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833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15
第七百三十九章 禁閉

    聽了孔敏行的話,李慎明不以為然,他笑著道:“至之兄還是心腸太軟,這是何等輝煌,何等壯麗激昂的場面,我輩男兒,惟有替立功將士叫好,替他們感覺欣喜,而戰死的和傷者,我們要善加撫卹,而不是悲秋傷春,作婦人之態啊。”

    這話算是說的很重了,然而李慎明並不在意。

    孔敏行倒也沒有生氣,他只是搖了搖頭,又說道:“今日才知,乃知兵者是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張瀚沒有繼續聽他們的討論,他叫人傳孫耀過來,平時軍令司主管一切,但在戰場上是參謀司負責代替主帥下令,張瀚等孫耀騎馬趕過來,立刻道:“要抓緊時間拿下板升地,圍住青城,告訴前方的騎兵,穿插要快,膽子要大,北虜經過河口一戰,不太可能再出現象樣的抵抗了。”

    孫耀道:“那是不是把槍騎兵團剩下的人都派出去?”

    張瀚想了想道:“還是要留一部份兵馬在手,做出預備的機動力量,提防意外的情況發生。周耀派過去,剩下的一半槍騎兵繼續休整,叫他們好好休息。今天出戰的那幾個軍官,我會告訴軍法司接下來關他們禁閉。”

    孫耀咧了咧嘴,很想笑出聲來,但他忍住了,打了個敬禮後,這個勤謹的參謀主官又開始忙碌了。

    在命令之下,大隊的騎兵繼續向北方前行,步兵們接管了俘虜。

    剛剛奮戰在第一線的戰兵們開始盤膝坐在地上休息,民夫們和輜兵剛剛在第一線的也是一樣,人們感覺上鄂和下鄂都粘住了,乾渴無比,也疲憊無比。大家都喘著粗氣,像一群拉磨的驢一樣大口的喘氣,所有人都在喝水,騎兵們剛剛已經給馬飲了水,現在他們在奔馳途中,一樣的在大口喝水。

    銃手們看押著俘虜,把他們一百人一隊開始編好隊。

    有十幾個台吉被俘虜了,他們被押到張瀚近前,等候處置。

    台吉們神色異常緊張,他們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在這種伏屍遍野的慘烈戰場上,哪怕是張瀚把他們立刻斬首也並不是不可能。最少在蒙古人心裡還沒有把和裕升當成**的勢力,還是把他們當大明的外延部份,大明則是最重邊軍軍功,軍功則是以斬首為第一,在蒙古人鬧騰的厲害的嘉靖到萬曆早年,一顆北虜的腦袋是五兩銀子,而有名有名的貴族台吉,怎麼說也得幾百上千兩?

    好在張瀚完全沒有把他們都斬首的意思,甚至連說話的興趣也沒有,只是在靠近時張瀚瞟了這些台吉們一眼,然後就繼續策馬前行了。

    到處都是喝水的士兵,看到張瀚過來時,士兵們站起身來向他行禮。張瀚則是不停的還以軍禮。

    張瀚不停的大聲道:“大家都無愧於自己的身份,也無愧於和裕升這個團體,商團軍以諸位為驕傲。”

    在此起彼伏的歡呼聲中,張瀚繼續前行。

    在前方,騎兵們已經漸漸消

    (本章未完,請翻頁)失在地平線上了,張瀚分明看到,槍騎兵們正在馬背上喝水,也有人在吃著炒麵,從早晨搭建浮橋時候全軍就開始在河邊備戰,而早飯是天未亮時就吃過了,奮戰過午,人們口乾舌燥之餘又是飢餓難當,很多人在馬背上吃著炒麵或是饅頭一類的食物,當然也有人吃著乾肉或是挑戰高難度,他們在馬背上吃著罐頭。

    看著槍騎兵們的背影,張瀚對趕上來的李從業道:“從業,是否在大明邊軍中見過如此士兵?”

    李從業十分果決的道:“從未見過。”

    “所以,”張瀚道:“勝利屬於我們。”

    李從業道:“屬下從未懷疑過這一點。”

    “不過大明軍中,打仗就衝在前面的將軍可是不少。”張瀚斜眼看著李從業,看著對方猶自沾滿鮮血的鎧甲,心中甚是感動,嘴上卻道:“我要的是將軍,不是莽夫,我已經和軍法司說過了,你和拉克申他們一起關禁閉吧。”

    李從業微微一笑,說道:“大人的軍隊和邊軍不同,這一點屬下心裡明白的很。不過在關鍵時刻,兩軍相逢勇者勝,為將者平時要善加練兵和指揮,在關鍵時也要能頂的上去,這也是大人說過的話啊。”

    聽著這話,張瀚不禁一呆。

    看來這些部下,雖然是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已經超過了自己所帶領的範圍,自身思考著如何打仗,並且能夠臨機決斷了。

    “不管怎樣。”張瀚還是微笑著道:“當著我的面輕身犯險,禁閉關定了。”

    李從業微笑起來。

    ……

    烈日下的板升城似乎是在境面之中照射出來的幻影,也像是海市蜃樓的虛幻景像。城池似乎在熱浪中摺疊著,又像是在湖面裡飄蕩著,只要投入一顆石子,就能叫整個景色瞬間變得粉碎掉,再也不復存在。

    老鐘策騎在前,盧四等人追隨在後,他們距離板升城已經不到三里路程,連城門和低矮的城樓,綿延不斷的城堞都看的十分清楚了。

    城頭上似乎有一些黑色的小點,像是守兵,不過看起來很稀疏,並不密集。

    老鐘放下望遠鏡,向身後咧嘴笑道:“到底還是咱們最快。”

    盧四見不得老鐘得意的模樣,冷言道:“你不想想為啥咱最快,幾個月前就是咱們這個隊當的尖哨。”

    老鐘笑罵道:“你狗日的見不得老子好是不是?”

    老鐘突然又感慨道:“你他娘的識字,兩枚勛章,戰後肯定進軍官學校,等他娘的下次再見到你,老子就得向你打敬禮說上官好了。”

    盧四瞬間哭笑不得,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整個小隊十二人,每人都戴頭六瓣鐵盔,身上穿著兩層鐵甲,外層是鐵鱗甲或扎甲,老鐘一個人穿著亮銀色的胸甲,前後都是整體的鐵塊,防護能力最佳。

    盧四穿著的是扎甲,扎甲的甲片比鐵鱗甲要大的多,一樣用獸筋固定甲葉

    (本章未完,請翻頁),鐵鱗甲的葉片太小,穿起來十分費力,製造較為困難,扎甲的葉片較大,造一具鱗甲可造三具扎甲,大大縮短了時間。

    兩者對弓箭的防護力相同,不同之處就是鱗甲較密,對戳刺削砍的防護力超過了扎甲。

    十二人開始沿城跑動,其餘有一些小股的騎隊也陸續到來了。

    這裡是大板升地,到處都是漢人的村落和農田,如果不是老鐘和盧四這一隊此前來過,他們一定會有錯覺,以為是到了長城以南的內地城鎮。

    各個村落都是空蕩蕩的,大道和小路都長滿了荒草。

    曾經生活著近十萬人的板升地已經近乎是空地了,這裡是土默特最好的地方,土地肥沃,水草茂盛,種地收成極高,被稱為塞上江南。漢人在這裡繁衍生息,種地行商,並且有大量工匠替俺答汗打造兵器和攻城器械,當初俺答汗能順利攻入大明內地,這些漢人都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勞。

    甚至在歷史上,林丹汗西遷的主要動力也是想獲得板升地的漢人來補充部落的實力,不過林丹汗倒霉的就是他西遷過後立刻遇到天啟六年的大災,板升地的農田遭遇極大損失,嚴重削弱了西遷後察哈爾部的實力。

    而此時此刻,漢人原本只剩下當初極盛時一半左右的人口,又被張瀚連續遷走了多半,剩下的多半是死硬的忠於蒙古人的漢人,其中大半是白蓮教徒,他們仇視大明,當然也會仇視和裕升。

    也有一些人是故土難離,板升地不管是掌握在蒙古人手中還是漢人手中,對他們來說都是無關緊要,要緊的這裡已經是他們的家園,有自己的房舍院落和土地,甚至有幾十年的記憶,當戰爭臨頭時,這些人還是沒有重視,寧願留在家裡躲避著。上一次槍騎兵掃蕩板升地時,就有很多這種戀家的人反而被殺死在自己的家門口。

    騎隊越聚越多,也有軍官趕了上來。

    軍官們普遍不太高興的樣子,今天拉克申和盧步寬等人立功的表現已經被全軍看在眼裡,人們都誇說槍騎兵軍官的武勇和剽悍蠻橫,一群穿鐵甲步戰的軍官今天算是徹底揚了名,這導致其餘的騎兵軍官心中甚是不樂,他們也想著能在這樣的戰事裡使自己威名遠颺。

    一個連指揮傳下令去,決定先派出一個小隊去城門附近偵察,近距離偵察城頭上的情形。

    槍騎兵是沒有辦法攻城的,他們只能包圍和警備,或是殲滅敢於過來援助的蒙古騎兵。

    老鐘這一隊很幸運的接到了指令,所有人開始往城下奔馳而去。

    “都打起精神來。”老鐘策騎狂奔,嘴裡狂喝道:“狗急了會跳牆,兔子急了也咬人,板升城裡沒準有不少殘兵,從城頭弄出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來打咱們。”

    守城的器械蒙古人肯定會有一些,比如小型火炮或是巨弩,當初他們有不少漢人工匠打造了相當多的器械,誰知道會在城頭留下些什麼?

    (本章完)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15
第七百四十章 教徒

    板升城是三娘子所居的城池,相比青城還是小很多,方圓不到五里,城牆在三丈高左右,底基只是夯土,外牆包磚,因為年久失修,城牆到處都是有破損的地方,有不少牆面上都是長出了相當長的雜草。

    午後的天氣已經不再那麼暴烈,經過長途騎行後,騎兵和戰馬都休息了不到半個時辰,體力恢復了不少,一小隊的騎兵漸漸加快了速度,戰馬身上的肌肉劇烈的抖動著,每個人都感覺風在耳邊呼嘯,人和馬融為了一體,前方的景色在快速的拉近……

    很快,接近到板升城裡半路程,盧四開始時不時的抬頭看向城頭,城頭果然有不少人站在城堞後,這叫他有些擔心。

    今天的河口之戰說明了北虜一旦拚命還是能給商團軍帶來一定的死傷,板升城和青城都是蒙古草原上難得一見的堅城,如果要強攻的話……

    盧四晃了晃腦袋,不再繼續想這個叫他腦袋疼的事情。

    可能盧四將來真的可能會成為一個軍官,就像他的二哥一樣,也可能像盧大一樣成為一個優秀的軍士長,但現在的他還是一個普通的稍微有那麼一點優秀的槍騎兵,更多的事情還是交給軍官們去考慮吧。

    騎兵們越跑越快,並沒有想像中的北虜遊騎從城牆的另一側繞出來,在西北方向不遠就是青城,根據和裕升的軍情司的情報,青城裡也聚集了四萬左右的披甲人和牧民,這是土默特部剩下的所有力量,估計甲兵只有三千人左右,這四萬人全部拉出來,估計也不是槍騎兵團的對手,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固守城池或是棄城逃走。

    軍司方面的考慮就是依靠騎兵緊緊咬住對方,扼控住習令色的北逃之路,最少要叫對方感覺出城很危險,這也是軍司不顧傷亡並沒有繞道,直接在河口強渡,與近三萬北虜血戰渡河的原因所在。

    騎兵們越馳越近了,城頭上的人影也變得層次分明起來,叫盧四他們感覺奇怪的就是這一群人似乎並沒有幾個甲兵,拿兵器的似乎都沒有幾個,沒有弓箭和強弩,更不必提眾人所擔心的火炮和床弩一類的守城利器了。

    “要小心。”老鐘警告道:“沒準是北虜把甲兵和強弩收起來,一會等咱們再接近時再用。”

    “不像。”盧四頂著狂風叫喊道:“應該是我們是飛速奔馳的騎兵,他們要有什麼器械也該是留著等步兵來攻城時再用。”

    “盧四說的有理。”一個瓦刀臉騎兵叫道:“老鐘你狗日的糊塗了吧。”

    老鐘並不惱,思忖片刻便道:“我們再逼近些,給他們些壓力,這幫慫都是嚇破了膽,沒準就會把壓箱底的貨給掏換出來。”

    “這倒也是。”

    “行,有火銃的拿出來,打幾響!”

    槍騎兵們都是剽悍絕倫,此時已經奔馳到二三百步的距離,這個距離已經很近和有一些危險了,但老鐘和盧四還有瓦刀臉們都毫不在意,他們是槍騎兵,光榮的勇武的槍騎兵,槍騎兵有作戰任務的時候只會考慮怎

    (本章未完,請翻頁)麼完成,而不是把自身安全放在任務之上。

    “操、他娘的!”老鐘罵道:“怎麼城上亂糟糟的?”

    距離到百步左右時,騎兵們只顧低頭跑,盧四和幾個有火銃的騎兵往城頭打放火銃,似乎引發一陣驚呼,而想像中的犀利還擊,卻是始終沒有到來。

    有火銃的槍騎兵數量並不少,這是軍中的傳統,就像是銃騎兵喜歡自己額外買一些冷兵器,槍騎兵們也會額外買幾支上好的火銃,軍中不禁自己買兵器,士兵們薪餉很高,當兵開頭幾個月甚至一年,士兵們多半會把薪餉攢下來全交給家裡人,等成了老兵之後,多半的人會選擇自己多買一兩樣兵器,在戰場上,多一柄火銃或是一柄好馬刀,很可能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軍司只配給必須的裝備,鎧甲,馬鎧,長短兵器,火器等等,多餘的部份就得自己設法來解決。

    盧四還算是新兵,但盧家一門四子全部當兵,家當早就攢了起來,父母那邊衣食無憂,還雇了做飯洗衣的老媽子,盧大富在草原上還有大量的分田,放在軍司裡吃股份分紅,盧家已經不缺錢了,所以盧四不僅自己買了一支騎銃,還額外又買了一支手銃。

    少年人總是愛新奇玩意,盧四下個月還打算再買一支手銃,這種銃只有正常火銃一半不到的大小,做工十分精緻,有皮套子掛在腰間的革帶上,走到哪兒都是威風凜凜的感覺。

    現在盧四把騎銃打放過了,重新放在插袋裡,又拿著手銃向城頭方向打了一下,這一次盧四看到子彈打在夯土的城牆面上,那裡可能有過包磚,不過都脫落了,只有黃土面的城牆和一從從的雜草,子彈打在城牆上,雜草和大片的泥土都被打的脫落下來。

    就算這樣城頭也是毫無動靜,只有一陣陣的驚呼,似乎還有不少女人和孩子的聲響。

    “軍爺不要打啦!”

    城頭有人喊叫起來,用的是字正腔圓的漢話。

    老鐘正摸不清頭腦,聞言大怒道:“你他娘的說不打就不打,一會拿火銃把你們全他娘的摞倒了。”

    城頭的人似乎認得這些人是殺神般的槍騎兵,聽了老鐘的話絲毫不敢懷疑,一陣驚呼和哭叫聲之後,開始說話的那個帶著哭腔又叫道:“俺們投降了也不中嗎?上回大軍過來,軍爺們不是說投降的不殺?”

    “入你們娘的……”老鐘聽著又下意識的罵人,不過接著就是一楞。

    所有騎兵都抬頭仔細看城頭,果然城上是一幫幫的漢民模樣的人,也有少數的蒙古牧民,都是一臉的驚魂未定的落魄淒慘模樣。

    “這幫慫跑的真快。”老鐘認得那些蒙古人是從今天戰場上逃離的牧民,仗著精良的騎術,儘管被穿插的騎兵兜住了大半,還是有少數人跑到了這板升城裡來。

    這些牧民已經嚇破了膽,看到老鐘等人的視線,趕緊都把兩手舉起來。

    這是和裕升要求對方投降的標準動作,連牧民們都知道了這規矩,手舉的特別高

    (本章未完,請翻頁),惟恐被下頭的騎兵看出來有什麼不妥。

    老鐘心念一動,咧著嘴笑起來,他叫道:“真投降的當然不殺,我們和裕升說話是算話的,要投降的,趕緊開城門!”

    板升城並不高,但城牆很厚實,夯土的城牆開著三道城門,城門外都有保護的甕城,在老鐘下令後,城裡頭沒有敢有絲毫延誤,城門裡傳來搬動門栓和拉動城門的聲響。

    老鐘在內的所有人都瞪眼看著城門,所有人都把精氣神提到了頂點。

    這可是奪城破門之功,一小隊槍騎兵就奪了板升城!

    在老鐘這等不能當軍官的軍士長來說,這他娘的就是將來吹牛皮的資本,你們什麼斬陣奪旗,不要說了,鐘老子我可是單槍匹馬拿下板升城的人!

    至於還有盧四等十來人,這已經被老鐘自動過濾掉了。

    城門吱呀打開,露出了足可容匹馬闖入的縫隙,這時老鐘看到有幾個人拿著菜刀鐵叉一類的東西跑過來,為首的是一個拿鐵叉的漢子,那漢子一邊跑還一邊罵人,左右是寧死也不要開城門的意思。

    “白蓮教的。”老鐘眼一凝,那個漢子的打扮和說的話語裡明顯透露出其白蓮教徒的身份。

    跟著鐵叉漢子跑過來的還有不少人,應該都是有白蓮教的身份。

    白蓮教徒的成份很複雜,考究起來歷史淵源十分久遠,這個教很神秘,在歷朝歷代都是造反的先鋒和主力。

    宋時的方臘就是白蓮教徒,又被稱為明教,元末明初的明教大起底也是白蓮教大起底。

    明朝成祖年間因為靖難之役,這個教似乎又看到機會,擁立女尼唐賽兒在北方造反,在成祖年間還算大明盛世期間就鬧下了不小的動靜,後來雖然被平定了,但白蓮教在大明的活動始終沒有停止過,小規模的搗亂和起義一直到明朝末年,天啟年間的劉六劉七和徐鴻儒都是白蓮教起義。

    到了清季乾隆年間,白蓮教在北方起義,首領很多,最著名的還是女首領王聰兒。

    這個教很神秘也很神奇,唐賽兒,王聰兒都是女首領,似乎他們的男女成見並不強烈,最神秘和神奇的地方就是這個教從唐宋到明清,一直以造反為已任,似乎得了一種不造反不愉快的疾病……

    “狗日的,死吧。”老鐘哪有功夫想什麼白蓮教的來源和神秘之處,他只知道這幫傢伙想阻礙自己立功受賞,兩腿一夾馬腹,戰馬猛向前衝去,老鐘手中的長槍一擺,槍勢快疾如電一般,當胸“篤”的一聲,把那個拿鐵叉的漢子捅了個對穿!

    對方慘叫著扭動,老鐘臉上露出獰笑,手腕一抖,把長槍拔了出來。

    鐵叉漢子的胸口露出老大的一個血洞,鮮血狂噴,那人臉上和鼻孔眼睛都冒出鮮血,口中更是鮮血狂噴,他很快軟倒在地上,一聲不吭的死去了。

    老鐘一臉殺氣看著其餘的人,那些白蓮教的人看到老鐘如此凶惡,將菜刀等物丟了一地。

    (本章完)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15
第七百四十一章 相識

    “殺光!”

    老鐘長槍一擺,銳利的槍尖刺向一個傢伙的脖子,“噗嗤”一聲將那人的脖頸刺了個對穿,槍尖帶著肉沫血痕,從脖子另一側穿出來,那人慘叫都叫不出聲,只出“格格”的聲響,兩眼瞪的要掉出來一樣,脖子間的破洞冒著帶血的氣泡。

    所有人都嚇的魂飛魄散,人們四散奔逃,然而盧四等人不給他們逃走的機會,大家都深恨這些出來搗亂的教徒,刀斬槊捅,毫不留情,很快就殺掉了好幾十人,有人慘叫說自己不是教徒,殺紅了眼的騎兵們也絲毫不管。

    很快就是血染長街,屍體趴伏了一地都是,這座城並不大,曾經是商貿達的地方,主幹道兩側不像大明那邊主要是以鐘鼓樓和衙前街為幹道,然後是豪門大戶的深宅大院組成的大街,然後是道觀佛寺和普通的殷實人家的小院,還有商業街,各種鋪子,酒樓組成,最多最密集的是貧民區,不過貧民區離城門很遠,盧四他們所在之處是最繁華的商業街,當街殺人之後,原本還有不少人的大街上立刻變得空空蕩蕩,人們要麼逃到小巷和民宅中暫避,要麼就躲到城頭上去了。

    十幾個殺紅了眼的騎兵面前終於沒有了站立的活人,一群人都是兩眼通紅的看向城頭。

    城頭上人潮湧動,城樓附近的人最多,現在這幫人嚇的要死,看到老鐘和盧四等人的眼光,城頭上竟是呼啦啦的跪下來一大片人。

    有人壯著膽子叫道:“軍爺,那些白蓮教的都被軍爺殺光了,我們都是一心要投降的順民了啊。”

    老鐘聽出來這是一開始搭話的那個,他定了定神,對著盧四等人罵道:“你們這幫狗日的,能放不能收,殺起人就停不下手,好的壞的都殺了,大人有令,不准殺俘虐俘,有再敢亂殺的,回去軍法從事。”

    盧四等人都是喘著粗氣不語,他們也知道老鐘這是叫給那些城頭上的人聽的,剛剛大家殺紅了眼,確實把一些想出城投降的給殺了,不過殺了也就殺了,安定下城頭的人心,把守住城門,這個大功勞就算到手了。

    城裡的人確實是被殺破了膽,也許是剛剛老鐘和盧四一夥殺的太凶,把城頭的人嚇的更厲害了,就算老鍾表示不再殺人,城頭上的人多半還是跪著,只有一開始搭話的幾個人被老鐘叫下來問話,他們臉上都是一臉的土色,甚至是擺出了視死如歸的神情。

    “入你們娘的。”等那幾人一下來,老鐘劈頭就罵道:“現在知道害怕了,早他娘的幹嗎去了,真他娘的記吃不記打是不是?這一回把你們操狠了,看你們下次還敢不敢出妖蛾子,要按老子的性子,一把火燒了這鳥城,殺光你們這些鳥廝也只是半天功夫,費這個事還來招攬你們做甚!”

    老鐘在中國人的眼裡算是白的出奇,他是典型的白種人種,不算是那種西域常見的白種和黃種混血的感覺,膚白,大個子,大眼高鼻黃,眼睛還是蔚藍色的,看起來是十分帥氣的中年男子的形象,但這一張嘴卻是罵了別人一頭一臉的屎湯子,嘴巴凶,臉上也是一臉戾氣,說到怒極之時,手中馬刀揮動,把那幾個人趴的撅著屁股趴在地上不停叩頭,都生怕老鐘怒不可遏,下來一刀一個把他們給砍了。

    城頭上的人都有不少嚇的哭出聲來,老鐘的模樣形象實在是太凶狠酷厲,這個軍漢說殺光城裡所有人,在場的人俱是信了。

    底下的人一邊碰頭一邊哭叫道:“軍爺饒命,我等現在俱十二分的知道自己錯了,大軍進城一應開銷供給俱由本城商家和百姓包辦……”

    “放你娘的屁。”老鐘一口就啐過去,跺著腳罵道:“我們和裕升差這一點小錢?包辦軍資,知道和裕升養兵一年要花多少銀子,你們包辦,把你們剮了看你們能不能辦的起。”

    說話的人下巴留著三縷長鬚,長相頗為清秀。從相貌看大約四十不到的年紀,因為常年在蒙古和大明兩邊行走,處世經驗十分豐富,不過過往的經驗也是叫他犯了個嚴重的錯誤……他把和裕升的軍隊當成明軍了,若是眼前這支軍隊是明軍,什麼獻上犒賞,包辦軍資這一類的話一說,將領必定眉開眼笑,再給這隊騎兵送上銀兩,怕是什麼風險都一掃而空了。可惜眼前的人是和裕升的人,那可真是再沒有比和裕升更加財大氣粗的存在了。

    中年男子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他只能帶著哭腔又道:“小人說錯話,請軍爺重重責罰。不過小人等也是表明心誠的意思,闔城商家和百姓都願歸順,從此效忠張大人麾下,再也不敢有什麼異心。”

    老鐘這才點點頭,開始詢問城中的情形。

    原來習令色只想著守住青城這個真正的根基,板升城雖然是他的祖母鐘金三娘子所居之所,也是其父素囊和右哨的根基之地,但經過這幾年的動盪,板升城原本的活力和財力都遠遠不及當年,習令色又全面掌握了左右哨,青城才是他們家族奮鬥的目標,掌握青城之後,板升城就成了雞肋,特別是現在土默特部已經實力不足的情況下,習令色壓根就沒有守住這個小城的實力,也就沒有在此拚命的打算。

    城中的漢商和漢民為了自保,早就定下投降的策略,由城中幾個大商家出頭組建了一支幾百人的衛隊,在槍騎兵們到來之前就把城頭的少量牧民和披甲繳了械,兩個負責守城的小台吉見勢不妙直接帶著衛隊跑了,等老鐘等人過來時,城中已經沒有蒙古人的抵抗力量,只有一群一心想投降的漢人了。

    在詢問過程中,老鐘早就派人通知大隊兵馬前來,這個時候還是相對危險,萬一起了什麼變故,這十來人的騎兵小隊可是很難守住城門,等聽到城外大隊騎兵奔馳而來的轟鳴聲時,老鐘終於鬆了口氣。

    “你就是幾個大商家家族的一份子了?”老鐘松下口氣,向著那個中年男子道:“起來說話,把你們反正的各家族都說一下,一會兒我向上頭稟報,會給你們記下一功的。”

    中年男子見這個一臉戾氣的騎兵並不叫自己起來,他也不敢起身,只得將這一次立功的商家名單給報出來,其中還不乏蒙古籍的商人或居民,他們在這城中居住久了,其實和這個中年男子代表的漢商已經沒有太大區別了。

    這時下城頭的商家代表越來越多,眾人都是老老實實的跪伏在老鐘等人的馬下,剛下來的人大聲的報著自己的名字,還有人想遞上自己的名帖,跟著張子銘出去的漢商不少,留下來的也是很多,這些商家都算是在草原上有實力有根基的大商人,然而他們此時只能跪在一小隊騎兵的面前,誠惶誠恐,生怕有什麼事惹怒了這些人。

    黑灰色的城牆下就是這樣的一副場景,十幾個騎兵長刀染血,有幾個橫端著火銃,城門外馬蹄聲如奔雷滾滾而來,而在騎兵的長刀和馬蹄之前,卻是穿著綢緞長袍的蒙古商人和漢商,他們趴跪在地,額頭也碰在地上,說話的聲調是那麼謹慎小心,在這個時候,很多蒙古人看到了這樣的場景,他們的心中不知道為什麼起了一種悲涼之感,不少人都是不知不覺中流下了眼淚。

    這個城池雖不如青城重要,也是八大板升地的核心地帶,在這裡也生過很多大事,大明冊封順義王和三娘子的使節每次都會先趕赴此城再赴青城,素囊和卜石兔汗爭位時,那木兒台吉領十餘萬人圍繞板升城向三娘子示威,最終使得卜石兔汗即位為汗……這都是陳年往事了,在蒙古人哭泣的時候,漢商們的臉色也並不好看,他們同樣在這個城市裡擁有相當多的回憶,也有過無上的榮光,在板升地極盛時,不僅負擔了全土默特部的糧食和蔬菜的供給,還是整個右翼蒙古包括套部和極西地方的商業中心,現在這一切已經煙消雲散了……

    “你叫趙賓?趙、榮的侄子?”老鐘聽了中年男子自報家門後,臉上露出怪異的神色來。他先扭頭看看盧四,又向趙賓道:“你認得一個叫趙文的人不?”

    趙賓抬起頭來,臉上有些激動和訝異之色,他道:“那是犬子,上回大軍進襲,他失蹤了,有人說他被殺,也有人說是被俘,小人也不知道確切的消息。”

    “啊哈!”老鐘大叫一聲,從馬上跳下來,拍著趙賓的肩膀一把將他扶了起來,他大笑著道:“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嘍。”

    眾人都是看著盧四笑,這時已經有一隊隊的騎兵衝進城來,大家的精神都很放鬆,所有人臉上都露出怪笑,盧四的臉瞬間變得通紅。

    趙賓小心翼翼的道:“軍爺認得犬子?”

    老鐘嘴都笑的咧歪了,他道:“你兒子我不識得,你女婿我卻是認得的。”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15
第七百四十二章 進城

    老鍾不顧盧四的反對,將他一把拽著下馬,然後推到趙賓跟前,一五一十的將盧四和趙文的事情說了。

    趙賓一開始聽說女婿什麼的心中還是有些驚恐,亂離之世人不如狗,男子免不得為奴為僕當牛作馬,婦人女子的遭遇就更慘了,漢人們久居蒙古之地,那些被掠來的婦人女子是什麼下場大家都清楚的很,所以一聽之下,趙賓渾身都直打哆嗦,他只有一女蓮娘,長的十分俏麗可人,性子嬌憨之餘又很孝順,還能識字畫畫,也懂詩詞歌賦,這是趙家一直當大家閨秀來養大的嬌小姐,預備將來和漢商中的大戶結親,要是被這群軍漢強搶了去,那個結果實在叫人不敢去想。

    聽了老鐘的解釋之後,趙賓心裡一邊高興兒子趙文平安無事,一邊也是罵趙文糊塗。

    破船還有三千釘,趙家站錯了隊,處於朝不保夕的漩渦之中,但趙賓已經說服了頑固的老頭子,趙家家主的位子也由趙、榮讓給了他,這一次獻板升城成功,趙賓揣摩過張瀚的性格,感覺趙家的下場不會很慘,甚至將來有復起的機會。一旦復起,趙家的地位雖肯定不如張子銘和傅青銘兩家,但在和裕升的體系內也會有一席之地,這樣的家族,只要不被抄不被斬殺全部男丁是敗落不了的,趙文這糊塗小子,居然把妹妹許配給一個普通的騎兵?

    雖然眼前這滿臉通紅的騎兵小哥看起來也就二十左右,雖是一臉殺氣,但長相不差,也算是眉清目秀,從長相來說也配的過趙小妹了……

    “老趙,”老鐘是什麼人,一眼就看的出來趙賓的想法,他拍著趙賓的肩膀,把這個心事重重的中年男子拍的齜牙咧嘴,老鐘按著對方肩膀,兩眼盯著趙賓,一本正經的道:“我這兄弟現在是普通騎兵不假,可他才二十不到就已經有了兩枚勛章,你不是和裕升的人未必明白,但我要告訴你,有這兩枚勛章,我這兄弟將來最少能到指揮使這一級。他的二哥已經是指揮一千人的校尉了,封地數千畝,你以為他家世不如你家,那就是他娘的笑話了。”

    老鐘難得的說了大半截正經話,後面還是不小心蹦出髒話來。

    不過這麼一說,趙賓心裡就樂意了,他也明白和裕升的體系,團指揮是大將,和司官差不多平級,但和軍令司孫敬亭和侍從官李慎明還有軍訓司的王長福這些重要的老資格司官差了一點。和裕升不用大明的授官體系,已經有不少人用將軍代指團指揮,領三千多主力戰兵的團指揮,也確實有資格被稱為將軍。在團指揮之下的大隊指揮則被稱為校尉,連指揮稱呼很多,但多半人用指揮來代指連指揮,這樣和將軍一級的團指揮,校尉級的大隊指揮區分開來,至於中隊長則被稱為把總,小隊則直接就是隊官了。

    這算是從古至今武官職司稱呼的雜燴,張瀚知道了也並沒有禁止,當然也不會提倡和正式確認。

    各級指揮是為了方便稱呼和調度軍隊,但把團練的職司稱呼弄成正式的將軍或是軍職,這樣過於明顯,在現在來說,張瀚還並不想和大明公開翻臉,和大明翻臉的時間進度最少是張瀚完全掌握草原和宣大乃至延綏甘肅之後,這個時間表還很遠。

    “我們還要執行軍務,今晚有空咱去老兄家裡拜訪,這兵慌馬亂的,我這裡找個媒人,早些把這事定下來。”老鐘又一次拍了拍趙賓的肩膀,對方又一次被拍的齜牙咧嘴。

    趙賓苦笑著,也不好答應,也不好回絕,這幫子軍人,做事也太毛躁了,哪有這樣就把親事給辦了的。

    老鐘盯著趙賓,壓低了聲音道:“老趙,給你面子叫你聲老哥,甭把老黃曆抱著不放了。現在這時候,就算你歸順了,老子現在順手殺了你還有你全家,你以為我會受到什麼處罰?最多禁閉我七天,拿我七天出不了門換你全家性命,你看這買賣你是虧了還是賺了?這個時候,大軍一進城,你們這些人說實話,性命就在別人的一念之間,不趁著機會找個強援護持,你他娘的想什麼呢?”

    趙賓渾身一震,趕緊抱拳道:“這位兄弟說的極是,今晚我趙家閤家在府裡恭候大駕光臨,庚帖什麼的,也一定先準備好。”

    “對嘍。”老鐘齜牙一笑,轉頭對著還是滿臉通紅的盧四道:“小子,我算幫你定下了一門好親事,你最少得請我喝一年的酒。”

    盧四沒有出聲,他感覺心裡很複雜,想拒絕找不到理由,趙家畢竟是第一等的富商家族,娶趙家小姐這樣的門第一年前的自己想都不要想,但要是高興的話,心裡總歸有些彆扭,他想了半天,突然醒悟過來:這他娘的不是強娶民女嗎?

    ……

    槍騎兵團的主力6續趕到,先進來半個大隊的兵力控制了城門和要害地方,然後剩下的兵力和銃騎兵第一團往北方戒備,先頭哨騎已經被派往青城一帶巡哨,監視習令色剩餘主力的動向。

    傍晚時,經過急行軍的步兵第一團和第三團的主力趕到板升城,他們沿著一道山梁和幾條官道展開,開始修築一些簡易的防禦工事,兩個騎兵團繼續往北方派出大量的哨騎,到天黑之前,最新的消息傳回來,習令色並沒有突圍的打算,青城中仍然有大量的牧民甲兵和百姓居住,在北方出現了銃騎兵第二團的哨騎,說明戰線距離合圍青城已經相差不多了。

    天黑之後,張瀚騎著一匹青灰色的駿馬趕到了板升城。

    這個地方他曾經多次到來,當初和卜石兔汗結盟合作,蒙古人從和裕升手中買到了大量的貨物,同時和裕升也借此賺取了相當的利潤,數年合作之後蒙古一方選擇了背盟和對抗,結果一年半的時間後張瀚再次來到此地,而這一次已經是以征服者的身份到來了。

    “遵路兄,”張瀚沉默了片刻,城門就在前方不遠,他轉頭對李慎明道:“侍從司替我出一份曉諭文告和一份軍令,文告是叫城中百姓安心,告訴他們既然選擇了投降,過去的是既往不咎,但主其事者的商人家族要受一些懲罰,比如罰銀和強制遷徙,具體的方法待定,我不能叫他們不付出一點代價。這個城,他們不獻,我們也上唾手可得。軍令就是下令各部軍人按指點地點駐紮,不准隨意進入民居,更不准擾民和殺害城中的漢商和百姓。”

    “好,”李慎明立刻調轉馬頭,他道:“這事兒很要緊,我立刻就去辦。”

    張瀚很滿意的點點頭,李慎明也不愧是和自己知心多年的好友,同時也是跟隨多年的屬下,知道自己的想法和心思。

    板升城的人並不多,但也有好幾千人,這些人將來會有一部份人被遷走散居各地,對他們怎樣涉及到以後的名聲,也是一個標竿。

    在此之前,張瀚是有意縱容槍騎兵進行屠殺,他覺得不行殺戮無以震懾人心,可能是和裕升向來以商業的手段來做事,給人的感覺並不是那麼可怕,經過周耀幾次大規模大範圍的殺戮之後,最少人們明白了和裕升的行事風格和底線。

    現在又有獵騎兵們,這支軍隊已經組建成功,有三個連隊被派往北方,在那裡應該是更有他們的用武之地。

    但在板升城這樣的地方,已經納入和裕升的囊中,將來也絕不可能吐出來,善待城中居民,共實也是為了日後的大局考慮,所以李慎明知道這事特別要緊,立刻帶著侍從司文宣局的人,找了一個地方就開始書寫印涮曉諭和軍令,然後由侍從官和侍從武官分別交給相關的部門去頒佈施行。

    張瀚沒有理會過多的細節,他成立侍從司原本就是要幫自己的手,再過問細節就是和自己過不去了。

    張瀚信馬由韁似的向前,但馬兒很快就找到了該走的地方,眼前是一個簡陋的官道,似乎還墊過沙石,用石碾子夯實過,板升地很大,遍佈著過百個大型的村落,各處由小道組成,但也有幾條大的幹道直通板升城和青城,這是一座遍佈漢人農耕式生活軌跡的城池,從長滿雜草的官道向前,城門洞有一個中隊的士兵在把守,馬兒穿過城洞時,士兵們和帶班的軍官齊涮涮的行禮,戰馬毫無觸動,還是低頭小步向前,這個場面,它經歷的太多了。

    城門兩側還很雜亂,有一些靴子和破衣服丟在地上,也有一些簡陋粗製的武器被丟在地下,有一些蒙古人還跪在城門兩邊,他們身份特別,沒有被如同普通漢商和漢人一樣下令回家等候處置,而是繼續跪在這裡。

    “只要歸順降服的,不論蒙古,漢人,皆一體對待。”

    張瀚瞟了這些垂頭喪氣跪在路邊的北虜,他們的神色可憐兮兮的,有老人和孩子,他們都除掉了帽子,露出光禿禿的腦勺和辮,老人們的辮都是灰白色的,看起來髒兮兮油膩膩的十分難看,有一些孩子,髒的也是不成模樣,蒙古人實在髒的可以,就算是富貴人家也是一樣,都是些小髒孩。

    在這些蒙古人身邊是被拋在地上的手本和拜帖,被凌亂的扔在地上,一陣風颳過來,拜帖被吹的啪啪直響。

    “沒雨,不應景。”張瀚看著如山般的帖子和手本,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大人說啥?”吳齊和周瑞都聽到了這一句,不過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張瀚說的是何用意。

    “哈哈,你們不懂。”張瀚突然一副意氣風的樣子,馬鞭指指前方,說道:“叫人安排,我今晚要住到鐘金三娘子的府邸裡去。”

    “是,大人!”

    一群侍從官也都是感覺精神振奮,雖然青城還沒有拿下來,不過麼,現在這樣子也真的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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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三章 徵用

    趙賓回家後板著張臉,趙、榮等家族中的老人都在大堂等著,家下人看到趙賓的臉色,一個個都提心吊膽的跟在後頭。

    到了大堂後,趙賓向眾人點了點頭,聊作致意。

    一個族老劈頭道:“這當口不要做這些客套的事了,趕緊說說局面怎樣了。”

    趙賓道:“商團軍已經進城了,在城門口殺了不少人……”

    趙賓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人們都相信他說的是事實,不少人似乎還聞到了趙賓身上有濃烈的血腥味道。

    這其實是一種錯覺,趙賓身上一滴血也不曾沾染,但人們彷彿身臨其境,大家都嚇壞了。

    趙、榮面色如土,特別是堂上的人都向他怒目而視,更叫他害怕之餘感覺難堪。

    如果不是趙、榮堅持要和蒙古人一條道走到黑,以趙家的身份地位,幾十年漢商領的身份,只要投附,難道還不如張子銘和傅青銘等人?

    “底下怎麼樣我也不太清楚。”趙賓又道:“不過進來的騎兵叫我們各自回家,不要無事出來亂跑,說是城中暫時戒嚴了。”

    眾人相顧默然,就是說現在還沒有確切的消息。

    趙賓這時才將趙文還在人世的消息告訴眾人,並且提及蓮娘許配給盧四之事。

    “那你還猶豫什麼?”趙、榮到底忍耐不住,他柱著杖,這時以杖擊地,十分痛苦的道:“老夫誤信蒙古人以致我趙家到如此地步,你再錯的話,我趙家就萬劫不復了。”

    眾人也都道:“蓮娘出嫁,當以趙家最豐厚的嫁妝陪她,不能委屈了。這個時候,能結這個親事最少能保我趙家全族性命,大郎切勿猶豫遲疑。”

    趙賓苦笑道:“若是兒子的婚事,我不妨立刻做主。嫁女兒,總得和她母親商量一下。”

    這也是很堂皇的理由,眾人著急也沒有辦法。

    趙賓的妻子李氏立刻從後宅聽到了消息,她是個很有決斷的婦人,立刻帶著蓮娘趕到前堂,當著眾人的面道:“為了趙家全家老小的性命,何惜此女?況且聽說那少年郎君其兄是校尉,自家也博取了功名,將來總有富貴,年未二十,相貌不差,這般少年原本也是良配了,又不一定非要是富貴人家出身方可。說句難聽的話,我趙家朝不保夕,還講這些門第的事做什麼!”

    這時外間傳來大隊步兵的腳步聲,威勢極大,但趙家眾人聽到了婦人的話之後,心中感覺稍安。而四周多是富戶大族的宅邸,人們都躲在屋中,聽到外間的動靜後各個宅邸都是死寂無聲,間或有小兒的哭泣聲響,然後立刻戛然而止,想必是被大人把嘴給摀住了。

    和裕升的軍隊不比明軍或蒙古軍,最為講究陣列步伐,齊步行軍時步伐一致而形成了獨有的威勢,步伐聲震動極大,千百人一起行軍時,竟有地動山搖之感。

    人們感受到這種威勢,心中有如小鼓在敲打一般,沒有人能安然而坐,所有人站在堂屋外的廊簷之下,透過重重房舍和黑沉沉的夜幕,似乎能看到大隊的軍人在外行走一般。

    這時有人敲響了趙府的大門,趙家人都是心一沉。

    平時負責應門的奴僕不敢開門,然而叫開門的聲音很大,人聲嘈雜,接著似乎還有人拿腳踢門,趙賓不敢再耽擱,若是亂兵爬牆進來,恐怕立刻就是潑天大禍。

    趙賓整理衣著,他戴著軟腳幞頭,穿著交直領的綢質長袍,腰間繫著黑牛皮帶,腳上穿著鹿皮的靴子,打扮是典型的草原士紳的裝扮,在平時他是一個很有身份的人,然而在此時他是滿臉的驚慌失措,因為在平時他依仗的東西在此時毫無用處,甚至他的性命只在別人的一念之間。

    大門暢開後,立刻進來十幾個披甲的士兵,這些兵戴著圓笠帽,身上都披著鐵甲,內裡似乎還有棉甲或皮甲,腿部綁著行纏,腳上是一雙短皮靴,這種靴皮子很軟,底子很硬,很適合長途行軍。

    軍人們多半身形高大,神色剽悍,身手矯健,左手持盾右手持刀,也有幾個拿著火銃,火銃手則是穿著銀色的鎖甲,也有在身上加穿一件棉甲的,不過多半隻穿鎖甲。

    畢竟天氣很熱,趙賓看到這些兵身上的裡襯都濡濕了,額頭上滿是汗珠,草原的天氣是白天日頭很曬,天氣很熱,入夜後不久就會起涼風,人們在晚上睡覺還要蓋被子,不像關內的天氣,白天很熱,晚上也並不涼快。

    一個戰兵向趙賓道:“這所宅邸,第一團的團部徵用了,你們可以保留後宅,沒事不要到前宅來。”

    這士兵的態度雖然凶惡,但好在並不是拿搶掠或是殺人,只是徵用宅邸,趙賓反而放下心來。

    趙、榮在堂上聞言道:“這樣也好,好歹不會被亂兵騷擾,就算是損失些浮財,也罷了。”

    趙賓回來聞言不悅,說道:“叔父還是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叫人聽到了又是事非。”

    趙、榮還有些不服,不過後來大隊的兵進來,全部是手持刀盾或是拿著精良的火銃,然後是是一些軍官進來,開啟了廂房,然後開始懸掛地圖等物。

    再有炊兵進來,徵用另一廂房,開始升火做飯,他們並不用趙府之物,只用些佐料,連油都是用自己的。

    趙、榮看到這些兵所披之甲,所用之物無不精良貴重,那些掛地圖的軍官身上都掛著望遠鏡這樣的昂貴之物,還有幾個小兵抬著座鐘進來,校準之後立刻開始走動,這一座鐘就價值數百兩白銀,士兵們卻並不當貴重物品看待,待之十分隨意。

    這時他才忍不住又低聲道:“今日始知和裕升的底蘊有多麼強大,老夫此前真是錯的厲害。”

    趙賓忍不住道:“叔父這話說的太晚了,除了咱家,不知道有多少家都在怨恨你哩。”

    趙、榮頹然無語。

    這時又有兵來徵用堂房,那些持刀盾的兵已經查清了趙府外宅並無威脅,在號令聲中,三三兩兩的散開,或是在門口處警備,或是巡哨,一些兵把一人高的燈籠點亮,懸掛在外宅各處,把一座不小的宅邸照的通明雪亮。

    一個壯漢從正常進來,圓領灰色軍袍,肩膀上有一顆銀星,那漢子一邊走一邊將頭頂的盔解了下來,隨手交給身邊的一個護兵。

    這人頭顱很大,毛茂盛,因為身材長大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腰身有些佝僂,兩眼很大,眼中神色有些凶狠獰惡,鼻子很大,嘴巴也闊大,看起來就是一個粗魯的廝殺漢子。

    趙賓看到了,知道是一個和裕升的將軍,他在階下趕緊跪下行禮,其餘的趙府家人也是都跪了下去,連女眷也一起跪下。

    這人就是王一魁,他奉命在城中駐紮,李從業等人在城外駐守,李來賓趕往雲內堡,一線的團指揮並沒有誰還駐在城中,王一魁知道張瀚等人挑了鐘金三娘子的宅邸去住,他也沒有去找什麼台吉的府邸,部下有人說趙家是城中最富裕的大商家,料想趙宅不差,就叫人先來打前站,他處理了城中的駐防事宜後就趕了過來。

    “諸位請起。”王一魁神色冷淡的道:“都到後宅去吧。”

    眾人起身時,王一魁猛然看到了趙蓮娘,他神色一動,感覺這小女甚美,心中已經動了心思。

    王一魁的神色被他的一個心腹看到,待趙家人退出去之後,心腹對王一魁道:“指揮想必是相中了那個美貌的小女?”

    “正是。”王一魁大馬金刀的在座位上坐著,用毛巾擦了臉,大大咧咧的道:“不過看中了又怎樣,大人的軍令如山,誰敢違反。”

    “這趙家是富家,大人的意思是略作薄懲,想來不會抄家滅族。”心腹笑道:“指揮只要不是強迫,再把這小娘子娶進門,誰能說什麼,最少軍法上可沒規定不准這樣做。”

    王一魁聞言意動,不過還是有些猶豫,他道:“總感覺現在的時機不太好,青城未下……”

    “瞎!”心腹笑道:“現在訂下約,等打了勝仗,指揮你心中高興娶個小女算什麼。以你的地位,將來少說幾萬畝的收入,還怕養不起咋地?”

    “好,你去試試。”王一魁想起那小女模樣甚美,心中已經難以忍耐,要不是軍法嚴格,團部就有軍法官在,他現在就想叫趙家人把那女娃送到自己臥房裡來。

    心腹說動了王一魁,心中也很是高興,當下就跑到後宅求見,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見趙家上下呆若木雞,心腹一臉不高興的道:“我家指揮就是你們說的將軍,上回和裕升分地,指揮大人可是封授了六里方圓的土地,你們算算是多少畝地?小兩萬畝!我去見過,去掉一些不適合耕作的地方,也足有一萬五千畝。在大明,得百年世家出過總兵的武將才能有這些地。這地雖說在草原上,軍司已經在開墾,和裕升年年按一萬五千畝的收成分紅,你們算算是多少銀子……這還不願意嗎?”

    今天狀態略好點,三章,略作補償。

    其實身為作者沒有不想拼一槍,好好碼字多更新的,這是錢啊兄弟們,可是有時候身體的狀態和大腦思維不是你想多寫就能叫你多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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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四章 相爭

    趙賓回過神來,苦笑著道:“寒家待罪之身,豈敢攀高嫌低。只是小女已經算是許配給人家了啊。”

    心腹陰側側的道:“我不管你是推托還是真的,這城裡聽說你家女兒是我們指揮相中的,還有誰敢搶不成?”

    趙賓一臉哭相的道:“小女已經被貴軍槍騎兵團的人給下了訂了。”

    心腹打聽了盧四和老鐘等人的相貌特徵,之後一臉篤定的道:“放心罷,他們不過是個軍士長和普通的騎兵,我這邊可是團指揮,他們不敢來相爭的。”

    待這軍官出去後,趙家人面面相覷,趙賓最終道:“看來只能許這個團指揮了。”

    趙賓妻子李氏看出女兒不願嫁那三十來歲的粗漢,她低聲勸道:“這個團指揮將來可能當更大的官,有更多的地,家中僕役過百,比咱趙家更富,他年紀也不是很大,將來能伴你到老,那個小騎兵說是前途好,畢竟還只是小兵哩。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你不要看這團指揮長相不咋地,好歹也是個魁梧漢子,又有出息,爹娘是不會害你的。”

    趙蓮娘看著趙賓,哭泣道:“不過是你們害怕,把女兒推出來擋災。”

    趙賓怒道:“你怎麼說話的!”

    越賓想下手抽女兒耳光,不過一想事實也就是這小女所說的這樣,一群大男人沒有辦法,只能把小女兒推出來任人魚肉。

    趙賓一下子氣頹了,他對女兒道:“你說的很對,但為父既然沒有辦法,也只能這樣了。”

    ……

    盧四和老鐘趕到時才覺趙府被徵用了,他們倒也無所謂,兩人直接到後宅要見趙賓。

    豈料趙府只出來一個下人,直接道:“家主說萬分抱歉,前約作廢,這事兒他也做不了主,兩位要理論,就去找那個住在前堂的團指揮吧。”

    兩人這才知道趙蓮娘被王一魁截了胡,盧四又羞又惱,說道:“這事兒原本也是玩笑,既然這樣,就算了吧。”

    老鐘卻是一跳三丈高,罵道:“沒出息的貨,自家女人叫人搶了就這麼算了?你在這等著。”

    過了一刻鐘功夫,一下子跑來百十號人,全是槍騎兵的人。

    盧四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鬧出這麼大動靜。

    為的是盧步寬,這是老馬賊出身的大隊指揮,鷹目高鼻,似乎是漢人和胡人的混血,這種血脈在西北一帶常見,並不足奇。

    待他大步進入之後,步一團不少人驚動了,王一魁聞信趕出來,盧步寬指著盧四道:“王指揮,你這事做的不地道,這是我本家侄兒,已經下定了的媳婦你也搶?”

    王一魁怒目而視,說道:“這事我聽部下說過,你們說下定了,有憑據嗎?”

    老鐘叫盧四把趙文的信掏出來,然後自己親手遞給王一魁。

    王一魁拿了信先不看,瞪眼向盧步寬道:“你們這樣闖進來,這麼不給老子面子,真當你們槍騎兵團包打天下?”

    盧步寬道:“這事關系到女人,當然遲不得。要說是不是我們槍騎兵包打天下,看實際的戰績說話。”

    “操你娘的。”王一魁罵道:“你什麼身份敢這樣和我說話,吹牛逼吹到我耳檯子上來了?”

    盧步寬兩眼變得血紅,手按在腰刀上道:“老王,你我放下身份,各憑本事廝殺一場,你敢不敢?”

    王一魁身邊的人立刻鼓噪起來,紛紛罵道:“區區一個大隊指揮,這樣以下犯上,趕緊叫軍法官過來。”

    盧步寬冷笑不語,王一魁身邊的人拿身份說話,和裕升軍法至嚴,他還真的不敢再說什麼,否則禁閉是輕的,很可能被免除現役去軍法司的學習班加強學習,短則數月,長則半年一年,此前不是沒有前例。

    甚至在周耀執行軍法嚴格時,不少悍勇的馬賊出身的軍官被綁著繩子用戰馬活活拖死,事涉軍法,盧步寬今天在奮戰時身被三重鐵甲,手持包鐵的鐵棒衝在前方,親手打殺的蒙古人足有二十餘人之多,他悍不畏死,並不害怕死在戰場上,然而如果被周耀叫人用馬拖死,死法酷烈殘忍不說,還要丟失名譽,馬賊頭目能堅持到如今的無一不是性格堅韌強悍之輩,衡量得失之後,雖然盧步寬並未氣沮說些軟話,但態度也是緩和下來了。

    “這什麼鳥東西。”王一魁此時已經不是以娶那小女為念,更多的是為自己的面子,趙文的信他看了幾眼,心知婚約在前是事實,然而此事不妨行英雄欺人之舉,不必放在心上。

    當下王一魁將趙文的信撕的粉碎,冷笑道:“這不過是一封信,老子卻是已經有了約書!”

    槍騎兵團的人氣得胸脯起伏,盧步寬連連冷笑,然後眾人也沒有辦法,王一魁可能真的有了約書,要是這樣的話,這事真的是爭不過了。

    趙家人聞訊趕出來,看到這樣兩軍相爭的場面,頓時都是害怕不已。

    還好趙、榮看出端倪來,他道:“驕兵悍將不免如此,然而就算這樣,眾人也無私下相鬥之意,可見和裕升果然軍法甚嚴,大家不必擔心害怕了。”

    話雖如此,滿庭院皆是全副武裝的軍人,殺氣外露,仍是足可令人神魂不安。

    王一魁負氣撕掉趙文之信,心中也隱隱後悔,然而這事做了也就做了,他對盧步寬等人道:“這事就這樣了,你們回去吧。”

    “哪有這般便宜的事。”

    盧步寬解下腰間佩刀,卸下戰甲,竟是盤膝而坐,只是他坐著之後,右手還柱著白天激戰時用的鐵棒,棒頭血跡斑斑,令人見之心驚。

    其餘的槍騎兵們也是一樣,在趙府的庭院之中,一下子坐了過百人。

    “隨你們便。”王一魁冷然道:“渴了有水,餓了有吃的,你們只管坐。軍令一下,看你們是繼續坐著,還是依從軍令。”

    盧步寬翻了一下白眼不語,王一魁無可奈何,轉身進房繼續處理公務。

    第一團的步兵們站在旁邊戒備,除了哨兵之外,大半的人也拿走武器,以防一會萬一打起群架來,手中有武器容易傷人。

    槍騎兵們也是應有此顧慮,見步一團的人有樣學樣,槍騎兵團的人都是冷笑不已。

    老鐘大著嗓門道:“這幫廝鳥,也敢學我們去掉武器。沒有火銃腰刀,赤手空拳,老子一個打他們十個。”

    步兵團除了戰兵外,身體素質和武藝肯定不及槍騎兵團,這時老鐘群嘲,眾步兵皆怒,然而老鐘身形異常魁梧,神情也異常剽悍,見步兵們怒目而視,老鐘嘿嘿冷笑,捏著拳頭做挑釁的模樣,然而最終也沒有哪個步兵敢上來和他廝拼。

    盧四心中十分不安,他坐在盧步寬身邊不遠,俯身小聲道:“指揮,因為我的私事鬧成這般模樣,和上官頂嘴,和友軍不快,實在並不值得。”

    盧步寬不回頭,只沉聲道:“這事兒你別管,王一魁這事情理虧。他們這幫人,近來仗打的不咋地,脾氣越來越大,享樂也越來越講究,要是擱半年前,他敢擅自住這樣的宅邸,還要娶人家的小姐?他娘的,這事鬧的越大,老子就越不怕。”

    盧四這才知道這事兒並不簡單,恐怕涉及到兵種之爭和派系間的爭鬥,周耀一派不為王長福和梁興所喜,但因為曾經長久在靈丘,和礦工和本地軍戶出身的一脈關係反而不錯,因為周耀在靈丘時,很少荼毒地方,多半搶掠的是富商大戶和親藩,而且眾人後來也知道周耀是為張瀚所使,所以雖然周耀曾經在靈丘為匪,和靈丘廣靈天成衛的本地軍戶和礦工的關係,反而不差。

    至於腳伕和邊軍一脈自視甚高,但在後參軍的礦工和軍戶一脈眼中,他們積習甚多,不比喇虎一脈強上什麼。

    軍中的山頭開始變得複雜化,這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原本和裕升只有幾千戰兵,天南地北的在幾千里的地域保護商隊,後來有北上之舉後開始擴軍,多半是在土默特的地盤與蒙古人交戰,時間久了嫌隙漸生,主要是兵種之間有高低上下之爭,除了炮兵稍許置身事外,有然地位外,騎兵之間有內爭,騎兵對步兵也有爭鬥,至於步兵間戰兵,火銃兵,長槍手,彼此也有爭鬥。

    對這些爭鬥,有時候流於意氣,多半時候是一種自信和傲氣,對此張瀚並沒有明令禁止,也沒有極力彈壓。

    軍種之間的爭執,任何一國的軍隊都會有,用高壓手段把它壓下去又如何,總不能盡剖人心,查看其心中所思所想,既然人心最難管制,索性只用軍法制衡其過份之舉,至於小有爭執,倒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派系之爭,也是以不影響軍務公事為主,這也是張瀚劃下的一條線,各派上下心裡都很明白不能越線。

    槍騎兵們就這麼盤腿坐著,王一魁居然真的不理,把人晾在院中,外間可能會有人通風報信,然而並沒有人過來解決,雙方居然真的這麼僵持住了。

    黑暗中有人提著燈籠路過,兩個護兵模樣的提著燈,兩個軍官跟在其後。

    今晚星月晦暗,天氣也較為悶熱,似有暴雨將要臨頭,夏希平和李貴兩人久別重逢,傍晚之後兩人忙完了手頭的事,各自帶著自己的護兵出來會面碰頭,想撞撞大運找一個地方喝上兩杯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16
第七百四十五章 選擇

    張世雄的身份特殊,兩人不便邀請,別的夥伴各有各的事情,比如馬武遠在遼東,此時據兩人所知馬武已經失聯過一個月,他和兩個半中隊的騎兵在突出十三山後可能為女真人所阻,到現在來說不知所蹤。

    李貴自小黑河堡事變後蹉跌了一段時間,好在他自身底子過硬,又有同學為援引,現在進了參謀司執掌繪圖局,也算是儕身重要的職司人員群體之中了。

    夏希平則已經是軍令司的副司官,如果外放的話,很可能直接任某個團的指揮,甚至,軍中頗有傳言,三千多人一團在會戰時有用,放在某地很可能受制於兵力不足,而將來遲早會有東征西討之事,把格局侷限於大明總兵領正兵營三千人左右的數字上頭,並不算高妙的想法。明軍統帥,也可能有領萬人甚至數萬人的,但那多半是戰場軍職,平時管理調度的只有自己的正兵營,上了戰場,需要別的將領加以配合才能打仗,這固然是大小相制,不會有將領輕易謀反,但也使明軍將官調度不靈,所以必須要有文官統籌大局和兼領後勤,這就是以文馭武。

    以文官馭使武官,如果文臣是洪承疇和孫傳庭那樣的人物,自然是比起純粹的武將更有優勢。但文官之中,更多的是王化貞熊文燦一類的無用之輩,既駕馭不了武將,亦不能打勝仗,這就是左右兩失的弊政了。

    和裕升這裡,估計會在團之上再置軍,每軍一萬多人,以北虜和東虜的實力,一萬多人都可以坐鎮一方獨擋一面了。

    這也是戰爭形勢展到如今的必然之事,非人力可以左右。

    至於軍指揮自然而然的就叫將軍,這也是民間雖然稱團指揮為將領,和裕升的官方一向沒有公開認可,想必也是有這方面的考慮。

    夏希平這樣身份又知兵的後起之秀,都被人稱為是日後各軍參謀主官的有力人選,雖然司官清貴有權,但孫、李諸人都年富力強,夏希平等要想主持一方大局,還是以領軍為宜。

    這些事,剛剛在路上時李貴也曾提及,都是同學少年過來的,現在儕身中層,哪怕是為了自己未來考慮,李貴等人也是非得提出來不可的。

    “學校諸人,現在風頭最勁的還是希平你。”

    雖然城中的酒樓全部關門閉戶,李貴和夏希平兩人轉了一大圈也未曾找到喝酒的地方,不過這也並不影響兩人交流談心。

    李貴看著前路,拉了拉綢制圓領長袍的胸口,扇了搧風,去些悶熱氣息,又接著道:“我和世雄,馬武等人私下都有通信,大家都希望你將來能主持一軍……”

    夏希平很平和的道:“還是以功勞見賞,慢慢把自己手頭的事情做好才是最要緊的。現在我和裕升如日初升,大家都有機會一逞胸中所學。”

    李貴敬佩的道:“希平我們同學一場,現在看來,我們比你差遠了。”

    夏希平笑而不語,他當然不會坦然接受這樣的恭維,但也不會很虛偽的謙虛。同學一場,客套話也不必多說。

    “學校中人,”李貴又道:“李平之也是一個很不錯的後起之秀,聽說他親自押著車隊去遼東了,估計已經到寧遠甚至往十三山去了,如果能運糧成功,一切沒有疏漏,我想將來此人的前途也不可限量。”

    夏希平道:“此事我知道,李平之確實是一個能做事的人,援助十三山的事,也必定能夠成功。唯一可慮的就是這一次我們和裕升風頭太盛,恐怕會在暗中豎敵不少。”

    李貴道:“此事也是大人故意為之,我們和裕升一旦奪下青城,單于城,北庭都護舊地,套部,鄂爾多斯部,這是方圓數千里之地,繪圖局上所繪地圖,這些地方比整個北直隸加山東,河南二省也差不多大了,到這種地步的話,一味韜光養晦恐怕無濟於事。用大人的話來說,是體量不夠可以隱藏好自己,如果體量太大,再隱藏自己就反為人所疑。和裕升要表明的就是有實力而無異志,坦坦蕩蕩。當然,上頭是信還是疑,那由得他們了。”

    夏希平深吸口氣,面露深思之色,半響過後,他才道:“大人果然是能看的最長遠的人,雖然這事我還是覺得有些輕率,但從大局戰略層面上來說,還是大人對。”

    這時二人路過趙府,聽到喧囂吵鬧之聲,李貴叫人帶來一個外圍哨兵,問清楚了原由。

    李貴躊躇道:“我和槍騎兵團的周耀打過交道,他那一回打了我們,但對我們的幫助可不是一般的大,希平,要不要進去勸和一下?”

    李貴說的正是小黑河堡的事情,當時如果不是周耀出頭攔下了張世雄等人,恐怕李貴等人都要有不可測的下場。

    就算張瀚憐才,不會對他們太過苛責,恐怕前途也要受到極大的影響了。

    夏希平聞言道:“要去你去,這事情我可不會摻和進去。”

    李貴一聽便道:“既然你這樣說,我們就繞道走吧。”

    夏希平微微點頭,兩人果然繞道而行,走了幾條街後看到一個小酒館開門,李貴和夏希平進去,兩人點了幾個小菜,不過是些拍黃瓜,煮羊肉一類的家常菜,不過大燒鍋裡是最烈的燒酒,兩人坐下喝酒,夏希平和李貴連飲幾杯,面頰微紅,這才道:“我們這些人,算是大人的天子門生,只要事涉派係爭斗的,千萬不要置身其中。否則,就算持中而論,也會把人得罪的很深,你可千萬要記得。”

    李貴微微點頭,不過他還是感覺夏希平太過謹小慎微了。

    ……

    趙府庭院中的情形還是十分詭異和尷尬,僵持了近一個多時辰,王一魁既不回話,也不做下一步的舉動,竟是把人晾在庭院之中不管不顧。

    終於在聽到起更前的更鼓時,外間傳來一個人的腳步聲,護兵們問了幾句後就將人放了進來。

    盧四下意識的回頭一看,覺竟是周耀孤身一人走大門口走了進來。

    趙家的甬道用青磚鋪成,進大門後是影壁,繞道過來是甬道直抵大堂,兩邊是廂房,房間的建築風格頗有唐人風格,房間闊大,矮簷重閣,其實這是草原上沒有那些能雕欄畫彩的工匠所致,然而和精細到稍嫌繁瑣和豔俗的大明內鎮的建築風格相比,這座府邸還是極顯大氣,就算盧四等百餘人在甬道和廊簷下坐著,也並不顯擁擠。

    然而在周耀一個人走過來時,這座龐大堂皇的府邸似乎變小了一樣,人們感覺是一隻猛獸緩步而來,周耀身上的殺氣盈盈,竟使這些百戰的軍人感受到了威脅,身後的汗毛豎了起來,手情不自禁的就想去抓放在一邊的武器。

    盧步寬感受到了周耀前來,他咧嘴一笑,並沒有出聲,只是站起身來,向著周耀一抱拳後就站到了一旁。

    王一魁聽到人稟報,也是趕緊迎了出來。

    兩個團指揮對面站著,王一魁有意沒有走下台階,這樣他比周耀似乎高了一頭。

    然而這樣的做法有些過於使用心計,這叫純粹的武人有些不恥,槍騎兵們都面露不屑之色,就是那些步兵團的戰兵們,也有的把頭低了下去。

    周耀沒有客套,直接道:“聽說你有約書,拿來我看看。”

    王一魁冷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份約書來。

    這是他叫趙家人補上的約書,既然說有,當然就是要把事情做妥當。

    周耀接在手中,先皺眉看了一眼,接著兩手用力一扯一揚,那約書如蝴蝶一般飛的滿天都是,然後如雪花般落在地上。

    周耀道:“現在沒有約書了。”

    王一魁大怒,瞪眼對周耀道:“周桿子你如此做,我會在大人面前和你分說清楚。”

    周耀眉心一皺,說道:“那是以後的事。現在我們把這事了結了,把那小娘子叫出來,你站在這,我那部下站出來,小娘子指誰就是誰。”

    王一魁聞言道:“這樣也行,就這樣辦了。”

    趙家全家都感覺哭笑不得,不過他們隱隱感覺趙家是適逢其會,這事兒對趙家並不算是壞事。

    趙蓮娘被家人一起簇擁著出來,眾多軍漢一起看她,不少人看了之後,心道:為這小娘子爭了一晚上,倒也值得。

    周耀看看這小女孩兒,心中毫無所感,他道:“給你半柱香的時間,挑一個罷。不要扭捏,這是你自己的終身大事,別人可沒辦法幫你。”

    趙賓等人都感覺哭笑不得,也感覺這事傳揚開來,可能是流傳千古的趣事,只是自己一家成為這樁事的主角,其實並非心中所願。

    眾人皆以為這小娘子總得哭哭啼啼,耽擱很久後才指人,豈料趙蓮娘毫無猶豫之意,指著一臉懵懂的盧四就道:“就是他。”

    眾人一時呆了,王一魁也是一征,接著大叫道:“我是團指揮,小娘子你要想清楚了。”

    趙蓮娘不理,轉身就走了,她是北地長大的漢家女兒,大明內地此時纏足的也不多,蓮娘當然沒有纏足,一聲天足走路毫不影響,瞬間便走的遠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16
第七百四十六章 拔草

    王一魁呆若木雞,盧四面紅過耳,眾人都是發征,接著老鐘先笑,所有人都一起大笑起來。

    這麼一來,王一魁也被笑的不好意思,他回頭看了攛掇此事的心腹一眼,見對方低頭不語,王一魁轉過頭來,自嘲的道:“老子年過三十,一臉長鬚,狀若野人,說是將軍有個鳥用,哪有小娘子會真心喜歡老子這樣的人。”

    眾人都是發笑,原本緊張的氣氛當然是蕩然無存了。

    周耀道:“不是我說,你娶這十四五歲的小娘子,原本就不般配,強行娶了,將來很難不成怨偶,何苦呢。我知道新平堡有個嫁過參將的寡婦,家資頗富,二十六七年紀,長相也很過的去……老子原本想娶的,你要的話,讓給你。”

    王一魁道:“老子不娶十四五的,娶個二十未嫁的也未必找不到。你他娘的別賣好,今天的事,明天見了大人再分說。”

    周耀原本就是損他,當然不會認真,當下嘿嘿冷笑一聲就罷了。

    周耀又扭過頭來,看著盧四,臉上終於浮現出一抹笑容來。他這樣的人物居然也會笑,旁觀的人都感覺十分怪異。

    周耀道:“為了你這小子,鬧出的事不小啊。”

    盧四躬身請罪道:“小人無狀,實在是該死。”

    周耀治軍之嚴,遠冠諸軍,盧四說話時也是頗覺害怕。

    “你未犯軍法,”周耀道:“有個鳥罪?要說你的罪過就是驚的老子到現在沒得覺可睡,要罰你成親的時候,好好請槍騎兵團的同僚,喝上幾天大酒!”

    盧四趕緊答應著,周耀已經信步往外走了,他指著呆若木雞的趙賓等人,笑道:“你這岳父可是有錢人,老子說請喝酒可不是玩笑話……”

    盧四等人趕緊行軍禮,周耀已經走遠了。

    ……

    王一魁氣的一夜沒睡好,第二天天亮就去找張瀚,打算狠狠靠上一狀。

    剛出門不久,就看到不少哨騎從城門急馳而入,路邊有三三兩兩的軍人,並沒有城中的百姓出沒,戒嚴令還沒有解除,各家百姓除了能在街巷處的水井打水和買些日雜用具,不准邁上各條大街一步,到了傍晚就不准出家門一步。

    整個城池已經成了一座大兵營,不過更多的是輜兵,戰兵多半部署在城外,王一魁走不遠就看到大量的槍騎兵策馬揚鞭馳向城門之外,估計是被派到城外部署,或是直接往青城一帶活動去了。

    經過昨晚的事,王一魁成了槍騎兵團的大名人,槍騎兵們是三騎一縱隊行進,軍法之下沒有人敢有什麼異動,不過扭頭瞥上王團指揮一眼的人,也是大有人在。

    王一魁心中氣悶,恨不得把慫恿他的心腹拖出來狠狠打一頓。

    他也氣王長福不在城中,沒有人真能幫的上忙,說得上話。

    王長福沒有正式軍職,不過眾人計較之後王長福可能找了張瀚談心,表示不再想管軍訓的事,張瀚不願為難這個追隨很久的老人,正好李來賓帶著第二團去守雲內堡,張瀚給了王長福節制雲內堡一帶戰兵和輜兵的名義,算是老王復出的第一步。

    若是王長福在,王一魁估計周耀就不敢那麼囂張跋扈。

    若是李來賓在,有這好兄弟幫著壯聲色,昨晚的事也不會叫自己這麼丟臉!

    懷著各種心思,王一魁趕到了三娘子府邸外,這裡昨晚他已經來過,府邸輝煌闊大,佔地數十畝,房舍二百多間,在蒙古地界是毫無疑問的豪宅。

    門首闊大,光是拴馬石就好幾十個,可想而知三娘子在世時這裡是何等的輝煌模樣。

    在蒙古婦人中,三娘子是絕對的傳奇人物,輔佐俺答汗攻明,又勸俺答汗與明締結合約,然後連續下嫁給土默特部的大汗,一生嫁了三個大汗,正好是祖孫三代。第三次時三娘子已經是垂暮老婦,原本不欲下嫁,然而她不嫁,大汗不放心,蒙古人不放心,大明那邊也不放心!

    當時的宣大總督王崇古特意派了特使到草原,目的就是一定要勸三娘子再次下嫁!

    最終三娘子被迫下嫁,她一生和明朝交好,明朝既是她的依仗也是她不得不依從的目標,否則她就會失去超然的政治地位,和明朝的關係,也算是對三娘子最大的束縛。

    現在這裡已經完全失去了舊日的榮光,自素囊死後,右哨也是一天不如一天,習令色也有近兩年沒有住在這裡,這座曾經繁盛的府邸已經顯得十分衰敗,院牆上枯草橫生,正是夏天,牆基處生了不少苔蘚,也並沒有人重新剷除粉涮。

    張瀚正在一個小花園裡散步,這是三娘子叫漢人工匠按照漢人士大夫的花園式樣建造的,進門後曲折蜿蜒,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兩邊奇花怪樹,有小河蜿蜒流淌,還有怪石嶙峋間雜其間,偶有一亭一閣掩映在花木從中,山石之後,在漠北塞外有這樣的園林,確實是十分難得的事。

    昨晚孫敬亭和李慎明見了這處花園,兩人十分歡喜,因此拉了孔敏行也進來,三人強佔了這處地盤,分別住在園裡的樓閣之中。

    時值盛夏,這裡樹木掩映,亭台樓閣錯落有致,晚上涼風習習,就算昨晚和今晨這樣的悶熱天氣,也叫人感覺涼爽,張瀚自然也是住在裡頭,王一魁趕到時,張瀚正在修理一從花樹。

    “見過大人。”王一魁醞釀好了情緒,故意在臉上擺出氣鼓鼓的神情出來。

    “哦,一魁來了。”張瀚起身拍拍手,卻並沒有問王一魁何事,只是指著剛剛自己修剪過的地方,不動聲色的道:“一魁你看,這種草叫莎草,特別頑強,花圃裡最為常見,你別看我現在把它拔的乾乾淨淨,一個月後,這裡又是長滿了。”

    王一魁瞠目結舌,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張瀚又道:“人心中的慾望也像是雜草,長起來十分茂盛,也很頑強,拔過一回又會再長出來。所以我常說人不可能沒有慾望,如果一個人真的絕情到連什麼慾望也沒有了,這種人跑來找我說話,我是萬萬不敢見他的。”

    王一魁若有所思,知道張瀚說的是昨晚的事了。

    張瀚微笑著道:“一魁你喜歡貌美的小娘子,我也喜歡。不過記得,慾望就像雜草,長的太茂盛了會妨礙到花圃的生長,說到底,慾望只是成功的陪襯,要拿成功證明自己,而不是放縱慾望的生長。”

    王一魁胸膛起伏不定,抱拳道:“屬下錯了。”

    “嗯……”張瀚突然臉色一變,罵道:“你他娘的怎麼想的,堂堂團指揮和一個小兵爭小娘,以你的身份將來娶個武官女兒,甚至是正經官紳的女兒也不是難事。我知道你前年娶的妻室得癆病死了,你一直想續娶,不過也不是你這般做法的。你現在別呆在城裡了,趕緊給我滾去找李從業。下一步的進軍路線和時間,隨時會有塘馬去通傳,你們依軍令行事就是。”

    王一魁臉色青黃不定,半響過後才想起行軍禮答應,張瀚卻已經背著手走遠了。

    ……

    吳齊進來時,張瀚頭也沒回,問道:“王一魁走了?”

    張瀚坐在一個亭子裡吃早點,他沒有叫別人來陪,就是一碗白米粥,切了一個鹹鴨蛋,再配醃製的辣椒,這種口味和吃法一般人也受不了。

    北地的人就沒有這麼吃飯的,若是幾年前,張瀚小心謹慎時也不會這麼吃,現在的他當然是按自己的口味來,沒有人敢說什麼,也不必擔心會有人懷疑什麼了。

    就算張瀚現在早晨要求吃烤乳豬,恐怕軍司上下也只會想方設法先把乳豬找到再說……

    吳齊笑道:“走了,王司官來見,傳不傳?”

    張瀚道:“叫他即刻進來。”

    一個穿灰袍的漢子走進房間,他是內情司的司官王勇。

    這人走路的聲音很輕巧,象貓一樣。他的長相也很普通,氣質上來說是一個普通的代北漢子,唯一叫人看出不比尋常的就是他的雙眼,閃動時有異樣的光芒。

    王勇進來之後也是立刻背靠著牆站著,不像普通人會選擇站在靠窗子的地方,那裡是張瀚吃飯的几案下首,更方便張瀚問話對答。

    王勇等張瀚吃完抹嘴時才說道:“大人,你吃的這辣椒我是死活吃不慣……”

    “那我要下個規定,”張瀚把手中的毛巾一丟,說道:“吃不了辣椒的就不能干將軍。”

    “我這輩子也就是干個內情的事就得了。”王勇絲毫不慌亂的道:“反正這樣能時刻見到大人,咱就圖個天子近臣的感覺,將來有啥好處你也不會忘了咱。”

    張瀚一開始興建和裕升時,跟隨的喇虎混到高位的也就梁興和楊秋,王勇還有溫忠發等人,王勇算是一直跟在張瀚身邊,比起對外事務較多也比較忙碌的楊秋,王勇反而要和張瀚更新近很多,最少從說話的語氣和姿態上來看,兩人之間並沒有因為張瀚地位的變化而產生太多的隔閡和距離——

    這個月要結束了,很慚愧沖榜沒沖上去,身體狀態也不好,沒堅持下來,我想下次沖榜的話,可能要預先攢十來萬字的稿子再說。另外再等等收藏,過萬的時候再衝一次看看吧。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17
第七百四十七章 此令

    “還是這副無賴模樣。”張瀚笑道:“真是本性難移。”

    “我和禿頭這輩子差不多就這樣了。”王勇無所謂的道:“曾經有段時間我一心想學成那些大老爺們的模樣,因為我感覺自己也差不多算老爺了。可是學了一陣子還是彆扭。咱們當過喇虎的人,缺德的事做過,損陰德的事也做過,為了前程可以勉強自己多做正經的事,可要想當一個正經的人,實在還是太難了些。”

    “你他娘的……”張瀚今天難得的沒有被孫敬亭和孔敏行幾個跟在身邊,也是趁機大爆粗口。他好歹曾是個童生,不過近墨者黑,當初身邊全是一群喇虎混混,說想不受一點兒影響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人,說正事吧。”王勇把腰板挺直了些,看著張瀚道:“趙文我查過,就是上次槍騎兵突襲板升地時俘虜的,連夜去調查了他的資料,被俘,做工,和盧大、榮只是一面之交,他身邊的人都說趙文一直擔心趙家會被報復,所以巧遇盧大、榮後寫了封信許給姻親,這一條線沒有問題。”

    張瀚道:“有問題的事在哪兒?”

    “在王一魁身邊的心腹劉全,這人資歷上沒有問題,萬曆四十八年到王一魁麾下,開始是個塘馬,後來是隊官,旗隊長,局副百總,現在是連副指揮。王一魁一直很倚重他,這人聽說是個鬼精鬼精的人物,王一魁不少事同他商量。按說這樣一個人,應該知道昨天的事做的不妥當,最少會引起槍騎兵團的不滿,從表面上看他是一心想給王一魁找個不錯的老婆,但我感覺沒有這麼簡單,這事兒複雜的很。”

    張瀚道:“你的具體感覺是什麼?”

    王勇道:“這我不能瞎說,而且我也不想說。”

    張瀚站在窗前,窗外果然有烏雲在翻滾,從昨晚開始所有人都感覺有一場大雷雨近在眼前,現在看來今天這場雨是免不了了,草原就像是一口大鍋,一場豪雨很可能淹滅所有的漢人村落的道路,也會淹沒往青城的幾條官道。原本草原上就是地廣人稀,道路稀少,更多的是牧人往還時踩出來的些許痕跡,其餘的地方是一望無際的草皮和野花,大雨過後,軍隊恐怕在行軍上更加困難……

    “來人!”張瀚令道。

    他又轉頭向王勇,說道:“你先在這裡等一會。”

    侍從官吳齊很快趕過來,他拿著紙板和硬筆,等著張瀚的命令。

    張瀚道:“叫人把騎二團和第五團的駐防圖拿過來。”

    地圖很快取來,張瀚在地圖上看到一個個紅色的小圓點,那是連指單位的標識,大一些的就是大隊級單位的標識,這是昨天晚上剛送來的,應該是三天前兩個團帶好幾個輜兵大隊在當時的駐防圖。

    兩個團是沿著綿延不絕的大青山的山脈展開駐防,已經是在青城的正北方向,張瀚看著地圖上的名字,都是些有漢人印記的感覺。

    大青山腳,壩口子村,菜園子村,東營子,破廟子……一個個村落像是鎖鏈一般,已經把大半個青城鎖在了包圍圈內。

    青城南邊,則是西起白廟子,李從業駐守,中間桃花村,派了王一魁去,最西板升城,張瀚和軍司人員在此,也有相當的野戰部隊。

    如果從地圖再往西南方向看,中間隔著一百五六十里的地方有個叫雲內州的地方,此前有不少牧民在那裡放牧,也有遼代在那裡修築的傾頹了的舊城,李來賓帶著一個團和兩個大隊的輜兵在那裡駐守,也有一個連的獵騎兵在那裡破壞套部和鄂爾多斯部的牧場,警備對方的突襲。

    從雲內堡往右就是雲川,也是舊單于城,那是灰河的下游,再往南就是玉林衛,距離大同很近了,只是從這條線走要經過兔毛川,然後就是和林,舊元的故都之一,再往前就是長城。

    往西,就是鄂爾多斯部和套部,套部的地形是被延綏和甘肅還有大同三鎮包著,一個標準的橢圓形的地形,雲內堡直南方向就是舊東勝州和連州,再往南就是大片的沙漠和戈壁地帶,過了沙漠才是黃河,下游有很多條支流,從地圖上看,就像是一條條的毛細血管。

    黃甫川,清水川,濁輪川,屈野川……從西套到中套,東套,這一大片區域有無數支流,河水潤澤了沿岸各川的大塊的土地,所謂黃河九曲,唯富一套,只有這一大片的河套地區,不僅未得黃河之害,反得黃河之利。

    河套地區原本在中國治下,自大明中期落入套部之手,套部在此牧馬放羊,逐漸強盛壯大,成為一個擁有丁口十萬以上的大部落。

    蒙古人此時丁口連同中亞地區恐怕也未過百萬,有一些名頭很大的部落,丁口不過數萬人而已,所謂俺答汗時動輒以四十萬丁入侵大明,不過是土默特加漠北三部加喀喇沁和鄂爾多斯還有套部等多部集結起來的力量,而並非土默特一部之力,套部一部便有十餘萬丁,在當時確實是非常強盛的大部落,土默特和察哈爾這兩個最大的部落,力量也不過如此。

    張瀚的眼神一直在掠過北方和套部及鄂爾多斯部兩處地方掠過,套部的地盤在偏青海地方,鄂爾多斯則是在陝甘晉諸省的北邊,在庫布斯沙漠南方的河套區域,距離歸化城五百到六百里之間,其間有很多戈壁和沙漠地區,最好走的路線是從其中間地方走直北,那裡只有沙漠的邊緣,如果套部往青城來,也是從西邊直走雲內州地界,然後兩邊可以合起來再往西,先北再西,這應該是最佳的路線。

    張瀚感覺雲內州應該就是後世的大同地區,但他也不能太確定,畢竟歷史地名和後來的城市名相差太遠,只能根據地理大致推測,他知道庫布其沙漠,因為後世時他曾經去旅遊過,那裡在後世屬於鄂爾多斯地區,但對雲內州的地理位置和名字,他不能確定。

    但毫無疑問,舊雲內州是很重要的地方,要不然的話大唐和遼金也不會在那裡設州,只是在幾百年的荒蕪之後那裡成了土默特牧人放牧的地方,但要緊的地方就是要緊,軍司曾經考慮再三在西邊某個地方設堡,遏制套部和鄂爾多斯的攻擊,結果挑來撿去,還是舊雲內州地方最為適合。

    那麼大的地方,築一個堡顯然是不可能的,數月時間,和裕升在舊雲內州築了三個軍堡,二十多處墩堡軍台,形成了一個小型的環型防禦圈,但倉促之間,守堡的火器數量不足,張瀚默想至此,感覺這是一個很明顯的缺陷。

    還是要抓緊時間,拿下青城,不給各方之敵可乘之機……

    這個時候,張瀚終於感覺到了一絲緊張。

    就像人攀爬大山,開始時體力充足,力量充沛,不懼任何天險和人力的搗亂,但等到了最高處,只差一腳就能攀上最高峰的時候,此時體力下降,注意力分散,最容易發生失誤。如果在最高處一腳踩滑,那就是摔倒下峰,粉身碎骨的下場。

    歷來創業不怕開始時的挫跌,但最害怕臨近成功時的失敗。

    比如黃巢,入長安就是崩潰的開始,比如李自成,堅持了十餘年時間,結果一片石敗後,一敗再敗,原本的堅韌強大一掃而空,被人從山海關外一路追到陝西,再退到河北,幾十萬大軍護持左右毫無用處,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九宮山。

    張瀚認為,這種雪崩式的失敗,就是登臨一腳時的踩空,比起事業初創時的挫折,更加危險。

    現在和裕升也算是到了登頂前夕,只要拿下青城一役,土默特龐大的地盤盡落手中,歸化城為核心,板升城,舊雲內州,和林,單于城,一大片區域盡在掌握,到那時就是真正立下了根基,再不懼等閒的雨打風吹。

    張瀚在地圖上用力一拍,終於下令道:“傳令,據哨騎報,青城外只有少數北虜遊騎,並未發現大隊於外埋伏。現決定大軍由三路向青城推進,第一團由桃花村向青城推進,任中路,指揮王一魁,第三團由李從業率領由白廟子向青城推進,第六團已經自前日趕赴戰場,駐青冢,由青冢方向推進,各部距離青城最遠六十三里,最近四十七里,決定自命令下時起,申時初刻前,必須抵達青城外三里路會合。第二,槍騎兵團與銃騎兵團由板升城分左右翼,分向南北方向進軍,亦於申時前抵達青城外圍,達成主力佈防。第三,輜兵各團,大隊,按既定的配合方案,配合主力戰兵前進,各部均依軍令向前,不準有誤。第四,軍紀,攻佔青城之戰不得擅殺,不得放火,抓捕俘虜後交輜兵帶離戰場,不准擅殺,擅用俘虜。聯絡方面,各部每隔一個時辰由塘馬匯報進程和最新的戰場情形,接受軍司指令。軍需,軍械方面,轉軍令,軍政,軍需各司,與各團協調配合,此令。”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1:17
第七百四十八章 節點

    “是,軍令寫就,大人要過目一遍嗎?”在張瀚下令時,吳齊手中的硬筆一直不停的書寫,等張瀚完,長篇的命令也就寫成了。

    張瀚揮手道:“立刻去頒令,派雙人一組塘馬去傳令。”

    這時孫敬亭和李慎明孔敏行諸人都來了,李東學和各司人員也進來了不少,張瀚與和裕升越來越家大業大,這一場戰事又關係到和裕升將來的發展,軍司人員幾乎來了過百人,每天各司都在配合軍隊處理各種突發的事件,由於多年的錘煉,又幾乎都是商人出身,各個軍司處理事情的特色就是快捷高效,像今天早晨這樣,所有人聚集在一起看張瀚發佈軍令的情形,也是難得一見。

    所有人都是面色凝重,感覺到一種特別的氣氛和壓力。

    天空已經電閃雷鳴,黑雲壓,而人們居然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所有人都站在花圃之前,並沒有人站到廊簷下避雨,而是十分專注的看著張瀚與吳齊兩人。

    待吳齊離開後,孔敏行才低聲道:“今日始知國朝派兵出戰,所謂的方略和贊畫,完全是笑話。”

    李慎明道:“文瀾手中,隨時標註著各部最新的駐紮,行軍的路線用箭頭標識,沿途的水文地理也有標識,大致的距離,根據步兵騎兵炮兵的日常拉練測算很容易,下達的軍令是根據實際的情形來,絕不會胡亂指揮。哨騎和塘馬每天都把敵人的最新情報送回來,所以文瀾下令,也是有的放矢。”

    孔敏行由衷的道:“這才是所謂的知已知彼。”

    眾人一時不再話,都看著張瀚。

    所有人心裡隱隱有一種感覺,這個雷電交加的早晨非比尋常,甚至是一個歷史的轉折。象孔敏行和孫敬亭等人這種人對這事特別敏感,他們都隱隱想到一,或許千百年後,史書上就如通鑑那樣,記錄下此時各人的一言一行。

    這時院外傳來塘馬牽馬而行的嘈雜聲響,雙人塘馬按軍令立刻出發,沒有人敢延誤片刻,人們聽著馬匹咴咴的鳴叫聲,還有塘馬奉命出行的應諾聲,開關門的響動,將士們的大聲笑和鼓勵聲……恍惚間,果真是有一種身處重要節和重要場合的驕傲和自豪夾雜的感覺。

    孫敬亭低聲道:“今晚之前,大軍必能合圍青城。”

    “滑賊落入網中,猶如獸入陷坑,飛鳥入網。”李慎明十分興奮的道:“此役可定草原乾坤!”

    他又道:“太宗皇帝提三十萬兵入草原,大軍數次於草原浩浩蕩蕩而行,而殺傷有限,更不能於草原上久留,否則一旦斷糧,大軍有全軍覆沒之危。而我和裕升只有十幾個團,投入前線的不過九個團,不過三萬戰兵,加上輜兵也不到十萬人!文瀾的赫赫武功,已經足夠名垂青史了!”

    孫敬亭頷首同意:“這倒是事實!”

    眼看著和裕升的實力越來越強,青城戰場就擺了九個半主力團,加上東線各堡的兩個半駐守團,留守李莊內地的部隊,皮島募兵,十三山的兵馬,台灣的兵馬,主力戰兵最少已經有十六到十七個團,每團三千三百人左右,主力戰兵已經超過六萬人,輜兵在今年內肯定超過十萬人。

    輜兵已經要編軍了,而且是一軍五個團的超大編制,趙世文一直總領輜兵,現在輜兵最少要編三四個軍,對很多被團指揮門檻擋著路的軍官來,轉到輜兵去幹上一陣子也是不錯的選擇。

    這個團體,真的如朝陽一般,旭日東昇,朝氣蓬勃。

    “等著進青城吧。”李慎明意氣風發,氣概豪邁,忍不住大笑起來。

    “至之兄,一起去吧,這等事,千古難遇。”孫敬亭看出孔敏行有些猶豫,和眾人一起進青城當然是至高無上的榮譽,但也意味著日後很難再獨善其身。孔敏行到目前為止,算是邁進了一隻腳,還有半隻腳留在門外,他的猶豫顯然來自於對日後之事的衡量考慮。

    “至之!”李慎明有些嗔怪的道:“你我之輩也算飽讀之士了,你想想,我太祖高皇帝被稱為自古以為得國最正,而文瀾就算將來有什麼舉措,這一塊地盤他當家作主,自立門戶,一句以正道得國,算不算吹噓?”

    “不算。”孔敏行為人處事向來公允,他態度堅決的道:“文瀾這一國與大明無關,完全是自己一手一腳打下來的。”

    “那不就是了。”李慎明道:“還有什麼可猶豫的,我想就算是尊家並令師徐老先生,也沒有理由責怪你什麼。就算文瀾將來有什麼舉動,定然也是儘量與大明友好共處,不會出現你想像的那般情形。”

    孫敬亭也微笑道:“文瀾對當今皇帝還是很忠誠的,私下裡提起來,也皇帝是秉性仁厚的天子。”

    這的倒也是,孔敏行知道張瀚對天啟皇帝評價很高,對當今皇帝對於和裕升的一切限制也並沒有明裡暗裡表示過不滿,甚至是主動遵守皇帝的安排,團練在內鎮確實沒有擴大過,到草原上擴軍,那就和皇帝所的不相關了。

    “好吧,”孔敏行見兩個好友還要再勸,擺手笑道:“響鼓不用重捶,我隨大夥兒進青城就是了。”

    雖然大軍才剛剛出發,還沒有與北虜交戰,但在所有人心裡,青城已經是個熟透了的桃子只等著人去摘,而現在出發的大軍,就是派出去摘桃子的人,大夥兒只需要待大軍將桃子摘下來,自然可以去享用肥美豐潤的果實。

    ……

    張瀚沒顧及外頭的幾個好友和大批的軍司人員,他只是瞟了一眼之後就折了回來。

    王勇這時的姿態就很正經,他筆直的站著,一副等候命令的神情。

    張瀚剛剛傳令時的那種氣氛,顯然是把這個明顯有些玩世不恭的前喇虎給震住了。

    “這事兒,不要查下去了。”張瀚沉吟著,決斷道。

    “這樣處置並不妥當……”王勇果然還是秉性難移,他道:“大人的仁德可能會被有人當軟弱可欺。”

    張瀚冷眼看著王勇,對方並沒有和他對上視線,然而王勇雖然低頭不語,態度還是與剛剛一樣堅決。

    張瀚氣極,怒道:“你他娘的也只是猜疑,現在這些屁話有鳥用?”

    王勇不緊不慢的道:“那也要大人叫屬下放手去查……我的人雖然沒有軍情司行動組的人那麼有本事,但盯個梢,抓幾個人,好好盤問一番,這些事還是做得來的。”

    “憑一猜忌之心,擅捕我的部下甚至是軍人,這是肯定不行的。”張瀚態度堅決的道:“內情司做事不同軍情局,一定要有憑證,不能憑捕風捉影或是猜疑來做事。”

    “大人現在寫個條、子,叫我把劉全給逮了,憑證不就有了?”

    張瀚冷笑道:“你以為我沒考慮過?僅憑口供孤證,最終只能一個個憑口供來定罪。算了,你親自去一趟,暗中捕了劉全,不准審問,就地處置了吧。”

    王勇不語,半響過後才道:“這也是最好的辦法,屬下遵命。”

    孫敬亭和李慎明孔敏行等人進來時,發覺張瀚的神色不僅沒有激動和歡欣,反而隱隱有些不快,甚至是有些憂鬱的感覺,眾人不能理解,因為很少在張瀚身上看到這樣的負面情緒,所有人面面相覷,半響過後,張瀚的情緒才回轉過來,開始和軍司中人商量起後勤供給和板升城的治理,還有進入青城之後的治理事宜,包括接收財物,逮捕一些台吉,治罪,是否沒收財產,對各台吉的奴隸的處置,申明軍律軍紀,劃定駐軍地等等,事情很多,張瀚和眾人一起商量意見,這些事情孫敬亭等人已經是十分熟捻,畢竟眾人已經在一起搭夥計這麼多年,張瀚對他們言傳身教,把自己做事的辦法全部傳授了下去,現在和裕升上下做事的流程和風格,已經和張瀚熟知的後世水平相差不多,就算張瀚以前是個商人而不是政客,但耳孺目染,最少也知道政治是怎麼回事,加上這麼多年的鍛鍊下來,這些軍政事務所有人都處理的十分快捷迅速,沒有丁滯礙,在這樣熟悉的環境和順暢的政務處斷中,時間不知不覺就耗過去了,張瀚有些不悅的心情,也是漸漸輕鬆起來。

    ……

    “商團軍的兵鋒,已經抵達望亭了。”

    習令色盤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那是空懸的汗位右手邊第一個位置。

    這個位置,習令色父子兩代已經想了很久,在扯力克汗時,素囊爭位失敗,只能隱忍龜縮在板升城裡,後來素囊又和卜石兔汗爭位,同樣失敗,父子幾代人心心唸唸的就是習令色身後的那張代表大汗之位的椅子,然而現在那椅子就在習令色身後,他只要轉身邁上一步就能坐得上去,現在的他卻對那張椅子毫無興趣了。

    聽了那個台吉的話,習令色像是被火燙了一下,他猛然一驚,道:“他們昨天才得板升城,一場大戰之後還沒有休整,這就要向青城進發了?”

    “沒錯。”另一個台吉大聲道:“濟農你一直躲在宮殿裡不管事,你不知道商團兵進軍有多快。早晨他們還在六十里外的白廟子,過了中午前鋒就已經抵達望亭一帶,一個上午他們就走了四十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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