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夜寰 作者:守著貓睡覺的魚 (已完成)

 
water80 2015-8-24 23:22:1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66 61924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6 03:09
第三卷 人皮外衣 第一百九十章 舍得

    煙氣彌漫四周,那是光火燃燒之後而產生的氣體,青se的,卻又灰蒙蒙一片,那是沒有任何生機的顏se,在這裏似乎隻有著消亡。//更新最快 //

    許麟臉陰沉的站在這裏,看著兩旁還在熊熊燃燒的火焰,這是在灰蒙蒙一片的煙塵之中,唯一的光亮。

    魔主,這個名諱在許麟的腦海裏,一遍又一遍的產生那一張臉的麵容,似乎隻有無限的嘲諷,在麵對許麟的時候,似乎也隻有著無盡的嘲諷,讓許麟憎恨著。

    為什麼會看不起自己,為什麼在麵對自己的時候,魔主總是露出那樣的嘲諷,就是因為不對等?

    無論是實力上的,還是身份上的,許麟無法直視魔主,雖然他可以怒目而視的看過去,但在魔主的眼眸之中,許麟永遠看不到自己的身影,許麟微微一笑的時候,卻是無比的猙獰。

    魔主沒有出現,盡管許麟一心的期望著那個身影,可他還是沒有出現,那意味著什麼?

    許麟轉過頭,地上林如的屍體,早已變成了一具幹屍,而就在許麟回頭的時候,本是蜷伏在地上的血蟒亦是抬起那冰冷恐怖的蛇頭。

    呂嬌容的心裏這時是戰栗的,因為她終於等到了這個時刻,也是她最為害怕的時刻,就因為魔主還沒有出現。

    陳婉茹一臉漠然的看著許麟,此時的她,還停留在先前一刻的疼痛中,她不喜歡冷酷如冰的許麟,但是許麟還是無情的一劍殺了林如,而那一劍似乎已經戳到了她的內心深處。

    王天宇早已從道人的屍身內走了出來,現在這具屍體,對他來說,已經完全了失去了意義所在。

    “那是火鏈珠。”王天宇突然的一句,似乎是在想打破此時頗為尷尬的氣氛。

    “什麼?”許麟轉頭看向他的時候,王天宇伸出慘白的手指,並指了指許麟腰間的儲物錦囊,然後又是道:“那個彈丸發she的機關。”

    “嗯,的確好像傳說中的火鏈珠,隻不過這東西不是失傳很久了麼?”呂嬌容這時突然的插言而說道。

    許麟臉上有了一絲笑意,心中更是好笑的不得了,他們在害怕?許麟想大聲的喊出來,他們竟然在害怕?

    可是那一張臉上的笑容,隨即卻是消失了,重新恢複到許麟先前的yin沉之se,魔主你個混蛋,你是要逼我呀!

    許麟的心裏很痛,一種好似被刀絞一樣的痛,卻是有著無盡悲哀的意味在裏麵。

    終於有人害怕自己了,這不是許麟一直夢寐以求的嗎?

    一個決定。便可以要了任意一人的xing命,一個念頭,便牽動著無數人的心,可眼下這幾人,竟然全是許麟在這個世上最為關心自己的人,他們是在害怕嗎?

    許麟瞅著那幾張臉,看著她們臉上略顯不自然的神情,許麟忽然間頹然的垂下頭來,真叫自己殺了他們?

    許麟的身材不再挺拔,臉上亦沒有了狠戾之se,輕輕坐下去的時候,許麟忽然感覺自己是那麼的無力,這一直緊握著冷玉劍的手,竟然也是鬆弛了下來。

    周圍很靜,沒有人再說話,因為在場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什麼樣的選擇,魔主沒有出現,殺戮不止,魔主沒有出現,許麟的考驗也就意味著還沒有結束。

    “那個火鏈珠很厲害?”許麟突然一問,打破了此時略有尷尬的氣氛。

    許麟關心這火鏈珠嗎?誰都知道許麟在左右而言它,但是沒有人敢去戳破這層薄薄的窗戶紙。

    “早些年,這東西在修行界聲名很大,因為使用它不需修為太高,即使是靈動級別的修行者,也可以靠著它將還丹修行者周旋,甚至有可能將對方殺死。”呂嬌容輕輕的說道。

    “哦!”了一聲,許麟再次垂下頭,沒有再接著追問,如果換一個地方,想必許麟一定是一臉興奮的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但是到了此時,全然沒了興致。

    這是親人麼?在內心裏,許麟反而這樣的問著自己,因為他發現,在此時此刻,他竟然下不了這個狠心。

    陳婉茹就站在那裏,呂嬌容就在身邊,但是這劍,許麟拿不起來,他不敢讓自己拿起來,因為他害怕,他恐懼著這樣做的後果。

    曾經不拿自己當人,曾經把自己看做是惡鬼的許麟,現在竟然為了兩個女子,而頹然的坐在這裏。許麟苦澀的想著現在的自己,他不敢看陳婉茹與呂嬌容,他在猶豫,他想鼓足勇氣,他希望那個狠戾的沒有一絲人情味的許麟再次回來,可為什麼這心裏竟然隻有她倆微笑與溫暖的神情呢?

    許麟不甘心,許麟憤怒,許麟忽然站起,然後在眾人詫異的神情之下,聲嘶力竭的大喊道:“你喜歡看不是嗎?你就是喜歡看人在這樣的境況下會做出怎樣的選擇,但我不能讓你如意,不能!”

    沒有回應,四周依然是寂靜無聲,許麟一臉猙獰的仰著頭,然後更是大聲道:“十個名額,這裏不到十個人!你還想幹什麼!”

    “你知道的!”一聲冷笑響起的時候,在許麟的不遠處,忽然有一道黑光在灰se的煙塵中凝實。

    許麟愣然,這是魔主第一次對他有了回應,可許麟的臉上,隨即卻是殺機隱現,一對兒眸子裏,充滿了瘋狂。

    一劍斬出,許麟用盡了全力,劍息在脫離劍身之際,忽然消失不見,而在下一刻,那黑光凝實的地方,猶如排山倒海一樣的氣浪,豁然出現的時候,一隻蒼白而毫無血se的手,從黑光中伸出。然後隻是毫不經意的一擺手,這看似所向披靡的劍息,竟然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就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

    許麟不甘心,許麟怒吼著,從儲物錦囊中拿出一個好似人胳膊一樣的物件,對著黑光中漸漸走出的人影,就是一陣狂甩。

    一顆顆,一粒粒黑se的圓珠在she出的時候,還沒到人影的麵前,竟然在行進了一半的途中,紛紛自爆。看到這一幕,許麟猛一甩手,將那個好似胳膊一樣的物件扔向了人影,可還是無盡於是,沒有一丁點的用處。

    許麟徹底的瘋了,他的眼中隻有那個已然凝實的人影,看著那一臉的嘲諷,許麟飛身而動,手中的冷玉劍爆發出一陣冷冽的光輝,但是還沒等許麟靠近,魔主隻是輕輕的一擺手,許麟的身形忽然好似一顆被扔出的石子一樣,就那麼輕易的被拋了出去。

    呂嬌容和陳婉茹正要動手之際,魔主卻再次冷笑一聲道:“你們想他死嗎?”

    二人的動作一滯,而許麟這時已經踉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臉的泥土,可許麟竟然咧嘴笑了,目眥yu裂的神情上,哪還有一點的冷靜。

    叫囂著,許麟再次舉劍而來,這一次魔主卻任由他瘋狂的跑到自己的身邊之際,在許麟要舉劍劈砍的時候,魔主冷哼一聲,伸手一抓,竟然將冷玉劍一把抓到自己的手裏,許麟的全身同時也僵在那裏,動彈不得。

    隨手一扔,冷玉劍發出一聲哀鳴,被魔主扔到了一旁的時候,再次揮手,啪的一聲,卻是一個極為響亮的耳光,狠狠打在許麟的右臉上。

    身形完全被定住的許麟,狠戾回頭看向魔主,卻又是啪的一聲,魔主這次打在了許麟的左臉上。

    陳婉茹看到許麟如此,憤怒的她,已經顧及不了這許多了,可心意一動的時候,不知何時,自己的身體,竟然沒有絲毫的反應,陳婉茹愣然。

    呂嬌容亦是如此,包括王天宇在內,無論腦海裏怎樣掙紮,這身體就是不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許麟被魔主一個耳光接著一個耳光的打著。

    似乎是打夠了,在魔主打響最後一個耳光的時候,許麟的身形好似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被魔主打飛了出去,然後狠狠的摔在地上,半天沒有動靜。

    魔主目光冷冷的看著眼前的這些人,最後目光還是落到了許麟的身上,然後甩出一句道:“憑借現在的你,隻能如一條死狗一樣被我任意的蹂躪而已。”

    噗噗的幾聲,許麟咳嗽的吐出一嘴的泥土,然後顫顫巍巍的爬了起來,看著對麵的這個人,聽著他那諷刺挖苦的語言,許麟嘿嘿的一笑道:“可是我卻能讓你看不到你想看到的結果!”

    魔主微微皺眉,目光在陳婉茹的與呂嬌容的身上掃了一眼,然後再次盯著許麟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是嗎?”許麟又是一笑道,然後蹣跚的向著冷玉劍走去,步伐好似一個行將朽木的老人一樣的艱難,可許麟還是倔強的走著。

    又是一陣咳嗽,許麟吐了一口滿是鮮血的膿痰,然後要抓向冷玉劍的時候,魔主再一揮手間,許麟的身形再次被扔了出去,咣當一聲好似沙袋一樣的摔到了地上。

    搖頭歎息一聲,魔主盯著卷縮在地上的許麟道:“你還是不明白,一個人,如果連感情都舍棄不了,那麼他永遠無法真正的強大!”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6 03:09
第三卷 人皮外衣 第一百九十一章 渴求溫情

    強大?”許麟嘿笑一聲以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用盡全身力氣再次站起來的許麟,披頭散發,一身泥土,一張本是白嫩的臉上,鮮血和泥土已經狼藉了一片。

    抬腳,許麟繼續向著冷玉劍走去,在魔主的注視下,許麟瞅了瞅已經淚流滿麵的呂嬌容與陳婉茹,然後再次看向冷玉劍的時候,許麟又是低聲道:“舍得,有舍才有得,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你說我會舍得嗎?”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許麟一個踉蹌再次摔倒,然後他抬起頭,看著冷玉劍所在的方向,許麟用力撐起地麵,再次費力的爬起來,許麟喃喃的說著:“好不容易被別人在乎,好不容易被人用心來愛,你說我能舍得嗎?”

    呂嬌容想說話,可她說不出,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許麟一步步艱難的朝著冷玉劍走去,她的心在滴血,心疼的她快要發瘋。

    陳婉茹想說話,可她也說不出,她淚眼朦朧的想要對許麟大喊著什麼,可卻沒有聲音,隻能看著那個身影,顫顫巍巍的走著。而她的心也在疼痛著,那種感覺似乎心頭上懸了一把劍,許麟每走一步,那把劍便深深的刺進心裏一次,讓她痛不欲生。

    這一刻魔主默然,這一刻,這看似不大的空間內,已經沒有了聲音,隻有許麟一步步艱難的步伐之聲,在無比清晰的響著。

    每一步都是這樣的沉重,每一步在邁出的時候,許麟似乎都用盡了全力,可他依然倔強的走著,看著冷玉劍,那是他必須要拿到的東西。

    要戰鬥,要拿起武器,不戰鬥就沒有活路,不拿起武器,我們都會死!這是許麟唯一想到的事情。

    “死了會怎樣,什麼都沒有了,這兩個女人或許會成為別人的妻子,情人,甚至是任由男人采摘的玩物。”

    魔主的話,並沒有刺痛許麟,反而讓他發出了一聲輕笑之聲,又是一口血痰吐出,擦拭了一下嘴角,許麟低聲道:“是啊!死了也就什麼都沒有了!”

    再次轉頭看向已經哭成了淚人的兩個女人,許麟又看向魔主道:“眼前吧,我能做的就是把握眼前。”

    一步步再次蹣跚而走的時候,許麟嘿笑了一聲,吐出一口不知是鮮血還是泥土的血沫,然後許麟又是聲音低沉的說道:“她們活著,會幸福的,沒有我,她們會更加的幸福!”

    許麟自己又點了點頭,仿佛是在肯定著自己的說法一樣,他需要這種自我肯定的說法。因為在他的心裏有著非常強烈的求生欲望,他需要一個能讓自己信服的理由。

    “她們會遇到比我還要愛她們的人,她們會遇到一個可以給她們無憂無慮的生活的男人,她們會有很多的孩子,她們會幸福的依偎在愛人的身旁,然後看著她們的孩子成長的快樂。”

    許麟停下腳步,大口喘了幾口氣,然後再次看向呂嬌容與陳婉茹的時候,許麟在笑,心情無比安寧的笑著。

    “我有什麼?”許麟搖著頭的捫心自問,接著他仰起頭看著火焰包裹的上方道:“真想再看一眼,那安靜的藍天與白雲啊!”

    隨即上前一步,許麟的手已然摸到了冷玉劍的劍柄之上,那熟悉的冰涼感覺,讓許麟的臉上蕩漾出一絲冷酷的笑容。

    “為了這個願望,我可以,真的可以去死嗎?”

    魔主依然默然,他看著許麟,看著這個又一次讓他驚訝的許麟,然後看著他將冷玉劍拔出而再次麵對自己的時候,魔主朗聲道:“你的仇恨呢?”

    許麟神情一怔,隨即咧了咧嘴道:“把握眼前,也就是看著眼前,你說過,死了之後,就什麼也沒有了,那還能有仇恨麼?”

    “為情而癡傻了的男人!”

    這一句說出的時候,許麟很快的便是反駁道:“為了不成為你!”

    魔主眉頭皺起,許麟卻接著說道:“還記得李嫣然嗎?”

    “不許你提她!”魔主大袖一揮的時候,許麟的身形好似被迎頭重擊一般,一口鮮血噴出,隨即身形被一股大力猛然的甩出,許麟趴在地上,想去抓起距離手指不遠的劍柄,卻被魔主一腳踩住,狠狠的踩住。

    “你有資格說起她的名字麼!”魔主居高臨下的看著許麟厲聲道。

    再次咳嗽一聲,許麟吐出滿嘴的血沫,然後費力的將臉朝向魔主:“的確,我是沒有那個資格去說起她,可你呢?當初在密室的石壁牆上,望著那壁畫中的女子,你那一幅潸然淚下的表情,是裝出來的嗎?”

    這一聲聲的質問,竟然將魔主給問住了,好半天魔主沒有說話,就是那麼盯視著許麟,在那一對兒冷酷的眼中,許麟依然找不到自己的身影,這讓他無比痛恨的同時,又是大聲的喊道:“李嫣然其實就是為了你死的!”

    這一聲徹底的激怒了魔主,一腳踹出,許麟的身體就好像一個皮球一樣,在地上連番的翻滾著,直到撞到一處無形的禁製上,許麟的身體才停了下來,但卻沒有了一點的聲息。

    魔主依舊憤怒著,身形忽然消失不見,而在下一刻,他突然的出現在許麟的身體近旁,抬起腳,想要親自將這個螻蟻踩死的時候,魔主竟然又收回了腳。

    陳婉茹與呂嬌容,無聲的哭泣著,他們心愛的男人,就在別人的腳下,他的生死,也在別人的一念之間,而她們卻什麼也做不了。

    許麟呻吟一聲,當他再次張開眼簾的時候,隻有不停的吐著滿嘴湧上來的鮮血,可這時候,卻聽魔主一聲冷笑道:“這就是弱者的下場,這就是無法舍棄的結果!”

    “可我還是不想成為你!”許麟倔強的抬起頭,看著魔主冷酷的眸子,然後想要再看看呂嬌容與陳婉茹的時候,許麟終究沒有了那個力氣,無力的躺在那裏,苦澀的笑道:“我不想在若幹年後,成為現在的你,不想,真的不想!”

    一滴淚水從許麟的眼中滑落,許麟竟然哭了,自從親人死在血痕道人的手裏之後,許麟似乎已經忘記了哭泣,可在今天,就在此刻,他哭了。

    親情,許麟至今無法忘記的溫暖,那是一種被包容,被寵溺的感覺,可是,已經不再有了。

    愛情,許麟懵懂無知,他愛這兩個女人嗎?

    一直以來許麟都在想著這個問題,可是現在,他想明白了,他不愛!

    是真的不愛,但是為什麼自己又願意為了她們而去死呢?

    隻因為關懷!

    因為她們能包容他,因為她們是真的關心他,讓他體會到了那一縷溫情。

    自從失去親人以來,許麟很久沒體會過這種溫暖了,所以到了此時此刻,他願意為這種溫暖的感覺去拚命,甚至是自己的生命,那曾是他最為珍視的東西,其珍視的程度,怕是沒有人能夠理解的。

    苦澀的一笑,想清楚,以及想明白了的許麟,忽然發現自己很悲催,別人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情感,自己這些年來首次這麼清晰的感受到,而在此時,他就要為此付出他僅有的生命作為代價了。

    “舍得,有舍才有得,對吧?”許麟再次看向魔主的眼睛,在後者無動於衷的時候,許麟忽然暢懷一笑,因為他此刻終於想明白了,也想清楚了。

    “那麼,拿走我的命,放過她們!”

    魔主還是沒有反應,那一張臉似乎已經是冰凍了起來,就是那麼直直的看著許麟,那淩厲無比的目光,仿佛就是要透過許麟的眼睛,而看到他內心深處最為真實的東西一樣。

    良久,魔主的臉上忽然露出嘲諷的一笑道:“還記得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對本座說什麼嘛?”

    看著許麟的臉色上有著一股惱羞成怒之後的憤怒,魔主的笑容繼續綻放道:“我想活,我想活,我不能死,我真的不能死!”魔主惟妙惟肖的學了幾聲之後,又是無比諷刺的說道:“再看看你現在!”

    許麟的怒氣忽然一下子消失了,而那臉上,在沉思一陣之後,竟然又是對著魔主道:“我還是想活!”

    魔主哈哈的笑了起來,指著許麟罵了聲:“賤貨,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賤貨!”

    許麟在魔主的笑聲中,臉色上竟然出奇的平靜,然後冷然道:“可惜你不能讓我活,如果我活著,有一天我也會這樣踩著你的臉,然後一口膿痰吐上去,我會將你羞辱我的事情,十倍,百倍的奉還!”

    這一次,魔主沒有再折磨許麟,反而是一臉笑意的看著他道:“拙劣的激將之法啊!還有沒有更高明些的!”

    “我的性情,你該清楚,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去得到,所以隻要我許麟能活著,在未來的修行界裏,必然會有我的名號!”

    看著許麟,看著他那一臉堅定的神情,魔主點了點頭:“還記得當初我的那句話麼?”

    許麟仰起臉,盯著魔主那似有深意的目光,許麟似乎看到了什麼,這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已經伸向了許麟這裏,而許麟在苦苦的思索之後,想起今日所發生的一切,這臉上不禁露出恍然的表情。

    “這遊戲還沒有結束?”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6 03:10
第三卷 人皮外衣 第一百九十二章 遊戲本身

    “本座什麼時候說過結束這兩個字了?”

    看著魔主鄙夷的神情,許麟的臉上露出了頗為苦澀的神情道:“究竟是人性本身讓我們做出了選擇,還是選擇早就了人性。”

    “倒是記得清楚!”魔主的眼睛掃向四周,看著那一具具已經再也沒有了聲息的屍體,回頭再看向許麟的時候,冷冷的又是說道:“有些時候,一個決定,也許會改變一生的命運,那麼你的選擇呢?”

    許麟費力的看向呂嬌容與陳婉茹,隨即閉上眼睛的許麟,似乎在回想著什麼,但到底在想些什麼,也隻有許麟自己知曉,而再次睜開眼簾的時候,許麟灑然一笑,卻沒有再說話。

    良久,魔主盯視著許麟,許麟亦然毫無遮掩的看向魔主,這是他第一次覺著自己再沒有任何的秘密可隱藏,就那麼赤裸裸的把自己的內心世界,呈現給魔主看。

    “再給你一次機會。”魔主的臉色不太好看。

    許麟搖了搖頭:“你說過,一個選擇,對於一個人來說,或許這就是他人生中最後一次選擇,那麼,我已經選了!”

    “你知道你這樣的決擇之後,將意味著什麼嘛?”魔主還是不放棄。

    許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沉思之色,可緊接著,他又看向魔主道:“回想我這十幾個年月裏,我似乎從未得到什麼,我唯一能依仗的就是我這條賤命,所以我可以肆無忌憚,但同時,我異常珍惜這條命,因為這是我最後的資本。”

    “就好像一個賭徒?”魔主譏諷道。

    許麟不以為意的回道:“在我這種人的眼中,這人生,這世間的一切,其實本就是一場賭局,別人或許有很多的籌碼能作為資本,可我什麼也沒有,以至於到了現在,當我以為我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她們一直都在,隻是我沒有在乎過而已。”

    “從前不在乎,為什麼現在就不能無所謂,而你卻將最後的籌碼,一次性都給輸光,隻為了讓這兩個將來不知會躺在誰的懷抱裏的女人?”

    許麟又一次搖了搖頭,但卻沒有立即反駁魔主,而是在過了幾息時間以後,許麟忽然歎息一聲:“因為我不能給予她們今後幸福的承諾,那麼我便不能剝奪她們繼續尋找幸福的權利,更加不能用她們的生命來延續我的苟延殘喘,因為至少她們曾今愛過我,隻需這麼一個理由,也就足夠了!”

    “屁!”魔主斥責一聲之後,目光中露出鄙夷的目光道:“你根本不會明白,也許在某一天裏,她們依偎在別的男人的懷抱中的時候,她們會告訴這個正在征服她們身體的男人,曾經有這樣一個傻瓜,救了她們的性命。但是那個傻瓜叫什麼,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們和他們的男人正在享受著性福的滋味。”

    “那已經不重要了。”許麟露出一絲笑容,這笑容裏沒有苦澀,卻是無比的純淨。

    在魔主不可置信的目光裏,許麟忽然又是說道:“這正是我所希望的,現在的我想的很明白,其實有很多人和事情,都不需要記憶,迷惘與遺忘,就是我們最好的經曆,看著眼前吧,隻有眼前的人和事,才是最為值得去珍惜的。”

    魔主還能說什麼呢?啞口無言的他,在驚愣的幾息的時間以後,忽然仰頭哈哈大笑道:“你快成廟裏的禿驢了。”

    看著許麟依然無所畏懼的表情,魔主心中沒來由的竟然有了憤怒的感覺,這是很久沒有過的體會了,然而正是這一個不該有的情緒,讓魔主竟然笑了出來。

    修為如他這般的人物,早已能泰山崩於前而做到麵不改色,即使是天地異變,也能從容麵對的心境,本應該是心如止水的波瀾不驚,沒想到竟然被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字,給激起了一道漣漪。

    “那如果我不殺你,而殺了她們呢?”

    這一句話好像一道晴天霹靂一樣的劈中了許麟,在他臉色逐漸變得陰沉的時候,魔主又是嘿笑一聲道:“你不是不想變成我嗎?那如果我把你這僅有的情感也給終止掉,你會變成什麼樣?”

    “你不能!”許麟奮力的爬了起來,他怒目而視的盯著魔主的眼睛,那目光,就仿佛是一頭野獸一樣。

    “是啊,我不能!”魔主這一句話說出來的時候,許麟完全沒反應過來,不過魔主又是冷笑道:“本座還是那句話,舍不得,便不會得!能舍得,終有得!”

    許麟無力的坐到了地上,臉上變成了死灰之色,他知道魔主說的對,就修行而言,這話是極對的,也曾經是許麟一貫信奉的道理所在,可如今呢?

    “其實這場遊戲的本身,就是一個決擇和人性的問題,既然你已經有了一個明確的選擇,那麼這場遊戲,便已經結束了。”

    聽著魔主的話,許麟沒有回話,因為他知道,接下來他要麵對什麼,可不知道為何,自己竟然沒有害怕!

    許麟是一個怕死的人,關於這一點,他一直都清楚。可如今,他卻沒有了害怕的心情,竟然隻有失落,因為他過往曾信奉的一切,到了現在,似乎都已經不重要了。

    “本座會殺你嗎?”魔主略有調侃的語氣中,讓許麟再一次抬起了頭。

    “因為你有餓狼的狡詐與凶狠,所以本座要確定你的心是否真的做了決定,如今看來,是這樣了,你確實知道人,真的不是一個人在活著,一個生命的誕生,會有諸多的牽連,那麼這些牽連其中的人,是需要你用真心來麵對的。”

    許麟懵了,他完全搞不明白,魔主在說什麼。而魔主的話,卻繼續說著。

    “真正的強者,不是隻有一味的毫無人性,凶狠,並不意味著強大,而強大,卻是要囊括許多東西的。”

    嘿嘿一笑,魔主看著許麟的不明所以,看著他一臉的茫然,又是解釋道:“人,生於天地,與生俱來的靈性,亦有汙濁。比如說七情六欲,可要爭這個天道,有的人說,要摒棄,但是本座卻不認同,摒棄了這些,你還是你嗎?那和這無情的賊老天,又有什麼區別?”

    “什麼是爭,就是要在本我的基礎上,不舍棄任何自己喜歡的情感,卻跟世人爭,去跟天地爭,即使整個天地都毀滅了,但你想保留的東西還存在,那麼你就是贏了,勝了!”

    這一次,許麟真的明白了,縱觀整個琅琊秘境裏發生的一切,無非就是四個字,人性與選擇。

    是自私,是貪婪,是懷疑,是摒棄,是信任,是包容,是扶持,都在一個簡單的選擇,都在你本身的性情,這是魔主所要呈現出的世界,這是魔主所要人們看清的事情。

    在殘忍自私之後,在摒棄殺戮之後,一個最為簡單的道理,人與人之間的相互信任,許麟發現,原來是這樣的難,但是還有有人能做到,比如他?

    很諷刺,許麟的臉紅了,這是自慚形穢,許麟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僥幸,可看向魔主的時候,那目光裏依然有著戲謔的情緒在裏麵。

    “你並不是真的明白了!”魔主淡淡的說完這句話以後,忽然一抬手,一個青銅小鼎,忽然的出現在魔主的手中,而在這小鼎徐徐轉動之際,魔主又是說道:“看看吧,這就是人之本來的麵貌!”

    隨著魔主這一句話說出之後,掌中的小鼎,忽然飄出魔主的掌心,置於魔主等人的頭頂上方,突然的發出一聲轟隆隆的震響之聲,那是青銅鼎在恢複它原本的大小。

    一波波七彩虹光,絢爛如煙火一樣的光彩,將整個空間內照個透亮。而在這個空間之內的火牆,恍然間,仿佛是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所拉扯著,在抖動幾下之後,竟然通通化成一朵朵漂浮的火雲,然後飛入到了青銅巨鼎之中。

    許麟驚訝的看著這一幕,當四周的火雲終於全被青銅巨鼎給吸盡了的時候,魔主伸出一臂,然後手指上蒼,並且輕輕一繞之際,那青銅巨鼎便飛快的旋轉起來。而在鼎身之上,亮起了一道道繁瑣的符文,許麟竟然一個也不認識。

    每一道符文,在好像活了一般的從鼎身之上飄舞而出的時候,許麟忽然發現,一個東西從地麵而起,竟然快速的湧入到巨鼎之中,轉瞬就是消失不見了。

    緊接著,許麟便看到一張扭曲的人臉,灰沉沉的,隻有那眸子裏,有著一片血紅之色,這是生魂?修士的生魂?

    一具又一具的屍體,一張又一張的麵孔,熟悉的,不熟悉的,許麟全都看在眼中,而瞅著那一張驚恐哀嚎的麵孔之色,魔主忽然在許麟的耳邊大聲道:“看,這就是人之本性,這就是那些自私貪婪之輩的靈魂,這就是他們最為真實的一麵,人性如此,你為何還如此執著?”

    沒有回答魔主的問話,許麟睜大眼睛,緊盯著那巨大的青銅巨鼎,忽然一個詞彙在腦海中形成,許麟對著魔主脫口而道:“你在練靈?”

    嘿嘿一笑,魔主猙獰而笑,眸子裏滿是興奮的神色,看向許麟的時候,魔主露出隱身的麵容而道:“這本就是我的天地,我的遊戲,我現在要的就是成果,一個遊戲之後的獎勵而已!”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6 03:10
第三卷 人皮外衣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個新的人間

    一具具屍體在飛,,而屍身上一道道猙獰的傷口,慘烈不堪的就在許麟的眼前,許麟的四周。它們圍繞在許麟頭頂上方的那個大鼎,那裏似乎是這些屍體最後的歸宿,所以它們飛向那裏。

    一縷縷魂魄在飛,那些若隱若現的生魂,栩栩如生的生動表情,它們想撲向許麟,它們害怕魔主,同時又有從青銅巨鼎上發出的吸力,讓它們在嘶嚎,在憤怒,在掙紮,在哀求,這些所有的負麵情緒,讓這個不大的空間內,似乎在許麟的眼前,形成了一個修羅墳場。

    “看,你快看!”魔主一臉興奮的叫嚷道,並指著那一個個飄忽的魂魄又是說道:“它們都想活,它們都想活!”

    許麟怔怔的看著漫天的生魂,耳邊響起的是它們一聲聲淒厲的嘶吼,看著那一對對兒的鬼眸中,感受它們的憤怒與不甘,許麟冷冷說道:“你想證明什麼?”

    魔主嘿嘿的笑了,他直直的盯向許麟:“證明什麼?能證明什麼?眼前的這些生魂,就是最好的實例。”

    再次望向空中的時候,魔主的麵色yin沉,並且森嚴的說道:“他們本就不該活,更沒有生存的資本,因為他們沒有人性!”

    許麟仿佛聽到今生最為可笑的一個笑話,他看向魔主,看著這個能隻手遮天的男人,看著這個魔焰堪比日月的男人,終於忍不住嗤笑一聲:“他們沒有人性?”

    “我要的世界,不能有他們,我的天地裏,容不下他們的醜惡!”魔主忽然走到許麟近前,幾乎臉貼著臉的對著許麟極其冷酷的說道:“這是我的天地,我要的天地,這些人和外麵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一樣,肮髒,醜陋,隻有虛偽的謊言,隻有人的麵皮。它們是野獸,是畜生,怎麼配還活在這裏?”

    許麟的額頭上有冷汗冒出,他完全不能理解的看向魔主,而魔主見到許麟這一副神情之後,嘿笑著直起身來,又是譏諷道:“曾經,在我還是洗劍閣的弟子之時,我問我當時的師傅,為什麼一定要用劍,修者修在自身,成就自我天地方為自在,卻為何要執著於一個鐵片呢?”

    許麟的腦海裏,這時忽然想起王大柱曾經給許麟講有關於魔主的故事,想起魔主當年的迷惘,想起魔主當年的疑惑,其結果…….

    “我成了異類,在我問我的師傅之後,他的回答是,我不適合修劍,我不配作為洗劍閣的弟子,於是我成了異類,於是我被逐出了門牆。”

    魔主的笑容變得猙獰,似乎還在對著過往的事情有著無比的憎恨。

    “被逐出門牆的我,又被萬佛宗收為佛門弟子,但是當有一天,我看見我的師傅,為了救助那些在屠刀下的凡人之際,看著他們對我師傅的付出視而不見,看著他們自私自利,看著他們咆哮著讓我師傅快些死亡的時候,我終於明白了,原來這個天地已經不是剛開始的時候,沒有善良,隻有偽善,沒有美麗,隻有麵皮之後的醜陋,沒有信任,隻有虛與委蛇的巧言令色。”

    盯著許麟,魔主的目光炯炯,看著許麟,魔主的目光充滿了恨意。

    “所以我要改變,我要讓事情回到它最開始的地方,回到那個隻有著最為原始情感的時候,所以我要殺戮,我要換天,我要讓我覺著可以生存的人活著,讓他們重新創造出一個時代。”

    “你瘋了!”在聽完魔主這段敘述之後,許麟隻想到了這三個字!

    仰天狂笑,魔主目光瘋狂的看向半空中,那些想要逃脫的生魂,看著那一具具僵硬的屍體,魔主大笑道:“我是瘋了,我也以為我瘋了,可我也明白了,隻有像我這樣的人,才能改變這個天地,隻有像我這樣的人,才能最終結束這個已經是地獄的人間!”

    許麟的神情呆住了,他完全被魔主那瘋狂的想法給震住了,一個新的人間?

    漫天的屍身還在飛,漫天的生魂還在怒吼著,那是進入琅琊秘境裏,所有死人的屍首,所有被重新喚醒的靈魂,不再有安寧,不再有祥和,死後亦不得解脫,隻因魔主的憎恨。

    青銅巨鼎上的符文越來越亮,本是淡黃色的金字,竟然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那已經變成血粼粼的凶厲之色。

    一個魂,一個新生的血靈,在許麟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逐漸的成長著。

    一個人形的血靈,一個充滿著憎惡的血靈,正逐漸舒展開它的四肢,而魔主滿是興奮的眼眸裏,有著許麟無法理解的期待。

    煉靈,集眾生之血,收眾生之魂,鑄成一個新生的靈,一個魔主認可的靈,一個要改換天地的靈。

    許麟是見證者,從這一刻開始,他目睹了一個毀滅的開始。

    魔主出世,世毀人滅!

    許麟的手在顫抖,許麟的眼神開始遊曆,他瞅了一眼不遠處的冷玉劍,再回過頭的時候,卻正好與魔主淩厲如芒的眼神相對,許麟咽了口唾沫。

    “你想殺我?”麵對魔主那似乎能看破人心的目光,許麟沒有說話,表情已經木然的他,竟然不知從哪生出了勇氣,然後點了一下頭。

    本是已經有了生的希望,從這一刻開始,許麟算是徹底的斷了念想。

    “看來你是真的想殺我!”

    一聲歎息,許麟在發出的時候,其心裏,竟然不知道,是在為自己突然冒出的傻勁兒在自我哀歎,還是為了魔主的偏執而感歎。

    “啪!”的一聲,許麟的身體連翻了幾個跟頭,頭暈目眩之際,左臉腫脹之時,魔主忽然厲聲道:“這個人間,這個人吃人的濁世,難道你還對它抱有幻想?愚人!愚人!”

    許麟踉蹌的站起身來,摸著自己的左臉,許麟忽然發現,冷玉劍竟然就斜插在自己的身旁,可許麟的手,卻顫抖的不敢伸出,因為他知道,一旦他的手,在摸到了冷玉劍的劍柄之時,便是他斃命的那一刻。

    “看吧!”魔主再次指向那漫天遊蕩的生魂。

    “聽吧!”魔主冷笑著指著自己的耳旁。

    “這裏全是人的本性,這裏全是肮髒不堪的人性,你既然為了他們,想殺我?”

    許麟眼中的餘光再次瞟了一眼冷玉劍,其嘴角更是有著一道鮮血流出的時候,許麟亦不去管。麵對魔主,麵對他此時的瘋狂,許麟忽然發現原來自己竟然是這麼的正常。相對而言,從前他幹的那些勾當,原來是這樣的不堪,魔主才是真正的瘋子,魔主才完全泯滅了人性,而自己呢?

    許麟看著魔主那冷酷的眼神,看著那一對兒沒有瞳孔的漆黑,這一刻,許麟似乎從那他的眼睛中,看見了毀滅,看見了那絕情絕性之後的冷酷。

    許麟很想鼓起勇氣告訴魔主,之所以有了殺他的念頭,是為了這個人間。

    但是想一想,許麟的這句話還是硬憋了回去,因為他沒有這個資格,在內心裏,他雖然沒有魔主那麼極端,可他和魔主是一樣的。

    許麟也在痛恨著這個讓他受盡折磨的人世,但是就在方才,他又忽然發現了它的美好,因為陳婉茹與呂嬌容的存在,許麟明白了原來這個世間,不是隻有不堪,還是有著令人期待的事情的。

    許麟的沉默,讓魔主鄙夷,因為這個小子,不敢直麵自己的真心,隻因為他的經曆不夠,隻因為他還不願意承認,這就是一個毫無情感的人世,他需要時間,這個小子還需要經曆。

    一個閃身,魔主的身形再次消失不見,而在下一刻,許麟的麵前,就站著魔主。

    彼此的目光相對,魔主的眼神中忽然有了戲謔,有了玩味。

    “我不會殺你的!”

    看著許麟愣然的表情,魔主嘿嘿一聲冷笑之後,又是說道:“你我是同一類人,而你的結局早已注定,遲早有一天你會明白,為何本座要如此做,並且我也喜歡著栽種的樂趣,我倒要看看,給你一片海洋,你是否會鯉魚跳龍門的飛空直上!”

    “你會後悔的!”這一句話許麟說出的時候,他的臉上滿是倔強的神情。

    魔主咧嘴而笑,許麟亦是咧嘴而笑,兩人都笑了,可在猖狂的笑聲中,一個中氣十足,另一個卻顯的是那麼的無力。

    魔主轉過身來,背對著許麟,他不願意再看,因為他害怕厭倦,他不想這個還沒長成的果實,讓他失去了興趣。

    “送你出去?”魔主的話,在許麟的心裏,忽然掀起一層彌天大浪,那是在無盡的黑暗中,突然看到了光明一樣的感覺,以至於許麟的整個身體,都開始顫抖了。

    生,這在此時此刻對許麟而言,絕對是最為渴求的一件事情。

    半空中的生魂和屍體,還在不停的被青銅巨鼎吸入,整個過程無聲無息,隻有那血粼粼的符文,散發著詭異的光芒。

    許麟抬頭看著,魔主抬頭看著,而後魔主再次轉身的時候,一伸手,點在許麟的眉心,然後森然的一笑道:“這便是獎勵!”

    那是一道劍息,許麟整個身體都在繃緊,整個靈魂亦為之顫栗。

    那是一道淩厲無比的劍息,許麟很熟悉。

    這種感覺很奇妙,許麟的思維似乎已經停頓了,整個身心竟然不由自主的歡呼著,是在為了這一道劍息的到來而雀躍著。

    那是血液沸騰時的感受,全身的道力元氣,似乎都湧入到了那一道突然而來的劍息之中,然後又是快速的散於全身,沒有了一絲的蹤跡。

    許麟愣然。

    魔主低笑著道:“這是一個老朋友在我身上留下的劍息,那是當年一戰留下的痕跡,就是這一劍,讓我被困這琅琊秘境之中,就是這一劍,改變了我的一生。”

    看著許麟有些吃驚的表情,魔主麵孔忽然間又變得yin沉起來道:“下一次見麵之時,你若不能將這一道劍息體悟出門道,那便是沒有資格擁有它,我便會取回,但同時帶走的,還有你的性命!”

    “好!”許麟這一聲回答的鏗鏘有力,可在這背後,卻是孕育著新的仇恨,除血痕道人之外,又一個必殺的名額。

    “滾吧!”在魔主再一次揮手之際,許麟的身形連帶著呂嬌容還有陳婉茹,包括王天宇在內,竟然一起消失的時候,魔主看也不看的再次轉身,目光炯炯的看向了半空中那個新的生靈,此時已然形成了一個大致清晰的模樣,卻是一個女子。

    幽幽而歎,魔主目不轉睛的看著,嘿嘿而笑,魔主目露凶光的瞅著。

    這個世間,這個濁世,這個早已將我遺忘的地方,是否準備好了要要迎接它的洗禮了呢?

    必須用血,用萬靈的血,才能洗刷的幹淨,才能最終淨化出魔主想要的那個世界。

    一聲厲嘯,盡顯瘋狂本色!

    一聲厲嘯,盡顯霸氣所在!

    魔主出,萬物哭,那渾身寬大的袍子在咕咕作響之際,魔主一抖滿頭白發,發絲飛揚間,目光睥睨,森然一笑,仿佛已看向了那個人間。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6 03:11
第一百九十四章 修劍

    山泉輕響,從一處高崖飛流直下,說是瀑布,倒更像是用無數的珠鏈串連一起而成的水晶幕簾。

    兩岸的山峰疊落有致,但那青翠之色,已有所黯然,很難見到花紅綠葉相襯宜然的景色。

    四周很靜,沒有野獸蟲鳴的聲響,就連空中的飛鳥也是很難見到的。

    從遠處看,這就像一幅畫,沒有絲毫的真實之感,可如是近距離的細心體悟,就會有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周圍很冷,不是寒風刺骨的冰凍之冷,那是一種陰冷,從裏到外,好似從九幽而來的森寒之感。

    一處洞口,就在不停落下的水簾後麵,深幽並且安靜異常,但卻有著一縷紅光外泄,好似鮮血濃稠之色,讓此處更顯詭異。

    在漆黑中,越是往裏看去,那粘稠似血的紅芒越亮,而在那光芒的中心,一個少年模樣的年輕人,靜靜的端坐其中。蒼白的臉龐上,雙眼緊閉,微紅的唇角,有些幹裂的跡象,並在那長長的發絲上,有著些許的灰塵。很顯然,這個少年人,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坐在這裏了。

    一聲輕響,刺耳爭鳴,徐徐環饒在這個看似不大的洞中。那是一柄長劍,此時正懸浮在少年人的平眉之處。

    少年人忽然抬起雙手,手指在輕輕的做了個法訣的時候,一滴金黃色的鮮血,忽然從其眉間滲出並懸浮在半空之上,緩緩的飄向了那柄周身如玉的劍鋒之上。

    仿佛是一顆石子落在了波瀾不驚的水麵之上,那一道道漣漪微微輕蕩的時候,劍身之上猛然爆出一道青色的冷光。於此同時,少年人也睜開了緊閉的眼眸,冷冷看去的時候,從其眼中竟然射出一道鮮紅的血芒。

    手指輕彈如飛,一道道指訣在快速凝成之際,劍身輕顫,青色的光輝再次爆出耀眼的光芒,可在那光芒之中,竟然隱現著一抹血紅之色。

    指訣一停,劍身輕鳴,好似流水一樣的劍身之上,忽然迸射出一道血線,快速的在劍身之上流淌纏繞,直到這劍的中心部位一直延伸到劍尖處的時候,少年人一聲輕喝道:“收!”

    隻見,本是橫在少年人眼前的長劍,忽然一聲雀躍長鳴,好似受到了感召一樣,瞬間化作一道流光,直入少年人的眉心之處,轉眼便是消失不見了。而這少年人,卻又是閉上了眼睛的同時,周身的紅光潰散如潮,這洞府之中,也重新的恢複到了原有的黑暗之中。

    流水輕響,一聲聲歡快的響徹在四周寂靜的山峰之間,而此時,一聲低低的蟲鳴,好像是在試探的叫喚了一聲,在停歇了片刻以後,接著又是一聲,然後仿佛是萬物複蘇了一樣,接連起伏的蟲鳴之音,伴隨著歡快的流水聲,演奏出了一首美妙的篇章。

    一隻灰色的兔子,聳了聳長長的耳朵,從草叢中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左右查看了良久之後,才是一蹦一跳的跑向溪水邊,大口的喝著水。

    一聲長鳴,頭頂著一對犄角的山羊,不知何時也是冒了出來,和那隻兔子一樣,謹慎的看了看四周,然後快速的奔向溪水旁,貪婪的喝起水來。

    因為那慎人的氣息不再,那爆裂的血芒消失,那冰冷徹骨的陰寒之感徹底的隱藏起來,所以這好似一幅畫一樣的山水,終於有了它本來的生動之色。

    時光如水,潺潺而流之際,在不知不覺中,溫暖的陽光終於在天際邊上閃爍出最後一縷溫情的時候,冷月高掛空中,點點繁星也都爭先恐後的睜開了它們那亮晶晶的眼簾。

    一股清風吹起,吹起少年人一縷縷黑色的長發,圓月之下,溪水之旁,少年人仰頭閉目,靜靜的感受著,那夜的涼意。

    閉關已久,當整個人再次感受這人世間的清風之時,一種活著的感覺油然而生。

    生存不易,想要更好的活著,更是難上加難。

    少年人睜開眼眸,依然是一片血紅之色,這夜似乎一下子也靜了,靜的連風的聲音都沒有了。

    一抹笑意在少年的嘴角蕩起,伸出細膩白皙的手指,輕輕滑動著冰冷的溪水,然後在掀起一片水花的時候,在那點點的如珍珠一樣的水珠落下之際,不知何時,少年的手中,已然握著一把劍,一把寒光直閃的劍。

    劍身之上,有著一道鮮紅的血線,但是其所散發的氣息,卻更加讓人不寒而栗。那是死亡的氣息,那是冰冷刺骨的陰森之感,少年人笑了,左手輕摸劍身,愛不釋手的撫摸著。

    冷玉劍,在用化器融血的法子,將魔主注入到自己體內的那一道劍息,剝離一部分而注入到冷玉劍的劍身之時,這劍終於在許麟的注視下,凝練出四重天的境界。原本隻是一時的心血來潮,這時卻收到了很好的成效,許麟如何不喜?

    不錯,此時站在淒冷的月光之下的少年人,正是從琅琊秘境中脫離而出的許麟,這是一個什麼地方,許麟不知道。他隻知道,在他醒來以後,自己就已經在這裏了。

    穩固修為,是許麟清醒以後第一個念頭,因為他剛剛晉升還丹不久,如是在琅琊秘境中還好,可是到了外麵的世界中,必受天地間的因果牽連,本是強行提升的修為,也必將受到天妒。

    那一道雷光落下,許麟在遁光中,終於直麵了它的威力,如不是魔主出手一擊將其徹底撕碎,許麟現在或許連渣滓都不會剩下,但是也就是魔主撕裂那一道雷罰之後,因為距離太近,許麟竟然生生的被震昏了過去。

    剛從琅琊秘境中脫離出來的時候,許麟看了一眼,因為遁光的速度太快,所以許麟隻是大致的看了一眼,而就是這一眼,他看到了驚訝,是那些守護在琅琊秘境出口的修士,一張張啞然失色的表情。

    最後的最後,許麟看到似乎隱隱覺著有人出手了,是他的師傅清虛真人?許麟記不清了。

    看著手中的冷玉劍,看著劍身之上的那一條鮮紅的血線,在穩固了修為以後,祭煉法寶是許麟唯一想做的事情。冷玉劍現在已經跟不上自己的修為,這是他迫切想要解決的事情。出自投機的心裏,許麟想到了魔主那一道注入在自己體內的劍息,許麟更是想到了化器融血。

    本來許麟想要用化器融血將這股劍息徹底的融入到自己的體內,但是不知為什麼,無論許麟怎樣催動,化器融血雖然能將這道劍息逐漸的剝離,但是卻無法做到徹底的將其煉化,也就是說這道劍息會始終存於許麟的身體內,而無法化解或者領悟掉。

    這讓許麟很糾結,但是想著想著,許麟想到了手中的這把祭煉多年的劍器。

    冷玉劍本身已經和許麟的氣息相連多年,緊密到就好像許麟身體的一個部分一樣,所以許麟想到了轉移。

    這個想法很唐突,但是卻意外的做到了,可也不知是什麼原因,許麟能夠利用化器融血剝離轉移的也隻有這一小部分而已,如是再想,卻變成了不可能。

    但是冷玉劍的變化,卻讓許麟欣喜異常。

    看著這透明玉質的劍身,看著那一條出現在冷玉劍的劍身之上的鮮紅血線,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油然而生。

    隨著許麟的心意一動之時,冷玉劍的劍身之上,忽然爆發出一道冰冷的氣息,而這股氣息還在起伏著,就好像呼吸一樣的律動,又仿佛是九天之上,那一點點忽明忽暗的璀璨星光一樣,竟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許麟一臉喜意的看著手中的長劍,感受在劍身之上那呈現出的冰冷意味,這不是一般的冰凍之寒,仿佛是來自九幽的地獄,那是一股絕情絕性的森然,那是一股貪婪嗜血的冰寒。

    這種感覺許麟也隻有在王天宇的鬼靈之體上感受到過,而在此刻,他手中的這把劍,似乎是在告訴他,劍,即是生死,一劍而動,必然帶血!

    這種陰寒之感,這種絕情的冷,似乎便是這一次劍息注入的意外收獲,更是讓本是無奇的冷玉劍上,有了一種附帶的屬性,猶如附骨之疽一樣要命的屬性。

    許麟滿心歡喜的看著手中的劍,這不比他從別人手中搶奪到法寶時的喜悅,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歡喜,一種從無到有時所經曆的特殊之感。

    因為已經到了還丹之境,所以在許麟的心意一動之時,冷玉劍好像是受到了感召一般,一瞬間便是消失不見,而在下一刻,許麟的周身忽然散發出一股讓人窒息的劍意。

    那是冷酷如冰的寒意,那是絕情絕性的劍意,由內而外,在許麟的身體周圍,逐漸呈現的時候,那一張本是有著書生氣息的臉上,恍然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錚錚而立,棱角分明,是一種外在的氣質,此時的許麟多了一份淩厲,多了一份傲氣,而這種氣場,在清虛真人的形容中,才是劍修該有的氣質,劍修該有的儀容。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6 03:12
第一百九十五章 俗人

    凝眉望月,月光清冷,涼風襲來,發絲輕展間,許麟一張冷峻的麵孔上,露出了一縷微笑。

    在不動血心的感應下,方圓四周所有活著的血肉生靈,是那麼清晰的映射到到許麟的感知中,入微入化,許麟甚至能感知到它們心髒在跳動時所衍生出的生命力。

    劍心通明之術在運起之時,腦海中的畫麵感變得更加清晰起來,每一種感知到的生命,都活靈活現的呈現出來,這便是還丹,感知力竟然提升到一個讓許麟無法想象的層次。

    一種從未有過的自鳴得意的情緒猶然而生,但與此同時,在許麟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一張無比憎恨的人臉,許麟不得不想到他,因為那一道在許麟體內的劍息。

    麵孔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極其冷酷的陰沉之色。許麟恨,怎能不恨?

    在琅琊秘境中,被人像狗一樣的玩弄著,取笑著,即使在搖尾乞憐之後,還是被魔主看成一件玩物,雖然有過反抗,但就算將自己這條賤命棄之不要,麵對強大如天的魔主,許麟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無用的。

    變強!這是一個極為迫切的想法,因為見識到了魔主的實力以後,因為在看到血痕道人以後,許麟命令自己,必須變強!

    一股狠戾的氣息,一瞬間從許麟的周身迸發出來,那氣息淩厲如劍,又有九幽地下的森然冰冷,四周的蟲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而許麟所在的地方,似乎也已經變成了一處死地一樣。

    身形化霧,與這漆黑的夜色融為了一體的許麟,眼眸之中的目光,依然狠戾無比的同時,卻在一陣輕風吹過的時候,消失了身影。而那冷月下,溪水旁,卻再也不見許麟的蹤跡,隻有不遠處的瀑布流水,依舊響徹著清冷的聲音。

    豔陽高照,雖然已經是九月時節,但這天還是很悶熱的,一條崎嶇的小路上,一位中年大漢,衣衫襤褸,身後背著一捆劈材,穿梭在蒼翠的林間,走走停停之際,不時的哼唱著不知名的山歌。

    待這位中年大漢走到一處瀑布流水所在的地方之時,放下身後的劈材,輕巧的走到溪水旁,一頭紮進水中,在好生的梳洗了一番以後,麵色上不禁露出了一股舒暢之感。

    抬頭看天,中年大漢從懷中拿出一張大餅,喝著溪水,慢慢的吃著手中的大餅,而與此同時,在大漢抬頭看向一處懸崖峭壁之時,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驚訝。

    山崖不高,但卻很是陡峭,就在那一處半山腰的石頭縫隙之間,竟然有著一朵小花生長其上。花開一色,嬌豔紅潤,又好像美豔女子朱唇之色,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上前,去品一品那色澤之後的芳香。

    “額的神啊,這是個什嘛花?”大漢將手中的大餅放到了一旁,輕輕站起身來的時候,那神情動作,似乎是生怕驚動了什麼。

    “莫不是人參花?”大漢咧嘴一笑,那嘴角都快要咧到眼角上了,不禁喃喃自語著:“俺說,今早出門,那喜鵲喳喳的衝俺直叫呢,小蜜蜂嗡嗡的圍著俺的屁股後頭直饒呢,原來俺今天是福星高照的有了大富貴呢!”

    大漢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匆匆的便衝到了那峭涯邊上,眯縫著眼看了一下山崖的高度,兩手一搓,順口吐了口吐沫上去,然後張牙咧嘴的就往山崖上爬。

    可能是因為長年在山中走動的緣故,大漢的身手還算敏捷,不多時,便攀登到了山崖的中心位置,距離那人參花也隻有兩步之遙,可就是這極近的距離,卻一下子將大漢給難住了。

    四周的峭涯邊上,竟然再無踩踏之物,光滑如鏡,而石壁上的裂縫更是沒有,大漢連續幾次伸手想夠拽這人參花,全都無功而返,反倒是有幾次差點跌落下去,驚了大漢一身的冷汗。

    伸出舌頭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唇角,大漢嘟囔著罵了一句什麼,然後目光盯著那嬌豔的紅色小花,眼中不禁充滿著貪婪之色。

    就這麼個稀罕玩應,隻要今日摘得,孩他娘的新衣裳就有了著落,那個娘們自從跟了俺之後,吃盡了苦頭,但卻依舊無怨無悔的跟著俺,就從這,今天這花,也必須摘得!

    大漢深呼一口氣,額頭上已經布滿了汗水,好像雨滴一樣的不停滴落,用自己的右手用力抓緊一塊凸起的石頭,右腳稍稍用力,試了試下麵踩著的那塊岩石的結實程度,待反複試驗了幾次以後,大漢盯著不遠處的小紅花,終於再次伸手去嚐試摘取。

    “孩他娘的新意,我家崽子的糖果,花姑娘,花大姐,你等著俺哩!“這話一說完,大漢的身體繃緊,同時左手左腳一起往那人參花的方向搭去,可緊接著卻傳來一聲驚呼:“哎媽呀!額地神呐!”

    大漢右手抓緊的石頭,可能是因為再也經受不住大漢身體的重量,竟然從那凸起的石壁上斷落下來,而大漢的身體也同時向後仰起,整個人隨著那石頭一起就是跌落了下來。

    伴隨著大漢的驚呼,伴隨著石頭滑落的聲響,眼看著大漢就要重重的摔落下到地麵上的時候,忽然之間,一陣清風吹起,輕柔的如女人的手,溫暖的撫慰著那已經拔涼拔涼的心,直到大漢一臉驚愣的看向四周的時候,才豁然發現,自己竟然懸浮在距離地麵不高的地方,沒有摔死。

    大漢一腦門子冷汗,由於驚嚇過度,一臉發青的他,渾身已經不停的在打顫,而目光驚恐的看向四周之際,忽然發現,就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那溪水之旁,正有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年人,赤裸著雙腳的伸進水中,手中拿著一張大餅,正津津有味的吃著,而看向自己的時候,正一臉的笑意。

    “媽呀,神童?”大漢在驚呼一聲以後,又猛然想起,不對,這荒山野嶺的哪裏來的神仙,怕是那人參所化的妖精吧!

    本是有些安定的心,再次拔涼拔涼的時候,大漢又想起一件事情來。

    “老子的大餅!”

    “撲通!”一聲,這一次大漢摔的很實誠,伴隨著這一聲的慘叫的聲音之後,還有一聲嬉笑的聲音,卻是那不遠處的少年人所發。

    大漢費力的從地上爬起,不管自己的渾身傷痛,更不理會自己的蓬頭垢麵,快速的抓起一塊石頭,一臉戒備的看向那溪水之旁的時候,卻發現哪裏還有少年人的身影。對了,自己的大餅也不見了,大漢忽然又是想到了什麼,快速的轉身抬頭,卻見山崖之上的那朵紅色小花,竟然也不知在什麼時候,也沒了。

    咣鐺一聲,大漢手中的石頭掉落,今兒個真是倒了大黴了,看來小命就要不保啊!

    “喂,人參祖宗啊,俺就是個種田的,方才多有冒犯,您老人家,就當俺鄉下人是個屁,您大人有大量,晃晃您的屁股腚,就把俺放了吧!”

    大漢雙手合十,不停的跪拜,生怕那妖精一樣的少年,突然就出現在眼前,一個悶錘就把自己定在這兒,口中還不停的念叨著:“別看俺張的醜,別看俺是個種田的,俺也是有婆媳的人,俺那娘們可不能沒有俺,對了俺還有個穿開襠褲的娃子,您老大神仙,就饒了俺這一回吧!”

    跪拜了半天,四周安靜異常,除了溪水潺潺的流動之聲以外,腦門子頂上,忽然傳來幾聲烏鴉的叫聲,這讓大漢聽了,渾身又是一哆嗦,難道今早兒上,看見的不是喜鵲,而是那黑老烏鴉?

    想到此處,大漢頭也不敢抬,連忙又是連連磕頭道:“俺把俺那婆娘烙的大餅分您一半還不成麼?”

    還是沒有一丁點的回應,大漢被逼急了,終於下定狠心,猛地一咬牙道:“全給您成嗎?”

    “昔年,我送人一張餅,那人送了我一個慘烈的人生,今日我吃你一口餅,便不能再學他,那就送你一朵花吧!”

    這聲音清脆好聽,但卻透露出一股老氣橫秋的語氣,而大汗剛想抬頭之時,耳邊的聲音又是響起,驚得他連連叩頭,卻聽那聲音繼續道:“今日之事,不可外泄,如有外傳,定饒你性命不得!”

    這話一說完,大漢的耳邊再無聲響,隻有陣陣蟲鳴的此起彼伏,而大漢還在不斷的磕著頭,生怕衝撞了對方,但是鼻息裏,卻忽然聞到一股醉人的花香,大漢連忙睜開眼簾,卻不知在什麼時候,那一朵害自己差點就斷送老命的人參花,竟然就在自己的眼前,頓時間,大漢目瞪口呆的看著人參花道:“額的娘呀!”

    似乎是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大漢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一股!分明就是一個活脫脫的神仙大老爺呀,還是個富老爺!

    大漢手中緊緊握著人參花,對著少年人方才坐著的方向,又是連連叩首道:“神仙啊,神仙,您老火眼金睛,一定是可憐俺,給了俺這麼一份大禮,日後定蓋一座廟宇,為您老人家日夜祈福。”

    說著大漢又是磕了幾個響頭,然後蹣跚的站起身來,驚疑未定的看看四周,見再也沒什麼異樣,握緊人參花,一溜煙的就跑的沒影了,而這處溪水旁又恢複到了先前的寂靜無聲,仿佛剛才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哎媽呀!俺的劈材!”大漢又是踉蹌出現的時候,蓬頭垢麵的他,嘿嘿的傻笑幾聲道:“您老是神仙大老爺,要這劈材也沒用,俺就先拿走了!”

    這話一說完,大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地上的劈材麻利的抗在肩頭,又以閃電般的速度迅速消失的時候,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年人,好笑的看著大漢消失的背影,不由得輕笑幾聲道:“倒是個有趣之人!”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6 03:12
第一百九十六章 修煉

    望著手中的大餅,感覺著吃在嘴裏的味道,許麟怔怔的有些出神。

    這是多麼熟悉的一種味道,如今想來,卻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流水潺潺,風起之時,遠處傳來陣陣沙沙作響的聲音,許麟重新坐在溪水旁,一口口將手中剩餘的大餅吃完的時候,卻不知在何時起,已經是淚流滿麵。

    酸澀之感在心裏緩慢的滋生,但同時帶來的還有一陣溫暖。

    猶然記得,那一條崎嶇的上學小路,兩旁的風景,似乎就在眼前,而在許麟的身後,是那嫋嫋炊煙升起的地方,小橋,流水,人家,還有那一個始終望向自己的身影。

    輕輕的蕩了一下伸在溪水中的腳,已經九月了,這溪水已經開始變冷,絲絲的涼意從腳底傳入到全身,許麟看著清澈水中倒影著的那張臉,不再熟悉,隻有陌生的感覺。

    很淒涼,這股情緒在心裏一如這眼前的流水,在緩慢流淌的時候,許麟忽然咬破嘴唇,一滴鮮血滴落到清水中,快速的化去消失,看著那血紅之色,許麟麵孔變得無比陰沉。

    琅琊秘境中再遇血痕道人,雖然看似勝了,但是許麟自己知道,複仇之路還很長,可許麟有時間,尤其是進入到還丹以後,這距離似乎又近了一分。

    深呼一口氣,舍去心中這股難以抑製的怨念,許麟忽然覺著很累,那是在全身激動以後的疲累,這時想起的卻又是另外的兩個人。

    看向那蔚藍的天空,看著那天高雲淡下的清冷,許麟微微皺眉,回想起記憶還在清晰時的一幕,也就是出得琅琊秘境時最後的情景。在包裹著自己的遁光中,呂嬌容與陳婉茹當時也在身旁,但是雷劫突然而下的時候,卻沒有了她倆的蹤跡。

    魔主淩厲的一擊,替許麟擋下了那一道雷火,可接下來的事情呢?

    許麟有些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傳送到這裏,心底下更加好奇,魔主在出世以後,正道人士會有怎樣的變化,魔主要麵對的雖然不是修行界中各宗最為強大的宗師,但卻亦有好幾個真人境界的高手,那場麵該是如何的呢?

    許麟不在乎正道宗門的生死,亦不關心魔主的安慰,他唯一有些牽掛的就是呂嬌容與陳婉茹,這兩個女人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被魔主胡亂的送到了某個地方呢?

    許麟歎息一聲,有些想不明白,但是冥冥之中,許麟覺著魔主是有意這樣安排的,或許為了自己?自嘲一笑,許麟麵色更加的陰沉。

    一個青澀的果實?還丹以後的許麟,對魔主而言,或許隻有了果實的雛形,食之無味,但卻有了一絲的期待,究竟是酸澀難食,還是香甜可口,就要看下一次的見麵了。

    想到這裏,許麟又思索著體內那一道無論如何也化不去的劍息,好在劍息沒有什麼異動,對於許麟來說,甚至仿佛就根本不存在一樣。但是這道劍息之中到底有著怎樣的意境,卻更加的讓許麟好奇起來。

    魔主說,那是當年傷他之人留在他體內的一道印記,既然魔主能將這道劍息轉移到自己的身上,那麼對於魔主而言,如果再次麵對當年那個出劍之人,怕是其已經對魔主造成不了任何的傷害了。

    但是這道劍息對於現在還處在成長期的許麟來說,就是一個大寶貝了,如果能夠完全體悟到劍息中的意境,許麟相信自己的實力,一定會有一個實質性的飛躍。

    劍息承影式,這是《靈犀亦劍真解》中一式劍意神通,可將心中所想,利用劍息化成景象。因為先前是靈動級別的關係,許麟也隻是能夠初用這種神通的一個表像,卻無法達到實質,也就好像一幅畫在畫下來以後,隻能給人以視覺上的享受,卻無法達到畫者心中的意境,可到了還丹以後,這樣的事情便有所改觀。

    這幾天的閉關修煉,許麟一直在衍化著自己現在對敵時所能用到的招式,這劍息承影式便是許麟最為常用的一種神通,先前為了彌補這一式劍意神通的不足,許麟常用《血神子》中的各種屬性融入到劍息裏好加以彌補,如今修為再進一步,其威力,讓許麟的心中已經有了更大的期待。

    說到《血神子》,其中的化器融血,是許麟最為倚重的,它與其它神通不同,是在內裏提升著許麟一身的修為,特別是改變,不僅能將外物進入到體內的氣息煉化掉,而且還在不停的調解著許麟的身體狀態,不過卻老是給許麟一種,自己已不是人的感覺。

    說是調整改變,許麟覺著吞噬這兩個字更加適合。抬起手來,伸出一指,一道劍息纏繞其上,許麟對著遠處一指的時候,劍息凝聚射出的瞬間,又隨著許麟的心意而動,轉眼間本是一道整體的劍息,立即就有了變化,劍息竟然一下子變成了幾段,這還不停,然後又變成了比之先前還為纖細的劍息。

    看這境況,就好像許麟一下子劈出了好幾道劍息一樣。然後隨著許麟的意念再一動的時候,半空中飛射的劍息,忽然一個回旋,突然的消失不見了,許麟的目光聚焦到一點的時候,劍息再現,砰砰的幾聲,將不遠處的一塊大石,劈了個粉碎。

    這就是許麟進階還丹以後,又一項劍意神通,劍息分散式,如果練到極致,可以將一道劍息一瞬間化成萬點針芒,一劍便等於萬劍齊發,聲勢驚人,那場景惹人聯想的同時,卻又讓許麟無比的渴望著。

    嘴角翹起,許麟的麵色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又是一道殺手鐧,在臨戰對敵的時候,確實能夠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

    收斂心態,算了一下時間,站起身來,身影化霧的時候,心中打算著繼續要修煉的事項,關鍵還是在於《血神子》與《靈犀亦劍真解》的契合上,然後就是那道魔主注入到自己體內的劍息,總要想辦法將之煉化的,還有冷玉劍的祭煉,對了,最為重要的是,要穩固剛剛突破的還丹境界。突然之間,許麟發現自己的時間竟然是如此的緊迫,不由得笑了一下的時候,這身形已是不見了。

    於是這瀑布水簾以及水簾下麵的溪水,再一次恢複到了萬籟俱寂。

    幾天以後,許麟再沒有出來過,一直在洞內潛心修行,而這一日,卻有人來,身形頗為猥瑣的藏匿在一處樹林之後,然後探出一頭,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四周的景象。

    又是一頭探出,比之先前的那顆要小了許多,那一張黑溜溜的胖臉上,有些髒亂,但是一對兒靈動的大眼睛,卻是讓這張臉多了幾分喜人之感

    “爹,你說那個神仙大老爺,真的在這裏?”

    伸手將說話的小胖孩的頭再壓低些,中年男子小聲的回道:“二蛋,你爹啥時候騙過你!”

    “有!”被稱為二蛋的小胖孩突然一仰頭又是反駁道:“上次爹說給俺買隔壁二狗子吃的那串冰糖葫蘆,到現在俺還沒吃著呢!”

    中年漢子的臉上一僵,然後快速的縮頭到大樹後麵,順便將二蛋的小腦袋也揪了過來,盯著他那一張鼻涕邋遢的小圓臉上:“等爹這次下山的時候,定給你弄個糖葫蘆吃,順便給你娘買套新衣。”

    “爹,你不是忽悠我吧,俺娘老說俺傻,俺可不是真傻!”二蛋伸手擦了擦鼻涕,發現沒擦幹淨,然後抓起男子的衣裳,就是一頓亂抹。

    “你這小子!這是你娘昨個剛給俺洗的,倒成了你小子擦鼻涕用的了!”男子推開二蛋湊過來的圓臉,一臉不滿的嘟囔了一聲,然後又是露出了一絲笑容道:“爹知道你不傻,俺老王家的兒子,哪能有傻子,這要從根上說起,所謂根好,苗就好!”

    看著男子那一幅洋洋自得的模樣,二蛋不以為意的又是有些不滿的說道:“那為啥娘昨天說你傻人有傻福哩?”

    中年漢子的臉上又是一僵,然後勃然大怒道:“你娘她一個婆娘,知道個屁,她哪能明白她男人的偉大智慧!”這話一說完,中年漢子急忙用手將嘴掩上,因為方才的話聲委實有些大了。

    “可娘老說爹你那不叫智慧,叫傻氣是怎麼回事?”

    中年漢子有些無奈的一擺手,心中暗自叫苦,自己本想在兒子的心中豎立一個美好而又堅挺的形象,這次算是徹底的被自己的婆娘的給毀了。

    不理二蛋,中年漢子再次轉身探頭的時候,二蛋忽然抓起男子的衣角又往自己的臉上擦去,男子發現,勃然大怒道:“要珍惜你娘的勞動果實!”

    二蛋有些懵懂的點了點頭,並且“哦”了一聲以後,在男子剛要轉身的時候,把臉又湊了過去,這次算是徹底的將鼻涕的擦幹淨了。

    看著不遠處空無一人的地方,二蛋小聲的瞅著男子又是問道:“爹,你真打算在這修座廟?”

    “廢話,那是咱們的恩人,何況答應別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你爹我大老爺們一個,哪能說話不算!”

    “那糖葫蘆呢?”二蛋揚起小圓臉,眨巴著眼的問道。

    中年漢子,這次真的怒了,回首就是給二蛋一個響頭道:“等爹把大事兒做完,就把給你買糖葫蘆這件小事兒做了!”

    二蛋一臉委屈的握著自己的頭道:“俺娘說了,小事一件件做,才能做成一件大事!”

    中年漢子嘴角有些苦澀的一咧:“你娘還說啥了?”

    二蛋一張小圓臉微微揚起:“俺娘還說了,買冰糖葫蘆就是頭等大事!”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6 03:13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二蛋

    也許是大漢口中的神仙有事出去了,還是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神仙,幾日下來,二蛋跟隨著自己的爹,忙前忙後的總算把眼前這座小廟給蓋好了,上麵還豎立個牌位,刻著“人參大仙人”五個大字。

    瞅著眼前這個有些歪歪扭扭用石頭壘成的小廟,二蛋的小臉一皺,拉了一下大漢的衣角道:“爹,俺怎麼瞅著,越看越像咱家那條給老黑狗住的那個狗窩。”

    大漢的眼角抽都了一下,揮手就給二蛋的小腦袋上來了一下,憤怒道:“別娘的瞎說,這分明比咱家老黑住的地方要好的多。”

    二蛋揉著自己的腦袋,然後左右瞅瞅,小腦袋一點:“確實比大黑的狗窩強了不少。”

    大漢越聽越覺著別扭,在皺眉苦思良久之後,猛的一拍自己的腦門道:“對了,香!”

    說著快走幾步穿到了密林之中,等他再出來的時候,二蛋莫名其妙的看著自己的爹,然後在他將手中的火把,插入到廟前的時候,二蛋才恍然大悟道:“這就有了香?”

    大漢正經的一點頭,然後雙手合十,一臉虔誠的說道:“二蛋,跟著爹做。”

    二蛋“哦”了一聲,有模有樣的學著大漢的模樣,然後也是雙手合十的和大漢一起跪倒在地。

    “人參大仙啊!您老要保佑俺一家老小平平安安的,特別是俺家的二蛋,保佑他快些張大,然後娶個婆娘生個娃,讓咱老王也知道知道什麼叫兒孫滿堂的幸福。”

    “俺才不要什麼婆娘哩,太煩,整天像娘一樣的嘮叨!”二蛋不情願的一仰頭,卻反被老王打了一個響頭道:“不許瞎說!”

    二蛋憋著嘴,學著老王的樣子,磕了幾個頭,這時忽然說道:“人參大仙啊,二蛋要求不高,你保佑俺能吃上冰糖葫蘆就行!”

    老王本是合十的雙手一顫,然後沒好氣的拉起還跪在地上的二蛋道:“沒出息的玩應,竟給你爹丟人!”

    二蛋不以為意的撇了撇嘴道:“這不是娘老說你的話嗎?”

    老王頓時泄了氣,看著遠處的夕陽道:“走吧,咱回家去,俺的祖宗!”

    二蛋痛快的“嗯”了一聲,然後一蹦一跳的向前跑去,後邊卻響起老王的叫喊聲:“你慢點,那麼猴急幹啥!”

    “回家不積極,腦殼有問題!”二蛋嬉笑的叫嚷著,隨即卻傳來老王的叫罵聲,父子二人,一前一後的一會兒就消失在密林之中,隻有那座剛剛用亂石壘砌而成的小廟還在那裏,廟前的火把依舊徐徐的燃燒著。

    夕陽西下,溪水旁被那金色的陽光染成了一片溫暖之色,就在老王父子二人消失後不久,一個少年人的身形在廟前忽然的呈現出來,那張白淨的臉上,在看向眼前這座歪歪扭扭的小廟之時,還掛著一絲莫名的笑意。

    在這幾日裏,老王父子為了這座小廟的忙前忙後,一直看在許麟的眼裏,在修煉的閑暇裏,這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樂趣,一種許麟一直向往的溫暖。

    雖然在早些年月裏,許麟也和這二蛋一樣,可世道變遷,有些人和事也隻能在記憶中時而的想想了。

    看向天際,看著那一片的金黃之色,許麟眼簾微微的眯起,然後在站立一陣以後,歎息一聲,許麟的身形隨同那最後一道陽光收斂之時,一同融入到了黑暗之中。

    又過了幾日,許麟每每在結束修行的時候,總是有意或者無意的看向那小廟一眼,卻始終沒再見到老王父子二人,心中微微有些失落的時候,眉頭卻忽然的一挑,卻見一個胖嘟嘟的身形,從密林中鑽出,一身狼狽的向這邊跑著。

    許麟認得,那是二蛋的身影,這時再仔細看向他的時候,許麟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因為二蛋已經是淚流滿麵,全身上下髒亂不堪不說,竟然還有著一道道不大不小的傷痕。

    心中微微一凜的同時,二蛋已經跪倒在小廟的麵前,隨即便嚎啕大哭起來,聽著那稚嫩的聲音,在撕心裂肺的哭喊著,許麟的心一下子竟然沉到了穀底。

    “人參大仙啊,求求您救救俺爹吧,俺爹被壞人抓走了,俺娘也病倒了,求求您救救俺爹俺娘吧,二蛋求求您了,隻要能救下爹娘,二蛋給您當牛做馬也行啊!”

    一個頭緊接著一個頭的磕著,眼看著那一張額頭之上,已經有了紅痕,隨後便有了血跡印出,這一幕何其相似,這一幕讓許麟的心,無比的疼痛難忍。

    曾幾何時,他也是如此,他也是這樣的渴求著一個人,希望那個人就此停手,不再殺戮,希望他能將那些已經死了的人,再次救活,可那一張印有紅斑的臉上,卻始終掛著一絲陰冷的笑容。

    那笑容讓許麟害怕,那笑容在許麟現在想起的時候,心中充滿了憤恨,可如今麵對著同樣一個孩童年紀的二蛋,許麟卻再也坐不住了。

    我不能像他一樣!這是許麟在告誡自己,也是許麟給了自己一個行動的理由,於是當二蛋的頭還要狠狠的磕在地麵上的時候,卻被一股突然而來的力量給托住了,無論二蛋如何在用力,這頭就是磕不下去,而當他淚流滿麵的抬起頭時,卻見一個大哥哥就站在小廟的旁邊,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

    二蛋蒙住了,他不知道這個大哥哥何時出現的,竟然沒有一丁點的聲音,而且那白淨的不似常人的麵色,還有那一身白衣,最為可怕的就是那笑容,二蛋兩眼一翻,忽然的暈倒了。

    許麟收斂笑容,歎息一聲,伸手將二蛋扶起,看著這孩子好似安靜睡去的麵容,不禁喃喃說道:“一定是太累了吧。”

    將二蛋的身體放平,許麟坐在其身旁,伸出一指,一道淡淡的劍息纏繞其上,隨著許麟閉上眼睛的時候,周圍的一切氣息,都出現在許麟的神識意念之中,包括水裏遊來遊去的魚。而在許麟順手一指,劍息迸出之際,一瞬間,劍息便射入到了遠處的溪水之中,卻沒有激起一丁點的浪花。

    伸手再次一招,仿佛是被一股大力給牽引了一般,本是靜靜流淌的水流之中,忽然噴湧而上,連帶著出現了兩條大魚。許麟將大魚放置眼前,看著那魚身之上,幾乎被同時貫穿的傷口,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些時日的修煉,果然沒有白費,劍息已能做到入微入化的境界了。

    起身飄到了密林之中,不多時一堆幹柴已經被許麟架了起來,然後對著火堆打了一個響指,呼啦一下,一團火苗在火堆中升起的時候,許麟將兩條魚用放到了柴堆上烘烤,然後靜靜的等待著二蛋的蘇醒。

    不多時,在一陣陣香氣冒起的時候,二蛋的臉上終於有了動靜,先是鼻子動了幾下,然後在雙眼緩緩睜開之際,二蛋第一眼便瞅向了不遠處的火堆,然後挪動著身子想要爬過去的時候,卻見一張白淨的臉龐首先映入眼簾,不由得一怔,隨即又是“啊!”的一聲,掙紮著想要往後爬。

    看到這一幕的許麟,臉上的笑意消失,對著二蛋不禁露出了頗為古怪的神色道:“你怕我?”

    二蛋的身體僵住,不敢再有絲毫的異動,目光中充滿了恐懼,不禁帶著哭腔的哀求道:“二蛋好幾天沒洗澡了,俺一身的臭肉,妖精大老爺,你可不能吃了二蛋呀,小心弄髒了您的嘴!”

    麵對這小子的機靈勁兒,許麟忽然的撲哧一笑道:“你方才見到我,是嚇暈了?”

    二蛋快速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俺知道,妖精都是好的,不會吃俺是不?”

    “你既然知道,還哀求個什麼勁兒。”

    見許麟如此說,二蛋驚疑不定的臉上,還是有著無比恐懼的神情,然後看著許麟忽然站起身來,走到火堆旁,伸手拿出兩條烤熟的大魚之際,眼色就立刻轉移了方向,咽了一口唾沫之後,目光在那烤魚的身上,再也移不開了。

    許麟往二蛋這邊走的時候,二蛋還想往後爬,可當許麟將那一條大魚放到他的眼前之際,而許麟又遠遠的坐到另一旁,埋頭吃另一條烤魚之時,二蛋這回算是徹底的放了心,拿起地上的烤魚,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許麟有趣的打量著二蛋,雖然表麵上始終掛著充滿善意的笑容,心裏卻是很疼,這小家夥,該是有很長時間沒有好好的吃東西了吧。

    心中思量著老王被人抓起來的事情,許麟對著正吃得津津有味的二蛋道:“你爹爹為何被人抓走了。”

    因為烤魚的緣故,二蛋對許麟的戒心減去了不少,不過這時聽到許麟如此的一問,淚水不由得又是從那一對兒大眼睛滴落下來。

    看到這一幕,許麟知道自己的問題問的不是時候,不禁安慰道:“不說了,先吃魚吧。”

    二蛋伸出髒亂的小手,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中的淚水,並沒有立即開吃,而是從懷中拿出一塊兒還算幹淨的破布,將那烤魚給包了起來。

    許麟詫異的看了一眼二蛋手中的動作,然後又是不解的問道:“為什麼不吃了?”

    二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許麟:“俺吃飽了。”

    許麟不由得笑了一聲道:“你還沒吃幾口,怎麼就吃飽了?”

    二蛋憨憨的笑了笑:“俺不餓了。”

    聽著這孩子蹩腳的謊話,許麟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不禁沉了下來道:“走,我帶你回家!”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6 03:14
第一百九十八章 緣由

    淩空禦劍而行,隻有還丹修為以上的修行者才能夠使用的神通。高速而此時許麟帶著二蛋穿梭在茫茫如海的雲層之中,早已將這小胖子嚇得渾身哆嗦個不停。

    但還沒行進多遠,二蛋本是慌張至極的臉上,忽然露出了非常興奮的神色,並伸手指向地麵道:“我家,我看家我的家了!”

    順著二蛋的目光看去,許麟一掐指訣,包裹住許麟與二蛋的遁光,瞬時間垂直向下,在二蛋一聲聲的驚呼之中,竟然在急速中,忽然平穩下來,然後安安穩穩的著了地,許麟看著二蛋滿臉驚恐的神情一笑道:“到了!”

    二蛋好不容易站立了起來,那雙腿還在不停的抖動,小胖臉已經繃得緊緊的,然後在一用力的時候,終於能勉強行走,然後一邊喚著娘,一邊奔向房屋裏。

    許麟站在原地微笑著沒有動,而是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這一處房舍。

    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院落,院子的四周,用一根根劈柴豎起圍成了一圈,而在院落的zhongyāng位置是一小塊菜地,布置的很是規整,可如今菜地裏已經被糟蹋的不成樣子。

    看著一個個淩亂的腳印,還有那些被踩壞了的菜,許麟的眉頭微微皺起,很顯然這是被外來人給弄壞的。

    而在許麟的不遠處,正有一個似曾相識的建築,許麟本是有些陰沉的臉上,竟然也是露出了一絲笑意,可這笑容也隻是維持了一小會兒,因為他看見,在那個亂石砌成的小屋子裏,一直老狗毫聲息的爬在那裏。

    許麟微微用神識一探,這狗已經死去有些時日了。

    許麟回首再看二蛋所住的這個房屋,幹草還有黃泥建成的房舍上,有著一道道極為清晰的裂紋。很明顯,這不是有錢人家該住的地方,但是舍去這些被損壞了的地方不說,論是房屋還有院落,都給許麟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眼前的這一切,和當初自己的那個家,是何其的相似,可如今,這個家也不能算是家了。

    推開半掩的屋門,屋中布置的很簡陋,但是看上去卻很規整,可到了現在,依然能看出,這屋子先前一定淩亂至極。因為那一方不大的木桌之上,全是碎裂的碗碟,還有幾個缺了腿的凳子,雖然被整齊的擺放在一起,但許麟依舊能想象到,在這之前,那一群前來抓捕老王的人,是何其的凶悍,簡直和土匪異!

    屋子裏的光線不是很好,許麟看向床榻上正看向自己的母子二人,瞅著二蛋手中那一條不舍得吃的烤魚,看著母子二人正互相推讓的動作,許麟很想裝出一副很有善意的笑容,可不知怎的,盡管他還是笑了,卻隻覺著自己的笑容很假。

    “娘,這就是人參大仙人,娘,我爹有救了!”二蛋激動的指著許麟,急急的說道。

    許麟一笑,做了一個書生禮,然後剛想說話之際,床榻上的婦人便掙紮的想要起身,卻被許麟一抬手之時,給安撫了下來。

    婦人麵露驚詫異常的神色,因為她感到了一陣輕微的風,是那樣的溫暖,就仿佛沐浴在唇風中一樣,全身上下說不出來的舒適愜意,但同時也讓她在力去掙紮。

    “神仙大老爺,求您救救我家相公吧!”婦人的淚水,已經滴落而下,那一幅淒楚的神情背後,有多少辛酸之事不得訴說,這時終於可以盡數說出,再也沒有任何的掩飾。

    二蛋手中,還捧著那條沒吃幾口的烤魚,魚身已經涼透,二蛋稚嫩的雙手還在那捧著。看著自己的娘,看著她那滿臉的淚水,聽著她說著讓他最為不甘的事情,二蛋的眼淚也是一滴滴的落下,卻強忍著沒有發出聲,許麟在那孩子臉上,看到了一種倔強,一種堅強的倔強。

    屋子裏很靜,隻有婦人的如泣如訴,那一聲聲都在指責著這個世道,而許麟靜默的站在那裏,不發一語。

    半響過後,婦人終於說完了,看著她疲累的躺下,方才的激動,已經讓她精疲力竭,本就是疾病纏身的身體,這時越加顯得虛弱比。

    伸手摸向腰間的儲物錦囊,許麟拿出一個綠色的瓷瓶,並從中拿出一味丹藥,然後走到婦人身前,遞給二蛋道:“去打點水,給你娘吃了,這病會好的!”

    二蛋對許麟現在是言聽計從,將烤魚放到床邊,速的跑到那一方桌子前,伸手拿了一張破碗,然後速的跑到門外盛水去了。

    看著二蛋急切的身形,許麟忽然的一笑,然後對著床榻上的婦人道:“你有一個好兒子。”

    這一句簡單的話,恐怕是天下所有母親最願意聽到的話。

    婦人一臉欣慰的看著二蛋急匆匆的跑進來,然後小心的走到床邊將碗遞給婦人道:“娘,吃藥。”

    “嗯,娘知道了。”婦人伸手接過有些殘破的碗,然後對著二蛋又道:“你先出去,為娘有事與仙人說。”

    二蛋有些不情願,可在婦人露出有些不高興的神情之後,二蛋諾諾的一點頭,然後又一步三回頭的走出了房舍,就在院子裏站著,隨時等待著娘親呼喚他的時候。

    “仙人,我可能命不久矣,我這身子骨,我自己知道,不求別的,我隻求你能夠收留我兒,至少能讓他長大成rén,九泉之下,我一定為您日日夜夜的祈福,如有下輩子,做牛做馬,我也願得。”

    看著婦人再次掙紮的要起身,許麟微微歎息一聲,然後又是善意的一笑道:“你既然喚我一聲仙人,那麼你的病我便能治愈,而你自己不能放棄活下去的希望,要知道,你在,二蛋起碼還有一個家,你若不在,二蛋就是家破人亡的孤兒了!”

    許麟的話,讓婦人再一次淚如泉湧,目光看向門外那個幼小的身影,這眼淚便再也止不住了。

    許麟將手中的瓷瓶放到床榻前,然後對著婦人道:“這瓶丹藥,雖不是什麼靈丹妙藥,但治你的病還是綽綽有餘的,每日早晚個一丸,萬不能誤了時辰。”

    許麟轉身看向門外,然後對著還yu哀求自己的婦人道:“你的命已經不是你自己的了,你是一個母親,最先要想到的是二蛋,至於你丈夫的事情,盡管包在我身上,我與他還是有著緣分的。”

    說完這話,許麟一步踏出,沒等婦人再次說話,許麟的身形已經消失不見,而下一刻卻是出現在了二蛋的眼前,許麟伸手摸了摸二蛋的光頭道:“好好照顧你娘,我去將你父親解救回來。”

    二蛋激動的想要給許麟跪下磕頭,卻反被許麟一把扶住道:“這是一些散碎金銀,你拿著去買些吃的回來。”

    二蛋順手接過金銀,還想和許麟說些什麼的時候,許麟的身形已經徹底的不見了,隻有手中的金銀讓二蛋覺著方才所發生的一切,不是在做夢,但隨即他又想到了什麼,便速的衝進屋中,去服侍自己的娘親去了。

    廣田縣,本就是一個不大的縣鎮,而在這樣一個看似偏僻的地方,每每到了yin厲的初一或者十五,卻是集市上最為熱鬧的地方,十裏八村的人在這一天都會來到集市上,用金銀銅錢,或者是以物換物來得到自己想要的物件。

    在來來往往密集的人群中,一個書生打扮的少年人,這時正朝著縣衙的所在的地方走去,可在到達了目的地以後,少年人卻又轉身離開,而是拐進了一個胡同裏消失了。

    黑漆漆的牢房中,老王跪坐在地上,前麵擺了一個破碗,裏麵有著散發著酸氣的飯菜。盡管已經是饑腸轆轆的他,卻一口也吃不下,倒不是嫌棄這飯菜不好,而是想到了自己的以後,還有自己的婆娘和那半大娃子的將來,老王這心裏頓時如同被刀絞了一般的難受。

    唉聲歎氣之時,老王心如死灰,被官府下了大獄,還從未聽說有誰能夠從監獄裏活著出來。可就在這時,耳旁忽然傳來了一道聲息,將老王嚇了一跳。

    “你那廟蓋的不錯啊!”

    這聲音在發出來之後,老王的對麵是空空如也,老王連忙轉頭四下瞧看,卻連個人影也沒瞅見,不過還好老王沒有被徹底的嚇傻,立馬反應過來,驚呼一聲道:“人參大仙?”

    許麟嘴角一咧,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這個稱謂還真是夠難聽的了。

    “嗯,是本大仙!”許麟這話說的,連他自己都覺著有些不好意思,在修行界裏,他還沒聽說誰敢自稱是大仙的。

    “仙人啊!你可得救救俺啊,俺是被冤枉的。”看著老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眼看著這家夥就要說著自己的辛酸史,許麟連忙將其打住道:“說重點,為何被關了進來,我聽你家娘子說,是為了我給你的那顆人參花?”

    老王連忙一點頭:“正是,大仙啊!你可不知道啊,那日俺得了你那人參花以後,就合計著把它給賣了。可哪想到,在踏入周家藥莊並將這人參花亮出來以後,那家藥鋪的掌櫃竟然見花起意,在哄騙俺一番不成以後,又強迫威脅,可俺就是不從,這銀子不給到位,休要俺給這廝人參花,所以俺帶著人參花就回到了家中,打算著另尋買主,可沒等俺回家把屁股坐熱乎了,這廝竟然帶著官府的人來了,二話不說就把俺給綁了,還硬說俺是小偷,簡直沒天理,沒人性!”

    老王想起先前所發生的事情,依舊是怒氣難消,而許麟這時候已然現身,隨即看著老王道:“你我終究還是有緣,這番事情遇上,我也脫不開幹係,既然事已至此,總要有個結果,我便去尋那結果去,你暫且忍耐一下吧。”

    說著,還沒等老王回話的時候,許麟的身形再次不見,而在某個胡同裏,一個書生打扮的少年人再次走出之際,尋個路人打聽一番以後,便是往那周家藥莊走去了。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6 03:14
第一百九十九章 威懾

    對於許麟而言,俗世這些因果並不想過多的沾染,然而看見二蛋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許麟的心裏無論找何種理由,都無法開脫出去,總覺著二蛋和自己的小時候很像,特別是在看到老王,還有二蛋他娘的時候,一種闊別已久的心緒總是在圍繞著自己,揮之不去。

    看見周家藥莊的那一刻,許麟的腦海裏不知怎的,竟然呈現出,二蛋在自己的小廟前痛哭的情景,眼中閃爍著一絲厲芒的許麟,微笑著的打量著四周。

    藥莊的門麵很大,而在踏步而進之時,更是有一股撲麵而來的中草藥味,裏麵有著幾個類似跑堂的店員正分別拿著幾個簸箕,上麵鋪滿了中藥。

    許麟左右四顧,在其正前方,有一方小桌,並有一個年逾花甲的老頭兒在那給人把脈看病,並且有不少人在排隊。

    許麟不以為意的將頭轉向另一邊,那裏有著幾位賬房,並不時有人拿著看病老頭兒給寫的方子去抓藥。但是與此同時,讓許麟有些意外的是,在賬房裏頭,正有一個人在看著自己。

    那是一個長相富態,皮膚白淨,留著八撇胡的中年男子,看樣子也有四十好幾了。

    與其目光相對時,許麟悠然的一點頭,然後靜默不語的依然站在那裏,而那個留著八撇胡的富態男子,對著身旁的一個小廝交代了幾句以後,便將目光移到別處,許麟看著那個小廝衝著自己走來的時候,卻將手伸入到了懷中。

    小廝臉上掛笑的一拱手道:“這位客官,您是看病啊還是要抓藥?”

    許麟微笑著搖了搖頭道:“既不看病也不抓藥!”

    “那您是來賣藥的?”

    小廝的機靈勁兒,委實讓許麟一怔,然後又笑道:“正是!”

    “那您裏邊請,我這就帶您去鑒別藥材!”小廝的態度很好,然而許麟卻一擺手道:“這就不用了,我這藥材很好鑒定!”

    說著許麟從懷中掏出一味藥材,呈紡錘形,須根細長,根狀莖短,便連有一朵紅色小花,傘形花序頂生,花小,花菩鍾形。而店小二在看到這花的時候,神情一怔,卻將目光轉到了賬房裏麵。

    許麟的姿態擺的很闊,絲毫沒有遮掩的意思,周遭的人在看到許麟手中的藥材之時,無不倒吸一口涼氣,這可是正八經兒的人參帶著花呢!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許麟手中這味藥材的時候,那個在賬房中留著八撇胡須的男人再也坐不住了,徑直的走到許麟麵前,勉強的露出笑容道:“客官還是裏麵請吧,這裏人多眼雜,財不外露啊。”

    許麟掃了四周一眼,然後在滿是羨慕與貪婪的目光中,跟隨著這個中年男子,走進了賬房裏,而在裏麵卻還有一個單間,布置的雖然簡陋,卻是精致至極。

    “敝人姓關,名丹青,是這藥莊的掌櫃,不知小友稱呼?”說著關丹青便示意許麟坐下,然後親自給許麟斟了一杯茶。

    “在下許麟,見過關掌櫃了。”許麟隻是一揚手中的茶盞,一點也沒有起身的意思,那形態倒是更像這家藥店的掌櫃似的。

    可就是這樣,關丹青的態度反而更加的好,那一臉肥肉亂顫,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縫隙的諂媚笑容,讓許麟更加明白,自己這樣裝,就是對的。

    看人先看其衣,再觀其言行,許麟這一身行頭,雖然不是什麼名門之後的華麗打扮,但在這小縣城裏也是絕無僅有的。

    衣著白淨,絲綢帶布,做工精美,卻又顯樸素,再看許麟的舉止,分明有著大家之風,話裏話外都有一股傲慢之氣,這樣的人關丹青一生可見的多了。

    一個富家子弟中的二百五,不知碰到了什麼麻煩事,而流落至此,雖然囊中羞澀,但是這名門的架子還是要擺上一擺,因為在這些人的眼中,這廣田縣的所有人,可都是粗鄙的鄉下人,不值得同禮而待。

    心中已然對許麟有了一個大概的定義以後,這時卻聽許麟忽然說道:“不知掌櫃的是要自己收這人參吃,還是要再販賣他人之手呢?”

    這話問的可是生意人的禁忌,但是眼前這個少年人還是直言不諱的問出來,漸顯其生澀單純的本色,心中鄙夷的關丹青沒有直麵回答許麟,而是順著許麟的話說下去道:“您的意思是?”

    許麟將手中的茶杯放到桌子上,然後伸手摸進懷中,竟然掏出大把的金銀來,往那桌子上一扔,這讓關丹青麵色一怔,不由得一臉不解的看向許麟。

    “少爺我,可不是你眼中的破落子弟流落江湖,這是告訴你,我不差錢!”許麟鄙夷的一笑,顯得有些高深莫測,卻沒有繼續往下說,反而賣個關子給關丹青。

    “這就讓在下實在不知了。”關丹青嗬嗬的笑著,絲毫沒有一絲的怒氣,還是在放低自己的姿態。

    見他這一副徹頭徹尾的商人模樣,許麟一抬手將桌子上的金銀收了起來,這些可都是在琅琊秘境中,殺人越貨得來的。

    將手中的人參花放到了桌子上,許麟目光灼灼的盯視著關丹青,一股無形的壓力,似乎一下子將關丹青整個人給罩住,而以一個凡人之體,體驗著修行者的精神威壓,關丹青險些坐到了地上。

    “你手中也有一味和這一樣的人參花,是也不是?”

    聽著許麟的質問,麵對著已經有些負荷不起的無形壓力,關丹青整個人仿佛是剛從水中撈起一樣,大汗淋漓的不說,竟然想要呼喚下人的力氣也沒有。

    見關丹青哆嗦的說不出話來,許麟眉頭一展,身體舒服的靠在了椅子上,悠然的看向關丹青的時候,關丹青噗通一聲的坐到了地上,身體頓時一鬆的同時,關丹青剛想大聲喊叫之際,卻發現許麟正微笑的看著他,那笑容讓他渾身發寒,更有一種麵對死亡的恐懼,在心裏肆虐如風的不受控製。

    “我是一個修行者!”

    這一句簡短的話,對於見過世麵的關丹青來說,是最有震懾力的。

    大宋朝能這麼多年來與塞外的敵國相安無事這麼多年,軍隊與國力是一方麵,修行者也占了極大的因素,所以朝廷對於樂意報效朝廷的修行者格外的恩典。就是此刻立即殺了他,如果朝廷怪罪下來,許麟隻要一個以身報國的請求,怕就能輕鬆的化解掉了。

    看著關丹青垂頭喪氣的樣子,許麟將茶杯端起,輕微的抿了一口道:“這人參花,是你自己用,還是要轉售他人?”

    關丹青不明白為什麼許麟要糾結著這一個問題,但他還是回答道:“自己用!”

    許麟“嗯”了一聲以後,又是一笑:“這東西你要怎麼用?”

    關丹青猶豫了一陣,還是頹然道:“救治小女!”

    許麟點了點頭:“來時的路上,我已經打聽清楚,聽聞你那女兒得了一種怪病,必須每日服用大補之藥可是真的?”

    關丹青歎息一聲,然而忽然又來了精神,一對兒小眼直勾勾的盯著許麟道:“仙師可是能醫治小女的怪病?”

    許麟沒有說話,而是繼續端著茶喝著水,然後再看向關丹青那一臉希冀的神情之時:“看看吧!”

    關丹青的神情先是一呆,隨即快速的抱住許麟的大腿道:“任憑仙師吩咐,如有差遣,在下一定在所不辭的辦到!”

    許麟低下頭,然後直視著關丹青又是說道:“把人放了吧,好生安撫,為自己多積點德!”然後許麟伸手指著上方道:“人在做,天也在看著呢!”

    關丹青當然明白許麟在說什麼,他想裝作不知,但是人家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還有什麼可掩飾的!

    “小的明白,這就去辦!”

    看著關丹青迅速起身,然後許麟繼續裝作喝茶的時候,關丹青猶豫了一下,但是隨即歎息一聲,轉身就出了屋,整個過程許麟一言未發,而是繼續喝著他的茶。

    許麟怕嗎?難道他就不怕關丹青這一去,再回來的時候,帶著官府的人,弄個莫須有的罪名將自己羈押起來?

    官府?想到這個詞彙,許麟的嘴角冷冷的一咧,想當年,血痕道人還不是殺了整個村子的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這是為什麼?就因為那是名不經傳的小地方,山高皇帝遠,怕個鳥!

    大宋的天下,對於修行者來說,管製最為嚴厲的,也就那麼幾個大都城而已,至於這廣田縣,許麟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忌諱所在,這也是修行者有著來無蹤去無影的依仗所在。

    不多時,當關丹青再次出現的時候,許麟依舊懶散的坐在那裏,而看到許麟這副模樣的關丹青,其心裏越是有譜,高人的高深莫測可就體現在這裏呢!

    “仙師,事情都已辦妥,那賣劈柴的老王已經被官府放了,並且在下也撥了一部分銀子過去,作為安慰,一切都按照仙師的意思辦了。”

    許麟點了點頭,沒有再為難他,而是站起身來,對著關丹青道:“那就走吧,看看你的女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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