跪在老人的遺體身旁。

    張續文和蔣奎都是愕然,李國助神色難看,但還是十分鎮定的道:“兩位的來意,我們已經知道了,先父已經有所交代,顏思齊的事,請兩位放心。”

    “李爺真神人也。”蔣奎聽了李國助的話之後,立刻下拜行禮,神色間,十分敬重,也有幾分悲慼,這一年多間,他多次見到李旦,對這個老人自是有幾分真心誠意的敬佩和哀悼。

    張續文也是下拜叩首,他對李旦不瞭解,不及蔣奎有些情感波動,在此時他只是心中一陣安慰,不論如何,這一次平戶之行,看起來會很順利,李家父子也不愧是掌握一方的大豪,已經算定了自己等人將會有此一行。

    不過,張續文考慮的卻是另外一點,如果今天他們不來,李家父子又會如何應對?

    不由得一陣冷汗,沁濕了後背。

    ……

    “海禁了?”顏思齊的神色變得十分難看。

    陳衷紀頗為震驚,也有些驚慌失措的感覺,他喃喃道:“我們有七艘船正在那邊補貨,剛剛過去沒幾天,怎麼就這麼巧。”

    “不會有人想對付咱們吧?”

    “應該不是……”陳衷紀仔細想了想,說道:“我們的船隔幾天就回來一趟,平戶那邊最近召集了不少人,李爺在分別召見部下告別,看來日子不久,但並沒有離世,只要他在,各方勢力就得老老實實的不敢動彈。這一次海禁,估計還是因為澎湖的事居多。”

    “這新巡撫夠楞的。”顏思齊不滿的道:“這一下得耽擱咱們多少事情!”

    顏思齊一共有十三艘大船,小船好幾十艘,不過並沒有太大用場,小船最多能在台灣到澎湖和中左所一帶來回,主要用處就是捕魚賣魚,其中有一些能跑日本航線的,風險也比較大。大船既是商船,也是戰船,每船都有幾十個精壯的水手,能駕船能裝卸貨,當然也能殺人越貨。

    一下子被扣了七艘船,戰船數量減少,人手也是嚴重不足,要是平時也就算了,恰好是這種時候,確實多有不便!

    “傳令下去。”顏思齊對陳衷紀道:“要多加巡查戒備,巡夜的人給我加倍。”

    “是,請顏兄放心,”陳衷紀還是感覺不以為然,不過這事他也不必反對,當下撚鬚微笑道:“今晚我親自帶人巡查,你好好休息,平戶消息一傳過來,咱們就要大干一場了。”

    顏思齊已經和陳衷紀商量好動手殺掉的人,都是李旦留在這裡的心腹,殺人之後宣佈自立,然後看李國助的動靜,最少也要爭一個分庭抗禮的局面,以現在的實力,也肯定能爭到手這個位置。

    平時提起這些話來顏思齊都會很開心,但今天他莫名的情緒不佳,只是很冷淡的點了點頭。

    陳衷紀出門後頗有感慨:“顏兄到底不是王、謝那樣的世家出身,遇事沒有靜氣,沉不住氣。淝水之戰時,謝安謝公的鎮定如常,瀟灑自若,真是令人神往。也罷,我就當今日之謝安吧,鎮之以靜,自然平安無事。”

    ……

    傍晚時,綿延數里的寨子變得熱鬧起來,打魚的和種田的都聚集在一起,人們都在討論著今年甘蔗的長勢……沒有人不喜歡吃糖,哪怕是這此赤腳的粗豪海盜也是一樣。

    除了大夥都愛吃甜食,榨糖的利也很高,每年台灣出產的土產,白糖和鹿皮最大宗,然後是鹿肉乾,鹿骨等土產,當然最賺錢的還是從內地買生絲轉賣到日本,一擔生絲到台灣是一百兩到一百四十兩,運到日本是二百八十兩,而且多多益善,每年光是一個日本市場就最少需要一萬擔生絲。荷蘭人要,日本人也要,荷蘭人也是收中國人的生絲再轉賣到日本,所以他們才一定要得到澎湖或是一定要在台灣立足,從這兩個地方轉運貨物到日本,地方近,風險小,轉手貿易立刻賺個翻倍,日本的德川幕府已經在進行鎖國政策,他們只接受中國船和荷蘭船進入,日本人又有的是白銀,大家都賺翻了。

    很多人都在討論今年的行情,白糖能賣多少錢一擔,生絲又是多少錢一擔,從荷蘭人手裡加價三分之一買的鉛、鋅、象牙、香料,還有來自歐洲的羊毛衣服,各種精緻的小玩意和機器,日本人最愛這些東西,的人們也很清楚,並且很善於用這些東西來賺取足夠的利潤。

    在這片沙灘到營地上走動的人們,除非是不願冒險,又老實巴交的純粹的來種地墾荒的農民,只要是敢於下海,哪怕是那些小船的船主們,只要幫著裝卸貨,或者帶著荷蘭人偷偷到漳州一帶海邊去偷買生絲,走上幾次,家裡就能小康,擺脫貧困。所以就算自己在這邊吃苦受累,只要賺的銀子能在家鄉起大屋,買田置地,這辛苦還是值得。

    福建人的這種精神,幾百年後也是差不多,宋元明清一直沒斷了下南洋,後來更是世界各地都有這些人群的身影。

    到了井字型的營寨後,人們才發覺情形有些緊張。

    門口全是帶著弓箭和刀槍的人,都是平時在寨子裡當護衛,上船就是水手和海盜的那群人,普通人也挺怕他們,這些人喝罵著叫大夥快點走,各人都不敢吭聲,迅速走到自己住處,吃了晚飯天就黑了,人們也不敢說閒話議論,趕緊洗漱了睡覺。

    昨天喝醉了,沒更新,今天更兩章,補上。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54
第八百七十五章 趁夜

    天黑之後,寨子裡各處都打了火把照明,正中間的高台上更是燈火通明。

    陳衷紀端坐在高台上,打量著四處的情形,他雖對顏思齊的決斷不以為然,不過既然說了話,只能上了高台坐鎮。不過他並沒有感覺什麼危險,相反是十分自信,有時候陳衷紀會站起來,憑欄眺望,海平面上有一輪彎月,隱約能看到大海起伏,他心裡燃起一股豪情,似乎這一片大海,很快就要歸於自己掌握了。

    一個大頭目走上高台,有些擔憂的道:“總感覺有些不對,像是有人在暗中打咱們的主意。”

    “無妨。”陳衷紀道:“我們寨中有一千多兄弟手持刀槍戒備,這一塊地方,荷蘭人與和裕升都打不了咱們的主意,朝廷兵馬更遠在天邊,怕甚。”

    “和裕升兵馬似乎比咱們多不少。”

    “全拿著鳥銃擺樣子的兵,有啥用?我又不是沒見識過,也就是那樣。”陳衷紀不屑的道:“他們上島之後,可做了什麼像樣的事情出來?打打那些山上的蠻夷罷了。他們若敢來,管教他們有來無回。”

    ……

    一個軍情司的人走近,抱拳道:“十寨那邊情形有些緊,不過也就是加了一些水手在守備巡邏。”

    常威點了點頭,說道:“好,繼續觀察。”

    軍情司的人點點頭,很快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這邊的人都是精心挑選的,語言能力很強,很快就學會了閩南語和閩東語,不僅是在島上,在福州漳州一帶,軍情司已經建立了好幾個情報組和行動組。

    這一次請鄭國昌封閉海域,扣留許心素和顏思齊船隻的事,當然也是軍情方面去負責傳遞的消息。

    在平時,軍情司的人就負責監視十寨,他們的任務完成的很好,駕輕就熟。

    常威轉向張續文和李平之,說道:“沒有太大變化,我們就按計畫進行,子夜時發動,海岸邊先動手,沖上船隻控制大船,小船先別管了。這邊等港口動作後再發動,分別從東、南、北三個寨門突入,主要任務是控制顏思齊,其次是攻克高台,控制全寨,寨中有五六千人,一定不要多有殺傷。”

    最後兩句,卻是向李守信說的。

    李守信不動聲色的拱手道:“常政事放心,末將非嗜殺之人。”

    “我也不是。”常威倒是心情不錯的樣子,還開了句玩笑。

    他和李守信其實也是配合久了,當年在草原燒貨物時,就是常威令李守信下的手。兩人在台灣這裡配合也很愉快,常威下令簡潔明了,李守信又是一個十分傳統的軍人,聽令行事,遵照不違,常威對他也很欣賞。

    大隊的軍隊在傍晚前全部吃了晚飯,這一次是幾乎全軍動員,只留了一個營四百多人的兵力在外圍防守,兩個大隊的輜兵和一個連的戰兵把守基地,其餘的部隊都拉了出來,在基地到十寨之間的地方停候待命。

    士兵們一個連隊擺成一個小型方陣,各個兵種層次分明,火銃手全部上了刺刀,刀尖在月色之下閃著寒光。

    每個將士都很沉默,但眼中的興奮之意也是十分明顯。

    接近子夜的時候,李守信等軍官看著常威,等候著軍令。

    “出發,按軍令執行。”

    “是,全軍出發,按軍令執行!”

    李守信古板的軍人面孔上,罕見的出現了一絲興奮之意。

    他從礦工士兵身份入伍,後來跟著孫耀一路陞遷,在草原上立功後當了守堡官,集寧堡守堡一戰,奠定了他在和裕升體系內高級軍官的基礎……礦工出身的現在就是兩人身居高位,一個是參謀司的司正孫耀,另一個就是帶著野戰部隊,指揮整整一個團的李守信。

    上島之後,一直在擴大防禦圈,和台灣土人多次交戰,但那些都是連北虜都不如的蠻夷中的蠻夷,蒙古人好歹還有文字和像樣的上下層體系,也有戰時動員和平時養牧的國家層級的體系,雖然粗糙,但畢竟是建立過大帝國的民族,自有一些文明核心的內涵在。

    台灣的這些土人就十分野蠻了,沒有形成文字,也沒有像樣的社會體系,完全還是一個個野蠻的最原始的部落社會的結合體,他們有限的社會文明也主要是移居台灣的漢人帶過來的,但所得十分有限,在和裕升往內陸擴張的過程中,最大的抵抗不是來自於一直的假想像西班牙人或是荷蘭人……荷蘭人的勢力在大員,西班牙人的目標是台北的雞籠和淡水,目前為止在陸地上雙方都接觸不到,原本第四團上島是打算在陸上橫掃,後來才知道這是想當然的妄想,這個年頭的台灣島上壓根沒有路!高山土著又有強烈的領地意識,彼此間很少交流,更不要說修路通商往來了,從台灣一路過去全是未開發的蠻荒地帶,到處都是密林和灌木,全部是處於原始森林的狀態……想像一個這個時代台灣最大的出品物品是鹿皮鹿肉鹿肉,就知道這島上的情形是怎麼樣的了。

    沿海地方主要是草地和矮小的灌木為主,適合做早期的殖民開墾,越往裡去就越困難。

    第四團上島之後,就是一直在幫著移民擴大外圍區域,順道震懾了當初很盛氣凌人,把常威等人當部屬看的顏思齊,然後就一直閒著沒事了。

    從內陸推進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大規模的幾萬幾萬的移民過來,一路墾荒過去,不然的話幾千人在原始森林和大山裡翻山越嶺往台北,簡直就是發瘋。

    想攻擊只能從海上,在沒有控制海權的情況下,也是發瘋。

    這也是皮島上的第十二團遲遲沒有過來的原因……來了也沒啥用,除非把戰兵當輜兵和開墾的農民來用。

    從李守信到軍政官劉洪,再到團副指揮劉近義,盧大富等人,全部都悶的發慌,感覺在這溫潤的島嶼上都要發爛發霉了。

    軍令一下,軍官們都在隊列最前。

    兩個半大隊以連縱隊形式分散開來,在往前行進的時候,各部隊的參謀人員按事先的部署規劃路線,隊伍走的更分散了。

    盧大所在的連隊隸屬第二大隊第一營,連指揮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十六歲當兵,十七歲考入官校,畢業後又成為實習軍官半年,新職務就是連級指揮。不管怎麼說,官校畢業生還是比普通的士兵有較大的陞遷優勢,他們是更加職業的軍人,幾乎所有的青春期成長的過程都是在軍營裡頭,他們幾乎不怎麼適應平民生活和平民思維,軍隊就是一切,他們就是商團軍這架殺戮機器中最牢固的螺絲釘。

    往前走了半個時辰後,隔了條羊腸小道的十寨就近在眼前。

    寨子裡火把很多,高台上有更多的火把,像是等著被集火的靶子。

    連指揮雖然經驗不是很豐富,也是禁不住搖了搖頭。

    這樣的指揮體系設計等於是把自己暴露在敵人眼前,等於就是公然宣佈“來打我呀”,真是蠢的可以。

    四周是一些方塊式的田地,盧大就站在一個還沒有種植的蕃薯田裡,去年的蕃薯葉有不少剩下爛在田裡的,近來氣候多雨,軍靴踩上去,發出輕微的噗嗤聲響。

    這在大同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每株植物都有嚴格的用途,果實用來食用,葉子可以喂養牧畜,大同那邊的戰馬,牛羊,豬雞,哪一隻不要吃?

    藤蔓可以乾透了用來燒火,哪有可能這般浪費。

    將士們呼吸大半都很勻稱,只有少數人呼吸有些粗重。

    第四團在皮島完成了所有補充,團的骨架是大同派出去的,士兵則是由遼東難民組成,在皮島完成大半新兵訓練後上島,然後就一直在訓練和小規模的戰鬥,經過這麼久的時間後,每個新兵都成了老兵,只是士兵沒有經歷過大規模的戰鬥,難免還是會有些緊張。

    盧大小聲安撫著一些明顯緊張過頭的部下,一個黑臉漢子渾身都在哆嗦,看軍銜還是一個小隊的隊官,盧大壓低聲音,厲聲道:“薄壯志,你他娘的再這樣就給老子直接滾蛋!”

    薄壯志苦著臉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你想想,”盧大道:“你明天就穿著你上島時的那身髒衣服,再沒有軍袍和乾淨的裡襯,也沒有現在的營房睡覺,沒有一天三餐熱食,也沒有這島上的暖和天氣。這個時節皮島還冷的很,你棉襖也沒有一件,咱們的船送你回島,直接一丟,第二天你就餓的全身發軟,在島上做十天苦活,受十天凍餓之後,你就恨不得拿火銃在自己臉上開一槍,你現在想好了沒有?”

    眾人都聽到了,沒有人出聲,不過很明顯一些害怕的神色從這些士兵臉上消失了……相比於眼前的戰鬥,明顯盧大說的更加可怕,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心思,寧願死也不會違反軍紀!

    薄壯志還好,只是個光棍,大半的軍士可都是帶著家屬來的,雖然因為運力緊張,而且台灣這邊的情形比較拘束手腳,軍司沒有依諾言把大半的家屬送來,但所有人都知道家屬遲早會來,而且家屬在皮島被照料的很好,要是違反軍紀被革除軍籍,在台灣的家屬也要被攆走,在皮島的就會被趕出去……不是沒有先例,遼東逃民都是心志堅定,性格強悍的剽悍性格,在初至台灣時有不少不服管教,違反軍紀的,這些人毫無例外的被處罰了,犯錯嚴重的就直接被開革了,這些人都很慘,不少人在回程的船上直接跳海自殺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54
第八百七十六章 沖台

    薄壯志還好,只是個光棍,大半的軍士可都是帶著家屬來的,雖然因為運力緊張,而且台灣這邊的情形比較拘束手腳,軍司沒有依諾言把大半的家屬送來,但所有人都知道家屬遲早會來,而且家屬在皮島被照料的很好,要是違反軍紀被革除軍籍,在台灣的家屬也要被攆走,在皮島的就會被趕出去……不是沒有先例,遼東逃民都是心志堅定,性格強悍的剽悍性格,在初至台灣時有不少不服管教,違反軍紀的,這些人毫無例外的被處罰了,犯錯嚴重的就直接被開革了,這些人都很慘,不少人在回程的船上直接跳海自殺了。天』籟『小說ww

    “咱們沒有把家屬全接過來,還不是因為台灣這邊束手束腳?”盧大繼續道:“你們想清楚,幹掉顏思齊之後,家人就全接過來團聚。這裡多好,冬天最冷也就穿件裌襖就行了,全年都暖的,從來不下雪。”

    不少人連連點頭,盧大說的一點也不錯,這島好的很,關鍵就是暖和!

    再也不必在臉上和手上塗滿獸油,也不用在寒風中冷的瑟瑟抖,不用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雪地裡跋涉前行,不必擔心冬天連顆野菜都挖不著……台灣這裡不僅四季如春,一年四季都有野菜可挖,還有完全不枯竭不冰凍的大海,只要有把子力氣,絕不必擔心會在這樣的地方餓死!

    能把家人接到這樣的地方安家,當然比在苦寒之地苦熬要好過百倍,人流動都是往好地方,遼東人在大明初是從山東一帶的北方遷徙過去,因為本地人太多了,遼東地方廣闊,物產豐饒,雖然冷點也活的下去,可現在那裡是戰亂之地,人們當然又想著能遷到更好的地方。

    “士氣鼓起來了。”連指揮看著盧大,說道:“沒想到盧大你口舌這麼好,乾脆當軍政官得了,咱們連還正好缺軍政官。”

    “你當俺不想?”盧大苦著臉道:“考試考不過,什麼也不中。”

    這時突然響起了明亮的哨聲!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連指揮大吼道:“攻擊隊列,出!”

    軍旗都豎了起來,嘹喨的號聲中兩千多人從四面八方一起突向前方,十寨是一個相當大的營盤,開有多個出口,但就算沒有出入口也無所謂,戰鬥工兵早就潛伏過去,在號聲響起時,工兵們開始手上的動作,幾條主要出入口的四周柵欄瞬間倒下去,好幾個口子都是有百步左右的寬度一下子暴露了出來!

    營寨裡守備的海盜們頓時驚醒了,敲鑼打鼓聲和叫罵聲響起來,不少海盜指著這邊大罵起來,他們已經認出來是和裕升的兵,不少人感覺受到了叛賣。

    李守信不動聲色,他甚至沒有上前繼續調整指揮的打算,一個個連隊已經是呈進攻狀態,擺成了一隊隊橫陣,連隊列和營隊連,大隊陣形,銃手和戰兵配合著向前,每個連隊的長槍兵和其餘連隊的長槍兵都是連接在一起,陣列嫻熟,毫無瑕疵。

    這支軍隊是老骨幹軍官一直帶了這麼久,每天都在操練不同的步伐,可以說在陣列進攻上已經挑不出什麼毛病了。

    長槍如林,刺刀也如林,軍隊在歡快的鼓點聲中排成整齊的陣列齊步向前。

    武器的寒光之下是將士們身上鐵甲和亮光,整支軍隊排出整齊的隊列,只能聽到明快的鼓點聲和人群整齊向前時的涮涮的腳步聲,餘者再無其它的聲響。

    寨子裡就亂的很了,人群四處奔跑,普通的農民和漁民沒頭蒼蠅一樣的亂跑著,海商們打著明哲保身的主意,躲在暗處不敢出聲,只有那些顏思齊的心腹手下們操著刀槍準備抵抗,不過他們也是毫無章法……這也難怪,這些人在海上是蛟龍,跳幫肉搏頗有膽色,但海上打仗一般就是幾十人的規模,就算船多也是各打各的,船上海戰和6戰是兩回事,這幫人雖然凶悍的很,但卻是毫無章法。

    “立……定!”

    聽到明亮的叫喊聲,所有士兵一起回答,然後站在原地,平靜的看向前方。

    第四團出動兩千多人,營地裡雖然好幾千人,但最多也就一千多人拿著刀槍在亂跑,將士們逼近之後反而毫無壓力。

    盧大這個連的任務是保護著幾個平戶過來的人迅沖上高台,他們的位置在第二橫隊,前頭的連隊已經迫近倒下來的柵欄和一處大門了。

    “第三隊,抬銃!”

    熟悉的涮涮的聲響響了起來,每個連隊都是一樣,長槍兵在正中,戰兵們讓開通道,因為對面的敵人完全沒有來衝擊破壞火銃手陣列的打算,跳蕩戰兵也就無需沖上去肉搏擋住敵人的突擊,火銃手面前毫無遮攔,很順利的做著瞄準射擊的一系列準備。

    “放!”

    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響之後,在營地裡亂跑的水手和海盜倒下了一大片。

    “第二列,放!”

    “第一列,放!”

    三段擊打的很順利,在所有人面前百步之內再沒有站著的生物,屍體躺了一地,鮮血橫流,刀槍丟的滿地都是。

    “前進!”

    鼓點聲再次響了起來,將士們踩著熟悉的前進步伐,火銃和長槍都微微向前傾斜前舉著。

    進入營區後,有一些海盜嘴裡怒罵著衝過來,被又一次三段擊打跨了。

    等各部突到高台下的時候,前後用了還不到兩刻鐘的時間。

    “盧大,保護這些人上高台喊話。”

    “是,指揮。”

    盧大答應著,態度十分果決堅定,但也沒有太多的激動之色。

    他看了下身後的小隊,一群新兵臉上倒還是挺激動,畢竟這樣的大場面大夥兒多半是第一回參與進來。

    有不少新兵眼都是斜看著四周的死屍,滿地橫流的鮮血,被槍子打爛的腦袋,還有流出來的內臟給了這些傢伙不小的衝擊,有一些人開始臉色白,好在經過盧大的警告後,沒有人敢於對軍令有稍許的懷疑和遲鈍。

    薄壯志是隊官,走在最前頭,但他的表現也很差,面色蒼白,腳步虛浮,眼神遊移。

    盧大暗自搖頭,這個黑臉漢子一點兒也沒有剽悍勇敢的氣息,說來也怪,這傢伙平時膽大包天,和那些水手海盜打架一點兒也不犯憷,但在這戰陣上就不行了。

    盧大已經暗下決心,戰事過後就把薄壯志調走,安排到一些後勤或守備崗位上去,這個人不適合在野戰部隊當隊官。

    倒是薄壯志身後的馬榮,這個遼東人性格堅韌,膽氣很壯,很快就適應了殘酷而不激烈的戰場。

    木架搭成的十幾米高的高台上站滿了人群,四周的第四團將士越聚越多,火把也多,加上高台上原本的亮光,把這個木台照映的雪亮。

    盧大沒有猶豫,自己直接一步順著樓梯向上,他右手拿著短火銃,左手拿著盾牌,腰間還插著一柄拔出來的腰刀,隨時可以抽出來揮舞斫斬。

    上頭傳來了嘈雜的叫罵聲,盧大沒有理會,他知道會有別人解決這事。

    身邊果然傳來火銃的打響聲,幾個接近欄杆的叫罵最凶的海盜被火銃打中了,有人直接摔倒落在地上,出砰的一聲巨響,直接死了,還有幾個倒在高台上,似乎在翻滾慘叫。

    盧大緊了緊身上的鎖甲,內裡還有一層綿甲,這樣的場面應該足夠了。

    三十幾級的階梯轉瞬就到,盧大左手推著盾牌直接躍了上去,與預料中的相同,他的左臂傳來震動,連續好幾柄刀斫斬在他的盾牌上,盧大知道自己握不住,在前推的動作之後他就鬆了手,接著右手火銃瞄準一個揚刀又要斬過來的對手,果斷扳動了龍頭。

    銃聲響起,那個海盜被擊中胸口,鮮血狂湧,胸口頓時打出一個碩大的血洞,那人慘叫著倒了下去。

    海盜們也知道火銃之威,下意識的就開始散開,接著又想起這支火銃擊過了,又有幾人呼喊著向前衝。

    四周全是火銃不停打響的聲音,海盜們也有人有火銃,但數量不足,火銃的質量也差,被下頭的火銃手打的抬不起頭,這時馬榮和薄壯志一躍而上,他們都拿著銃,連續開槍,又打翻了兩人。

    這一下樓梯口的抵抗也崩潰了,馬榮和薄壯志都有盾牌,他們將盧大護在身後,三人拿著腰刀擺出了陣式,身後源源不斷的整支小隊的士兵湧上來,火銃連續打響,高台上原本就亂成一團,整個小隊的火銃手輕鬆佔了高台。

    所有持步銃的人都上了刺刀,在盧大的號令下整支小隊開始排著整齊的隊列向前,只有幾個最悍勇的海盜上前抵抗,在火銃手們整齊的動作下,毫無例外的被刺穿要害,倒在了地上。

    最終幾十人簇擁著陳衷紀退在高台一面,雖然身後有火銃打來,不時有人出慘叫,但他們還是情不自禁的後退。眼前只有十幾個火銃手,三個刀牌手,高台上最少還有四十多人,可他們心膽俱裂。

    陳衷紀叫道:“你們平日不是吹噓和裕升的兵光是瞎練,沒有你們的血勇之氣,怎麼遇到比你們還少的兵就這般模樣?”——

    =——

    斷更的歉意在折磨我,今天還是更新兩章。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54
第八百七十七章 斫頭

    陳衷紀推著人往前,他知道高台是調度中心,雖然四面起火,陳衷紀還是努力的想在高台上保持指揮下令抵抗,他感覺顏思齊帶著最精銳的兵馬衝出來後還有機會,陳衷紀去過大同,他一直感覺和裕升只有表面文章,論武勇還是這些海上的漢子有血勇和武藝,從大同回來他就直接到了顏思齊這裡,拒絕與和裕升繼續合作,走上了另外的道路,現在他心中仍然不信眼前的事。天籟『小說ww『w.』2

    越來越多的火銃手上了高台,他們仍然和前隊的銃手一樣,上著刺刀,排成了整齊的隊列。

    隊伍越整齊,人越多,刺刀越密集,給海盜們的壓力就是越大。

    他們也曾經遭遇過官兵,見過長矛和大刀,遇到過以寡敵眾的情形,但從來沒有哪一次能與眼前的情形相比。

    銃手們緩步向前,陣列絲毫不亂,沒有人會懷疑他們手中武器的威力,那些明晃晃的刺刀近在眼前,威脅越來越大。

    陳衷紀也不推人了,他目光呆滯的看向前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第一柄斧子落下,然後是長刀,短刀,漁叉,長槍,鐵矛,亂七八糟的武器丟了滿地,第一個海盜跪下來,接著更多的人跪下,最終只有陳衷紀還站在原地,神情呆滯,兩眼游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看著這些相貌凶惡,臉上身上多半有刀疤的漢子跪在自己面前,盧大不知怎地,心中猛然就是升起一股豪情。

    以前他在大同老家是最窮的莊戶人家,一家四兄弟就十來畝薄田,家裡窮的很,從小的記憶中就沒有吃過飽飯,衣服也是破了就補,補了再破,走出門都是畏畏尾的,不要說那些老爺士紳們,就是鎮上稍微體面的人家也沒有瞧的起他的,盧大養成在人前籠著袖子佝僂身子說話的習慣,村上和鎮上的喇虎們隨便都能欺負他,把他嚇個半死。

    當年的盧大怎也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有眼下的這一天,幾十個凶狠剽悍的漢子,就這麼膽顫心驚的跪在自己面前!

    盧大滿臉鎮定的道:“所有人退到一邊,兩手按在地上跪著!”

    沒有人敢遲疑或反抗,都是老老實實的跪趴在兩側。

    只有陳衷紀還呆站在原地,盧大喝道:“跪下!”

    薄壯志和另外的隊官也叫道:“跪下,不降者死!”

    陳衷紀還在呆,盧大看到一個士兵已經忍耐不住,跨步上前幾步,手一伸就要用刺刀去捅。

    盧大張了下嘴想制止,轉念一想,這姓陳的地位挺高,又不服氣,留著豈不是禍害?當下就住了嘴。

    陳衷紀只是精神受到重大的打擊,倒不是強硬到想死抗著不投降,但此時他後悔也晚了,雪亮而鋒銳無比的刺刀已經捅到了他的胸口,陳衷紀瞪大了眼,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盯著對方看,這是一個戴著笠帽穿著交領灰色軍袍的士兵,看著二十歲也沒有,下巴上的鬍鬚顏色很淺,當然也沒有留長,商團軍雖然並沒有明令禁止,但從軍官高層到下頭的士兵都很少有留長鬚的,大約是擔心清理麻煩和影響軍容。眼前的士兵相貌很稚嫩,但眼神特別凶狠,細長的眼睛裡閃爍著野獸般的光芒,刺刀捅進胸口後,陳衷紀看到這個士兵使勁轉動手腕,他眼看著刺刀在自己胸口轉了幾圈,接著他感覺一陣巨痛,胸口的鮮血迅湧出,那個士兵拔出刺刀後陳衷紀就站不住了,他看到對方又用刺刀猛然刺在自己的腹部,這一下感覺不到怎麼疼痛了。

    馬榮在陳衷紀腹部又攪了幾下,破開一個大洞,對方兩眼很快成了死灰色,臉部也完全失去了血色。

    馬榮感覺一陣興奮,好像是刺死了一個後金兵,刺死了一個野獸,或是刺死了舊日傷害自己和家人的所有的一切,再也不會有人敢傷害他或是他的家人……他有一種感覺,自己擁有了世間最強大的力量,可以為所欲為!

    一陣怒吼聲驚醒了馬榮,馬榮茫然回頭,看到盧大已經氣沖沖的走過來。

    “狗日的。”盧大先下了馬榮的槍,接著一腳把這兵踹倒在地上。

    “軍士長,”馬榮盯著盧大道:“我犯了什麼錯?”

    “殺掉這人沒錯。”盧大道:“你狗日的在人家肚子上又刺一下又一下,攪來攪去的,這就過了,這叫虐殺。”

    盧大環顧左右,沉聲道:“軍人就要殺人,但只能聽從軍令,殺必須殺死的人,也不要虐殺,更不能殺害無辜和強姦,一旦犯事,神仙也救不了你們。”

    薄壯志一臉得意,對人道:“把馬榮這小子弄回去,關他三天禁閉。”

    盧大啐道:“關你娘,帶回去清醒清醒就行了。”

    盧大不理這些人,對幾個剛爬上來的人道:“底下就是你們的事了。”

    ……

    喊殺聲起來的時候,顏思齊猛然驚醒了。

    他頭上和身上全是汗水,這是長期面臨過危險訓練出來的直覺,這種野獸般的直覺救了他好多次性命。

    一群衛士衝了進來,顏思齊穿好衣服後,他們就簇擁著顏思齊往外走。

    到處是火光和喊殺聲,顏思齊聽了一陣,咬牙道:“是和裕升,他娘的,我真的沒想到常威,狗日的毛沒長齊,就敢對老子下手。”

    衛士頭領道:“顏爺,6上我們怕不是對手,他們人多。我看還是趕緊趁亂跑,上了船,和裕升就不是對手。”

    “要多叫人手一起往外突,船上有我們的人,上了船先開離外海,隨時小心和裕升的戰船來襲。”

    顏思齊這陣子最關注的就是海上,和裕升的幾條大船都不在港,這才是他放心的最大原由,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大船不在家,和裕升的步兵就悍然殺了過來。

    “走著瞧。”顏思齊下令收攏部下,他的部下在外圍死了不少,但還是有不少,這些漢子都是常年在海上的老水手兼海盜,身手矯健,而且眼光很活,知道怎麼躲避殺戮,這陣子顏思齊一召集,一下子就聚集了不少人。

    “顏爺放心。”一個頭目氣憤的道:“我們與和裕升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他們這樣背信棄義,老子一定與他們幹到底。”

    眾人紛紛點頭,都有種被叛賣的感覺,一陣陣怒火上湧。

    這時高台上火光越熾,有人大叫道:“各人聽了,這一次和裕升打顏思齊是李爺和大公子的佈置,凡是忠於李爺和大公子的,一定不要上了顏思齊的當,這人狼子野心,一心想在李爺過世後火拚大公子。”

    眾人面面相覷,是不是李旦和李國助佈置,各人還不是很信,但說顏思齊有這種野心,各人都是相信的。

    這時有人指著高台叫道:“那是楊天生啊,大公子的心腹。”

    這下相信的人更多,看向顏思齊的神色也是有些不善。

    顏思齊勉強道:“莫要信他們胡說八道,我怎麼會背叛李爺和大公子。”

    這時台上又有人叫道:“大公子已經帶著船隊在港口,斷了顏思齊的後路,你們拿下他,明早見了大公子好邀功請賞!”

    這一下顏思齊知道自己徹底完了!

    只聽到一陣嘩啦啦的聲響,所有人都拋下了武器,包括顏思齊的近衛在內,全部都是一樣。

    雖然沒有人動手,但各人都是有意無意的包住了顏思齊,不使他逃脫。

    過不多時,大隊的灰袍軍過來,有人指證,很快有一隊兵將顏思齊包住,用繩子捆綁的十分結實。

    “我既然失敗了,無話可說。”顏思齊盯著常威和楊天生等人,說道:“但我想見大公子,痛陳厲害。”

    “算了,趕緊上路吧。”常威道:“相識一場,給你個痛快就是了。”

    顏思齊見了李國助,定然沒有什麼好話,常威感覺還是不要給他這個機會比較好。

    可能顏思齊自己也沒有想到,常威沒勸降,也沒有給他機會見李國助,叫李國助決定自己的生死,很快就有幾個兵押著自己往荒僻處走,顏思齊勉強挺直腰桿,他才三十五歲,體力正好,一心想做一番大事業,他當然不想死,但這事似乎由不得他,他只能儘量保住最後的臨死之前的尊嚴。

    “跪下。”一個兵踢了顏思齊一腳,將他踢跪在地上。

    另一個兵拿著狹長鋒銳的馬刀走過來,顏思齊這一下才感覺到自己真的死到臨頭,再也沒有機會呼吸和想事情,而是不是有來生根本是虛無縹緲的事情,而且脖子要被砍上一刀,鮮血淋漓,級和身體分離。他殺過很多人,知道腦袋砍下來是怎樣的,砍別人腦袋時似乎很痛快,也欣賞那些悍不畏死的漢子,感覺那樣才算是男子,可是當刀架子自己脖子後頭的時候,他已經被嚇慘了,全身的肌肉僵直,呼吸急促,臉色慘白,他的思維還是沒有反應過來……自己這就要死了?

    “低頭,脖子伸長!”

    一個商團軍大喝一聲,顏思齊下意識的伸長脖子,操刀的商團兵很有經驗,右臂向前推刃,遇到阻礙時手肘用力一抹,一顆頭顱就這麼被斫了下來——

    說起來我算很敬業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54
第八百七十八章 平安狀

    待常威看到級時,顏思齊還是瞪著雙眼,似乎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已經死了。

    “這人開笨港有功,招募漢民來屯墾有功,”常威嘆息一聲,說道:“將他級和屍身放在一起,找個棺材擇地安葬。”

    “是,政事。”

    一個行軍司的吏員答應下來,帶著人去做這件事。

    常威轉向張續文和李平之,說道:“兩位一來就使台灣的局面破局,功勞很大,我會向軍司呈報請功。”

    “多謝政事。”李平之和張續文一起拱手致謝。

    李平之道:“下一步是要接收顏思齊留在港口的船隻,水手部份,李家的可以帶走,剩下的看管起來教化,慢慢分化使用。在福建那邊的,當然要請軍門大人看管好了,等我們派人過去把船駛回來。”

    顏思齊最大的遺產不是岸上的土地和營寨,這些東西和裕升的人都看不上,最要緊的東西就是岸上的人和海上的船,這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張續文道:“安撫岸上人心,慢慢歸置安插,這事兒我來做吧?”

    “平之跑一趟福州。”常威笑道:“他作繭自縛,另外等著看軍司有沒有回覆過來的塘報,已經隔了十來天,沒準是有了。咱們這裡的事,今晚連夜趕出節略,過海到福州交給塘馬帶回。巡撫軍門處也是由平之去,續文就負責安撫十寨……”

    常威沉吟著道:“和中左所的許心素,平之最好也見一面。和他說,不要和顏思齊綁著不放,咱們是得到李大公子支持的,不是擅殺盟友,另外告訴他,顏思齊和荷蘭人買生絲多少銀子一擔,咱們也是多少銀子一擔。閩鐵這兩年被咱們擠的很慘,告訴他,我們不會再賣鐵器給福建這邊的商人,這是咱們開出來的條件。”

    李平之點點頭,答應下來。

    許心素和李家的關係十分親近,和顏思齊的關係也很好,在歷史上鄭芝龍不明不白的黑死了顏思齊,然後又接管了李家的基業,許心素和李國助一直站在一起與鄭芝龍斗,結果被鄭芝龍派的刺客刺死,這人也是一個海上大豪,豪傑之士,中左所一帶的海商和福建的生絲商人都受到他的控制,往台灣再往日本的生絲多半都是從許心素手中購買,後來荷蘭人在台灣築城之後,漸漸有了自己的貨物渠道,才擺脫了高價從許心素手中購買的格局,但台灣到日本的三角貿易航線,內地貨源,在許心素未死之前,一直牢牢控制在此人手中。

    在此之前,荷蘭人也在漳州沿岸偷買貨物,但因為偷偷買賣,壓力很大,搭上許心素這條線之後,貿易量才正常到一年一萬擔左右,這利潤很大,光是生絲一樣就是一年百萬的利益,對和裕升來說,許心素這條線也是不能斷的,否則就算有鄭國昌撐腰,鄭又不能對水師將領下令通商,被巡按奏上一本,鄭國昌這種不被朝廷待見的巡撫一定吃不了兜著走。

    李平之點頭之後,正色道:“雖然我們可以把顏思齊貿易利潤吃下來,一年頂天幾十萬的利,也就是使台灣這邊的經濟壓力小一些。距離我們放開手腳造船和招兵買馬還是有些距離,軍司那邊特別緊張,咱們不要想著找軍司伸手,最好還要幫襯軍司一下,減輕一下大同那邊的壓力。”

    常威有些沒好氣的道:“我當然也想,平之你有什麼建議嗎?”

    “當然有。”李平之態度很平靜的道:“不過我要先問問,咱們得了顏思齊的船和人,實力是不是上去一個台階?”

    “那是當然!”常威冷笑道:“福建那邊七艘,還有一艘紅毛船,咱們的人能修,鄭軍門也說叫咱們拖回來,這就是八艘改裝過的戰船,這邊還有六艘,加上咱們原本的五艘戰船,這一下子就是十九艘戰船,還有五十七艘能到日本的小型商船,咱們自己有八艘,配上兩門炮,只要有合格的敢廝殺的水手,咱們的實力在沿海就強了。”

    李平之想了想,說道:“似乎還是不如荷蘭人和大明水師,也不如李家。”

    “還不如劉香。”常威有些沮喪的道:“咱們的實力排第五。”

    “但在福建沿海,咱們只要不過去騷擾,”李平之道:“大明水師也不會過澎湖,是不是?”

    “那當然。”常威道:“水師主要是岸防,到澎湖頂天了,海上的事他們其實不管。而且,估計這一年內,荷蘭人和水師都要陷進去……”

    “那咱們的機會就到了。”李平之道:“變化就在這裡。咱們實力一下子漲上去,最多兩個月就消化掉,我知道船場裡還有幾艘大船在造,都是排水百噸的大船,而且是紅毛夷的那種蓋倫船式樣,每船都有十幾門炮,這幾艘船一下水,咱們的實力肯定過劉香,他又遠在廣州。李家現在和咱們是合作,咱們下一步就要吸引更多的人來投咱們,李國助的眼界和手腕都比李旦差遠了,他的部下會慢慢離心,流失到各方勢力。這樣很快咱們的實力會過劉香和李國助,朝廷那鬆散的水師也沒有啥力量,也就是說,咱們的實力在很短時間內就只在荷蘭等紅夷之下。在近海地方,只在荷蘭人之下。”

    “你究竟想說什麼?”常威盯著李平之,說道:“不要再賣關子。”

    李平之微笑道:“這世道什麼來錢快?鐵器?生絲?瓷器?不,沒本錢的生意來的錢最快。這幾天我在福建一帶觀察,每日漳州等地都有船隻下海,固然這幾家大勢力最強,但也是有相當多的中小海商自己買船造船,購買貨物往南洋或日本去。福建一省就有大量海船,還有從南直隸和浙江過來的,數量更多。北方海商數量少,但數地相加,數量也很可觀。如果我們掐住重要海上通道,過往船隻要交納白銀才准通過,這一年能賺多少?”

    “哈?”

    “啊?”

    常威和張續文兩人都是張大了嘴巴,一時半會的都說不出話來。

    這個建議看似荒唐,但有了李平之在此之前的鋪墊,果然還是有一定的道理在。

    往下去,和裕升的水師實力只會越來越強,但貿易額度卻不會提升太大。

    對日本和馬尼拉和巴達維亞的貿易各有玄機,大家都有各自的地盤,有時候竟爭的手段也是十分激烈的。

    比如現在荷蘭人正在堵西班牙人的商道,把中國商人往馬尼拉的海道給封鎖了,對中國商人採取高價購買和勸誘威脅等多種辦法,用各種手段來打擊西班牙人的貿易量。在幾十年前,對華貿易和南美貿易是西班牙人壟斷的,利潤極高,在近年來荷屬東印度公司的打擊下,馬尼拉的貿易額度急劇萎縮,已經被荷蘭人遠遠拋下了。

    葡萄牙人在亞洲沒有太大的野心,但他們佔據著馬六甲,那是黃金水道,僅憑此一地,他們的利潤就十分可觀。

    對日本的貿易,荷蘭人也是一直採取與中國商人合作,排擠葡萄牙人等策略來進行,大家對市場份額是心照不宣,彼此劃定了大致勢力範圍。

    除了幾家強權之外,大量的中小海商也需要一定的份額。

    和裕升與荷蘭等海上強國是遲早有一戰,在此之前的日本貿易和南洋各地的貿易是有竟爭也有合作,狀態十分複雜。

    但在福建沿海,由於荷蘭人惹怒了大明朝廷,面臨著福建水師的圍攻,雙方的力量都耗在了澎湖,而劉香遠在虎門和廣東海面,貿易路線也是偏向南洋,顏思齊完了,李國助的實力只會越來越弱,許心素強在內6,海上力量並不強。這麼一算,果然是和裕升會在數月之內形成一家獨大的局面。

    “這咱們不是成強盜了?”張續文的心裡先是覺得荒謬,接著卻也是感覺此事大有可行之處,但心中的彆扭感卻是十分強烈起來。

    李平之輕笑一聲,說道:“海上就是這樣啊,力強者為王。當年的汪直,李旦,現在的劉香,李國助,哪一個不是?李家又不是朝廷官員,但南洋一帶所有海商都是要趨其門下,其家在日本等於大名,長崎還罷了,平戶就等於是李家的港口一樣,最多時李旦擁眾十萬,與當年汪直一樣,我和裕升的實力到了,自然也能選擇一條自己的道路……我想我們把意思知會給李國助,他不僅不會反對,還會和我們談判,爭取自己的利益後對別人的死活是不會放在心上的。特別是那些中小海商,江南來的海商,李國助和福建水師才不會管他們的死活。”

    常威突然笑起來,接著就是忍不住大笑。

    張續文愕然,李平之神色不變,微笑以對。

    “李兄。”常威道:“你的年紀和經歷,我萬沒想到你會出這樣的主意。簡直是橫來妙手,台灣的局面,一下子就徹底破局了。”

    “我不信常政事以前沒想過這事。”李平之微笑道:“只不過以前是力量不到,若是在下一年前來,這主意就算想到了也不會提,沒有力量光有想法,或是做自己力量達不到的事,只能自取其辱。”

    常威沒有介意李平之的謙虛之詞,他皺眉道:“用什麼名義呢?”

    “名義倒是隨便了。”李平之道:“就叫平安狀吧。”

    張續文道:“收費的標準怎樣?”

    常威笑道:“這倒是好辦,按大船和小船來收就是了,大船貨多利也大,一船少說賺五六萬,收他們三千一狀,保來回平安。小船利小,而且小船多半是福建這邊的,算是有些香火情份,小船收一千到一千五一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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