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夜寰 作者:守著貓睡覺的魚 (已完成)

 
water80 2015-8-24 23:22:1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66 61877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46
第三十章 說劍

    許麟回到住處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不過當看到院落裏的陳婉茹,許麟疲憊的心,竟然有了一絲溫暖的味道。

    似乎是很久沒體會過被人等待的滋味了,但這種感覺,確實很好。可反過來想想,這或許也是一種累贅,在許麟的世界裏,愛情這種東西本身就是一個麻煩的事情,但是如果能夠加以利用呢?

    臉上蕩漾出溫暖笑容的許麟,在這一刻,內心裏感覺自己的這個笑容似乎很是做作,就連偽裝的自己也有些難受,不過這還是要裝的。

    陳婉茹放下手中的活計,站起身來,看著慢慢走近的許麟,心裏沒來由的一陣緊張,而在這樣緊張的情緒裏,更多的卻是興奮。

    自上一次見麵之後,陳婉茹回到自己的住處,很是仔細的琢磨了一番,是對許麟的感覺,她不知道這種感覺裏麵到底摻雜了什麼,有激動,有幸福,但是更多的是不明白。

    昆侖山上,雙修的道侶很多,男女之間的情愛,在這裏是不受限製的。很多的時候,她也喜歡跟自己的閨蜜扯東扯西的,話題雖然多是圍繞在男女的情愛上,那時候以為自己什麼都明白,但當自己也掉進這樣的漩渦裏的時候,似乎又是什麼都不明白了,這很矛盾,也很糾結,所以陳婉茹的心裏很是煩亂。

    僅僅是相處了幾日,又見了一麵,難道自己就會怦然心動?應該不是吧?陳婉茹有些好奇的想到,在她的內心裏更傾向於這隻是因為感激,一種感恩的情懷,所以每當想到許麟的時候,她都會這樣的提醒自己。

    如今也是一樣,但當許麟走近了的時候,看見那張有些髒兮兮的臉,有那麼一刻,陳婉茹似乎有種感覺,好像這張臉,自己已經很久沒看到過了,這時的她隻想好好的看著,然後將那臉上的神態,牢牢的印在心裏的最深處。

    兩人之間,由剛見麵時的尷尬,而隨著幾句簡單的交談之後,似乎變的開始自然起來。陳婉茹沒有了先前的緊張,隻是覺的心裏很高興,想把自己知道有趣的事情通通的講給許麟聽,而許麟呢?在清洗了一番之後,隻是靜靜的聽著,可是心裏卻是在時刻的提醒著自己。

    恍然間,許麟想到了小蓮,這個生魂留下了太多的印象給許麟。特別是她對感情的執拗,對於愛情的向往,對於幸福的渴望,但是這裏麵又有著太多的辛酸,以至於後來悲慘的結局。

    “少年人,你有過愛戀的人嘛?”這句話忽然在許麟的腦海裏回響,一遍一遍的響徹在許麟身體的每個角落,可許麟呢?在迷惑了一陣之後,卻是在心裏冷笑了起來。

    “愛情?”這種不切實際的的東西,又怎會在自己的身上發生呢?難道讓自己像你這生魂一樣,人做不得,連做鬼也是這樣的痛苦?

    許麟不要!堅決的不要!而心中有的,隻是一件事情,變強,要更強!強大到這世間再無任何人能夠隨便的拿捏自己,所以小蓮在心裏的形象,被許麟心中的這種執念瞬間淹沒。

    看著眼前的陳婉茹,許麟真的好想笑,這便是被愛情迷昏了頭腦的人,所以她一直在做著蠢事,所以自己何其幸運,所以這陳婉茹在許麟的眼中,這時候忽然變得如一把利劍一樣,而劍光所指之處,就是這昆侖!

    “你有沒有想過,換一座山峰試著闖一闖的念頭。”

    這突如其來的話,讓許麟一怔,看著陳婉茹好奇的目光,許麟的眉頭皺了起來,這似乎真是個問題,自己為什麼沒有想過要換一座山峰的念頭呢?

    撲哧一笑的陳婉茹,將手中的泥土洗掉,然後一邊將清水倒進花壇中一邊說道:“看你的樣子,就知道這樣的問題,你似乎從來就沒有想過的吧。”

    許麟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道:“之前在連霞峰上感悟護山大陣的時候,就知道籠罩在連霞峰上空的大陣,有四處陣眼,便是圍繞在連霞峰周旁的四座山峰,而自己是想也沒想的,就去試了一下,而換一換的念頭,倒真是沒有想過。”

    “那你喜歡修劍麼?”

    “修劍?”這又是個問題,許麟看著一臉好奇的陳婉茹,重複的說了一遍以後,忽然感覺到內心裏的某個角落,似乎真有一把劍的影子,這不是封印在丹田處那把血劍的影子,而是另外一個,一個許麟不怎麼願意想起的人。

    難道是因為此人生前極其愛劍的緣故?似乎真是這樣,因為許麟與上一代血魔的靈魂融合之後,有很多的東西都發生了改變,這種改變不單單是容貌上的,就連性格上,甚至是心裏上,而這樣的轉變,也是潛移默化的,很自然的便被許麟接受,似乎這本就是許麟內心固有的想法一樣。

    搖了搖頭的陳婉茹,表現出一種很是無奈的表情道:“看來還得給你補補課了。”

    許麟裝作靦腆的撓了撓頭道:“願聞其詳!”

    陳婉茹一笑,嘴邊兩點淺淺的酒窩頓時如花一樣綻放,這樣美麗的笑容,讓許麟的心裏忽然產生出一種躁動,月光下,那張嬌小可愛的容顏,似乎格外的美麗動人。

    “先前和你說過,昆侖四座山峰有著昆侖四種鎮山絕藝,分別是天字門廊也就是天幕峰,其長處是對五行的掌握和了解,其首座清羽真人,可以任意的驅使五行幻化之術,在修行界裏也是一絕,但是為人比較木訥。其次便是地字門廊的風嵐峰,擅於使用陣法和符法,首座真人是清玄真人,也就是我的父親,但是為人比較古板。”

    看著陳婉茹伸出俏皮的舌頭,許麟也是一笑,特別是聽到她對自己父親的評價的時候。可在許麟的心裏,也有些驚訝,驚訝的是清玄真人的身份,同時也是慶幸著陳婉茹的身份,這是一把比自己想像的要更加鋒利的寶劍。

    “接著便是玄字門廊的翠微峰了,其首座真人是清黎真人,你也見過,擅長煉器禦器之法,在修行界可是首屈一指的存在。而最後一峰,便是黃字門廊所在的望月峰了,首座真人是清虛真人,擅長使劍,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劍修。”

    看著許麟在那點頭,陳婉茹覺得有必要說清楚一些,然後又是說道:“劍修是最為古板最為木訥的一種人,你可知道?”

    許麟一怔,隨即似笑非笑的看著陳婉茹,直到陳婉茹有些不好意思的時候才是說道:“你想讓我換座山峰?”

    陳婉茹臉色一紅,隨即有些辯解的說道:“修劍太難,難道你不能想像,你親身經曆過黃字門廊的恐怖,告訴你,黃字門廊是昆侖派四座山峰中最為難過的一關,而其它三座山峰,難度遠沒有這麼大的。”

    “那是不是望月峰所修神通也是最強的。”

    “不是!”

    看著許麟聽到這個回答之後的一臉驚訝,陳婉茹忽然覺的有一種奸計得逞的快感,然後笑嘻嘻的又是說道:“可以說,在昆侖四座山峰中,望月峰是最弱的一峰了。”

    許麟更加不明白了,既然是最弱的一峰,那麼為什麼過關的難度卻最高?

    似乎看出了許麟心中的疑惑,因為同樣的事情,陳婉茹看到過很多,以前那些剛剛加入昆侖的弟子,都有著同樣的疑問,但是自己的父親回答的最為絕妙,就幾個字。

    “因為望月峰以前是最強的!”

    至於為什麼望月峰有了今天的境遇,這恐怕要從修行界中劍修的地位說起了,而陳婉茹現在要說的,也是這麼一件事情。

    “千年前,修行界裏可以說是劍修的世間,那時候人人修劍,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千奇百怪的法寶也越來越多,功法也是一樣,修行者對天道的領悟也有不同。在修行者彼此對抗的時候,普通的修行者,有著諸多的法寶可以使用,而劍修呢?隻有手中的利劍,雖然有一劍破萬法的說法,可是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因為劍修的資質要求實在是太高,與其這樣,不如令走路子,這也就成為了劍修沒落的一個原因,當然原因不止這一個,可是其它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看著許麟在那皺眉思索,陳婉茹這時候又加了一句道:“總之在四座山峰中,望月峰的弟子可以說是最少的,其弟子的資質又不是特別的好,這也是望月峰為何是昆侖四峰中最弱一座的原因所在了。”

    許麟搖了搖頭,然後很堅定的說道:“不換!”

    陳婉茹詫異的看了一眼許麟:“為什麼?“

    “因為不想換!”

    至於為什麼不想換,許麟不想說,總不能說,因為自己的靈魂的另一半有著很多關於修劍的記憶,如果自己也走這條道路,那麼在今後的修行裏,一定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因為有很多關於劍道獨特的理解,這不需要許麟自己再重新思考了,這是一個不能說的秘密,所以許麟的回答也可以說是沒有回答。

    陳婉茹有些失落,因為接下來她要講關於陣法和符道的妙用,而在此刻,似乎是不用講了。

    許麟當然知道她的一些想法,不過不好點破,而是笑著說道:“昆侖還是不大的。”

    聽到這句話,陳婉茹本來有些落寞的眼睛裏,突然又亮了起來,到底是少女心性,悲傷起來很快,高興起來也很快,於是也是笑道:“這倒是真的呀。”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47
第三十一章 登頂

    梔子花的花香在這靜謐的夜晚悄然的彌漫著,月色朦朧了院落裏的所有角落,包括熟睡中的大黑驢,而坐在花壇前的兩個人,毫無在意那靜靜如細細流水一樣的時間,簡單而快樂的交談著,至少陳婉茹是這樣認為的。

    明亮的眼眸裏,有快樂和幸福在裏麵洋溢著,嘴角淺淺蕩漾開來的酒窩,卻代表著陳婉茹此時此刻的心情,而後將目光落在了花壇處,看著那一壇正在盛開的花朵,輕輕的說了句:“你喜歡麼?”

    許麟順著陳婉茹的目光看去,黑色的夜下,在漫天星光的襯托下,白色花瓣上的點點水滴,時而閃爍著晶瑩的光澤,可是看到那一瞬間如煙火一樣的閃亮,眸子裏又有些暗淡,這花也終究隻能美麗一時而已。

    裝作微笑樣子的許麟,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順手要摘一朵白色花朵的時候,陳婉茹伸出手來,連忙阻止道:“剛移植過來,何必傷它呢?”

    “是啊,何必傷它呢?”許麟站起身來,在陳婉茹注視的目光下,來回度了兩步道:“曆代昆侖選拔的弟子當中,可有徒步走到那望月峰的頂峰呢?”

    “據我所知是沒有,不過聽聞父親講起過一個典故。”陳婉茹略有皺眉的說道。

    “哦?”似乎是來了興趣的許麟,眼睛裏也似乎亮了起來。而看著這樣的許麟的陳婉茹,目光裏似乎也有了一絲的失望之色。

    對於那些男人眼中的正經事,女孩子似乎永遠也提不起興趣,陳婉茹先前是因為許麟不知道昆侖的情況,才會講解,如今卻更想說一些別的事情,比如心底話,彼此之間的感覺,雖然這些話,想想都有些讓人有些臉紅,可這些才是自己想聽的。

    “父親說過,望月峰的階梯,似乎隱藏著某種劍意,每每到了一定層數的時候,便會氣機轉化,衍化出一種新的詮釋方法出來,具體是什麼樣的,卻不是我所能知道的,因為我根本就沒有登過。”

    聽到這裏,許麟陷入了沉思,回憶起往日裏所感受到的劍意,對於陳婉茹現在所說,深以為然。

    第一次踏入“黃”字門廊的時候,自己感受到的完全是如山巒一樣的重力,然後這樣的重力中又分離出一種快如劍芒的劍意,而如今卻是兩者的結合,既快又重。

    許麟在這想著,體會著那時所受的感覺,可陳婉茹這時卻靜靜的站了起來,當許麟反應過來的時候,陳婉茹隻是輕輕說道:“我該走了,時候不早了。”

    以為是陳婉茹不高興了的許麟,連忙挽留,可想一想,這時間確實是不早了,而陳婉茹呢?在許麟緊張的過程中,也感受到了一絲很好的感覺,特別是看到對方緊張的樣子,這種感覺很是奇妙,好像一種快感一樣。

    不過時間真的不早了,確實該是離開了,看著一旁送著自己的許麟,這心底裏,不知怎的忽然有一陣的不舍,但是卻又不得不離開。

    當看著許麟一如先前一樣揮手告別的時候,想著許麟今後要遭受那門廊後階梯的折磨,心裏又是一陣的酸楚,不過卻一閃即逝,因為陳婉茹想讓許麟看到的,是一個開心的自己。

    送別者和被送者,在彼此分離的那一刻,心裏都會有各自不同的別樣情緒,或者快樂,或者傷心,或者難過,但是這些情緒,在許麟的身上,絲毫找不到任何的痕跡。

    就在陳婉茹的身影消失在黑夜裏的那一刻,許麟本來有些惆悵的臉上,瞬間轉化成麵無表情,也就是這樣麵無表情的回到院落裏,眼眸裏有的全是寂然,毫無生氣一樣,也可以說是一種冰冷。

    本來就對人沒有信任感的許麟,在陳婉茹離開之後,才會露出本來的麵目。那麵目有些木然,更有著一絲陰霾在裏麵,因為自己一直在說謊,謊言出來之後,虛假的笑容馬上就會跟上,這樣虛偽的自己,似乎很累,所以許麟更多的時候,是喜歡單獨相處,陷入自己的思考之中。

    將一切的思緒拋開,許麟靜靜的看著壇中的梔子花,在那白色的花瓣上,當一滴露水輕輕的滴落的一瞬間,似乎是下了某種決心的許麟毅然的站起身來,隨手一帶,一片花瓣落下,悄無聲息。

    這一日,還如往常一樣結束了上午修行的許麟,將散落一地的白紙拾起,然後回到住處,當看著那成堆的白紙的時候,許麟忽然抬起手來,狠抓自己的臉龐。疼痛感中,許麟笑了,這笑容有些猙獰,但這樣的疼痛讓許麟更加清醒,然後將另一隻手中的白紙,向空中一扔,白紙散落空中,然後緩緩飄下,而許麟呢?轉身而走,目光卻是看在了那山下之處。

    刻有“黃”字的門廊,就那麼靜靜的屹立在這裏,許麟的眼中隻有那個“黃”字,手中也不知何時竟然多了一根細長的樹枝,將樹枝輕輕一揮之後,許麟邁步而入。

    階梯上如往日一樣的重壓先是襲來,許麟輕笑間,手中樹枝輕輕一蕩,一股無形的劍意順著樹枝而出,兩股氣息瞬間相撞。緊接著,許麟的劍息消失不見,重壓依舊襲來,許麟手中的樹枝,這時也連續的刺出,每一次,都有一道劍息,打在這股仿佛是重壓形成的牆壁上。

    一次不行,兩次,許麟就這樣的揮舞著,手中的樹枝漸漸形成了一道道殘影,劍息也是隨著每次樹枝揮舞間,如一道道細劍一樣打在這壓來的重壓之牆上。

    恍惚間,這重壓似乎停了下來,而許麟一邊運行體內的《道元根本氣法》來補充著劍息,一邊一步一步向上邁著台階。這一日的許麟與往常不一樣,這一日的許麟是何其的瀟灑,真如劍修一般,有的隻是手中的劍而已。

    步伐不穩,何以為繼,心可向之,這是執念,作為此刻隻能靠著如劍一樣的樹枝,就該有這種覺悟,許麟昨晚想了一夜,也才想明白,既然身體內已有劍息,為何每次都要被動挨打呢?做人就要直接一點,化被動為主動。

    將劍息轉換到樹枝之上,似乎很有效用,至少眼前是如此,而當許麟登到百步之後的階梯的時候,許麟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但還是笑著,隻不過這笑容更加猙獰。

    為了登上頂峰,可以拋開一切。為什麼不能拋開一切?

    山上有什麼?是無上的大道之門在等著自己;山上有什麼?是有著讓自己變得更強的功法在等著自己;山上有什麼?是有著可以讓血痕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法子在等著自己。

    所以,還有什麼不可以拋開!

    許麟笑著,猙獰的笑著,額頭上因為重壓,而鼓起了一道道青筋,發絲在無聲自動著,衣服上一道道裂口重新被切割而來劍息撕開,可許麟呢?依然揮舞著手臂,手中的樹枝也一道道打向那好像空無一物的空中,可是卻有一聲聲的撲哧之聲,那是劍息撞裂的聲音,那是許麟不屈的聲音。

    步伐邁的已經很艱難了,但是許麟依然向前;手中的樹枝已經斷了一截,但是許麟依舊向前;額頭上已經有鮮血流出,但是許麟依舊向前;直到遇見重壓與劍息合二為一的劍息之時,許麟依舊向前。

    身體上這時已經不僅僅是衣服破碎,這時每一次落在許麟身上的劍息,都會在許麟的身體上留下一道傷口,傷口不深,但有血液流出。

    舔著流到唇角的血液,品嚐著那一絲的腥甜,許麟站定身姿,半截樹枝衝天而舞,張開嘴來,滿是猩紅之色,而目光中竟然全是興奮和瘋狂之色,昔日“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幹戚,猛誌故常在。”我為何不可!

    體內氣息流轉的速度瞬間倍增,許麟手中的樹枝揮動的頻率更是快絕,但細細看去,樹枝舞動時在空中留下的痕跡,竟然有著一絲熟悉之感。看清楚了,在不知不覺中,竟然和許麟在那些白紙上畫的線條何其相似,隻是速度更快,流動的紋理更加清晰,反觀許麟的神態,卻更加的瘋狂。

    雙目欲裂,滿臉鮮血,亂發飛舞間,許麟一聲怒喝,身體猛然往上一傾,這一步算是邁下,接下來呢?已經渾身是傷的許麟,隻有向前,向前,再一次向前!

    要拋開一切,拋開了麼?拋開了!天下之物,皆不在吾心,萬物皆可成為劍下鬼!

    許麟又邁了一步,兩步,渾身鮮血噴湧,但是許麟卻感到一種快感,這似乎是最後的瘋狂,是與天戰!與血痕戰!

    眸子裏漆上了一層血色,許麟手中已無樹枝,半截也不剩下,但是許麟雙手成劍指,依舊揮舞著,一步步邁出。一路石階上,滿是許麟的鮮血,但許麟依然不退,因為麵對這天,麵對血痕,他不能再敗,所以他要繼續,所以他要在所不惜!

    空中劍息忽然一轉,漫天的壓力仿佛一下子消失了一般,可許麟不管,已經沉浸在這股瘋狂中的他,為何要去感悟這些,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殺!

    漫天的劍息似乎是感受到了許麟的戰意,沉重如山的劍息不再,這時而來的,卻是如細雨一樣的細劍。如暴雨而下,沒有一處可以躲藏,許麟也沒有想過逃避,既然已戰,為何要逃?

    漫天的劍息,如一把利劍一樣,快速的穿透許麟的身體,忽然間,許麟仰天大嘯,步伐依舊,劍指中的劍息依舊,可許麟依然在上著階梯,用的是他的生命,那一步一步,全是血印,是他生命的痕跡。

    漸漸的,許麟開始失去了意識,失去了所想,失去了所念,隻是這身體依然向前,這手臂依然揮舞,目光已經木然,疼痛已經不再,而這山梯的盡頭,是否就在眼前?

    不知何時,一個身影就這麼的忽然出現,出現在許麟的麵前,漫天的劍息恍然間,一下子全部消失了,隻有許麟還揮舞著手臂。那手指間,已經沒有任何的劍息,可許麟依舊揮舞著,步伐依然的一步一步上著,直到來到那身影的近旁。一隻大手,手上的皮膚有些幹枯,但卻是蒼勁有力的一把抓住許麟揮舞的手臂。

    目光中有著讚許的神色,看著許麟依然想晃動被抓住的手臂,歎息一聲的老道士,將手握的更緊了些,幽幽的說道:“你,過關了。”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48
第三十二章 拜師

    這似乎是一場夢,但又如此的真實,許麟很懷疑現在所置身的這個世界。陰霾的天空上,零零落落的下著小雨,雨水的冰冷,仿佛是在提醒著許麟這一切的真實。

    走在熟悉的小路上,看著遠處的風景,綠樹,山蔭,流水,還有那炊煙嫋嫋的山村,一個熟悉的身影,好像在村口旁正朝著自己招手,殷切的笑容裏,是那樣的溫暖。

    許麟笑了,許麟哭了,然後奔跑著,向著那個人的身影方向,可這路途怎麼這樣的漫長,而那熟悉的身影,卻在逐漸的淡漠著,於是許麟開始拚命的奔跑著,哪怕是讓自己再看一眼,看一看,那張麵容上的笑容也好。

    血痕道人出現了,很是突然的,目光戲謔的看向奔跑的許麟,猙獰的笑容裏,露出一絲殘忍的味道,伸出幹枯如柴的手掌,對著那個熟悉的身影的頭部,忽然的一橫。

    鮮血如泉水一樣噴出,一顆頭顱就這樣隨意的滑倒了一邊,許麟停下了奔跑的身影,滿臉驚恐喊道:“不要!”

    看著滾落一旁的頭顱,許麟哭著喊著的慢慢走近,然後伸出顫抖的雙手,將之撿起,看著那還如先前一樣的笑容,許麟大嚎一聲,將頭顱緊緊的捧在懷裏。

    哭聲中透露著許麟的脆弱,而血痕道人呢,正如一位被美酒陶醉了客人一樣,有滋有味的品嚐著,戲謔的眸子裏,滿是陶醉的神色。

    哭聲逐漸的微弱,許麟的胸前已經被鮮血染紅,抬頭看去,目光裏全是猙獰之色。怒吼一聲的許麟,突然狂奔而起,衝著血痕道人便是撲去,可血痕道人仿佛遊移的魂魄一般,怎麼追也追不上,許麟不甘心的怒嚎著,咒罵著,可就是追不上。

    而懷中的頭顱還如先前一樣,溫暖的笑著,目光中也還有著殷切,許麟停下了腳步,將頭顱貼近自己的臉,不顧鮮血的流淌,隻是想記住那麵容上的笑容,還有那特有的氣息,這是阿媽的味道。

    這一刻,許麟似乎忘記了前方的血痕道人,隻是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是多少年後的許麟,從來不敢想像的事情,還能再見到阿媽。

    忽然間,許麟張起大口,狠狠的咬在了頭顱之上,然後抬起頭,猙獰的看著血痕道人,一口一口的吃著,目光中竟然有了一絲的笑意,而血痕道人呢?似乎是嚇了一跳,那笑容還僵在臉上。

    許麟瘋狂的咬著,吸允著,他要把這個味道記住,永遠的記住!

    血痕道人在一怔之後,駐足在距離許麟不遠的地方,忽然大笑起來,手舞足蹈的笑著,而許麟也在瞄準這一刻,忽然將頭扔下,張起滿是鮮血的大口,衝著血痕就是咬去。也在這一刻,一股忽然而來的疼痛感,讓許麟的意識忽然淡化起來,許麟怒吼著:“不!”但是他的意識還是消失了,在不甘中,在血痕道人得意的笑聲中,消失了。

    忽然驚起,許麟的全身早已被汗水打濕,這終究是一場夢,但是嘴裏卻有一股鹹鹹的味道,許麟伸手摸著臉龐,發現自己早已是淚流滿麵。

    一種從未有過的虛脫感,讓許麟感到精疲力竭的又重新躺下,回想剛才的夢境,許麟的淚水不斷的從眼眸深處,靜靜的流淌著,內心裏,是那樣的痛。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許麟平複了一下心情的時候,將淚水擦幹,忽然感覺到周身酸疼,這才想起那日登山的經過,雖然在最後一刻,許麟的意識早已模糊,可還是記得自己遇到了一位老道人,似乎是說了什麼,自己過關了?

    悲痛過去了,喜悅?也沒有!盡管自己通過了考驗,對於許麟來說,也是平常之事,此時的記憶裏,印象最為深刻的,反到是先前的夢境、

    細細的回想起來,許麟忽然笑了,不過笑聲裏卻是這樣的苦澀,倒是像極了哭聲,擦幹再一次流淌的淚水,許麟睜開眼眸,開始看向四周,發現這是一個不大的房間,布局也很簡單,一張自己躺著的床,便是一桌一椅而已。

    收回目光,感受著透過窗紙照進來的陽光,許麟想從中尋求一絲的溫暖,可是卻沒有任何的感覺,心底依舊是冰冷一片。

    穿起放在桌子上的衣服,這是一件嶄新的道服,許麟認得,這是昆侖弟子特有的道服。深呼吸一下,將自己的性情收起,對著銅鏡,許麟笑了,笑容裏很是爽朗,並帶有一種書生特有的羞澀。

    滿意的點了點頭的許麟,然後轉身推門而出,屋外刺眼的陽光,讓一下子不能適應的許麟,眯起了雙眼。

    眼眸裏模糊的視覺中,一個陌生的身影映入眼簾,而自己的耳邊也傳來一聲驚呼。

    “小師弟醒啦,師傅,小師弟醒啦!”

    入眼的是一個中年漢子,濃眉大眼,身高很高,非常高,整整高出許麟一個頭來。而這中年漢子也帶著一臉爽朗的笑容,大步的向許麟走來。

    伸出雙手,在許麟弱小的肩膀上用力一拍,險些將許麟拍倒,但是這中年漢子卻絲毫不以為意,卻還讚歎道:“俺始終不信,就憑借小師弟你這脆弱不堪的身子,竟然能撐得住“黃”字門廊的四百步,想當年,俺也隻是走了一百五十步,就他娘的玩鳥蛋去了。“

    聽到“四百步”這幾個字的許麟,在心裏也是吃了一驚,不過麵上還是裝作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這位師兄你是?”

    “啪!”的一聲,這中年漢子用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子,然後滿臉寫著慚愧之色道:“你看看俺這記性,俺忘記告訴你了,俺是你的十三師兄,俺叫張大柱,道號,明陽!”

    “見過青陽師兄,不過在下有些不記得登山之後的事情了,還勞煩明陽師兄……”

    還沒等許麟說完,這叫張大柱的中年漢子,一把摟過許麟的肩膀道:“俺也終於有個師弟啦!不過那日你被師傅抱上山來時,還真是嚇了俺一跳。那場景,俺跟你說,真是血淋淋的呀,師傅的道服都被你血染紅了,而師傅就一句話,就讓俺跟呆鵝一樣,傻了!”

    看著許麟疑惑的目光,這張大柱也不賣關子,吐沫星子橫飛道:“師傅他老人家板著跟豬腰子一樣的臉說,這是你們的小師弟,他在黃字門廊後,堅持了四百步,俺的乖乖,那可是四百步呀。”

    擦了一擦有些濕潤的臉龐,聽著這一口關中口音,許麟的心裏忽然很舒服起來,臉上也蕩漾出一絲笑容,這卻不是裝的,因為有很多的情緒在裏麵。

    四百步,這應該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可接下來就聽這張大柱又是吐沫星子亂飛道:“當初大師兄也不過走了五百步,就被劍息一劍給打飛了,二師兄走了四百五十步,便直接嗝屁的暈了過去,再就數你小師弟啦,四百步呀!俺的乖乖!,你們幾個都是人麵獸心的妖怪呀!”

    看著許麟有些怪異的表情,張大柱撓了撓頭,似乎明白了說了錯話道:“俺的乖乖,是獸麵人心才對!”

    聽到這裏,許麟還能說什麼,隻能苦笑著點著頭,而這時已經走到一處四柱鼎力的門廳所在,門廳的上方,還刻有“昆侖黃字門”的字樣,許麟好奇的向著裏麵望去,隻見長長的門廊裏麵是一座大廳,而大廳裏麵似乎有著幾個人。

    張大柱摟著許麟的肩膀,也沒有任何禮節的便帶著後者走了進去。許麟一路張望,直到到了大廳裏麵,這才看清楚。

    大廳的裏麵分別坐了兩個人,上首方是一位身穿八卦金字道服,麵容慈祥的老道人,此時正微笑著的看著許麟。而其下首方,坐著一位身穿銀字道服的老者,老者麵容嚴峻,沒有一絲表情,目光嚴肅的看著許麟。

    張大柱這時推開許麟,先是行了一禮道:“明陽見過掌教真人,見過師傅。”

    許麟這時也明白了這兩人的身份,那高坐上方的,定然就是昆侖的掌教真人,名動天下的清宏真人了,而那一位麵容嚴肅的老者,便是自己的師尊了,於是同樣行禮道:“書生許麟,拜見二位真人。”

    清宏真人這時微笑的點了點頭,聲音也是溫和的說道:“以後不要再稱自己是書生啦,待會喝了拜師茶,便同是昆侖門下,要以晚輩自居的。”

    許麟看了一眼沒有說話的清虛真人,然後再次行禮,並且道了聲“是!”便不再說話。

    就在這時,站立在兩旁的四個人當中的一位,忽然站出身來,雙手捧著一杯茶水,遞給許麟道:“小師弟還不快拜師?”

    許麟反應很快,順手接過茶來,先是恭敬的遞給清虛真人,然後又退到中間,雙膝跪地,直接便是扣了三個響頭,然後便是聽到,清輕輕的喝了口茶水道:“起來吧。”

    許麟站起身來,喚了聲師傅之後,便微微低頭,這便表示恭敬,而清虛道人這時卻是說道:“還請掌教真人賜名。”

    清宏道人笑著點了點頭道:“早些時候,便聽清玄和清黎真人提及到你,說你天資不錯,並對我昆侖有著恩情,如今將你收盡門下,也算合情合理,日後你便叫明鈊吧。”

    許麟再次拜倒在地,然後高聲道:“明鈊拜見掌教真人,師尊。”

    “嗯,不錯,清虛師弟倒是收了一個有靈性的弟子,可喜可賀呀!”

    清虛嚴峻的麵容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隨即卻是謙虛了幾句,然後一揮手道:“明陽,你先帶著明鈊下去,讓他熟悉一下門中事物以及教規,為師有事要與掌教真人商談。”

    明陽與許麟再次行禮之後,便慢慢退了出去,而在走的過程中,許麟的心裏這才有了一絲波瀾,這昆侖之行,算是圓滿,而之後的事情,才是真正的開始,無論是大道永生,或者血海深仇,都有了一個契機,而這個契機,現在就在自己的手裏了。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48
第三十三章 昆侖的生活

    出了望月峰的主殿之後,明陽便帶著許麟開始遊覽望月峰四處的景致,並開始簡單的講一些關於望月峰上的趣聞給許麟聽。

    許麟隻是認真的聽著,不插一言,對於許麟的沉默,王大柱不以為意,仍有滋有味的講著,好似有著說不完的話一樣,臉上洋溢著很是快樂的神情。

    “師兄,剛才這段講過了。”許麟終於忍不住的開口說道。

    “嗯?講過了?”王大柱有些疑惑的撓了撓頭,隨即哈哈大笑道:“那是我剛才講的不清楚,小師弟你聽仔細了,這回我再認真的給你講一遍,話說這個望月峰啊……”

    許麟……

    無奈的搖了搖頭的許麟,將目光忽然放到遠處一片桃花盛開的地方,那裏的氣機似乎不對。

    王大柱這時也注意到了許麟的異樣,順著許麟的目光看去,見是那片桃花盛開的地方,目光中忽然變得有些怪異起來。

    拉了一下許麟的肩膀,王大柱語重心長的說道:“小師弟,雖然你才剛剛踏入門中,但是門中的師兄弟,你還未全部見到,這是因為大家都在忙著自己的修行。”

    見許麟收回目光,重新的看向自己,王大柱清了清嗓子道:“你也知道修行不易,這本就是個苦差事,從大師兄開始,一直到十二師兄,每日他們都在自己的住處,潛心修行,很少在外走動,所以這山裏的粗活雜活就都落在了原本是小師弟的我身上,而如今……”

    看著許麟還是麵無表情的樣子,這讓王大柱有種挫敗感,於是加強語氣的道:“今後這些雜活累活,恐怕便要麻煩小師弟你了,而我呢?身為你的十三師兄,便也要潛心修行去了,你可明白?”

    許麟木然的點了點頭,算是明白,而目光所在,又落在那片桃花林中,眉頭已經微微的皺了起來。

    王大柱也順著許麟的目光,也看了一眼那桃花林方向,然後有些神秘的道:“從大師兄到十二師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情,師傅從來不加以約束,但是大家都相處的不錯,唯獨這裏,小師弟,身為長輩的我要奉勸你幾句,還是少到那裏為妙。”

    “為何?”許麟有些疑惑的道。

    王大柱搓了搓手,然後有些靦腆的又看了一眼那個方向,故作神秘的說道:“因為那是九師姐潛修的地方。”

    許麟詫異了又看了一眼麵前的一片桃花,然後疑惑的說道:“女的?”

    嘿嘿一笑,王大柱見這回終於吸引到了許麟的注意,更加賣力氣的說道:“不錯,九師姐是咱們十三個師兄弟中,唯一的一位女子,雖然九師姐的天資很平凡,但是要說咱們這些人中修劍最為刻苦的,要數九師姐了。”

    “那九師姐的性情呢?”似乎一下子便問到了點子上,而王大柱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許麟再次重複一遍以後,這才又道:“難怪掌教真人都說十四師弟你靈性頗佳,這話算是問對了,正是因為九師姐的性情,身為十三師兄的我,才要提醒你,此處,最好少去!”

    “哦!”了一聲,許麟便是收回先前好奇的目光,而重現看向別處,仿佛剛才根本沒有看見過那片桃花林一樣,而是直接的問道:“對了師兄,剛才師傅讓你把教規教給我,不如你先背給我聽一遍,我好有個印象,省得日後,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對於許麟快速的轉變,王大柱還真是有些跟不上趟,就這麼的完了?難道就不想知道這九師姐的性情是如何的怪戾?他哪知道這時的許麟最不願意的就是與麻煩沾邊,這讓王大柱有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無滋無味的,真是不爽,不過聽到許麟後麵的問題,王大柱的臉色突然變得怪異起來。

    “背?”王大柱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幹笑道:“這個,有些難度。”

    許麟……

    望月峰說大確實很大,但是弟子的修行住所,也就那麼幾間屋子,不過大部分都是空的。據王大柱講,從前的望月峰,弟子雲集,都是慕著劍修的名頭前來拜師,可是這些年,卻真的很冷清了,看著那些屋子便知道了。

    這也是為什麼,王大柱見到有許麟這麼個小師弟以後,異常興奮,山中修行卻是“淒苦無比”的,至少對王大柱來說,是如此的。

    每日清晨開始,便要開始打掃衛生,為師兄弟們準備早飯,然後是午飯,再然後是晚飯,並且要分別送到他們潛修的地方,而剩下的時間,便是自己的了。

    有時候一整天中,王大柱甚至說不上一句話,對於好說的他,這無疑的最大的折磨,以至於後來,他經常故意犯一些小錯,讓師傅罵罵他,這在他看來,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至少有個人和你說話了。

    但是到了後來,清虛真人似乎發現了這點,於是便開始懶得去理會他,這讓王大柱著實難受了好一陣,而今天呢?卻是王大柱最快樂的一天,因為終於有人陪他說話了,盡管這個新收的小師弟,不怎麼願意說話。

    終於將一切交代完了,看著誌得意滿的王大柱,許麟的心裏沒來由的一陣同情,這廝根本不適合修行,或者說他更適合在世間的市集上,許麟總覺得他不像劍修,倒向個賣豬肉的。

    搖了搖頭的許麟,回到房間,將一摞書放到屋中僅有的一張桌子上,然後看著封皮上《昆侖教規》四個大字,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當初自己讓王大柱背一遍教規時,後者奇異的表情,就連自己看著這一摞書,都不由的苦笑起來。

    昆侖的這一天對於許麟來說,過得很漫長,自己的幾位師兄都在自己的住處潛修,就連王大柱也嚷嚷著要修行,而閉關去了,這望月峰一下子便空了下來。

    走出門,看著峰下漂浮的雲海,看著遠處隱隱約約的山巒,許麟的心慢慢的靜了下來,就那麼站著,也就那麼看著,心裏似乎終於平靜了下來,這便是自己在昆侖的開始,也是改變的開始了。

    第二日一大早上,許麟便早早的起來,開始在廚房忙碌著,對於這些鍋碗瓢盆,許麟上手很快,就連昨天教授許麟的王大柱都有些驚奇,想當年他自己可是費了好的的勁兒才慢慢的熟練掌握。而許麟這時正快速的掌控著一切,飯香很快的便從廚房裏飄了出來,彌漫在四周,許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將飯菜裝到食盒當中,開始往第一個房間走去。

    許麟的大師兄,道號明遠,也是這望月峰中修為僅次於清虛道人的存在,據王大柱講,這明遠的修為在去年便突破到了步虛的境界,在修行界裏可以算作是高手一級別的人物了,而許麟呢?對於這樣的修為,有的僅僅是羨慕。

    當許麟輕敲房門與明遠見了麵之後,許麟發現這是一個和王大柱有些相似的人,一樣憨厚的笑容,一樣普通的臉龐,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但就是這樣一個人,站在許麟麵前,卻讓許麟有著一些難以說清的壓力,這便是境界的差距吧。

    簡單的交談了幾句之後,許麟便告辭離開了,因為許麟的話不多,而明遠也隻是簡單的客氣了幾句,並交代了一下以後許麟要注意的事情,這些王大柱在之前早已經說過了。

    接下來,許麟便一間一間房間的送去食盒,所遇的情況都和明遠差不多,而許麟突然覺得自己的笑容也有些麻木了,使勁兒的揉搓了一下臉龐,許麟將最後一個食盒做好,然後看著遠處一片桃花林,慢慢的走了過去。

    林中滿是桃花的香氣,這在清晨的時候,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許麟本來有些萎靡的臉龐,也重新的精神了許多,但是當許麟看見前麵一道白光的時候,這精神算是徹底的精神了。

    是劍芒,快速狠絕,一往無前,這劍芒和許麟最初在“黃“字門廊上感受到的何其相似。

    許麟麵對這樣突如其來的一道劍芒,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反應,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劍芒快襲而來,因為《血神子》在這裏是不能用的,那在“黃”字門廊上所領悟的劍意呢?因為修為的緣故,這道劍芒又是瞬發而至,根本不能有所反應。

    所以許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看著那道劍芒將要將自己一劈兩半,心裏雖然也很緊張的許麟,卻也算定,這便是一份不大不小的見麵禮,是禮,在這些正道人士眼中,便不能死人的。

    一瞬而至的劍芒在快要臨近許麟的時候,忽然偏轉,一下子便斬到了許麟身旁的一棵桃花樹上,發出一聲撲哧的響聲。許麟沒有動,隻是看向那劍芒所發出的位置,一位身穿白色羅裙的女子,握劍而立,白皙的臉龐上似寒冬冰雪,而那眼眸深處,卻有著一抹異色,似乎是對許麟的沉著應對表示驚訝。

    桃花輕灑而下,就那麼緩慢的飄落著,一朵朵花瓣,在陽光下閃著晶瑩的色彩。許麟站在已經兩半的樹旁邊上,將食盒放下,麵容上忽然羞澀一笑,微微行禮道:“見過九師姐。”

    女子看著樹下那沉靜的少年,眸子裏越發的好奇,一個年僅十五六的少年人,何以如此的鎮定自若?

    沒有回話的她,恍然間,仿佛邁出了一步,而下一刻便已經來到了許麟的麵前,將劍收起,俯身拾起食盒,輕輕的打開,美目流轉間,不由的讚歎一聲:“好!”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49
第三十四章 考量

    女子不知是在讚歎食盒中飯菜的美味,還是在表揚許麟麵對危機時的鎮定自若,隻見其拎著手中的食盒,轉身向林中走去時,末了卻還輕輕的說道:“勤奮固然很重要,但是這天資,卻是天注定的。”

    女子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許麟的視野中,撫摸著身旁已經兩半的桃樹,看著那依然綻放的花朵,思量一陣女子所說的話後,許麟便將這話拋之腦後,有些人,有些事,時候沒到之際,是可以不去想的,就比如現在,女子的話在許麟看來,就是廢話無疑。

    這九師姐無論是在提醒自己,還是在自喻,都與現在的許麟沒有任何幹係,而看向望月峰那處主殿之時,那才是自己現在要好好思量的事情。

    大殿之中,許麟有些局促的站在一旁,上首方清虛真人正悠閑的喝著一杯許麟剛剛沏的茶水,看著殿外溫暖的陽光,感受著一陣春風吹來,不知怎的,許麟開始有些不喜歡這樣的感覺,雖然這是自己一直所期待的身份,可當真正擁有的時候,又是有些差別的。

    “你可知這黃字門廊的妙處?”

    許麟還在這胡思亂想,這時聽見清虛的問話,先是一怔,隨即便快速的思考著。想到之前所經曆的,許麟將這股印象加深,並且試圖理解其中所蘊藏的含義。想了一陣,許麟靈光一現道:“感悟劍息,領會劍意,這是徒弟所能想到的。”

    將手中的茶杯放到桌子上的清虛真人,讚賞的看了一眼許麟,隨即又道:“能想到這些,已屬不易,你的天資不錯,性情也有專一的一麵,而這專一,是劍修最大的忌諱。”

    “鍾情於劍,視劍為心,師傅是不是想說這個道理。”

    “不錯,不過這也是你字麵上的理解,要做到真正的劍心如一,那是很難的,也是現在的你所不能真正體會到的。”看著許麟的目光,清虛又接著說道:“自感悟黃字門廊的劍息開始,這劍便在你的心底種下了種子,如何發芽,如何成長,卻要看你所登過的階梯。”

    這段話對於許麟來說,有些難以理解。體會劍息,感悟劍意,這些也都能明白,可清虛真人的話的重點,似乎是在後麵,登階梯的過程,那不就是感悟劍意麼?

    大殿中似乎又重新的靜了下來,許麟皺眉思索,而清虛真人又將茶杯拿起,放到嘴邊喝了起來,好像是在給許麟思考的時間。

    登山途中所經曆的,現在想來還曆曆在目,那沉重如山的壓力,似乎能將所有切開的劍鋒,然後兩者合一,又重又快的劍壓,最後是劍壓崩解,變成好像細雨一樣漫天灑落,可這難道不是劍意麼?

    是變化?許麟心中恍然,這個想法一跳出來,許麟的頭腦,一下子仿佛撥雲見日了一般,一片清明。

    黃字門廊的外麵,當看到那個黃字時,是感悟劍意,而當自己鼓起勇氣踏入門廊後階梯的時候,這才是領悟劍息所散發的劍意,而劍意卻又在隨著自己登上階梯的數目變化著。

    那麼回到清虛真人第一個問題,這黃字門廊的妙處,便是讓登山者去感悟劍息,領悟劍意的所在了。

    想到這裏,心思裏的迷霧終於撥開,許麟便將自己的想法說出。

    看著自己的這個最小的徒弟,在那將自己所感所悟說出的許麟,而清虛真人眸子裏的目光也漸漸的亮了起來。

    “看來掌教真人所說不假,你的悟性確是驚人,隻不過你可知道,在望月峰中,登上階梯的數目便決定了對劍意領悟的成就。”

    許麟一怔:“成就?”

    許麟直白而不加修飾的直接問話,似乎很沒有禮貌,但是清虛真人卻不以為意,而是認真的解釋道:“望月峰的一脈傳承,是當初和昆侖的第一任掌教共同開創昆侖一派的一位劍修先賢。”

    將茶杯放在一旁,清虛真人的眼中,似乎有了對往昔的向往之情,但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不由歎息一聲道:“那位前輩真人,用手中的劍,將自己的劍意化成無上神通,開鑿出這條登山階梯,並且把自己的劍化入這條階梯之內,說是日後誰若能真正憑借本心,登上這條階梯的頂峰之時,他所用的那把神劍,便會自動顯形,傳其一生衣缽所學。”

    “那可有真正的登上這頂峰的人?”許麟好奇道。

    清虛真人自嘲一笑:“哪有那麼容易,昆侖雖然開派已有千年,但卻從未出現過這麼一個人,不使用任何道法抗拒,光憑本心?”

    清虛微笑的看著許麟,許麟聽到這裏,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這黃字門廊後的階梯,自己也是登過的,如果真的光憑本心,豈不是被這劍息撕成了碎片?

    自己靠著對劍意的領悟,勉勉強強的登上了四百階梯,對於許麟來說這已經是極限,可八百階梯,那需要怎樣的人才能有此天資呢?

    似乎是知道許麟在心裏想著什麼,清虛真人咳了一聲,將許麟從思索中拉回到了現實。

    “四百階梯,這在曆代的弟子中已算優等,至於我先前所說,也不過是個傳說罷了,不必太過在意,起碼那位先賢還是留下了劍修妙法,要不望月峰何以存活至今,接下來我要檢查你的體質,然後再尋適合的功法傳授給你,你可知道?”

    終於來了,這一刻許麟等待了很久,這便又是一場考驗,之前清黎真人做過,那時候的許麟緊張到了極點,而這時的他,雖然同樣緊張,但心裏已經有了一些底氣和一份自信在那支撐著。

    將手輕輕的放在許麟的頭上,感受著許麟體內氣息的變化,清虛真人已經閉上了眼睛。

    許麟盡量放鬆自己的心態,然後便是等待了,等待似乎是宣判一刻的到來。

    將手挪開的清虛真人,仔細打量著許麟,而許麟後退一步,便是微微低著頭,因為他不敢抬頭,他怕自己心中的秘密,在清虛真人老辣的目光中完全暴露出來,所以他隻能低著頭,或者盡量讓自己的頭更低,因為現在是宣判的開始了。

    “你體內陰氣極盛,如果我所猜不錯,你應該是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四柱皆陰的人,是否?”

    許麟依然沒有抬頭,而是雙手抱拳恭敬的一禮道:“正是,師傅所說不差。”

    “嗯,體質特殊,與修劍來說,如果有一部適合的功法,確是大有益處的。”看著許麟,清虛真人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

    神經緊繃的許麟,聽到這裏,心裏也終於有種如釋重負的釋然,抬起頭來,看著清虛道人,許麟盡量使自己的聲音平靜道:“那還有勞師傅授予功法了。”

    清虛點了點頭道:“人於天地間,本就是萬物靈長,但人又如浩瀚之海一樣的數不勝數,上天對待每個人也是不公的,有的人究其一輩子,也別想踏入修行一步,有的人卻與生俱來,還有的人卻是得天獨厚。”

    看著許麟恭敬的聆聽自己的教誨,清虛真人頓了頓,將茶杯再次拿起,喝了一口,然後說道:“你便是屬於最後者,如你的體製放在魔門之中,怕是萬中無一的人才,可在道門中,如你是女的倒也罷了,可偏偏一個男兒身,卻有著陰性體質,這又難了。”

    本以為聽到這裏,許麟會非常糾結,但是清虛道人發現,這個站在自己眼前,恭敬無比的少年的臉上,卻是波瀾不驚,不由得皺起眉頭,這似乎不符合一個少年人的心性。

    許麟一直在察言觀色,這時看見清虛真人皺眉,心裏沒有任何的僥幸心裏,會以為清虛在為自己的體質擔憂,反而往最壞的方麵打算著,難道自己哪裏又做的不對?

    此時的許麟,就好比一個披著人肉皮囊的鬼,他的靈魂是黑暗的,他所說的話,也全是假話。所有的舉動都在試圖蒙騙周邊的人,所以在他的內心裏,是最沒有安全感的,深知這點的許麟,在想問題,看待事情上,往往都會往最壞的方麵去想,就比如現在。

    許麟不容許自己出一點的紕漏,所以腦子裏快速的思考,自己是哪裏出了問題,想來想去,想到了這張臉上,如果站在對方的角度來看待自己,似乎自己太過於老成?

    越想越是這樣的許麟,連忙抱拳一禮道:“弟子本是這世間一普通人,唯一長處,便是多識得幾個字,多讀幾本書而已,如今能有這修行的機會,已是天大的造化,不敢有任何的妄想。”

    聽到許麟的這番解釋,清虛真人的心裏也是釋然,因為許麟是清黎和清玄兩位真人帶上山來的,他以為對方的心性和品質都已考證,所以也就沒有想的太過複雜,所以這疑惑也是瞬間的事情。

    而許麟呢?在不知不覺中,清玄和清黎兩位真人,又一次成全了他。本來昆侖在收弟子的時候,都會將其身世打探清楚,斷定其品格心性,再做考驗,可浮屠塔的事情已經在修行界裏掀起了一絲波瀾,特別是血魔出世的消息已經不脛而走,昆侖便將審查許麟的事情忽略掉了,又因其曾搭救過昆侖弟子,而清玄和清黎兩位真人的地位又高,在昆侖人的眼中,這二位所選之人,斷不能有錯的,所以清虛真人的這個判定倒也合情合理了。

    “望月峰一脈倒還真有適合你的一門劍訣,要不為師也不會收你為弟子的。”這話說的是為了撫平許麟心中的疙瘩,而清虛真人不知的是,許麟的心中一點疙瘩都沒有,哪怕是芝麻大點的也沒有,因為許麟心中早已有了主意。

    《血神子》的修行一定為主,這是許麟上山時候的想法,現在也是。至於昆侖的功法,在許麟看來,隻能為其掩護身份而服務的,這點是一定的,在許麟看來也相當的完美。

    許麟這時不能再是麵無表情了,而是裝出有些興奮和激動的神情道:“還請師父授予弟子。”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50
第三十五章 授劍

    將茶杯放下,裏麵已經空空如也,許麟連忙上前將茶水續上,而清虛真人待許麟重新在下首方站定的時候,將手伸入懷中,並拿出一本泛黃的書籍,書頁上有些破舊,但還是可以清晰的看到上麵寫有《靈犀亦劍真解》幾個大字。

    將秘籍遞給許麟,清虛真人看著許麟嚴肅的說道:“此劍訣乃是開創望月峰一脈的軒宇真人所創,但卻並沒有收錄在昆侖頂級的秘籍道法之列,不是它的威力不行,你可知為何?”

    許麟小心的拿著秘籍,聽到清虛真人的話,不由得一怔,隨即搖了搖頭道:“弟子不知。”

    “此法修煉極難,縱觀昆侖立派千年,說來也很讓人無奈,竟然沒有一人將其練成。”

    看著許麟欲言又止的樣子,清虛真人一笑道:“這便是為師寄托在你身上的希望,也是因為你體質的原因,如果修煉其它劍訣功法,很難將你潛質中的極致發揮出來,更是埋沒了你這一身的陰氣,如果你能契合《靈犀亦劍真解》中的要義,將之發揮出來,想來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許麟點了點頭,並將劍訣小心的放入懷中,恭敬道:“多謝恩師栽培,弟子定然不讓師傅失望。”

    這是客氣話,許麟明白,清虛真人聽著也是以為是少年人的單純心思,但是也怕許麟多想。和許麟這少年一番談話中,清虛真人發現,這讀書人的心思,還真是如世間所傳,縝密中不缺乏老練,老練中又有著一股單純,這好像有些矛盾,但是人類本身就是一個矛盾的載體。

    “如果日後這劍訣你也修不成,也不要憂慮毛躁,這劍訣很多人修煉過,雖然都失敗了,但是後來這些人在改換劍訣的時候,都會發覺新的劍訣修煉起來,異常快捷而且多了很多的靈動性,對你而言也是如此的。”

    這算作是一種安慰?許麟心裏冷笑,不管這劍訣有著什麼樣的問題,也不管自己修不修得,這在自己的眼裏又有什麼關係呢?

    終究隻是一個掩飾作用的劍訣,所以許麟再次行禮感謝,而清虛真人卻又似笑非笑的說道:“幸好你在入望月峰之前,已經修煉了《道元根本氣法》的法訣,這對你日後修煉《靈犀亦劍真解》有莫大的幫助。”

    許麟的臉色一紅,這便是發現了,心裏也不由得想起陳婉茹那一日將這功法給自己時所說的話,果然和自己所料不差,這樣的事情又怎麼能隱瞞得了的。

    清虛真人沒有顧忌許麟在那想什麼,而是繼續道:“原本我便有種猜想,這《道元根本氣法》或許與這《靈犀亦劍真解》有著藕斷絲連的聯係,可惜這功法終究是風嵐峰為弟子築基而用的秘法,而望月峰修此劍訣的又沒有,便沒有加以深究,如今你既然兩法既得,那便好好的利用吧。”

    這《道元根本氣法》原來不是每個昆侖弟子都修煉的,那麼陳婉茹早就打算讓自己進入這風嵐峰了吧,許麟如是想到。可惜事情陰差陽錯,自己那日不知怎的就選擇了這“黃”字門廊了。

    清虛真人左手的手腕處,這時忽然光芒閃爍,許麟見那光芒散去之時,清虛真人手中便多了一把細長寶劍,而清虛真人右手輕輕摩挲著劍鞘幾下後,有些不舍的將寶劍遞給許麟道:“此劍名為冷玉,是為師當年一位好友的趁手兵刃,幸虧他沒將其修為本命法寶,直到他隕落之後,為師才繼得此劍,如今便轉贈於你吧。”

    這是真的下了血本,許麟在心裏感歎,光從清虛真人不舍的眼神中,便知道此劍定然不凡,心裏想要,但許麟麵上卻推諉道:“如此貴重的寶物,徒弟怎敢接受,還請師父換一件普通的即可。”

    “修劍之人,哪來得那些虛情假意,想要便是要,直來直去才是我劍修應有的做派!既然想要,便是拿去,別來這些書生的娘氣。”清虛真人這時忽然嚴肅的說道。

    許麟知道,清虛真人說的這話,是在教訓自己該怎樣有一個作為劍修的氣度。既然修劍,就真的應當如此,如果自己的本心不能如劍一樣的筆直霸道,還修得什麼劍呢?

    不再推諉的許麟將劍拿在手中,頓時感受到了劍鋒上的冰冷觸感,輕拉長劍出鞘,一陣龍吟愉悅的回響在大殿之上,仔細的看著這透著冷冷寒光的劍身,許麟不由得讚道:“好劍!”

    臉上洋溢的全是喜愛之色的許麟,將劍還於鞘中,再次躬身感謝,這次卻是發自真心,這應該是自己的第一件法寶了。

    清虛真人收起先前的嚴肅神情,也是笑道:“法寶分為九階,要以天罡地煞之法加以錘煉,當祭煉到第四重天的時候,便可以滴血認主,收入體內,以人為鞘,做到收放自如了。”

    將另外一本小冊子遞給許麟,清虛真人看了一眼許麟手中的冷玉寶劍道:“此劍原有的祭煉在我那位道友死後,已經被我化去,日後便要由你自己煉化了。”

    許麟恭敬的道了聲“是”之後,清虛真人又與之簡單的交代了幾句,便讓許麟自己回到住處好生修煉,而許麟在出得大殿之前,忽然轉身,恭敬的問道:“不知師傅當年在黃字門廊後的階梯上,登上了多少步?”

    剛剛將茶杯端起的清虛真人,聽到許麟這突如其來的問話,麵色一僵,手中的茶杯也是一抖道:“還不快快去自行修煉,問這些沒用的作甚?”

    許麟心中暗笑的同時,再行一禮,一路小跑便是往自己的房間跑去。

    許麟將兩本書冊還有冷玉寶劍放到自己的房間之後,並沒有立刻修煉,而是快速的去各位師兄的房間,因為他還要收拾食盒,然後開始準備午飯。

    當許麟走到那片桃花的外圍之時,許麟謹慎的看了一眼桃花林的裏邊,發現沒有什麼異樣,然後才將不知什麼時候放在外麵的食盒拿起,臨走之際,許麟又小心的看了一眼,這才離開。

    刷洗食盒中的碗筷,然後準備好午飯之後,許麟又將這些食盒一一送到師兄們的住處,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不知疲倦的許麟,立即坐到自己的桌子前,先是愛戀的撫摸了一把冷玉寶劍,眼睛裏滿是喜愛的神色,將劍拉出劍鞘,透著冰冷的劍身,許麟看見一對兒充滿喜悅的眼睛,然後自顧自的擺了幾個造型,很是得意,到底還是少年人的心性。

    將劍還鞘,許麟又盯著另外兩樣東西發愣,這便是日後自己的功課了,將《靈犀亦劍真解》打開,開篇便是寫到:“靈犀如有息,亦劍之上。劍息若去,心隨而動,心有靈犀,是為劍者也。”

    似有感悟的許麟,用心體會,再看這段話,又有明悟。抬手將冷玉劍抽出劍鞘,將自己在“黃”字門廊所領悟的劍息運到劍上,一聲龍吟響徹周圍,劍身上爆發出一陣藍色冷光,直透許麟所在住處的屋頂,許麟閉目感悟,不由得讚了一聲:“果然!”

    正如這《靈犀亦劍真解》上所講的,將自身的氣息發於劍上,再由劍將這股氣息發散周圍,這便是運劍,雖然是最為基本的,但也讓許麟興奮不已。

    按捺住自己還想反複試驗著這運劍法門的許麟,將劍重新的放入劍鞘之中,便開始埋頭苦讀起來,每每有所感悟的許麟,都會拔出冷玉寶劍,試驗著自己心中的猜想,有成功也有失敗。而不管成敗的許麟,都將自己感悟的心得記錄在紙上,以便留著日後加以溫習,至於不懂的地方,也好去請教清虛真人。

    就這樣一直到漫天的朝霞透過窗紙映射到桌子上的時候,許麟將《靈犀亦劍真解》放下,然後伸個懶腰,靜靜的看著窗戶。本來白白的窗紙,這時也被染成了金色,溫暖中透露出一種寧和,許麟享受的閉上了眼睛,讓自己的心情徹底放鬆,去體會這一刻的寧靜。

    小歇了一陣之後,許麟又開始去師兄們的住處收拾食盒,然後開始準備晚飯。當炊煙嫋嫋升起的時候,許麟搬了一個小板凳,然後悠閑的坐到那裏,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隻是享受的呼吸著廚房傳來的陣陣飯香,看著遠處的朝霞,然後閉上眼睛,許麟忽然覺得,這裏的生活,也許也可以很美好吧。

    不知什麼時候,忽然一片陰影將許麟籠罩,似有所感的許麟,睜開眼睛,皺著眉頭的看去,隻見一個身高格外高大挺拔的中年漢子,正咧著嘴衝著自己微笑。

    “倒是很享受啊,小師弟!”

    不知為什麼,許麟看到這個中年漢子,心裏有一種自然而然的親近感,也是微笑道:“明陽師兄,你怎麼出來了?”

    喚作明陽的正是王大柱,這個中年漢子,今天睡覺睡到自然醒,然後便有香氣可口的飯菜可以吃,吃完了再睡,直到此時才從床上爬了起來,忽然間,王大柱覺得自己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自從自己上山以來,從來沒有這麼自在過,而此時又多了一個可以交流說話的人,簡直是堪稱完美。

    不過在聽到許麟說“你怎麼出來了?”的時候,本是笑嗬嗬的大臉上,突然有些別扭的說道:“又不是圈養的老公豬,怎麼就不能出來?”

    許麟自知有些失言,連忙賠不是,王大柱一擺手,然後瞄了一眼廚房的裏麵道:“菜都做好了?”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50
第三十六章 望月峰的師姐師兄們

    輕點了一下頭,許麟展顏一笑道:“明陽師兄莫不是餓了?”

    王大柱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知我者,小師弟是也。”說完這話後,王大柱順手搬了個小板凳,如黑熊一樣的威猛身軀,努力蜷縮著,硬是擠在了小凳子上,然後迎著夕陽,眯著眼睛,倒是少見的沉靜了下來。

    “師兄今日修習道業可是累著了?”

    許麟這時的突然問話,讓坐在一旁的王大柱,不由得老臉一紅。

    “嗯,今日是有些累著了,好久沒這麼累過了,有些腰酸背痛的。”

    說完想試著伸伸懶腰,但奈何屁股下的凳子委實太小,最後不得不放棄的王大柱,忽然轉過頭來說道:“小師弟家中可還有什麼人?”

    聽到這裏,許麟的內心忽然如針紮一樣的痛,這是他最不願意提起的事情,也是讓他最為憤怒的事情,但是麵子上卻沒有絲毫猙獰的表情,反倒是裝出一副落寞的樣子,然後小聲的道:“沒了。”

    “哦!”的一聲,王大柱沒有再多問,看了一眼許麟,以為是自己勾起了小師弟的傷心事,忽然伸出大手摟住許麟的肩膀道:“我們都是一樣的人,這裏以後就是你的家。”

    裝出感激的神色,許麟點了點頭,師兄弟倆就再也沒有說一句話,而是各懷心事的看著遠方的落日,漫天的火燒雲,紅映滿天。

    沉默良久,許麟這時忽然轉頭道:“師兄修的是什麼劍訣?”

    王大柱咧嘴一笑,隨即伸出寬大的手掌,掌中忽然黑光乍現,而在黑光之中,一柄巨大的黑色寬劍就是出現,許麟吃驚的看著,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四重天以上的法寶劍器。

    看著許麟羨慕的樣子,王大柱不由得很是得意道:“我修的是《重嶽劍訣》,可以說是咱們這一峰中,最有破壞力的劍訣了。”

    許麟點了點頭,眼睛卻一直盯著懸浮在王大柱手掌中的黑色巨劍,不由得又是脫口道:“師兄你這法寶修煉到幾重天了?”

    王大柱剛剛還得意的神情一僵,隨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剛好四重天。”

    “那是何時祭煉成的呢?”

    看著許麟好奇的目光,王大柱突然有種立即往自己屋子跑的衝動,抖了抖了硬擠在小凳上的龐大身軀,有些別扭的說道:“昨天。”

    許麟……

    一時間師兄弟倆再無話說,隻是聞著米飯的清香,看著遠處的夕陽西下,直到時辰到了,許麟和有些迫不及待的王大柱,來到廚房,將鍋裏的米飯盛出來,而王大柱,就地便是吃了起來,塞滿飯菜的嘴裏還衝著許麟不清不楚的說道:“有勞小師弟了。”然後快速的吃了起來。

    搖了搖頭的許麟,拎起地上裝好的食盒,便開始今天最後一次的送飯旅程了。

    大師兄明遠一如既往的客氣,然後又和許麟不著邊際的閑聊了幾句,多是囑托許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因為這山上的生活不同俗世等等之類的。

    許麟微笑的應和著,然後告辭來到二師兄明翰的房間。

    這二師兄明翰天資極高,性情也是冷淡,也可以說是傲慢,如果不是因為許麟是其最小的師弟,又負責著他的飯食,恐怕都懶得搭理許麟,這也是許麟自己的猜想。

    二師兄說的最多的話,便是要好好修煉,要專心修煉,要一心修煉,反正就是各種修煉,許麟微笑並帶著恭敬的神情退到房門後,心中也沒有什麼不舒服,如果讓許麟選擇,許麟會更喜歡與二師兄相處,因為這樣自負傲慢的人,最容易相處。因為傲慢的人心中,往往隻有他自己,在無關乎他的利益之前,他不會關心你的任何事情,所以也可以說是最好相處的人,因為你心中的秘密永遠會成為秘密。

    三師兄和四師兄住在一起,幾乎幹什麼都是兩個人一起,包括如廁的時候,據十三師兄明陽講,這與他倆修煉的劍訣有關,據說是雙劍合璧之類的。

    在許麟還沒上山之前,王大柱一直負責著山中的夥食和各種打雜。其間,他曾懷疑過自己的這兩位師兄是不是有斷袖之癖,還曾經為此舉報過給清虛真人,在受到清虛一頓責罵之後,不知是哪個王八羔子傳的話,這件事情竟然讓三師兄和四師兄知道了。

    後果可想而知,王大柱半個月下不了床不說,山中的夥食就此斷絕,也隻好由三師兄和四師兄暫時代替王大柱原本的職位,而這件事情也讓王大柱耿耿於懷。

    王大柱記得他母親曾跟他說過,女人的嘴,是這世間最快的嘴,也是最不能保守秘密的嘴,所以王大柱一直懷疑這件事情,是九師姐告的秘,但九師姐太過威武強大,王大柱也就沒敢前去質問,隻能在心裏疑惑著,這到底是不是九師姐告的密呢?

    許麟從三師兄明峰和四師兄明巒的房門出來,一邊走一邊想著王大柱與自己說這事兒時候的表情,不由得會心一笑,想來,這樣的事情,在這無趣的山中,也是一件趣聞了。

    五師兄明風和六師兄明覺的性情都比較木訥,話也極少,與許麟說話時也是惜字如金。當許麟將食盒放到房門中的時候,最多一個字“謝”字,然後的然後便是沒有了。

    七師兄還有十師兄據說是在一次與魔修的爭鬥中隕落了,雖然是這樣了,但是清虛真人還是保留著二人的房間布置,並且要求一塵不染,可見其也是個念舊的人。

    八師兄明凡的住處,是許麟最不願意去的地方,因為此人的好奇心太重,凡事都喜歡尋根問到底,許麟雖然隻是與之接觸兩次,便被問的冷汗直冒,這家夥事情太多,還是少惹為妙,所以許麟去他的房間,進去的快,出來的也快,一時半會兒都不願意多呆。

    十一師兄明浩和十二師兄明彥已經下山遊曆去了,至今未歸,所以許麟也沒有見到,不過據王大柱介紹,這兩人卻是與其在山中最為要好的,因為他倆都是話嘮,至少王大柱在他們倆麵前,算是比較安靜沉穩的人了。

    至於最後一位,也就是許麟現在麵對桃花林中的九師姐,也是王大柱最為害怕的一位,其性格特點,不詳!具體年齡,不詳!容貌嘛,許麟見過,皮膚白皙,柳葉彎眉,大眼睛,可以算是一個美人,可這樣的美人,許麟也不願意招惹的,隻因九師姐明如的劍芒太過淩厲。

    將手中的食盒悄然的放在桃花林的外圍,許麟喊了一聲:“明如師姐!”便站在老遠的地方,恭候其前來,因為輩分的關係,許麟不得不等,直到那個倩影不急不緩的一步步走來,然後不說一句的將食盒拿走之後,許麟才能回到自己的房間。算一算時間,然後再去將各位師兄師姐的食盒拿回廚房,清洗一番,這一天的工作算是徹底的結束了。

    剩下的時間便是許麟一個人的了,怎樣安排也隨許麟自己,能做的也隻有修煉,這也是許麟喜歡做的事情,因為專心一誌的時候,能讓人忘卻很多的事情,比如自己的諸多謊話,比如自己的深仇大恨……

    埋首於劍法秘訣中的許麟,不需要再帶著自己偽裝的麵具,不需要在為別人的一句話而思考怎樣的應對,所以相對來說,獨處才是許麟最為喜歡的事情。

    雙腿盤坐到炕上的許麟,先是運行《道元根本氣法,》讓自己的精氣神回複到最佳的狀態,之後便開始研究《靈犀亦劍真解》中的用劍法門。而這也是最消耗時間的一個步驟,因為書中的字句很少,全憑許麟自身領會其中的含義,這對於從未接觸過劍法秘籍的許麟來說,是一個很有難度的工作。

    最後一項,便是要以天罡地煞的法門祭煉冷玉劍,這也是一項漫長而艱苦的的工作。因為有太多繁瑣的手勢要做,並且還要以自身感悟的劍息,纏繞在劍身之上,這也可以說是許麟與冷玉劍相互溝通的過程。隻有將二者的氣息徹底的融合到一處,這第一重天的祭煉才算是完成,所以這也需要許麟時刻的高度集中,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馬虎,因為稍有不慎,之前做的努力便全化作泡影,又得重新來過了。

    這樣的生活對別人來說,可能會枯燥乏味,但是經曆過五年顛沛流離的許麟來說,卻是無比的安逸。因為在這裏,許麟不需要擔心自己的性命不保,因為在這裏,許麟不用時時刻刻想著複仇,因為在這裏,許麟似乎重新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而這樣的許麟,是那些沒有經曆過許麟遭遇的人所體會不到的。

    將冷玉劍重新放到桌子上,許麟將窗戶打開,看著高高懸掛在夜空的冷月,忽然間,許麟笑了,笑容裏有著難以言喻的滿足,是對現狀的滿足,是對未來的期許,或許將來有一天,自己以昆侖弟子的身份,以一張全新的容貌站在血痕道人麵前之際,這故人是否又能相識呢?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51
第三十七章 劍意

    “山中無甲子,歲月不知寒。”在連霞峰的日子裏,許麟的生活有了一定的模式化,幾乎可以說是三點一線。

    每日清晨燒水做飯,送飯,洗涮食盒中的碗筷,然後便是忙裏偷閑的修煉《道元根本氣法》以及《靈犀亦劍真解》,對了,還要以天罡地煞之法祭煉冷月劍,這樣的生活是忙碌的,但是許麟過的很充實,也很踏實。

    有那麼一刻,許麟似乎忘記了仇恨,忘記了心中各種欲望,有的隻是簡單的生活。可潛意識裏,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誡許麟,生活的表麵本就是一場虛幻,而現實裏,有的隻是實力,利益,權利,仇恨。

    每當聽到自己內心中的那個聲音時,許麟發現這才是自己要成為的人。正因為有了實力之後,才會有本事去計較利益;有了利益之後,才會有相對的權利;而有了權利之後,才會有仇恨一切的資本,所以許麟很確定自己要做一個什麼樣人。不管是好是壞,隻有真正站在巔峰的那一刻起,放眼看去,世間一切盡在腳下,還有什麼不能去踩的呢?

    有了目標,那就該有為之奮鬥的努力,所以許麟對於修煉的執著,是旁人難以想像的。至少王大柱知道,這連霞峰上除了九師姐明如之後,又多了一位修煉猛人,許麟。

    要說這連霞峰上,許麟跑的最勤的地方,那就要屬清虛真人所在的大殿了,而看到有天份,又肯上進的弟子,清虛道人的心裏自然是歡喜的,對於許麟的指導也就格外的耐心。

    在清虛真人看來,許麟這個弟子極有靈性,一點即通,這是清虛真人最為高興的地方。因為對於一位導師而言,在教授的過程中,如果自己所講解的東西,立即被聽到的人消化掉,這是一個很快樂的過程,無論是許麟亦或是清虛真人,都陶醉在這個過程中的。

    勤奮刻苦,一心問道於劍的許麟,在不斷的努力下,終於開始有了自己的劍意雛形,這不是在“黃”字門廊後所悟得的劍息真意,而是《靈犀亦劍真解》的劍意。

    要領悟一種劍意,就要忘掉之前所感悟的劍息,就好像當你腹中的食物,隻有消化掉以後,才會再次的感到饑餓一樣的道理。每一位專修一劍的劍修,都是如此,在其身上隻能真正存在一種劍意,而其它的隻是單純的模仿,有其表,無其內而已。

    但是修煉《靈犀亦劍真解》的許麟卻不同於其他的劍修,這似乎是一門很奇妙的劍訣,之所以說它奇,就是奇在《靈犀亦劍真解》的劍意上。

    純粹,是劍修追尋的至理,正是因為純粹,而有了一劍破萬法的神奇。任你有千般妙法,我隻有一劍而破之,因為我相信我手中的劍,我相信隻要劍在我手,便天下我有,這是一種心態,一種純粹的心態。

    那麼《靈犀亦劍真解》的純粹呢?許麟曾經為這個問題苦思了很久,也找不到問題的答案。所以他一直不得其法,便入不了門道,也就領悟不了《靈犀亦劍真解》中的劍意,直到許麟實在憋不住跑去問了清虛真人之後,才明白了自己究竟是哪裏想不明白。

    當日,許麟夜晚悟劍,清晨去找的清虛真人,而清虛真人卻讓他晚上再來。當許麟夜晚來的時候,清虛真人不說一句話,而是帶許麟來到了一處古井旁邊。

    那是一口很大的井,成四方形,井中的水清澈而無魚,放眼看去,水靜如鏡,一輪冷月映射在水麵上,清冷的光輝,閃爍著冷冷的光芒,倒映在許麟的眼中。

    來到這井水旁,清虛真人隻是讓許麟觀月,不是天上的,而是這井中之月,如果想明白了為什麼井中有月,那麼這《靈犀亦劍真解》中的劍意,也就自然而明朗了。

    三天,許麟每日除了做飯打雜之外的事情,便是如一顆小樹一樣靜靜的坐在井旁、看那一輪水中之月,清冷而悠遠,想伸手去碰觸,但每當手接觸到那水靜如鏡的井水,表麵上便會有一道道漣漪而起,這月也就不再了。

    劍意是要靠自己去悟才會真正的領略其中的要義,如果旁人告知你其中的真意,那麼你未必就能真的領會,這似乎是一個很難解的問題,可悟劍就是這樣,要不何來這個“悟”字呢?

    井中望月,月在井中,許麟在井上,可真正的月卻在天上,許麟看得見卻摸不著,這是何解呢?

    輕輕的將冷玉劍抽出劍鞘,冰冷的劍身上泛著冷冷的光輝,許麟看著,就這樣看了許久,一會兒看井中之月,一會兒又看看手中之劍,忽然間許麟發現一個問題。

    當許麟看井中之月時,好像也有人在看他,而那個人不是別人,就是自己!

    一個少年人,靜靜的坐在井旁,低頭看著水中的一輪冷月,這似乎是一副圖畫,而許麟自己就在畫中。

    是囊括,是包含,是容納,是倒影?對了,就是倒影!清虛真人讓自己看的其實並不是這水中之月,而是一幅圖畫,一副能將自己也自然融入進去的圖畫,那麼劍意呢?

    許麟在看手中之劍,冰冷的劍身上,除了靜靜的泛著冷光之外,還有一對兒眼睛,那是自己的眼睛,這也是倒影,這也可以看做成一副圖。

    許麟興奮的站了起來,手中冷玉劍朝天一抖,一股氣息在許麟怒喝一聲之後,順著許麟的身體流淌到了冷玉劍上。劍息一成,便發出一聲輕鳴之音,這聲音不大,卻聽在了連霞峰上每一個人的耳朵裏,正在打坐冥想的清虛真人,其嘴角處,忽然多了一絲寬慰的笑容。

    而其餘的師兄弟,有驚訝,也有目不關心,也有如王大柱一樣,開懷大笑的,因為從今天起,許麟才算得上和他們真正的走到了一起,因為他擁有了一位劍修最不能缺少的東西,劍意!

    《靈犀亦劍真解》中的劍意,是容納,是倒影,是接受,是涵蓋,是成畫,成為許麟心中最想化成的畫。所以許麟在擁有了這種一劍成畫的劍意之後,便擁有了更多的劍意,因為畫是可以臨摹的,就像井中之月一樣,月亮可以倒影井中,卻不是真正的在那井裏一樣。

    冷玉劍的劍身隨著許麟手腕一抖,忽然散發出一種沉重異常的氣息,這種氣息有如山一樣的重壓,極其沉重。許麟手腕又是一抖,氣息又變,這時這冷玉劍的氣息又變成了一把似乎可以切割一切的劍鋒,鋒銳不可阻擋。可是許麟的劍息還在變化著,這時卻是二者結合,變成了又重又鋒銳的重劍,似有著開天辟地的氣勢。

    許麟笑了,非常得意的笑了,這時的他,哪還有先前的頹廢,哪還有緊鎖眉頭的苦惱,這時的他,卻是意氣風發,胸中滿是豪邁之氣。

    《靈犀亦劍真解》中的劍意可以臨摹,臨摹出許麟能切身體會到的劍息變化。剛才所展示的,正是許麟在“黃”字門廊後,所體會感悟的劍息,這也是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劍息,所以他恨輕易的便將其臨摹出來,雖然威力很小,但卻有三分的真意在裏麵,這就是與其他劍修的區別,他們如果同樣施展剛才的劍息,而且還是與許麟同一境界,必然會被許麟殺的片甲不留,因為隻有其表的假貨,其威力也可想而知了。

    劍意悟得,這算是劍修路上的第一步,而這一步卻是最為關鍵性的一步。因為從這一刻起,許麟的劍修之路算是真正的開啟了大門,能走多遠,便要看日後的機緣造化,當然還有努力了。

    許麟的心裏很興奮麼?在其悟得《靈犀亦劍真解》中的劍意時,確實是很激動,因為在任何事情上,隻要你抱有了希望,並且付出了汗水和勞動,那麼肯定希望它能開花結果的。

    這顆果實在許麟看來,是比較滿意的,因為從這一刻起,他的身份便徹底的奠定了,可是想想以後的生活,許麟激動的心,又轉瞬間平靜了下來。

    劍修的身份,終究是個掩飾而已,並且許麟也做不到劍修的純粹,因為他還有《血神子》這樣當世絕頂的功法在身,那麼劍修,也隻是個表像和幌子了。

    將冷月劍還入劍鞘之中,許麟看了看窗外刺眼的陽光,想起那三日悟劍時的糾結,又想起最後一刻成功時的喜悅,灑然一笑之後,便拋之腦後,有大報複的人,又豈會為了眼前一時的得失而影響到自己的心境呢?

    將食盒準備好,一如既往的挨個給師兄們送去,直到走到這桃花林時,許麟輕撫了一把背後背著的冷玉劍,還如往常一樣,將食盒放到桃花林外,然後喊了一聲“明如師姐”後,便退到一旁,靜靜的等候著。

    腳下無塵,似近似遠,這縮地成寸的道法,運用起來,仿佛如書中的仙人一樣,又好像是夢境一般,前一刻在那裏,這一刻便走到了許麟的近前。看了一眼地上的食盒,明如冰如寒雪的臉龐,恍然間,綻放出一朵好像雪蓮花開的笑容,而緊接笑容之後,卻是一道劍芒射來。

    冷玉劍一聲輕鳴之後,已然握在許麟的手中,眼中的瞳孔微縮之後,一股沉重如山的劍息,忽然的從冷玉劍上散發出來,頓時護住許麟的周邊,形成一麵護牆一樣的盾牌,而許麟的沉著也似乎贏得了明如的讚賞,可是,真能擋得住麼?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51
第三十八章 試劍

    劍芒與劍息凝成的護盾撞擊的刹那間,許麟的心就也在忐忑著。這是他在悟得《靈犀亦劍真解》中的劍意之後,首次與人交手,並且對象還是九師姐明如,這個女人懂得及時收手嘛?

    許麟劍息凝成的護盾,忽然發出一聲破裂的聲音,隻是一瞬間,便被明如的劍芒斬破而出,並且這劍芒並沒有放慢速度,筆直的就像許麟斬去。

    眼眸轉冷的許麟,手中冷玉劍握得更緊,以自身的左腳為支撐點,全身向右旋轉,劍隨身動。當地麵上以左腳為支點,右腳為線的畫成一個圓圈時。許麟劍鋒猛的一甩,又是一道劍息而出,重而淩厲,卻是許麟在“黃”字門廊後悟得的第二道劍息,並且在這道劍息甩出之後,許麟的身子也同時向一旁跳了出去。

    站穩腳跟的許麟並沒有在意自己的劍息,與明如的劍芒對撞之後,會有什麼結果,因為這是不用想的事情,境界的差距是彌補不了的,那麼就用俗世的辦法來解決。

    快速移動中的許麟,猶如一頭聞道血腥味的野狼一樣,迅速的朝著目標奔進。伴隨著一聲轟鳴之音,兩股氣息猛然相撞,在半空上形成一道亂流,卻是許麟的劍息與明如的劍芒再次相撞所發,而許麟不聞不管,眼中隻有那女子的身影。

    選好出劍的角度與時間,許麟猛然跳出,一劍直刺對方的咽喉處,而明如呢?麵對許麟這用俗世武功的方式突然近身來襲,也隻是轉身回頭,抽劍一橫,便是輕描淡寫的架起了許麟突如其來的劍鋒,許麟忽然發現明如的臉上蕩漾出一抹笑容,心中忽然有股不好的預感。

    許麟抽出自己被架起的劍,然後躲開明如的劍鋒,再次轉身挪移到明如的一旁,又是一劍掃出,毫不留情,快而狠的向明如的腰身斬去。

    就在許麟以為得手之時,明如後退一步讓開此劍,再瞬間前進一步,手中寶劍也隨著一劍刺出,正好抵在許麟的喉結之處。劍尖已經碰觸到許麟的肌膚之上,一股冰涼的感覺,瞬間流遍全身,許麟握著自己的冷玉劍,一動也不敢動的看著對方。

    明如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消失,隻是意味更深,似有嘲諷的眼神,戲謔的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人,她不動,這個自己最小的師弟當然也敢動,隻要他還愛惜著自己的生命。

    許麟的腦中這時忽然想到一件物品,那就是王大柱給自己的那一摞子書,似乎自己得到之後從來就沒有翻閱過,不知道昆侖教規上有沒有寫著不準隨便殘害同門這一條,許麟希望是有。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很久沒有品嚐過了,這時再次突然感覺,許麟的心裏卻沒有絲毫的不適,或許是因為眼前這人,和自己當時麵對的要差了很多的緣故。

    “不求饒麼?”

    這是許麟入門以來,聽到九師姐與自己說的第二句話,心中不由得苦笑,這到底算個什麼事兒。

    “有必要求饒麼?”許麟裝出疑惑的問道。

    明如一抬手中之劍,許麟也跟著劍尖而動,明如微微嘲諷道:“這樣還不用?”

    許麟的心裏忽然開始覺得有些厭煩起來,難道就為了聽見自己求饒,而費了這麼大的周折?

    皺了皺眉頭的許麟有些不悅的說道:“有教規在。”

    “教規若救不了你呢?”

    許麟一時啞然,隻是好奇的看著眼前這個女人,莫不是你真的想殺我?許麟很想轉身走掉,可是自己的氣息已經被對方鎖定,稍有異動,眼前這個瘋女人說不定真會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歎息一聲,明如忽然收劍入鞘,轉身向那個食盒走去,在許麟詫異的目光中,明如將食盒拿起打開,然後輕輕一聞,臉上有了一絲喜悅道:“好香!”

    許麟還保持剛才的姿勢,看著自己這個奇怪的師姐,有些沒反應過來。

    “記得以後與人打架的時候,打不過就跑,跑不過那就求饒吧!”明如拎著食盒,在轉身離開之際,忽然輕輕的說道。

    這一聲話音落下之時,明如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桃花林中,而許麟呢?將冷玉劍歸入鞘中,搖了搖頭,有些不知所以,這話似乎在教小孩子一樣,自己是小孩子麼?

    事情告一段落,許麟回到屋中並沒有糾結之前發生的事情,甚至連打鬥的過程也懶得去回憶。畢竟境界差距太多,自己現在偽裝成一個不過練氣級別的修行者,拿什麼來抗拒已經是還丹境界的明如,如果想這些,還不如把時間用在如何提高自己的修為來的實在。

    門屋打開的聲音突然響起,許麟好奇的回頭看去,自己這間屋舍排在最末,向來無人問津,今日怎會有人前來?

    回應許麟的疑惑的是一張笑嘻嘻的大臉,隻見王大柱高大的身軀這時忽然而來,並促狹的笑道:“聽聞你今日與九師姐交手了?”

    聽聞?哪來的聽聞?這望月峰上就那麼幾個人,並且對於大家的性子,許麟都知道些,這裏哪有嚼舌頭的人,分明是這廝在一旁偷偷觀看,還整什麼聽聞。

    許麟白了一眼王大柱那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道:“一劍之內,我敗了。”

    這話說的很幹脆,顯然是有些不願意,但是王大柱哪裏肯放過,在他看來是如此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咂巴咂巴嘴,王大柱不由得裝出一副同情的樣子:“太慘了,才一劍。”

    許麟不想辯解,辯解也沒用,人家想奚落你,任你有千般解釋也是無用。所以許麟便沉默不語,冷眼看著王大柱,而王大柱又是笑道:“小師弟你剛入門中,一劍落敗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但你可知明如師姐為何試你的劍。”

    許麟一怔,這個問題許麟從來沒有想過,從一開始許麟就覺著這是一位古怪的女人,做了一件古怪的事情而已,所以並未放在心上,因為他的心裏裝了太多的事情,這樣無聊的人,根本不在他的視線之內。

    看著許麟搖了搖頭,王大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道:“明如師姐一劍試你,這是為了給你悟得劍意的一種慶賀,也是讓你知道,山外有山,一山還比一山高,不要懈怠和自滿。”

    這望月峰祝賀人的方式還真是特別,不過又是一想的許麟,忽然覺著這樣也未嚐不好。如果不是遇到自己這樣的人,而是一個隻懷著一心求劍單存心思的人,還真是當頭一棒,能讓人恍然覺悟呢。

    “那我可真要去好好謝謝明如師姐了。”許麟裝出一副深有感觸的樣子說道。

    王大柱也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是神秘的悄然說道:“你可知道明如後麵與你說的話是何意?”

    這廝一定是在旁偷看了,許麟越發肯定自己的想法,要不然為何自己與明如師姐的對話都這樣的清楚?

    “看你的呆樣子,也是沒往心裏去對不?”

    這次王大柱算是真的說對了,許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算是默認,然後疑惑的問道:“難道這也有解釋?”

    “這也不怪你,畢竟你上山的時日太短,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王大柱這時收起笑容,而臉上忽然間還露出一副傷感的樣子。

    許麟不明所以,王大柱這時露出的表情,是許麟從未在其身上見到過的。就許麟對王大柱的認知,這廝不僅像菜市場殺豬的,還是一個線條大條,沒心沒肺的憨貨,這時許麟第一次對自己當初的想法產生了動搖,於是道:“到底是什麼意思,別賣關子。”

    王大柱往許麟的炕上一坐,這似乎比小板凳強多了,然後好像是回憶起一段往事,但這個記憶,好像不是他願意想起的。

    “咱這望月峰的弟子本就不多,在你沒上山之前,也就十三個。”

    許麟點了點頭,也沒有插話,而是靜待下文的看著王大柱。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七師兄和十師兄的事情吧。”

    許麟的心裏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這二位師兄難道有一位是明如師姐的戀人?”

    “屁!”王大柱突然給了許麟一個響頭,然後小聲的說道:“這話可不能亂說,要是讓明如師姐聽到了,你我小命算是交代了。”

    許麟被這個響頭打的有些眩暈的點了點頭,就聽到王大柱接著小聲道:“十師兄是明如師姐的親弟弟。”

    許麟心中一震,恍然間,似乎明白了什麼,而王大柱接著說道:“昆侖有個規定,就是弟子入門之後,當師傅覺得可行之際,便要選個合適的時間,要由門中師兄帶出遊曆世間,以增長見聞,而當時的事情,便是由這個由頭開始的。”

    許麟點了點頭,自然明白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七師兄明真帶著十師兄明石在下山遊曆的途中,遇到魔門之後與之爭鬥,結果雙雙落敗,而落敗之後,也沒有選擇逃脫,或者求饒,而是力戰到底,直到二人隕落為止,這樣的事情確實有些讓人無奈,此時許麟也明白了明如師姐話中的含義,那是一種無奈,更是一種對往事的悲傷和落寞吧。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52
第三十九章 桃園練劍

    回想剛才明如所說的話,許麟在心裏想著。聽到那樣的話,現在又明白當初明如師姐為何要那樣說,自己應該感動吧,可細細品來,卻是無滋無味,難道自己真的如此冷血?

    將這個問題拋到腦後,許麟和王大柱又簡單的交談了幾句之後,王大柱便告辭離開,許麟靜坐一陣,讓自己的心情平息下來之後,便將《靈犀亦劍真解》重新打開,開始研究起來。

    感動這個詞彙,在許麟的情緒裏似乎正在逐漸的淡漠著,而更多的是同情。在浮屠塔旁的湖畔,許麟殺死陳婉茹的師兄師姐時,尤其是對著陳婉茹的師姐所做的事情便是這樣,心裏有著同情,但同情並不代表事情就會到此為止,該做的還是要做,該殺的人還是要殺,所以陳婉茹的師姐死了,而殺了這人之後,許麟隻會有著一絲遺憾的情緒在裏麵,再無其他。

    如今麵對明如師姐的事情也是如此,在其心境中,竟然起不了一絲的波瀾,隻是對明如師姐所遭遇的事情,有著一點點的遺憾在裏麵,不會再有別樣的情緒就如許麟自己所感覺的那樣,也許他真的有些冷血了。

    做完晚飯之後,許麟照舊的將食盒挨個屋子送去,大師兄一如既往的熱情以待,二師兄還如以前一樣的冷漠,至於其他幾位師兄也是沒什麼變化。隻有那片桃花林,許麟放眼看去,粉色的花朵在微風中顫抖,許麟頓了頓之後,拎起手中的食盒慢慢的向那片林子裏走去,隻是這心境似乎與往常有些不一樣了。

    當走到林子的邊緣處時,許麟剛剛將食盒放到地上之際,從一棵粗大的桃樹後麵走出一位女子,正是明如,隻是這臉上還如先前一樣,冰冷一片,沒有絲毫的笑容在其臉上,而許麟先是驚訝之後,卻是展顏的笑了起來。

    “師姐今日怎麼在此等候了?”

    明如仿佛沒有聽到許麟的問話一樣,隻是靜靜的注視著許麟一陣之後,忽然踏前一步道:“從今日起,你便在我這練劍吧。”

    許麟一怔,這是唱的哪一出?沒等許麟回答,明如又接著說道:“既然不願意逃避,也沒有選擇求饒,那麼隻有一條路可走了,雖然這條路很窄,但是未必不能走到頭,你說呢?”

    許麟知道明如是在接著上回見麵時沒說完的話,這次又是解釋了一番。心中不明白,明如為何要這樣做,但是想到之前與對方交手時的情景,這明如倒真如王大柱所說的一樣,是這望月峰中最為刻苦的一位。

    無論是俗世的近戰,還是修行界中的鬥法遠攻,這明如似乎都極為了解,如果有這樣的人指導自己,進步想必要比一個人在那自悟而強出許多的,那為什麼不同意呢?

    許麟微笑著點了點頭道:“那便有勞明如師姐了。”

    明如輕點一下頭,然後在轉身之際卻是說道:“隨我來吧。”說著便邁步走進這片開滿了桃花的林中。

    許麟拎起地上的食盒,快速的跟了上去。這好像是自己第二次進入這林子裏,因為有著先前的經曆在先,又有王大柱的告誡在後,許麟便不敢冒然的踏進林中一步。每次送飯的時候,都學著王大柱之前送飯時的經驗,隻在外圍喊喊話,便可以了,而明如師姐自會前來,這樣就不會再有任何的劍芒了。

    一路走來,林中的香氣始終在鼻息間蕩漾著,時而飄落而下的桃花,點點如細雨一樣毫無聲息,粉紅了眼前的一片景色,讓人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恬靜而自然中更有著一種愜意的舒適感。

    走了沒有多久,許麟跟著一路無話的明如,便來到了一處木屋旁,隻見木屋前有著一處不大的空地,想來這裏便是明如居住的地方了。

    許麟羨慕的觀察著四周,這裏不像許麟與其他師兄所住的房舍,那樣規規矩矩,嚴肅而不帶有一點人間煙火的樣子、而這裏,讓許麟感覺到了一種闊別已久的溫馨感。

    看著許麟的樣子,明如也隨著許麟的目光看了一下四周道:“喜歡麼?”

    “明如師姐住的地方和明如師姐一樣,很美。”

    對於這樣的讚譽,明如的平靜如水的眼眸裏,似乎起了一絲漣漪,而這樣一瞬間的變化,也被許麟捕捉到了,這是許麟想要的結果。

    如果要和一個人在一起相處,那麼首先便要讓這個人不是很討厭你,所以你要想著法子先給對方留下一個好的印象。許麟深知這樣的道理,才會故意說出那番話,來看看明如的反應,果然沒有令許麟失望,這女人不管多大年紀,都是喜歡聽讚揚的話語的。

    話說這明如有多大年紀了呢?許麟很想問但是沒敢,而是將手中的食盒遞了過去。明如輕輕的接過之後,便又是說道:“以後白天沒事情的時候,你便到我這林中悟劍,晚上再回去便是了。”

    許麟道了聲“是!”之後,明如便將食盒放到一旁,而後卻是問道:“你可知道如何悟劍?”

    許麟皺了皺眉,知道明如這話自然有問的道理,隻是自己不明所以,一時也是回答不上來,想了一陣之後,明如卻是接著說道:“悟是分為外悟和內悟的,想來你剛入山門,也是不知道這個道理,那麼我便教你。”

    這話的語氣明顯有些不對,而心中已經開始警戒的許麟,這時看到明如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細長如柳枝一樣纖細的長劍。想來這又是一件四重天以上的法寶劍器了,目光中有些羨慕的許麟還沒來得及看清這劍身的樣子,一道劍芒已經迎麵而來了。

    連忙從背後拔出冷玉劍的許麟,運起劍息,臨摹出在“黃”字門廊後悟得的劍息真意,就是甩手放出。一道劍息破碎,兩道劍息破碎,三道還是破碎,許麟最後不得不躲在一旁,任由劍芒劃過身旁而不能擋,看著這樣的許麟,明如忽然輕聲道:“這便是外悟。”

    許麟看著那一道劍芒消失在桃園裏的方向,算是明白了這個道理,有些事情,說起來不如做起來。明如一個示範便讓許麟明白了其中的真意,那麼內悟便是體悟了吧,也就是自身的感受,外悟是怎樣運用,這內悟就是在教自己什麼是用的道理。

    就好比一把鋤地的鋤頭,我們勞動的時候,是在享受著鋤頭的便利,這是使用方法,也就是是外悟。當我們沒有鋤頭的時候,就會想要一把鋤頭,於是我們造出了一把鋤頭,這便是內悟,一個是使用方法,一個是創造出這種方法的方法,許麟點了點頭,算是徹底的明白了。

    而許麟在明如這裏修煉的便是外悟,換言之,許麟從今以後,便要天天與明如交手,來感悟自己的劍意,也可以說是如何能更好的使用自己的劍意。至於內悟,那就要許麟晚上自己回到住處,自己去冥想感悟了。

    經曆過“黃”字門廊後的劍息洗禮的許麟,自從來到望月峰以來,可以說是過上了相當舒適的生活。每天除了做飯打雜相對忙碌些之外,便是修煉各種法訣和祭煉冷玉劍,皮肉上再沒有受過任何的苦,可今天以後,許麟的痛苦生活算是真正的開始了。

    帶著一身的疲憊,和一身傷痛的許麟,灰頭土臉的左手拎著冷玉劍,右手抱著食盒,艱難的從桃花林中走出來。而當走出這片林子之後,許麟回頭看去,這美麗如畫的景色,似乎不再那麼美麗,在許麟的眼中,隻有一道道難以想象的劍芒在衝著自己招手,至於明如的劍芒,就如她那一臉的麵無表情一樣,狠辣中沒有一絲的柔情可言。

    許麟緩慢的走到廚房的角落,已經顧不上地上的髒土,反正道服上已經布滿了灰塵。許麟就這樣靜靜的躺在地上,看著低低的屋簷,腦海裏重放著那一道快似一道的劍芒,想像著自己到底該如何應對,無亂自己怎樣施為,似乎也隻能疲於奔命的逃跑,而明如隻是說著一聲聲的“不對!”可自己究竟哪裏不對呢?

    一張笑嘻嘻的大臉突然將許麟眼中的世界給遮擋住了,不用想也知道王大柱這廝一定又是偷窺去了,許麟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但是王大柱卻依然幸災樂禍的說道:“聽聞,你又去明如師姐那了?”

    又是聽聞!許麟很想從地上爬起來,衝著那張大臉來上一腳,可一想明如師姐淩厲的劍芒,又還有那個心思,許麟不由得頹然的歎了口氣。

    沉默便是回答,王大柱嘿嘿一笑道:“不要隻一味的想著如何躲避劍芒,試試換個思維,想想你的《靈犀亦劍真解》中的某些東西,不就行了麼?”

    許麟本來不願意搭理這廝無聊的廢話,可是後麵的一句,似乎是在提示著許麟什麼。

    許麟皺起眉頭開始苦苦思索,這王大柱不會輕易就說這樣的話,一定是有什麼地方被許麟忽略掉了,可許麟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想要再開口詢問的時候,王大柱卻已不見了身影,隻是耳邊還回蕩著這廝嬉笑的聲音道:“別忘記了做晚飯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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