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844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29
第七百八十九章 建議

    由於漢軍們的射手普遍力弱,走到二百步時指揮的軍官們並沒有叫他們射箭。

    由於距離很近,已經可以看清木柵那邊的情形了。

    地方很長,一里半的防線只有一千多人,原本銃手指揮們還打算用兩列輪射,後來才發覺,除了少數地方可以留著預備隊加強之外,多半地方就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正好是相隔一步不到的距離放一個銃手,再想安排第二和第三排,那就是做夢了。

    在漢軍們眼中,對面的銃手看不清楚面目,一個個站在木柵之後,只能透過空隙觀察他們,當漢軍們發覺對面的軍人只有少數披甲,多半也是綿甲或無甲兵時,他們的膽氣壯了很多。

    在這個年代,有甲或無甲絕對是衡量軍隊是不是精銳的標準,除了這個標竿之外,再無其它。

    走到百五十步左右時,整條戰線的漢軍和女真兵都情不自禁的弓起了腰。

    剛剛那一銃,給人的感覺十分可怖,在二百步時,不少人汗毛都豎了起來,生怕突然打來的一銃落在自己身上。

    張春牛和溫忠發等人站在一個大車的車頂看著,整條一里多長的戰線上後金兵一次就投入了大半的兵力,放眼看去,到處是長縱線般的潮水般的八旗兵,穿亮銀甲的白甲兵,穿鐵甲或綿甲的紅甲兵,少量綿甲或鎖甲乃至無甲的旗丁跟役和漢軍。

    後金兵的陣列十分齊整,哪怕是漢軍也是一樣,軍官們站在縱隊線的兩側負責指揮,他們或是穿著亮甲,或是插著背旗,從鎧甲和背旗的式樣上來確定指揮者的身份。軍官從低到高,站位也各有講究,張春牛和溫忠發眯著眼看向陣後,發覺了大旗之下的李永芳和滿達爾漢等人。

    “老狗。”張春牛啐了一口,眼中滿是鄙夷之色。

    “遼鎮的將官,和李永芳學的不少。”溫忠發眼中也有罕見的怒色,這對一個前情報軍官來說十分罕見。

    “將來要凌遲此人,才能解氣。”

    張春牛又說了一句,重新把目光投向戰場上。

    穿著印染的藍色或青色箭袍,外罩綿甲的漢軍們越逼越近,他們的陣列一個小圓陣疊一個小圓陣,像一層層疊疊的魚鱗累積在一起,這是一個標準的步陣攻擊陣列,從內行的眼中看過去,後金方面的陣列十分齊整,長槍挑刀和刀牌手,還有弓手的位置搭配的十分合理,前進的步速也很均勻,這很明顯是一支訓練有素,身經百戰而經驗豐富的強軍。

    哪怕正面的主力是由漢軍組成的軍隊。

    雙方將士的呼吸都急促起來,終於,在抵達近百步的時候,後金方面傳來射箭的指令。

    李明禮等人渾身一震,立刻停住了腳步。

    這個距離當然是拋射,所有人都早就把弓箭取在手中,李明禮手中是一柄製作相對精良的鐵胎步弓,兩根長稍,弓型一字,典型的清弓製法,但他勁力並不是很大,勉強達到了最低十個力的標準,相比於女真射手的強弓來說

    (本章未完,請翻頁),他的勁力十分普通,也就是剛到及格線的水平而已。

    所有人都用標準的蒙古射法扣著箭矢,在聽到明確的指令之後,李明禮和身邊的夥伴一起將弓箭斜舉向天,在大致瞄準和測算距離之後,拉動弓弦,然後松指。

    幾百柄弓箭一起拉響再放鬆的聲音一下子迸發了出來。

    大量的彈棉花一樣的崩崩聲響接連不停,然後是箭矢凌空時的“嗡嗡”聲,在箭矢凌空飛向對面的柵欄之後時,李明禮等人又將第二支箭矢搭了上去。

    他們的動作並不很快,也並不著急拉弦射第二支,而是不緊不慢的將勁力和呼吸調整好。

    步弓的威力很大,但清弓並不講究射程及遠,雖然已經比蒙古騎兵的騎弓要遠很多。清弓的特點是最講究箭矢威力和破甲,女真人的理念就是破甲和殺傷為第一,如果光是及遠而不能破甲傷人,那射的遠又有何意義呢?

    更加不講究的就是射速,因為要每一箭都保持相當的穿透和殺傷,犧牲的就是射程和射速。

    就算如此,在眾人又向前數步之後,第二輪箭矢又被拋射了出去。

    天空佈滿飛蝗般的箭矢,勁力極大的箭矢在半空發出嗡嗡的聲響,箭桿顫抖著,在動能和慣性之下箭矢飛掠而至,射向遍佈銃手的木柵這邊。

    “篤,篤,篤……”

    彷彿是有勤勞的啄木鳥在不停的啄著木柵,第一輪箭雨多半落在木柵之上,如下雨一般不停的發出篤篤的聲響,箭尖不停的穿透木柵,露出大半截箭身,也有相當多的箭矢直接從半空掉到銃手這邊,或是落在地上,也有一部份落在人的身體上了。

    銃手陣列中發出了此起彼伏的叫喊聲,雖然絕大部份人穿著綿甲或鎖甲,但也有一部份人只穿著襖服,這裡畢竟是輜兵隊伍,全部披甲在目前來說還並不能辦到,在草原奮戰的輜兵一部份守堡,在出堡承擔做戰任務時是全部披甲的,但這一次馳援遼鎮,主要的任務就是運輸糧食,誰料到這個時候,遼鎮的將領們拒絕承擔最重的責任,反而把輜兵們和十三山的和裕升人馬拋在最前線,而李永芳又在滿達爾漢的督促下拼了老命,這才有這一場意外的激戰!

    沒有披甲的輜兵有好多不幸中箭,他們被箭矢穿透了胳膊,箭矢插在膀子上還在顫動著,也有人小腹中箭,大腿中箭,小腿中箭,腳掌中箭,披甲防護的只是身體的一部份,沒有辦法防護到全身上下。

    軍醫們奔跑過來,在助手的幫助下把中箭者帶下去做緊急的處理。

    “不必驚慌,叫個鳥啊。”一個滿臉大鬍子的軍醫拍著胸口中箭的輜兵銃手,笑罵道:“就箭頭插在裡頭,你這麼鬼叫鬼叫的,丟不丟人。”

    “先剪斷箭桿,然後再開刀取箭頭!”

    “把止血藥先準備好,這麼貿然取箭,你想叫他流血流死是不是?”

    在軍醫們的努力下,陣線上的騷動漸漸停止了,然而第二輪箭矢又落了下

    (本章未完,請翻頁)來,這一次由於距離更近了一些,傷員更多了。

    一個銃手被箭矢射中了脖子,箭頭透頸而過,劃斷了動脈,鮮血狂湧。

    軍醫搖了搖頭,叫人用白布蓋住了這個銃手。

    “不要急。”張春牛剛要下令,溫忠發在一邊搖頭,說道:“我們預備隊人手有限,沒有辦法、輪射,第一輪就要打出最好的戰果,我建議放近些再打。”

    張春牛道:“那部隊就得再承受一兩輪更近的箭雨了。”

    溫忠發道:“難道軍隊不就是干這個的嗎?”

    張春牛咬了咬牙,死死看著溫忠發。

    溫忠發麵無異色,似乎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他只是“建議”,畢竟戰兵歸他和禿頭來管,輜兵卻是張春牛在管,在李平之沒有親臨前線協調的前提下,各部只能按自己的建制統領來打這一仗,儘管溫忠發的官職要比張春牛高的多,資歷也老的多。

    對李平之等人還沒有趕過來,溫忠發也並不放在心上。

    雖然說和裕升現在的內部氛圍和環境還算過的去,但文武殊途,對李平之這樣的白臉書生溫忠發並無好感,也並不信任。

    “好,就按溫指揮的‘建議’來。”張春牛終於下定了決心,眼前的局面就是這樣,軍隊必須承受一些死傷,哪怕是支援部隊的輜兵。

    不斷有輜兵痛吼或慘叫著倒下,木柵後明顯空出了一些位置,好在漢軍的弓箭和射術差強人意,輜兵們的戰損並沒有到一個叫人無法接受的地步。

    淡淡的血腥氣瀰漫開來,軍官們也都是面色凝重起來。

    在此之前,由於一直是面對蒙古人的弓箭,和裕升的人對弓箭一直視為無用之物,甚至有軍官譏嘲為小孩子的玩具,今天這一戰剛剛開始,弓箭已經顯示了足夠的威力。

    身後的戰地醫院就是最好的證明,那些蓋著白布的屍體也是最明顯的證明。

    當漢軍們推進到六十步左右時,雙方一直等待著的火銃打放聲還是沒有響起來,倒是車營那邊,由於承受更猛烈的箭雨和更大的壓力,小型火炮終於開始打放了,沉悶而並不強烈的炮轟聲打破了單調的弓弦響動聲,也給有些沉悶和壓抑的輜兵隊列帶來了一些活力。

    這時候沒有可能交頭結耳的討論,敵人近在眼前,局面十分吃緊,但輜兵們還是情不自禁的看向自己的左手側……那裡的火炮正迸發出火光。

    每個人都感覺到提氣,看到炮彈在建虜隊伍中爆開時,看到有人被炸的凌空而起時,那種解恨解氣的感覺,令不少人都放鬆了下來,不再手握火銃,捏到指節發白。

    可惜的是火炮數量太少,而且這些小型火炮威力還是小了一些,一輪炮彈打過去,只有少數建虜被炸死或受傷,更多的人弓手並沒有受到影響,只是這些女真弓手的身形又往下低了那麼一點。

    和漢軍的弓箭不同,女真人的箭射的更穩,更準,力道更大。

    (本章完)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29
第七百九十章 變招

    禿頭等人感受到壓力,遠比輜兵們要大多。ΔΔ *

    女真射手弓箭一般都是力道在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磅左右,清弓是傳統弓,射手用蒙古射法,但威力換算都是在後世復合弓四十五磅力之上。一般後世營養充足壯年男子,初學弓箭力道在二十八磅到三十磅之間,傳統弓也就是六十磅左右。經過長期鍛鍊和射箭訓練之後,臂力和腰力等力道配合好了,復合弓可以射到四十磅以上,到六十和七十磅就是力道很大牛人了。而傳統弓想拉到百磅,那幾乎是很難做到事情,而眼前女真射手,手中弓箭幾乎沒有低於百磅力道

    女真射手們幾乎和漢軍一樣射箭頻率,只是他們箭更重,漢軍用箭矢很少有用六兩重矢,而女真人則普遍用六兩矢,後世弓箭愛好者曾經完整還原過各式清弓,傳聞中六兩矢重箭當然也還原過,並且在百步左右用清弓或是復合弓做過試驗,結果就是清弓配重箭,完全可以射穿板甲

    一支支重箭,不停向營地這邊飛掠過來,帶出來風聲也是十分緊張急迫。女真弓手們在炮火中也承受著不小傷亡,但在他們軍官帶領下,還是一步一步向前壓迫著,箭矢漸漸分為平射和拋射兩種射法,幾乎涵蓋了車陣正面和靠後地方,箭雨漸漸快射人抬不起頭來。

    禿頭猛然一驚,他臉頰感覺到一陣溫熱,頭頂更是感覺一陣熱乎乎有些燙,他摸了一下,罵了一句,趕緊叫道:“軍醫,醫護兵”

    一個穿著三重鐵甲戰兵被射中了咽喉要害,鮮血狂噴,這個戰兵只翻了一陣白眼,時間不長就死去了。

    更多人中箭,有個戰兵腿部中了一箭,所有人都聽到了巨響,咔嚓身之後,明顯腿部往內折去,一箭之威,竟是把人射至骨骼斷裂。

    這個戰兵被拖下去救護了,他強忍疼痛,沒有人聽到他**聲響。

    有個輜兵被射中後背,扁平重箭箭頭鏟斷了他脊樑骨,他整個上半身好像都折了一樣,後背洇濕了一些,似乎出血不多,但口鼻都狂噴鮮血,在被人現之前,他柱著自己火銃蹲在地上死去了。

    戰兵們都是把鐵面具戴上,低著頭觀察著敵情。

    女真人和戰兵步伐並不一致,由於陣地一直保持著沉默,可能後金兵那邊也感覺到壓力和不妥,他們並沒有繼續往前和使用步兵衝陣打算,只是緩步移動,繼續用弓箭壓制著車營一帶。

    “娘,快了,快了”禿頭趴在插牌後頭,他腦袋上戴著六瓣鐵盔,臉上並沒有戴鐵面具,畢竟以他身份已經不允准親臨一線了,但當他看到一線士兵被接連不斷射翻時,心中也如同燒開了沸水一樣滾個不停。

    “果然東虜弓箭要比北虜強一百倍。”銃手中隊長滿頭大汗,死死盯著對面女真射手和漢軍,分析和記錄著兩者強弱不同。然而就是看起來弱不少漢軍,比起蒙古射手來,還是要強出許多。

    銃手戰兵是從草原上直接護衛李平之到遼東,整個中隊戰兵都經歷了好多次戰事,雖然最激烈小河口之役這個中隊沒有趕上,但此前集寧堡戰役等一系列戰事這個中隊都參加過,這一次中隊被分散開來,一部份在車營這裡加強守備,一部份則放在長柵之後,這個中隊戰兵主要任務就是協助輜兵軍官管理輜兵,在開始慌亂時,銃手戰兵們也對穩定陣線起到了相當關鍵作用。

    他們作戰經驗比十三山戰兵還要豐富,很多軍官在幾年前就是帳局鏢師,參加過多次小規模戰事,剿匪戰,李莊防禦戰,集寧堡防禦戰等一系列北方戰事都參加過,有這些銃手戰兵在長長隊伍之中,人心安定了不少。

    “相比起來,”一個銃手隊官忍不住接話道:“北虜弓箭,真是小孩子玩具了。”

    眾人都有相同看法,北虜弓箭又准又快,但勁力太弱,不要說不能破重甲,就是綿甲和鎖甲也破不了,除非是近距離射無甲目標,不然話幾乎是毫無用處。

    這也是和裕升在草原上打北虜毫無壓力原因所在,北虜利器就是弓箭和騎術,和裕升用堡壘戰廢掉了對方騎術功用,又以火器打對方抬不起頭來,自然是無往不利。

    “趕緊下令打放吧”戰兵中隊長也有些頂不住勁了,眼看對方已經進入六十步,弓手並沒有繼續向前,而是保持勻射箭,壓制這邊抬不起頭來,手持兵器步兵則是越過弓手隊伍,開始明顯有加向前跡象。

    一旦被迫近長柵,那就太過危險了。

    張春牛也是第一次面對這樣場面。他手指捏到白,額頭滿是汗水,鬢角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這樣雨後悶熱天氣,原本人就很容易出汗,在精神特別緊張時候,張春牛整個人都成了水裡撈出來一樣。

    他突然一本正經對溫忠道:“溫指揮,在參軍之前我理想是當個廚子,能吃出個大肚皮出來。當兵之後,我勉強吃下了訓練辛苦,不過很多兵識字難,對我來說不難。我喜歡識字,用心眼,其實前一陣我還申請調到軍政司。”

    “打放”說到這,張春牛突然回過頭來,大聲下達軍令。

    對方陣線,稍有傾斜,但還是相對比較齊整大型圓陣,前頭較為突出,其後是縱隊線交雜著,一個個弓手配挑刀,虎牙,鐵,長刀,大刀,刀盾手,冷兵器彙集一處,層層疊疊,一旦形成攻勢,就是如潮水一般湧上來,一浪接著一浪,非要把眼前之敵拍擊粉碎為止

    對方已經開始準備攻擊,進入六十步之內,接近五十到四十步距離時,一千一百多火銃手終於接到了打放軍令。

    旗號先打,銅號聲後達,然後是一個個隊官和輜兵中隊長揮舞旗。

    所有銃手幾乎在同一時間打放成功

    只有不到三十支火銃沒有打放出來,銃手們面紅耳赤重新上引藥,扳動龍頭,然後手忙腳亂把子藥打出去。

    這個時候,整個陣線已經開始重新裝填了。

    很多人手都在顫抖著,陣地上瀰漫著濃烈白色霧色,刺鼻硫磺味道嗆人直想打噴嚏,由於長期訓練形成習慣,沒有人去觀察對面打放結果,只有在耳朵裡不停傳來對面慘叫和哀嚎聲,說明剛剛猛然一次齊射,效果應該十分不錯。

    “好,打不錯。”溫忠一直在觀察著陣地,在剛剛齊射時,千多支火銃彷彿一起冒出了火光,說明平時日常訓練上,輜兵們也練不錯。他更關注是幾十步外後金兵,剛剛銃響之後,對面陣地彷彿是遭遇了朔風麥子,瞬間就是倒下了一大片

    “最少打死了一百來人,最少打傷了二三百。”溫忠十分滿意,敵軍一共兩千多人,這一次齊射就是打死和打傷了對方近兩成兵力。

    這樣齊射,只要再有兩次,哪怕是強如建虜也會崩潰,這一點來說,就算是張春牛這個並不太合格軍官心裡也是明白。

    整個陣地傳來嘩嘩聲響,士兵們在用搠杖清理膛,就在此時,對面傳來清楚滿語傳令聲和陣陣角聲,溫忠看到步陣後撤,那些拿著挑刀士兵在不斷後撤,刀牌手留在最後,高舉盾牌,掩護著步兵撤離。

    “這就完事了”張春牛先是吃了一驚,接著興奮起來。

    “不是,是建虜變招了。”溫忠在十三山上已經呆了小半年,對建虜打法較為清楚了。他道:“這幫傢伙算準戰兵衝到柵前還要挨一輪齊射,怕挺不住,撤到百步之外去了。”

    果然是如溫忠說說那樣,大量建虜戰兵撤到了百步之外,重新列陣,而原本弓手也後撤了,待步陣調整過後,弓手已經又重新往長柵這邊拋射過來。

    這時銃手們裝填完畢,在號令之下,第二輪齊射重新打放。

    對面又是有人瞬間倒下,由於弓手站位稀疏,只有二三十人被打中倒了下來,有人倒下就不動了,也有人在地上不停翻滾著。

    張春牛眉頭緊皺,對這個戰果十分不滿意。

    但距離在八十到百步之外,就算幾百支火銃一起打放,效果也絕對不會盡如人意。

    在百年之後歐洲戰場上,類似天方夜譚記錄也比比皆是,幾千人拿著滑膛對轟,開火數輪之後,死傷不過幾個人記錄都有。

    真正傷亡慘重是雙方都有決心和意志拿下對方,不停向前逼近輸出火力,在近距離對射,排排站互相對射,那是玩排隊斃,非得到訓練和軍紀到一定層次,彼此又都是頂尖精銳強國6軍前提下,才能打出排隊斃效果,造成十分慘重死傷來。

    拿破崙戰爭時法軍對普軍,英軍,多半都是能打成血流成河,而對奧軍這樣魚腩部隊,死傷率反而不會太高。,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29
第七百九十一章 磐石

    在銃手們低頭清膛和重新上子藥裝填時,漢軍和女真弓手們還射了兩輪。Δ中Δ文網ん.ん.

    在這個距離,射過來箭矢仍然勁力十足,不停有銃手中箭。

    大半箭矢落在長柵和地面上,也有一部份落在人身體上。

    大半披甲銃手中箭後也受了輕傷,箭尖劃破皮膚,鮮血滲透裡襯和衣服,透出綿甲,有個銃手中了兩箭,還沒有達到輕傷標準,不能下火線,他前胸和後背都是一片殷紅色,看著十分驚人。

    沒有披甲銃手,一旦中箭,身體多半被箭矢刺穿,箭矢入肉極深,中了一箭就叫人失去了戰力。

    軍醫和護兵不停來回奔跑著,把中箭傷重銃手搬抬下陣地。

    幾個軍政官在陣地上不停遊走著,他們沒有使用盾牌護身,甚至有個軍政軍乾脆沒有披甲,他們在陣中不停遊走,鼓勵士兵,激昂士氣。

    經過這樣數輪對射,輜兵銃手反而冷靜下來,然而頭頂箭矢一輪接一輪過來,死傷逐漸變得慘重。

    連續打放幾輪後,對面女真弓手陣地上也是一片狼籍,死屍和傷者混成一片。

    在車營對面,女真弓手卻是將對面銃手徹底壓制住了,他們死傷沒有漢軍這邊重,女真射手弓箭更強,距離更遠,火銃殺傷力在遠距離不如強步弓弊端顯現了出來,這邊陣地幾乎是被射成了篩子,銃手們裝填時必須得後退,躲到車後或是插牌後裝填,在大量空檔時間裡,女真弓手可以從容射箭,不必擔心被擊中,他們射更準了。

    禿頭半截身子都被汗濕透了,第一輪打過之後效果極好,當時所有人都極感興奮,一場大勝似乎唾手可得。

    但現在局面就是兩邊對射,漢軍弓手箭矢不如女真射手勢大力沉,和銃手對射互有死傷,漢軍死傷要重一些,而車陣這邊,女真弓手卻是徹底把銃手壓制住了,局面十分不利。

    看到車陣後銃手越來越往後退,女真弓手們也稍稍往前了一些。

    不僅是旗丁和紅甲兵成為弓手,禿頭看到二十多個白甲也站在陣前,拉開步弓,開始向車陣後射箭。

    這些白甲射箭更加強力,力道更準,想成為白甲,不僅要有強悍身體和武藝,豐富戰場搏殺經驗,弓馬射術水平也肯定比普通紅甲和旗丁要高很多。

    建虜現在純粹是軍功立國奴隸制國家,尚武之風簡直不要鼓勵,從兒童能走路時就開始學射,長大後在長期射獵和戰場廝殺中箭術在不停進步,後世射手最多是在賽場上爭取榮譽,這些射手卻是為了生存和自己性命在訓練和實戰,兩者差距其實真很大。

    白甲算是女真人中精英怪,普遍在三十左右年齡,上戰場最少十年,經歷過無數次血戰,他們眼神冰冷,意志堅定,見慣生死已經可以在戰場上冷靜下來,合理分配體能,他們射術精良,武藝嫻熟,意志堅定,射箭水平和度都比普通甲兵和旗丁高出一截,雖然只有二十餘人,但在這些白甲箭矢壓制下,已經沒有銃手能越過車陣之外銃,只能在插牌空隙和利用車輛上射孔來還擊,這樣一來,對女真人壓制就越顯得軟弱無力了。

    另一邊漢軍卻是越來越有撐不住感覺,對面長柵後已經不再全部齊射,而是改分為兩隊輪射。

    這樣雖然不如齊射威力大,但這邊射出一箭,對面也能打放一輪,在第二箭堪堪射出時,對方第二輪也打響了。

    弓箭原本是應該比銃手快多,但銃手分列而射,銃手幾乎連綿不絕,不停有漢軍被打翻在地,地面上躺了一層人,有當場被打死,也有重傷者躺在地上**著,整個戰場上瀰漫著濃郁硫磺氣息和血腥氣,幾乎嗆人沒有辦法呼吸。

    李明禮身邊有個漢軍被打中了腦袋,整個頭顱都被打裂了,鮮血和腦漿迸出來,噴了四周人一頭一臉都是,他左臉頰上也噴了一些,濃鬱血腥氣幾乎使他要嘔吐出來,但是他不敢有絲毫動靜,仍然很沉穩從身側箭囊裡取箭,搭弦,然後射出去。

    有個漢軍忍受不了,停了射擊,用袍袖拚命擦臉,接著轉身就想往後陣跑。

    “該死漢狗。”

    一個高個女真壯達幾步趕過來,抓住這個要跑漢軍,按在地上,抽出順刀,一刀從脖後斬了過去。

    頭顱落地時,似乎還在叫喊和哭嚎著。

    所有漢軍都是凜然,張弓搭箭度更迅捷了。

    不停有人中倒下,也不停有逃兵被就地斬。

    李永芳和滿達爾漢等人似乎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分出勝負,車營對面女真射手已經壓對面抬不起頭,步陣又重新集結,準備從車陣那邊突入,只要打開缺口,可以用騎兵兜到長柵之後突擊,火銃手前後受敵,必定崩潰,這一仗雖然付出了不小代價,但還是能打贏。

    女真人自從打下撫順關正式反明之後,千人以上大戰,還真沒有輸過一次

    “這樣下去不成了。”禿頭對身邊圍攏過來軍官們道:“我們和裕升人不能給大人丟臉,這仗要是輸了,老子都沒臉見人。”

    銃手中隊長道:“王副指揮要怎辦”

    禿頭一時沒有出聲,陣地上還是傳來對面女真射手射箭聲和野獸般吶喊聲,也有火炮和火銃轟擊聲響。

    在弓手掩護下,穿著甲冑女真步兵在集合準備突擊,陣地上密密麻麻全是鐵甲和兵器光芒在閃耀著,隔著幾百步遠,似乎也能聽到甲葉抖動嘩嘩聲響。

    只要對方突到近前,戰況就會十分不利,而由於弓手壓制,女真戰兵已經處在一個可以隨時動突擊距離和位置上。

    禿頭感覺自己腦子要炸了,他是一個前情報軍官,主要是負責行動暗殺,後來開始在山上練兵和打仗,開始正經步兵軍官歷程,他經驗豐富,資歷很高,現在軍階也不低,但面對眼前場面,他還是有些經驗不足,凶悍外表之下,並沒有太多戰場上血與火積累和沉澱。

    決斷難下

    遠方傳來軍政官叫聲:“朝人多地方打,不要急朝人多地方打”

    另一個軍政官風格不同,聲音也顯得十分粗豪:“入你們娘,你們性命是性命,老子就不是性命老子甲也沒披,也沒有怕,怕個吊,腦袋掉了碗大疤”

    “前兩排蹲下”

    遠處傳來輜兵銃手指揮聲音。

    “第三排預備”

    “預備”所有輜兵銃手一起應答起來,在戰場上開戰初期用軍號和鼓聲,當然還有旗語命令,到了打起來時候,儘量不用這些東西,因為人在戰場上精神高度緊張和集中,對號聲和鼓聲不一定能迅理解其中含意,很可能會造成誤判。

    對每一個命令都用口令來複述一次,可以最大程度杜絕可能會生錯誤。

    “瞄準”

    這是長柵那邊動靜,由於在箭矢之下傷亡漸增,長柵不再是每個節點都放人,而是把人集中在正面要害地方。

    這時又把銃手分成三排,並且儘可能瞄準再射。

    數百支燧舉起,所有輜兵持肅立,面色不再如剛剛那般緊張。

    箭矢呼嘯而來,陣列中時不時有人中箭栽倒在地,然後被護兵和軍醫抬走救治。

    沒有人慌亂,也沒有人想轉身逃走,更沒有一絲可能嘩變跡象。

    輜兵們還是按訓練中規定動作在把每個指令都執行好,而且隨著心態越來越穩定,每個動作都比一開始時候要穩定熟練許多。

    張春牛死死盯著對面,對方弓手數量已經不及銃手多,但在女真軍官強力彈壓下,漢軍們沒有一個再敢轉身逃走,他們弓箭和火銃還是有來有往,雙方都不停有人倒下。

    “放”前線軍官們終於再次下達指令。

    陣地上火光閃現,對面漢軍弓手中有十幾人如遇錘擊,身上血花迸現,人如麻包一樣栽倒下來。

    “第二排起立”

    隨著一個個連指揮口令,第二排站起,第三排開始裝彈。

    “放”

    又是一陣火光迸射,然後對面這一次只倒下了幾個人。

    士兵們是不會觀察戰果,但軍官們看到了都是一皺眉頭。

    在這個時候,第三排已經裝填接近完成,第一排開始站立打放。

    三輪輪射,這是和裕升每個火銃手都必須掌握最基本作戰技能,三排銃手,兩排蹲,一排立,輪流站立,蹲下,裝填,再站立,蹲下,裝填,這樣幾乎沒有任何停滯輪射,是和裕升火器對敵最大利器。

    三輪齊射過後,對面倒下二十多個人,還有幾個漢軍被狂後金軍官在陣地上砍殺而死。

    兩邊還是在繼續對射,都是堅如磐石。,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30
第七百九十二章 出陣

    箭矢不斷的落下,不停的有人發出悶哼聲響。

    張春牛的眼眶之中,突然有些濕潤。

    和他一樣,當輜兵的也有一些雄心勃勃的人,輜兵只是跳板,一個流程。可能在當初入伍時,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加入戰兵,成為輜兵之後,很多人都有意識的鍛鍊身體和戰技,期待能在考核中合格,轉職成戰兵。但也有一些輜兵是三十以上的年紀,參加輜兵隊伍最初的目的只是養活家小,他們只想做好自己份內的事,但哪怕是輜兵,只要沾上一個“兵”字,今日之事也難以避免,只是看著這些忠誠勇敢的部下不停的被箭矢射中,非死即傷,張春牛的情緒波動在所難免。

    “慈不掌兵。”溫忠發在一邊嘆了口氣,說道。

    正面戰場,兩軍已經是完全在拼意志和消耗,誰頂不住,誰輸。

    在火光和崩崩的聲響中,生命像是在被一個磨盤不停的消耗著,在最終結果到來之前,誰也不知道輸贏勝負。

    “輸的絕不會是我們。”溫忠發目光無比堅定,他看向左側戰場。

    ……

    “厲害,厲害,真是厲害啊。”吳三桂兩眼看的發直,他才十來歲的年紀,這一陣子祖大壽為了叫他領悟一下真正的戰爭是怎麼回事,特別叫人保護吳三桂在各個戰場上遊走,當然不可能叫他真的參加戰事,但這種經歷對吳三桂的成長也是特別有利。

    祖家雖然也是子孫眾多,但祖大壽對吳三桂特別看好,除了妻弟吳襄的關係外,吳三桂本人的才情和氣質才是祖大壽栽培他的重要原因。

    可以說,沒有祖大壽的刻意栽培,吳三桂絕不會在青年時期就嶄露頭角,在三十來歲的年紀就成為一鎮總兵,比他的父親吳襄的軍中經歷還要輕鬆許多。

    當然祖大壽也絕想不到,他一心栽培起來的好外甥在他的危難時期對他棄之不顧,從來沒有想到真的去拚命救這個娘舅。在戰場上最早奔逃的也是所謂的少年通侯的青年總兵,未老先衰,無利不起早,祖大壽在教導外甥的時候不遺餘力,吳三桂果然也是把遼西將門的這些特點發揚光大。

    吳三桂的親兵隊長是掛千總銜的老軍官,在遼鎮軍中已經呆了近二十年之久,經歷的戰事也是足夠多了,但眼前這個血腥的戰場還是真的第一次見到。

    雙方就在平地之上,一以弓,一以銃,相隔不到百步,中間有木柵,車陣隔開,彼此對射,不退一步。

    這種打法,在這個千總二十年的經驗來說也是第一次遇到。

    雙方並不是在攻城或守城,都有退卻的理由和退卻的可能,但兩邊都沒有退卻,而是咬牙堅守下來。

    這樣意志,決心,還有表現出來的強悍戰力,足可以叫這個千總感覺無比的敬服。

    這種敬服,就是純粹的軍人之間的感受,無關其它。

    “大公子。”千總再次沉聲道:“和裕升的兵馬強悍超出我的想像之外,但他們現在戰局不利了……”

    “對!”吳三桂略帶興奮之色的道:“和裕升的左翼對面

    (本章未完,請翻頁)全是真夷射手,壓的他們抬不起頭,只要距離再近些,真夷戰兵一湧而上,破車陣而入,他們的銃手在近距離就擋不住了。”

    “放心,真的到那一刻,”吳三桂對有些擔心的千總說道:“我們拔馬就走便是。”

    ……

    滿達爾漢臉上的沉穩之色已經徹底消失,在他身邊的幾個滿洲軍官也是差不多的臉色。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對面的銃手不僅在持續和沒有停歇的打放著,而且在士氣上絲毫不落下風,每次銃擊,還是在喊叫聲中整齊的打放,沒有慌亂,沒有逃兵,也沒有戰場上執行斬首的執法隊。

    這樣的軍隊,已經完全超出了滿達爾漢等人的認知,是一個全新層面的對手。

    李永芳的臉已經皺的像一個核桃,漢軍說是不值錢,可也不是這麼損耗法。

    眼前這些是從各旗的漢軍中挑出來的精兵,其中有相當部份是夠格抬旗的,抬旗之後雖然還是不如真滿洲,但也不同於普通漢軍和漢人包衣,地位要高出很多。

    “滿達爾漢,這仗不能再拖下去了。”李永芳急道:“叫步陣沖吧,破其車陣,從其左翼兜過去。”

    “好,”滿達爾漢淡淡道:“我也沒想到眼前居然有這麼一支明軍。”

    滿達爾漢臉上露出沉思之色,他道:“又是與和裕升有關。”

    李永芳沒有回答,這事情他早就上報過了,只是因為皇太極的關係,李永芳沒有辦法把自己對和裕升的懷疑全盤托出,報告裡有相當的保留,就算這樣,他也擔心會不小心得罪了皇太極,到時候立功不成,反而多一個未來大汗的對頭,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後金內部高層都知道,與張瀚的和裕升建立的商貿路線對後金方面意義重大,一年百萬石的糧食流入,大大平抑了遼東各地的物價,最少有幾十萬漢人和包衣免於被餓死,這些當然對後金並不重要,重要的就是後金方面依靠這些進來的糧食保持了相當的實力,上層分潤利潤也十分可觀,所以八旗上下對和裕升都十分重視,皇太極也因此更加確定了未來大汗的人氣。

    這幾年來,攻擊和裕升的多半是代善和阿敏一脈,他們兩人對皇太極向來是以打壓為主,皇太極則是小心應付,平時除了以功績和人緣來對抗兩個兄長之外,就是儘量拉攏莽古爾泰來對抗兩紅旗和鑲藍旗。

    和裕升如果真的是遼東一系列事情的幕後推手,不僅對皇太極的打擊很重,對後金貴族們的打擊一樣沉重。

    “此事不能公開說。”儘管是在戰場上,滿達爾漢還是叮囑了一句,兩眼中冷光十分明顯,顯然是在對李永芳提出警告。

    滿達爾漢對一個梅勒章京開口道:“圖爾格!”

    “奴才在!”

    “你親自督隊向前,破敵車陣。就算甲兵死光了,也不准退回來。”

    “扎!”

    這一波由親貴青年將領率領的攻擊甲兵由二百紅甲兵和二百多旗丁,加二十多個白甲組成。在明亡清興的遼東戰場上,後金兵以幾百人敗明

    (本章未完,請翻頁)軍數千乃至過萬人的戰例比比皆是,今天這一場戰事是後金方兩千多人對一千多明軍,打到現在互有死傷,後金軍不能寸進,圖爾格等青年將領早就憋了一肚皮的怒氣,聽到命令後,立刻率部前撲。

    眼看著後金戰兵滾滾而來,鱗甲在陽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輝,為了掩護戰兵前撲,步弓射的越發急促,這些射手在此前為了保護自己的兩臂和保存體力,射速並不快,清弓原本也不是以速度見長,此時為了掩護戰兵前衝,頓時就是不惜力的猛射起來。

    “加快,快些,再快些!”

    張春牛滿頭大汗,催促銃手打放的速度再快些。同時他也派出了所有的預備隊,一個半連的銃手往車營那裡去。

    溫忠發也顯露出了焦急之色,如果車陣被破,中間這裡也是必定守不住的。現在就是看能不能擊敗漢軍,然後派出人馬去協助左翼。

    禿頭把陣地上的軍官全召過來,說道:“現在只有用戰兵突出去,掩護銃手重新在車隊前列陣分段打放,預備隊也派過來了。”

    眾人都是齊齊一震。

    在這種時候,居然要殺出去?

    “大人說過一句話,很有道理。”禿頭一臉平靜的道:“狹路相逢,勇者勝!”

    “戰兵集合。”禿頭下令道:“戰兵銃手,集合,上刺刀!”

    所有軍官暴諾著站起身來。

    五十多支火銃裝上了刺刀,最後上好了子藥。

    雪亮的刺刀向天舉起,所有的士兵肅立,這一次沒有戰前動員,所有的將士都十分清楚並明白,勝負之手,就在眼前。

    後金戰兵迅速掠過了他們的弓手,跑入百步之內的距離。

    而此時此刻,和裕升方面也主動拉開了車陣!

    二百餘名戰兵身披重甲,手持鐵斧,長短戟,挑刀,虎牙槍,長槍,長斧,長刀,腰刀,或兩手持兵,或一手持刀,持劍,一隻持盾。

    這是一隻猛獸般的軍隊,受過最嚴格的訓練,在上次的伏擊戰之後,禿頭等人感覺到戰兵和女真白甲之間的差距,這數月來加強了對戰兵的強化訓練,近來又經歷了多次實戰,每個戰兵身上都是殺氣縈繞。

    在戰兵兩翼則是手持上了刺刀的火銃的戰兵銃手。

    推開車陣的同時,戰兵和銃手一起推向前方,正面迎向猛撲過來的建虜甲兵。

    “簡直瘋了……”

    明軍千總使勁睜著自己的兩眼,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是正在發生的事實。

    不到三百人的戰兵,還有幾十個是銃手,居然敢推開防禦陣線,主動出擊,面對的是有二十多個白甲的建虜戰兵,人數還在這些出擊的和裕升戰兵之上!

    “狗日的真狂啊!”吳三桂白皙的臉孔漲的通紅,忍不住揮拳罵了一句粗話。

    緊接著,吳三桂對自己的護衛首領正色道:“當兵的,就是他娘的得有這股子狂勁!”——

    今天狀態不錯,更三章,小還一下債。

    (本章完)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30
第七百九十三章 意志

    在商團兵撲出來的時候,圖爾格等人先是一驚,接著的感覺十分複雜。

    他們既是感覺勝利已經唾手可得,這一次又將取得輝煌的戰果。老實說,回到遼陽如果和人說以多出明軍一百多人的實力,其中還有二十多個白甲和相當數量的披甲人,而這勝利居然還是一場慘勝,說出來會被人笑掉大牙,但驕傲如圖爾格,這個都堂額亦都的第八個兒子,正當盛壯之年,血氣方剛驕傲到骨子裡的後金青年勳貴,他此時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股看起來著裝怪異的明軍,不僅是戰志意志不在女真人之下,而且還有高超的戰鬥技巧。從火銃手的打放速度,其打放的精準度,還有剛剛戰車上小炮的打放速度和準確度,無一不顯示著眼前的這支軍隊有強悍的戰鬥素養,遠非那些如豆腐般的明軍可比。甚至可以說,眼前這支明軍,戰鬥素質遠在遼鎮和圖爾格見過的所有明軍之上,哪怕是明軍將領的家丁也是遠遠不如。

    自女真興起,兼併各部,努兒哈赤憑的就是陣而後戰,而不是憑將士的個人武勇,所以勇如賀世賢等明軍將領和其家丁,並不能在女真將士心中贏得尊重。而眼前這支明軍,已經在戰鬥素養方面,贏得了圖爾格的尊重。

    看著殺出來的明軍,圖爾格終於鎮定心神,他手中一柄腰刀揮舞起來,叫喊道:“殺敗他們,今天這一場就贏下來了。”

    “喝!”

    所有的女真甲兵,在猛撲上去之前,齊聲怒吼起來。

    圖爾格又對軍官們道:“小心謹慎,這支明軍可能是明國皇帝的禁軍。”

    圖爾格的懷疑並非毫無來由,明國皇帝力主援助十三山在後金方面不是什麼秘密,而遼鎮將領罕見的拿內丁出來拼,雖然現在躲的不見蹤跡,但在遼西這幫將領身上,早期的努力已經是十分不容易的事了。而眼前這些製作精良,作工異常華麗和精緻的大車也是叫後金這邊的人大開眼界。大馬車是前後四輪,這叫見慣了獨輪小車和兩輪馬車的女真人大開眼界,至於那些精緻華麗的載人馬車,更是叫一些人看的眼中噴火。

    很多女真人發出感嘆,到底明國還是遠大於大金,光是在財富的積累之上,已經超出了女真人想像的範疇了。

    兩支鐵甲洪流從百步左右的距離開始互相衝擊,幾乎是眨眼之間,雙方就各走出了過半的距離,現在彼此可以看清楚對方的臉,一方是多半戴了鐵面具,只露出兩隻眼睛,銃手們則是高舉長槍,刺目的刺刀擋住了這些銃手的面孔,在女真人眼中,對面是一隻十分神秘的軍隊,一律是灰色的袍服和黑色的軍靴,袍服裁剪的比箭袍還要緊湊利落,而且線條十分勻稱漂亮,襯托的人的體形更顯英武。

    除了統一的制式軍袍外,每個士兵的甲冑也是制式統一,戰兵都是一律制式一樣的鐵盔,制式一樣的鐵鱗甲或扎甲,銃手們則是全部一樣穿著銀光閃耀的鎖甲。

    圖爾格和部下們開始呼吸急促,並不是體力不支,而是白刃搏擊之

    (本章未完,請翻頁)前特有的緊張,只有經驗最豐富的白甲,此時此刻仍然保持著最平順的呼吸節奏,哪怕是在生死搏殺的戰場上,這些面容冷酷,兩眼如毒蛇般毫無人類氣息的白甲兵們也是保持著和平時絲毫無二的狀態,只在當兩軍接觸時,白甲們暴吼前衝時,他們會從毒蛇般的冷靜從容的狀態下轉為猛虎一般的暴烈,直撲對手,將所有反抗的敵人撕成粉碎。

    “打放,為什麼不打放?”

    禿頭從指揮陣地上跑到有虎蹲炮的車位前,怒吼著質問。

    負責四門虎蹲炮的車炮長從車中伸出半截身子,答道:“沒法兒打,已經裝藥了,但炮管的管身還是有些熱,怕炸膛。”

    虎蹲炮有很多優點,比如重量很輕,才五十來斤,兩個壯實點的軍人可以抱著在戰場上飛奔,移動起來十分方便。

    有效射程雖然不遠,只有二百步左右,這還是改良了火藥之後的射距,這個距離和重銃差不多,但勝在打放的是散碎子彈,殺傷面廣,不似火銃一發只有一彈。

    裝填上,和裕升也改變了戚家軍對虎蹲炮複雜的裝填程序,子彈使用了定裝子彈,取消了壓子鐵彈的方式,裝填十分快捷。只是這種鐵炮散炮不佳,哪怕是幾十年前的合格製品也是一樣,最多可以連放三發,剛剛為了壓制建虜弓手已經連續打放三輪,炮管的管身發熱,炮手已經不敢再繼續打放了。

    說到底,這些炮手並不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戰兵炮手,操、弄這些小型火炮的是輜兵炮手,並不能算做戰兵。

    “我數到三。”禿頭從腰間抽出手銃,瞄準車炮長,說道:“不開炮我就打你腦袋。”

    “我腦袋你能打。”車炮長道:“叫我違反條例不行,我也不能拿弟兄們的性命去冒險。”

    “閃開!”禿頭收起火銃,爬上炮車,虎蹲炮的仰角已經再三測試過,最新的測距也剛做完,只是炮管還在發熱,沒有人敢發出第一炮。

    四門虎蹲炮是準備交叉斜線打放,每炮裝一兩重的鐵子一百枚,子藥早就裝好,炮手拿著火把等在一邊。

    “我來,操,不信老子就能死在這裡。”禿頭滿頭大汗,頭盔都被他丟在地上,露出了光禿禿的腦袋。

    這個時候沒有人笑他,所有人看到他把火把湊近火門,然後火炮發出怒吼,火光噴薄而出,將所有的炮子全部迸射而出。

    “砰!”打放過後,炮管裂開了,露出粗細不均的裂紋。

    禿頭看都沒看,拿著火把下車奔向第二輛車。

    “你別來了。”車炮長跑到第二輛車,攆開炮手,自己點燃了第二門。

    第三和第四門炮不等這兩個瘋子一樣的軍官趕過來,炮手們都是閉著眼把火把湊上了火門,

    四門炮瞬間打出了千顆鐵子!

    雖然有相當多的子彈完全落了空,落在地上打起一片片的塵飛,整個陣前好像都起了大片的煙塵,也有大量的子彈打在了女真人的前鋒隊中,頓時

    (本章未完,請翻頁)就是把對方的前鋒削空了前兩層!

    最少有二十個女真人,包括好幾個白甲在內,瞬間倒地,再也爬不起來。

    禿頭滿意的喘著粗氣,炸了一門炮,打死打重傷二十個戰兵甲士,這買賣太合算了。

    凶悍的白甲和拔什庫們,包括指揮的圖爾格這個梅勒章京並沒有被這一輪炮擊打懵,甚至在他們心中這一輪炮擊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們已經算準了明軍還會炮擊,但最多也只有這一輪,兩軍已經相隔不過四十步左右,這個距離連弓手們都快放棄了,再近些就怕射中自己人,火炮也是徹底無用了。

    在近二十步的距離時,所有的甲兵和白甲高舉著大刀重斧,嚎叫著沖在旗丁和弓手之前,猛然向前衝過來。

    “自由射擊!”銃手中隊長下令時,自己先放了第一槍。

    五十多支火銃在二十步的距離,猛然開火。

    一個封得拔什庫拿著大刀向前猛衝過來,他突然猛的一停,然後在原地打了個旋,接著便是頭向下栽倒在地上。

    銃手們紛紛打放,後座力使得他們都往後一頓,然後他們看到最少有近三十個女真人倒在了地上。

    這一輪的齊射,效果遠遠超過了此前的射擊,戰果十分輝煌。

    越來越多的後金兵湧上來,剛剛火銃齊射時,遲滯了他們一下,不少人被打死了,但也激發起了女真人的凶性,白甲兵們衝殺在最前,他們在十餘步時,拋擲出了手中的投槍和手斧。

    這些投擲兵器帶著嗡嗡的響聲,瞬間被擲到商團軍的戰兵隊伍之中。

    一個戰兵的鐵面具被手斧砸中了,手斧並不重,但投擲的慣性加上手斧異常鋒銳,還是破開了這個戰兵的鐵面具,將面具砸裂,然後斧頭的鋒銳如切豆腐般的切進了這個戰兵的臉龐,鮮血狂飆,這個戰兵慘叫著倒了下去。

    投槍有好幾十支落在商團軍的戰兵和弓手隊中,血花飄濺,人在嘶叫和嚎叫著。

    投擲過後,第一名後金兵終於撲到前方,他的挑刀猛然揮落,向一個拿重斧的商團軍戰兵砍過去,另外一個白甲則是手持鐵矛戳刺,兩人配合著刺中了那個戰兵的腰部,將對方立刻刺死。

    有幾個手持刀盾的白甲和幾十個紅甲撲在刺刀陣之前,他們眼中難免露出驚奇之色,這個刺刀陣在他們眼裡是十分稀奇的東西,火銃上裝著長長的尖銳的匕首樣的刺刀,長度已經超過了普通的長槍,數十人排成了整齊的方陣,火銃平端,刺刀看起來十分的尖銳和密集,這叫他們感覺有些無處下手。

    這些白甲兵意志十分堅定,他們兩眼死死盯著刺刀陣,試圖找開缺口,剛剛這些火銃手已經打放過了,倒也不必擔心火銃開火。

    火銃戰兵們開始向前逼近,幾十個紅甲按捺不住,在聽到白甲的命令後,開始三五人配合上前迎擊。他們手持長刀或挑刀,幾人一起向刺刀方陣迎擊過去。

    (本章完)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31
第七百九十四章 信任

    “架!”

    “刺!”

    火銃手們在軍官們的命令下,每兩三人成為一個合作的小組,或是兩人架,一人刺,或是一架一刺,刺刀格鬥訓練在銃手中也是十分嚴格,張瀚的理念就是不管什麼軍隊都得訓練白刃突擊的本事,沒有膽量和敵人刺刀見紅就不配稱為軍人,甚至是炮兵戰兵,體能訓練之後也要進行一些格鬥的訓練,不能說被敵人突入炮兵陣地就只能指望護衛部隊,炮兵就站在一邊看熱鬧?火銃手的格鬥訓練十分嚴格,此時在戰場上就是展現出了十分嫻熟的技戰術,整排的長槍兵是一個正方形的方陣,四周是半圓形的敵人在不停的用長槍挑刀攻擊,而火銃手們的火銃畢竟是冷熱。兵。器的結合,真正和這個時代使用冷兵器的高手對決,最少在一見面時並沒有吃虧,在不停的架和刺的動作下,好幾個紅甲兵被尖銳的刺刀刺穿了胸膛或是肚腹,尖銳的刺刀直接透過這些甲兵的綿甲,刺穿了人體,刀尖從人的身體另外一側透出來,鮮血順著血槽狂湧,人瞬間就軟倒了,等刺刀拔出來時,其實人已經死了。

    幾個白甲終於找到了空隙,他們先投出幾隻短斧或投槍,在銃手第一排迅速打出了一個空隙,接著左手持盾,腰身一擰,右手的長刀向前揮斬過去,長刀迅速掠過,一個白甲感覺到手腕一振,他心中一喜,長刀染血,已經有個銃手被斬中大腿,整條腿都幾乎斷了下來,銃手悶哼著倒了下去,又空出一個缺口。

    同時有三把刺刀向這個白甲刺了過來,另外有個持盾的白甲立刻將自己的盾牌斜蕩過來,替夥伴擋住了刺刀的突襲,但是他自己身側還有一隻刺刀猛刺過來,尖銳的刺刀刺穿了白甲的大腿,在白甲發出怒吼的時候,一隻軍靴用踢正步的姿態踢中了這個白甲的胸口,把他從地上直踢的翻滾出去。

    但踢人的腿也被剛剛被救下來的那個白甲用順刀斬中,軍靴之下的腿部都掉落了下來。

    這樣的交換幾乎一瞬間發出了無數次,更多的白甲和紅甲兵湧過來,他們這時才發覺這個刺刀方陣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容易被突破,需要加大力量來突擊才有可能破陣而入。

    更多的戰兵擁擠在一起,彼此遞出自己手中的兵器,不停的算計著對手與自己手中兵器的距離,和夥伴的配合雙方都很出色,幾乎都是三人到五人小組的奮戰,哪怕是短兵相接,兩軍的陣列如犬牙交錯一般的夾雜在一起時,雙方都是儘可能的在保持著陣列。

    陣地上不停的傳來刀斧斫砍到鐵甲和對方兵器的金屬交鳴聲,重兵器斫砍到骨頭時的悶響,人被砍中時的情不自禁的高叫,垂死者的呻吟聲,還有將士們的呼喊與粗重的喘氣聲。

    雖然一照面這樣互相砍殺才一刻鍾不到,但雙方瞬間都死傷了過百人,每個人的體能消耗都是十分巨大,哪怕是一直能保持冷靜,體能儲備相對較好的白甲們,此時也是汗透重衣,呼吸沉重。

    在陣後,滿達爾漢和一群女真軍官已經看的呆了。他們手頭已經沒有太多的兵力,只有少數的護衛

    (本章未完,請翻頁),滿達爾漢幾次要率最後的人手沖上去,都是被李永芳和他的部下們勸住了。

    這樣的戰場,再上去十幾人毫無意義,並不能達到突破性的效果,仍然會陷在彼此砍殺的泥沼裡不能自拔,既然如此,上去又有何意義呢?

    李永芳臉上的皺紋已經擠成了一團,眼睛中的目光真的是複雜難言。

    他是遼東武將世家的出身,從伍已經超過三十年,在萬曆中期時明軍勢盛,多次征伐強敵,包括壬辰倭亂和對蒙古,女真的討伐,當時他有上國武將的自信和傲氣,這一切都是在撫順關被圍困時戛然而止,女真人不僅在鎧甲和兵器上超過了大部份明軍,同樣的在陣列和戰法上也完全超過了遼鎮明軍,努兒哈赤師承李成梁,把大明軍隊學了個十成模樣,正是因為女真軍人又有蠻夷屬性,騎術和射術俱佳,凶蠻敢戰,悍不畏死,又有明軍的部勒之嚴,講究陣法,這才無往不利,建州部消滅了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女真部落,靠的就是陣戰之法。

    撫順關後,後金的歷次大勝,哪一次都離不開陣戰之法。

    而相反的一面就是大明一方,隨著李成梁的老邁之後,遼鎮武力急劇衰弱,將領兵力大不如前不說,訓練也大不如前,徒弟從師傅那裡學會的東西,師傅自己反而給忘了個乾乾淨淨。

    現在遼西那邊的武備,李永芳也是不屑一顧。老孫頭到底是文官,被底下的將領給忽悠住了,成立那麼多的車營和火器營有什麼用?不加訓練,不習步陣戰法,普通的營兵不敢與敵白刃相爭,這樣的軍隊,說是有十七萬人,又有何用?

    而眼前的步兵,在大規模的白刃戰時還是能保持相當的陣列,隊形從出擊到交戰都沒有混亂過,要知道他們面對的是百戰精銳,是女真人在二三十年的戰爭中打造出來的完全的戰爭機器,特別是身披銀甲的擺牙喇護兵們,他們就是人形的戰爭機器,不論是具裝還是勇氣,或是戰技,都是在冷兵器時代的頂峰,哪怕後金軍在整體上不如前金,也不及遼,更遠不及當初的蒙古,但在歷史的長河中,後金白甲應該是有自己一席之地。

    張春牛緊握雙拳,溫忠發平靜的面容下也是滔天烈焰,陣列之後的吳三桂已經目瞪口呆,千總並家丁護衛們也是心馳神搖。

    千總喃喃道:“某也是身經百戰,騎戰酷烈不在步戰之下,怎地感覺這一場仗才是像個打仗的樣子?”

    一個半連的輜兵銃手已經趕到左翼,他們和原本守備左翼的銃手會合起來,重新在車陣內側布好陣列,每個人都在緊張的看著前方的戰場,幾乎每一次眨眼都會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禿頭也好,滿達爾漢也好,李永芳也好,都知道此時沒有什麼勝負手,勝負就只在前方將士的堅持之下,無人可以幫前方的將士,只有他們自己才能決出勝負。

    一個戰兵和一個紅甲撞在一起,一邊是穿著三重甲冑的鐵人,一邊是穿著綿甲和鎖甲的後金戰兵,兩人一個手持長槍,一個拿著盾牌。

    紅甲小心翼翼的盯著拿刀盾

    (本章未完,請翻頁)的戰兵,此時此刻兩人都顧不上身邊的一切,兩人都脫離了各自的陣列,在交戰超過一刻鐘後,就算是兩支訓練十分好的軍隊也開始混亂起來了。這種高強度的近身戰考驗的不僅是日常的訓練,也考驗著人的體能,平時的體能儲備越高,在戰場上就能堅持的時間越長,而心態越穩,消耗的體能越小,越冷靜的人越能平衡分配自己的體能,最終能在戰場上活到最後。

    後金的白甲已經顯示了恐怖的戰鬥力,銃手方陣已經被他們接二連三的突破了。白甲們的意圖十分簡單,銃手方陣只有鎖甲,而且缺乏其餘的武器,刺刀方陣如果是大範圍厚縱深,破陣會十分困難,而眼前只有五十餘人,形不成真正的縱深,又因為缺乏短兵器和真正的搏鬥技巧,毫無疑問這些銃手是較為容易被突破的一角。

    事實也正如此,在白甲們接二連三的打擊下,銃手方陣已經被打崩了好幾個角,之所以沒有潰敗,只是所有人都在咬牙堅持著。

    “不能等下去了。”張春牛下定了決心,令道:“開柵,銃手以連為單位列方陣,有刺刀的上刺刀,沒有刺刀的,準備分列射擊!”

    溫忠發攔住他,說道:“你瘋了?當面漢軍,還有過千人之多,在堅持與銃手對射的漢軍弓手身後還有不少漢軍甲兵,他們持著盾牌在弓手兩翼等著,你一開柵出去,弓手和銃手對射,甲兵前撲,你怎麼辦?”

    張春牛道:“左翼一跨,中間守住又有何意義?”

    溫忠發正色道:“相信你的戰友,相信你的部下。”

    張春牛無語,他看著溫忠發道:“還不如溫指揮你直接領兵的好。”

    溫忠發道:“這一場仗打完,我會向大人保舉你,你可以領戰兵了。”

    張春牛擺手不語,他對戰爭已經有了更深刻的感覺,對北虜時的那種輕鬆寫意已經被徹底顛覆,剩下的就只有緊張和惶恐。他並沒有信心做一個合格的戰兵指揮。

    在雙方搏鬥兩刻鐘後,左翼戰場已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管是哪一方都不得不承認,左翼戰場的廝殺扣人心弦,頗具男兒氣概和軍人的風采,然而對所處於戰場的人來說,只有目不旋踵的死亡始終在威脅自己,體能急劇耗盡,雙方沒有誰願意後退,都是各有死傷,或者說,是傷亡慘重。

    和裕升的銃手死傷十分嚴重,銃手中隊長戰死了,另外還戰死了近三十個銃手,剩下的也全部身上帶傷,結成了一個小型的鴛鴦陣固守,四周是紅甲和白甲兵還在試圖突破。

    和裕升的二百多戰兵已經戰死了四十多人,還有七十多人帶傷,超過一半人失去了戰鬥力,而對面的女真人也戰死了三十多人,五六十人帶傷,雙方的人數相差不多,此前女真人有幾十人死在火銃齊射和炮擊上,兩邊的人數差不多,拼到此時,已經都是接近耗盡體力,雙方都在遊走為主,很少有人捨命向前,試圖破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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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31
第七百九十五章 背負

    中央戰場,漢軍弓手們還在和銃手對射,時不時的有人倒下,不管是被箭射中的銃手還是中槍倒下的弓手都是相差不多,兩邊一直是在拼消耗,銃手這邊有長柵保護,漢軍甲兵和旗丁也畏懼近距離的齊射,一直沒有敢再次突前壓迫銃手的防禦陣線,如果開柵出去,漢軍甲兵和旗丁就有了用武之力,確實不是明智的決斷。

    “左翼要頂不住了……”張春牛雖然被勸止了,面色還是十分緊張。

    從左翼傳來沉悶的叫聲和砍殺聲,兩邊已經快流乾最後一滴血,雙方都是死戰不退,沒有一方能夠接受戰敗的結果。

    這時風雲突變。

    天空從光照萬里的晴天又成了烏黑一片,一朵朵烏雲飄了過來,然後狂風大作,沙礫和泥土灰塵被風吹起,拍打在人的臉上,叫人快睜不開眼睛來。

    接著豆粒大的雨點噼裡啪啦的就落了下來,沒有雷聲也沒有閃電,從起風到落雨,不過是十幾息的功夫而已。

    瓢潑大雨瞬息而落,加上烏雲蓋頂,狂風大起,戰場上立刻成了一片晦暗的世界,弓手和銃手的對射立刻停止了,銃手們接到指令,將火銃立刻保護起來,相比之下,漢軍們的動作要遲疑很多,他們沒有接到指令,不敢停止戰術動作。

    很快後金方的指令也下達了,中間的漢軍們立刻後退了,甲兵掩護漢軍弓手和旗丁弓手後撤,左翼的戰場上兩軍的搏殺也停止了,兩軍的戰兵彼此對視著,惡狠狠的瞪眼看向對方,女真人已經稍佔優勢,但沒有弓手的配合明顯也不可能拿下對面的陣地,他們只能慢慢後撤,在後退的時候,不少披著鎖甲的旗丁弓手收了弓箭,配合戰兵將地上的死傷甲兵拖回自己的陣地。

    和裕升的人也在拖拽著自己的戰友,兩軍將士的刀斧依舊鮮亮,但已經沒有繼續做戰下去的意思了。

    雨很快打濕了地面,雨水和鮮血混在一起,被拖拽的人不管是戰死者和傷者都還在流血,很多人身上開著巨大的血口,鮮血還在不停的湧出來,也有不少將士被斫斷胳膊或是大腿,他們的身體在濕潤的黑土上拖出一條條明顯的血痕。

    等戰兵們撤到車陣的時候,早就等候在內線的銃手們紛紛衝出來,幫著戰兵把受傷的兄弟袍澤搬抬進來。

    “醫生,軍醫,醫護兵……”

    一聲聲叫喊在雨聲中傳遞開來。

    戰兵們迫不及待的坐下了,他們如牛一般的喘著粗氣,很多人連卸甲的力氣都沒有了,兩手在顫抖著,剛剛雖然一直在堅持奮戰,其實就是一股氣在提著,現在回到自己這邊的陣列中,身邊全是袍澤兄弟和可以託付生死的夥伴,精神一下子放鬆下來,每個人都這才感覺到自己已經耗光了體力,再也堅持不住了。

    不少銃手上來幫忙,他們幫著戰甲卸掉沉重的鐵甲,雖然大雨如注,還是能看的出來,每個戰兵和出戰的銃手

    (本章未完,請翻頁)身上的衣袍都被汗水濕透了。

    不少人的鐵甲上沾滿了鮮血,被雨水一衝,血水在水窪中如雲煙般瀰漫開來。戰兵們顧不上這些,他們盤腿坐在泥水和血水混雜的地上,不停的喘著粗氣,兩眼盯著那些被抬走的兄弟,當看到很多人傷的很重時,這些在戰場上並不畏怯的漢子兩眼中流下淚水來,他們沒有出聲,所有人都知道軍醫定然會不惜一切的救治這些重傷的將士,但能不能活下來並不是看軍醫有沒有用心救治,重傷之後,是否存活,更多的就是看個人的體質和天意了。

    這個時代的醫術,到底還是有很多缺憾的地方,對重傷者的救治,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

    “幹的好,兄弟們。”

    禿頭衝了過來,顧不得自己的身份和天上的大雨,他咧著嘴,兩眼裡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這個時候他顧不得一切,只知道衝入自己的部下群中,不停的拍打著每一個坐在地上休息的戰兵,和這些疲憊到骨子裡的戰兵狠狠擁抱一下……這個時候,什麼軍官的身份完全被拋開了,至於天下的雨水和人們身上的血污,那就更加不必放在心上了!

    滿達爾漢的臉陰鬱的能擠出水來,比天上的天氣更加陰沉晦暗。

    這一次的戰事到這裡可以告一段落了,只能等三天到五天時間,原本是要搶在阿敏和代善的主力回來之前先扼制明軍對十三山的輸送,用事實來打一下兩紅旗和鑲藍旗的臉,結果雖然不至於招致了一場慘敗,但戰果仍然不如人意……沒有打開缺口,不能對谷口的明軍形成威脅,在這幾天裡明軍肯定會全面收縮,漸漸停止對山上的糧食輸送,但谷口的人員,糧食,要麼送走,要麼搬運上山,山上山下的明軍和山民百姓可以從容的把物資消化,把人員送走,等代善他們趕回來時,山口必定又是重兵把守,山上的守兵得到了大量物資軍需,送走了老弱病殘,士氣高漲,加上地勢險要,這樣的大山強攻原本就是不現實的,有內應還有機會,沒有內應只能用圍困的辦法,而現在內應和圍困兩條路都走不通了……

    滿達爾漢並不是完全的粗漢,在他臨走時皇太極又曾經耳提面命,多加叮囑,對十三山的重要性這個女真漢子其實十分清楚。然而上層勾心鬥角,代善和阿敏一心要看笑話,又過份注重在草原上籠絡那些蒙古人……

    滿達爾漢往雨水裡重重吐了口唾沫,他娘的蒙古人就是一群野狗,有肉吃就跟著,沒吃的就向主人齜牙,你要是弱了,這幫狗就敢過來咬你,吃你的肉!

    籠絡有個屁用,打服了就自然而然的有人過來,沒有強大的武力和實力,代善和阿敏在草原上做的一切,包括什麼會盟起誓,全是虛的,屁用也不頂!

    李永芳一直站在雨地裡,任憑雨水把他淋的落湯雞一樣。

    到了這種時候,也顧不上他逐漸老邁的身體了,公允的說,漢軍在今天的表現

    (本章未完,請翻頁)可圈可點,雖然並不是負責主攻,但牽扯了對面軍隊相當的戰力,一直到落雨之前,漢軍都是在堅持著戰鬥,雖然不停的有逃兵出現,但在女真人督戰隊的狠手之下,大規模的潰敗並沒有出現,以女真人對漢軍的供養來說,這個表現已經十分難得了。

    可李永芳心裡也是明白,對十三山的攻擊和圍困的雙重失敗,必定要有人出來背這個黑鍋。皇太極確實是一直在力主此事,也出動了自己的正白旗人馬,但以皇太極的身份,未來的大汗和四大貝勒之一,一旗之主,又備受老汗的信任,這些東西並不是一次失敗就能動搖的,況且皇太極只是推動此事,在前方的主事人是代善和阿敏,這兩個旗主大貝勒又怎麼可能把失敗的責任背在身上?

    說來說去,也只有他這個投降的降將和不值錢的額附出來頂雷背鍋了。這一次回去,不知道會是什麼下場,這一點小雨淋在身上,又算得了什麼?

    李明禮等人踉踉蹌蹌的走了回來。

    他身上還背著一個重傷的漢軍,在他耳邊一直低低的呻吟,這個漢軍的腹部中了一銃,子彈在他的腹部開了一個巨大的創口,在眾人倉皇后退的時候,李明禮不知為何在臨走時順手就把這個重傷的漢軍給背了回來。

    別的漢軍最多是把胳膊或是腿部中槍,傷的不重又有交情的同伴給搬回來,李明禮在漢軍中並沒有幾個交好的夥伴,看到他吃力的在泥水裡蹣跚前行,背回來一個重傷的兄弟,其餘的漢軍看在眼裡,原本淡漠的眼神裡,多多少少有了一些感動和敬佩。

    眾人顧不上別的,趕緊把弓弦取下收好,女真人的軍法十分嚴格酷烈,漢軍們的軍械如果有什麼損壞,輕則鞭打棍責,重則斬首,毫無商量的餘地。

    人們站在泥水裡,收好弓弦後衣袍也濕透了,有一些身上穿綿甲的漢軍身體沉的快站不直腰,他們的體力消耗也很大,但並沒有輔兵過來幫他們卸下甲冑,漢軍們多半有包衣在,可長久的戰事消耗極大,包衣們都被派出去搜索殘餘的居民和找糧食去了,況且還有相當多的漢軍根本沒有包衣,只能依靠自己。

    漢軍們只能自己互相幫著解甲,他們又累又餓,原本就沒有吃飽的肚子在一場激戰後更空更癟了,體力消耗太大,手指都在顫抖,眼前餓的一陣陣發黑,雨水淋在身上使身體漸漸發冷,如果身體稍弱的,只怕根本堅持不住,直接就要暈倒過去了。

    女真人也退回來了,他們留著一些包衣,幫他們脫甲,他們也有棚子避雨,在漢軍們在雨地和泥水中哆嗦的時候,女真人好歹都能換上乾燥的衣袍。

    傷兵們都被扔在雨水裡,上頭的大人物們還沒有做出最後決定,滿達爾漢可能想等雨停再攻一波,看看深淺,李永芳當然覺得沒有希望,可是也不便出聲反對。上層那邊並不甘心失敗,只苦了這些在泥水裡泡著的漢軍將士。

    (本章完)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31
第七百九十六章 遺憾

    幾個白甲帶著紅甲和旗丁走過來,他們用狐疑的眼光打量著這些漢軍,試圖找出剛剛在戰陣上意志不堅定的傢伙,幾個旗丁用手一指,白甲們立刻把那個漢軍押出來,毫無商量餘地的直接斬首。

    在慘叫和痛罵聲中,幾顆頭顱被砍落下來,鮮血流在雨水裡,分散的地方很大,雖然沒有什麼血腥味,但其餘的漢軍們還是分散開了。

    在白甲殺人的時候,沒有人爭辯和吵鬧,四周有過百甲兵拿著刀劍看守著,誰敢出聲便是殺誰,漢軍們深知此理,根本沒有人敢吭聲。

    李明禮握著拳頭站著,臉色變得鐵青,好在雨水中大家都凍的臉色發青,倒也並不顯出什麼特別之處來。

    這時白甲們又向受傷的漢軍走過來,漢軍們這時一陣擾攘,大家都看出來局面不妙,可還是沒有人敢出聲。

    這時包衣們也返了回來,他們帶回來不多的糧食,每人都是凍的臉色發青。

    這是夏天,可也是遼東的夏天,雨水這麼大,氣溫驟然下降,每人的衣袍都濕透了,連掃到的糧食都是泡在雨水裡濕透了。

    一個白甲走到李明禮背回來的傷兵身前,重傷漢軍的兩眼無神的看著他。

    白甲掃視了一下四周,他的兩眼漠然而了無生氣,完全不帶有人類的感情,被這個白甲掃到的人群,都是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

    這個白甲在剛剛的奮戰中出盡全力,殺了好幾個銃手,可是和他配合的夥伴有一個被商團軍的戰兵用盾牌砸昏,然後被長槍刺喉而死,另外幾人先後被銃手刺死,白甲自己也身中幾處劃傷,還好都不是很嚴重。

    和自己一直鄙夷和瞧不起的明軍打了個旗鼓相當,還有很多夥伴戰死,這個白甲原本就心中不快,看到重傷待死的漢軍,直接便是拔出順刀,一刀斫斬下去。

    頭顱被從脖子上斬落分離,鮮血狂湧,那個漢軍士兵好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首級上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在努力的掃視著四周,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好在這種叫人看了驚悚的畫面十分短暫,幾息功夫過後,那雙眼就凝滯住不動了。

    暴怒的白甲繼續揮刀斬人,雨地裡到處是血水,那些受傷較輕的在求饒,看看免不了被斬就是怒聲叫罵起來。

    但不管是求饒還是暴喝怒罵,都是阻止不了女真甲兵殺人,這樣的殺人都是上層支持的,女真人不會去救治這些受傷的漢軍,傷者還會拖累大軍行動,一般來說在離後方近的地方輕傷員還是可以得到救治的,今天這種時候,這些輕傷員也只能自認倒霉了。

    白甲殺光了所有的傷員,又掃視了所有漢軍一眼,他的順刀還順著刀刃在流血,白甲把刀身振了一振,冷冷的道:“我叫賴塔,你們這些該死的奴才要好好記得今天的事,下次如果再有做戰不力的事,我會把你們一個個都殺光。”

    在賴塔殺掉傷兵時,李明禮忍不住往前

    (本章未完,請翻頁)邁了一步。

    就在這最關鍵的時候,有一雙手拉住了他。

    李明禮回頭一看,卻是一臉惶急的老丁把他給拽住了。

    “主子。”老丁沒有說別的,只道:“我想活下去,家裡人也想活下去。”

    李明禮一下子洩了氣。

    ……

    吳三桂和他的護衛們終於離開了,今天他們算是大開了眼界。

    千總在臨行時,專門下馬到陣前看了看,雖然雨沒有停,他也沒有披油衣,就是任由著自己的官袍被雨淋濕透了。

    在戰場上,這個千總官再三看那些長柵上釘著的箭矢,看著車陣上大車一壁上釘著的那些六兩的重箭,那些箭穿透了鑲嵌了鐵板的車廂,又粗又長的箭桿有一多半插在車廂內側,有幾支箭矢的扁平箭頭上明顯帶著血痕,這是車內守兵受傷的證明。

    在車下,到處是插在地裡和各種地方的重箭,地上血跡斑駁。

    在對面的戰場,女真人沒有留下屍首,他們雖攻不進來,也沒有到慌亂退卻的地步,屍首都被帶回去了。

    千總不覺感到惋惜,今天最少殺掉真夷過百人,漢軍也有過百,首級最少有二百級以上,如果把首級奉上,會是一場驚動京師兵部乃至內閣和皇帝的大勝!

    自後金國建立,努兒哈赤稱汗,後來悍然攻打撫順關開始,明軍就沒有一次打贏,並且交上過超過百級首級以上的戰果。

    最大的亮點是毛文龍收復鎮江,並且俘虜了一批守備鎮江的後金將領,然而那些也多半是投降的明軍俘虜,人數也並不多,而且鎮江也很快又失守了,毛文龍幾乎只以身免。

    至廣寧敗後,朝野幾乎都失去了和後金爭勝的信心,在南方,提起後金似乎還只是普通的邊患,對北方的居民來說,後金已經是十分實在的威脅,儘管後金還沒有如崇禎二年那樣開始入關殺戮和劫掠,但北方已經有了大量逃難的遼民,他們的苦難被毫無保留的展示給了普通的北方居民,而從薊鎮到宣大地方,這幾年最少有十萬以上的將士,包括奉調出征的總兵以下的將領在內戰死遼東,每死一人就是一個家庭飽受創痛,從萬曆四十七年至今不過數年光景,整個九邊已經有無數家庭飽受家人戰死遼東的痛苦了。

    這些事情,身處南方繁華地方的人不能瞭解,但在北方,後金已經被視為大敵,朝野間都渴望一次勝利,可惜的是勝利如鏡花水月一般,可望而不可得。

    這一次斬首二百級以上,如果能割取首級,報功上去,將會是一次震動朝野的大功!

    當然千總並不知道,一次十三山已經有過斬首過百級,而且幾乎全部是勇壯真夷的大勝,只是為了和裕升不早早暴露在後金方的視野之中,在請示了張瀚之後,十三山高層還是選擇了隱瞞了那次大勝。

    這一次當然不必隱瞞下來了,可惜沒有首級佐證,那幫老爺們是不會承認丘

    (本章未完,請翻頁)八們的功績的。

    千總心中替這些和裕升的兵馬著……雖然他只是一個祖家的內丁,但內丁有時候也會有軍人的驕傲和認同,眼前的這支軍隊,已經徹底折服了這個內丁千總。

    在從戰場離開,走向已經等的不耐煩的吳三桂時,內丁千總看到了在野戰醫院帳篷裡醫治的傷兵們,看到了重傷員被優先救治著,軍醫和醫護輜兵替這些重傷員止血,清創,包紮,還有縫合傷口,替折騰的胳膊和腿部正骨,用木板固定包紮……帳篷裡一股濃郁的血腥氣,然而這個內丁千總看到這一切都是感覺無比溫馨……他嘆了口氣,轉頭走了。

    等內丁千總趕到吳三桂身邊時,這個少年貴人已經是一臉的躊躇滿志了。吳三桂對內丁千總道:“剛剛我問了他們這邊的軍官,知道他們是怎麼練兵的……無非是恩結於先,然後嚴厲訓練於後,要緊的是他們有鼓動士氣的軍政官,還有執行軍法的軍法官,另外就是他們的火銃都是自己打的,不是用工部發下來的破爛貨色。嗯,回去之後我就要和舅舅還有父親說起此事,祖家和我們吳家,一樣也能練出這樣的兵來,到時候擊敗建虜,恢復錦州,廣寧,乃至三叉河一線,朝廷必定不吝通侯之賞!”

    李成梁斬首的北虜首級過萬,不過一個不能世襲的寧遠伯,朝廷雖然對李家的子弟都委以重任,李成梁的兒子們不是總兵就是副將,遼鎮在李家極盛時就等於是李家的封地了,但朝廷在爵位上的吝嗇也是十分明顯的事情。

    現在後金的威脅比北虜大的多了,通侯之賞,倒也未必沒有這種可能。

    而少年得志,幻想一下侯爵之位,似乎也不是什麼太過份的事情。

    而內丁千總在臉上露出微笑的同時,腦海裡卻只浮現出野戰醫院裡的景像,他在心中微微冷笑:恩結?軍法?等你們弄出人家那個醫院,再說吧!

    ……

    孫承宗派向京師的塘馬,在十餘日之後開始向京師進發。

    在此之前,孫承宗再三確定了當時前線的情形,雖然沒有斬首,但老孫頭對前方將校的稟報還是十分信任的,加上有吳三桂的精采敘述,和裕升商團軍的大勝就更加可信了。當然,和裕升方面也是十分謙恭,將功勞讓了不少給前線的明軍,包括那隻一觸即潰的宣大軍都分到了功勞,大家歡喜之餘,也是覺得和裕升果然是商人的團練,長袖善舞,做人十分圓融到位,上下都十分高興。

    遼鎮也是久未有勝利,不管怎樣,孫承宗都是將這一次的勝利與對十三山援成功的奏報,一起遞了上去。

    當日長柵之戰以後,和裕升的人又堅守了三天,在大半明軍都撤走的前提下,這也是了不起的勇氣。在三天之後,和裕升的人大舉撤出,最後還把幾千老幼婦孺一起帶了出來。

    山上的人則是把所有的軍需物資全部搬了上山,並且重新在西隘口佈防固守。

    (本章完)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31
第七百九十七章 放飯

    當代善等人的兵鋒重新抵達十三山四周的時候,只有殘留的明軍陣地,到處都是空無一人,派出騎兵四處搜掠,連原本那些躲藏起來的零星漢人這一次也是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後金兵選擇了繼續圍山,不過誰都知道在山上獲得了大量補給之後,這一次的圍困最多也就是做做姿態,從戰術上來說,這種圍困毫無道理,也毫無意義了。

    十三山還撤出來一萬八千多人,其中大半是老弱婦孺,這些人都是按家庭為單位撤出,壯丁們將會在寧遠到山海關一線墾荒種地,或是加入遼鎮當兵,用來養活他們自己的家人。

    相比起撤到登萊要飯討吃,或是在皮島等諸島忍饑挨餓,又或是在義州和鐵山等地辛苦求活的遼民來說,這些人已經足夠幸運了。

    對此結果,以薊遼督師孫承宗為核心的遼西高層普遍的感到滿意,不管是總督還是巡撫,或是寧前道還是各鎮總兵,副將等各地駐守的武將都是有相同的感覺,那就是在孫承宗的努力下,不僅遼西的局面穩固了,東虜在短期內不復成為威脅,就算是沿三叉河一線到錦州和廣寧,包括西平堡等諸堡防線,可能在幾年之後都可以恢復。重中之重,就是已經在討論中的大凌河堡的重修方案。

    大凌河堡是河口諸堡中最重要的一條,其地理上的重要性不用多說,現在已經有派遣尤世祿等總兵官鎮守廢錦州等地的打算,最多在半年至一年內的時間就會執行,但要想真正把寧遠到錦州連成一條完整的戰線,大凌河堡的重修就是勢在必行之事。

    從援助十三山的事來看,遼鎮完全能對付小規模的後金兵力,並且與之交戰不落下鋒,而吸取了遼陽和瀋陽還有廣寧的教訓後,遼西的將領們對固守城池也有較大的信心,現在連祖大壽在內的大多數遼鎮將領都對未來的戰局持較為樂觀的態度了,特別是寧遠城已經放置了新鑄成的紅夷大炮,將來的錦州諸城和各堡也會放置火炮,諸將都是認為,有了強大的運輸能力和大型火炮,建虜就算八旗全至,也多半會在堅固的城防之下撞的頭破血流,十三山防守的奇蹟,未嘗不會發生在錦州或是寧遠城下!

    在這種大背景下,孫承宗向朝廷報捷的文書遲了好些天才拜發,就是考慮到方方面面的因素,在這一份報捷文書中孫閣部老大人幾乎是提出了未來一兩年內的整體戰略考量,不僅是遼西的動作,還有天津巡撫李邦華,登萊巡撫袁可立,東江鎮總兵毛文龍,方方面面都是考慮到了,這份報捷文書,等於是一份重新權衡考慮過的整個大戰略變化的再次陳述,在奏摺中,孫承宗再三強調了強化運輸能力的重要性,除了再增添一個水師營外,孫承宗打算撥款六十萬之巨,再成立三個車營,全部由仿製和裕升的四**馬車來構成,每個營都有過千兩大車,孫承宗打算以車營,壁壘,水師,遼西的錦州和大凌河至廣寧和十三山的整條戰線來推進,天津、東江、登萊三方配合,爭取在兩年之內,把後金限制在遼東一隅之地,兩年之後,則是從海上收復遼

    (本章未完,請翻頁)南的時機到來。

    在塘馬向京城出發時,沿途已經是大量的和裕升的車隊在撤退了。

    經過了短短兩三天的調整和休息,和裕升的輜兵和工兵們修復了大量受損的馬車,購買更換了一批挽馬,淘汰的馬就地發賣,然後把剩餘的糧食交割遼鎮,同時核算了自己的費用和開銷,幾天之內,孫承宗的案頭就有了和裕升全面的詳細的戰事經過和費用開銷的報告,林林總總,十分詳細。

    從這一點來說,孫承宗的感覺是十分震驚。

    不要說軍鎮的那些大字不識幾個的軍頭們了,就算是大明那些充斥著兩榜進士和舉人秀才文吏的衙門裡頭,哪個衙門的主官敢拍著胸脯說幾天內能做到和裕升這種程度?

    到這個時候,孫承守才隱隱感覺到和裕升這個商人建立的勢力與他過往見識和經歷的一切不同的地方,但他的感受也就只到此為止了,在孫承宗覆核了帳單,並表示會照價給付之後,和裕升的車隊開始撤離了。

    在從十三山驛到錦州,松山、杏山,塔山,再到寧遠,一路上的道路上絡繹不絕都是車隊和行走的人群,由於車隊數量過多,雖然有一些損耗,超過百輛大車損壞後被取下零件放棄了主部件,還是有超過一千四百輛大車從十三山一路逶迤向山海關的方向進發,由於過了寧遠到山海關只有一條大型官道,這一條官道兩側的人們這些天幾乎每天都能看到大量的車馬往著關門的方向進發,一路上駐軍很多,但幾乎沒有哪支軍隊的將領會那麼不開眼的去認真核查這支車隊……誰都知道,這一次十三山戰事和裕升的車馬立下了多大的功勞!

    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七月的天在很多地方還是十分炎熱,但在關外的遼東大地上早晚間已經頗有些涼意,到了這種雨水不斷的日子,更是叫人感覺秋意十分明顯,有些入秋時的蕭瑟之感了。

    官道上滿是水漬和泥坑,哪怕是這麼一條重要的道路也不曾認真修葺過,孫承宗是一個很能幹的官僚,是大明官僚集團中少有的幹練之才,但他也有自己的侷限性,象修橋補路這些事,在王朝的盛時還容易做些,到大明末年這種時候,已經是修個黃河都是地方和工部戶部無限扯皮的循環,更不必提遼鎮單獨的力量去做這樣的事了。

    薊遼督師手中的銀錢雖多,但每筆帳都要對上交代,像是拿二十萬給姚宗文這種人去募兵,這種開銷沒有問題,雖然姚宗文到最後也沒有聚到一支像樣的兵馬,銀子也打了水漂。寧前道袁崇煥似乎也有這方面的問題,遼餉是一塊大餅,大家都虎視眈眈的拿刀等著切一塊下來,彼此分潤,在這上頭較真的人定然會死無葬身之地,哪怕是孫承宗也只能儘量把錢花在重要的地方,對底下這些分大餅的人則是睜眼閉眼,畢竟老孫頭心裡也是明白,水至清則無魚,這種事,就算皇帝來了也沒有辦法的……

    在官道上,和裕升的三百多輛大車逶迤向前,高大的車後輪濺起了不少泥水。

    一些輜兵沿著車隊兩側走著,他們時不時

    (本章未完,請翻頁)的要幫大車翻越泥坑,或是提醒車輛小心地面濕滑,注意道路寬度。

    輜兵們身上披著油衣,每人要連續走兩個時辰,不過他們並不太累,因為每個人都是徹底輕裝,連火銃都沒有背負在身上,就這麼兩手空空的行走而已。

    這種程度的勞累,在這些經歷過艱苦訓練,又剛剛在前線狠打了一仗的輜兵們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看到塘馬沒有?”

    副隊官張仲明對身邊的幾個軍官們道:“背插紅旗,是去京師報捷去了。”

    中隊長李宏浚道:“今天才去?已經走的很晚了。”

    副中隊長馬陽道:“咱們的帳報上去,人家總要覆核,趁著報捷順道報帳,上頭高興了不會說話。”

    張仲明用譏諷的語氣道:“瞧瞧,咱們打了勝仗,遼鎮上下高興的跟什麼似的,咱們也就是實報實銷,沒落個啥好處,他們倒是彈冠相慶……”

    馬陽道:“孫閣部倒不是那樣的人。”

    李宏浚也道:“仲明太刻薄了,咱們的好處就是救援了十三山上的兄弟,你就當遼鎮給咱們打下手不就得了。”

    “這說的也是。”張仲明哈哈大笑起來。

    軍官們臉上都露出微笑,各人都是心情很好的樣子。

    輜兵們也差不多,由於不在戰區,士兵在執行任務時只要按令執行,也並不禁止他們談天說話,在軍官們聊天的同時,也傳來陣陣士兵們的說笑聲響。

    “停車,放飯了!”

    聽到炊兵的叫喊,一輛輛大車慢慢停了下來。

    這是接近東關驛的地方,前頭就是廣寧中後所,再往前是高嶺驛,然後就可以看到關門了。

    “入關之後,車隊就要分開啦。”張仲明打開一個牛肉罐頭,裡頭是大塊的牛肉和黃豆,罐頭煮的很粘稠,最上層有一層明膠層,一股濃郁的香味瀰漫開來。

    每人都是一個罐頭,然後有人吃蒸的很軟的白面饅頭,就著罐頭吃,也有人喜歡用鐵盒蒸些高粱米飯吃,京師到山海關這裡,麵食當然還是主流,不過北方人吃米飯就像是南方人吃包子一樣,算是偶然吃一些新鮮花樣,通州大倉裡盡有南方送到北邊的稻米,想吃的話,比在大同可是方便多了。

    各人都是站在車廂邊上吃,車廂一壁被掀起來了,可以擋住雨水,叫大家吃飯的時候從容一些。

    輪換休息的輜兵和軍官則是盤腿坐在車上吃,他們也在車廂裡不停的說笑著,氣氛十分的輕鬆。

    車隊在過通州後就會分散,輜兵主力已經接到命令直接回大同休整。這也是和裕升的傳統了,打過大仗苦戰過後的部隊有權力得到休整和放鬆的時間,士兵和軍官都會分批放假回家,他們可能是帶著獎勵和勛章回家去的。

    就算是因為輪換會導致一些兵力不足的問題,張瀚在這一點上也是十分堅持的。

    可能也正因為這些微不足道的小細節,和裕升才能成為今日的和裕升。

    (本章完)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32
第七百九十八章 商討

    “你們看……”

    嘴巴和眼睛都閒不住的張仲明停了筷子,眼神瞟向不遠處。

    軍官們都看了過去,眾人都停下了筷子。

    四周官道和曠野裡到處都有行走的人群,雨雖然不大,但長時間的淋在身上會把衣服淋濕透了,然後秋意寒氣會侵襲到人體內,感冒是小事,發燒甚至傷寒都是要人命的事情。不光是淋雨,這些人還完全沒有安置的地方……遼鎮官員並不是有意虐待這些從十三山上救下來的百姓,而是他們已經習慣了眼前的場景,在一年多前,當時最少有數十萬難民扶老攜幼的逃難至此,放眼過去到處都是逃難的百姓,道路上到處都是經受不了苦難死去的百姓的屍體,相比之下,眼前的情形又算得了什麼,不僅不會觸動老爺們的愁腸,反而還會感覺到脈脈溫情呢。

    已經有一些壯丁和他們的家人在寧遠被安置了,代價當然就是劃為軍戶軍籍,充為滿桂和祖大壽等實權將領的佃農,寧遠城外開墾的荒地很多,未來還會開墾更多的荒地,對人力的需求當然是多多益善,只是滿桂等人根本沒有能力一下子安置這麼多百姓,所以在安置了幾千人之後,還是有相當多的難民被要求繼續向前,陸續在寧遠和廣寧中後所再到關門一帶,逐漸安置。

    所有的一切還在陸續準備之中,至於住處當然要難民們自己設法,官府給他們劃定區域叫他們蓋些棚子,然後定期施粥,給他們地塊開墾,自己設法扛活打短工甚至乞討,在入冬前一定要有住處和取暖的木柴,再儲備一些糧食,做不到這些的……也就只能等死。

    在輜兵們吃飯的時候,可能是這些難民聞到了香味,不過他們強忍著沒有過來,人要臉樹要皮,這些輜兵把他們從十三山一路運了幾百里安全的地方,從大山裡把他們救出來,山上還有他們的親人鄰居和朋友,又是這些人一路運糧食上去,聽說為了保護糧食還和建虜打了一仗,也是真的拼了命,死了不少人……這樣的情形下,難民們又怎麼可能跑過來找自己的恩人乞討吃食呢。

    小孩子們在雨水裡被凍的瑟瑟發抖,腳上,腿上,身上到處都是濕污和爛泥,臉被凍的鐵青,上下牙齒不停的打著寒戰,老人們則是哆哆嗦嗦,兩眼昏花,不少老人已經只是在用慣性行走了,很難說清楚他們會在什麼時候倒下去。

    婦人和男子們還好,但他們的負擔也重,婦人臉上滿是憂色,既憂心長輩會倒下,也憂心小孩子會挺不過去……男子們則擔心到地方之後的諸多為難的事情,他們多半是兩手空空,想安下身來,並且熬過這一冬,那真是千難萬難的事情。

    一個婦人抱著孩子走過來,她臉上滿是為難之色,但還是走了過來。

    幾個軍官都看到孩子臉色通紅,顯然是在發燒。

    婦人臉上滿是水跡,不清楚是雨水還是淚水,她操著廣寧那邊的口音道:“各

    (本章未完,請翻頁)位軍爺,按說不該來煩難軍爺了,但這孩子一直淋雨,身上又熱……”

    張仲明也不等長官指示,一下子就把孩子接了過來,嘴裡道:“大嫂子,別客氣了,人心都是肉長的,咱們也不是朝廷的兵,沒那麼多講究……”

    李宏浚瞪眼看了張仲明一眼,這廝就是有名的滿嘴胡咧咧,盡放大炮,和裕升確實不是正經的兵,可論起規矩來,哪一點不比朝廷要嚴格的多?

    張仲明臉上有些訕訕的,他小聲道:“先叫軍醫給孩子治病,咋樣?”

    “還能咋樣?”李宏浚想了想,說道:“這種情況,就算軍法官找我麻煩老子也認了。”

    和裕升的車隊當然是有條例規矩,等閒不能放人上來,不過眼前這幾個軍官都沒有一個有異議的,張仲明抱著那個兩歲多大的小孩,用油布擋著雨,猛的就竄向軍醫所在的大車那邊去了。

    開了這個頭,一下子就過來好幾十號人,都是小孩淋了雨生病的。

    事情鬧大了,李宏浚眼看著大隊軍法官金士明走過來,頓時矮了三分。

    “還耽擱什麼?”金士明怒聲喝斥道:“把人都先帶過去看病,該熬藥的就用藥,你們幾個傢伙用薪餉先記帳,然後把小孩們都放車上避避雨,下一步怎麼樣,我去見張指揮,問清楚了再說。”

    眾人都鬆了口氣,馬陽先想說這事和自己沒關,不過眼看李宏浚瞪眼看過來,也是半個字都沒敢說。

    金士明大步走到指揮車所在,發現張春牛已經和李平之等人坐在一起商量了。

    “這事兒還是干犯例禁的。”金士明身為軍法官,研習的不僅是和裕升的內部軍法,對大明的法度也有頗多研究,這也是軍司的要求,軍法官對內維護和執行條例軍法,對外則是規避和裕升與大明的律法體系發生衝突……

    金士明的聲音乾巴巴的,聽不出情緒來,他接著道:“大明現在路引是不大用了,百姓尋常的遷移也沒有人管,特別是難民災民這樣的,官府不僅不會管,還會動員大戶施粥舍藥,但如果是咱們大規模的把人帶走,朝廷裡肯定會有官兒說話,會說咱們大人居心叵測,這一次咱們和裕升出的風頭是大,可也真的是招人忌恨了……”

    劉吉有些不安的挪動了一下身子,說道:“可能我在京城久了,膽子小了,朝廷,官場,水又渾又黑,深不見底。咱們和裕升一向的宗旨就是不出風頭,不招人忌,這一次算是破了例,主要也是為了十三山上的袍澤兄弟,可是帶上這些難民,那就是兩回事情了。我想,還是儘可能的給他們一些幫助,比如救治生病的難民,再把他們往前帶一帶,給他們一些銀錢安身,別的事還是交給地方官府吧。”

    劉吉說話時,不停的看向張春牛,觀察他的臉色來揣摩他的看法。可張春牛明顯有些疲憊,半響都沒有說話。這個靈丘城的小康之家的子弟

    (本章未完,請翻頁)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指揮一場極為血腥的廝殺,指揮打仗的時候還好,只是緊張,晚上他巡視了軍醫院,又主持了對陣亡將士的追悼會和火化儀式,當天夜裡就病倒了,高燒不退,夢裡盡說胡話,病還沒好利落就開始主持撤退事宜,在臨走時還被禿頭那廝好生取笑了一通……其實誰都知道,張春牛主持打了這一仗,等於是溫忠發在讓功勞給這個礦工一脈的後輩,這場仗之後,不管是在輜兵體系或是戰兵體系,張春牛陞遷的機會都是大增,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但對於這個剛剛立功的當紅炸子雞來說,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盡快回到大同,在自己熟悉的軍營宿舍或是回靈丘的家裡,好好的休養調理一陣子再說……

    可能會有人詬病這個指揮了一場激戰的指揮官並不是英雄,可是從張春牛的內心來說,他壓根也沒有想過要當一個英雄。

    “平之怎麼看?”張春牛頗有些虛弱的問。

    李平之灑然一笑,說道:“現在已經不是要各部合作需要我協調的時候了,你是這個輜兵大隊的直接指揮,這事兒別問我,就問問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劉吉聞言,一挑眉毛。

    張春牛閉目不語,又沉默了半響過後,這才用沉穩而堅定的口吻說道:“斷然沒有好事做半截的道理。咱們把人救出來,就這麼摞在這裡,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說是幫,遼東這裡的官員什麼德性,我已經是很清楚了。孫閣部是不錯,可他也管不了太多的事,況且朝廷的制度規矩在這裡,他能做多少?這些人,既然是咱們救出來,也就得負責到底。這事兒,我拿主意,只要願意跟著咱們的,就一路帶出去,京城,永平府,遵化,三屯營,通州,河北各府,車隊會分流,他們愛去哪兒就去哪兒,投親靠友都成。要是沒地方去,又信任咱們,那就一路都帶回大同。咱們和裕升,永遠不嫌人多。”

    “照!”李平之兩眼瞬間變得炯炯有神,他笑著道:“春牛不愧是領兵的大將,有決斷。既然如此,我也提供個思路辦法……咱們車隊幫了朝廷老大的忙,春牛可是有衛所官職身份的人,直接上奏就是了,車隊損失人員甚多,乞用逃難遼民暫充為伕役,俟車隊入關折返之後,自然原本遣散,善加安置……朝廷也就是要個名份,是當今天子要這個臉面,真的難民救回來了,你們看哪個老爺上心了,只要有個名目,對上交代的過去,不會有人管這個閒事的。”

    張春牛聽的笑起來,也有一些不安的道:“我居然能給朝廷上奏摺?”

    “能啊。”李平之笑起來,他道:“本朝洪武年間,百姓還能逮拿地方官員送到京城治罪呢。後來也是不禁百姓上書,太祖皇帝為了聽取民意,專門設了通政司,雖然現在已經成了閒曹冷衙,當初的用意總是好的。以春牛你衛所武官的身份,上書奏事是可以的,並不違例犯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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