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夜寰 作者:守著貓睡覺的魚 (已完成)

 
water80 2015-8-24 23:22:1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66 618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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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守著貓睡覺的魚,男,遼寧-大連,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仙俠 > 修真文明

【內容簡介】:
   
  簡介1
   
  我有一心,求得悠遊自在於天地,
  我有一劍,斬破附身枷鎖於世間。
  我心如血,如劍。
  劍染我血,灑於塵間,了卻。

  簡介2
   
  夜如幕,寰如世!
  漆黑的色澤中,有着鮮豔的红!
  舉劍齊眉,兩點星火,注视着的,却是這個人間!
  (Ps:这是一個關于成長的故事,這又是一個迷途在黑夜里的人!_)

【其他作品】:《道吟》、《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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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24
第一章 大餅

    清晨的陽光,不知何時早已穿透薄如輕紗的雲層,輕輕的揮灑在青山綠水間,偶爾有幾隻飛鳥飛過,歡快的輕唱著,那輕盈的身影,偶爾掠過一處處炊煙升起的屋簷,最後落在不遠處的樹枝上,歪著腦袋,看著不遠處的一個身影。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願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諼草,言樹之背。願言思伯,使我心痗。”聲音由遠漸近,清脆而生動,當這人走近了,才發現不過是個總角之年的孩童。這孩童一身粗履麻衣,衣服上還淩亂的打著補丁,不過卻是清爽幹淨,有些蒼白的小臉上,盡管是清晨也有著幾滴汗水,纖瘦的身影在這條崎嶇的小路上,卻是更顯得單薄。

    習慣性的伸手扶正了一下斜跨在身旁的背包,順手將額頭的汗水擦幹,看了一眼漸亮的雲層,許麟突然想到先生昨天講的的段子,不自覺的開始湧誦著。越是誦讀,越是沉醉,盡管對詩中的意思不是很理解,但是先生教授的總是對的,是對的那麼便要記下,而且自己也是喜歡的。

    不知走了多久,看見路旁有一顆大樹,大樹很大,據說父親的父親的時候,這棵樹便是這樣大,到了現在,已經不知過了多少年月,這大樹還是枝葉繁茂,茂盛如初。看見這顆大樹,那麼學堂就近了,像往常一樣,許麟每天上學堂的路上,都要在這裏歇歇腳,然後從打著補丁的背包中拿出阿媽做的大餅,一邊吃,一邊想著剛才的段子,而眼睛卻是望著遠方的一片屋舍,那裏有許麟最喜歡的學堂,還有很多的玩伴,心情便是無比的舒暢。

    大餅很大,因為是一天的食物,許麟總是吃幾口,覺得不太餓了,便小心的要放進布包裏,可就在這時候,一個奇怪的聲音突然頭頂傳來,這聲音來的突然,以至於讓毫無準備的許麟嚇了一大跳。

    慌忙的站起身來,許麟轉身抬頭,就在眼前的大樹上,不知何時竟有一個胡子拉碴,蓬頭垢麵的老道人懶懶的躺在樹杈上。老道人一身黑色道衣,有些破舊,尤其是臉上,本來很黑的臉麵上,竟然有一塊血紅的大紅斑,一對細小的眼睛,懶散中透露著一股貪婪,而目光所在,正是許麟手中的大餅。

    似乎已經和大樹融為了一體,要不是老道人突然說話,許麟根本發現不了,這時候看著這個好似乞丐一樣的的老道人,許麟心裏有些害怕,但是還是不自覺的將大餅遞了上去。老道人本來懶散的神情忽然不見,竟然坐起身來,一把抓起遞上來的大餅,大口的嚼咽著,雪白的牙齒,快速的張合著,而那大餅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不停地變小,許麟驚訝的看著這一幕。

    四周很安靜,許麟也沒有發出聲響,隻是安靜的看著,這似乎很有趣,至少在許麟看來是這樣的,他從來沒有看見有人吃東西竟然可以這樣快,直到老道人吃完大餅,許麟還是覺得很有些意思,同時也有些害怕,這種害怕的情緒,也忽然在身體的某個角落不停地蔓延起來。

    老道人吃完大餅後,隨即望過來的眼神中有一種滿足,這種滿足,許麟似乎很熟悉,每天自己放學回家,阿媽總是在村口等著自己,當看見自己姍姍走來的時候,阿媽的眼神中有這樣的情緒。父親每當看見綠油油的莊稼的時候,似乎也有這樣的眼神。

    “你很不錯。”看了良久之後,老道人忽然說道。

    許麟很想說什麼,可是在聽了老道人的聲音之後,一種從未有過的陰冷情緒瞬間蔓延全身,周身竟然有種麻癢的感覺,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但是許麟這時候真的害怕了。

    很想轉身就跑,這種想法忽然在腦中不停地閃現,可真能逃脫麼?許麟開始發抖,驚恐的看著那一對兒細小的眼睛,那一塊遮住了半張臉的紅斑,還有那一口白牙,而道人的神情似乎是在笑。

    “一塊大餅,也算一件恩情。”老道人眨了眨眼睛,眼睛中的目光不再咄咄逼人,反而變得更加貪婪。

    “恩情便是免了,一塊大餅而已,我很趕時間的,這便告辭了。”許麟皮笑肉不笑的說完,抓緊布包,轉身便要逃跑,他實在是有點嚇壞了。

    可是接下來的事情,似乎已經不是許麟所能決定的了。隻見老道人先是一愣,隨即嘎嘎怪笑幾聲,伸出幹枯如柴的手指,衝著許麟就是一指道:“道人我要給的恩情,天下間的人,想來掙破頭顱也是想要的,你這娃娃倒是奇怪,不過這樣我更是喜歡。”說完之後,怪笑幾聲忽然喝道:“滯!”

    許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感覺這身子似乎一下子不是自己的了一樣,毫無知覺。頭頂上,這時候忽然間飄來一朵濃如墨水的烏雲,烏雲中怪笑連連好似驚雷,一對兒血紅的眸子,緊緊的盯著自己,烏雲慢慢得降落下來,直到將許麟的周身淹沒其中。這種感覺很奇怪,隻有意識還在,其他的感覺似乎一下子消失了一般,四周漆黑一片。

    恍然如夢,似乎真的是夢,因為隻有在夢中才會有這樣的景象,許麟忽然很想念阿媽,想念阿媽的懷抱,想念阿媽溫柔的笑容,想讓阿媽將自己從這可怕的夢境中喚醒,但是,當那對兒血紅的眸子再次出現之時,許麟的意識裏頓時冰冷一片,似乎已經不能思考了,隻能看著,感覺著。

    黑暗過後不是光明麼,許麟這樣的想著。可眼下的情況完全顛覆了他所知的常理。四周的黑暗正在緩慢的失去它的顏色,可相對應的光明不在,取而代之的卻是紅色,一片血紅,濃稠似血。

    “這是我的世界。”許麟的意識裏忽然傳來老道人的話語聲,隻是這聲音有些奇怪,許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它,隻能是不似人間之語,冰冷異常。

    許麟想說話,他張了張嘴,嘴唇沒有動,於是沒有聲音,許麟想求饒,可是嘴唇沒動,於是求不了饒,隻能聽,隻能看,於是許麟想哭,可是眼睛幹澀,眨都不眨,眼淚也沒有了。

    “是不是很難過?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很無助?”老道人嘎嘎的怪笑著,聲音如雷,聲聲入耳如針紮。

    許麟難受的想發出聲音,可是嘴唇不動,周身皆是如此,不能感覺,但是這股疼痛卻如此的真實,隻有眼睛裏,時而驚恐,時而痛苦的神色能讓人感覺他的情緒變化。就在這時,老道人的笑聲忽然戛然而止,似乎有些驚愣,然後瞬間又是狂喜大笑,那笑聲有些瘋癲,有些癡狂,可聽在許麟耳中,好似雷聲滾滾,似乎這片黑暗的天地隨時就要將自己淹沒其中一般。

    “八字純陰,四柱純陰,你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純陰之人?哈哈,上天倦我,上天倦我!”老道人的聲音徹底的瘋癲起來,猶如浪潮一般徹底的將許麟淹沒其中。

    道人的世界就是許麟的世界,那無邊際的黑暗,正已眼可見底的速度,逐漸的消亡,取而代之的是紅,是血。血是粘稠的,所以當他蔓延到許麟的身旁時,好似蛛網似的血線,開始絲絲的纏繞在許麟的周身,直到許麟渾身纏滿了紅色的絲線,再也找不到任何的縫隙為止。可奇怪的是,許麟並沒有因為這樣感到呼吸困難,相反,他能感覺到周身的血液似乎在沸騰,在燃燒,那被火一般燃燒的疼痛,許麟是體會過的,不過那時候,隻不過是手指,而這時候卻是全身。仿佛被大火吞噬了一般的疼痛,讓許麟在心底大聲嘶喊,盡管沒有人能聽到,但是許麟已經進入到本能的恐懼當中,這是身體的自然反應,不是他所能控製的。

    當意識逐漸模糊的時候,當身體已經麻木的時候,在許麟的心中,似乎有那麼一絲的渴望,光明,於是真有了光明。那一絲亮光,透過無盡的血紅直接照進了許麟的身上,盡管是一絲的亮光,可許麟還是感受到了溫暖,是阿媽溫暖的胸膛,是父親粗糙的大手,是先生讚許的神情,是夥伴們爽朗的笑聲,這一切的一切是那麼的美好,許麟笑了,於是睡了。

    似乎許麟的精神世界完全在老道人的掌握之中一樣,那幹如枯槁的麵容,這時候也是一笑,卻不是同情,也不是讚許,而是憐憫,然後是滿足。

    人總是在最絕望的時候,去期待一絲奇跡。老道人似乎見的多了,這種讓人痛不欲生,然後再給一絲希望,最後再狠絕的將這一絲希望毫不留情的碾碎,對於他來說總是樂此不疲,這個過程帶給他的是一種無法言語的快感,就好像一頓豐富的大餐一般。

    “那麼,該是享受最後的滋味,也是最美妙的一刻了。”老道人有些興奮的期待著,看著血線包裹著的許麟,已經和他的世界徹底融合的那一刹那,老道人睜大眼睛,眼珠中絲絲血線充斥著,那是何等的興奮,仿佛已經聞到了肉香的到來。

    一陣疼痛,觸碰內心,感覺身體,蔓延全身,火一般的疼痛,一聲撕心裂肺的呐喊,驟然的從許麟內心中爆發出來。猛然間睜開雙眼,入眼的是了無邊際的紅,感覺到的,是深入骨髓的痛,再也沒有任何的溫暖,阿媽,阿爸,先生,夥伴們,那一張張生動的麵孔,忽然變得猙獰起來,猛然間猛撲過來,撕咬著許麟的身體,而許麟隻能撕心裂肺的掙紮著。

    嘎嘎的怪笑聲再次響起,這次不再瘋癲,卻是享受至極,如此美味,如此純淨的痛苦,隻有單純的人才會有,老道人默默的想著,默默的體會著,似乎那張黑臉上也出現了一股潮紅,仿佛喝醉了酒水一般。

    “你送一張大餅,還以恩情,我便送你一個世界如何?”又是一陣狂笑,不過這時的他卻是有了一絲期待,期待一場更大的盛宴,一場極致的享受。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26
第二章 入城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輝早已傾灑在大地之上,一片金黃,天邊不時的有雀鴉嘶鳴,官道周邊,映射在黃昏的光芒下,樹幹,荒草也都染了一層金色,可這景兒卻無人駐足觀看,官道上的行人更多的是加快了腳程,希望在傍晚之前趕到城裏,因為到了晚上,這城門是要關的。

    一個年紀不過十五六的少年道童,周身一身破爛的黑色道衣,有些灰頭土臉的臉上,卻是更顯蒼白。一手牽著毛驢,一手扶著斜跨在身旁並且打著補丁的背包,沉默不語的同時,隻是悶頭趕路。

    少年身後的毛驢不時的打著鼻響,似乎是極不情願,為這段漫長的路程而抱怨耍著性子,奈何少年看似纖弱的身體,卻有著不成比例的力氣,更何況毛驢自己的身上還坐著一個脾氣更為暴躁的糟蹋老道人,這老道人在這一路上,可是不止一回嚷嚷著要吃自己的肉了。

    兩人,一少一老一毛驢,在這條官道上沉默的趕著路,老道人坐在驢身上,微眯著眼睛,似乎是在打著瞌睡,臉上一塊大紅斑隨著呼嚕聲此起彼伏著,少年人隻是看著腳下,而嘴裏似乎在嘟囔著什麼。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看見了遠處的城門,城門很高大,高大的城門往往在身後有一座雄城,這是老道人時常說的,所以少年人這時整理整理這身破爛道服,似乎是想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破爛不堪,可破爛終究是破爛。似乎是體察到了少年人的心思,一直被虐待的毛驢,歡快的打著鼻息,幾顆大驢牙也齜了出來,那神情好似在嘲笑少年人一般。但是由於驢聲太大,驚醒了坐在驢身上的老道人,這讓後者很是不快,於是用腳猛踹驢身,想讓驢安靜下來,可似乎力氣過猛,正在齜牙的毛驢,一聲嘶鳴,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猛然掙脫少年人手中的韁繩,飛快的奔向城門而去,速度飛快,讓少年道人,和老道士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讓它得了逞,於是驢脾氣也上來了,那氣勢倒好似衝鋒陷陣一般。

    城門的守城大兵,原本懶散的站在城門門前,檢查過往行人,說是檢查,也不過是敷衍了事,除非遇到看似行商或者誰家的漂亮媳婦兒,才會有精神的揩點油頭,占點便宜。

    這一天也是背到了極點,別說漂亮媳婦兒,就是行商也沒遇到幾個,所以大兵們正瞌睡連連,沒精打采看著過往行人的時候,忽然間,遠處塵煙四起,蹄聲如鼓,頓時嚇的大兵們一個激靈,以為是有人要硬闖城門,這還了得?於是大兵們抽刀架弓,正準備硬幹一場的時候,忽然聽到人語大呼:“妖孽,爾敢?”

    這聲音來的突然,來的響亮,原本還在疾馳衝鋒的毛驢頓時駐足不前,但是驢背上的人卻是衝飛了起來,很是幹脆的摔了個狗吃屎,這讓原本打起精神的大兵們,一陣蒙圈,然後開懷大笑,原來是個瘋道人騎了個瘋毛驢惹得禍。

    過往行人無不大笑,並且指指點點,倒是剛才的少年人麵無表情的跑向老道士,絲毫不以為意,扶起還在罵罵咧咧的老道士,替他除掉泥土,身前身後的忙乎著,很是恭敬。

    當老道士站穩身形,嘴裏似乎還在咒罵著,而周圍行人大兵也看清這廝麵容的時候,這心裏又是一驚,無不合計著,這道士端得生的其醜無比,甚至是有些麵目猙獰,倒是那小道士麵容較好,能讓人接受。

    二人一毛驢,走到大兵身前的時候,這些大兵們也是退後一步,這老道士生的奇醜不說,身材高大,而且總是散發出一股子陰冷氣息,這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讓人不寒而栗,不過檢查還是要檢查的。

    一個似乎是頭目的大兵走到二人身前,眯縫著眼睛又是打量一番道:“進城的名帖可有?”

    老道士這時候卻是閉上了眼睛,腦袋歪在一邊,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而站在老道人身後的少年人,急忙的遞上去一張有些破舊的羊皮紙張給頭目大兵,後者接過之後,先是看了一眼正閉目養傷的老道人,低聲罵了一句傻x然後才仔細的看了看名帖:“陰成涼,許麟?”

    少年人做了個禮:“正是草民二人。:然後又一指老道人道:“這是家師血痕道人,我二人聽說城中李員外家有生魂滋事,所以是為降服這妖魔而來,還請大人行個方便。”

    頭目大兵,聽到這裏,也是明白了。這李員外家的事情,在城中早就傳開了,甚至請了官府貼了告示,希望能借此找到高人,去了這檔子晦氣事兒。不過看著眼前的道人,頭目大兵倒是有些擔心,這鬼能比這老道士還嚇人?到時真不知是鬼嚇人還是人嚇鬼了,想到這裏,心裏就是一樂,隨即衝著後麵揮了揮手道:“放行!”

    二人一頭毛驢就這樣輕鬆的進了城,由於是黃昏時分,城裏早就人影稀薄,隻有幾家酒家偶爾有人進出,肚子裏早就打著響鼓的許麟,有些眼饞看了幾眼香氣四溢的酒家,便低著頭又開始默念著什麼。老道士身下的毛驢似乎也被這股香氣所吸引,但更多的是不滿這大小道士兩人,不顧及扛活打工者的辛酸,可一念及自己背上的那個老雜毛,也隻能垂頭喪氣的繼續跟著許麟。

    不多時,便來到一處大宅子的門外,上麵很明白的寫著李宅,話說這李員外也是個有些背景的人,所以這宅院大的很,在城中,許麟也是隨便的打聽一下,便沒有多費周折的找到了這裏。

    看了一眼還在閉目養神的血痕道人,許麟回頭走上台階,輕扣門拴,不多時,門開一角,一個家人打扮模樣的老頭,警惕的看了看二人,目光從下到上仔細的打量著,隨即這眼睛停留在還在閉目養傷的老道士身上,看了一會道:“可有神通驅魔辟鬼?”

    許麟這時已經退到血痕道人騎的毛驢身後,而老道士也已睜開了眼睛,隻見一對兒細小的招子中,精光四溢,讓人不能視之。不過血痕所觀的卻是這座李氏宅院的上空,嘿笑一聲道:“你我也算同道中人,境界不同,所看定然不同。”許麟見那老家人聽到這裏,神情忽然一驚,再看目光中已有敬畏,已曉得這看似普通的老家人也是修道中人,隻不過被血痕看穿修為,已失了分寸,要知道,就算是同為修道之人,要想看穿他人境界,不是有特殊秘法寶貝,就得有大神通者才能有所為。而後又聽血痕繼續道:“看似生魂作祟,卻有妖邪僑居幕後,又是怎樣的尋常道人敢來這裏?”

    話畢,老道士又是閉上了眼睛,不再言語,而那老家人這時忽然躬身行禮,然後轉身而走,看模樣是要通報主人家了。許麟這時無趣,也隻能心中合計著血痕道人的境界修為到底有多高?自上一次遇到血痕,經曆過那看似南柯一夢,但又無比真實的世界之後,許麟的生活徹底的改變了。

    阿爸阿媽不再相見,生活了十幾年的家,一夜化為灰燼,兒時的同伴,先生,自己所有能認識的人,似乎都在這一夜消失了,而許麟在那一夜裏所經曆的,是他現在,也許直到他能報仇的那一刻起,都不願再回想的事情。

    從此血痕道人身邊多了一位侍童,一個惟命是從的小道人,他教授他所知道在這世界他認為的真理,他傳授他認為最為了不起的功法,並且他從來不在乎眼前這個人在想什麼,即使他殺了和他有關的任何人,更不關心他在想什麼,血痕需要的隻是絕對的服從,或者說血痕對自己充滿了自信,眼前這個看似乖巧的孩子,永遠也跳脫不了他的世界,那麼就足夠了。

    於是血痕總是在刻意或者無意展示著他的強大,雖然有時候血痕道人很笨拙,或者讓人覺著他隻是一個行將枯朽的糟老頭子,但每當血痕展示或者多麵性的一麵之後,許麟更多的是選擇沉默,或者隻是一個惟命是從的人偶而已。

    許麟在這邊胡思亂想著,李宅這時候已經傳來一群腳步聲,不多時,一個大腹便便,一臉油光的中年胖子便領著人群出現在門廊外側,可以一眼就看出,這個胖子,便是李員外了,而後是他的家人,看著那笑容堆疊出來的臉孔,很難不讓人想起某種家畜,不過這胖子倒是笑到禮更到。

    隻見他先是躬身一禮,隨即笑嗬嗬的說道:“不知高人駕臨敝府,有失遠迎,還望高人恕罪。”說完又是一禮,不過卻是輕微的抬頭,用眼睛的餘光打量著血痕道人。

    血痕道人,睜開雙目,看了一眼李員外,也就是這一眼,讓李員外如墮冰窖,渾身顫抖,而血痕又是輕蔑一笑道:“今日不早,我待休息一兩日,回複精氣,便幫你把這廝料理掉。”說完閉目不再言語,神情冷漠,配合臉上那遮住大半張臉的紅斑,端得冷酷無比。

    李員外也是個有過見識的人,但這次的經曆與往昔不同,雖然他的身邊也有個從事修道行業的家人,但是與人家那一比,即使他這個門外漢也能知道,自己的老家人也隻能算是個放牛娃娃,而那長相猙獰,一身落魄看似與那西街要飯沒兩樣的道人,才是真能為自己去除心障的高人。於是對於血痕的要求,惟命是從,命令下人趕快收拾上等的客房,酒水飯食也一起準備,就怕慢待了此人,不過在心裏,李員外還是有些憂心的,那就是此時此刻的一種危機感,麵惡心不善,這話到底有幾分真呢?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26
第三章 李員外的故事

    西廂房內還殘留著飯後的餘香,熏香嫋嫋,血痕端坐於一副古畫下的軟榻之上,麵前是一方做工考究的雕刻桌,上麵擺放著一件古意瓷瓶,屏風在於側旁,上麵搭著兩件嶄新的黑色道衣,而許麟則跪坐在血痕的下手方,兩人皆是閉目養神,不過在兩人額頭之處,卻是有一條血線詭異的相連,徐徐的旋轉著。

    許麟的意識深處靜謐異常,一片平靜如鏡的血海此時映射在識海之中,一行行字,詭異的出現在血海之上,然後又轉眼消失,不帶一點漣漪,而許麟此時所要做的便是努力記下這些字,讓它深深的刻在靈魂深處,不再忘卻。

    不知過了多久,血痕率先睜開雙目,目光中流光異轉之後,變得有些黯淡,但是看了許麟額頭上的紅光漸盛,一抹笑容,悄然的在嘴角綻放。這就好比在種果樹,前期的投入,是為了後麵果實的甜美,所以血痕道人本來已經黯淡的目光中,似乎因為興奮又重新燃起,那是一種對美味的期待。

    似有所感,又好像傳功已經結束,許麟悠悠的睜開了眼睛,似雨後春芽,目光中放射一段異樣的色彩,待與那血痕目光對上,後者期待的神色,讓許麟不僅有些恐懼。那是魚肉麵對刀俎無奈,不過在許麟的心中又有另一份期待,需要的隻是時間,和一個機會,看似渺茫難尋,但是已經等待了五年的許麟又怎會差這點耐心?

    “不動血心你已經趨於大成,接下來的事情,隻需按照我傳給你的功法行功,進入下一階段的修煉已是不遠。”血痕嘿嘿一笑道。

    看著血痕有些陰厲的笑容,許麟恭敬的低下頭道了聲:“是”便是無話,房間中重新恢複了平靜,許麟重新閉目,修煉新得到的功法字訣。而血痕道人,則是在恢複剛才所消耗的元氣,要知道《血神子》的修煉有別於他法,在開始修煉的時候,隻能靠師傅傳功於徒弟,稍有不慎,二人便皆會走火入魔,這也是為什麼《血神子》在修行界中創下過短暫輝煌之後,迅速消失,然則授徒太難,所選徒弟的心性身體都有考究,所以在血痕得到許麟之後會如此的興奮,更何況還有其他的想法。

    冷月掛空,繁星點點,偶爾有幾聲蟲鳴打破這靜謐的夜晚,看了一眼西廂房的方向,此時李員外正在思量著什麼,老家人則站在屋內的一角。緩緩之後,李員外忽然說道:“讓下人的嘴都嚴些,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別說。”老家人緩緩一禮,悄然退下。

    將窗打開,一股涼風輕輕吹進,李員外不禁打了個冷戰,這心裏麵擔憂反而多了幾分。

    翌日清晨,早有下人將飯食以及洗漱用品擺放屋內,許麟簡單的吃了吃之後,換了一件嶄新的黑色緊身道裝,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這些年似乎沒有多大的變化,隻是蒼白的麵容下多了幾分風塵之色,始終有些陰鬱的眼眸中,隱隱的透露著一絲紅光,這是《血神子》中不動血心即將大成的征兆。雖然修道隻有五年,但是有這般進境已算是快的,這是血痕對許麟說的,一想到血痕道人,許麟的內心沒來由的一陣針紮般的疼痛,每日侍奉自己的仇人,這般滋味也隻有自己知道究竟是怎樣的,

    在修真界中,按照血痕的說法,分為幾個層次,練氣,靈動,還丹,步虛,真人,化神,飛仙,如果自己的不動血心大成,那麼便一舉能到達靈動的境界,可血痕的境界到底有多高,這對許麟來說一直是一個謎,也一直是他想了解的,可惜,血痕對於自己的境界始終隻字未提,許麟也隻能自己從蛛絲馬跡中需找問題的答案。

    不多時,李員外在老家人的帶領下,已來到房內,血痕道人端坐於軟榻上,微微睜開雙目,對於血痕的陰冷目光。李員外始終不能適應,於是打了個哈哈道:“道長之風采今日才能觀得,果然是非同凡響呀。”

    看著那一臉堆擠出來的笑容,屋內的二人似乎並不感冒,血痕也懶得囉嗦,直接道:這宅子有異事,一般分為房屋缺角,衝壓屬相,死門臨床,財位封閉,朝向死衰,五黃臨門,而你這宅子,建造多年,又分明有高人指點過,所以有事,事,是在人為而已。”說完這段話,血痕嘿嘿一笑道:“就是不知員外最近可是招了什麼人,起了什麼災禍?”

    李員外聽到這裏,臉色忽然一白,心中忐忑的同時,又是在思量,這看似跟臭要飯的沒一樣的血痕是有真本事的高人,既然如此,隻說其表,掩飾其裏便罷。於是雙手一合禮道:“道長真乃神人也,但說來話長,今日本想請道長去看看我那女兒,但聽道長之言,想必也猜到幾分。”說到這裏的時候,許麟將桌旁的一個板凳遞了過去,李員外道了聲謝,便繼續道:“這城中有一王姓書生,名喚根生。在一次廟會上與小女相識,後來這書生前來拜訪,我看這書生一表人才,在城中又是以多才聞名,所以在下也沒嫌棄門第不對,而是督促其好生讀書,他日博取一個功名,好於我那女兒已結良緣,誰知事情會變成這樣。”

    看著有些痛心疾首的李員外,屋中之人都靜默不語,等待下文,李員外喝了口茶水,便繼續道:“為了讓這王根生,能好生讀書,我特別安排了一間小院,以便照顧其起居,誰知這便出了禍事。今年年初會考的時候,這王根生上京趕考之後,便頹喪不起,每日以酒度日,我那姑娘心地善良,並沒有因為這次考舉不中而埋怨,反而親身照顧其飲食起居,誰知那日這王根生喝醉了酒水,一時色念便強奸了小女,我聞之大怒,但是木已成舟,已成這樣了,我還能怎麼辦呢?於是我為二人安排了婚禮,招這王根生做了女婿,開始還不錯,王根生開始發奮讀書,誓要在明年中舉,可好景不長,不多時這王根生開始呼朋喚友,整日醉酒花樓,我那女兒不好與我分說,隻好一人委曲求全,可即使是這樣,這王根生還不知進退,竟然,竟然。。。。。。”

    說道這裏,李員外已經是氣憤異常,顯然回憶起當時之事,心中怨恨難填,雙目意欲噴火道:“一日小女忽然發現這王根生和自己的侍女小蓮有些不對,便藏了心思,誰知這事竟然是真,而且時日已長,侍女已然有孕在身,那王根生強逼小女要納侍女小蓮為妾,這可怎生了得?我氣憤之下,又想到往日這廝的總總作為,一氣之下,領了下人,將這奸夫淫婦趕出門外,永不得踏入我門半步。”

    歎了口氣,李員外望著門外風起而飛的綠葉,轉眼看著依然眯縫著眼的血痕繼續道:“我那小女也是傷透了心,也默許了我的作法。可是這王根生,狼子野心,在當日半夜的時候,偷偷潛回,意欲偷盜錢銀,可夜黑風高,不能分辨麵容,被我的家人一棒子生生打死,直到點燃火把才看清是這卑鄙小人。當夜我便遣人報官,來人查明真相,事情也就告以段落,我以為就此結束,可誰想小女次日便一病不起,還時常說起胡話,夜晚的時候,更是有些家人看見有鬼魂出沒,而且事情越鬧越凶,已經相繼有幾位仆人怒目而亡,被活生生的嚇死了,所以好請高人了卻這妖孽,救救小女。”說完,李園外潸然落淚竟然生生的跪了下去,不過血痕並沒有動,還是一副老樣子,似乎根本沒看見李員外一樣。

    良久,血痕方道:“事情已經知曉,員外還是不要擔心了,待會你帶我這徒弟去看看你那病臥在床的女兒,以及死去的家人,事情不會拖太久的。”

    李員外聞言大喜,可隨機看了許麟一眼,又有遲疑,血痕似乎看出了李員外的顧慮,冷笑一聲道:“我這徒弟足矣。”

    李員外怕此時惹得對方不高興,自己畢竟有求人家,於是站起身來連忙道:“道長多慮了,在下又怎敢有做他想。?隨即又對著許麟笑道:“那麼有勞小道長了。”

    許麟看了一眼端坐在軟榻上的血痕,後者微微點頭,許麟便隨著李員外和老家人出了門,沒走多久,便來到一處獨門獨院的房舍,此處打扮極為精致,小院中花豔芬芳,門前有珠簾垂地,風起之時,一片脆響,極為動聽。不過幾人現在都沒心思看這景致,急匆匆的來到小姐臥處,侍女拉開垂幕,許麟一看,隻見臥床上躺著一年輕女子,容貌說不上傾國容顏,隻能用較好比較貼切。不過在其頭上,有著一股若隱若現黑氣纏繞,這股黑氣極淡,卻是絲絲濃鬱,顯然是生魂附身的景象。許麟心中有別的思量,這不像一般生魂所為,如果按照李員外的說法來看,隻是一尋常書生化身為鬼,鬼有怨氣,所以見著生人,便要撲殺附身,又稱為生魂,隻是鬼道中最為弱小者,但是看這小姐臉上焦灼的黑氣,顯然這鬼已經有些門道,如果是那書生,又何來的鬼道功法?

    李員外見許麟輕皺眉頭,心中一跳,不知是何,還是這鬼魂太過厲害?然後有些擔心的說道:“道長可和解決之法?”

    許麟遲疑一下,心想待看看那幾個仆人的死狀,再做定論,於是道:“無妨,去看看那死去的仆人吧。”

    聽完許麟的話,李員外與那老家人,帶著許麟又來到一偏僻角落,四周陰暗,與先前小姐臥榻之處,有著鮮明對比。

    許麟看著眼前的房舍,心中疑惑更重,此處的陰氣之盛甚至不比亂墳崗差哪去,那屋中的屍首恐怕更為詭譎。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27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26
第三章 李員外的故事

    西廂房內還殘留著飯後的餘香,熏香嫋嫋,血痕端坐於一副古畫下的軟榻之上,麵前 ...

第四章 生魂

    空氣中有一種發黴的腐臭之味,似乎對這種味道習以為常的許麟依然麵無表情,相反,李員外與那家人倒是顯得極為難受。走進屋內,空間不是很大,四周隻有一扇窗戶透著光亮,所以有些陰暗,許麟看著眼前並列的六具棺材,皺了皺眉頭。

    這屋內的陰氣更重,明顯超過了許麟的想象,這幾年許麟隨著血痕四處遊走,雖然沒見過幾個修真人士,但是這亂墳崗子倒是去過幾處,眼前的隻有六具棺槨橫臥,卻能比擬這墳場的陰氣,可見此鬼怨氣之深,實屬罕見。

    “道長可用我喚人前來開棺?”李員外這時有些忐忑的說道,此處實在不是他願意呆的地方。

    許麟看了他一眼,隨即伸處蒼白手指,隻見其上凝繞著一縷紅光,隨著許麟輕輕一揮,紅光射出,直接附在六具棺槨蓋上,許麟輕喝一聲:“開!”

    紅光大亮的同時,直接向上飄開,六具棺槨蓋也是飛了起來,並且伴隨著釘子起開的聲音,落在一旁。

    這時的李員外與那家人對視一眼,眼中都出現了驚駭的神色,尤其是那家人,他本就是個練氣級別的修行者,如果換成是他,那是根本辦不到的,此時看見許麟不過是十五六的年紀,已經有這樣的修為,心中如何不驚?

    沒有在意兩人的想法,許麟走到六具棺槨旁邊,一處處的仔細觀察,越看越是心驚,隻見六具屍首全身無傷,但是麵部灰白的同時,都是雙目向上圓睜,嘴大張口,麵部扭曲,而且雙手做爪狀,這不僅僅是受到了極度的驚嚇才能出現的表情,而是在被嚇到的同時,人身上的精氣神全被強行吸走時,極度痛苦掙紮才會出現的神態。再聯想先前那小姐頭上纏繞數量不多,但極為精純的黑氣,可以斷定,這絕不是一般生魂所能辦到的。

    鬼道一脈,血痕給許麟介紹過,鬼者,人死靈魂不入輪回者既是。鬼者,偶有意外,或天災人禍而死者,不入輪回,而成其鬼,謂之生魂。生魂隻是鬼中最低一級別,無強大法力,隻懂得些迷幻小術而已。其上有厲鬼,厲鬼者無是不含有莫大冤屈,不得伸,或死前有股怒氣不能泄,既死不入輪回者成。此厲鬼,略懂五行之術,也懂幻化小術,既能迷人心智,又可上前廝殺,是為其上者。

    上述無論是生魂還是厲鬼都是小道,再二者之上還有凶煞,煞之形成,又有說道。

    煞之形成,必須有厲鬼形成之因,比如怒氣不得而泄,莫大冤屈不能伸張,而死者,這是其一。其二,便是死之地,比如二陰之地。一陰為,陰水橫行之所。二陰為,腐爛不堪之濕地,任其一,皆可成。煞之威能,可白日見人,可白日施法,法術有五行,有幻化,更能凝氣化形,端得狠辣。

    再者上為大煞,大煞因為懂得吞吐月之陰華,長久而成陰丹,聚其形,已有神通,不是法術可比。

    大煞如果吸得月之陰華又有奇遇,乃成王,號稱鬼王,此中王者更是有行雲布雨,移山倒海之能了。其人間已經是千年未見,除了北邙山外。

    所謂鬼帝者,此道中之王者,一令出萬鬼朝拜,天地變色,萬物齊哭,究竟如何而成,隻有傳說。其說所成之地必有一龍脈所在,借助龍脈之氣,凝成自身陰脈,陰陽二合,帝成之。

    觀此間六具屍首,許麟敢斷定必定是厲鬼以上的凶物才有此威能,所以回頭看了一眼有些驚嚇李員外,心中的疑惑也越大,這個圓滾的中年胖子,話中必定有所隱瞞。

    看完屍首後,許麟手腕一翻,落在地上棺槨蓋,忽然翻飛,重新落到棺材上,許麟轉身看著臉色蒼白的李員外道:“小姐與這裏的事情我都已經看完,待我稟報師傅後,看師傅怎樣安排,員外便不必去了。”說完行了一禮轉身便走。

    李員外還想說點感激的話,可是看著許麟已走,又瞅了瞅四周,覺得後背有些發涼,在家人的攙扶下,也趕快的離開了。

    “你是說李員外有所隱瞞了?”血痕道人有些懶洋洋的問道。

    許麟抬頭對上血痕陰森的目光:“徒弟仔細查看了那李員外的女兒以及六具屍首的情況,再聯想師傅以往教授的鬼道一途的事情,可以斷定事情必然有所蹊蹺。

    “蹊蹺是有,但是任何事情都不是絕對的有,或者絕對的無,都是相對而言,所以以後遇到事情不要馬上便斷定是與非,你明白麼?”

    許麟知道這是血痕又在教授他一些所謂的道理,盡管心中有些不願,還是裝成恭順的模樣,道了聲:“是。”

    “你也先下去吧,為師要為晚上做些準備,會會這廝,看看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血痕隨即道。

    許麟躬身一禮,緩身而起便往門外走去,看著自己這個絕對“恭敬”的徒弟,血痕嘴角微微翹起,果實還是很幹澀呢,心中也越發的期待,它成熟的那一刻。

    知道晚上便又能看見血痕出手,這對許麟來說是件值得興奮的事情,許麟很想知道血痕道人的《血神子》到底修到了哪一層的境界,這對他來說很重要,所以心中隱隱期盼,李員外宅子中的鬼物,越強大越好,這樣才能看的清楚看的仔細。

    不知血痕道人是如何的準備,許麟一路走到馬廄,一路合計著自己身上的事情,在許麟和血痕道人之間,有著某種看不見的羈絆。這種聯係是功法上的,也是情感上的,許麟很難想到天下間會再有像他倆這樣的關係,即是仇人,也是師徒,更何況,在這些日子裏許麟能越發的感受到某種聯係,隱隱的在兩人之間呼應,這種呼應應該就是功法上的,也就是說自己的身上血痕動了手腳,雖然一開始就知道,隻是這些日子,在不動血心即將大成之後,越發的明顯,這也是許麟為何從來沒想過逃跑的原因,因為逃不了。

    想著,想著,不自覺間已經走到了馬廄,看著關在馬廄裏的某個家夥,許麟忽然一笑,唇紅齒白間,流露出一縷單純,這樣的情緒在許麟身上已經很少看得到了。自從那件事情之後,許麟的身上隻有仇恨,似乎沒有了任何的情感,而到此時,才能想到,他,也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人。

    自從進了李員外家大門的那一刻起,毛驢的身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雖然還是關在馬廄裏,但至少它是這麼認為的。

    在這裏它有著最好的飼料可以胡吃海吃,在這裏有最好的墊草供它進入最美的夢鄉,在這裏雖然有很多比驢帥的馬,但是驢悠然自得的住在最好的馬廄,這也讓那些瞧不起自己的馬很是不滿,這也讓毛驢很是得意。不過美中不足的是,缺少幾頭侍候自己的母毛驢,不過相比以前的生活,驢總體上是比較滿意的。

    都說子尊母便貴,看來用在驢身上也是比較貼切的,至少驢是這麼想的,不過一想到那個老雜毛,驢便打了個激靈,這老道士實在是太恐怖了,倒是那個小的還是不錯的。想到這裏,忽然覺得有人在看自己的毛驢,微微抬起正在思考的驢頭,忽然看見一個俊秀少年人正背著雙手看著自己微笑呢,這不是那小道士麼?

    毛驢心想,想到你,你就來,還真不經念道,於是齜起大驢牙,叫了幾聲,那幾聲震的馬廄直晃,周圍的馬很是不滿的也是嘶鳴,不過看到有人來了,也就泄氣的繼續吃自己的草。

    許麟伸手撫摸毛驢的脊背,驚奇的發現,才一日多,這廝似乎胖了不少,看見滿臉歡顏的驢臉,許麟不自覺的又是一笑,不過看著天色漸晚,這笑容便逐漸的消散了。

    夜晚,風漸起,蟲鳴不再,冷月似乎被一朵黑雲遮住了它往日的光輝,四周靜謐一片,一個高大的身影獨自立在庭園的中間,陰冷的目光,似乎比這夜晚還要冷上一分。

    待夜已沉,一陣嗚咽寒風吹起,帶起的是黑雲離去,冷月掛空,一抹陰影忽散忽聚的出現在繁星點點的夜空。

    獨自站在庭園的道人,仰頭,嘴角忽然一抹冷笑微微蕩漾在嘴角,一口白牙卻顯得有些猙獰,從寬大的袖口中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細長的指甲上帶著一抹寒光,待那陰影飄至李宅的上空之時,道人的眼眸忽然間紅光大盛,隨手衝著夜空中一指道:“妖孽,還要張狂?”

    伴隨著道人的聲音,隨即而來的卻是一聲震人耳膜的鬼哭,聲音似遠似近,一張慘白的大臉忽然出現在李宅上空,那臉上時而猙獰,時而怪笑連連,直挺挺的忽然向道人所在方位撲去。

    血痕道人一聲冷笑,血紅的雙眸,似乎比眼前的生魂更加凶厲,五指之間,五道血盲閃爍間,忽然化成一條紅色血蟒,張著血盆大口衝著空中的鬼臉就是咬去,而空中的鬼臉也是不懼,口中迎著那血蟒忽然噴口而出一道鬼火,兩廂瞬間就是撞在一處,發出震天巨響,以及漫天紅光磷火,猶比煙花更加豔麗。

    一陣寒風,吹起了血痕道人的黑色道衣咕咕作響,而空中漫天的紅光磷火消失之後,隻有漆黑的夜色,仿佛剛才的鬥法根本沒有發生過一般。

    李宅中人,包括許麟在內,都被剛才的雙發施展的法術所震驚,看著依然自得毫不驚慌的血痕道人,許麟的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那一刻他的情緒中,似乎有著一種絕望。

    不容許麟多想,不知何時,庭園中,就在血痕道人的對麵,忽然出現了一位絕代佳人,許麟從來沒見過如此美麗的身影,但是這種美麗,稱之為妖豔更為恰當些。隻見滿頭的黑發青絲遮住了那一張慘白的容顏,而後,卻是聽見一聲無奈的歎息,這聲音很輕,似微風拂過臉龐,又好像就在耳邊,輕聲耳語一樣。

    “道人,又何必與我為難呢?”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28
第五章 生魂的故事(一)

    月下女子,一簾白衣,青絲隨風舞動,容顏半露間,卻是聲音淒楚而委婉。奈何遇到血痕道人這樣鐵石心腸的人物,對於眼前的事物,是無動於衷的聲聲冷笑。

    “人鬼殊途,人有人倫,鬼有鬼道,你這女鬼不好生往生輪回,卻留戀人間,亂我人途,道人我怎能容你?”

    “人途怎樣?鬼道又怎樣?”白衣女子踏前一步,露出一張慘白的臉龐,但那眼眸似血一樣的紅,倒是和血痕道人一般相像。

    那女子似乎還有話說,不過這時忽然聽到李員外驚訝道:“是你?”

    當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李員外的時候,這廝抖了抖滿身的肥肉,尤其被眼前女鬼血紅的雙眸盯視之後,緩慢的移動身子,直到躲到老家人身後,才高聲喊道:“道長快除去這害人的妖精,別聽她滿嘴鬼話。”

    冷笑一聲,女子轉頭看向血痕道人:“道長,你說人有人倫,但人倫不尊,道理不講,道長可會像對待我一樣,對待此人?”

    血痕一怔,想說什麼,但是隨即又想到了什麼,索性嘿嘿一笑:“人倫有官府管轄,倒不是我這道士說的算,不過,人倫之外有異事,而你,便不應該出現在這裏,所以我來了。”

    “官府?朝廷?王法?”女子,轉身看著李員外,慘然一笑,後者不敢與之對視,將整個身體躲在老家人身後,而女子這時又道:“我本這宅子一普通侍女,就連名字也是老爺起的,喚作小蓮,侍奉小姐的寢居飲食,可那日,在陪伴小姐上街看廟會的路上,人群中,我看見了他。。。。。。”

    說到這裏,似乎是陷入了對往昔的回憶之中,女子久久沉默不語,這夜也似乎一下子靜了下來。

    許麟看著庭園中,涼亭下,那個孤零零的身影,落寞而潸然,樹葉沙沙,蟲鳴不響,但那沙沙的響聲仿佛是在訴說著什麼。

    “到了僧廟,我與小姐上前進香,誰曾想,又是見到了他,小姐與我皆是臉紅,心如小鹿。他,他的目光是那樣的明亮,而笑容也是那樣的溫暖,可我知道,我隻是個侍女,一個身份低微,無牌無籍的奴仆,所以我知道,我隻能想著,看著,並且祝福他們。

    一旁站著的許麟,似乎想到了當日那位侍女的心情,一個渴望愛情,但又極度自卑,當看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和他人相處時,內心是何等的苦楚。

    就在許麟聯想翩翩的時候,那庭院中的女子忽然一聲冷笑,這笑聲冰寒,似乎有著無盡的嘲諷。

    “可是誰又規定了,公子和侍女不能相愛呢?難道當日公子眼中有的隻是小姐?”

    所有人都是一怔,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她,而她,嘴角翹起的同時,目光所及,卻是李家之女所在的房舍。

    “說書人,戲曲裏的唱詞,就連書中的詩彙也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都是佳公子和小姐們的愛情,那麼侍女呢?”

    喚作小蓮的女子,輕撫著有些被風吹散了的發絲,露出了那豔麗的麵容,雖然蒼白血眸,但難遮往日的美麗。女子的美麗,往往一個動作,不經意間的一抹微笑,就能征服一顆男人的心,而在那一日,這個名叫王根生的書生,就被這樣的一位侍女所征服,完全忽略了那位小姐的存在,他們之間沒有距離,因為心已經在一起了。

    “可憐的人,可憐的小姐,還以為王郎相中的是她,當時她是那樣的高興,落花是有意,流水卻是無情的。”小蓮的話語聲中滿含恨意。

    “你這不知廉恥的女人,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女兒;是你,害的李家不得安生,是你,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的放蕩,好生生的去勾搭主人家,怨你入不了輪回,就該你是個孤魂野鬼!”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李員外這時竟然跳了出來,指著小蓮就是破口大罵,渾身的肥肉被氣的一顫一顫的。

    小蓮血紅的眸子中一股怒意,隨著一股冷息,四散周圍,不過卻是轉瞬即逝,一抹笑容在血紅的唇邊蕩漾開來,那麵容是譏諷,是嘲笑。

    “這主人家的老爺,卻是個徹徹底底的蠢貨,和她的女兒一樣的笨。”

    李員外聽到這裏,臉色潮紅,顯然這話戳到了他的痛楚,他恨這個女人,恨這個把他的家禍害成這樣的賤人,所以他憤怒,憤怒的已經忘記了眼前這個女人,不是人,而是鬼,暴跳著恨不得立刻就和眼前的女人大幹一場,幸虧他的老家人及時拉住了他,並且衝著他大喊道:“老爺,不可莽撞,這賤人是鬼!”

    這話似乎有著魔力一般,頓時就把李員外震在那,似乎想起了臥病不起的女兒,還有被吸成幹屍的仆人們,於是李員外一哆嗦,一把扯住家人的衣服,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將這老家人扯到了自己的前麵,然後貓著頭大喊道:“道長,快快收拾了這賤人,把她打進十八層地獄裏,永不超生。”說完又偷摸著看了一眼小蓮,發現對方正陰森的看著他,嚇得立馬縮了頭。

    血痕道人,似乎動了一下,這引起了小蓮的警覺,從小蓮說話的那一刻起,雙方都鎖定了對方的氣息,一刻也不曾放鬆過,所以這時候的氛圍又緊張了起來。

    “道長何必著急呢?待奴家將這話說完又有何不可?”謹慎的盯著血痕道人的一舉一動,這時候小蓮似乎已經蓄勢待發。

    再觀血痕道人,卻是陰陰一笑的收斂了渾身的氣勢,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員外,有些不滿的說道:“貧道行事最厭被人指使,既然如此,我就聽你把話說完。”

    掩嘴一笑,這聲音和形象似乎都有些陰森,小蓮做了禮:“多謝道長了。”

    李員外的臉上,這時一陣紅一陣白,麵對兩人,似乎都沒有他指手畫腳的餘地,隻能在心裏憤恨的咒罵著二人,也隻能無奈的做到如此了。

    和血痕道人相處了多年的許麟,對其性情已經非常了解。這血痕脾氣怪戾,時而瘋癲如狂,時而癡呆如傻,有時候更是稀裏糊塗,但是有一點是不會變的,那就是如血痕道人所說,他最恨被人命令指使。如果剛才李員外的語氣是乞求而不是指使,情況也許會有所轉變,這時候在心底也隻能為這李員外歎息一聲了。

    眾人不語,周圍似乎一下子又靜了下來,小蓮悠然的走到庭園中間一方石桌旁,緩慢坐下,這動作沒有一點聲息,而小蓮這時候又幽幽道:“自從那日之後,我與王郎經常會麵,我會借著給小姐買東西的名義出得李宅,而王朗早就在不遠處守候。這樣的狀況持續了一段日子以後,一日,王郎應老爺的名帖前來拜訪,誰曾想,卻是小姐的意思。而老爺似乎也對王郎極其滿意,就要定下婚約,王郎不允,這李大老爺竟然用王郎的母親相要挾,原來王郎的母親早就臥床不起,王郎一直埋頭讀書,哪來的錢財給老娘看病,百道孝為先,所以王郎也隻好答應了。”

    頓了頓,小蓮似乎想到了傷心處,伸出細嫩蒼白的手指好像是要擦眼淚,但是這淚水早已幹涸,哪裏還有,苦澀一笑繼續道:“我心底知道,自己究竟是個侍女,而王郎也有他的苦衷,所以我們就決定把這段感情放下,這樣對大家都好,我也毫不後悔。而小姐也似乎發現王郎對她沒有什麼感情,每每見麵,相敬如賓,盡管李員外已經讓王郎住進了李宅,可是日子久了,還是如此。一日我給王郎送飯,我倆見周圍沒人,便隨便的說了會話,誰知這便被小姐看見,而小姐見王郎對我的態度和她自己比較起來,完全不一樣,女人的心永遠是最敏感的,小姐這心中便是起了疑慮,對我的態度和往日也大不相同,我心中明白,自然也就認了。”

    看了眼還躲在背後的李員外,又看了一眼小姐的房舍,小蓮忽然冷笑了一下:“王郎一直用功讀書,對小姐也沒有情意,這些小姐已經知道了,於是乎,小姐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

    聽到這裏,李員外似乎想到了什麼,本來已經沒什麼膽量再在小蓮麵前現身,這時肥胖的身材,又跳了出來,但是卻是一臉疑惑的道:“你是說那王根生酒後失德的事情?”

    “我說你蠢,你還不信,這完全是小姐的意思,為的就是早日成婚,以為這樣就能把王郎握在手裏麵,可是讓她想不到的是,王郎在與其行房的時候,嘴裏念叨的竟然全是我的名字。”

    “你騙人,你,你胡言亂語,鬼話連篇,我的女兒我知道,這種事情她不可能做的出來。李員外一臉肥肉亂顫,顯然是氣急了。

    沒有搭理李員外,小蓮隻是嘲笑的看了一眼對方,目光轉向血痕道人,四目相對,而小蓮的麵容反倒是嫵媚許多。

    “這件事情之後,老爺將王郎打了一頓,可在小姐的求情下,也就饒了他,後來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一切都按照小姐的布置走了下去,婚約有了,那麼以後王郎也就是她一個人的了,永遠。”

    看著漆黑的夜空,仿佛是在自嘲一般,小蓮幽幽的笑了幾聲:“但事與願違,人算終究不如天算,我竟然懷上了孩子。”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29
第六章 生魂的故事(二)

    似乎是為了這段感情,又似乎是因為這種無奈,許麟想到了自己,似乎自己也是這樣,明明身負血海深仇,明明仇人就在眼前,但是這又能怎麼樣呢?

    看著黑夜下的那一襲白衣,看著那隨風而動的黑絲長發,蒼白的麵孔下,嘴角翹起的瞬間,似是在自嘲,也好似對這世間百態的一種憤怒與不甘。

    仿佛是感受到了許麟的目光,小蓮血紅的血眸,不含任何感情色彩的看向了這裏,兩人目光相遇。許麟看到的是一種空洞,但就是這種空洞,讓許麟的內心體會到了一絲恐懼的意味。那眸子裏的目光,似是對生命的麻木,甚至有著一絲貪婪,因為無情,所以希望有情,而鬼修所修正是吞噬,吞噬一個個鮮活的生命,他們的血肉,他們的情感,正是生魂所需,所以它殺戮,所以目光中不會有任何的憐憫,對任何人。

    一抹微笑,冰冷的出現那慘白的麵容下,目光回轉,看著李員外,看著血痕,小蓮聲音清冷的繼續道:“那段日子對我來說是一種煎熬,但又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我能感覺到那是一個鮮活的生命,可這個生命會又會以怎樣的形式消亡,卻是我每天想的最多的事情。”

    沒有一絲血色的纖細手指,輕輕的劃過自己的腹部,似乎是為了再次體驗那種作為母親的意味,但似乎已經忘記,於是慘然一笑:“作為一個鬼,最為悲哀的便是容易忘記,忘記很多的事情,甚至是自己曾經最為在乎的事情。”

    “可鬼有執念,執念不消便總會想起來的。”血痕這時候忽然嘿嘿一笑道。

    小蓮能聽出這笑聲中,有著一種譏諷,不過她並不在意,而是把目光轉向了李員外:“當我把這件事情和王郎說過以後,他先是大喜,之後卻是一種痛苦,這似乎和我預料的一樣,可我終究是想錯了,當他認真的對我說,要一起私奔的時候,他的目光中是這樣的堅定,那一刻,我是那麼的幸福。”

    因為恐懼,李員外回避了小蓮的目光,但又忍不住的抬頭與之對視,那一日發生的事情,似乎又重現眼前,李員外有些痛苦的想將記憶停止,可小蓮最後撕心裂肺的喊聲,卻在大腦中久久不散。

    “是不是王根生天天酒醉花樓的時候,那時候你們已經謀劃怎樣私奔出逃?”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什麼的李員外,聲音中也帶著一絲生澀的味道。

    小蓮看著對方一臉的疑惑,那疑惑中卻是夾雜著某種恐懼,這讓她有著一絲複仇的快感,但想到之後的事情,卻是苦澀道:“王郎是為怎樣安頓他的母親四處奔走著,假意如此放蕩,可誰想,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我們的事情終究還是沒有瞞過小姐的耳目,也就有了之後的事情。”

    李員外臉色一白,忽然坐到了地上,嘴裏念叨著:“你騙我,我的女兒不會騙我的,一定不會騙我的。”忽然間仿佛是想通了什麼,李員外一把抓住正在扶自己起身家人的手臂道:“就算騙我,我的女兒也沒有錯,錯的是你們這對奸夫淫婦,如果不是你們,事情也不會這樣。”

    “是啊,錯的是我們,錯的是我們。”小蓮緩緩站起身來,而血痕道人,這時候眉毛一挑,血紅的眸子像盯著獵物一樣的看著小蓮。後者好像沒看到血痕一樣,慢慢得走到一簇花叢旁邊,輕輕的折了一朵紅色小花在手掌間,看著有些激動的李員外:“花開花落,自然有規律爾,男女相愛,卻不為這世間所容?就是為這人間的規矩,就是為這世俗的理念,你將我和肚中的孩子,拋進了後院的枯井之中,你將前來祭奠我的王郎活活打死在杖下?”

    李員外一哆嗦,險些又是摔倒,死死的抓住老家人的手臂,惶恐的盯著那一簾白衣,急切的喊道:“道長,請你快快除去這妖孽,老夫在這求您老人家了。”

    就在這時忽然聽血痕陰陰一笑,目光所見,卻是血痕周身紅光大盛,那一張黑臉麵上,卻是透露著一層血光之色。小蓮一笑,掌中的紅色花朵,這時也隨著一陣寒風,飛落指尖,輕輕飄散。

    許麟認真的注視著二人,尤其是血痕道人,內心中似乎有著一絲期待,但更多的是擔心,是為自己?還是為了夜下那一抹寂寥的身影,就連許麟自己也不知道的。

    紅光起,一身血腥之氣,瞬間彌漫在不大的庭園之中,血痕道人,一頭黑發也是起舞飛揚,攤開手掌,五指成爪,對著小蓮就是一抓。

    五道血色光亮,憑空出現,好似五把血色劍光一樣,忽然一斬。小蓮笑容收斂,空洞的血眸中,閃現出異樣的神采,周身仿佛籠罩了一層霧氣,竟然逐漸模糊起來,當那血光斬來的瞬間,就是消失不見,隻有一層霧氣翻滾即逝。這時候卻聽血痕又是怪笑一聲,抬頭仰望空中,許麟隨著血痕道人的目光看去,一團黑色霧氣仿佛夾雜著點點星光,驟然的出現在血痕道人的上空,並且從中探出一爪,直取血痕道人首級。

    血痕道人,雙手攤開,胸前浮現出一條血色盾牌,向上一揚,一陣金鐵交鳴的響聲,震耳欲聾的散裂四周。

    許麟,李員外以及那老家人紛紛堵住耳朵,看向交戰的地方,隻見,血痕道人周身忽然出現數道螺旋狀的血河,盤旋直上,轉眼就將血痕道人包裹其中。數條血河與血痕道人一起化作成一片血光,衝著空中的黑霧就是撞去,絲毫不給後者反應的機會;就在兩者之間相接的一瞬間,忽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那黑霧與血光接觸的地方,霧氣蒸騰,竟然燃燒了起來。

    黑色霧氣中傳來的尖叫聲必然是小蓮所發,許麟認得,這是燃魂血息之術,《血神子》中的第三階段,隻要煉成血魂,便可發出燃魂血息,說是可以燒盡世間一切,並帶有毒素,想必,這小蓮恐怕是要魂喪此處了,但是更讓許麟驚訝的是血痕的境界,似乎有著一種絕望的情緒在許麟心中慢慢滋生,複仇?談何容易!

    許麟這邊正暗自神傷,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李員外以及那老家人,這時候目光中卻是興奮異常。眼看著肉中刺,眼中釘,此刻便要被降服除去,如何不喜?哪知變化再起,一聲怪叫忽然響徹天際,許麟驀然驚醒,驚愣的向空中看去,這叫聲分明是血痕道人所發,此時空中,一道血色紅光,在就要與黑霧融合在一起的血光中忽然炸開。那抹紅光竟然是這樣的紅,血痕道人所化的血光,與之比較,猶如米粒之光與皓月爭輝一般,與此同時,這道紅光仿佛是在蠶食血痕道人的血光,這讓血痕道人既驚訝,又恐懼,怪叫一聲之後,也不知其使了什麼神通,血光忽然一收,就是憑空消失,而已經被燃魂血息燒的差不多的黑色霧氣,借此機會,急速飄走,顯然是逃遁而去。

    望著空中黑色霧氣逃走的方向,許麟的心中似乎又燃起了希望,不過眼前轉眼發生的驟變,讓許麟也是困惑起來,難道這小蓮藏有異寶?

    容不得許麟多想,自己的背後忽然一陣發涼,轉頭回身,血痕道人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的身後。黑色的麵孔上,那道紅色胎斑越發猙獰恐怖,慘白的牙齒咬的咯吱咯吱直響,顯然是受了些傷,不過那對兒細小的眸子中卻透露出讓許麟害怕的光芒,是興奮與貪婪。

    許麟有些恐懼的伸出手臂,想要攙扶血痕道人,後者似乎正沉浸在某種喜悅當中,不過當許麟與之接觸的時候,血痕道人忽然又化作一道血光,衝天而起,方向正是剛才黑霧所逃離的方向,而許麟的耳邊,這時傳來血痕道人的聲音:“快去抓住那個死胖子,讓他帶你去,那個侍女死去的枯井,務必要找到那具屍首。”

    話音剛落,空中的血光,一閃便是不見,剛才還激戰的庭園中,轉眼間,就隻剩下李員外,老家人以及許麟了。

    似乎是沒反應過來,因為剛才的變故太過突然,李員外直到血痕道人化作血光去追小蓮的時候,才猛然驚醒,隨即就是恍然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肥胖的身體,因為恐懼而發抖,淒然的目光,看向了許麟,而許麟這時也不敢耽誤,上前一步,抓住李員外的胳膊道:“如果想徹底的除掉那女鬼,快快帶我去那侍女死去的枯井。”

    李員外這時候似乎已經失去了思考的功能,在那老家人連聲的提醒下,才猛然的反應過來,肥胖的身體這時候也不知哪來的力氣,連忙起身,帶著許麟向著後宅走去。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似乎出了許麟的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李員外女兒頭上的黑氣,以及那六具屍首,顯然是小蓮所化厲鬼所害,這也驗明了先前許麟的判斷,這不是普通的生魂所為。而後,血痕道人與之交手時候所展現的實力,讓許麟一度絕望,但是那一抹紅光似乎又給了其希望,它能讓小蓮從普通的生魂轉變成厲鬼,甚至是快接近大凶的程度,最為重要的是,它對血痕道人有所克製,顯然是一件異寶無疑,那麼便要想辦法了。

    一邊走著,一邊思考著剛才的事情,許麟忽然又被一聲怪叫嚇了一跳,不止是許麟,包括李員外以及那位老家人,這一聲怪叫,叫的響亮,叫的憤怒,從聲音判定,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而許麟這時候卻忽然的笑了。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30
第七章 夜行

    不知不覺竟然已經走到了馬廄,這時正在嘶鳴嚎叫的,正是一路過著苦力一般生活的毛驢。一個美好的夢境,被接連的撞擊聲,爆炸聲驚醒,毛驢很憤怒,於是有了驢脾氣,驢脾氣上來了,驢就要發泄出來,於是它嚎叫,正在努力想著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很憤怒的驢。這時忽然被一雙極其溫暖的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驢頭,那隻是一瞬間的事情,驢很疑惑,於是探頭張望,卻是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而那身影正在遠去,驢回味著剛才的一瞬間,似乎感覺還不錯,於是驢重新回到了馬廄,重新去做驢的美夢。

    有些時候,許麟其實很羨慕它,很少的煩惱,很容易開心,而自己呢?已經失去了很多的東西,那些東西恐怕再也找不會來了。

    李宅的後院不大,這裏顯然是一個放雜物的地方,圍牆的周圍已經長滿了雜草,一些破舊的家具,還有一些鐵質的器具,淩亂的擺放周圍。許麟並沒有發現廢棄的枯井,於是看向了李員外,一直站在李員外身後的老家人,這時走上前來,嘴裏似乎念誦了一句口訣,然後順手一指,隻見從其指尖釋放出一道氣息,瞬間將一件破舊的木櫃擊飛,隨即露出了一個井口。

    井口不是很大,上麵長著一些青苔,許麟站在井口邊上,隨手撿起一塊石子,將石子扔進井中,一會兒便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看了一眼李員外,許麟忽然縱身而起,跳進了枯井之中,在下落的途中,不動血心已經隨即運起。這不動血心最大的好處,就是在身體受到任何的傷害之後,都會快速的痊愈,當然其副作用就是,這需要消耗大量的體力,甚至是壽元,不過這要視傷處的輕重而論。

    猶如一片落葉一般,許麟輕落於井下,四周潮濕一片,不時的有水滴的聲音,空氣中更有一股腐臭的氣味,這氣味非常的熏人,許麟皺了皺眉頭,看向四周,隻見其眸子中有著一點淺淺的血痕,不動血心的另一種好處,就是對於生命的感知,以及陰暗視覺。這讓許麟很快的便看清了井下的情況,似乎和料想的一樣,潮濕泥土上,沒有任何的屍體,空蕩蕩一片。

    隻要不是太笨的鬼,在有了意識形態,並且回憶起過往前生,都會將自己的屍體藏於一處,不讓外人發現,因為作為生魂,它們的弱點之中,自己的屍首便占了其中之一。如果修道有為之人,在得到這樣有了意識形態的鬼魂屍體之後,便有數種道法可以奴役它們,所以此處光景早在預料之中,沒什麼稀奇。

    本想轉身而走的許麟,在轉頭的一瞬間,似乎想到了什麼,於是走到枯井的正下方,看著有些潮濕的泥土,一縷笑容悄然的出現在臉上。

    從懷中掏出一件印有天地人神鬼的手帕,平鋪在一旁,並且抓了一把潮濕的泥土,灑落在手帕上,許麟自己咬破食指,一滴殷紅的鮮血溢出,滴落在手帕的正中央,正是寫著鬼字的地方,然後許麟口中默念著一段口訣,說來也怪,本在地上的手帕,忽然間仿佛是受到了某種召喚一般,飄了起來,並且伴隨著許麟的咒語聲越來越急,這手帕在空中快速的旋轉起來。

    越轉越快間,手帕的四個角落漸漸向中央卷起,漸漸的竟然形成了一個布偶的形狀,這才停止了轉動,許麟將手帕拿起,小心的放入懷中,心中已有定策,然後將地上的泥土又重新打亂,並解開褲子,解手一番,謹慎的再次檢查了一下,發現尿味已經將泥土中的血氣遮住,許麟攀上一塊凸起的石頭,幾次跳躍,猶如脫兔一樣,便出了枯井。

    早已經等候多時的李員外與那家人,先是嚇了一跳,隨即臉上便露出喜色,李員外更是焦急的上前便問:“小道長,可是看見那賤人的屍首?”

    許麟心中對這中年胖子並無好感,本想不搭理此人,不過心中又有想法,於是道:“這井中並無什麼屍首,想來是那女鬼自己藏了起來,我這便要去尋,你倆好生在此等待,如我那師尊歸來,告知我的去向便可,我去去便來。”

    許麟說完轉身就走,李員外聽聞井中並無屍首,心底正在納悶,又聽許麟要走,心裏一個激靈,那女鬼好生了得,如果就留自己與家人一起,待那女鬼回來,自己不是死路一條?於是連忙攔阻,聲音中有些哭腔:“小道長莫要留下我二人,此地現在是凶地,那賤人若是回來,我李宅不是被屠戮一空,道長你得留下呀。”一旁的家人也連忙附和。

    許麟心中鄙夷二人,口上卻是說:“那女鬼先前被我師尊打傷,現在又被師尊在後緊追,哪有閑暇顧及你這李宅,你二人好生在此等我師尊歸來便是。”說完,轉身就走,幾個起落間,便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下。

    李員外與那家人來不及阻止,待許麟身影消失之後,李員外有些哭腔的道:“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而一旁的老家人,低聲罵了一句,隨即說道:“老爺不怕,我們先到小姐房中等待消息,料想這小道士所言不差,這賤人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恐怕無瑕顧及你我了。”

    一陣寒風帶著嗚咽之聲臨近,李員外打了個冷戰,心中合計著此言有理,於是隨著家人趕緊離開此地,向著小姐的房舍走去,而這時的許麟,正使用輕身的功夫,在黑夜中連環跳躍,詭異的是在其身前,有著一個布偶正飛在前方,許麟緊隨其後,雖然額頭上已經有汗,心中是希冀與一絲恐懼並存,但更多是興奮。

    機會總是伴隨著風險,風險總有辦法躲過,但是時間確是轉瞬即逝,眼前就有一個這樣的機會,所以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許麟都要牢牢的將其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離開李宅已經有了一段時間,這個夜晚注定是多事之夜,許麟一路緊緊的跟隨布偶,來到了一處密林。皎潔的月色,將密林顯的有些陰森,而布偶還在前行,許麟稍微遲疑了一下,還是咬緊牙關,跟了下去。

    不多時,布偶就在前方停了下來,許麟觀察四周,見毫無動靜,但是布偶卻是直挺挺的好像看著前方一樣,而布偶朝的方位,有幾處灌木之外,就是一麵半山石壁,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將布偶收起,許麟用不動血心感受了一下周圍環境,除了蚊蟲,沒有別的什麼活物,心中這時忐忑稍微放下了不少。緩慢的走向前方,將灌木扒開,忽然發現漆黑一片,竟然有一個隱蔽的洞口在灌木後身,心中大喜的同時,更是提高了警覺,想來這便是小蓮藏屍之所了。

    輕輕的走進洞裏,洞裏麵意外的很幹燥,空氣中有些幹澀,並且有著一股異味,許麟很熟悉這種味道,這是屍體腐爛的味道。腳下不時的發出輕響,運用不動血心感知周圍,並無異樣,這個山洞不大,也不寬敞,四周都是碎石,而在前方,一堆亂石之中,有一塊比較完整的大石,大石是平麵,而許麟要找的東西,也就在其上了。

    幾步走上前去,許麟看著眼前的森森白骨,心裏頭有一絲的興奮,但興奮之餘,便是冷靜,許麟靜默一會兒之後,便開始著手布置起來。

    將懷中的手帕輕輕的放在屍骨之上,將手腕割開,並且按照天地人神鬼,五個方位,用自己的鮮血劃出一顆五芒星的圖案,並且在這五芒星之外,又用鮮血劃出一個圓,將五芒星包裹其中。在每兩個字之間,也就是角與角的中間,寫上生死恒符,這是鬼牢符咒的畫法,正是用來鎮壓或者拘禁鬼物的陣法,那麼接下來許麟要做的便是等待了,這是一個更加磨心的過程。

    許麟現在隻有期盼著,期盼小蓮真能在血痕道人的追殺下,擺脫出來,回到這個埋骨之地,那麼許麟就有機會搶下寶物。可是,如果小蓮不幸的被血痕道人捉住,那麼這一切都將白費。想到這裏,許麟歎了口氣,又檢查了一下陣法的布置,待沒有問題之後,許麟又默念了一句口訣,隻見地上剛剛畫好的陣法,一閃之下,便消失不見,而許麟則出了山洞,重新將灌木搭好,隨即找一個藏身的地方,便躲了起來。

    黑夜的漫長,總是體現在它的一塵不變上,沒有任何的事情可供消磨時間,萬物俱靜,夜空中的繁星點點,和那一輪冷月掛空,還有那來了又走的涼風,隻有等待人的心裏,此時是這樣躁動不安,那一份焦急,似乎快要將許麟吞沒了一般。

    等待之餘,是期盼,期盼那一刻的到來,而期盼之餘,是許麟在計算著,計算著自己與血痕道人的聯係。因為功法的緣故,還有血痕道人的刻意為之,許麟的身上和血痕道人總有著某種關聯,這種聯係,是現在的許麟所抹不去剪不斷的,所以待小蓮回到這山洞,動手要快,不能有所耽擱,稍微的失誤,都可能導致整個計劃的失敗。

    許麟正在這合計著,一股陰涼的寒風忽然吹過,許麟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仔細的打量四周,忽然一小團黑色的霧氣,不知何時降落在灌木的前麵,而許麟這時的心情,激動的同時,卻感受著自己似乎從未這樣冷靜過,待那黑霧散去,一個熟悉的身影緩慢顯身的時候,許麟知道,自己的機會終於來了。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31
第八章 魂飛

    夜色中,那個身影極淡,好似一層薄霧輕紗,時而鮮明,時而模糊,仿佛隻要一陣輕風,便能將其吹散空中,而那空洞眼眸中,依然是血紅一片,不帶有一絲的情感。

    眼前的灌木叢,對小蓮沒有絲毫的阻擋,就這麼輕易的穿了過去,不留一絲的痕跡。許麟躲在不遠處,屏氣凝神的注視著,沒有絲毫的動作,內心深處,一個聲音告訴他,耐心,一定要耐心。

    等待了許久,周圍沒有血痕道人的氣息和身影,這讓許麟長長的舒了口氣。不過同樣讓許麟意外的是,山洞內,竟然沒有一絲的氣機鬆動。隻要小蓮回到自己的屍首旁重新修煉,自己先前布置的鬼牢之術,便應該隨即發動才對,可在眼下,事情似乎沒有像許麟預料的那樣發展。

    心中沒來由的忐忑起來,這種心情同時衍生出各種的猜測,因為沒法看見,所以不知,所以恐懼。許麟目不轉睛的注視山洞的方向,希望能發現一絲的蛛絲馬跡,可是一會兒又過去了一會兒,周遭依然沒有任何的改變或者是感應,而那種恐懼的情緒越發的強烈。

    抬頭,仰望夜空,冷月高掛,冷風吹起,心中的涼意越甚。狠狠的將嘴唇咬破,一抹鮮血的腥氣,蔓延嘴角,將心中所有煩亂的情緒全部摒棄的許麟,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一種堅定,這種堅定,是對自身未來的一種賭博,而賭注,便是自身的性命。

    站起身來,盡量將自己的聲息掩蓋起來,不動血心全力運行,許麟從來沒有這樣清晰的感受過這個世界,周圍所有的生命氣息都在意識識海中,出現,消失。而前麵的那個方向,卻是死寂一片。

    被燃魂血息差點燒得魂飛魄散的你,被血痕道人追的像狗一樣的你,即使你燃燒鬼修特有的死魂煞氣能夠脫身的你,此時此刻,又能有怎樣的神通?

    我要殺你,我必須殺死你,為了那件能夠克製血痕的異寶,你必須再死一次,為了五年前的那場仇恨,你必須再死一次,為了今後的我能夠強大如天,你必須再死一次。許麟的目光如火,那是心中的執念所驅使,當雙手觸碰到灌木的那一刻起,許麟的心中執念更甚,忽然一笑,這笑容裏有了一絲殘忍的意味在裏麵。

    山洞中依然如先前一般,沒有任何的改變,許麟不再掩飾自己的氣息,就這樣的向前一步一步的走著。每一步踏下去,都有一種感覺,一種放下了的感覺,似曾相識的這種感覺,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那個毫無牽掛,無比純淨的少年,走在鄉間的小路上,也許在執念最深的那一刻起,許麟徹底的想清楚了,無毒不丈夫,天地麵前,欲望在先,擋者殺!天地麵前,我心縱橫,擋者殺!天地麵前,人可為狗,皆可殺!殺!殺!

    似乎是一下子體會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心境,許麟的周身忽然泛起一層紅色血光,這層光芒閃現在其體表,而體內如火焦灼,血液沸騰,兩相輝映,在血光透進體內,在鮮血與血光融合的刹那間,許麟狂笑一聲,《血神子》的功法自轉之時,血影幽身,成!

    意外的突破,沒有讓許麟狂喜,反而是清醒異常。看著不遠處一層淡淡的紅光,許麟再次踏出一步,而這一步,卻是讓人眼前一陣恍惚,下一刻,許麟便出現在紅光的外圍。伸出手指,輕觸那層紅光,光芒流轉間,一道道細線攀爬其上,轉眼間變成一道道細碎的紋理,仿佛蛋殼碎裂一樣,紅色光芒瞬間化成片片光華,猶如璀璨的煙火,隻留下了,轉眼間的豔麗色彩。

    一把玉質梳子,在長長的黑發間上下起落,一張美麗的側臉,安詳的注視著麵前的少年人,血紅的目光中依然空洞,可正因為空洞,所有周遭一切才會這樣的靜謐,沒有一絲的情緒波瀾。

    微笑如花般綻放,紅色的唇,有著美麗的輪廓,這是一張豔麗的容顏,搭配上那血紅的眸子,更為讓人驚豔,或者說是妖豔。

    小蓮輕輕的梳理著長發,麵對少年人的執念,或許因為是鬼修,對於情感最為敏銳,所以少年人的心境,在自己的體會中是如此的明顯,可以說是,那是一種張揚,所以她笑了,她似乎看見了死亡,即使麵對強大如血痕道人也沒有衍生出的情緒,而在此時,小蓮覺得,自己的時間也許真的到了。

    “少年人,你有過愛戀的人麼?”

    聲音清冷間,卻夾雜著一抹幽怨,而那笑容是如此的美麗。小蓮的聲音輕輕的響在耳旁,聽在心裏,仿佛流水一樣清澈與輕柔。

    過了半晌,許麟沒有回答,或許是他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也沒有機會去想。在他的心裏,也許隻剩下了仇恨,因為沒有了愛,所以不知道愛是怎樣的,所以許麟這時候有些笨拙,和愛過,恨過的小蓮比起來,自己是如此的空,空的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所以他隻能看著,看著眼前的女子那空洞的眼眸,看著那輕柔的動作,以及傾聽那憂傷的哀歎。

    “是啊,你是個少年人,又如何知道愛呢?”小蓮再一次笑了,雖然眼神空洞,但許麟明顯感受到了一種相似的東西,是有趣,簡單而不複雜,隻是覺得有趣,所以她笑了。

    “我是來殺你的。”過了一會,許麟似乎有些艱難的說道。

    “你知道芙蓉麼?”將玉質梳子輕輕的放下,小蓮沒來由的忽然說道。

    許麟皺了皺眉頭,但是看著那笑容映麵的美麗容顏,還是搖了搖頭。

    小蓮輕輕的將長發盤起,嘴角掛笑:“王郎曾經對我說,在山的那一頭,有一片濕潤的土地,那裏長滿了芙蓉花。日子到了,便是花繁葉茂,百花齊開,香氣四溢,那裏有這世間最為美麗的顏色,那裏生長著,這世界最為美好的事物。幸福便是,有朝一日,他會帶著我,住在那裏,在滿是芙蓉花開的地方,建一所房子,隻有我和他,讓無數嬌豔的花朵,為我們的愛,塗滿美麗的色彩,讓濃鬱的花香,為我們的生活,充溢著各種甜美的味道,這是他給我的承諾,而今,我隻能在這裏,想像著那裏,或許他已經在那滿是芙蓉花開的地方等著我了。”

    許麟本是緊皺的眉頭鬆弛了下來,看著眼前的女子,有那麼一刻,許麟想找一個不殺她的理由,或者不被她殺的想法,可是這樣的想來想去,還是沒有任何的根據。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寶物在小蓮身上,小蓮是鬼身,將其作為一件暫居的肉身,而存活其上,所以拿到寶物,小蓮煙消雲散,拿不到寶物,自己同那些李宅的家人一樣,變成血肉全無的幹屍,因為他始終不相信那一對兒空洞的眸子,所以他必須殺死她,盡管她有著悲慘的故事,盡管她還有仇恨未報,但這又和他有什麼關係呢?

    “時間快到了,也許我要找我的王郎去了,去那芙蓉花開的地方。少年人,你告訴我,你又在痛苦什麼?或者執著什麼呢?”

    “我有必須報的仇恨,我有必須殺的人,我有想要更為強大的理由,或者說是,我不想再失去任何的東西,所有我必先強大起來,這是我的痛苦,也是執念。”

    “我喜歡你,少年人,真的很喜歡你。”小蓮笑的很開心,非常的開心,看著那對兒明亮的眸子中透露出的執拗,小蓮繼續道:“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少年人。”

    “許麟!”沒有任何的猶豫,許麟簡單的回答道。‘

    “你很不錯,許麟,鬼牢之術,布置的很完美,至少它讓我傷上加傷,似乎已經到了盡頭,如果沒有那兩件異寶,或許,我們就不會說了這麼多話呢。”

    “但你還是將鬼牢之術破解掉了,而且你有那件寶貝,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是血痕道人的弟子,異寶對我同樣有效,你我的機會隻是一半一半而已。”許麟緊緊的注視著那血紅的眼睛而說道。

    “我可以殺了你,但是卻殺不了血痕道人,也就沒機會殺了李員外和他的女兒,不過,你卻有機會的。”小蓮笑容變得更加燦爛,在她看來,這是一個很聰明的法子。

    這似乎是許麟從來沒有想到過的,所以他沉默了下來,心中有懷疑,這話有幾分是真?可就在許麟猶豫的時候,小蓮卻舉起了右手,然後快速的落下,掌聲雷動,隨即便是骨骼碎裂成沫,飄散空中,而小蓮卻將手中的兩顆明珠扔了過來,許麟在驚訝中,下意識的接住,那是兩顆血紅的珠子,珠子的光芒照紅了許麟的臉龐,那一刻,許麟相信了。

    屍骨已毀,寄居的寶珠扔給許麟,這一刻,小蓮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的憂傷,隻是淡淡的笑了,那笑容美麗如花般綻放,有著人類時候的單純,有著解脫的釋然,有著對於美好的向往。這一刻,許麟怔住了。

    “兩顆珠子中有一顆是我所用,上麵有我的印記,而珠子上麵各有著一篇功法,或許可以幫到你,其實它們已經幫助了我,而後,是你的事情了,許麟。”

    一抹白光從小蓮身上,漸漸的映射出來,而這聲音卻是她最後的話語,輕輕的纏繞在許麟的耳旁,那俏麗的麵容上,有著淡淡的笑容,紅色的血眸,開始變得暗淡,逐漸還原成她本來的顏色,直到白光大盛之間,那個婀娜的身姿,也在清晰之後,緩緩消散,直到不見。

    青石之上,再沒有任何的痕跡,屍骨,鬼魂,都已不再,隻有許麟愣愣的站在那裏,握著手中的紅色寶珠,有些落寞的看著那塊普通的青石,許麟咬了咬嘴唇,歎息一聲之後,緩緩的說道:“安心......”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32
第九章 融合

    黑暗中,兩點血光散發著清冷的色彩,徐徐轉動著,很安靜的。

    輕輕的坐到了青石之上,體會著那一絲的冰冷,許麟就這樣的看著,體悟著,在此刻的寂靜中,舊人不再,那最後的笑容,詮釋著解脫之後的安然,許麟笑了,有些羨慕的。

    將意識化成一縷青絲,輕輕的纏繞在一顆珠子上,一股熟悉的氣息,緩慢的順著這股意念,傳達到許麟的腦宮識海。那是小蓮的,氣息中夾雜著冰冷與絕望,那是她化成生魂後的執念,直到此時,卻變得非常淡薄。

    將這顆珠子輕放到一旁,許麟的意念落到了眼前的這顆珠子,或許是因為無主之物,珠子中的紅色,有些清明。感受珠子內的氣息,許麟恍然間,有些詫異,這裏仿佛是一個天地,有些殘破,無邊無際,一片血紅。

    隨著許麟忘卻時間的探索,無盡的殺意,不知何時早已侵染到許麟的內心,積壓在心中的仇恨,猶如火山噴發前的一刻,雀躍著,呼嘯著,隨即帶動著的,是許麟情緒,就好比一根引線一樣。線的這頭,是血紅的寶珠,線的那頭,卻是許麟周身血液,這種感覺,在方才瀕臨破境的一刻似乎體味過,此時再去體會,卻是比先前更為強烈。

    珠子中的世界,有天,是殘破的,好像蜘蛛網一樣的裂紋四處蔓延。珠子中的世界,有海,那裏是血紅一片,波濤洶湧間,一股股憤怒的浪潮拍打著許麟的道心。

    堅忍著最後一絲的清明,許麟想要切斷兩者之間的聯係,但似乎,魚肉與刀俎的位置轉眼互換,無論如何也無法擺脫。隨著一聲破碎的聲音,許麟運起《血神子》中的不動血心,但這樣做,仿佛把豬肉扔給了餓極了的狼。本來徐徐轉動的紅色寶珠,忽然疾馳旋轉,並且發出一聲輕鳴之音,隨後轟的一聲豁然炸裂,道道紅色的血線,猶如一道道紅色細針一般,紮進了許麟周身,許麟發出一聲慘痛的嚎叫,下一刻,許麟便毫無知覺的暈了過去。

    昏昏沉沉的仿佛做了一個夢,夢中的世界,是血的世界,許麟自己正站在血海之上。頭頂上的天空是破碎了天空,一道道煙火落下,血海蒸騰,於是有了霧氣。霧氣中有著血腥的味道,這種味道,許麟很熟悉,不知道為什麼,就在這一刻,許麟開始喜歡起來,大口的呼吸著,體內的血液也雀躍的歡呼著。

    忽然想起小蓮最後釋然的笑容,許麟的腦海裏似乎有個聲音在提醒自己,也許這樣,便能擺脫現在的危機,那麼便放開吧,讓自己全身心的去接受這個血的世界,讓這個充滿絕望的世界與自己徹底融合,不分彼此。那麼便恨吧,絕望吧,去細細的品味這血腥的世界。

    “天地可視萬物為芻狗,我為何不能視天地萬物皆為芻狗?”

    猛然間,許麟仰天長嘯,這嘯聲瘋狂如滾雷陣陣,雙目如血,似是要狂噴而出,長發飛揚間,纏繞在身的血線,忽然一股腦的灌入許麟前額,意識識海中的世界徹底崩塌,一片漆黑。這時的許麟感到自身忽然一輕,意識中竟然湧現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字。用心去觀,卻是一篇功法,名為《化器融血》。許麟心隨小字而動,身體忽然泛起紅光,突然感覺到,一股如萬根小針刺傷肉體的疼痛,陣陣傳來。咬緊牙關的許麟,直到看完這篇功法,如潮汐的陣疼才停歇下來,回過神來,許麟已經是大汗淋漓。

    一種從未體會的暢快之感,這時遍布全身,許麟出了口氣,細細品味剛才的變化,又重新拿起一旁的血珠,目光中盡是貪婪之色。

    也不知道,這珠子到底是什麼,但是卻蘊含了極大的元氣,這種元氣是恰好和自己的功法相契合。剛才利用珠子中化器融血的法子,許麟將這股元氣吸收掉,雖然讓前一顆珠子徹底廢掉,但是若是煉化這股元氣,自己的修為必將再行突破,可是這樣便會引起血痕那廝的猜疑,所以許麟並沒有馬上煉化,而是選擇了封印,將這股力量封印在自己的血氣之中,待到自己到了破界的時候,再行催化,效果必然更好,而眼前這顆珠子,許麟隻能眼饞的看著了。

    天地元氣,是世間精華所在,很少數的人能感應到它的存在,而修行者則利用功法將其強行吸收在體內,以助其強大自身,縱橫於天地間,無拘無束,是為修道。

    修道者本是偷天之為,既然偷天,便是逆天而上,絕無回頭之路,所謂不進則退,正是此理。既然敢反天,便可無視世間一切,可殺盡,可煮烹,而血痕對於自己的目的呢?

    許麟不止一次的想著這個問題,難道血痕道人就是為了授徒?許麟不再是天真的孩童,自嘲一笑,將珠子放入懷中,踏步而走間,身影飄忽,如夜下的樹影,已與這漆黑融為一體,卻是飄忽。

    感受到珠子在懷中的溫度,滾燙而炙熱,似乎是要透過許麟的皮肉,直接鑽入其體內,奈何許麟不理不顧,也不與之再像上一顆珠子那樣用神識探查,也就無事。

    這血珠,有神通,有法力,但是若像許麟那樣做,珠子的威能便是廢掉了,但許麟絲毫不後悔,現在太強大的法寶對其沒用,反而不如自身的強大,這才是許麟所需要的,不過這顆珠子,倒是便宜了那血痕道人。

    因為沒有完整的功法,因為不知道血痕道人如何在自己身上下的手腳,所以許麟必須依靠著對方,這也正是血痕道人刻意為之的,不過一時的忍耐之後,便是機會,機會到了,一切都會是自己的。

    許麟正在這胡思亂想的時候,這心底下,沒來由的突然有一種緊張感,當許麟認真的感覺的時候,一道若有若無的氣息已經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那道氣息很近,而許麟已經止住了腳步。

    籠罩在許麟周圍的這股氣息,漸漸的開始凝實,一股血腥的氣味,漸漸呈現,許麟目視前方,一動不動,似乎是在等待著,內心裏的恐懼情緒也在悄然蔓延。

    血痕道人,就這麼的忽然出現,不帶一點聲息,幾乎是與許麟臉貼著臉,隻不過血痕道人的個頭過於高大,整整高出許麟一個頭。許麟沉默的注視著血痕道人的胸前,有些緊張的呼吸著那胸膛所散發出得血腥味道,雖然已經跟隨血痕道人多年,但是二者如此近的距離,許麟的內心卻是無法平息,隻能恐懼,非常的恐懼,因為他不知道下一刻等待自己的命運是什麼。

    “抬起頭來!”血痕道人突然道。

    聲音中,有著不容置疑的口氣,同時又有戲謔的成分在裏麵,聽在許麟心裏,卻是無盡的羞辱,許麟厭惡自己被這樣任人的踩在腳下,心中渴望爆發,可下一刻,又是對活著的渴望,這樣的情緒始終糾結在許麟的心裏。

    微微仰頭,看著那對兒散發著淡淡血光的眸子,看著那遮住了半張黑臉的紅色胎斑,許麟這時真的怕了,為什麼會這樣?許麟在內心呐喊著,為什麼自己會如此的怕?許麟,恨!恨這樣懦弱的自己,可父母的仇恨呢?

    許麟與血痕道人,目光彼此對視著。周圍靜的有些嚇人,連一絲風的聲音也沒有,許麟能聽到的,隻有自己的心,在不停的跳動著,因為恐懼,因為緊張,因為憤恨。

    嘿嘿一笑,血痕道人滿臉褶子的黑臉,變得有些扭曲。伸出如枯枝的手指,緩慢的落到了許麟蒼白的臉上,輕輕的摩挲著,那動作就好比在擦拭著一塊美玉珍寶,而許麟感受著那大手傳來的陣陣粗糙感,冰冷感,還有股騷氣,絲毫不敢有所異動。

    “很好,你突破了,比我想像的還要快!嗯,可有說道麼?”血痕眼中放出一抹冷光的說道。

    許麟任由那隻惡心的大手,揉搓著自己,還是一字一字的說道:“弟子按照您老人家的吩咐,與那李員外前去枯井。弟子下去探察,並沒有發現小蓮的屍首,倒是根據血偶的法子找到了這裏,並發現了小蓮的屍首,而她也並沒有回來,所以弟子布置了鬼牢之術,以求困住她,待師尊前來,可當她來的時候,弟子便意外的破了心境。

    “哦?”血痕道人頗為意外,不過想到先前自己回到李宅時,那李員外所說,倒是分毫不差,就是自己也下到井中,卻沒有發現什麼血腥氣,一股尿騷之氣倒是有,自己還抓了一把,看著許麟眼眸中的驚慌,恐懼,血痕露出慘白的牙齒,又是一笑,知道這定然是許麟動了手腳,不過,自己還不是找來了?

    “你又怎能跳出我的魔掌呢?”血痕心裏如是想著,對於許麟的突破,也沒有了疑惑。心境能破,是要有機遇和天份。有的人,即使給了他機會,但沒有天份,那麼也是白給。

    枯如樹枝的手掌離開了許麟的臉,手指一勾的時候,藏在許麟懷中的紅色寶珠,忽然跳出,血痕將其一把握在手裏道:“這又怎麼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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