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夜寰 作者:守著貓睡覺的魚 (已完成)

 
water80 2015-8-24 23:22:1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66 61871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33
第十章 看穿


    許麟很想躲開血痕道人戲謔的目光,但內心中,許麟又強逼著自己去注視著,因為許麟不想讓血痕知道自己的脆弱,自己的恐懼,可這樣的舉動在血痕道人的眼中,又是那樣的稚嫩,甚至是可笑。

    “待弟子進了山洞之內,發現小蓮元氣大傷,但仍有一戰之力。弟子的鬼牢之術也被其破去,若是動手,弟子沒有勝算可言,可小蓮懼怕師尊,也不敢將弟子就此格殺,於是定下約定,弟子對天盟誓殺盡李宅,而小蓮交出寶珠,此是兩全之事,便是如此。”

    血痕道人半晌不曾說話,一對兒細小的眸子中,精光閃爍,隻是盯著手中的紅色寶珠,不知在思索著什麼,這時將目光移轉,看著自己的這個徒弟道:“那小蓮所化生魂,皆因死前的一口怨氣,又因其腹中有子,是以怨憤更深。但這孤魂野鬼也是有著氣運造化,本來這小蓮死後最多不過是一普通厲鬼,但誰曾想,李宅的枯井之中有這一異寶,讓其能化為厲鬼巔峰,假以時日,就是大凶也可成的。”

    說著揚了揚手中的紅色寶珠,眼角處,浮現一抹譏笑,血痕道人又接著道:“鄉野村夫所化厲鬼,又能有幾分見識?今夜她不殺你,隻因心中複仇急切心理所驅使,哪能想到天之大道?目光短視,胸無大誌而已。”

    看著許麟目光注視在自己手中的珠子上,也許是因為得到此寶心情大好,血痕道人今日話匣子似乎一下子打開了。

    “你可知此寶珠的出處?”看著許麟目光似乎有些愣,血痕道人接著道:“五百年前,我血魔一脈出了一位不世奇才,竟然將已斷了千年傳承的《血神子》煉就大成,而後在人間來往縱橫,無人撼其鋒芒,更是集天地間至陰至邪之物煉成血靈珠鏈,從此更是無敵於寰宇。

    血痕道人那對兒細小的眸子裏放射出無比興奮的光芒,似乎對這位血魔先輩有著無限的崇敬之情,可許麟也有著疑問,這《血神子》的修煉不是要靠師傅親自灌頂於徒弟,才能傳授其功法麼?那這位血魔前輩又是如何能自己練成?

    似乎看出了許麟的疑問,血痕道人忽然道:“千年以來,《血神子》便是一篇殘篇,雖然在千年前,便有血魔一脈,但練就的全是斷篇殘章,從未完整過。就是如此,血魔一脈仍就闖出了好大的名頭,直到五百年前,這位前輩忽然出世,《血神子》這才有了完整的道統。”

    “那這位前輩可有名頭?”許麟似乎也被這位先輩所吸引。

    摸了摸滿是胡茬的下巴,血痕幹巴巴的說道:“血魔。”

    許麟皺眉還想說什麼,而血痕這時卻是又道:“這位前輩,自出世起,便自稱血魔,沒有人知道他的名諱,也沒有人知道他是從哪裏來,這在修真人當中一直是個迷,隻是知道他將《血神子》補充完整,煉成了血靈珠鏈,而將此寶煉成,便是他人生的頂峰。之後,道門,魔門,佛門,儒門世家,群起而攻之。”忽然陰森一笑,血痕道人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願意想起的事情,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場鬥法的結果,便是血魔重傷,道門,佛門,儒門世家,無數高手隕落,而血魔最得意的法寶,血靈珠鏈,毀了!”

    “那麼此珠便是血靈珠鏈的殘片了?”許麟猜測的問道。

    “不錯,老夫此行,便是要集齊所有散落在世間的殘片,讓這血靈珠鏈重現人間,再造血魔之威!”這話說的時候,血痕道人才有了真正的梟雄本色,不過許麟卻是在心中冷笑,至少現在有一件事情做到了,而這樣的爽快感,好像有了複仇的快感,但這遠遠不夠,遠遠不夠。

    血靈珠鏈本就是至陰至邪之物,所以小蓮化作生魂之後,可以依靠它能夠有著接近鬼物大凶的威能,所以自己在運行不動血心的時候,這寶珠似乎一下子被激活了一般,才會如此瘋狂的與自己融合。所有的謎題都已解開,但是血痕對於小蓮的評價,許麟甚至有些怨恨,或許是因為本就有些同病相憐,又或者小蓮真的觸及到了自己的內心深處,她的仇還是要替她了卻的。

    “師尊,這李宅的人,還是要殺的吧?”許麟與血痕說話的態度一直是很恭敬的,隻有師徒兩人明白,這裏麵的恭敬,真假到底有幾分。

    將頭壓低,血痕道人的臉幾乎與許麟的臉緊貼著,這忽然的動作,讓許麟沒有絲毫準備,心一下子慌張了起來。

    隻見血痕一臉笑容,笑容裏透露著滿是邪氣,尤其配上那紅色胎斑更讓人恐懼異常:“這小蓮野鬼的遭遇,是不是讓你聯想到了許多事情?”

    動作突然,問話更是突然,許麟咬緊牙關,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在這張凶臉麵前能夠保持平靜,因為他不知道,是否下一刻,自己的人頭或許還能在自己的身上。

    “弟子曾以道心起誓,要替小蓮完成心願,絕非有做他想,還請師尊明見。”

    緊緊的盯著許麟的眼睛,注視了良久之後,血痕道人忽然哈哈一笑,笑聲張狂,極為爽利,好似品嚐到了什麼極妙的滋味一般,待那笑聲消失之時,血痕道人的身影也眨眼不見,隻聽空中笑聲漸止之時,才是又道:“仇要報,冤要伸,喜歡?便去做吧。”

    許麟僵立的站在黑夜之下,周圍又恢複了夜的靜謐,隻是許久之後,許麟的心情也不能平複,那突然而來的目光,眼對眼,互相注視的一刻,許麟害怕著,那是一種似乎被人看穿了所有秘密的恐懼。而這種恐懼,如夢寐一般,還在纏繞著此刻的自己,與血痕道人的角逐中,自己恐怕早就被看了個通徹,自作聰明的聰明,永遠不是真聰明,是假像,是自欺欺人而已。

    當黎明漸起,清晨的第一縷光芒照向大地的時候,許麟的內心再也感受不到那陽光的溫暖,卻如夜,冰冷一片。

    對於李宅來說,這個夜晚相當的漫長難熬,不過當李員外看到自己的女兒幽幽醒來的那一刻,這種恐懼瞬間便被喜悅所淹沒,父女倆抱頭痛哭了好一陣子,而一旁的老家人,也終於安下了心。

    許麟的歸來之時,天已大亮,在得知妖邪已除,李員外喜出望外,讓家人擺設了一頓豐盛的家宴以表謝意,卻被許麟謝絕了。而許麟也表示要歇息一夜,明日便走,這讓李員外有些意外,同時好生挽留,也被許麟借口推脫了。站在庭園裏,看著昨晚相同的場景,好似一夜幽夢,一聲歎息之後,許麟轉眼看向別處,卻是血痕道人所在的房舍,目光中滿是複雜的情緒。

    馬廄旁,驢臉上,一臉的悲愴之情,在離開李宅的那一刻起,在血痕道人重新壓在驢背上的那一刻起,驢知道,幸福和快樂總是短暫的,壓迫才是生活的真諦。仰天嘶鳴,驢最後深情款款的看了一眼那馬廄的方向,再見了我親愛的馬廄,離開你,是迫於壓迫和無奈,再見了我親愛的馬類朋友,當你從睡夢中驚醒之時,驢已不再。請不要為驢悲傷,因為驢已知道現實的無奈,輕輕的驢來了,正如驢輕輕的走,驢看了看馬廄,不帶走一顆草料。

    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的從前,小道士依舊低著頭默默的牽著驢,老道士依舊穩穩的坐在驢背上,似醒似睡,但是不同的是,李宅的家人在李員外的帶領下,恭敬的將大小道士以及滿臉悲愴的毛驢送到了城外,直到二人一驢的身影消失之後,才打道回府。

    而許麟牽著毛驢,並沒有走多遠,便在一處山坡上歇息起來,血痕道人似乎對走了多少路並不在意,完全由許麟支配,或者說自從血痕道人得到那顆珠子之後,便一直這樣,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相對而言,驢是高興的,誰願意整天當苦力讓一個老雜毛騎在身上。

    許麟走到山坡的另一端,席地而坐,微閉雙眼,也不說話,就此運起《血神子》功法。對於第二階段的修煉,又有神通,除了血影幽身之外,又多了一個血神劫指的初級修煉,所以許麟一有空閑,便要抓緊時間修煉,這是對未來的不放心,何況經曆了那一夜之後,許麟的心中越發的不安起來。

    夜晚,涼風起,坐於地上的許麟,睜開閉目已久的雙眼,神光充盈間,隱現無盡的殺意,眼眸所看之處,卻是城裏的方向。

    李宅,經過鬧鬼這一事情之後,似乎一切都按照李員外的心意重新開始,看著眼前忽明忽暗的燭火,李員外的心情格外的好,至少事情已經圓滿。宅子中的野鬼,已經魂飛魄散,並且花費了少量的錢財,便打發了捉鬼的人,剩下的事情,就是待女兒養好身子,以自己的財力再為其找一個好人家,不是什麼難事,想到此處,喚來仆人,拿一壺好酒,喝上幾口,酒暖人心,快活如夢,可這夢中卻是忽然多了一個人影,似那捉鬼的小道士,麵帶微笑,徐徐而來,走到近前,一把按住李員外溫聲道:“小蓮讓我來找你!”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33
第十一章 覺悟

    輕輕的將桌子前的酒杯拿起,舉杯入喉,酒香四溢,一股暖流慢慢的在小腹內蔓延。閉上眼睛,細細的體味著那一刻的溫暖,許麟忽然體會到很久沒有感覺過的酣暢快意。

    手指尖兒上的一抹血光,輕輕的觸碰到李員外的前額,那是血神劫指,許麟剛剛掌握的神通。麵對如此,李員外唯有睜大驚恐的眼眸,看著血光緩慢的注入自己腦宮,於是他張大嘴巴,卻發不出聲響,身體想動,卻僵硬如石,有的隻是恐懼,有的隻是哀求,而這一切在許麟看來,是如此的爽利,如此的迷醉,猶如那酒香一樣的迷人。

    再喝一杯,看著渾身抽搐不停,麵部逐漸扭曲,甚至原有的膚色也開始變的灰暗,這一刻,許麟覺得很有趣,這是一種奇異的變化,至少在許麟看來是這樣的。

    一個生命,從鮮活到死亡,原來是可以這樣變化,直到李員外,雙目翻白,氣血枯竭的時候,許麟將酒杯放下,淡淡的道:“一個。”

    李員外女兒所住的屋舍,精致,美麗,一處處花簇在夜裏悄然綻放它最為豔麗的一麵。錯落有致的景致,低垂的門簾,似乎都預示著,舍內的人兒,似比花嬌。那淡淡的清香,漫溢四周,而許麟悠閑的走進那門簾的深處,一如夜間的鬼魂,卻是血影幽身的妙處。

    緩慢的俯下身子,看那臥榻之處的女子,輕吸一口女子身上的脂粉氣息,許麟笑了,抬起手指間的血光,輕輕點綴於女子的眉間:“兩個。”

    李宅有一位老家人,在尋常百姓眼中,是一位非常了得的人物,可是這樣的一個人物,在許麟麵前,也隻能與李員外一樣,驚恐,哀求的看著許麟,而許麟一如先前,輕輕的道:“三個。”

    是夜,清冷的月光,輕輕的揮灑著屬於它的光輝,在那夜空之上,還有無數的繁星點點,遙遠而渺小。許麟站在庭園之中,園子很大,四處被打扮的極其講究,這是李員外的講究,可今夜,在這李宅之中,許麟獨自一人有些寂寞的站在這裏,看著夜空,看著四周,想著那一夜,那個身影。

    良久之後,許麟轉身,身影如鬼魅,飄忽而無實體,輕輕一歎,又好似喃喃低語著。

    “誓約已完,此仇已報,安心吧!”四周安靜,再無聲息。

    距離城外的不遠處,有一山坡,橫臥在官道的一旁。此時山坡上,一個老道士靜坐其上,沒有一點聲息,似乎已經與這夜晚融合成了一體,是這夜的一部分,而在其下首的不遠處,有一頭毛驢,不時的打著鼻響,睡的極其香甜,完全沒有注意,一抹似雲似霧的影子,正了無生息的隨風而來,直到那個影子,輕輕的落到毛驢身旁的時候,這頭貪睡的毛驢也隻是微微的抬起驢臉,睡眼朦朧的瞅了一眼,便繼續的倒頭而睡。

    血痕道人這時微微睜開眼眸,看著這個黑影,逐漸凝實身影時,嘴角微微上翹,心中有著一絲喜悅,果子距離成熟的時候,又近了一步啊。

    看了一眼血痕道人所在的位置,許麟席地而坐,心裏自然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血痕的監視之下,所以也習以為常,此時的心境才是最為重要的。伸出剛剛染血的雙手,有那麼一刻,許麟似乎發覺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為什麼殺人可以如此的隨意,又為什麼,竟然沒有一點的慌張,反而頗為享受?

    許麟看著雙手,想著問題,這樣的自己,究竟哪裏出了岔子。這些年,被仇恨所積壓的憤怒,被恐懼所積攢的憤怒,好像在爆發的那一刻,沒有意料之中的瘋狂,隻有平靜。

    將手放下,許麟開始覺得有些累,有些厭惡,於是開始默練功法,隻有在修習《血神子》的時候,許麟似乎才能找到一絲寧靜,而寧靜中,所有的憤怒似乎也化作了力量,這是一種沉澱在血液中的力量,如一隻惡獸,虎視眈眈的等待著機會的來臨。

    遠處的天際,開始微微放亮的時候,許麟便站起身來,開始收拾行李,早就被許麟一腳踹醒的毛驢,極其不滿的時不時的嘶叫兩聲。耷拉的驢頭,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還盤坐在地上的血痕道人,又看了看正忙忙碌碌的許麟,心裏不由得開始鄙視起許麟的欺軟怕硬,不過誰讓自己在這二人當中是最軟的柿子呢?

    二人一頭毛驢,又如先前一樣,行走在這條官道之上,過往的行人不多,零零散散的,許麟和血痕道人無話,毛驢有氣無力的踱著有些僵硬的步伐,而方向卻是山的那頭。

    宋朝,自先祖開朝以來,如今已有八百餘年,曆經十二任皇帝,期間有兵亂禍事,有鄰國兵戈直指都京的危機,但這個在風雨飄搖中的朝廷,還是一直挺了過來。雖然已沒有當年聖主開國時的強大,但也不算沒落。而當今聖上,又是一位明君,是以,這宋朝天下還是穩定的,在其治下,各州郡的民生還算可以,沒有大的事情發生,但是今天,瓊州卻發生了這樣的一件怪事。

    瓊州之中,有一李姓員外,早些年其父輩在京中也是二品大員,有些名望,但是這李姓父輩在一次黨爭中失利,官途夭折,還好有些家資,於是便舉家遷回到了老家瓊州,做一州的富翁郎,生活倒也是逍遙,可如今,這李家卻發生了一件怪事。

    滿門二十三口竟突然全部橫死宅中,其死相恐怖,和先前死的家丁極其相像,雖然鬧鬼一事,早就傳的滿城風雨,但誰也沒想到是如此的嚴重,況且前些日子,這李家員外,還請了高人前來,如今想想,便是遇到了騙子,要不如何能淒慘如此?

    就在瓊州的民眾有些恐慌,甚至夜不出門,深怕惹了鬼魂上身,落得如李宅的景象的時候,被人們稱為騙子的二人一毛驢,卻已經走的遠了,而眼前所見,卻讓許麟深深的陶醉其中,包括身後的毛驢。

    一大片芙蓉花,姹紫嫣紅,爭香鬥豔的盛開著。那花色嬌豔,那香氣彌漫,那蝴蝶輕舞,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人迷醉其中,唯有驢背上那個長相極醜的老道人,不懂得審美,仿佛眼前的一切,隻是虛像,不值一觀一樣。

    緩慢的往前走著,腳下,兩旁,甚至是抬頭所見,也都是各色的芙蓉花。看到這裏,許麟忽然想起了那個女子,那個喚作小蓮的女子,那個在與她的愛郎,築巢於芙蓉盛開的承諾,是否已經實現了呢?

    有些事情似乎要多往美好的方麵想一些,至少看到眼前景象的許麟是這樣想的。於是心情忽然間變得明朗起來,而看見芙蓉花開,看著那嬌豔的顏色,月下女子的身影也再一次浮現眼前,女子的眸子不再是空洞死寂,而是明亮奪目,婀娜的身姿,如花一般輕輕搖曳著最美的一麵。

    看著許麟的女子,忽然笑了,駐足於花瓣之上,看著一路前行的許麟,微微點頭含笑,目光中,是一份讚許和感恩,也許也會帶著祝福,於是許麟也是笑了,有些蒼白的臉上,也被這芙蓉花海點綴了一抹嫣紅。那一刻許麟是幸福著的,直到被一聲驢嘶打破,女子消失了,花海依然,花香依然,似乎所有的芙蓉都在向著自己開放,輕輕的摘了一朵,輕握在手掌間,許麟看著它,就這樣的看著它,也許這花也在看著他吧。

    對於李宅的事情,這時完全打開了所有鬱悶的情懷,濫殺無辜?不存在!嗜殺成性?不存在!

    天地縱橫延伸千萬裏,世間萬物何其多,許麟猶如滄海一粟,漂泊其中,所看,所見,所想,便隨本心,想殺,殺了就是。本就是血魔之後,何來抗拒良心不安?

    嘴角掛弧,許麟牽著有些不願意前行的毛驢,恍然間,似乎又有所悟,既然可視天地萬物皆為芻狗,這世界還何處去不得?心境再進,許麟想要呼嘯出聲,不過卻是暗自壓住,但是內心的那份躁動,如衝出牢籠的野獸,自由狂野,隨意而安,這天便是遠處,這地便是家,總有一天,野獸會離開大地,奔向藍天,總有一天,天也會被其無視,那麼血痕道人呢?

    知道和不知道是有著差別的,但是現在知道了,或許早就知道了,那又怎樣?以前什麼樣,現在也是什麼樣,也就是時機不到,這血痕也在等,等什麼呢?許麟不知道,但至少,此時許麟明白,也許在等待的途中,自己與血痕的機會是均等的,那麼剩下的便是運氣了。

    不知不覺中,已經出了花海,許麟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驢背上的血痕道人早已睜開了雙眼,目光所及,卻是前麵那個有些瘦弱的背影。

    細小的眸子中,光華流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是眼角處微微上揚的紋絡,再加上那張黑臉上的胎斑,讓人見了那樣的表情,是不寒而栗,但至少,許麟與毛驢是看不見的。

    回頭張望,最後看一眼已經被甩在了身後的花海,許麟露齒一笑,此番遭遇,讓其徹底的打開了心扉,更是讓許麟自己,明白了,今後的道路是怎樣的,無論是光明還是黑夜,倔強如他,那麼便一直前行吧。

    收回落在花海上的目光,許麟的眼眸與血痕道人對上,臉上的笑容還未消散,不過卻不用去掩飾,坦然的回過頭來,任由那個目光在自己的身後來回觀看,而看的永遠隻是自己背影而已,於是許麟的步伐更加有力,牽動著毛驢套索的手,也是微微用力,這是一種堅定,是內心的寫照,也是相對真實的反映,所以許麟更加的坦然,既然看穿,便看穿吧,等待而已。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35
第十二章 範陽城巧遇

    “易水風煙,範陽山水有無中。”這是先生,生前很喜歡的詩句,許麟清楚的記得每當先生,坐臨湖畔,點著生煙袋,看那一柳春風時的神情,是一種思緒,滿含懷念與深情。

    時過境遷,五年,會改變很多的事情。今日之景象,五年前的自己又哪裏會想到?身後的毛驢時不時的叫上兩聲,驢背上閉目養神的老道士,還有一路風塵的自己,那些迷失的東西,或許再也找不回來了。

    又叫了兩聲,毛驢似乎是在提醒著前方的少年,這路已經走了許久,該歇歇了吧。無論是少年人,亦或是驢背上的老道士,仿佛聞又未聞,路還是得走,驢有些垂頭喪氣的想著,直到看見遠處的一所城池,驢的黑眼珠裏才泛起了希望的淚花。

    範陽城,一片繁華似錦,來來往往的尋常百姓,時不時的還能看到書生文人,還有那深處閨中的小姐,偶爾出來看看這世間的繁華景色。

    過往的吆喝聲不斷在耳邊,討價還價的,各色介紹自己的貨物的,還有街邊的雜耍,傳來的陣陣掌聲。兩旁酒樓商鋪林立,進出各色人等,好不熱鬧,這番景象讓許麟看的有些雜亂,而後跟著的黑色毛驢也是如此。

    走了一段,隨處看了一段,在毛驢期待的目光中,許麟終於引導身後的毛驢進入了一家酒樓,酒樓很大,共有三層,前後也各有院落。在臨門前,早有一個看似機靈的店小二前來候著。

    似乎剛從睡夢中睡醒,本坐在驢背上的血痕道人,有些懶散的下了驢身,而那店小二,更知道哪位才是自己該去侍候的恩主,早就一張笑臉的貼了過來道:“二位客官,一路風塵,不知是吃酒還是住店呀?”

    看也沒看這店小二一眼,血痕道人,徑直的便是往店裏走,身後緊緊跟隨的許麟,這時忽然展顏一笑道:“這位小哥,我們是住店的,還請安排。”然後又一指毛驢道:“還請小二哥好生照料。”說著便伸手遞了幾個文錢,算是賞錢。

    店小二心裏正罵著老雜毛,好不是東西的時候,看見賞錢,一張臉更是笑開了花,連忙謝過,而後有人牽著驢顏大悅的黑毛驢到了後院,而眼前的店小二卻大聲吆喝道:“貴客兩位,二樓侍候!”

    聲音洪亮高亢,隨即更是搶先一步,在前領路,相對比較,樓下的是雜亂熱鬧,這二樓便是靜了很多。三五客人,無不衣冠楚楚,並且,樓上布置的更是典雅,古意屏風,牆上也有字畫供人觀賞,八九張桌子,無不是紅木雕琢而成,桌子上茶水瓷瓶也有講究。直到此時,這血痕道人才是點了一下頭,大馬金刀的就選了一張桌子坐下,許麟緊緊跟隨其後,其餘的幾桌客人,隻是看了一眼,便去看別的風景,實在是這二人服飾有些髒亂,與這場景不搭,不願去理會。

    點菜的時候,這血痕道人,有些嘶啞的聲音倒是從那張“金口”裏發出,樣式不多,卻道道精致,許麟靜坐一旁,隻是打量四周,似乎這樣的情景早就習以為常,從李員外家順出的金銀,足夠一路消耗,也讓血痕道人甚是滿意。

    菜式很快便擺滿一桌,血痕道人急不可待的便開始吃了起來,許麟相對矜持許多,隻是吃的很少,二者卻沒有一句話可說,倒是坐在不遠處的桌子旁,不時的傳來笑語聲,顯得熱鬧異常。

    許麟尋聲看去,隻見一張桌子旁,坐了四人,兩男兩女,不時的伴著嘴,嬉笑連連。這時,似乎是感覺到了許麟的目光,一位年齡較小的女子這時望來,打量一番許麟,便是狠狠的瞪了一眼。許麟收回目光,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妥,便又沉默的吃了起來,不過卻是豎起了耳朵,開始留心的聽。

    “大師兄,門中典籍我和師姐幾次查閱,才找到此處,相信不會有錯的,你怎麼能老是懷疑我和師姐探子的能力呢。”這聲音顯然是方才瞪了一眼許麟的女子所發,其長相頗為可愛,臉龐圓潤,一對兒靈動的大眼睛,撲哧撲哧的眨著,在眼角眸左側,有一顆美人痣,煞是好看,映紅的小嘴,不時的嘟了起來,顯然不滿師兄的質疑。

    撲哧一笑,細膩的手指輕掩嘴旁,鳳眼微合,嫻靜的將一塊肉夾到那年齡較小的碗碟中,輕輕的道:“此事幹係重大,大師兄也是想要確認,才會再次問起,小師妹又何必置那個氣呢。”

    被喚作大師兄的人,這時也是幹笑了幾聲,渾厚的聲音,從那端莊坐姿中的身體發出,讓人不由的感覺到一種力量,憨厚,敦實,溫暖,而後也是說道:“小師妹莫要生氣,這次出來,你我早該回歸山門,隻是背著師門,做這件事情,這心裏頭有些不踏實而已,莫要見怪才好。”

    嘿嘿一笑,這聲音卻是對麵的一個方臉漢子所發出,隻見其一對兒小眼睛,微微一眨道:“大師兄平時便是最為聽話,小師妹你也知道,這次大師兄敢背瞞師傅,全是靠著雨晴師姐給他的勇氣,他怕情報不準,不就馬失前蹄,白費功夫麼。”

    說道此處,雨晴與那大師兄都有些尷尬,而這被稱作小師妹的女子忽然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三師兄,你不也是懷疑我和雨晴師姐的情報能力麼?飯前問的幾遍都是你問的,就在剛才還好生的問了幾遍細節這時候還好意思說大師兄。”

    方臉漢子,有些尷尬的看了一眼雨晴,而雨晴則是一笑:“好了,無論是與不是,今晚便會見分曉,何必爭這一時呢。”

    “是,是!”方臉漢子連忙接過話茬,然後又有些神秘的壓低聲音,目光瞄著小師妹,不懷好意的道:“到時遇見什麼妖魔鬼怪,小師妹你隻需往你三師兄堅實的胸膛一藏,管他是何方神聖,三師兄我,準叫他喝一壺。”

    小師妹小嘴微張,伸出俏皮可愛的舌頭,拌了個鬼臉:“上一次,偷二師叔涅槃果的時候,就你跑的最快,也是你第一個被抓,更是你第一個便招,還好意思說呢。”

    說起這檔子事,除了方臉漢子外,幾人都是一笑,而方臉漢子想要辯解點什麼的時候,那被喚作大師兄的男子,這時便突然道:“既然已經到了範陽城,事情便定下了,無論有與沒有,都去試上一試便可,此事一完,我們立刻回山門便是。”

    幾人收斂笑容,紛紛道了聲好,便不再談及此事,而是更多的說起了山門的趣事,笑聲不斷的傳入許麟的耳中,這時血痕道人似乎是吃飽喝足,便吆喝一聲小二,讓其帶路回房,似乎眼前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和自己無關一樣,更是看也沒看許麟一眼,便跟店小二回了房,至於許麟,麵無表情的依然坐在那裏,不緊不慢的吃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鄰桌的四人好像吃飽喝足了,紛紛站起身來,拿起自己的東西,往樓上走去,不過在經過許麟這裏的時候,那最小的師妹,看許麟抬頭,忽然狠狠的瞪了一眼後者,然後一蹦一跳的跟著身旁美麗的師姐上樓去了。

    看著一行四人說笑的樣子,許麟的心裏忽然有些羨慕,但是同時又有些好奇剛才四人的談話。顯然這四人隸屬於一個什麼門派,並且這幾人在門派中的典籍裏發現了什麼,也許是什麼寶貝,或者其它,總之今晚他們便要去動身查看,這讓許麟的心裏來了興趣,因為許麟現在,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讓自己強大的機會,所以這個晚上,自己也得做點什麼了。

    轉頭看向窗外,夕陽西下,街道上仍然是不絕於耳的叫賣聲,而遠處美如碧玉的範陽湖水也被鍍了一層金黃之色。想起血痕道人,一如先前,對於周遭的事物,漠不關心,而他關心什麼,許麟不知道,但是至少這件事情,無法勾起他的興趣,又似乎不對。

    想著這一路上,許麟與血痕道人也遇見過不少這樣的山門中人,用行裏話來說,應該是正道中人更為貼切。對於這些人,許麟心裏沒什麼概念,隻是覺得應該和自己和血痕道人是不一樣的。對於他們,血痕道人總是有意無意的躲避這些人,其中的原因不止是正邪不兩立,以許麟對血痕的了解,此人在絕對的實力下,有著絕對的蠻狠,而這種避而不見,不惹,卻是有些奇怪了。

    想了一陣,想不明白的許麟,搖搖頭,站起身來,到樓下交了一些訂金,便起身上樓回房,在經過血痕道人的房間時,許麟輕敲房門,道了聲安,見血痕道人對自己沒有什麼吩咐,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門中。

    站在窗前,許麟看著有些漸沉的紅日,看著那一道道霞光,目光中忽然變得有些茫然落寞,這樣的情緒,也僅僅是一閃而過。碧波的湖水,不再透明,因為漣漪,所以看不清湖底,許麟的目光,因為經曆,也不再單純,更多的是滄桑,卻與那有些稚嫩的臉龐好不相宜,這心底的事情變得複雜,人也就複雜了,湖水很深,所以很涼,心裏的事情,藏的更深,所以更加冰冷了。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35
第十三章 浮屠塔

    月影朦朧,範陽湖的水麵上泛起一波波的霧氣,隨風而蕩。這時四道光影,腳尖輕點湖水,縱身在湖麵上幾個起落,猶如鬼魅一樣的掠過湖水,飛進霧中,便了無痕跡。

    站在窗前,看著那四道起落的身影,許麟默運功法,血影幽身起,轉眼間,身體由實變虛的許麟,縱身從窗戶跳出,幾個起落間,身影也緊隨其後的消失在茫茫的霧氣之中。

    血影幽身最大的兩個特點,一是能讓身體化作一團陰影,並且能使身體始終處在虛實相合的狀態,忽散忽聚間掩飾其本身的氣息。二是運用血影幽身之後,身體的速度會變得異常快捷,比起一般的縱身之術要靈活並且迅速。所以在四人身後悄然跟隨的許麟,要從容很多。

    《血神子》功法較為一般功法有所不同,修煉者本身自開篇起,周身便在潛移默化中,自然的發生著異變。這種異變修行者體會最深,那是對生命氣息的感應,一種對熱感的敏銳,而此刻,在許麟前方的四人氣息,從不同的角度讓許麟感知他們的存在,這是一種窺視別人最好的行徑。

    範陽湖很大,除了浪潮如琴弦一樣偶爾波動之外,再無聲息。仔細看去,範陽湖的左側,是高山峭崖,而右邊則是有些人為的淺灘,也隻有一小段距離,再往前,淺灘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徒然增高的山巒。範陽湖也就如一把刀子一樣,將兩側山崖分開,如一把寬刀一樣,靜靜的橫臥在那裏。

    月光下,湖水泛著冰冷的光芒,四個身影忽然出現,在這片光影中,雖然暗淡無聲,卻也明顯。隻見四個身影,一個接著一個的悄然落在了一處陡峭的懸崖上,然後輕聲低語著什麼。

    許麟在黑暗中默默的注視著,然後打量了一下周圍,此處早已經出了範陽城外,遠離人煙,在那陡峭山峰的腹部,有一處殘磚破瓦的浮屠塔。說是破落,隻是因為這塔本身已經有所傾斜,而在其塔頂上方的頂蓋,早就不知何故的沒了,塔身也是有些斑駁,顯然是有些年月沒人打理了。

    四個身影在商議一陣之後,小心的如山猿一樣潛伏跳躍,眨眼間,身影便消失在了黑暗中。許麟皺了皺眉,又仔細看了一看那塔身,然後小心的跟隨著,不知道為什麼,在看見這黑塔的一刻,許麟的心裏便生出了一種不祥之感,所以其心裏更是小心謹慎的潛行著。

    不多久,許麟就來到了黑塔下方,到處是亂石堆積,四周也是雜草灌木叢生,如荒郊野寺一樣。不過更令許麟詫異的是,這浮屠塔竟然沒有門,塔身的建造也有些奇怪,平常時候所見的塔寺,大都是一層一層的建造,每一層都有瓦簷棱角,其上雕刻一些奇珍異獸,以震四方,可眼前所見,瓦簷棱角有,但是卻沒有任何的門窗,仿佛這些棱角隻是為了一個形狀,而不是供以觀賞,或者居住。

    許麟抬頭,看著聳立在半山腰的塔身,而在塔頂的破落處,怕是唯一的入口了。感應氣息,那四人恐怕已經進了這塔身,有些猶豫的許麟,注視了一陣之後,縱身飛起,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塔頂,然後小心的潛了進去。

    四周很黑,伸手不見五指,空氣中還有一種汙濁的味道,彌漫四周,許麟從隨身的口袋中拿出一顆醒心丸,含入口中,一股清涼的氣息,瞬間流轉全身,腦宮頓時清醒了不少。

    因為適應了黑暗,所以能夠看清一些路段,許麟再運起血影幽身的神通,身影瞬間便和這裏的黑暗融為了一體。輕身飄起,順著石梯而走,依稀可以聽見一些話語聲,這聲音應該就是那四個師兄妹所發出的聲響。為了小心,許麟沒有很快的跟下去,而是傾聽一陣,見無異樣之後,才又飄然而走。

    一邊小心的潛行著,一邊仔細的打量四周。從塔頂開始,便有一處寬大的敞廳,而奇怪的是,敞廳之中什麼也沒有,連一座佛像也看不見,隻有四度牆壁,空蕩蕩的立在那裏。每堵牆壁上,都雕刻著佛文,密密麻麻,這讓許麟有些看不太懂,這浮屠塔的建造卻是奇怪非常。

    依著螺旋狀的扶梯而走,狹小的空間內,許麟的臉幾乎貼著牆壁,而眼睛所見,除了路途,便是環形的牆壁,而在牆壁之上,還是刻著佛經,許麟皺了皺眉,便來到了下一層。打眼看去,許麟心中疑惑更甚。隻見周圍還是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一片,和上麵一層簡直一模一樣!

    一般的浮屠塔,本身就是供奉佛法的存在,應該有磚建的地藏殿,殿為三間,硬山屋頂,殿前緊接三間卷棚敞廳,裏麵應該繪製著地獄“十殿閻君”的生動畫麵。可眼前別說殿了,就是佛像也沒有一尊,有的隻是牆刻的佛經,而這時,許麟忽然聽到一聲尖利的嗬斥聲,在針落可聞的浮屠塔中,這聲音極為清晰刺耳,許麟知道事情不好,內心裏更為提醒自己,要小心謹慎而行。

    連續幾層都和許麟在上麵看到的一樣,直到下到最後一層的時候,許麟的內心忽然之間,震動了一下。這種震動,是一種吃驚,也可以說是驚愣,因為眼前所顯,卻是一尊佛像。這種在任何寺廟都隨處可見的佛身法相,此時就擺在這裏,一個敞廳的中間,而這佛像是如此的顯眼,如此的詭異,隻因這佛像的眼睛竟然是紅的。

    通紅一片,粘稠似血的佛眼,此時正瞪視著許麟,目光中透露出的冷漠,似能把人心凍結,隻能用詭異來形容。再看四周的牆壁反倒是空的,不再有先前的佛經雕刻,而是空蕩蕩的一片,漆黑之中,隻能看著那對兒似血的佛眼,再無其它。

    許麟不想再看那佛眼,可是目光似乎被黏住了一般,一眼望去,竟然再也挪動不了,這讓他想起多年前的一處場景,那個清晨,也是一對兒血色的眸子,從對視起,竟然改變了他的一生,此時再看,一股恐懼的情緒席卷全身,動也不能動了,這一刻許麟怕了。

    當你最為熟悉的身體,失去了應有的控製,你的情緒也會逐漸的失控,在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許麟不知道,那四個身影的去向,許麟也不知道,所以他的情緒開始在失控的邊緣。

    《血神子》中的不動血心,血影幽身,許麟隻能瘋狂的催動著,這樣做,是因為內心裏還期望著一絲的變化,隻要有這樣的變化,那麼便有活著的契機,可是會有麼?

    一朵血色的蓮花忽然間,出現在佛像的上空,它就是這麼突然的出現了,在許麟還在苦苦掙紮的時候,在許麟還在懷揣著一絲希望的時候,於是它給了許麟希望,因為它的氣息,許麟是這樣的熟悉,燃魂血息。

    隨著蓮花漸漸的降落在佛像的頭頂,一股強大的氣息忽然從佛像中爆發出來,氣息上揚,直直的撞向旋轉的血色蓮花,蓮花受到衝擊,竟然沒有抵抗的忽然碎裂。隻見片片的花瓣輕輕落下,被氣息席卷而飛,而蓮花上的燃魂血息,忽然大放其彩,仿佛烈火遇見了大風,燃燒的氣勢更加猛烈,其勢更不可擋,就那麼的在許麟的頭頂上方燃燒起來,而許麟卻看不見,隻能感覺,因為他的目光好似已經黏在了那佛目之上。

    “燃魂血息?”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在這狹小的空間內炸響,震的許麟耳膜生疼,不過內心裏,許麟更為驚訝的是這佛像仿佛一下子活了過來。

    隻見在那佛像的額頭上,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道裂痕,而裂痕裏麵不時的有血光映射而出,遠遠看去,就好像佛像忽然生出了第三隻眼睛一樣。

    許麟正在這驚詫的時候,頭頂上火焰忽然爆發出火紅的亮光,那是燃魂血息已經燃燒到了最高點,眼看就要炸裂開來,而落下的方向正是許麟所站方位,如果這樣下去,恐怕許麟會被這燃魂血息燒的渣滓都不剩,心中如何不驚?可就在這時,一聲嘿然冷笑,打破了空間內的寂靜,一抹聚散不停的血影忽然飄在了許麟的頭頂,待那燃魂血息,轟的一聲炸落之時,跌落下來的火焰,竟然紛紛的被血影吸去,不留下一絲痕跡,而後,血影飄落,身影凝實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然站在了許麟麵前,而許麟望向那高大的背影,目光中卻充滿了複雜的意味。

    “百年不見,沒想到師兄你竟然成了如此模樣,倒是造化弄人呀。”嘿嘿一笑,血痕道人順手一揮,燃魂血息再次燃起,而目的所在竟然是那佛像之上。

    與此同時,本是不能動彈的許麟,四肢一下子酥麻起來,這種感覺很是難受,可許麟的心裏,卻是長舒了一口氣,因為終於有了感覺,而後輕展四肢,果然恢複先前一般,許麟的耳邊也同時響起血痕道人的聲音:“蠢貨,還不退到一旁!”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36
第十四章 同門

    許麟默默的退到一旁,目光注視著血痕道人,心中卻是百味複雜,自己的所作,所為,所想,似乎都在血痕道人的心裏,那麼自己的煞費心機,是否在對方看來,也是同樣的幼稚可笑呢?

    “有麵子,就得有裏子。這是老不死的曾對我倆說過的話。”血痕道人,嘿嘿一笑道,但是許麟聽出,這笑聲裏卻有著一股陰霾的狠勁兒。

    “麵子是場麵,不能有一丁點的汙點,更不能隨意任人揉捏,這也是老不死的話,隻是不知道師兄你是否還記得,或者不願再記得了吧。”

    滿是嘲弄的語氣裏,可以聽出這是血痕道人的一種發泄,對於過去的發泄,對於此刻,卻是無比的享受。

    寂靜的大廳中,回蕩著血痕道人嘿嘿的嘲笑聲。許麟靜靜的看那血佛,那通紅的眸子裏,沒有任何的情緒表達,也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隻是沉默的注視著血痕道人。

    “論天份,你不如我,論修為你不如我,可憑什麼,你能做麵子,我卻非得是裏子,永遠活在你的身影之後?”血痕道人忽然提高了音量,有些怨恨的說道。

    沒有人回答他的疑問,可就是這種沉默,讓血痕道人更加的憤怒,一張黑臉上,那塊血紅的胎斑扭曲跳動,細小的眼睛中,隱隱的閃爍著通紅的血光。

    “當年身為血魔的你,是怎樣的囂張跋扈,是怎樣的目空一切,可就是你這種肆意妄為的自以為是,才引來各派的合圍獵殺,而那老不死的東西,卻逼著我去當替罪羊,去當一個火藥引子,然後被炸的粉身碎骨,好叫你走脫各派給你準備的牢籠,可我呢?”

    血痕道人忽然的大聲吼叫,對著石佛中的紅色血光,又似乎是在對著曾經那樣對待他的那個人,這是多年積壓在內心中的憤怒,瀕臨爆發的一刻。所以血痕道人,繼續大吼著:“我呢?那老東西,是否想過我的感受?還說什麼,這便是身為裏子的命運,憑什麼?憑什麼我就得為你去送死?憑什麼,我就得一定要去做什麼狗屁裏子?我是血痕,我要做血魔,最為強大的血魔!”

    怒目圓睜,淩亂的黑色長發,無風自動,血痕道人的麵目猙獰,瘋狂,在這一刻,所有的不甘,也都化為一聲聲怒吼。

    “所以你就殺了師傅?所以你就將我的行蹤,再一次告知各派?對的,這便是你,血痕,嘿嘿,一個血魔該有的狠勁兒!”

    凝實,厚重,大廳中被這股突如其來的聲音,渲染出一種窒息感,與其說是聲音,倒不如說是來自聲音中的氣勢。

    “哼!那老東西早就該死,至於你?”血痕道人眉毛上揚,嘴角翹起,一聲冷笑之後又是道:“本就是你的麻煩,我隻不過是還給你而已,如果你像我一樣的本事,又何須被困於此處。”

    “一個宗門,有人做麵子,就得有人做裏子,麵子不能惹染塵埃,因為麵子就是一個宗門的場麵,裏子呢?除了背地裏的陰狠勾當,更得替麵子出頭,因為麵子沒了,宗門也就完了,而裏子卻可以再有。”

    嘿嘿冷笑一聲,那聲音完全不在乎血痕道人越來越陰沉的黑臉,而是繼續道:“原本老東西,是要我做裏子的。”

    血痕一怔,而佛像中的聲音卻繼續道:“論天份我不如你,論陰狠我不如你,可有一點你卻始終沒想明白,你知道是什麼嘛?”

    血痕忍住即將要爆發的憤怒,目光怨恨的看著佛像,似要把這佛像看穿一般。而這時,佛像沉默,血痕也沉默,佛像是在給血痕考慮的時間,血痕呢?卻是在猜疑著剛才所說,到底有幾分真假。

    “當看到那少年人使用本門的血影幽身之時,我以為你已明白,現在看來,你還是那個血痕,那個永遠想不明白的血痕。嘿嘿,現在想來,當日我與老東西所說,也沒有欺滿於他,你確實隻能當個裏子。”

    血痕轉身看了一眼許麟,目光中的怒火仿佛隨時就能將人吞噬一樣,可是回頭看向佛像的瞬間,血痕道人倒是哈哈大笑起來,笑的酣暢,笑的張狂,笑的怨恨。

    “小人!雜碎!如你這般的普通人,隻能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掩飾自己的弱小,天生愚鈍的你,蠢豬一樣的老東西,永遠也不能明白,強大終究是一個怎樣的道理,而血魔的稱號,在你們的身上,真是汙濁了先輩。”

    “血痕永遠是那個血痕,盡管百年過去,也不能改變你的這種自負,自以為是,卻不知道,當年老東西讓我做裏子的時候我也隻用了一句話,就讓他改變了主意。”

    “什麼話!”血痕道人憤懣道。

    “我血魔一脈,傳承單薄,曆經坎坷,為世間所不容,薪火傳承極為隱秘,向來是授徒擇二,也就是麵子與裏子,即使明白在傳授功法的時候,非常危險,也要這樣做,為的是什麼呢?”

    不單單是血痕道人,許麟這時也是在思考著。因為修煉《血神子》的緣故,許麟深知其中的凶險,而眼下,這佛像所說的話,似乎又有別的意思。

    “你是說傳承?”血痕道人忽然挑高音調的說道。

    嘿然一笑,佛像中的聲音,好似譏諷一般:“自負如你,世間一切皆不在你的眼中,就連老東西,你也沒瞧得起。可是老東西看重著你的天份,即使知道,也是愛惜著你,並讓我發下重誓,若你能悔悟自身,將自己不再淩駕於師門之上,那麼我將麵子還給你,我來做裏子,可之後的事情,老東西在一次次的失望中,卻徹底的堅定了決心,而這一切的起因結果,都是你自己的剛愎自用所造成,又能怪得了誰呢?”

    “你放屁,分明是老東西偏心,你也在其中做著手腳,才讓我永遠抬不起頭來,《血神子》也隻能修煉到血魂,距離最後大道,永遠看不見那道門檻。如不是有你和老東西這樣的蠢貨,或許我早就登頂大道,何必還在凡塵苦苦掙紮。”血痕怨恨的說道,隨即向前一步,看著高大的石佛,滿腔的憤懣,這時卻成了一聲嗤笑。

    “如今的你,被封印百年不能解脫,妄想拖延時間來求得解脫之道,就憑借那四個還未結成還丹的小鬼,即使你已修煉血神成就之法,可你終究不是血神,如果你肯交出《血神子》最後的修煉之道,或許我會饒過你。”

    哈哈一聲狂笑,大廳中,沒來由的一陣震動,隻見石佛之上,一片灰塵石屑抖落間,那聲音滿是嘲諷的道:“事到如今,血痕你又何必癡人說夢話呢?”

    這次,看著石佛,血痕道人反倒是沒有生氣,隻是忽然轉身,看了許麟一眼,也就是這一眼,讓許麟忽然感覺,從心底一直涼到腳底,立馬知道不好,早就準備好的血影幽身,立即發動起來,衝著上一層的階梯門口就是衝去。疾馳中許麟突然聽到一聲冷笑,笑聲一過,隻見,血痕道人衝著許麟輕輕一點,感覺到周身忽然一僵的許麟知道,這下完了。

    “陰年陰月陰時出生,《血神子》修煉到了血影,這樣一個人的體製,萬中無一遇,對於你來說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用血魂轉生的秘法,必能脫離這三千佛言加身的牢獄,師兄你看如何?”

    許麟有些痛苦的看著那佛像額頭上紅光,一種絕望的情緒,在身體裏猶如驚濤駭浪一樣拍打著許麟的內心。千般算計,千般忍耐,轉眼間,便一切成空,這失敗來的猛烈,以至於讓許麟一瞬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隻是呆呆的看著那佛像與血痕道人。

    這是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誘惑,三千佛言加身,這座浮屠塔,這裏的佛言雕刻,像一把枷鎖一樣將自己死死的索在這裏,一百年了,人生又能有幾個一百年。即使修道中人,若不能勘破最後那一道通天關卡,也就隻有三百年的壽元,而自己呢?

    當年被血痕道人出賣,正魔聯手圍攻,深受重傷的自己,卻讓那老禿驢關押在此百年,說是要度化自己,可惜,這老和尚還是被自己暗算,先一步離開凡塵,去見佛祖了。但是這三千佛言,卻不是笑話,無論自己使用怎樣的神通,都被壓得死死的,無法掙脫。而眼下卻有一個天賜良機在這裏,這心如何還能不躁動?

    佛像中一對兒血目,這時如餓狼一般,緊緊的盯在了許麟身上。似乎是為了表達誠意,這時候,血痕道人伸出枯如幹柴的手指,在許麟的臉上,輕輕一劃,一道血液瞬間流淌出來,並凝成了一顆滾大的血滴,在血痕道人,彈指間,血珠緩緩的飄向了石佛額頭上的那道裂縫之中。下一刻,石佛上的血目忽然大亮,照的整個大廳,紅光大盛,猶如血色地獄一般,那裏有著惡鬼一樣的貪婪,有著嗜血的恐怖氣勢,而所有的焦點都在那飄在半空之中的許麟身上。

    陰陰一笑,血痕道人,伸出手來,像是撫摸一件珍奇寶貝一樣的放在許麟的頭上,道了聲:“如何?”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37
第十五章 互換

    “殺豬,得有個豬肉價,何況我這豬養的很肥。”看著依舊沉默不語的石佛,血痕道人攤了攤手說道,那架勢真有幾分殺豬商人的味道。

    “價碼太高,師弟你能吃得下嘛?”

    血痕道人森然一笑:“價碼高不高的,這要看師兄你,就是不知道,師兄你還有別的東西可以交換麼?”

    看著石佛中又一次沉默,還懸在血痕道人左手旁的許麟,其心中隻有無盡的恨意與絕望,算計不如人,修為不如人,任人宰割的如一件商品,許麟想要大罵,想要把憋在心裏這些年的髒話一股腦的罵出去。可是舌頭木然,嘴唇不動,隻有眼神中的怨恨,來表達內心中的情緒。

    似乎看清楚了許麟眼中的不甘與憤怒,血痕道人嘿嘿一笑:“當年殺盡你全家,就是為了讓你有今日之修為你可知道?修道一途,如果隻是一味的悟,也如井中的蛤蟆,眼中隻有井口的那一片天地,可是如果存在心魔呢?”頓了頓,血痕道人轉眼看那石佛又繼續道:“心魔精進之法,如良藥苦口,用在修道一途,卻是正藥,有了魔障,就有了執念,有了執念就有挖掘自身潛力的動力。這些年你的天資是一分,你的心魔是一分,所以短短幾年才有了今日之修為,說到底,你還是該感謝我的。”

    看著許麟眼睛裏的掙紮,血痕道人忽然如品嚐到了汁液飽滿的果實,一臉的陶醉其中,而後哈哈一樂:“師兄,我可是教的好?”

    沒有回答血痕道人的問題,隻見石佛在這時,忽然一陣顫抖,本是通紅的佛目,如風吹夜燭一般,忽然熄滅。而在石佛寬大的額頭上,那個細小的孔洞上,有紅色的液體流出,如蛛網一樣,緩慢的從孔洞上蔓延出來。

    咕咕聲中,轉眼間血液已經流滿佛身,並且延伸至血痕道人附近。許麟的目光中,這時難免有恐懼的情緒衍生出來,反觀血痕道人,一臉冷笑的默默注視著。

    血液上湧,似有生命一樣的竟然向上湧動著,並且,所有如同蛛網一樣的血液,開始向著正不斷上湧的血液彙集,逐漸的,一個人形的“血人”形成,麵目緩緩浮現的時候,那對兒毫無感情的眸子豁然睜開:“成交!”

    血痕道人仰天長笑,笑聲中一股子的酣暢淋漓,這是多年所求終於有了結果,這是一種報複的快感。

    許麟木然的垂下了頭,接下來的事情,已經可以想象的到,這就完了麼?但自己又能怎麼辦?

    就在這時,血痕道人與那血人之間,忽然一顆血珠凝實,緩緩上浮的時候,血痕道人與那血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血珠之上。

    看見血珠,血痕道人嘿笑著,將許麟拋了過去,血人伸出血漿凝實的血手,將許麟接住的同時,血手上忽然湧現出如蚯蚓一樣的血色觸手,轉眼間將許麟包裹其中。而血痕道人一把抓住那血珠,然後將血珠扔進口中,閉目養神,仿佛品嚐著美味一樣的享受著。半晌過去,血痕道人睜開眼睛,眸子裏滿是興奮與瘋狂的光芒,仰天再次大笑道:“血魔大道,是血魔大道。”

    血人麵無表情的注視著,隨即這無數血液融合而成的血人,嘩然間落地,包括已經變成一個血繭一樣的許麟也隨之消失不見。隻見血液倒流,又從先前地方往回而走,隻有血痕道人在瘋狂的獰笑中,目光掃過,卻毫無阻攔的意思。

    當最後一滴血液,流回到石佛額頭上的孔洞裏的時候,石佛的血目再次睜開,血痕道人才再次麵對石佛道:“血魂轉生之術,血魔秘法,轉生之時,功將一半,必有心魔纏繞,天怒人怨,成功與否,皆看造化。師弟我這便走了,倒是先提前恭賀師兄了。”

    冷哼一聲,石佛中再無聲息,那對兒血目也就此熄滅,一切又重新歸於平靜和黑暗,而血痕道人這時,冷笑一聲,眸子裏一抹狠光閃過,身體虛化間,大廳之中,再無血痕身影,仿佛剛才的一切,本就未曾發生過一樣。

    似乎又是回到了五年期那個清晨,許麟睜開眼睛,看著眼前似曾相識的一片血海,看著在血海中四個如同自己一樣的身影,正是先前酒樓遇到的那四個師兄妹,而此時,這四個人將自己圍在中間,好似睡著了一樣,沒有任何的知覺感應。

    一絲冰冷的感覺,忽然輕觸著許麟的麵頰,好似觸手一樣的血液,慢慢的纏繞著許麟的全身。意識裏,陣陣如針紮一樣的刺痛感,讓毫無準備的許麟想要大聲嘶嚎,可是沒有任何聲音,血海之上,寂靜無息。

    這股痛楚,讓許麟的情緒始終焦灼著,即使想要昏睡也是不可能,而眼前忽然的一花,一幅畫麵毫無聲息的出現,許麟看去,那是一座巍峨的高山,山上有一個古洞,洞旁端坐著一個身穿血袍的老者,老者麵前跪著兩個少年,似乎在恭敬的聆聽著老者的教誨。當許麟想要看仔細的時候,畫麵一轉,同樣是身穿血袍的中年男子,身上傷痕無數,眼前是人影晃動,而男子不顧傷勢的揮動著手中的利劍,一張張麵孔在痛苦和哀嚎中,倒地不起,男子就如同殺神一樣,毫無所感,利劍飛舞之時,一片片血花,在空中揮灑,那是一種覺悟,一種情緒的釋放,許麟很難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畫麵如先前一樣,又是一變,這次卻是讓許麟熟悉異常,隻見一座破舊的浮屠塔,高聳在半山之間,一位麵帶笑容的老僧,忽然出現在畫麵裏,而畫麵又是一變,但是老僧卻端坐在一個石佛像前,敲著木魚,口中念念有詞,每念一句,周圍牆壁上雕刻著的佛言,都會金光閃閃的一亮,而許麟恍然間,感受到一種痛苦,一種無言的痛苦。

    這種痛苦忽然變得如此強烈,就好比感同身受一般,也正是這種痛苦,讓許麟忽然一驚,這是在融合,意識的侵占,自己的靈魂正在被另一個人吞噬和融合,也許是為了驗證許麟的想法,隻見破碎的畫麵,忽然又是重現,不過這次出現的卻是許麟最為熟知的一切。

    一座座掩藏在清晨霧靄中的房舍,一條崎嶇的山路,炊煙嫋嫋並散發著一股飯香的味道。而在其中的一所房子中,一個美麗的身影,正在廚房忙碌著,並不時的微笑的喊著什麼。一個健壯的中年男子,扛著一捆劈材,有力的將劈材放到廚房,跟那女子說了幾句話,然後衝著房舍的裏屋喊了幾聲。這時候,一個少年揉著眼睛,打著哈欠的從裏屋走了出來,夫婦倆慈愛的看著少年人,然後又說著什麼,看到這裏,許麟想哭,那是多年來一直潛藏在自己心裏最美的畫麵,這時看見,卻隻有痛苦。

    哀嚎,絕望,鮮血,然後是血痕道人帶著猙獰的笑容出現在村莊裏,一個個熟知的身影,在許麟的驚恐中倒下,直到那最美的笑容變成絕望,中年人的憤怒,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叫,這又是一個畫麵,卻是許麟永遠也不會忘記的一刻。

    於是恨變成了一種執著,一種複仇的欲念,一種本能的抗拒,抗拒著這股外來的刺痛。隨著許麟開始的反抗,一個個即將要出現的畫麵,還未等著展現便是破碎,而這股刺痛感,也在逐漸的減弱,直到一聲輕“咦”的出現。

    似乎是在笑,這個聲音,冷漠而尖刻,但是許麟不管,也不去聽,隻是一心的抗拒,抵擋著這股痛楚,直到意識裏那個身影的出現。那是一個一身血袍的中年男子,那是一個長相英俊的男子,那是一個嘴角掛著冰冷笑容的男子,正是許麟在先前畫麵中所見到的人,許麟知道,這股外來的意識,便是此人所發,而此人,也正是血痕道人的師兄,真正的血魔。

    “不錯的小家夥,想不到,血痕竟然能教出這樣心智堅定的徒弟。”注視了一陣許麟之後,男子點頭道,雙手背後,悠然的走到許麟麵前,幾乎是臉貼著臉,兩眼對視,男子的眸子中忽然呈現出一種瘋狂與冰冷。

    “是血痕的做法,心魔精進之法,果然不同,但是這樣的效果更好,便是吃了你,以後你我合一,你就是我的一部分,你的執念便是我的執念,血痕會死,死的很慘,那麼你便不需抗拒了,是吧?”

    麵對男子的話語,麵對那一張蒼白的臉,麵對那瘋狂的眼神,許麟忽然大喊,盡管沒有聲音,但男子知道,那是一個“不”字,所以男子笑了,笑的很殘忍。

    意識裏的痛楚忽然來的更加猛烈,男子的身影消失了,隻有聲音在心裏不斷的回響。這種聲音,是許麟揮之不掉的,所以他必須聽,聽那聲音裏的誘惑,聽那聲音裏所有的威脅,但是許麟沒有屈服,有的是依然如先前般的抗爭,依然如先前一樣的恨。這種恨很深,深似大海,於是大海翻滾了,大海咆哮了,許麟怒爭著自己的生命,因為他想活著,想看著血痕倒在自己的腳下,想看天地萬物倒在自己的腳下,所以他必須拚命,直到拚盡自己所有的一切為止。

    而這時,意識裏,忽然一顆體態通紅的珠子,不知何時竟然轉動而起,一股磅礴的氣息從上麵發散出來,席卷了許麟整個意識,兩聲驚恐同時傳出,一聲是許麟的痛苦哀嚎,另一聲卻是那男子驚恐的嚎叫。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37
第十六章 意外

    烏雲翻滾,狂風怒嚎,雷光時而劃過浮屠塔寺的上空,滿天的星鬥也變得暗淡。而在山腳下,一個身材高大的道人,眯縫著眼睛,緊緊的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嘴角劃過一絲殘忍的笑容,血痕道人喃喃的說道:“還真是急性子呀!三千佛言加身的浮屠塔中不與你爭鋒,倒是自尋死路,血魂轉生,又豈是那麼好易予的。”

    血痕道人在這駐足冷眼旁觀的時候,許麟在浮屠塔中卻經曆著生死兩難的境地,到了此刻,即使是許麟想要舍生而求死也是不行,這個身體已經不受許麟的控製。意識裏,先前還可以與那血魔抗爭,這時的他,也隻能是一個旁觀者,似乎所有的都已經被突然出現的紅色血珠所操控,這珠子正是先前許麟在瓊州得到的,此珠是血靈珠鏈的一部分,這時候突然大發神威,無論是許麟還是血魔,都被打的措手不及。

    血珠徐徐的轉動,似乎形成了一個無底的黑洞,黑洞中有著無比強大的引力,似乎是要吸進這裏的一切,這股力量給人的感覺,似乎是不可抗拒的。也許是由於許麟先前煉化過的原因,這珠子的吸力,主要是針對血魔而動,但更讓血魔驚異的是,自己的血魔功法完全不受自己的支配,好像有意識的一樣,瘋狂自主的向珠子湧動過去。在驚恐錯愣之後,血魔意識到,現在危險的是自己而不是許麟的時候,在憤怒中,調配起周身所有的元力與之抗爭。而在血海之上,這時湧現出無數的觸角,轉眼就將圍繞在許麟周圍的四個師兄妹吞噬掉,因為血魔要借助他們的力量,來抗衡血珠的引力。

    這似乎已經成為了一場拉鋸戰,許麟好像一個旁觀者一樣,注視著兩方的較量,卻不能做點什麼,心中焦急的同時,也衍生出了一絲希望。

    時間是最能打熬一個人的耐心,特別是你非常在意這件事情的時候,現在對於血魔就是如此。因為自身的功力再加上新得到的四個血食,所以和那珠子之間達到了某種力量上的平衡,但這也是一時的辦法,如果時間長了的話,自己必然頂不住那珠子的吸力,到時事情會演化到哪一步,便不是他所能控製的了。

    就在血魔正苦惱解決之道的時候,在浮屠塔的外圍,其上空所盤踞的烏雲,終於張開了它的獠牙。一道如銀蛇一樣的光亮,豁然照亮了這一片天地,驚雷聲響起的那一刻,浮屠塔頂,已經被銀蛇徹底掀翻,殘磚碎瓦漫天飛舞,黑夜下這幕場景,驚心而動魄,但站在山下血痕道人的目光中,卻有著一股狂熱。隻見他伸出手掌狠狠的抓著自己的黑臉,五指張開,在手指間的縫隙裏,一對兒血眸圓睜,猙獰的看著那一道道雷光落下,這是一種享受,享受畫麵中的刺激感,更是一種複仇的酣暢。這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從遇到許麟那一刻的謀劃,直到現在才有了真正的結果,即使這天雷劈不死血魔,待到他出得浮屠塔的那時起,這世間便隻剩下了一個血魔,那便是他,血痕道人,一個力抗天劫的人,又能有幾分力氣來與他對抗呢?

    血痕道人在這自我沉醉,天空上這時又是一聲驚雷直下天際,浮屠塔似乎再也經受不起,隻見其周身搖晃震顫,塔身之上也是處處裂紋,碎石不斷的從上麵滾落而下,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湮滅在雷光之下。

    浮屠塔內,雷光如銀蛇一樣四處遊走,而在最後一層也是如此,巨大的石佛已經開始崩裂開來。石佛的內部,是血魔的意念所化血海,但在血海之上,這時波濤洶湧,血光暗淡,在其上方,許麟僵硬的身體,悠忽的飄然其上,看著腳下的血海,眼睛裏漸漸有了色彩。而在其意識內部裏,血魔正怒吼著這一刻的變化,天雷來的太快,快到他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正在與那血珠僵持的時候,這突如其來的天雷之力,忽然波及其中,就好比在靜止的琴弦上,突然加力,這讓血魔的力量徹底迸散,而血珠無窮無盡的吸力則忽然變強,像一個恐怖的黑洞一樣,張起它貪婪的大嘴,猛吸起來,血魔現在能做的便是不甘的怒吼著。

    這是對上天的憤怒,因為不甘,因為血痕道人的陷害,自己被困在此處,百年不得脫困。而今以為是一個脫身自逃的機會,盡管知道血痕道人肯定會在外等候暗算自己,但隻要得到這少年的身體,又會怕這血痕道人?哪知這少年人的體內竟然有這樣一顆怪異的珠子,似乎和自己修煉的《血神子》乃是同源同根,天雷又偏偏在此時落下,徹底打亂了自己的所有算盤,而那珠子,一定又是那血痕在這少年體內做的手腳,所以他憤怒,他憎恨血痕道人,這個害他一生的奸惡小人,此時定是躲在外麵,等著看自己的笑話,越想到此處,血魔越是憤怒,越是憤怒,也就更加的不甘心,可眼下之局已然無活,奈何?奈何?

    仿佛是下定了決心,血魔這時雙目圓睜,看著那顆如惡獸一樣的珠子,忽然仰頭大笑,笑聲中殘忍冷酷,更有著一種決然。

    血魔看那血珠一眼,怒喝一聲,本來與血珠僵持的力量也隨之一散,那血珠如脫韁的野馬,力量無窮,更大的吸力轉眼就束縛在血魔的周身之上,狂吸之下,隻見從血魔頭頂上,無數的血色氣體忽然飄出體外,向那血珠湧去。而血魔的聲音這時卻在許麟的腦海深處響起道:“如我不能脫困,怎叫那血痕逍遙自在?吾願化作汝心中執念,與那血痕再鬥上一場,拚個高下,如你不能勝之,吾將成汝之心魔,噬盡你心中所念,讓你成為那無知無情之人,心魔精進之法?從今天起,我的執念就是你的心魔,讓血痕知道,什麼叫咎由自取!”

    話聲落地,血魔的身形已經開始飄忽,本就是力量所化的真身,這時被那血珠即將吸進,還如何存活?而許麟忽然覺得自己的體內,有一股強大的力量開始膨脹起來,這種感覺好似這個軀殼馬上就要崩裂一樣,哪裏還管得了血魔說什麼,隻是覺得腦海裏一下子多了許多的東西,無數個畫麵在腦海裏輪流轉換,許麟想停也停不下來,而直到兩耳旁,忽然響起一聲炸雷,許麟算是徹底的昏死過去,再無所感。

    天空之上,雷光連連,照亮夜空猶如白晝,雷聲滾滾,震懾天地,被這股恐怖力量所籠罩的浮屠塔,在最後一道驚雷落下之時,塔身碎裂,亂石飛滾直入山下的範陽湖中。躲在一旁的血痕道人,目光熱切,沒有一絲分心的感應著周圍的氣機變化,隨時注意浮屠塔的周圍,準備一擊得手,但除了碎石飛落之外,再無其它,這也讓血痕道人,極為興奮。

    “爆裂了,爆裂了,與那雷光一起完蛋了。”血痕道人忽然狂笑的呐喊著。

    就在剛才,明明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機變化,那是《血神子》功法的氣息,一瞬間變得無比飽滿強大,但又一瞬間,歸化於無,這便是造化,你的造化,上天的安排,我的計劃,血痕道人興奮的想著,從此世間,便隻有一個血魔,再無裏子,也無麵子,因為血魔就是我,血痕道人!

    不知過了多久,上天的狂怒,終於平息,血痕道人踏上了浮屠塔原本的所在位置,可是除了一個大坑和亂石,這裏再無其他,浮屠塔在天威之下也早就變成了廢墟,至於人影子,哪裏還有?

    不過血痕道人,仍然認真的尋找著,不能漏掉哪怕一丁點的痕跡,直到反複幾遍之後,血痕道人才終於舒了口氣,隨即而來的,卻是一臉得意的笑容,背著雙手,在浮屠塔的廢墟上,來回的走了兩步,血痕道人滿意的暗自點頭,隨後,身體由實化虛,狂笑一聲,忽然飛起,便再無蹤影。

    當黎明的第一束光芒,輕輕的落在這裏的時候,遠處的天空上,幾束光芒快如電雷一樣的飛落此處。待光芒散盡,從中走出三個道裝打扮的老道士,隻見幾人眉頭緊鎖,目光中滿是擔憂的在此看來看去,看到最後,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而後,其中一個個頭矮小的老道士,忽然說道:“這浮屠塔應是天雷下落而毀,這裏現在還充斥著很純淨的天地元氣,並且氣息中有雷電的氣息,該不是人所能為的。”

    點了點頭,另一個有些胖的老道士,又看了看四周,對著另一個方臉道士道:“這裏的氣息已然打亂,根本感覺不到你那四個徒弟的氣息,想找怕是很難了,不過再一想,這麼大的動靜,你那四個徒弟也弄不出來,想來,這幾人該沒來這裏才是。”

    方臉道士自一來這裏,便是一直陰沉著臉,這時聽到胖道士的話,也是點了點頭,然後有些擔心的說道:“我那四個兔崽子,此時還不是我所擔心的,我更關心的是此處關押著的那個妖孽。當年智清大師一念之仁,幫助血魔躲過滅頂之禍,並在此用三千佛言修建了這麼個浮屠塔,每日在此與那妖魔一起修行,以期度化那廝。這事情隻有我派與金輪法寺知曉,我那四個徒弟,也是看了門中的記錄典籍,以為這裏鎮壓著什麼異獸,想試著收服,可這裏如今成了這片光景,不知道智清大師如何,那妖魔又是如何,你我還是趕快查明,另外還請清黎師弟快快告知我門,我和清羽師兄則再去別處查探,事情緊急還需立馬進行,二位意下如何?”

    被喚作清羽和清黎的兩位老道人,這時想來,也是這個道理,知道事不遲疑,便立馬點頭同意。而那個胖道人,也就是清羽真人也不廢話,化作一道劍光,直衝天際,便消失不見,剩下的二位道人,彼此點頭,也化作劍光,想來是去別處查看了,這浮屠塔所成的廢墟,這時是徹底的安靜了。

    但是在幾位老道士飛離不久之後,範陽湖內,這時卻是泛起了層層的氣泡,並且越冒越多,似乎有著什麼物體即將上浮,而周圍再無的聲音,隻有這氣泡咕咕的做響。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38
第十七章 重生

    探出頭來,許麟大口的呼吸著,三月裏的湖水很冷,似乎冷到了骨頭裏,可許麟蒼白的麵孔下,卻有著一顆激動的心,因為活著。

    自昏迷的那一刻起,很多事情對於許麟來說,仿佛隻是做了一場夢。回想到今夜裏的生與死,這種命不由己的感覺,對於已經自由的許麟來說,確實不想再去經曆一次,雖然腦袋裏依然有些繁亂,但許麟最能確定的一件事情就是,活著便有希望。

    熟練的運起《血神子》裏的功法,許麟的身體忽然變得很輕,從冰冷的湖水中緩慢飛起的時候,這手中卻是牽著另一隻手,在一片嘩嘩聲中,飄然的落到了岸邊。將手中托起之人,輕輕的放到地麵上,許麟又是跳入水中,相同幾次之後,許麟站在岸邊擰落衣服上的湖水,目光卻落在地麵上的四個人身上。而這四個還處在昏迷不醒的人,正是先前在酒樓遇到的那兩男兩女,看著其中三個呼吸平穩,另一個卻是一點聲息也沒有,許麟微微皺起眉頭,直到甩了甩手中的水,許麟端坐在一旁,看著這幾張臉,思緒裏卻已想到了別處。

    腦海裏還是有著很多零落的片段,這是不屬於自己的記憶,片段中的人,許麟是記得的,正是血魔,更為準確的說,應該是上一代血魔才對,自己應該已經與之相互融合了才是。想到這裏,許麟連忙起身,蹲在湖水邊,看著水中的倒影,許麟不禁輕“咦”了一聲,微微皺眉。隻見那是一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依舊是少年人的臉龐,卻是有些清秀,而在清秀中又透露出一種病態,這已不是自己的臉,一張熟悉但又陌生的臉。

    看了一陣,許麟起手撥亂眼前的湖水,看著水中蕩漾起的一道道漣漪,忽然間,許麟笑了,笑著撫摸那張已經變化的臉龐,將來某年,再相遇,不知故人可識?

    想起血痕道人,這時的許麟反倒是平靜了下來,恨還是有,卻更深,但又能如何呢?似乎是無奈,似乎是有些灰心。之前自己的小心思,看似謀算,現在想來,真是可笑至極,人家血痕道人,看似不經意,不過問,但卻一直在看著呢,像看雜耍一樣的津津有味的看著呢!

    心中沒來由的一陣刺痛,而這種刺痛感,瞬間蔓延全身,以至於讓許麟有些難以控製的抽搐起來。這一開始了便停不下來,一股凶厲的氣息在身體裏,心底下開始不停的滋生,仿佛是要吞噬自己的一切。

    是了,一定是的,這時的許麟終於想起,在最後關頭,那一刻血魔對自己說的話:“吾願化作汝心中執念,與那血痕再鬥上一場,拚個高下,如你不能勝之,吾將成汝之心魔,噬盡你心中所念,讓你成為那無知無情之人,心魔精進之法?從今天起,我的執念就是你的心魔,讓血痕知道,什麼叫咎由自取!”

    許麟的臉一下子陰沉了下來,這便是代價?似乎這代價正和自己的心意,那麼剛才的一刻,似乎是在提醒著自己,什麼都能放下,這仇恨,卻是不能。

    回想起血痕道人戲謔的表情,許麟不禁握緊了拳頭,每當自己想起血痕道人的時候,似乎就會想到很多事情,這些事情裏,全是自己的羞辱,全是自己無邊際的仇恨,那麼便恨吧,既然是心魔,便要化開,而化開之法,不是你生,便是我死,許麟默默的想著。

    重新走到岸邊,許麟席地而坐,閉目沉思,意識裏將自己腦海中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仿佛吃菜一樣,開始慢慢品嚐消化,這是一個很耗時的過程,也是一個痛苦的過程。記憶力的碎片,轉現的很快,許麟拋開那些自己不需要的東西,而把精力主要投放在最為關心的地方,因為那裏記錄著許麟夢寐以求的東西,那就是《血神子》的功法,一部要關係到許麟今後命運的功法。

    很多東西一時間無法消化,但是至少許麟記住了最主要的東西,那麼其它的便不是問題了。緩緩的睜開雙目,眸子裏有著一絲的興奮,這次的意外,讓許麟得到了天大的好處,不僅是《血神子》功法,還有自己與血痕道人的聯係,似乎一下子斷掉了,那麼今後自己豈不是天空任鳥飛,海闊憑魚越?但最為了不起的,還是那顆血靈珠鏈的碎片殘寶,所化的血色氣體,看似又有精純,應該是吸收了不少血魔修為的緣故,雖然此珠早在上一次煉化的時候,就徹底破碎,但是許麟知道自己得到了最為寶貴的東西,而藏於體內的這股氣息,許麟相信在今後的修行中,會給予自己莫大的好處。

    小心的將這股盤踞在丹田的氣息重新封印起來,現在的許麟還無法承受這股氣息的強大,如果輕易運用煉化,許麟不知道後果如何,但是拔苗助長的後果,都不是什麼好結果,所以眼下這是最為聰明的作法。

    似乎一切都已妥當,這時天早已經大亮,四周靜悄悄一片,隻有湖水一直在發出輕輕的響音,也是不大,兩旁青山高聳在霧靄之中,許麟深呼一口氣息,感覺周身爽朗,似乎所有的疲憊都已消失,雙目明亮的看著周圍,最後卻落在了地麵上。

    輕輕走近還處於昏迷不醒的四個人,許麟看著那四張臉,一人已經歸西,還有三人,心中琢磨著當時與血魔抗爭時的場景。許麟可以確定當時四人在血海之上,是雙目緊閉,根本沒有看到自己,但是又有些不確定,這樣的事情決不能冒險,許麟默默的想著。

    如今自己重生於世間,恐怕這世間再無人知曉自己,更不會有人知道,自己有著血魔完整的傳承,如果這消息泄露出去,後果難以想像,既然如此,那就殺!

    終於堅定了心中的想法,於是輕輕的抬起右手,並凝成劍指,其指尖纏繞著一層血光,就在許麟眼中殺意大盛之際,本是昏死在地上的其中一女子忽然起身。速度迅疾,出手更如閃電一般,直擊許麟的眉心,許麟心中一驚,大呼不妙,身形猛的往後一挫,避開這突如其來的攻擊,然後毫不遲疑的將指尖纏繞的血光送了出去。

    也不知那女子使了什麼神通,隻見其掌心處,忽然一道符文閃動,一抹白色亮光瞬間將自己與其餘躺在地上的三人籠罩住,而許麟的血光到達之時,兩相碰撞,血光忽然被彈射而開,那護住四人的白光隻是略微的一晃,便是無事,許麟這時卻是驚訝道:“符文護盾?”

    女子似乎氣力耗盡,剛才從暴起攻擊到發動掌心符文,著實費了好大的力氣,這時一陣疲勞感忽然襲來,隻能勉強的支撐著身體,讓自己不能倒下,但是麵頰上的汗水,以及急促的呼吸,似乎已經暴露自己的疲累,看著正一步一步走來的少年人,心中不由的擔心起來。

    “很累吧?”許麟忽然開口道,但卻麵無表情,隻有眼神裏有著一絲嘲諷在裏麵。看著女子靚麗的容顏,看著那一臉因為憔悴而所展現的異樣,許麟的心裏,沒來由的一陣悸動。這是興奮,又好似在享受,似乎連許麟自己也搞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難道是因為融合之後才有的後遺症?許麟也隻能往這方麵想,事實上,卻是想對了。因為從融合的角度而言,兩個人的相融,有肉體上的,也有靈魂上的,更有性格上的,但是許麟的本我意識卻占據主動的地位,而血魔的一些偏激的性格,也時刻在影響著許麟。

    性情上巨大的變化,似乎並沒有影響許麟什麼,至少在他看來沒有什麼不好,因為自己有太多的秘密不能讓外人知曉,知曉了的人,便是許麟必殺之人。眼前的女子便是一個,所以許麟這時所展現出的,是其人性當中最為冷酷的一麵,即使對方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更何況這女子和世間的凡俗比較起來還是很強壯的。

    “血魔嗜血熔煉之術,不是那麼好恢複的,即使此刻你能強撐,卻也支持不了多久,更何況還需念力來支持那個符文護盾。”許麟更加靠近了女子,這時站定身形,居高臨下的說道。

    女子半蹲著身體,右手抬舉過頭,正對著許麟,那掌中的符文,一陣陣明亮之後,真的開始有些黯淡起來,女子卻緊咬朱唇,目光緊緊的盯視著許麟,胸前起伏,大口的呼吸著,顯然真如許麟所說,已經是強弩之末,這時在勉強支撐而已。

    輕輕的將右手再次舉起,手指間纏繞的血光再次明亮的時候,許麟看著女子忽然道:“先前在血海之上,你四人被血魔差點吸盡了精血,這時你再燃耗念力,就算我不出手,怕是你也支撐不了多久,何不就讓我殺了你,大家也省得費事,豈不痛快?”

    女子依然沉默無話,目光隻是堅定的盯著許麟的一舉一動,而麵對如此倔強的女子,許麟在心裏,竟然生出了一絲憐憫之心,不過這樣的情緒,馬上就被另一處想法所替代,如果將來世人皆知道我是血魔後人,是不是也會對我同樣的憐憫呢?

    毫無聲息,血光迸發,在許麟衝著那白色護盾中的女子一點之時,許麟雙手同時揮動,血色光芒交相輝映,連續不斷的從許麟的指尖射出,其方向正是,那白色的符文護盾。而這時,女子依舊半蹲著身體,隻不過那高舉的右臂開始顫抖,手掌中的符文忽暗忽明,仿佛夜間燭火一樣,隨風搖曳,似乎下一刻就要熄滅一樣,女子眼中也終於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而在痛苦中,更是一種絕望。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39
第十八章 選擇

    血神劫指乃是《血神子》中極其陰狠的一門神通,隻因許麟剛剛開始修煉不久,並未將其中的真意發揮出來。即使是這樣,女子掌中的符文護盾也在許麟連續進攻中,終於破碎開來,然再無抵擋,隻聽一聲悶哼之後,血光在女子胸前炸開,隨後便倒地不起,隻是痛苦的想要挪動身子,似乎想要靠在某處,那個沉睡不醒的身影。

    都說人在將死之時,總希望最後陪伴自己的,是自己深深的藏在心底的那個人。看著女子艱難的移動身子,許麟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但對於許麟的動作,女子已是漠不關心,眼中有的,隻有他安睡的臉龐,那個一直給予自己寬厚肩膀的男子,那個一直給予自己溫暖安心的人。

    對於“愛戀”這個詞彙,許麟感悟不深,知道的也是不多,但卻看過太多的故事,比如前不久剛剛經曆過小蓮的事情。看著女子的麵容,許麟忽然想起,先前在酒樓內,她的師兄妹,似乎喚她為雨晴,而此時,這雨晴的神情,和那小蓮又是何其相像。

    許麟止步於前,隻是默默的看著,雨晴費力的爬到那個已經永遠逝去的人的身旁,輕輕的將頭靠在那依然寬厚的胸膛,隻是再也沒有溫暖,隻有冰冷僵硬的屍體,但似乎,這已經足夠了。

    伸出慘白的手,輕輕的撫摸過那熟悉的臉龐,默默的閉上眼睛,一滴淚水滑落,嘴角處卻揚起一絲微笑,一種安心的笑容。許麟皺了皺眉,縱使心中有所不忍,但是又有一種釋然和解脫之感,這種糾結的情緒,始終堵在心裏,沒有一絲縫隙。

    許麟從來就不是一個陰狠之人,這些年隻是倍受複仇二字的折磨,苦不堪言,一直沒有發泄的渠道,這也造就了他性子上的堅忍,可今夜又與血魔之魂融合,性情又有變化。這一種變化雖然還不算明顯,但已經潛移默化的在進行著,即使許麟知道,但是這種殺人之時的享受,殺人之後的酣暢,如罌粟一樣,讓人迷戀,事後又深深的自責,這也是一種糾結。

    “你四人,他的修為最深,距離還丹之境,恐怕也隻有一步之遙,所以所受血魔荼毒最深,現在已死,也不足為怪。”

    聽著許麟的話,女子並未說話,隻是將自己身體緊緊靠在那寬實的胸膛上,淚水止住,睜開眼眸,看了一眼還在不遠處的另外二人,然後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許麟,慘然一笑:“我師兄妹四人,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隻因為我一時貪念,便弄成如此的局麵,我無話可說,但我隻求你一件事情,隻一件。”

    許麟沉默不語,看了一眼,還昏迷不醒的兩人,然後又看了看,麵色更加慘白的雨晴,這是血神劫指已經阻斷她周身的氣血運行,即將身亡的前兆,這一時的說話,下一刻隨時便是永久沉睡,而站在勝利一方的許麟,似乎不需要向後者承諾什麼。

    雨晴的呼吸開始變的急促起來,但是她必須把話說完,因為這可能關係到自己師弟師妹的命運,所以她努力的盯視著許麟,一字一字的說道:“他二人,並未看見你之所為,所以即使不殺,對你也沒什麼害處,既然如此,何不放過他們,可好?”

    許麟皺起的眉頭鬆開,走到女子的身旁,蹲下身來,伸出右手,輕輕的撫摸著雨晴蒼白的麵容。看著對方緊緊盯視著自己的眼睛,許麟的心裏忽然沒來由的一股煩躁感,這種直視的目光讓許麟本是糾結的內心更加煩亂,許麟不喜,所以將手慢慢的移到後者的脖頸之處,緩緩用力的同時,道了聲:“好!”

    當女子輕吟的聲音徹底平息之後,鬆開自己用力的手掌,許麟忽然感覺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殺人之後,有愉悅之感麼?許麟在心裏默默地問著自己,殺盡李家之時,許麟也曾經這樣問過自己,可答案卻是讓許麟很不滿意,似乎這種殺人之後的事情,隻有一種空虛,一種讓人窒息的空虛,但同時也伴隨著一種解脫,是一種解脫了他人之後的解脫。

    四周很靜,流水的聲音依然如有律動一般輕輕的流淌著,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麵,那清澈的水麵,似乎透露著一種冰冷,一種未知的冰冷。

    站起身來,許麟悠然的走到另外兩人身旁,看著依然昏迷不醒的麵容,許麟的心,一下子靜了下來,隻是這麼的看著,再沒有任何的舉動。

    呼吸著清晨裏清新的空氣,尤其是臨近水旁,有風吹過時,身體裏感覺到一種從裏到外的爽朗,輕笑一聲,繼而許麟想要仰天大笑,這種我為刀俎,人為魚肉的感覺,這種被人乞求的感覺,這種進一步為天的感覺,許麟突然很迷戀。卻不知道這是一種心境上的變化,而不再執迷於糾結,所以許麟不再看身後的兩具屍首一眼,而是低低的冷笑著,冷笑著看著眼前的人。

    “以前從未想過《血神子》的神妙之處,隻是覺得它是一種工具,一種為我複仇的工具而已,對了,你想知道我的仇怨麼?”

    似乎是自說自話,湖水旁一片靜寂,沒有一聲搭腔的聲音,但是許麟不以為意,冷笑的看著地上躺著的那個人。

    “很久以前,我本是這大宋朝邊遠山村裏的一個讀書郎,我有愛我的父母,我有喜歡我的先生,我有最好的玩伴,我有喜歡做的事情,讀書!”

    又走進了一步,幾乎是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人,許麟看那似乎已經恢複了血色的臉龐,繼續道:“但是在一個清晨,我將一張阿媽做的大餅,送給了一個奇怪的老道人,這老道士吃完餅之後,卻送了一份大禮給我,一件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大禮。”

    沉默良久,似乎又想起了那時的片段,許麟笑容依舊,但卻夾雜著一絲的陰狠,而目光看著那地上躺著的人,許麟語調變轉的道:“沉默便是一種答複,看來兄台是沒什麼興趣知道了,不過我也送你一份大禮如何?”

    許麟俯下身子,手中一點血光如火焰一般忽然燃起,幾乎是快要貼到對方的臉上,而將手指快要放在那已經有了些溫度的額頭上,許麟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如果讓你選擇,你和你的小師妹之間,隻有一個人能活,我很好奇,你會怎樣選擇?”

    這樣的舉動,似乎比靈丹妙藥還管用,本是昏迷不醒的人,這時豁然睜開眼睛,而眼眸中的光芒,全是恐懼的情緒。

    看著那睜開的眼睛,許麟笑了,笑的很開心,也很殘忍。

    “饒了我吧,求求你,求求你。最後一句已經是苦苦哀求了。

    “你不覺得這樣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嘛?在你師姐苦苦支撐的時候,在你師姐為你們求得性命的時候,一直“昏迷”的你,在心裏又是怎樣的呢?”

    這似乎真是個問題,一個讓人不願意回答的問題,隻見那眼眸中盡管還是驚恐著,卻也有著別樣的情感流露出來。

    想要說,但是礙於顏麵或者羞愧,這方臉的人,許麟記得應該是四人中的三師兄,看著此刻也陷入一種糾結裏的人,或者從清醒那一刻還刻意昏迷時,就已經在糾結了。

    許麟回頭看了一眼,那安靜的麵容,就是不知道雨晴是否同自己一樣知道,自己的師弟其實在與自己交手的時候,就已經蘇醒了。或許是知道,隻因為自己身為師姐,便有義務保護師弟,又或者是因為愧疚的心裏?因為自己的一時貪念,而讓師兄妹們遭遇到如此境地,再或者是看到大師兄境況,而萬念俱灰?

    許麟一轉眼,想過很多的可能,可是不管是哪種可能,這人既然清醒著,那麼便殺了吧!自己的秘密隻能永遠是一個秘密。

    看著那驚恐的麵容,許麟狠狠一笑道:“這《血神子》最神妙之處,便是能改變一個人,或者說我已經不是人了,不對,應該是我正往著不是人類的範疇轉換著。他能讓我清楚的感覺到生命的氣息,那是一種熱量,或者我能捕獲到某種情緒的衍生,也就是在我與你師姐交手的那一刻,或者說是你看到我指尖血光的那一刻,你情緒中強烈的反應,讓我知道,你已經醒了。”

    這長著方臉的男子,驚恐的看著許麟手指尖的血光一點點的靠近自己的額頭,因為害怕,所以情緒異常緊張,似乎完全沒有聽到許麟所說的話,而一味的隻是求饒,這讓許麟覺的很是沒趣,而目光轉冷的許麟,這時看著那張怕死的臉有些厭惡的說道:“那麼你的選擇呢?”

    瞳孔收縮,眼睛睜大,似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方臉男子這時似乎已經是哀嚎的道:“小師妹,小師妹!那你殺了她,殺了她!”

    失望,這是一種對人性的失望,但是許麟卻沒有嘲笑,如果角度互換,身份互換,自己又會怎樣選擇?

    許麟不願意想,因為許麟的心裏似乎已經有了答案,但是那個答案似乎也不準確,或許是自己從未體會過兄弟姐妹之情的緣故,可如果身邊躺著的是自己的父母,許麟的選擇必然是和眼前一臉恐懼的男人截然不同的答案。

    “選擇有了。”許麟嘿然一笑,但是手指尖的血光依然落下,在方臉男子一臉驚愣和不甘中,許麟輕輕的道:“你的選擇,不是我的選擇,所以我不喜歡。”
water80 發表於 2015-8-24 23:39
第十九章 計較

    範陽城內,車馬人流如故,密集的街區內滿是叫賣聲,兩旁的酒樓商鋪也是人滿為患,笑語,嬉戲,怒罵聲不斷的彙集在城市的上空。

    打開窗戶的許麟,看著那一湖碧綠的湖水,看著街道的行人,看著這一城的繁華景象,似乎昨夜的事情本就沒有發生一樣。人們的生活如故,而人們今天所知道的僅僅是,在城外不遠處,一個寺廟,因為年久失修,昨夜已經坍塌下來而已。

    關上窗戶,來到桌前,許麟坐到桌子前,將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水,輕輕倒在茶杯裏,頓時,不大的房間內,香氣四溢,輕輕將茶杯放到嘴邊,細細品嚐,香中帶澀,卻回味無窮。

    因為先前的“化器融血”的神通,許麟將血靈珠鏈的殘寶化進體內,並且封印起來,這幾天才發現,這“化器融血”還可以將自己的一身的血息,一並融合化掉並封印起來。而且因為自己本身就是陰年陰月陰時所出生的人,這股封印完全的融合在血液之內,即使修行之人,也無法看穿自己有著一身的修為。

    這樣的功用讓許麟很是滿意,這時的他就是一個文弱書生打扮,沒有人能想到,自己便是上一代血魔的傳人。而且按照許麟對血痕道人的了解,這廝在得到完整的《血神子》功法之後,一定會找一處隱秘所在,日夜修習,待到一經突破,世間的人便會曉得,血魔出世,而浮屠寺廟的所作所為,很快的便會聯係到他的身上,世人絕對不會知道這世間還有一位血魔傳人,自己完全脫得了幹係,所以許麟現在隻需耐心的等待即可。

    一聲輕輕的呻吟聲,忽然響起,正沉浸在思緒裏的許麟,沉默的轉身,看著床上那張蒼白的臉,不知道為什麼,在臨近浮屠塔寺的岸邊,許麟並沒有痛下殺手,或許當時聯想到了自己所受的遭遇,竟然一時憐憫,放過了呻吟聲的主人,讓其活得一命了。而自己的心中這時又有計較,所以開始悉心的照料其飲食寢居,這幾日女子雖然依舊病患纏身,但已經有所好轉了,隻是不知道這個“小師妹”在知道自己殺了她最為親近的幾人之後,會有什麼表情了。

    將水杯拿起,走到床前,扶著這嬌小的女子起身,飲盡杯中的水,然後小心輕輕的將她放在床上,許麟重新坐到桌前,就聽背後那個毫無力氣的聲音幽幽道:“多謝公子這些時日的照顧,待我師門接到我所傳飛信,必會前來,到時必有所報。”

    許麟微微一笑,轉身麵對女子清澈的眼眸:“姑娘說的哪裏話,這些都是在下該做的,性命攸關,姑娘還是好些將養身子吧。”

    看著女子微微合眼,許麟皺了皺眉,女子昏迷了一天,前天總算清醒了過來,開始還以為自己是強人,滿臉恐懼,待其自我介紹之後,又相處了一段時間,總算開始信任自己。並且昨天有所好轉的時候,強撐著身子的不適,強行發動本門的飛劍傳書,傳訊給本門中人,以期門中能盡快知道這裏的事情,好前來搭救,想來這幾日,便會有人前來了吧。

    輕輕站起身來,許麟正要往門外走去,這時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將門房打開,眼前出現兩位老道士,許麟心裏一震的同時,其中一位老道,已經一把推開許麟急切的走進屋內,待看到床中女子,急忙的伸手把脈,而那女子看見眼前的老道士,竟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許麟看見這一幕,心中已知不妙,但內心裏倒是一下子冷靜了下來,並沒有額外的舉動,而沒有進門的老道,這時也著急屋內的形勢,卻緊緊的盯著自己,想來這二人便是女子口中所謂的門派中人了。

    房內很靜,幾人都沒有說話,隻有女子抽泣的哭聲,說話也是斷斷續續的,許麟聽著,更是放下心來。因為女子所說,正是幾日所發生事情的始末,直到許麟在湖邊救了自己為止,事情都沒有任何的偏差,而老道士看自己的眼神,也越發的和善起來。

    仔細的打量兩位老道,皆是滿頭白發,看不清實際年齡,隻因這麵色紅潤,歲月沒有在其麵容上留下一絲溝壑,但是那對兒眸子卻是飽經世態的滄桑。

    “在下乃是昆侖派門下道人,這是我的師兄清黎,在下道號清玄,這是小女陳婉君,相信你們已經認識,在此,貧道要好生感謝恩公救了小女一命,就是還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看著清玄道人一臉誠摯,許麟的心徹底的踏實了,這就是說自己修為掩藏的很好,這時連忙謙虛道:“在下許麟,真人大可不必如此,性命攸關的事情,在下飽讀詩書,又怎敢懈怠。”

    “有些事情倒是還要煩請施主,貧道想再聽聽施主是怎樣搭救婉君的。”這時一直站在許麟旁邊的清黎道人忽然說道。

    清玄真人亦是如此,許麟看見二者有些疑惑的目光,想來這老狐狸到底是不好糊弄,於是道:“四日前的晚上,這範陽城內,莫名其妙的來了一場震動,當時在下以為是地震,所以很害怕,但打開窗戶,見遠處的天空電閃雷鳴,以為是書中所提,是有什麼異物要出世。因為書中常有這樣的場景描寫,所以心中好奇,翌日一早,便乘船到那湖邊,誰曾想,寶貝沒見著,倒是看見幾具屍體在湖中漂浮,而遠處原有一座破廟也沒了,變成一堆亂石。在下以為,要先救人,但是其餘幾具屍體,以無聲息,隻有婉君還活著,於是把那幾具屍體掩埋,因為涉及到人命,在下怕惹了官司,也就沒有報官,所以在下就將婉君救了回來,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了。”

    話到這裏,許麟看著兩位道人皺眉思索,不知其在想什麼,許麟也就不再言語,倒是那陳婉君忽然又是哭了起來,想來是想起了死去的師兄師姐,擾亂了房間內一時的安靜,清玄真人將其抱起,輕聲安慰,神色中也透露出難過的情緒。清黎道人這時最先說話,隻見其點了點頭道:“如是這樣,待看那肖青幾人的屍首,一切自然分曉,不過在此,老道還是要感謝恩公對我昆侖弟子的搭救之手,隻是還要煩請恩公,帶我去那掩埋之處,再行查探一番了。”

    許麟連忙道:“應該的,畢竟是三條人命呢。”

    湖水泛著碧綠的湖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三道光芒這時忽然飛過,將波瀾不驚的湖水擾亂成一道道漣漪,向著四周擴散。而時隔幾天,再次來到這浮屠塔寺的周圍,許麟的心中卻是又是一種感覺,不過此時在其麵容上,卻是連番的驚奇和一絲恐懼共同摻雜其中,表情極其豐富多彩。

    “先前便是想到幾位是傳說中的修行之人,書中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今日得見,才真能感同身受其中的精彩,看來在下到底是井底之蛙了,古人此語,誠不欺我,這次行程倒是不虛了。”許麟在一落地之後,馬上說道。

    清黎和清玄兩位道人微微一禮,表示謙虛,而清玄扶著氣色已經大好的婉君,這時看見岸邊不遠的位置,有幾處石頭堆砌而成的石堆,恰好是三處,其表情不免有些傷懷,再看陳婉君,更是眼淚在眼睛裏打轉,因為那裏埋葬的是自己曾經最為親密之人。

    清黎真人率先一步,走到三處石堆旁,隻見其大手一揮間,狂風嗚咽而起,亂石飛天,隨風飄到一旁,許麟眯縫著眼睛,待那風聲過去,才又重新睜開。隻見那石堆哪裏還有,有的隻是,三具已經枯槁的屍體,屍體上呈現出如枯枝爛葉一樣的的灰色,觀其麵部,更是枯槁深陷,緊緊的貼著骨頭,像是被吸幹了氣血的幹屍一樣,見到此景,陳婉君嚇的大哭,而清黎和清玄道人對視一樣,眼中有著深深的驚懼。

    許麟站在遠處,也裝著一臉的吃驚和不忍,但是沒有再說話,因為他知道,話多必有失,有些時候沉默反而是最為安全的掩飾。

    清黎道人走近三具屍體旁,一一查看,越看眉頭越是緊皺,到了最後,歎息一聲道:“該是那廝所為,肖青幾人是被血魔當了血食而吸盡精氣和氣血而亡,隻不過這雨晴的死有些蹊蹺。”

    清玄真人聽到此處,皺著眉頭也走到前來,懷中的陳婉君,強撐著不適,也要來看,待看到師兄師姐的慘烈模樣,終於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而清玄真人,一臉悲愴,這畢竟是自己的門下弟子,看到如此死狀,心中憤恨的同時卻不失冷靜的查看起來,直到看見雨晴的屍首,這時才憤恨道:“雨晴是被折磨而死,在其快要死去之前,反倒被人扼住脖頸,窒息而亡,這血魔端得狠辣。”

    許麟心中早有準備,所以並沒有太大的起伏,隻不過裝著有些驚恐的表情,不敢看向這裏,實際上也是許麟不想去看。而聽到清黎和清玄的對話,心中算是徹底放鬆了下來,又在合計著下一步的打算。

    清黎真人大袖又是一揮,亂石飛起,輕輕的落到了三具屍首上,將其掩蓋住,許麟注意觀察,發現力度恰到好處,絲毫沒有壓迫屍體,不僅對其修為讚歎,而這時清玄道人的目光也是看了過來,對著許麟就是一禮。

    許麟裝做慌張,連忙扶起道:“真人怎敢有如此大禮,這是折殺小生了。”

    清玄真人,臉上還有著傷痛之情,這時被許麟扶起,聲音中還是有些傷心在裏麵,隻不過盡量掩飾而已。

    “恩公先是救了小女一命,這是大恩,而後又有將貧道弟子掩埋,不讓其暴屍荒野,這又是大恩,這一禮,恩公受得。”

    “不錯,公子對我昆侖有大恩,這一禮,該受!無亂公子日後遇到什麼樣的難處,盡管來尋我二人,必然傾盡全力,以報今日之恩。”這話確是清黎在一旁說道。

    許麟連忙謙虛,隨即卻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清黎和清玄真人見此,互相看了一眼,然後清玄道人說道:“公子如有難事不妨就實說來,我二人一定相幫。”

    許麟歎了口氣道:“不瞞二位真人,我今年剛過十五,家中之人也已仙去,從此便流落江湖,無處安身,今日見二位真人仙法神通,神妙異常,心向往之,不知是否能收我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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