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小說計劃」 隱殺 作者: 憤怒的香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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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i511 2015-9-3 23:54:0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1 2924374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8 15:22
第三六九節 頭可斷,髮型不能亂

  一般來說,大多數人的出國旅遊,其實並不能算得上自由,跟著旅行社的導遊出來,每天按照安排好的行程走走看看,逛逛導遊帶過去的特產商店,待到完事回國,除了幾張照片和一些似是而非的特產品,實際上什麼都沒有意義。

  因為這個原因,東方婉組織的旅行基本上是自由的,雖然也用錢請了導遊和翻譯,但歸根結底,這些人只能提建議,沒有多少的發言權,由此一來,自由度高了,選擇也多了,發生麻煩的可能性也會增加,前一次她們去香港據說就發生過有人走失後又走回去的先例。東方婉生性好強,喜歡困難,事後說起來儼然是將那件事當成美好的插曲,但在事情發生的當時,那種忐忑與驚慌的心情一如眼前,是可想而知的。不過……

  「不過……發生這種事,你心急火燎地過來找我幹嘛啊……」

  「毅婷已經在挨個叫其他人了,我找你先趕過去……」

  「但是為什麼是我們啊……」

  「呃……」東方婉原本也是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樣,家明第二次說起這個,她似乎才反應過來,閉上嘴愣了愣,隨後,顯然沒有找到合適的答案,「你廢話那麼多幹嘛!到底去不去啊?都出這種事了來找你你還囉囉嗦嗦……」

  她嘴上說得強勢甚至稱得上不客氣,但緊張的表情中甚至眼淚都已經快要流出來。家明撇了撇嘴:「好吧,怕了你了,我先拿件衣服……喂,等我穿好啊……」

  才拿起外衣還沒來得及穿,就已經被東方婉拉著跑了出去,與他同房那男生此時才起來,迷迷糊糊地看著這一幕。兩人腳步漸遠中,東方婉的聲音傳過來:「耶穌你快起床,然後和人一塊趕過來。」耶穌是那男生的外號,這時候點了點頭,隨後才想起來問:「趕哪裡去啊,幹什麼啊?」兩人卻已經跑得連腳步聲都聽不到了。

  「出這種事情首先應該是打大使館電話和報警吧,你難道想去私了?」一邊跟著跑下樓,家明一邊說著。東方婉在前面兀自搖頭:「先不了。梁明超他們是跑去賭錢,如果又是報警又是找大使館,麻煩肯定不少,這次旅遊的興致就全都沒有了,何況這裡是國際有名的旅遊區,那些人肯定也不敢弄出太大的事情來。還有……反正說不定以後我也會遇到同樣的事情的,我們這麼多人呢,真說不好再找大使館和員警交涉也不遲……」

  看她一臉慌張的模樣當中居然還隱隱有著一絲興奮,家明就大概明白,這個單純到有些白癡的熱血少女已經將這件事當成對自己的一次考驗了,就好像遊戲當中挑戰越高級的怪物經驗值越多,但前提是……

  「你得保證活得下來才行啊……」轉念想想,自己的確能夠在一定程度上保證這個,不由得皺了皺眉……莫非東方婉是熱血漫畫的女主角不成……

  一路穿過走廊來到大廳,兩名導遊、一臉慌張的羅靜雯以及在最先跑下來的幾名男生已經等在了那兒。眼見東方婉跑過去這麼久就是拉了個家明過來,心中雖然疑惑,但此時當然也不可能在意這些事情。其中一名導遊說道:「東方小姐,我覺得就算不希望事情鬧大,我們最起碼還是得打個電話給大使館,事情萬一出問題……」

  他還沒說完,東方婉已經點起頭來:「我知道,我和家明和靜雯她們先過去,陳叔叔你跟我們過去翻譯吧,王叔叔你就在這裡等毅婷叫其他人下來再一塊過去,那時候如果出問題,你就立刻打電話。我們人多,把話說清楚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的。靜雯,我們先走。」

  「可是……」東方婉在同齡人中算是能力不錯的,但也只是不錯而已,不代表就已經到了可以跟黑社會對峙的程度。羅靜雯微微猶豫,終於還是跟了上去,家明裹緊衣服走在後面。羅靜雯慌慌張張的陳述中,便也大致知道了詳細情況。

  情況自然還得從晚上的那場打架說起。雖然當時在幾個女孩子的勸說下,梁明超和李松算是暫時恢復了和平,但大家都是年輕氣盛的人,這種爭風吃醋一天沒有結果,情況當然也就不可能好轉。兩人之間互相不怎麼說話,但彼此都將事情放在了心裡。梁明超就在暗地裡問兩位導遊附近的賭場在哪裡,正巧兩名導遊在四處亂轉時聽說了那臨時組織起來的小賭局的消息,他們知道梁明超早上贏了錢,這時就順口說了出來。梁明超當時便興衝衝地回去提議,要帶大家再去一次賭場。

  都是十七八歲的人,雖然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多少也會想事,對去這種沒什麼法律保障的賭場,一半人表示了反對,李松自然就是其中反對得最為激烈的那個。但也就是李松的這種態度,讓平素對這種事情也不是特別堅持的梁明超下定了決心非得去玩一次不可,雙方一番爭吵,終究初生牛犢不怕虎,決定過去看看,心想如果情況不對,不賭錢直接走也就是了。反正這樣的正規旅遊區,安全多少還是有保障的。

  這樣的情況下,一行人跟兩名導遊一塊找到了小鎮另一邊的那個房間。大概三四十個人聚集在裡面,看起來也真是各地來旅遊的旅行者組織的簡單賭局派對,氣氛融洽。眾人放下心來開始賭錢,不過,格外想要表現的梁明超這次手風平平,開始的半個多小時內基本維持在不輸不贏的狀態,李松幾句冷嘲熱諷,梁明超表面上若無其事,心中估計已經開始不爽。然而,這才是真正不爽的開端。

  接下來的時間裡,梁明超開始大把大把地輸錢,直到將早上贏的錢加上身上所有現金全部輸光。一行人開始感到不對了,但因為李松在,梁明超並沒有選擇離開,而是直接拿了銀行卡出去提取現金。這時候雖然有人勸阻,但梁明超堅持可以贏回來,他態度堅決,用的又是自己的錢,其他人當然也不太好多說,然而等到再次輸了一千塊,焦急的他終於決定作弊。

  已經在這裡玩了兩三個小時,梁明超自認對賭局中的人都已經十分瞭解,在座的都是並不專業的賭徒,憑的也都是各自的運氣,他若是出千出得巧妙,肯定不會有人發現,於是,悲劇就這樣發生了。

  只在第一次出千時他就被人揪了出來。

  如果他只有一個人,把身上的錢留下,再不行挨一頓打或許也就罷了。但偏偏這邊都是年輕氣盛的少年人,況且有MM在身邊看著,梁明超自認出千的行徑沒有多少人知道,就大嚷著說別人誣賴他,李松等人也順勢圍了過來。畢竟內部有矛盾是一回事,關鍵時刻還是一致對外,然而當雙方對峙,他們這才發現不妙。對方的人根本不止一個,一旦氣氛到了劍拔弩張,十多個人就一塊站了出來,都是或高大或兇狠的白人大漢,這邊四男三女加上兩個不願意惹事的導遊就算再翻一倍恐怕也是白給。這個時候,李松自作聰明地提議製造混亂,於是指責原來是這群人合夥開賭局賺大家的錢,然而這樣一來,雙方的梁子基本上也就結定了,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這樣的情況下,見勢不妙兩名導遊拉了羅靜雯和其餘三個人跑出來,與對方對峙時鬧得最厲害的梁明超、李松、王圖佳則完全被對方扣為人質,由此才有了上面的事情。

  「你們也真是的,死撐著不認說點好話也就是了,偏偏還攪了人家的生意……」聽完事情原委,東方婉歎著氣說道,「不過他們是為了錢,我們賠點錢也就是了……家明你說呢……」

  「呃?」旁邊還有幾名心中忐忑不已的男生,然而聽到東方婉在這種事情上徵求的居然是家明的意見,都感到奇怪。家明也是有些心思飄忽地抬起頭來,「啊,什麼……應該……我覺得……是吧……」這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讓其餘幾人當成了害怕,看他怕成這樣子,他們心中那一點點的害怕就不算什麼了,不由得大為滿足。

  「好了,那就是了,還好我銀行卡裡還有錢,就是不知道他們開價多少……」這樣自言自語地說著,風雪之中,那作為賭場的木屋也已經到了。瓦迪賽爾的房子多是木制結構,但堅固結實,看起來樓層甚是莊嚴厚重。三名穿黑皮衣的大漢在門口等著,看見一行人徑直過來,都做出了此路不通的表情。東方婉鎮定地說道:「陳叔叔,麻煩翻譯一下,我們是過來道歉的。」陳姓導遊大聲說了出來,三名大漢看著這一群小屁孩的陣容,冷笑著讓開了路,朝裡面扭了扭頭,示意進去。

  打開門,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不過首先聽到的,確是少年與少女的哭聲。除卻外面的三個,房間裡一共是九名白人男子,梁明超坐在大廳中央的一張椅子上,一邊哭一邊說著道歉的話,一個身材大概有兩米的男人一巴掌一巴掌地向他臉上打過去,不過臉上暫時還只是發紅,看起來才剛開始打沒多久。李松跟王圖佳蹲在牆邊,原本看起來性格有些像男孩子的王圖佳此時也一直在哭,三四個男人站在她身邊用法語評頭論足地說著什麼,顯然在商量這東方妞味道怎麼樣一類,不過好在王圖佳身上的衣服還算完整,這些人還沒做出什麼事情來。

  「住手!」

  看見被打的梁明超,東方婉直接用法語喊了起來。這句簡單的法語也不知在她心裡醞釀了多久,此時一口喊出來格外有中氣。待那打人的大漢停下來,方才讓人翻譯:「你儘量委婉一點告訴他,我們是來道歉的,他們今天有多少損失,我們會儘量負責賠償。」

  陳導遊將話說了過去。那打人的大漢聽了,頓時笑了起來,隨後便是滿房間的哄笑。身後的房門關上,外面的三個人也走了進來,只是這陣笑聲,羅靜雯便被嚇白了臉,家明身旁幾名原本強撐狀態的男同學此時看見這十多人的陣容,一時間也有些手足無措。只聽得那人用法語說道:「錢可以解決一切嗎?」

  這些人說的話,除了那導遊,恐怕就只有家明能夠聽懂,待到翻譯過來,東方婉勉強笑了笑:

  「錢當然不可以解決一切,不過,我希望還能有更好的辦法解決我們今天的誤會。」

  「誤會?呵……我可不認為這是一場可以輕易解決的誤會。」一轉身,他又是一巴掌打在梁明超的臉上,這一下用了大力,在整個房間裡都顯得響亮無比,「你的朋友需要學習人生的道理,很顯然,你們中國人,都有些缺乏教育。」

  「很抱歉,我不這樣認為……」東方婉保持著笑臉,語氣中透著緊張,「不過我們今天不是來討論這個的,讓我們解決眼前的問題,好嗎?」

  那大漢默默地看了東方婉一眼:「你們是過來旅遊的?」

  「沒錯。」

  「聽說你們人很多啊?」

  「怎麼這個跟這件事有關係嗎?」

  「你的人搞砸了我的生意……」那法國人頓了頓,「接下來的幾天裡,你們將會遇到很多的危險,數之不盡,請原諒我不喜歡在女士面前形容那些危險到底是什麼,但我可以保證,那絕對都是我們彼此不想看到的事情,事實上每一個有良知的人都不願意看見悲劇的發生,而幸運的是……我將可以保證你們的安全。」

  家明無聊地看著這一幕,知道因為前面的談判,他們將東方婉當成了有錢而且可以隨便訛詐的凱子。

  東方婉強顏一笑:「你們想要多少?」

  「注意你的用詞,女士,不要把我們說得好像強盜一樣,這樣很不禮貌……事實上除了給予你們安全的保障,最重要的是,你的朋友還搞砸了我的生意,至少一個月內,我們都將沒有生意了……」他沉吟一番,舉起一根手指,「是這樣,十萬……歐元。」

  這個數字說出來,所有人都愣了愣,東方婉的臉上現出一絲怒意。十萬歐元跟眼前的事情對比起來,這根本就不是敲詐,而是搶劫了,一時間房間裡都有些沉默,也是因為這陣沉默,門外響起的沙沙聲也落入了所有人的耳中,當門口那名白人男子有恃無恐地打開房門時,男男女女們開始從門口湧了進來,十名、二十名……但多到三十名左右時,這十多人也皺起了眉頭。三四十名學生一看就知道沒什麼戰鬥力,但真要衝突起來,這種會引起國際糾紛的事情他們也會比較為難。

  一部分害怕的女生此時在門外還沒進來,不過,房間裡既然有了這麼多的自己人,男生們的男子氣也就壯了起來,議論交流著事情的發展,說到十萬歐元,一部分人已經叫了起來。

  「不是吧,搶劫啊!」

  「直接報警算了啊。」

  「通過大使館投訴……」

  「他媽的直接打啊,我們這麼多人怕他這十多隻小魚小蝦!」

  人群中不乏喜歡打架的,這時候頓時便是群情激奮的場面。東方婉站在前面一直沉默著,嘴唇緊抿,顯然在想這事情該怎麼才算是最好的解決,當先那白人男子眼見局面似乎快要失控,問道:「怎麼樣?想好了嗎?」

  一大群人做後盾,東方婉的底氣也回來了許多,遲疑片刻,開口道:「這個價格太過分了。」她這句話說出來,身後頓時響起了響應的聲音,幾個男生已經抄起了旁邊厚重的木椅:「打嗎?」

  這種危險的舉動,頓時便引起了反應,站在王圖佳身邊的三人彼此對望一眼,伸手按在腰間,轉身便朝眾人走過來。原本已經沒有在哭的王圖佳睜大了眼睛,也不知是看到了什麼,嘴唇驚恐地張了好幾下,就是說不出話來。房間裡的氣氛幾乎到了凝固的狀態。三人大步走來,幾個目露凶光想要在女生面前表現的高大男生也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一瞬間,家明張開雙手走了出去。

  「不要衝動!不要衝動!有話好好說!」

  他走的方向正是那三名白人男子過來的方向,看起來像是勸架的一抱,當先那名身材魁梧的男人居然不自覺地被擠退了兩步,隨後,三個人被家明張開雙臂同時擋住。白人那邊在說話,學生的人群中也在說話,彼此一片混亂、嘈雜,家明一邊叫著「不要衝動!有話好好說!」一邊用力擋住了這三個人。這一幕看似平常,被家明推住的那三人卻是瞬間變了臉色。

  他們居然完全不能前進。

  這三個人出來的目的是為了最大的威懾。那為首的白人眼見三人居然被一個少年人擋住了,目光從側面望了過來,時間仿佛將一切切割成了慢鏡頭,一秒、兩秒,嘈雜聲中,三個人開始拔出腰間的槍,這也是被王圖佳瞥見因此連話都不敢說的東西。而後方的人群並不知道危險將至,依然吵嚷著。東方婉說了一聲:「家明你回來。」似乎就想要走過來拉他回去。

  「冷靜!冷靜!都冷靜。」兩隻手在旁邊亂揮儘量將人擋住,家明的情形看起來依然混亂無比。然而下一刻,三名男子猶如電擊般地向後退了一小步,不再上前,那為首的白人男子眼中露出驚訝的神情,家明的雙手依舊在身前做調和狀地努力舞動:「很好。冷靜、冷靜……」

  除了那為首的白人男子與被家明擋住的三人,在這個角度上,根本沒有人能看出來剛才發生了什麼。就在那一瞬間,看似胡亂的揮手直接伸進了幾個人的衣服裡,在他們將槍支已經拔出來了的情況下直接捏了捏對方的手腕,隨後將他們三人的槍依次從手掌中直接抄了過來。從側面看過去,出現在那人眼中的,就是家明雙手在亂揮之中突然如同魔術般地多出了三把槍。就在他的注視下,將兩把槍順手放進了敞開的衣服裡,另一把槍依次對四人晃了晃,隨後也放了進去,退後的三人將手從衣服裡拔出來,正在不斷地顫抖著。

  下一刻,家明被東方婉拉住手臂拖了回去,她低著頭,小聲地喊道:「你瘋啦,你去勸什麼架?」

  「我學過武功的……」

  「三個你加起來塊頭都沒他們一個大,你打得過他們嗎……而且你說中文他們又聽不懂!」

  「也許他們聽得懂,故意裝B呢……」

  「懶得跟你說,我們這麼多人,不用你出頭……」

  三個家明加起來都沒有對方一個人大自然是誇張了,不過當東方婉抬起頭來,所看見的就是方才被家明擋住的三個人走到了他們老大的身邊,小聲地說話,仿佛家明真的跟他們說了什麼似的。心中正這樣想著,那老大陰沉著臉望向東方婉這邊,沉聲道:「今天的事情,算了,就當沒有發生過。」

  「陳叔叔他說什麼?」東方婉疑惑地問。那陳姓導遊愣了半晌:「他們說……沒事了,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話一出,頓時整個房間裡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如同石雕一般站在那兒。幾名隔得遠的白人露出了分外疑惑的表情,走過來詢問。那老大一揮手:「我們走。」帶著一幫人從後門方向走了出去……

  疑惑歸疑惑,接下來要做的,自然是將被打的梁明超帶回去治療,順便安撫一下王圖佳和李松。這事情發生得有些沒頭沒尾,東方婉皺著眉頭想了半天,眼見家明出門,連忙跟了上去,拉著他在一邊走:「喂,你到底跟他們說什麼了啊……」

  「沒有啊,我也覺得奇怪呢……」家明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我又不會說法語,用的是世界語言啊……」

  「什麼世界語言……」

  「你看到了,擁抱。」

  「不是……擁抱本來就是表現善意的世界語言嘛,想不到在國外一個擁抱就可以解決所有事情,他們居然這麼缺乏愛嗎?不過也對……」家明摸著下巴自說自話,「全世界是一家人啊,用愛就可以解決一切了,何必用暴力呢?梁明超他們被打,主要因為態度不好……不是有一首歌唱過嗎,我和你,心連心,同住地球村,為夢想,千里行,相聚在……呃,北方……」

  「你那什麼歌啊,我聽都沒聽過……」東方婉皺起眉頭,「少瞎掰了你,到底跟他們說了些什麼啊,世界語言……不會是支票吧……不過一下子就嚇住他們,你也沒那麼多錢……」她想了想,「難道是空頭支票?」

  「對天發誓啊,我的確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給他們……」家明表情嚴肅,在這種微妙的時候,他難得說次大實話,因此格外理直氣壯。

  「那……」東方婉盯了他老半晌,終於還是決定相信他,歎了口氣,繼續想,「那應該是看見我們人多,估計找個臺階下,不過……這個臺階也太快了,根本是電梯……不是,他根本是直接從電梯井跳下去了……到底怎麼回事啊……」

  整件事情委實離譜,估計她想破腦袋也不可能猜到答案了。一群人回到旅店,群情激昂,顯然回去之後又有故事可以吹了。這次去法國滑雪遇到黑社會都被他們嚇跑了呢。興奮之中,可以預見的是,明天大家起床的時間肯定都要向後推移了。

  將三把槍找個地方放好,家明懶得去理這幫精力過剩的傢伙,回到房間裡繼續睡覺。第二天早上八點鐘起來,外面依然在下雪,到餐廳吃了早餐,喝完咖啡,一幫同學依然沒什麼起來的。此時整個旅店最大的一撥客人就是他們,他們在睡覺,顯得旅店裡也有空空落落的,家明信步上樓,到了四層一個觀景的陽臺邊,隱隱聽見傳來說話聲,是梁明超和王圖佳。

  「……對不起,我們真的不適合,如果適合,大家認識這麼多年了,我們早就走在一起了……」

  這是王圖佳的說話,估計是經過了昨天的事情,梁明超想要跟誰爭風吃醋的心情也就淡了,他有危險的時候羅靜雯首先跑掉,他心中有芥蒂,自然也不可能再選擇羅靜雯,因此就乘著一大早,過來跟王圖佳表白。

  此時被拒絕,梁明超的心情明顯有些亂,頓了一頓:「是不是因為我昨天在他們面前……」

  「不是,那個時候,誰都撐不下去的,我也哭成那樣了啊,我那時候好怕……」

  「可我是男人……」

  「我們都還是學生,好嗎?不是因為這個……」

  「那因為什麼?你喜歡李松。」

  「我也不喜歡他!你們誰我都不喜歡!好了吧。」

  王圖佳說完,撲撲撲地踩著地板離開。原本家明聽見是兩個人在表白,也已經轉身準備走,但是王圖佳來得太快,一到走廊,便看到了家明的背影,腳步聲微微一停,隨後小跑起來,直接跑過了家明的身邊。家明搖了搖頭,轉身再次朝陽台那邊走過去。

  他當然也不打算跟梁明超聊什麼,純粹是路過。走到陽臺附近,只見梁明超坐在一張椅子上,臉上抹了藥,頭上也纏著紗布,看起來英俊與帥氣已經全然不見,見家明走過,目光便直勾勾地跟著他。片刻,他抱住了頭:「我做錯什麼了……」

  這句話語氣輕得像是自言自語,家明看了看四周,只有自己一個人,裝作沒聽見似乎又有些不禮貌,他頓了頓,隨後歎口氣:「沒什麼啊,其實帥哥很難當的……」

  「呃?為什麼?」梁明超抬起頭看他。

  「頭可斷……髮型不能亂……」

  家明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膀,走了過去。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8 15:26
第三七○節 偷襲

  因為天氣的緣故,再加上昨晚的那件事,滑雪旅遊的第一天,其實就在一片飄雪中這樣浪費掉了。

  雖然這樣下雪的天氣並不適合外出滑雪,但小鎮之中其實也並不枯燥,各種娛樂場所恐怕玩上半個月也不會覺得枯燥。一幫人睡到中午時分才陸續起來,吃過了午飯,見天氣不適合上山便各自散了,有了昨晚的經歷,想來這些人也不會再冒冒失失地亂惹事。

  雖然說是出來滑雪旅遊,但在這支隊伍之中,不會滑雪的人終究還是占了大部分,趁著這正下雪的天氣,不少人便租了雪具,在小鎮旁邊一個雪坡前練習起來。這小雪坡的旁邊是一個有著大落地窗的豪華餐廳,有中午沒吃飽的,便在走廊上叫了些美食,一邊吃一邊看著雪坡裡一群人打打鬧鬧。而與這邊餐廳遙相呼應的,便是他們目前居住的旅店。家明出現在陽臺上時,東方婉便在下方餐廳的走廊上舉著刀叉大聲喊:「喂,顧家明,下來啊!」

  她此時穿一身白色的羽絨服,充滿活力的東方少女形象引得旁邊幾個外國人為之側目。家明本就無聊,點了點頭轉身下去,到得那餐廳時,東方婉給他點了份醬汁牛排:「這裡的東西味道不錯,叫你過來嘗嘗。」她自己的碟子裡也是同樣的牛排,已經吃掉一半了,「我中午都已經吃過了。」

  「吃過了可以再吃啊,法國餐東西又不多。」

  二十多人在外面的雪坡上玩玩鬧鬧,餐廳裡也有七八位同學,這時一邊吃東西一邊互相說笑。東方婉坐家明對面,一邊吃牛排一邊說話:

  「學校旁邊有家餛飩館你去吃過嗎?那裡的餛飩不錯,我有時候早餐過去吃。」

  「早餐一般在家吃。」

  「哦,差點忘記你家裡有兩個美女……不過餛飩真的不錯哦,還有興隆街那邊,很多美食……」

  東方婉平素對同齡人的許多消遣都嗤之以鼻,但這時候說起來,對於各種美食倒是如數家珍。看她的興致,儼然是將家明當成推心置腹的酒肉朋友了,她在這裡說得高興,旁邊幾個人聽了,也就嘰嘰喳喳地圍攏過來,交流著彼此的經驗。

  家明除非是存了什麼惡趣味或者壞心眼,否則對這種無聊的討論向來只聽不說,這時候自然也是埋頭吃東西。東方婉先前說得開心,此時說的人多了,倒只是在那兒點頭,目光轉向側面的雪坡時,卻是笑了出來。家明回過頭去,只見王圖佳正搖搖晃晃地從外面的雪堆裡爬起來,李松跑過來想要扶起她,被她搖著頭一把推開了,臉上打了補丁的梁明超就在不遠處的屋簷下看著,滿眼的幸災樂禍。

  他的心思倒還沒有陰暗到被王圖佳拒絕就會對她摔個跤都表示高興,大抵還是因為王圖佳早上的話:她不喜歡我,照樣也不喜歡你李松……因此此時看見李松在這邊做無用功便頗為不屑。

  在身上拍拍打打弄掉了滿身的雪花,王圖佳轉身時,見到餐廳裡的同學指指點點地看過來,不由得也是無奈地聳了聳肩,坐在餐廳門口臺階上脫掉了滑雪板,一邊拍打著頭髮一邊進來:「誰笑我我跟誰急啊……看起來我是沒這方面的天賦了……」

  她一過來,這邊的氣氛頓時又熱烈了幾分,一幫男生嘰嘰喳喳地說自己知道的美食去處,多半也就是想找個時間邀請某個MM一塊過去。一群人孔雀開屏般的炫耀中,王圖佳在桌邊坐下:「顧家明,你會滑雪吧?」

  她這句話問得隨意,旁人也沒生出多少奇怪的心思。家明聳聳肩:「不太會。」

  「那就是會了?吃完東西出來教我一下啊。」

  「咳,我也不是很會,反正……就是站在滑雪板上往下滑,其他的也不知道。韓文他們也有很厲害的啊,要不然羅靜雯她們……」

  「要學滑雪嗎?我的確可以教啊。」聽得家明的推薦,旁邊叫韓文的男生連忙說道,「要不然現在去?一下午保證教會。」

  「好啊,不過我肚子也餓了,先吃東西。」王圖佳笑了起來,「明天如果沒雪,要負責教會我滑啊。」目光瞟了瞟家明,意興索然,隨後叫了一大杯果汁吸起來。過得片刻,家明吃完了牛排去洗手間,出來時王圖佳從旁邊走了過來。

  「喂,你昨天到底怎麼擺平那幫人的?」

  她此時壓低了聲音,神色鬼祟,感覺上倒像是兩人在偷情一般。家明露出一個疑惑的目光:「什麼啊?」

  「我都看到了。」王圖佳盯著他,「那三個人走過去的時候是想要拔槍的,可是被你那麼擋了一會就全變了。」

  「嚇?不會吧?」家明露出受到驚嚇的表情,「什麼槍?」

  王圖佳瞪大了眼睛:「我就不信那麼簡簡單單的他們就改變主意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沒頭沒尾的……槍,到底什麼啊?你別嚇我好吧!」

  先是王圖佳在質問家明,然而幾句話之間彼此立場似乎倒轉了過來,兩人在洗手間外的走廊上面面相覷。王圖佳終究不是跟家明作對已久的東方婉,此時見家明一副認真且慌張的表情,心中頓時就動搖了,嘴巴張了幾張,隨後皺起眉頭:「開什麼玩笑啊,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我連你說的什麼都不明白,你到底說什麼槍啊,這種事情……要不然找人報警吧,要不要啊……我找小婉來跟你說……」

  家明遲疑半晌,便要走出去找人。王圖佳連忙拉住他:「唉,別別別……沒事……反正……沒什麼事,你當我沒說過好了……」

  她在空中揮了揮手,轉身低頭離開,家明在後面問道:「真沒事?」

  「沒事!」不耐煩地將手一揮,王圖佳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轉角處。家明皺著眉頭轉過了身,東方婉站在另一邊洗手間的門口正望著他,隨後走了過來。

  「王圖佳好像對你有好感哦。」

  「你能做點比八卦更有意義的事情嗎……」

  「剛才她可是主動求你教她滑雪呢,可你居然拒絕了。」

  「我早就說過……不太會……」

  「反正你什麼東西都說不太會,你不太會唱歌,不太會電腦,不太會打架,不太會……」東方婉掰著手指數了一會兒,又想起來,「對了,你們剛才說的什麼啊?」

  「我現在都沒弄清楚她剛才在說什麼……」

  東方婉停下來,斜著眼睛瞪他,家明無奈地攤開手瞪回去。過得片刻,東方婉撇了撇嘴:「反正你也就是這種樣子,十句話裡面沒一句是真的……不過我覺得王圖佳好像真的看上你了……」

  「除非她腦子進水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反正也都已經習慣了這種針鋒相對的情況。東方婉面目古怪地問來問去,家明就是一副天下任何事都跟他無關的樣子。他一推二五六的功力深厚,東方婉的心理也早就培養出了深厚的抗打擊能力。如此說得一陣,她揮手閃人時倒也是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也不知是心態平和了還是終於變態了。

  王圖佳對家明的懷疑態度其來有自,雖然被家明那無辜的態度忽悠了一陣,但生平第一次經歷昨晚那樣驚險的場面,自然也不是一時間可以忘記的。大家吃完晚飯跑去酒吧玩時,便又是故作無意地靠近了家明,邀他過去一起玩啊、唱歌跳舞之類的。家明一副什麼都不會的態度擺出來,王圖佳畢竟還沒有被操練到東方婉的程度,旁敲側擊一陣便再次潰敗。家明在酒吧裡坐了一會兒,身上的電話響起來,卻是靈靜她們從江海打過來的。

  走出酒吧後門時,刺骨的寒風撲面而來。鎮子內部豪華,但並不算大,從這個位置望過去,可以看到阿爾卑斯山那橫亙在夜色中的巨大輪廓。

  「你那邊是幾點鐘?」電話裡的靈靜壓低著聲音問道。

  「晚上九點半,江海是淩晨四點多吧,怎麼這個時候就起來了?」家明笑著說道。

  「睡不著,就想著爬起來打電話了。」

  「當心感冒。」

  「我在被子裡呢,嘻嘻,沙沙就在我旁邊,睡得跟個死豬一樣,你一不在家她就翻天了,昨天晚上說是跑出去跟人談判,興奮得不得了……」

  「反正我在家她也常常跟人談判。」沙沙跟人談判一般是沒什麼技巧的,多半就是直接威脅你要幹這個這個,不許幹那個那個,不聽?那就是說沒得談了?打!因為這個,半年多以來想要買兇殺她的人不少,不過沙竹幫的香蕉哥本就是專業人士,再加上炎黃覺醒、家明的暗中保護,七八批殺手往往還沒靠近就消失得莫名其妙,有的甚至還會波及全家。此後那些得到消息的幫派過來求和,沙沙還以為是自己強勢的態度起到了效果。「就說這些人沒骨氣,對他們說話就得狠點,這不是,還沒開始火拼就過來求和了。」沙沙時常洋洋得意地跟家明炫耀這些,至於在靈靜面前,卻是不敢明目張膽地吹噓這種事情的。

  「薰跟著她一起去了吧?」

  「嗯,薰現在住小閣樓上,這兩天跟沙沙一塊出入。」

  聽得出靈靜現在的確有些無聊,躲在被子裡瑣瑣碎碎地給他說家裡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十多分鐘之後,手機裡傳出將要沒電的提示聲,家明道:「快沒電池了,我找個電話給你打過去……」

  「嗯,我要你一直說到我睡著……」靈靜慵懶的聲音從那邊傳來,與此同時,一道黑影突然出現在家明身後,舉著棍棒,在雪風之中朝著家明的後腦呼嘯而下!

  砰的一聲,這一棍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家明的身上……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8 15:30
第三七一節 兩年半

  幾乎在後方黑影揮棒的同時,家明已經收起了電話準備轉身離開,這一棒揮錯了位置,砰的一下打在家明的肩膀上。家明應聲倒地,隨後響起在雪風之中的,卻是一個女子的低呼聲。

  「啊……」吸了一口氣,家明捂著肩膀回過了頭,只見站在他身後的人影正是舉著一根木棒的王圖佳。她大大地張著嘴,先前那一棒揮得堅決,然而現在打中了,居然開始手足無措起來:「那個……我本來……本來只是想嚇嚇你的……誰知道……你突然退了一步,你……你沒事吧……我我我……」

  「你……你腦有病啊!」

  「家明……王圖佳你幹什麼!」

  家明的罵聲隨著另一個女子的聲音響了起來,從王圖佳身後突然跑過來的,卻是皺著眉頭的東方婉,一衝過來首先搶下了王圖佳手上的木棒,隨後焦急地將家明從地上拉起來,目光往家明的後頸上看,隨後伸手拉著他的衣領,似乎還要往裡面檢查的樣子。家明捂著肩膀退後一步:「你搞什麼!」

  「看你有沒有事啊!」東方婉瞪著眼睛吼了過來,一把將那木棒扔在雪地裡,扭過頭去,「王圖佳,這到底怎麼回事,你打他幹嘛啊!」

  「我我我……我只是想……試試他啊……」王圖佳被嚇得縮了縮脖子。

  「你到底要試他什麼啊,今天一天看你跟他都不對勁……」

  「她腦子進水了……」

  「可是昨天晚上那幾個人明明……」

  「昨晚怎麼了?」

  「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可我看到了的……」

  「安靜!到底怎麼回事啊!」

  「閉嘴——」

  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像是炸開了鍋,家明無端挨了一棒,此時也是一副憤慨的模樣叫來嚷去。最後誰也沒說清楚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站在那兒面面相覷一陣,東方婉一把拉住了家明的手:「走,先回去看你被打得嚴不嚴重,待會再來說這個事……」

  「我自己會走……」

  「那你就快點!」

  「小事情而已,只是有點痛,我自己回去上點藥就行了……你跑出來幹什麼啊,回去玩去……」

  「我怕打出你毛病來。這個時候你裝什麼男子氣概啊,幫你看看又怎麼了……反正你從來不在乎那個。」

  東方婉為人熱心,看起來不親眼看看他的傷勢是不會善罷甘休了,兩人吵吵嚷嚷著回到旅店,經過樓道轉角的時候,趁東方婉大步地走在前面,家明無奈地將肩膀朝那牆角狠狠撞過去。沒料到這旅店有一半是木制結構,頓時間灰塵簌簌而下,東方婉疑惑地回過頭:「怎麼了啊?」她已經過了轉角,倒是看不到後方灰塵落下的情景。

  「沒事。剛剛滑了一下。」

  「地上是地毯,怎麼會滑啊,不會是打出腦震盪來了吧?」

  「她打的肩膀好吧!」

  「沒說打肩膀不會波及到腦袋,我看見就打在腦袋旁邊……」

  家明感到有些無力,垮下了雙肩:「好吧、好吧,其實是左腳不小心把右腳絆了一下,我隨口說的,OK?」

  東方婉點頭:「你早說不就好了。」

  家明低頭:「我錯了,姐姐……」

  一路來到三樓東方婉與許毅婷同住的客房裡,這時候許毅婷也還沒回來,家明坐在東方婉的床邊脫掉了外套,拉開毛衣衣領給她看:「怎麼樣?」

  「哇,隔著三件衣服都青了,她打得好重啊……王圖佳下手也太沒分寸了……」

  「托你的福……」

  東方婉點頭:「嗯,多虧我帶了藥油過來的。」她埋頭在背包裡找了一陣,隨後從家明背後爬上了床,「你拉著衣服啊,我幫你上藥。」

  「我自己來可以了。」

  「這個位置你又不好上。我來了。」

  跪在家明的身後,東方婉用手心按住藥油瓶的瓶口噗噗噗地來回晃了好多下,隨後舉起手,啪的一下打在家明肩頸附近。家明呲起牙齒微微回頭:「我覺得你可以再用力一點沒關係……」

  「啊……哦、哦……太重了嗎?抱歉、抱歉……」冰涼的手指在家明的肩上輕輕揉動著,那掌心卻仿佛蘊著一團火,東方婉靜靜地跪在後面也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東西。當旅館房間裡安靜下來,氣氛似乎就微微開始往怪異的方向轉變。家明偏了偏頭:「喂,你和王圖佳串通好的吧?怎麼她一打人,你就突然跑出來了?」

  他這句話說完,東方婉突然間便嚷了起來,手上的力氣變大:「串串串串……串通!你你你……你有什麼值得串通的!你腦子進水啦!我就是看見王圖佳鬼鬼祟祟地跟著你出去,所以才好奇過去看看的,你以為是幹什麼,誰知道她出去是要敲你悶棍!」

  「哦,原來是想看八卦,想不到你也有這種好奇心……」

  「八卦怎麼了?明天我就去宣揚,你對王圖佳始亂終棄,所以她拿著棒子追殺你,到時候你就等著李松他們找你單挑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單挑了……」

  「對哦,你這麼猥瑣,估計他們也是打不過你。」大概是想到了家明第一次跟人打擂臺的事情,東方婉笑了起來,在他肩膀上的手也用了用力,「喂,我記得第一次認識你就是你跟韓剛成的那次單挑哦,現在想起來,也有兩年半的時間了呢。大家都認識這麼久了,你坦白說,那一次你根本就是故意搞怪,其實你根本就是打得過韓剛成的,沒錯吧?」

  一邊揉動著肩膀上的傷處,東方婉的笑臉從家明身後探了過來,看起來就像是趴在了他肩膀上一樣。家明撇了撇嘴:「唔,當時的確是玩他的。」

  「我就知道!」東方婉嚷起來,在家明另一邊肩膀上狠狠敲了一拳,「那一次弄得我很沒面子知道吧,半年時間我都不敢跟人說跟你很熟……不過我們那個時候的確也不熟……話說回來,你既然打得過他幹嘛非得那樣啊,還弄什麼防狼噴劑……呼呼,我當時看得臉都綠了……」她忍笑忍得甚是痛苦。

  「個人愛好。」家明攤開手,「沒得解釋。」

  「變態……那你在葉家的武館裡真的學了很多的東西?能一個打幾個啊?」

  「哪有那麼離譜。看情況吧,人家兩三個一起出手,你還不得調頭就跑……」

  「那王圖佳是個女的,你三拳兩下就可以擺平她吧?怎麼還會被她打中的!」

  「拜託,那是悶棍、偷襲!好不好!」

  「哦……」東方婉點頭,「那她到底幹嘛要打你啊……」

  「你還有完沒完啊!」

  對於這個回答了好幾遍的問題,家明直接吼了回去,東方婉倒也是笑吟吟的不生氣——她的脾氣早就鍛煉出來了——再加上今天解決了懸在她心中許久的一個疑問,估計家明再惡劣點她也受得了。也在這個時候,許毅婷從門外走了進來,看見兩人此時的狀態愣了愣。沒等她發問,東方婉直接解釋道:「你表哥今天不知道怎麼招惹到王圖佳了,被她敲了一棍子,正給他擦藥呢。」

  方才兩人說話還沒怎麼反應過來,這時才想起已經揉了很久,拿開手看看,又是讚歎幾句:「淤血好像散很多了,不愧是練武功的……」她倒是還想給家明貼塊膏藥什麼的,被家明直接拒絕了。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這點小傷一兩個小時後也就不見了,何必呢。

  在房間裡與兩人聊了一會兒便離開,也不知道東方婉會不會再跑去問王圖佳理由,不過就算問了,這終究也只是猜測,反正東方婉放在他身上的猜測已經夠多,也不差這一個。不過這時候想起來,王圖佳長得漂亮,平日裡被男生眾星捧月得久了,心中存了疑惑,居然是做敲人悶棍這樣的試探,東方婉就算想知道的再多,也絕對做不出這樣的事情,相對來說,倒是可愛得多。

  晚上的時候,王圖佳又過來道了一次歉,這一棍之後,估計她心中再有疑惑也不敢做什麼試探。第二天天氣轉好,雖然只是陰天,但眾人還是乘纜車上了山,家明自然是會滑雪的,不過之前學習這些不過為了保命,說是興趣倒也不高。在平緩的雪道上隨意地滑了會兒,看著一大群不會的人在雪上打滾倒也不錯。東方婉只是剛剛會滑的程度,叫著家明比賽,家明讓她贏了一次,倒是讓這丫頭興奮了一整天。

  因為昨天的事情,王圖佳沒有再來糾纏家明,讓羅靜雯教了她半天,倒也是勉強學會。幾十人玩到傍晚方才回去,一宿無話,第二天起床之後大家一塊拍了幾張合影,隨後乘車離開了瓦迪賽爾,再由里昂轉乘火車,傍晚時分,抵達法國首都——巴黎。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9 08:32
第三七二節 巴黎

  二○○○年一月二十二日晚,法國巴黎。

  霓虹掩映,街市流火,儘管一月底的巴黎城區正籠罩在冰冷的寒流當中,卻絲毫沒有減低這座城市原有的美麗。凱旋門莊嚴巍峨,艾菲爾鐵塔燈火輝煌,遠遠看去,在夜色之中猶如黃金流淌,塞納河兩側繽紛壯麗,隨著河水的流動,航船上的燈光也在斑斑點點地增添著城市的魅力。作為世界聞名的藝術與浪漫之都,在這壯麗的夜色中,羅浮宮、聖母院、協和廣場、香榭麗舍大道、聖心教堂、蒙馬特山莊……整座城市便仿佛一件偉大的藝術品。

  晚上九點,城市的夜才剛剛進入最為絢麗的時間,巴黎第二區的Mercure酒店大廳之中燈火輝煌,十多名來自東方的男男女女正在大廳之中聊天並等待著其他的同伴,也有幾人已經走出了門外,在街頭指指點點觀看著城市的夜景,神情之間,都大顯興奮。

  這自然便是傍晚抵達了巴黎的東方婉一行人,在酒店辦理好了入住的手續,吃過晚飯,一部分人便打算首先出去領略一番巴黎的景色,眼下跟著他們一同在大廳中聊天的除了兩名導遊,也有四位已經成年的東方人,這三男一女除了我們早已熟悉的雷慶,其餘都是陌生的面孔——這幾人都是與席德集團有關係大公司代表,其中隱約作為領頭者的是一名戴著金絲眼鏡的男子,大概二十六七歲上下,從容的氣質中也隱隱帶了一絲傲氣,只是一般人很難察覺得出來。這時正跟旁邊的幾名少男少女說話,羅靜雯也在其中。遇上了眼前這人,這名原本頗有些高傲的少女便仿佛成了依人的小鳥,笑容之中都能清晰地看見討好的意思。

  這些人在大廳中聊了一會兒,王圖佳從樓上跑了下來,左顧右盼,隨後走到羅靜雯等人之間,小聲道:「哎,看到顧家明了嗎?」

  「沒看見啊。」

  「哦……」見羅靜雯這裡沒什麼答案,她又去問其他人,得到的大都也是類似的回答,人群中的李松面色漸漸便有些不爽。那正與羅靜雯交談的男子淡淡地笑了起來:「圖佳……跟那位顧家明同學很熟嗎?」雖然之前只有過一次介紹,甚至兩人還沒有攀談過,他卻是清楚地記住了對方的名字。

  「啊?」耳聽這名男子的提問,王圖佳回過了頭來,「哦,大家是同學嘛。叫他一塊出去玩……怎麼應先生也認識他?」

  「哦,聽過他的名字。」姓應的男子笑著拍了拍一邊雷慶的肩,「雷慶跟他不是情敵嗎。而且上次我小弟過來江海時跟他也有碰過面,說起來……他們還打了個小賭,我小弟欠他一個億……」

  「一個億……」一時間,周圍的少男少女都停止了說話,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羅靜雯遲疑著道:「開、開玩笑的吧?」

  「哈哈,當然是玩笑,呵呵,開玩笑的……」

  「我可不喜歡那小子……」雷慶在旁邊咕噥一聲,翻了個白眼。

  眾人的笑聲之中,大抵也有些疑惑雷慶為什麼會跟顧家明是情敵,不過多半也不好開口問,畢竟家明是和他們一道來的,這種事情說多了,若是待會家明跟他們一塊逛街,大家就難免尷尬。又說得幾句,東方婉的身影從樓上跑了下來,她皺著眉頭,聲音倒大:「喂,你們有誰看到顧家明瞭嗎?」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之後,東方婉有些鬱悶地走了過來,也不知道這種鬱悶是因為看到了雷慶還是找不見家明。隨即倒是與那眼鏡男打了個招呼:「嗨,子嵐大哥,你們開來的車夠吧?」

  「席德集團提供的車,現在二十個人左右,肯定是夠了。」那金絲眼鏡男自然便是應子豐的哥哥應子嵐,作為應家的接班人,他從十八歲便開始接手家族產業,這些年在國內商界委實是被稱道一時的天才人物,在炎黃覺醒內部就幾乎是確定了接班人地位的第一人。有東南地王之稱的朝海集團應家其實比起席德集團來並不遜色,然而席德集團身後有羅斯切爾德家族,有納塔麗·安妮斯,他這次過來,自然也就是為了表示對這種合作關係的重視。

  「這樣的話,給輛車分給我開吧。」

  「你又沒有法國駕照,而且你不認識路,這裡跟國內不一樣的……」

  「我慢慢開,跟著你們走啊,別告訴我席德集團分給你們開的車還會有交警過來查啊。」

  「咳,這個倒也是……」應子嵐笑了笑,「我聽子豐和阿慶都說過,你開車慢得像蝸牛,我們這邊照顧一下你的速度,倒是不擔心會出問題……」

  「我那是謹慎好不好!」

  東方婉的辯解之中,眾人一團哄笑。應子嵐道:「那麼……不等家明同學了嗎?」

  「算了……」東方婉攤了攤手,「他說這次來巴黎有事,本來是不想跟我們一道的,現在到了巴黎,估計是去處理他自己的事情了吧……」

  「一個人去?他懂法語?」

  「也許有人接他,也許他有其它的辦法,反正這傢伙的事情我是……」本想說一點都不清楚,但看看雷慶在旁邊,便頗為怨婦地說道,「我是懶得去管……走吧……他晚上會回來就行。」

  她說了出發,事情便就此敲定,一群人出了酒店,東方婉將自己的照相機交給許毅婷,隨後叫了兩三個比較熟的同學跟著上了同一輛車,自然便將雷慶排斥在外。雷慶受慣了她的白眼,其實對她的心思也淡了,或許心中還有一口氣不順,但時間長了,自然也會消除。車隊從酒店門口啟程,穿過金碧輝煌的城市街道,按照應子嵐的安排朝前駛去。

  晚上的時間不算多,其實這個旅行,也就是在車上走馬觀花地看看夜景。作為巴黎古老象徵、雄偉莊嚴的巴黎聖母院,在夜色中典雅迷人的巴黎大皇宮,經愛麗舍宮到燈火輝煌的戴高樂廣場,從莊嚴高聳的凱旋門下穿過,經過最為著名的香榭麗舍大道時,一群女生幾乎尖叫了起來,這裡恐怕是全世界各種名牌最為密集的地方了。

  穿過香榭麗舍大道便是夜景迷人的協和廣場,假如家明在這裡或許會引起一番回憶也說不定,多年以前……或者說一段時間以後,他就是在協和廣場上第一次見到納塔麗·安妮斯,不過那個時候,她只是一名穿著輪滑賣花的少女。

  一邊開車一邊拍照,凡爾賽宮有些遠,由於東方婉開車的速度也實在太過謹慎,眾人便決定不去那邊,過了塞納河不久便折返而回。沿河而走,可以看見許多各有特色的咖啡館,這些就是聞名於世的巴黎左岸咖啡館。不多時,作為巴黎現代象徵的艾菲爾鐵塔便確確實實地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作為世界第八奇跡,高達三百余米的巨型鐵塔無論是遠觀還是近看都有著一種難以言語的魅力。燈火通明的塔身映亮了戰神廣場的整片夜空,越是駛近,這座流徜著金黃色光芒的鐵塔給人的感覺便越是輝煌巍峨。車隊在廣場附近停留了一會兒,大夥兒出來歇息一陣,照相機消耗掉了巨量的膠捲之後方才繼續前行。

  由於幾輛車內都有內置的對講系統,車輛一邊走,應子嵐也在其中給眾人講解著周圍的景色特點。他知識淵博,講解也頗為風趣,這一路下來,眾人早已對他佩服得不得了。類似羅靜雯之類的女生與他同一輛車,就更是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假如是家明在這,他對巴黎也是相當熟悉,但真的要說,比較拿手的或許就只能指指點點「這個狙擊點視野比較好」,「這邊是員警力量的盲點,適合殺人」之類……

  車隊行駛過巴黎第十三區,方才過了塞納河繞行而回。這裡也叫做戈博蘭區,華人眾多,大家點點看看,也便約好了過兩天來這裡購物。行駛到第十區時,有些人倒是認出了周圍的建築,這裡是巴黎火車站的所在,他們傍晚就是從這邊過來的,再過去一點,也就回到二區了。

  這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鐘,眾人下車到附近一家店裡吃了宵夜:「說起來這裡算是巴黎最亂的一個區,扒手比較多,有時候也有黑幫火拼的事情,呃……紅燈區也挺繁榮的,不過你們還沒成年,就不帶你們去了……」應子嵐如是說,他自然不會擔心什麼黑幫,倒是後面一句話使得一幫男同學與他的關係近了許多,小孩子最喜歡的就是大人不將他們當孩子看待。

  吃過了宵夜,趁著雷慶上洗手間的時間,東方婉與應子嵐說了幾句,準備先走,原本應子嵐等人的酒店也不在這邊,也該是分道揚鑣的時候,眼下有導遊在,東方婉等人自然也不至於迷路。應子嵐原本不願意,眼看著雷慶不知道是便秘還是什麼原因許久沒出來,東方婉又太過堅持,也就點頭答應,他們四個人坐一輛車回去,至於其餘四輛就給東方婉他們開回去了。兩名導遊會開車,另外這些人的家世多半不錯,要找出一兩個會開車的人的確不是什麼問題。

  等到雷慶出來,外面等待他的,便只有同來的三人而已。應子嵐無奈地拍拍他的肩膀:「小婉的性格太強,你又是何必呢,放棄吧……」

  四輛小車先後而行,轉過巴黎街頭的轉角,時間接近十二點。巴黎是不夜的城市,但臨近午夜,某些街區的人流終究是少了些。

  「這條街的車比較少,去往酒店那邊也快一點。」

  導遊在對講機中這樣說著,東方婉趴在方向盤上看著前方,道路兩旁大半的商店都已經關上了門,倒也有幾家營業的酒吧。路上的行人不多,不過看起來倒也不算是太亂的地段。一輛大客車從對面的街頭呼嘯而來,燈光晃花了她們的眼睛。下一刻,她看見前方路邊的一家午夜餐館裡,幾個人仿佛見鬼一般地跑了出來,餐館之中隱約有火光。

  「怎麼搞的?起火了?要不要報警?」

  熱心的東方婉按住對講機對了一句,隨後扭頭問許毅婷:「不知道法國的報警電話是什麼,難道打911?」話音未落,前方那間餐館的玻璃門突然碎了,一個人影飛了出來,狠狠地摔在路邊的人行道上,隨後現出了鮮血的顏色。雖然在車內聽不見聲音,但目睹這一幕的每個人還是切實感受到了那撞擊的劇烈。

  又一個人飛撲了出來。

  後者的傷勢倒不算重,踉踉蹌蹌地爬了起來,在他身後,一個人影從門口跟了出來。

  東方婉與許毅婷同時瞪大了眼睛。

  凜然如冰的女子身形,身上帶著的,依舊是那種恬淡與從容的氣質,充滿東方氣質的瓜子臉,過肩的長髮,她此時戴著一副淡灰色的墨鏡,望了望踉蹌跑動的人影,隨後從口袋裡拿出一樣東西。

  縱然沒有太專業的武器知識,眾人也能夠看得清楚,那是一顆手雷的形狀。

  站在那混亂的門口,她將那手雷擰動一下,反手扔進了店門口,隨後舉步走向路邊的一輛跑車。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恐怖的爆炸火舌從店門口噴薄而出,將地上無法爬起來的那人吞沒了進去。爆炸的衝擊波卷起了女子的衣袂與髮絲,她就在這片火光中打開車門,走了進去。

  與此同時,先前逃跑的那人正要穿過馬路,踉踉蹌蹌地去往道路的對面。

  跑車呼嘯而動,將那人的身影撞飛了出去,轉眼便駛出了數百米遠,在眾人的目光中穿過道路前方的轉角,消失不見。

  「素、素言姐……」

  望著那身影消失的方向,許毅婷的口中呐呐地說著,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身下的這輛始終以龜速行車的小車突然產生了變化,儘管仍然顯得安靜,但仍舊可以感受出來,渦輪旋轉的細微顫動仿佛在一瞬間提高了好幾倍,東方婉用力踩住了油門,一隻手打上了檔位,下一刻,位於最後方的這輛車猶如火箭般地衝了出去。

  幾百米的距離轉瞬即過,許毅婷的驚叫聲中,東方婉瘋狂甩動了方向盤,小車幾乎以漂移的架勢衝入了前方彎道。

  幾秒種後,這輛車開始減速。

  前方的視野中,那輛飛馳的跑車已然不見了蹤影。到得此時,警笛的光芒方才在前方的街頭隱約現出了端倪……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9 08:38
第三七三節 我會來找你

  「我知道你來巴黎是要幹嘛了!」

  砰的一聲撲到家明餐桌對面,東方婉笑得燦爛,經過精心打扮的面容,活力四溢、神采飛揚。

  時間是清晨,家明坐在餐廳二樓臨街的位置上吃早餐。天色有些陰鬱,看得出街道上依舊籠罩的寒冷氛圍,街上的行人無不裹緊外衣,行色匆匆。當然,酒店之中溫暖如春,中央空調創造出了雖只一牆之隔卻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東方婉用力頗大,他停下了手中的刀叉,抬眼看她:「什麼?」

  「我知道你來巴黎是要幹嘛了。」東方婉小聲地重複一句,「昨天晚上我看到了素言姐。」

  「哦。」聽她說的是這個,家明點了點頭,繼續吃東西。

  「你來巴黎就是為了要找她吧?」東方婉趴在桌子上,又靠近了一些。

  「跟你有關係?」

  「呃……沒有。不過……可以帶我去見見她嗎?」

  「你跟她很熟?」

  「她以前救過我啊。」東方婉笑起來,「讓我見見她,說幾句話,表示一下感謝可以吧?」

  「不可以。」家明搖頭拒絕。

  「為什麼啊。」

  「不為什麼,她又不認識你。」

  「你怎麼知道她不認識我!我們都有過兩次聊天了,而且每次我都給她介紹過我自己的!」

  「她是我童養媳,我總比你瞭解她吧。聊過兩次天而已,你有做什麼讓她印象深刻的事情嗎?」見東方婉著急的模樣,家明頭也不抬地說。

  「可沒准她還記得我呢!」

  「哦,昨天晚上我跟她說我們一塊來的,她就問我,東方婉?是你的同學?很明顯她已經不記得你了。」

  「哼,你果然見到她了。」東方婉嘴唇輕抿,終究沒有做出什麼要打人之類的動作來,「那你既然跟她說了,她現在總認識我了啊,我就想跟她說幾句話而已。」

  「說什麼?」

  「呃……還沒想好,可是我很崇拜她啊,拜託……」她雙手合十,「我從沒拜託你什麼事情吧?拜託了,讓我見見她,又不會耽誤什麼事……要不然遠遠地看幾眼都行……」

  「不行。」

  「拜託了……」

  「不行。」

  「拜託了……」

  「……你有完沒完啊,同學!」

  「知道是同學幫個忙沒關係吧!」

  兩人目光瞪了半晌,東方婉低下頭:「我錯了,我不該這麼大聲跟你說話的。家明,大家認識也這麼多年了,雖然我們經常吵架,但總是朋友一場,沒發有過什麼大的分歧吧,你看,每次旅遊我都這麼熱心地叫你一塊兒,你就當是稍微幫個忙……」

  「沒辦法。其它的忙都沒什麼問題了,就這個忙不行……沒辦法……」家明遺憾地攤了攤手,吃完東西起身離座,一回頭,東方婉不屈不撓地跟上來,一直走出餐廳,走過走廊:「不要跟著我了好不好。」

  「不好,除非你答應我,否則我今天就跟著你不放,你去哪我去哪。」東方婉仰起臉與家明對視,坦然而堅決。

  家明望了她一陣:「那我上廁所。」

  「我也跟著。」

  清晨的天色有些陰鬱,就在東方婉跟著家明去往男廁所的同時,讓我們的目光轉向巴黎第十七區的某條街道。

  灰黑色的街面與陰鬱的天色交相呼應,這樣寒冷的天氣中,街上的行人不多,道路兩旁大多是密集的居民樓,有著長長走廊的一邊也有些店鋪的招牌掛著,大多是開在樓房之中的小診所、私人集會所或是健身房之類的,另一邊的牆上被彩繪畫滿了各種飽含街頭嘻哈風格的壁畫,也能看到油漆噴出來的罵人的單詞,街道一頭有兩個開了門的汽車修理廠,居民樓的小門在外面看起來便仿佛是山洞的入口,黑暗而深邃,有的亮著燈光,卻也是閃個不停。

  從這樣的門口進去,轉上二樓,穿過昏暗的通道,其中一間房裡擺著幾張病床,眼下足有十多名面色不善的外國男子圍在那房間中的一張病床邊。床上是一個全身纏滿了繃帶的男人,眼下正在艱難地說著話。坐在病床邊的那名大漢看起來正是這些人的首領,他的身材高大結實,看起來身高超過了兩米,臉上有一道由左耳劃過鼻樑的刀疤,看起來兇狠而猙獰。

  「……所以,就這樣,你們六個人,被一個女人輕輕鬆松地給幹掉了?」

  有刀疤的男子皺著眉頭,輕聲重複著這句話,床上的病人似乎有些畏懼,不敢回答。片刻,後方有一個人遲疑著說道:「老大,白熊他們不會那麼弱……」

  「我知道。我們一起當雇傭兵的時候,白熊雖然不是最頂尖的,但也絕對不弱,他曾經在邊界的酒吧裡一個人打三個蘇聯大兵,第一拳就直接打斷了一個人的肋骨……」刀疤男望著床上的那人,目光中有著相當的審慎,「而阿蘇,按照你的說法,白熊一拳打過去,那個女人甚至連躲都沒有躲,就直接用手刀劈斷了他的手臂,要知道,白熊之所以有這個外號,是因為他曾經真正打死過一隻熊,所以我才讓他領導你們,而現在,他們五個人都死了,就只有你一個新人活了下來。你知道我們一向怎樣處理叛徒嗎?」

  「可是……老大,我真的……」床上那人渾身顫抖著,「我真的沒有說謊……」

  刀疤男望了他一陣:「現在的確不能證明你說了謊,不過這件事真的太離譜。白熊加上你們一共六個人,就算是灰狼甚至山獅他們兩個一起,都不可能一次性幹掉,你說對方只是一個東方女人,我還從沒見過這麼厲害的女人呢。」

  「可是……老大……」

  「不用說了,山姆,他說這個女人是為了你而來,要求我們直接交出你,你認為會是什麼人?」

  刀疤男回過了頭,望向人群中一名東方男子。只見這中年男人穿著一身綠色的軍大衣,看起來也頗為剽悍,明顯就是殺死了柳正之後逃往歐洲的柳士傑。他從容一笑:「如果是來自中國,那麼應該會與江海有關係,要查的話,我們可以從這裡入手。」

  「好,通知在海關的人,我立刻就要一個月內與中國江海有關的資料。無論她是誰,我要找出她,然後幹掉她。山姆,這是你的事,你去處理。」

  「阿蘇……」他回過了頭,「不管她是誰,她真的說過,晚上就會過來拜訪我們?」

  「真真真真真……真的……」

  「而且她沒有問你我們的地址在哪?」

  「沒沒沒……沒有……她只是說讓我轉達這句話……如果我們不交出山姆,她就來找我們……」

  「好。不管怎麼樣,到了今天晚上,這件事情總會真相大白,阿蘇你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都會有結論。至於我們要做的……」他頓了頓,「我們在晚上之前把她找出來,把她帶到我的面前,如果她真有你說的那麼漂亮,我不介意讓山姆跟她好好交流一下。當然,從我開始,我們這裡一共兩百多人,都會有機會的……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的哄笑聲響了起來,不久之後,整棟樓房之內還有上百人,為了這件事情,開始行動起來了……

  兩個多小時後,厚厚的一份資料交到了柳士傑的手裡,沒有花多大的力氣,他已經翻到了一個相對熟悉的名字——雖然不是什麼漂亮的女人。

  看著這個名字,他在單獨的房間裡思考了幾分鐘,隨後拿了資料出門,走廊之上不時有人跟他打招呼。這個團夥相當強大,多數是由俄羅斯人組成,他們在不久之前徹底打敗了十七區內幾個由阿拉伯人和非洲人組成的大幫派,目前成為了巴黎數一數二的黑社會組織,主要經營販毒、人蛇之類的生意,並且正在策劃一個由他提起的大買賣。這點子雖然有些瘋狂,但可行度還是有的,如果一切順利,或許半個月後他們就可以進行,然後每個人都能分到一大筆錢,甚至可以直接解散幫派,讓他們後半生都不用再幹這些事。誰知道事情到了眼前,居然出了個這樣的岔子。

  「嗨,山姆,聽說你的漂亮妞幹掉了白熊啊!」走過一扇作為健身房的房門時,其中一名正在打沙包的大漢叫住了他。這個人算是團夥裡最為兇狠的一人,外號山獅,以前是雇傭兵,也打過一段時間的地下拳賽,力大無窮並且極其兇殘,街頭打鬥時,他甚至可以一個人就能端掉一個幾十人的小幫派,「找出她是誰了嗎?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嘗嘗這麼厲害的東方美女的滋味了,哈哈……」

  「拜託,那是我的妞,要嘗也是我先來吧!」他知道山獅跟白熊的關係不錯,但在這樣的幫派裡,任何時候都不能示弱。

  「沒關係,誰抓住歸誰!」山獅張開雙手,露齒一笑,眼中閃過了一絲兇殘的意味,下一刻,轉身打向了前方的沙袋。

  轟的一聲巨響,整個沙袋都在這一拳下爆炸開來,無數細沙亂飛,房間裡有人開始抗議:「喂,山獅,你又來了……」

  「抱歉、抱歉,下次會注意……」山獅張開嘴笑著。

  趁著這個時間,柳士傑拿了檔走開。真是……現在打架也不是力氣大就夠了,當然啦,巴黎治安相對嚴格,許多時候當然也不可能拿著衝鋒槍跟人火拼,但出來混,最重要的還是腦子……這樣想著,他走進了那疤臉老大的房間。

  「查出來了?」

  「沒有查出那個女人,但是有一個人,他肯定跟這件事情有關。」

  「哦,我看看……」

  「不過他現在是跟著旅行團過來。據我所知,這個聖心學院在江海很有影響力,如果他們的人在巴黎出事,恐怕會引起一些……」

  「顧家明……你確定他跟這件事有關?確定不就好了,我又不是殺掉所有人,巴黎也不是人間天堂,就算是美國遊客,每年也會死啊……你既然確定了有他的關係,叫幾個人過去直接幹掉他,女人呢就慢慢找,呵呵……說不定你這樣她就出來了呢……」刀疤臉合上資料,遞回給柳士傑,「你的事情,你做主。」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9 08:42
第三七四節 無聲火

  「走開,不要拉拉扯扯的……」

  「你答應我再說!」

  「這是街上,別人都看著呢,注意你的形象好吧!」

  「不注意!別人看著才好呢,你就等著回去跟沙沙澄清我們倆的親密關係吧!」

  「再這樣我打你啊。」

  「我怕你嗎?」

  說話聲中,家明轉過身去,一巴掌拍在東方婉的頭頂上。東方婉偏了偏頭,死豬不怕開水燙地瞪回去:「你喜歡啊,再來啊,反正你不答應我,我們今天就沒完了!」

  「你……」家明揚起手,在空中僵了半天,終於搖搖頭沒有打下去,轉身繼續走,「懶得理你……」

  「哈哈,我理你就好了……」東方婉蹦蹦跳跳地跟在後面,見他沒防備,跳起來往他頭上拍了過去,不過手揮到一半終於還是收住了,男人頭女人腰,雖然這傢伙看起來總是百無禁忌,但誰知道他會不會因此而真的生氣。

  時間是下午兩點多,陰天,一行人此時正走在巴黎第十三區擁擠的街頭上,不時進入一個店鋪裡大採購。按照原本預定的行程,今天是第一次,大家應該去看看羅浮宮,逛逛博物館之類地方的,但或許是被女性購物的天性驅使,到得後來,居然是決定首先來這邊逛街買東西。目前六十多人的團隊已經分散成了好幾個小組,商量好了集合的時間地點,便往各自喜歡的地方逛。至於家明和東方婉這一對,則已經在眾人微感訝異的目光中,糾纏了整整一個上午。

  作為這個行動小組領隊的兩名成年人之一,眼見著家明一巴掌打在東方婉頭頂上,前方的雷慶便有些抑制不住地想要衝過去,卻被旁邊的應子嵐伸手拉住:「算了,人家兩個人之間打情罵俏,你何必呢。」

  「不管打情罵俏還是什麼,有這樣的嗎?出手打人!」

  「他也沒用多大的力氣,何況你看小婉笑嘻嘻的,或許他們兩個之間就喜歡這樣呢……」

  雷慶鬱悶半天:「我就看不出那小子有哪裡好的……」

  應子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片刻之後,方才伸手推了推眼鏡:「話說我們以前有過閒聊,說小婉這丫頭的性格太要強,以後可能很難找到人嫁出去,東方路都是點頭認可的,說……要麼她運氣不好,等到變成老姑婆的時候隨便找個聽話的男人嫁了,或者她運氣好,在她年輕的時候就能找到一個可以反過來管住她的男人,讓她心甘情願地收心。這樣是最好了……」

  「你是說顧家明可以管住她?」

  「呵呵,有些事情可不是表面現象那麼簡單。我有個舅媽,嗯,就是現在幫忙坐鎮湖北省的那個舅媽,你也知道的,性格夠強吧。我那舅舅性格也是溫吞,可是一回到家,舅媽就是聽他的,這些事情很難說……只要有愛啊……」

  應子嵐淡淡地笑著解釋。事實上,作為炎黃覺醒的內部人員,自從弟弟與這個顧家明接觸後出事,他就已經暗中查過了對方的資料,與東方婉之間的關係多半是唬人的。不過這種事情現在也沒必要跟雷慶說清楚,就讓他對顧家明保持惡感好了。至於說那個顧家明身後有個簡素言的事情,他沒有親自參與過這些,目前倒也沒有多少切身感受。

  正說著這件事,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接通說了幾句,倒是微微地皺起了眉頭,不過,這種不悅的表情也是稍縱即逝。雷慶扭頭問道:「還是不肯見我們?」

  「嗯。」應子嵐點了點頭,「一樣的答覆,他們也不知道納塔麗小姐和凱莉小姐的事情,因為上面沒有交待她們會過來……」

  「可她們明明過來了。」

  應子嵐笑了笑:「席德集團雖然隸屬于羅斯切爾德,但一般的運作那邊都不會進行干涉,看起來這位納塔麗小姐來巴黎這邊真的是旅遊或者休閒,我們這樣反復幾次說要去拜訪她,倒是有些冒昧了,不過話說回來……」

  喃喃地說著,應子嵐回過了頭,望著走在最後方的兩人,隨即調頭走過去,雷慶連忙跟上:「嗨,家明同學。」

  「嗯?」正不耐煩地跟東方婉拉拉扯扯的家明抬起了頭。

  「呵,是這樣的,聽說你跟凱莉小姐很熟,這次有見到她嗎?」

  「什麼凱莉小姐?」家明愣了愣。

  應子嵐微微皺起眉頭,仿佛在觀察他的疑惑到底是真的還是假裝,隨後笑道:「凱莉·佛尼姆小姐,呃……如果我沒記錯,那次在江海郊外露營的時候你不是和她……」

  「哦,那個凱莉啊。」家明拍了拍頭,「不是很熟,在江海的時候的確聊過一會,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凱莉小姐前天和另一位納塔麗小姐到了巴黎,呃……你不知道?」

  「不清楚啊,說過幾句話而已,不可能有聯繫吧……」

  應子嵐看著家明無動於衷的表情好一會兒,終於笑著點頭走開。雷慶跟在他身邊說道:「不可能啊,那次在江海他們明明……」想起家明那泡妞的天賦,又是一陣憋屈。應子嵐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沒說謊,我看得出來。」在這一點上,他顯然很自信。

  看著這兩人的背影,家明皺了皺眉頭,看著東方婉一臉八卦地貼上來,身體又是不耐煩地掙扎幾下:「滾!」甩掉她的手轉身就跑。這時氣溫雖低,但巴黎街頭的人流依然擁擠,跑不出幾步,又被撲上來的東方婉一把揪住了後背的衣服,兩人扭打之中,家明的目光穿過熙攘的人流,望向了側後方人群中的幾名男子……

  「發現目標,目前只有這東方小子一個,他有幾名同伴,但並不符合那個女人的資料……」

  熙熙攘攘的街頭,各種巨大的招牌、宣傳畫仿佛佈滿了城市的天空。綠燈亮起來時,穿著灰色風衣的俄羅斯籍男子在路邊停了下來,目光跟隨著街道對面的那群人,一邊說著電話,一邊做了幾個手勢。跟在他旁邊、爆炸頭的同伴轉身去往另一邊的街道,這是一個非常有規模的十字路口,從哪一邊都能繞過去,分散一點,能夠發現的東西,也就更多。

  他的名字叫做安德列·盧泰,外號射手,之前當過一段時間雇傭兵,因為弓箭、弩箭這些東西用得好才得到了這個代號。當然,槍支方面也有著相當不錯的水準,只是沒有箭矢的射擊那樣突出,這大抵是因為在眼前的情況下,槍支實在太過普遍的緣故。

  暫時來說,他是這個三人小組的首領。另外兩人雖然沒有經受過真正嚴苛的雇傭兵訓練,但做起事情來也是同樣地出色。打完電話,得到了那邊傳來的指示,綠燈也已經轉成了紅燈,人行道開始通行,他與身邊的同伴混在人群當中走過去,順便通過微型對講機,向著另一邊那名同伴下了命令。

  「找准機會,我們這邊準備下手,如果第一次不中,你開槍。目標只有一個,不要波及他身邊的人……」

  ……

  ……

  「喂,家明,等等……等等等等!」

  死拉活拽地扣緊家明的一隻手,東方婉在道路轉角的一個小攤位前停下,這裡賣的是一些瑣瑣碎碎的小紀念品,多數是各種造型的打火機,艾菲爾鐵塔式的,凱旋門式的,方尖塔式的,手槍式的……

  「你有病啊,這個有什麼好看的。你要看就自己看,別拉著我,他們都走遠要過馬路了……」

  「走遠就走遠,我就要停下來看看。你想走,先答應我啊!」

  一邊說著,她一邊拿起手槍形狀的打火機跟那老闆問價格。看家明掙扎不已,拿起一把模擬手銬晃了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不然我就買下來……」

  「你愛上我啦?就這麼想跟我粘在一起?」

  「隨你怎麼說啊。」東方婉晃了晃腦袋,隨後付錢買下手槍打火機。家明撇了撇嘴:「好啊,我們回去開房,開過房之後我讓你見素言。」

  「你腦子壞掉了……」

  「你看,終究還是有比見她更重要的東西吧……話說回來,東西你也買了,我們就這樣站著啊,他們都已經到馬路那邊了……」

  「好主意,你不答應我,我們就這樣站著算了……」兩人從早上糾纏到現在,家明上廁所她都在門外站著,看起來她也有些疲倦,這時站在原地不肯走,一臉的執拗,左手緊攥住家明的手腕不肯放。

  「你才有病……」家明掙扎幾下,這時候當然也不可能真的用太大力氣,眼見掙不開,他開始伸手掰開東方婉的手指頭。東方婉也是下了決心,整只手攥得死死的,手指都已經隱隱發白了。但無論如何,家明此時用的力氣雖然溫和,卻哪裡是她可以抗住的,小指被輕輕掰開,接著是無名指,當那只手放在中指上時,她突然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

  「啊——」

  女子的尖叫聲,刹那間響徹了巴黎街頭,周圍的行人一時間仿佛都停止了動作,朝這邊望了過來,就連已經過了馬路的應子嵐等人都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看。家明停下了動作,眼見東方婉直勾勾地望過來,目光中已經有了濕潤的痕跡:「我就是想看看她而已,我就是想看看她而已……頂多說聲謝謝,我知道她對我不可能有什麼印象,說幾句話都不行嗎……你又沒去問過她,你太小氣了……太小氣了……」

  一向堅強倔強的少女口中輕聲嘟囔著,眼看著終於忍不住要哭出來。家明歎了口氣,假如沒有將東方婉當成朋友,他從一開始就根本不會理她,但也正因為這種態度,令得他現在有些進退兩難。頓了一頓,終於說道:「好吧,答應你……」

  「真的!」少女興奮地指著他,「呐,你親口說了,你說話要算數啊。」

  「不是我一定不讓你見她,不過你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了,來巴黎是有危險的,所以她沒時間跟你聊天,我只能給你安排一個地方,你可以遠遠地看看她,怎麼樣?」

  「也行……謝謝。」東方婉笑起來,張開手給了家明一個擁抱,「其實從她救了我開始,我最崇拜的就是她了,謝謝謝謝謝謝……」

  下次紅燈到來時,兩人跟在人流中走了過去……

  ……

  ……

  行人如織,兩名俄羅斯籍男子在道口停了下來,看著前方的少年與少女走了過去,隨後望向紅燈的時間。另一側,那名分散的同伴已經到了道路對面的街道上,正在朝著道口這邊靠近,人影的夾縫間,他悄無聲息地做了個OK的手勢。

  時間一秒一秒地走過去,眼前的情況下,射擊的最佳時間點應該是選在燈光轉換的前幾秒,人一死,燈光轉變,車流就能將兩邊分隔開來,他們也就趁這個時間從容離開。

  「交給你了。」拍了拍身邊同伴的肩膀,安德列小聲說道。道路對面,少女擺弄著那手槍形狀的打火機,與家明交流著。

  倒數四秒……

  「OK。」風衣之中,男子悄然拿出了安裝好消音器的手槍,在人群的縫隙間,校準角度。

  倒數三秒……

  道路對面的人群中,那名男子將手伸進了懷裡,做好了補槍的準備,這邊的安德列也作出了同樣的動作。

  倒數兩秒……

  在家明的幫助下,東方婉扣動了打火機的扳機。掩在風衣下的槍口對好了位置,過馬路的人群開始出現斷層。

  倒數一秒……

  火苗從槍口冒出來,東方婉笑了起來,應子嵐正在不遠處招著手……道路這邊,人的精神開始繃緊。

  下一刻,綠燈。

  「就是現在。」安德列說道。

  沒有絲毫的徵兆,就在代號射手的俄羅斯大漢身邊,驚人的鮮血與腦漿向著後方突然飛濺開來,他身邊那名同伴的頭蓋骨,就在那一瞬間,被無聲而來的子彈掀飛出去……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9 08:47
第三七五節 史上最恐怖三人組

  時間回溯向前幾秒,兩個人正走在人行道上,紅燈的時間不斷倒數著。

  「喂,這個打火機怎麼用啊,扳機根本扣不動……」由於家明答應了她的要求,東方婉此刻顯得頗為興奮,手中擺弄著新玩具,嘰嘰喳喳個不停。

  家明不理她。

  「難道受騙了……明明是打火機啊,不行,我得過去找他換……」東方婉皺起眉頭準備轉身,「太過分了,看我們是遊客就坑人……」

  「你白癡啊。」家明一把拉住她,「我看看。」

  「早就叫你看看了,你剛才不看……切……」

  「我錯了……」無奈地撇了撇嘴,家明看了看東方婉手中的槍型火機,「呐,這裡有個保險,你打開應該可以用了……」

  「喔……一個打火機做這麼逼真幹嘛,毛病……」

  「怕你走火啊。」

  「呵呵,走火又怎麼樣。」東方婉笑起來,「難道還能打死人啊。」

  「說不定哦。」家明聳聳肩,「世界真奇妙,一切皆有可能。」

  「那好,看我打爆那個傢伙的頭。」

  東方婉笑著舉起了槍,對準不遠處一個大廣告招牌上一名法國女明星的火辣照片,扣動了扳機,火苗無聲地冒出來。紅燈結束,道路對面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另一邊的音響店裡,一名歌星正賣力狂吼。

  下一刻,街道對面,一個男人被突然飛來的子彈削飛了頭蓋骨。

  「哈哈,沒打死誰啊。」

  東方婉放開扳機,隨後對著槍口吹了吹,擺出一個西部牛仔的姿勢,家明附和著點頭。一秒鐘後,在他們的身後,傳來一名女子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前方,應子嵐突然呆住,兩人疑惑地回過了頭……

  下一刻,道路兩側的人群開始騷亂……

  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令得安德列有些完全摸不清頭腦。

  鮮血就那樣毫無徵兆地飛了出去,扭過頭,身側的同伴仍然那樣怔怔地站著,只是從眉心往上,已經完全變成了模糊的一片,鮮血、腦漿、骨骼與碎發混合在一起。在那一刻,人實在很難對變故作出正確而具體的認知。那鮮血就在腦袋的破口處,猶如趵突泉一般地突突往外冒著,其中有泡沫。也有白黃相間的其它東西,而更多這樣的混合物,就在方才那一瞬間,灑向了他的身後。

  一名穿著名貴的胖女人被噴灑了滿頭滿臉。

  她愣住了一到兩秒鐘,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方那顆染血而殘缺的後腦勺,與此同時,安德列已經將手槍拔了出來,但他暫時不清楚該向誰射擊,因為他沒有看到子彈到底是從哪裡射出來的……

  然後是胖女人那驚人的尖叫,比之東方婉剛才的叫聲不知道嘹亮了多少倍,令得遠遠近近的人們都朝這邊望了過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安德列將手槍再次按回去,他不知道該不該對著對面的目標開槍,因為剛才兩個人都在盯著那少年,況且他又是背對著這邊,理論上來說,這一槍肯定不是他開的。找不到正主胡亂開槍的話,他恐怕就是下一個死者。

  騷亂突然間爆發了,尖叫聲此起彼伏,安德列的目光之中,側對面的街道上,一個人拔出了槍,那是他的同伴,他要進行補射。隨後,依舊是無比驚人的一幕。

  那人拔出了槍,槍口抬起來的下一瞬間,那把手槍隨著鮮血與斷裂的手指飛上了天空。喧囂的街頭,無數的人來來去去,無數的聲音混合在一起,車輛聲、尖叫聲、音樂聲……然而當這一幕映入安德列的眼簾,他所感受到的,就是一股寒冷如冰的氣氛,仿佛電視機被按下了靜音,裡面的人無論如何歇斯底里那叫聲都傳不入觀眾的耳朵。一發無聲的子彈斜射過去,準確打中了他持槍的手,爆開了那只手,並且打飛了槍。

  那人的身體隨著子彈的衝擊抖動了一下,下一刻,另一發子彈準確擊中了他的脖子,血花從後頸噴射而出,畫著鮮紅的抛物線飛出好遠。

  開槍的人,依舊無法尋找,仿佛那子彈都是由無形的鬼魅射出一般。

  兩具身體倒下之後,道路的兩旁,原本擁擠的人群開始四散奔逃。安德列不敢拔槍,他退後了兩步,目光死死地盯著人群那邊。少男與少女已經從最初的驚愕中反應過來,少女拉住了那少年的手,慌不擇路地轉身就跑,隨後與另一個人撞在了一起,好在沒有摔跤,只是一下踉蹌,又繼續朝街邊跑動著。沒有任何人有開槍的痕跡,安德列的後頸上泛起寒意,不管那個人是誰,他很有可能仍在人群之中,靜靜地注視著道路這邊的他。

  幾秒鐘的時間,仿佛比世界末日都更加難熬,身邊都是跑動的人群,但終於,第一輛車駛過了這邊,隔絕了道路兩端的視線。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汽車的窗戶在眼前劃過,街道對面的混亂人群再度映入眼簾的那一瞬,他的身體猛然震了一震。

  他站在那兒,不可置信地低下了頭,就在身體左邊的胸口上,一朵血花清晰地綻放開了。這名俄羅斯大漢輕輕地抬起手,似乎還要確定那是否是真實的,手指觸上了那粘稠,抬起頭來,他終於看到了一個細微的情節。

  那名被少女拉著到處亂跑的少年扭頭望了過來,雖然只是短暫的一瞬,他卻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種注視。隨後,少年身下的衣角微微地揚起了一瞬。

  噗——

  子彈射進他瞪大了的左眼之中,大漢的頭突然向後一揚,另一發子彈緊接著穿過了他的右眼眼眶,將這兩隻眼睛化為了兩隻可怖的血窟窿。

  汽車在道路上呼嘯而過,幾秒鐘後,一輛下意識放慢了速度的車輛被後方來的公共汽車追尾,再接著,一場連鎖車禍就在這片混亂中發生了……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第一顆人頭爆開的時候,東方婉回頭看見那古怪的情景,女人的驚聲尖叫,根本還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下意識地扣動著打火機的扳機,火苗一下下地從槍口出來。當側面不遠處第二個人的身上綻開了血花,她才在眾人的尖叫聲中反應了過來,遲疑了兩秒鐘之後,她突然抓起家明的手,開始像別人一樣尋找安全的躲避位置。

  應子嵐應該算是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的人,將身邊的雷慶推到旁邊的柱子後面,他也在第一時間拔出了身上的槍。他目前在炎黃覺醒的地位算不上非常高,但因為父親的關係,再加上家族的聲望,如果要保鏢當然也可以帶上一大堆,只不過他本身受過訓練,以前又沒有受到過太多的危險,再加上這次是跟著一幫學生出來玩,當然也不會帶著保鏢在身邊旅遊,混亂的情況中,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偶然遇上的意外還是針對他的一場襲擊。

  「快找地方躲起來!」

  一邊叫著身邊的幾名學生尋找掩護,他一邊蹲在轉角的一個攤位後方,目光在人群中尋找著開槍者。與此同時,靠近道路的那一邊,一個人持槍的手被子彈打中,手槍與斷指飛上天空,還未落下,另一發子彈便射穿了他的喉嚨。

  他可以大概猜測出子彈射出的方向,然而目光望過去,卻完全找不到開槍者。街頭的十多個人,包括家明、東方婉在內,有的已經發現了不對,有的甚至還在發呆,但槍口在哪裡?

  嘈雜的聲響中,反應過來的東方婉猛然間轉身拉住了家明的一隻手,隨後便是慌忙地奪路而逃。她畢竟是大家族的子女,也經歷過一定的遇襲應變訓練,一看到這樣的情況,首先便是朝著路邊的音響店衝了過去,期間的跌跌撞撞無需多說,待到衝進店門內,轟然的碰撞聲已經在後方響了起來。她拉著家明便蹲在了牆角下,拼命按著他的肩膀:「不要抬頭、不要抬頭……」音樂聲中,外面的街道上,汽車轟隆隆地撞成了一片。

  幾分鐘後,當警笛的聲音清晰地響起在外面的街道上,兩人從音響店裡走出來時,所看見的就是整個十字路口一片混亂與狼藉的場景。汽車一輛接一輛地堵在了道路上,受到驚嚇的人們一個接一個地從車輛之中鑽出來,隨後便是遠遠地跑開。道路兩邊,三具屍體姿態各異地倒在地下,呼嘯的警笛中,員警四處跑動著……

  十字路口發生的槍擊事件影響頗大,不久之後,新聞上便有了播出。好在那時汽車起步的速度也不算非常快,雖然撞了十多輛,但卻沒有死人。看到這樣的新聞時,家明等人已經回到了酒店,有應子嵐在這裡,他們也算得上是身份特殊的遊客,況且沒有明顯的跡象表示事件與他們有關,員警當然也不會找他們進行盤問,反正當時在周圍的人數眾多,目擊者是絕對不會少了。

  如此之多的目擊證人,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說得清楚子彈到底從哪裡射出,當然,這也只是巴黎警方需要頭痛的事情。事情一結束,應子嵐打了幾個電話,便有一大群保鏢或是特工人員接了他們回酒店。雖然這次的事情還沒確定針對的是誰,但對於東方婉等人第二天的行程,應子嵐、雷慶等人都進行了勸阻,並且表示至少要帶上一些保鏢同行。而作為性格大條的東方婉,事情一結束,情緒便由害怕轉為了興奮,雖然答應了應子嵐帶幾個保鏢同行的意見,但一回到酒店,便嘰嘰喳喳繪聲繪色地跟同伴們說了個不停。回去之後又有了很好的談資——這次來巴黎,親身經歷了一次暗殺現場呢。

  如此興奮地度過了一個下午,待到吃過了晚飯,她在房間裡安靜地呆了一會兒,眼看著夜色逐漸籠罩了巴黎的街頭,一盞盞的燈光亮起來時,方才走出了房間。下到二樓時,遇見了許毅婷:「毅婷,看到家明瞭嗎?」

  「家明……現在不知道啊,吃完飯好像看到他出去了……本來還說過巴黎治安不好,不要一個人亂跑呢,他就是不合群……你找他有事啊?」

  「哦,沒有,就是問問……對了,毅婷,我晚上大概有點事,你先睡不用等我。」

  「哦。」點了點頭,眼看著東方婉小跑著下樓,許毅婷皺了皺眉。一整天的時間裡都聽見別人說家明跟小婉的事情,她不會真的跟表哥互相喜歡上了吧……好不搭的一對啊……

  這樣的事情沒有她多說的餘地,無論是作為下屬還是作為朋友,胡亂給別人提這種意見最容易得到的始終是厭惡,她搖了搖頭,決定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快步下了樓梯,東方婉去往地下的停車場。

  一路上仿佛做賊似的一路小跑,待到進了車裡,她才小心翼翼地拿出衣服裡精心疊好的一張紙,與車內的巴黎城區地圖對照一番,隨後在GPS定位系統上確定了路線,開著車駛出了酒店。

  心中有些緊張,撲撲撲撲地亂跳,或許是因為這個緣故,車開得比平時也快得多。一路上謹慎地對照著地圖,大約四十多分鐘之後,她來到了巴黎第十七區一家算不上華麗的酒店門口。這附近並非巴黎繁榮的商業區,觸目所及,更多的是猶如森林般的居民住宅樓,織滿猶如牢籠一般的無數防盜窗,雖然路燈通明,但觸目所及的高樓仍舊顯得有些沉悶和灰暗。這裡或許就是巴黎的平民區吧,她想著,拿了紙條進入酒店大門。

  在大廳內將身份證給服務台看過之後,她拿到了一把編號1407的房門鑰匙。西方的酒店多半沒有十三樓,也就是說,這個房間,也就處於真實意義上的十三樓。真是惡趣味,嚇我麼,想起家明那可惡的嘴臉,她撇了撇嘴,乘著電梯上樓時,站在那狹小的空間裡,心緒又有了變化。

  如果他是騙人的怎麼辦……假如這裡看不到簡素言,他騙自己過來,那就變成……開房間了……那……

  如此一想,心中忐忑不已,腦海中閃過了幾十項對付色狼的殘酷手法之後,電梯抵達目的地。她深吸了一口氣,走了出去,打開房門,沒有人。這是一個普通的酒店房間,唯有在靠近窗戶的位置,此時正架著一個長筒的望遠鏡,已經調好了角度,對準下方的一個街區,望遠鏡上夾著一張紙條:待在這裡,不用害怕,不會有事。

  「搞什麼啊……」

  靠近那望遠鏡看了看,視野之中,那是一個稍顯偏僻的街道,有幾輛安靜停靠的小車,道路上基本沒有散步的行人,倒是有十多人正分成幾堆站在那兒,有的坐在欄杆上,有的靠在牆邊,也有的倚著路燈燈杆,有男有女,各自聊天。東方婉看了半天,從旁邊的樓房中似乎又多走出了幾人,卻無論如何都不見簡素言的蹤影。那些女人笑得俗媚,看起來就像是煙花巷裡的妓女一般,男人卻多半滿臉橫肉,衣著古怪,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

  「這個顧家明,不會晃點我吧……」

  滿腹的抱怨之中,她坐在那兒百無聊賴地擺弄著望遠鏡,不過隨著時間的過去,她也漸漸發現了一件相當怪異的事情:那條街道上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

  有的是乘車而來,在街道兩端或者外面的主街道上停了車走過去的,也有的是直接從旁邊的樓層中出來,彼此說說笑笑,打著招呼,女人並不多,這架勢看起來就像是黑幫團夥的集會一般。有時街道口會有巡邏的員警經過,看見這樣的陣容,過得片刻也跑掉了——大約這幫派在警察局裡也有關係。快到九點鐘的時候,那街道裡三三兩兩的怕不聚集了近兩百人,聲勢浩大,陣容壯觀。

  九點整,一道白色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視野當中,白色的大衣,過肩的長髮,邁著那熟悉的優雅步伐,女子從街道的另一端走了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過去,人群之中,一股難言的氣氛正在凝聚。

  「難道說素言姐是這些人的老大?」

  她心中這樣想著,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並不如她預料的那麼簡單……

  穿白色風衣的女子出現在街頭的同時,有人跑上了二樓的房間:「老大,看起來那個女人真的來了。」

  「我已經看到了。」臉上有一道刀疤的大漢雙手抱在胸前,站在二樓的窗邊,望著下方那道身影,「山姆,你對這個女人有印象?」

  「沒有。」柳士傑搖了搖頭,「從沒見過她。」

  「真漂亮。」刀疤臉笑了笑,「膽子也挺大的,我從沒見過有什麼人看見這樣的陣容還敢直接走進來的。我們下去,聽聽她說什麼。」

  他說著,轉身走出了房間,柳士傑跟在後方:「老大,要讓大家都拿槍嗎?」

  「拜託,我們兩百多個人,她只是一個女人。如果是為了硬碰硬,她敢就這樣子走進來?肯定是手上有什麼籌碼,先聽聽她說些什麼……不過,她殺了白熊,今天安德列他們又死得莫名其妙,不管是什麼,她今天都別想走出去了。」他冰冷地笑了笑,「但為了以防萬一,上面安排好了?」

  「狙擊手已經準備好了。」

  「這樣就行了啊!」

  雙手一攤,他率先走出樓道口的那扇門,看著那白衣女子從容地朝這邊走過來,不過,目光卻是落在他身後的柳士傑身上,嘴角勾出了一個笑容,仿似嗜血的猛獸看見了獵物。

  三十米、二十五米、二十米……刀疤臉笑了起來,張開手迎上去。

  「嗨,這位美女,請問一下昨天砸掉我那家小店的就是你嗎?先認識一下,他們一般都叫我紮雷特……呃,請問你會法語嗎?要不然我這裡也準備了英語翻譯,或者中文翻譯。」

  紮雷特的聲音之中,白衣的女子帶著淡淡的微笑搖了搖頭。她一路走進來時,旁邊聚集的打手們沒有進行阻攔,卻都是帶著敵意地圍了過來,封住了她離去的道路,而到得此時,其中一名靠近了的男子也終於是挑釁般地伸出了手,朝著她的肩膀上推了過去。

  然後是慘叫的聲音。

  那一瞬間,女子只是隨意地揚起了左手,捏住他推來的手掌直接朝反方向折了過去,骨骼碎裂的聲音響起的同時,這人已經被一巴掌扇飛在地面,額角著地,鮮血汩汩地流徜了出來。而完成了這兩個動作,女子前進的腳步居然沒有絲毫停頓,但也在下一刻,紮雷特身邊兩名最厲害的打手灰狼與山獅也衝了出來,伸手擋在了她前進的方向上。

  女子的身形停了下來,然後,純正的法語隨著那淡淡的嗓音響起在街道上:「我今天不是來認識誰的,具體的話,昨天的那個人應該已經轉達到了。交出你後面的那個人,我會離開。」

  目光瞥過被女子打倒的那人,紮雷特皺了皺眉頭:「我交了有什麼好處?不交又有什麼壞處嗎?」

  女子笑著,誠懇地點了點頭,仿佛是上門售賣保險的推銷員:「交了,你們可以活下來,不交,你們就要死了。」

  大概沒料到會是這樣直接的回答,紮雷特愣了愣,隨後突然大笑了起來。他這一笑,周圍的所有人都帶著嘲弄的意味笑了出來,外號山獅的男子上前一步,低頭望著她:「我看是你想死了吧?」紮雷特笑得夠了,道:「你憑什麼?」

  仿佛完全感覺不到被兩百多人圍困的巨大壓迫感,白衣女子依舊是那樣笑著:「本來也可以說說其它的很多東西,譬如我知道你們進行的計畫,譬如一些這樣那樣的很多很多的威脅,但是沒必要,我現在說的,應該就是最接近事實的東西了,沒有多餘的威脅可言。交人,你們活著,我離開,不交人,我殺了你們,帶人走,就是這麼簡單。」

  或許是女子鎮定的態度令周圍的人都感受到了詭異的壓迫,笑聲稀稀拉拉地停了下來,柳士傑上前一步:「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叫簡素言,為了柳正而來。」

  「那麼,好,簡素言小姐!」女子的話音落下,紮雷特的臉上已經露出了兇狠的目光,他伸出手,指了指對方的臉,「不管怎麼樣,我也可以告訴你,你已經不用想走了。」

  這句話說完,正要轉身,街道另一邊的某個動靜引起了他的注意,上百人的目光望過去,只見一輛黑色的華麗加長型轎車正緩緩地朝這邊開過來,十多人試圖示意這邊不能進來,但那開車的司機仿佛什麼都沒看到一般,只是開著朝裡走。這樣的汽車多半防彈,沒得到具體指示,人群最終只好分開,任那轎車在相隔這邊三四十米的地方緩緩停下。

  被人群圍在中間,簡素言笑著聳了聳肩:「喔,不速之客……」

  「到底什麼人……」紮雷特與柳士傑同時皺了皺眉,回頭看看簡素言。不過他們倒也不會為這點小變故而擔心,一輛這樣的長車就算塞滿了又能進去多少人。看那轎車靜靜地停著,四周的人群都在等待著變化。

  大約半分鐘後,黑色轎車的一扇後門終於打開,一名女子從中走了出來。

  精緻的臉龐微微帶著一絲桀驁的微笑,筆挺的女式西裝、領帶,頭髮梳成簡單而烏黑的馬尾,兩隻手上戴著一雙白手套,看起來倒像是某些電視裡演的貴族管家。目光掃過周圍的兩百多人,在簡素言的方向微微一停,揚了揚下巴,算是打了個招呼。她走到小車另一邊拉開後門,隨後,高跟鞋與地面觸碰的清脆響聲,回蕩在了夜晚的街道之上。

  那是一名穿著黛紫色晚禮服的女子,仿佛正從一場最盛大的貴族宴會上歸來,絕美的面容上充滿了高貴的氣息,長裙委地,細長的高跟,雙手之上有著蕾絲花邊的白色手套,白皙的頸項上佩著名貴的鑽石項鍊,精心綰起的長髮顯得明麗而優雅,目光掃過前方,隨後停留在了白衣女子的身上,露出一個笑容。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不該管的事,最好不要管!」

  眼看著這兩名女子也完全不像是普通人,紮雷特雖然不至於怕誰,首先還是謹慎地問了一句,不過,得到的卻並非他想要聽到的答案。

  「這世界上最可笑的,是有些人明明是羊,卻偏以為自己是狼……」甚至連目光都沒在紮雷特身上停留一下,隨著高跟鞋的足音響起,兩百多人的注視下,穿著晚禮服的女子旁若無人地走向了簡素言的方向,嘴角有優雅和煦的笑容,「終於見面了,簡素言。」

  二零零零年一月二十三日晚,巴黎,就在這樣的氣氛之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世界上最恐怖的三個「女人」,終於第一次地彙聚在了一起。

  「命運之女」凱莉·佛尼姆;

  「幽暗天琴女皇」納塔麗·安妮斯;

  簡素言。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9 08:55
第三七六節 染血的長街

  黛紫色的長裙輕擺,在明亮的路燈下猶如一抹高貴而清冷的幽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兩百多人聚集的這片長街上算不得安靜,但在此時,就只能聽見那清晰的高跟足音一下一下地響起來,仿似打在每一個人的心裡。中性打扮的凱莉悠閒地倚靠在轎車的一側,微笑看著這一幕,前後左右皆是面目不善的黑幫成員,從上方看來,人群密密麻麻,將整條街道圍了個水泄不通。

  紮雷特面目陰沉地看著這一切。

  能夠建立一個這樣的大型黑社會組織,他所經歷的陣仗並不少,同樣是從生死邊緣掙扎過來,才有了今天這樣的地位,眼下的場面雖然古怪,但說會讓他害怕,終究還是不會的。不過眼前的三個女人既然從容到這種地步,就說明她們必定有所憑持,事到如今,他已經收起了初時那種輕敵甚至戲謔的態度,因為目前他所能做的決定,就只有一個。

  所謂談判,最大的前提向來是有得談才能行,然而眼前的情況下,這三個女人目中無人到了極點,一個走過來就直接提條件,另一個根本沒有將他們兩百多人放在眼裡,還狼啊羊啊地大放厥詞,在這邊佔優勢的情況下,如果他繼續忍下去,接下來或者他就根本不必當老大了。眼見穿禮服的高雅女子仍在人群中穿行,他的目光一凝,揮了揮手:「沒必要談了,殺了她們。」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便走。

  然而就在這一個轉身之間,他也突然愣在了那兒,因為出現在他眼前的,就是納塔麗那張高貴而優雅的笑臉,黛紫色的長裙在夜晚的空氣中輕輕擺動,仿佛這道身影早已在他身後站立了很久很久,就等著他的這一下回頭,與他作出第一個對視。空氣仿佛凝固在那一瞬間,相隔數千米外的酒店上層房間裡,東方婉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下一刻,女子的帶著輕笑的嗓音,響起在了紮雷特的耳邊:「你確定?」

  那聲音有著北歐貴族特有的優美與清醇,隨著這夢幻般的一幕,仿似帶了一股催眠的魔力。然而紮雷特也在第一時間便反應過來,醋缽般大小的拳頭,毫不憐惜地朝著那美麗的笑臉上砸了過去。與此同時,戰鬥同時在三個人身邊爆發了開來,也有在那加長型轎車邊的人群操著隨身的軍刀、鋼棍、鐵鍊等武器便朝著車身砸了過去。

  轎車內部,正在跟副駕駛座上男子聊天的司機悠閒地吐出了一口煙霧。

  納塔麗輕輕抬起了左手。

  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所阻攔,紮雷特的重拳從納塔麗的頭頂上直接滑了過去,這一拳還未完全落空,他的第二拳已經連環而出,擊向女子那看似纖弱柔美的小腹。被方才那一幕所震懾,他的出擊也是全力而為,每一拳帶起的破風聲都仿佛在空氣中咆哮。似乎也是被這種氣勢所震懾,納塔麗在微笑中退後一步,再退後一步……第三拳、第四拳,當第五拳帶出流暢而驚人的氣流,全神貫注的紮雷特突然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眼前的女人,飛起來了!

  他的心中有一種完全荒謬的感覺,若不是將全部心神放在了眼前,或許很難發現這樣的事實,視線之中,那黛紫色的優雅裙角在鐵黑色的道路上擺動,看起來仿佛高超舞者在嫺熟地交錯著步伐,然而裙裾之下,那雙高跟鞋卻的的確確地離開了地面,距離不高,但他卻可以肯定,女子的身體的確與地面分離了開來,就好像被他兇狠拳風所吹起了的風箏一般。

  就在他發現這個事實的同時,女子戴著白色蕾絲手套的左臂幽靈般地突破了他的防禦,纖長的手指點在了他的胸口上。

  倉促之間,紮雷特豁盡全力地一拳猛地揮了過去,兩道身影分開。

  紮雷特的身體就好像是受到了流星錘的重擊一般朝後方飛了出去,身在半空中,他的腦子裡閃過一絲疑惑,他的一拳也不知道有沒有打中對方,仿佛擊中了什麼,又好似什麼都沒有接觸到,然而在他的視野中,女子的身影卻是真正地飛了起來,就好像被重拳擊中一般在空中旋轉著,裙裾輕揚,隨後響起的,是女子「哈哈」一聲,肆無忌憚的大笑。

  空氣中,閃過了幾道不正常的黑色紋路。

  紮雷特的身體重重地摔落在地。

  這一下摔得絕對不輕,然而身經百戰的身體卻也能夠在第一時間儘量調整過來。目光斜望過去,路燈之下,那抹紫色的身影在旋轉中輕盈落地,雙手優雅地揚起,嗒嗒嗒的三聲,猶如舞蹈般地轉過一圈,笑容望過來的同時,女子身邊的路燈突然滅了。

  道路之上路燈成排,將街道照得有如白晝,一盞燈倒是不怎麼影響視覺,然而隨後發生的事情給人帶來的視覺衝擊卻是無與倫比的:就在女子的身體周圍,四顆人頭同時從人的脖子上飛了起來。這些人原本都是衝過來幫忙,誰知道就在這無聲之間被切斷了脖子,鮮血以觸目驚心的形式噴灑而出,四具無頭屍身與那張開雙手的優雅女子交錯而過,撲撲撲地倒在了她身邊的道路上,隨後,金屬的路燈杆開始向著下方人群傾倒而去,斷裂的電線不斷向外冒著火花。紮雷特這才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那女子身體不過幾個旋轉,也不知道是怎樣的無形鋒刀,就直接斬裂了她身體周圍的一切。

  「見鬼!」難以理解的一幕至少解釋了這三個女人為什麼那樣有恃無恐,紮雷特猛然伸手入懷,還沒將槍掏出來,一具壯碩的身體從側面飛了過來,摔落地面,直接撞在了他的身上,那是滿臉鮮血的山獅。側頭望去,只見那邊穿白色風衣的女子一手抓住灰狼的左臂,一手扶上了他的側臉,如同風車一般地將他掄起在空中,隨後將他的頭狠狠砸在了道路邊的路燈杆上。那路燈一陣明暗跳動,鮮血飛濺中,鋼鐵的燈杆都已經陷下一個凹角。名叫簡素言的女子順勢一個旋轉,原本在灰狼手上的軍刀猶如電光般地閃了出去,劈開了衝過來的一名大漢的頭顱。她那邊不僅僅打倒了最能打的山獅和灰狼,也有周圍幾個人已經倒在了地下,有的手或是腳扭曲成了匪夷所思的角度,有的胸口被劈開,眼看就活不成了。短短的時間內,她的殺戮手段,居然比這邊這個猶如魔鬼般的女人還要快速。

  他們這樣的大幫派,每個成員其實都有槍,只不過今天是在城市內部,假如真的在這樣的城區裡展開幾百人的槍戰,那跟武裝暴動就已經沒什麼區別,無論巴黎員警如何,他們有多少的關係,今後都必定無法在巴黎立足。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估計今天不會大規模地打起來,他才僅僅將這次當成簡單的聚會,在原本的預定之中,解決了對方的來人,他們還有一個大的舞會要進行狂歡,但在眼前,僅僅看了這個開頭,他的心中就已經生出了深深的悔意和恐懼感。

  不過問題也不算大,總會有人身上帶了槍,儘管在兩百多人之間打三個人有點施展不開,優勢仍舊在他們這邊。況且在制高點上,他們還安排了專業的狙擊手,只要……只要能撐過眼前的混亂……

  腦中閃過這樣的安慰,躺在地上的紮雷特猛地一咬牙,拔出了身上的手槍。與此同時,幾個人正手持砍刀,大喊著衝向了納塔麗。

  四個人突然斷頭的那一幕實在太過嚇人了,不大聲喊出來,估計根本沒有人再敢往前衝。

  沒有將這幾個人當成一回事,納塔麗微笑著走向紮雷特的方向,兩根手指在空氣中猶如音樂指揮家一般輕盈擺動了一下。

  衝在最前方的那人突然失去了平衡,身體被一股風力卷起在空中,隨後,納塔麗的手指朝前一揮。

  砰——

  槍聲響起,在那人的身體上帶出大蓬的血花,屍體嘭地摔落在了紮雷特身前的道路上。

  女子沒有絲毫停頓地向前走著。

  「魔鬼!」砰的一聲槍響,便又是一具屍體摔落,接著又是一具,當這三人隨著納塔麗的手指飛舞成了擋箭牌,便再沒有人敢這樣衝過來了,原本準備衝出的幾個人倉皇轉身,隨即在後方人群中變成滾地葫蘆。紮雷特大聲叫喊著,瘋狂地扣動了板機。

  砰砰砰砰——

  嗒——

  出現在納塔麗身前的,只是一聲清脆的足音,當她的右手向前伸出,緊接著,便是一連串的金屬交擊。紮雷特打完了槍匣裡的子彈,定睛一看,出現在納塔麗身前的,赫然是前方那漆黑厚重的下水道井蓋,它此時猶如一塊盾牌般地淩空飛起,所有的子彈都打在了井蓋上,其中一顆流彈甚至還打中了一名正要向素言衝過去的男人。

  沒有人能夠理解這樣的現象,納塔麗的右手雖然伸出在那井蓋後方,然而與井蓋本身卻沒有絲毫的接觸。除了空氣,這一隻井蓋並未接觸任何東西,它就這樣被納塔麗操縱著,違反了自然的規律,靜靜地飄浮。

  簡素言出手如電,每一擊之間剛猛無匹,舉手投足間總有人噴血倒下;另一邊的凱莉就稍顯詭異,每個人向她衝過來,一擊之下,往往會發現對方的速度無比迅捷,上一刻人在身前,但下一刻就能在對方的身後捅上一刀。無論這兩人表現出來的身手如何高超,至少這些都還控制在人類的範圍之內,然而到了納塔麗這裡,就完完全全變成了超自然的現象。紮雷特張大嘴,柳士傑發著呆,沒有人敢上前。然而或許也是極度的恐懼導致了瘋狂,當納塔麗的腳步繼續朝前,一個人抄著鐵鍊大喊一聲,再度撲了上來。他這一衝,旁邊的兩人同時跟了上去。

  井蓋在空中旋轉了一下,納塔麗在失笑中抓住那井蓋的邊緣,大大地跨出了一步,井蓋揮起在身後。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絕對難以想像穿著一身優雅晚禮服的女子居然可以跨出一個如此英武的弓箭步,鐵鍊揮舞過來,她就以那只大井蓋做武器,猛地扇了回去。

  乒——砰——轟——

  一連串的聲響中,與井蓋碰撞的鐵鍊首先在空中變成了碎片,隨後這只大井蓋結結實實地揮中了兩個人的身體,將他們砸得像是炮彈般地飛了出去,更後方的一人自然也是首當其衝地被撞飛,接著,便是五六個人在人群中被撞成滾地葫蘆的盛況。似乎對於這一幕頗為得意,納塔麗笑著將井蓋拉回來,目光望向了簡素言的方向。旁邊,似乎有兩個人已經從衣服裡掏出了衝鋒槍,只是這時人群混雜,素言也已經察覺到了他們,隨時有擋箭牌在身邊,他們才不敢亂開。

  「嗨,簡素言,接著!」

  用力揮起那井蓋,隨後,這只沉重的鐵制物體就仿佛鐵餅般地朝著白衣女子那邊呼嘯而出。

  井蓋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弧形,兩名持槍者首當其衝,就好像被火車撞上一般飛了出去,後方就更加增添了混亂無數。一個人的頭部被這只大鐵餅擊中,頓時爆成漫天血漿。家明回過頭,也被疾飛而來的下水井蓋給嚇了一跳。

  一般的異能者只有單項的異能,並且在許多的方面有限制,也是因為這樣,在裴羅嘉的殺手教育中,普遍讓大家將異能看成多一項武器。異能者並非萬能,他們的異能往往有時間限制,強度也不高,例如幾乎將控風異能發揮到了極致的諸神無念,他也不可能做到飛翔的地步,若是從高空落下,頂多滯空幾秒,讓自己不至於摔死而已。然而某些例外的人物,那就真的是恐怖到了某種程度,前段時間靠著異能免疫追殺那侏儒倒是勝得輕鬆,然而在之前的人生中,他與源賴朝創聯手,卻也稱得上九死一生,最終還是靠了運氣才保住性命。或許也只有那種身為異類的吸血鬼,以及經歷過兩次以上覺醒的納塔麗,才能夠如此肆無忌憚地操控多種異能,達到這樣驚人的效果。

  井蓋旋轉飛來,力逾千鈞,白衣女子雙手一封,隨後,巨大的破風聲響起在整片空間內,她居然抓住了那井蓋的邊沿,順著旋轉的力道將那井蓋掄了起來,周圍有三個人被首當其衝地擊中,身上的骨骼也不知道碎成了多少片,隨著一個大圓的揮舞而出,她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凱莉!」

  「喂喂喂,開什麼玩笑,你們兩個怪物接力就好了,我我我我……我不要啊……」

  眼見井蓋旋轉飛來,凱莉掉頭就跑。前方一個人揮刀砍來,她伸手一架,下一刻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對方背後,也不知道是怎麼衝過去的,反手一刀便刺在了對方的後頸之上。再回頭時,那井蓋已經到了眼前,倉促間右手一揮,一根大約半米上的金屬棒出現在她的手上,乒的一聲插在井蓋的旋轉中心點。頓時間火花四射,刺耳的聲音尖銳響起。

  「呀——」口中大叫一聲,她直接將那不斷旋轉的井蓋托了起來,下一刻,井蓋朝著空中疾飛而出,轟隆隆地飛撞進二樓的一扇窗戶裡,也不知道砸爛了多少東西,電火花劈里啪啦地往外冒著。

  猶如著火一般扔掉手中的鐵棒,凱莉甩著雙手在原地跳動著:「你們兩個想殺人啊!」眼見有人衝過來,身形一晃,按住對方的頭便狠狠地砸在車廂上,當場殺掉一個。

  到得此時,四名穿著西裝的男子終於從轎車中走了出來,他們站在門邊,只要有人掏槍,便是順手一槍過去。能夠跟著納塔麗來這裡的,估計在幽暗天琴中都是處於頂端的位置,每次面目冰冷地一抬手,往往便有一個人拿著槍飛了出去,偶爾也有經受過雇傭兵訓練,能夠躲過的,便被精確的火力壓制在角落裡,完全無法出來。

  站在酒店房間裡的望遠鏡前,東方婉已經看得目瞪口呆,幾乎連呼吸都有點困難。她這裡看得算是最清楚的,兩百多人的陣容,三個女人便仿佛海洋中的三個大旋渦,凱莉那邊的詭異動作,黛紫色禮服的女子那邊的超自然力量,簡素言這邊的乾脆俐落。

  視野之中,三個人幾乎是同時衝上來,也被素言在同時扣住了三隻手臂,搶過鐵棒直接敲碎了一個人的頭,踹飛了一個人,步伐一錯,最後那人的腦袋已經被轉過了一邊,拋開在身後,連看一眼都不需要。

  她以前也曾經想像過簡素言是多麼多麼的厲害,往往會參與多麼多麼危險的事情,然而一切的想像,似乎都比不過親眼看到的萬一。在她的想像裡,沒有這樣的血腥與狂暴,但到得此時她也發現,以前的那些幼稚想像,根本就是大大低估了她的能力,一個人面對兩百多人都毫無畏懼——好吧,雖然是三個人,但性質似乎也差不多,特別是在現在,在對方有槍的情況下,仍然是這樣有條不紊地打人殺人。幾秒鐘前她還看到了一個畫面,一個打手混在人群中似乎要從後方開槍,隨後便被順手扔出的砍刀給紮死了。難怪家明總不給她說這些事情,事實上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恐怕就算聽到,她都會當成是對方在吹牛或者嚇人。

  咕嘟一聲,也不知道是多少次地咽口水,突然間,一道身影從視野中刷地飛過,她猛地抬起了頭,好像有個人從樓上掉下去了,好像是……

  腦袋探出窗外,下方的馬路上隱約是摔死了一個人的樣子。沒來得及確認,這一樓過去兩個房間的一扇窗戶砰地碎了,這一次,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個人掉了下去,吧唧一聲摔落路邊。與此同時,對面一棟大樓上,似乎也有一個東西迅速掉落,看起來也像是個人。

  「開……開什麼玩笑……集體跳樓自殺麼……」

  東方婉站在窗前想了一陣,耳聽得旁邊的哪間房裡似乎有些騷亂,她悄悄地走到了門口,拉開一條縫,探頭朝外面望過去。耳中傳來撲的一聲,一個人的身體倒在了走廊不遠處的地毯上,鮮血浸染而出——槍擊。

  幾個人迅速走了過來,將那屍體搬走,隨後似乎還跟著有清潔隊。作為領頭的那名男子看到了這邊,望了幾眼,隨後笑起來,頗有紳士風度地朝她點了點頭。在門邊探頭探腦的東才婉呆了半晌,終於記起來,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半年多以前跟著凱莉·佛尼姆去江海的男人,名字叫查理斯的,也不知道是保鏢還是男朋友……

  到得此時,東方婉心中也明白過來,看起來是三個人在裡面大屠殺,實際上在週邊這些地方,也早有一大批的人首先控制住了局勢。她望了幾眼,感覺那血噁心,幾秒鐘前還有個死人在那呢。關上房門,她才終於明白過來,家明留下紙條讓她待在這裡不要害怕到底是為什麼。

  俯在望遠鏡前繼續看下方的打鬥,隨著時間的過去,地上死傷的人數也在不斷地增加著,鮮血肆意流淌,整條馬路上一灘一灘的,真正變成了血流成河……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9 09:02
第三七七節 初識

  鮮血流淌,深夜的街道上,慘叫聲響成一片,一部分人或許已經死了,躺在道路上毫無動靜,奔跑的人從他們身上踩過,也有的一邊痛呼著一邊在血泊中掙扎,或者四肢骨折扭曲,或者胸口凹陷下去,或者頭上鮮血汩汩,也有的是四肢或者頭顱直接被斬斷的——這樣的情形以穿著紫色長裙的女子周圍最多,連電線杆都可以斬斷的無形鋒刀一揮,往往便能夠看見血柱衝天,殘肢亂飛的景象;鮮血橫流的街道上,往往也可以看到她優雅地提起裙裾,小心跳過那滿地鮮紅的情景,看起來愜意悠閒,與這一片混亂的情景委實格格不入。

  相對來說,凱莉那一邊就絕少有這種大規模殺傷的情況出現。她如同精靈一般地跑來跳去,許多正面衝上來的人眨眼之際便被她閃到後方,幻覺異能的影響之下,根本看不清任何的動作,隨後便是匕首一戳,乾淨俐落一刀致命。而在家明那邊的情景則要複雜得多,手腳被斬斷的有之,被直接打折的有之,頭被砍掉的有,也有的是被鐵棒在全力一擊下直接打爆的,若是正面挨上了全力的出拳或是踢飛,揮在地上後便是一陣翻江倒海的吐血,哇啦哇啦大有不吐出內臟決不甘休的架勢。

  整場戰鬥從最初的幾分鐘開始,主旋律就已經被決定下來。

  有人呼喊、有人抵抗、有人逃跑。不過,當兩隊持槍的男子出現在街道兩端,似乎就已經決定了逃跑也不是最好的出路。察覺到不對的柳士傑從一開始便跑回了大樓之中,然而當紮雷特也想要往樓上逃的時候,才絕望地發現,如果要進入那樓梯間的小門,就勢必要先幹掉途中那穿長裙的女子。一時間,也只好在幾名親信死黨的環繞下,拼命尋找著能夠逃跑的時機。

  或許應該慶倖,假如是一般的幫派火拼或是尋仇,對方或許第一時間就會盯緊他這個老大。然而眼下三個女人屠殺得過癮,仿佛根本就忘記了他,隨得他們一幫人在人群裡跑來跑去,不過,當紮雷特再次從同伴那裡拿到槍支,仍然受到了車上下來那幾名持槍男子的狙擊。

  「Oh……Shit——Shit——」

  混亂之中,一邊大罵著舉槍還擊一邊拼命尋找掩體。這時候才有些絕望地發現,以往當雇傭兵時也算是生裡來死裡去鍛煉出來的能力居然無法對那邊產生太大的威脅。拼命的後退之中,身邊一名同伴隨著槍響便飛了出去,隨後又是一發子彈將一個人的肩膀給打穿,他腳下踉蹌之中絆住了地上的一具屍體,突然間滾落在血泊中,身邊一位兄弟還沒能將他攙扶起來,噗的一聲,一把軍用開山刀化為耀眼的白光穿梭而過,隨後便看到人頭高高飛起,血雨灑落的情景。掙扎著向後爬了幾步,目光通過那混亂的空隙,穿白色風衣的女子已經隔著人群,朝這邊投來審視的目光。

  「該死……終於被盯上了……」

  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他倉促間爬了起來,踉蹌跑動幾步。戰鬥幾乎已經接近了尾聲,地上倒下的人大概占了三分之一左右,其餘的人若不是拼命找地方逃跑,多半也不敢再上前拼命,還能提起一點勇氣的多半是以前當雇傭兵時的兄弟,這時依舊想要尋隙攻擊。然而若是真的衝上或是遠遠拔槍,也都是直接倒下的命運,無一例外。遠遠望著那街頭的幾排持槍者,他的心中閃過一絲絕望,隨即卻也聽到了不遠處的聲音:「老大,這邊……」一回頭,幾個人在不遠處的小胡同口揮著手。

  「他媽的……那邊是死胡同……」口中這樣罵著,但一時間又哪裡有地方可躲,轉身便跑了進去。

  胡同很長,但終究也是個跑不出去的死巷子,兩旁牆壁光滑,可供攀援的地方基本都到了兩三層樓的高度,再上方都是重重疊疊的防盜窗。這邊樓房高聳,看起來倒像是一個無窮無盡的天井。朝著裡面跑出不遠,回頭一看,只見那道白影已經出現在了胡同的口上,如同幽靈一般冷冷地看著他。

  「去你的……往上面爬!」

  身後跟著的人不多,他一邊跑著一邊喊,後方的小弟看看上方,一次起跳要抓住三樓以上的防盜窗,他們又不是玩雜技的,就算疊人梯也疊不了那麼高啊。看著那邊走來的白色身影,還沒來得及說話,紮雷特猛地跳了起來,腳步在側面的牆壁上一蹬,隨著籍著那慣性蹬向另一邊。虧得他平日裡鍛煉得好,此時連續在兩側的牆上借了四五次的力,刷地抽出皮帶,纏住了一道窗戶的下沿,手上再一用力,終於將那窗戶抓得穩穩的。

  「呼……」地長長舒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回頭看那班小弟,破風聲突然在耳畔響了起來,一根鐵棒呼嘯而至,狠狠地砸在了他抓著窗戶的手臂上。「啊」的一聲慘叫響起在這巷子裡,他的身體轟隆隆地摔進了下方一堆垃圾袋之中。掙扎著從垃圾袋裡爬出來,還沒能站起身,那道白色的身影已經到了眼前,俯下身子望著他。

  後方,一群小弟已經橫七豎八地倒在了巷子裡。

  呼……吸……對於紮雷特來說,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停止了下來,眼前是那張絕美的東方面容,心中湧起深深的絕望。隨後,女子的聲音響了起來:「我跟你說過,把柳士傑交給我,否則會死的。」名叫簡素言的女子站直身子,冷冷地看著他,「再給你一天時間。」

  混亂的聲音再度在他的耳中響了起來,也不知道該是怎樣的心情,然而……似乎是保住性命了。巷子外的街道上人影交錯,他就那樣怔怔地看著眼前黑暗裡的女子。冷風灌入小巷,嗚嗚亂響,隨後,另一道身影,將他的目光吸引去了巷口的方向。

  嗒……嗒……嗒……

  清脆的足音即使隔了這麼遠都仿佛響在眼前,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從巷口的這邊突然摔飛在那邊,隨後,那穿著晚禮服猶如公主般的女人出現在視野中,微帶笑意的目光,朝這邊望了過來。

  就在他的身邊,名叫簡素言的女子回過了頭,嗚咽的風聲中,漸漸凝聚起難言的殺意。

  那道紫色的身影在他的眼中刷地擴大。

  那一瞬間,呼嘯的狂風猶如雷吼,從那巷口突然灌了進來,也不知是怎樣的東西劃過了身邊,當他在下一刻睜開眼睛,牆上無數的碎瓷片嘩啦啦地衝向了小巷的盡頭,無數垃圾袋在身後爆得漫天飛舞,在他的身前,白色的身影竟然已經消失了,換成那紫色長裙的女子站在他前方一米處,抬頭望向天空。

  上方七八米高的空中,簡素言單手抓住了防盜窗,身體在風中微微地晃動,冷冷望著下方的黑暗。

  「呵呵……」高貴的長裙在風中擺動,下方的女子伸手碰碰雙唇,猶如花兒一般地笑了起來,「真好,這樣才有意思啊……」下一刻,紮雷特終於清晰地看到了人類飛翔的一幕。

  沒有絲毫借力的動作,紫色的身影刷地衝上了天空!

  一扇防盜窗乒地碎成了漫天碎片,連同那房屋的玻璃都轟然碎裂,房屋中傳出了人聲的驚呼,紮雷特在下方捂住了腦袋,到了這個時候,他是真的被嚇懵了。

  一白一紫兩道身影就在上方的窗戶,房屋牆壁間不斷借力,猶如雜技表演一般地不斷衝上,隨著身影的變幻,激烈的交手間,破壞的聲音也傳出了好遠好遠。

  巷子外面,戰鬥已經停了下來,凱莉站在巷口看著兩人危險的交手,隨後聳了聳肩,轉身走入旁邊的樓房裡,乘了電梯往頂樓。街道之上,兩百多人此時死傷過半,剩餘的近百人眼見對方收了手,此時也被嚇得不敢再做任何的動作。

  巷子上方,兩道身影一次交錯,旁邊的防盜窗被突然踢得凹陷了下去,納塔麗踩著對面的窗戶反手一揮,無形的風刀刷地撕裂了空間,將對面的防盜窗與玻璃轟然切開,連水泥牆壁上都陷下一道痕跡,猛地一抬頭,只見白色的身影抽出更上方窗戶裡的一根鐵制水管,刷地揮舞而下。

  「該死!」手上猛地用力,納塔麗身影朝上方刷地飛出,與那足以致命的一棒擦身而過,「轟——檔——」的一聲巨響,被當中猛劈的窗戶直接陷下驚人的凹痕。眼見納搭麗躲了過去,簡素言一腳蹬在牆壁上,順勢往另一面牆上借力,還沒抓住窗櫺的納塔麗看准機會,雙手如刀揮出:「我看你怎麼借力!」

  無形的鋒芒朝著對方的落點連續斬下,簡素言身在半空,此時雙手用力,籍著手中的鐵棒突然改變了方向。嘶的一聲,風衣在舞動中被斬下一大片衣角,她淩空一個翻身,還沒找到下一個落點,抽出的鐵棒已經朝著納塔麗猶如風車飛旋般地攻擊過去,漫天的瓷片、水泥橫飛,就在這距離地面幾十米的高空中,牆壁被砸出了一道深深的凹痕。

  納塔麗又是在倉促間橫移了一段距離,接近了簡素言,手刀刷地橫劈,而籍著揮棒的巨大衝擊力,對面的白衣女子居然在這種垂直的高空牆壁上踏踏踏地橫跑了幾步,雙手一收,毒蛇一般地點向納塔麗的腦袋。

  刷——乒——

  鐵棒的尖端捕捉住了紫色長裙的最後一點殘影,在那裙擺上拉出一道豁口之後,插進了一扇防盜窗的空隙中,隨後,白色的身影翻飛而起,在上方一扇防盜窗上借力後,撲向了猶如蝴蝶一般飛舞的納塔麗。

  鐵棒在空中翻飛呼嘯,帶著千鈞之力轟然砸下。

  「你當你是孫悟空啊——」

  轟啦一聲巨響,納塔麗將身邊的一扇窗戶像是鐵網一般地直接拉了出來,身體借勢遠飆,鐵棒在空中將那窗戶砸得折疊起來的同時,納塔麗連續揮出了三記巨型風刀,那無形的利刀斜飛而上,撕裂了兩邊的牆壁,嘩啦啦,刹那間便剔出無數瓷片,將兩扇窗戶順勢爆得粉碎,簡素言堪堪借力轉向之後,波及到的鐵棒也被割成了三截,掉向下方的黑暗之中。

  下一秒,她朝著側上方的納搭麗直追了過去,將納塔麗所處的防盜窗一腳踢爛。

  「我的上帝啊……」

  戰鬥還在繼續,仰望著那在高空中不斷翻飛,做出驚人破壞的兩人,從來不信神的紮雷特跪在垃圾袋裡朝胸口劃十宇架,各種雜物在他的身邊不時落下。另一邊樓房的電梯之中,凱莉無聊地看著那跳動的數位,鞋跟嗒嗒嗒地打著音樂的節拍。電梯速度放慢時,她皺了皺眉頭,因為還沒到頂樓。

  電梯門打開,一個狼狽無比的男人在外面拼命按著電梯的按鈕,一看打開了門,揮著手上的一把衝鋒槍便要往裡衝,看清楚裡面人影的時候又想拼命停住腳步,啪嗒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你……」

  柳士傑身上掛滿槍支彈藥,這時候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移動軍火庫,不過這一點也改變不了他狼狽的境地。他揮舞著衝鋒槍,坐在地上也不知道想說些什麼。凱莉雙手插在衣兜裡,憊懶地望著這名正用衝鋒槍指著她的人,幾秒鐘後,無奈地撇了撇嘴:「你不進來?不進來別擋住門口好不好,這裡趕時間啊,大哥。」

  「我我我我我……」凱莉話沒說完,他連滾帶爬地閃了出去。

  「有病……」伸手按下關門鍵,片刻,電梯繼續往上,她在小小的空間裡繼續翻著無聊的白眼。不多時,電梯終於到達頂層,她出門過了走廊,終於走上天臺,幾乎是同一時間,兩道身影在天臺邊緣分散開來。

  夜風呼嘯,三個人站立三方,僵持片刻後,凱莉攤開了手。

  「怎麼樣?交流完了?交流完了看看我啊,這裡還有個大美女呢。」

  「她遇強則強……」瞪了對面的簡素言好久,納塔麗有些不確定地開了口,隨後望向被撕裂的裙裾,「我第一次遇見能夠免疫異能的人,你很厲害。」

  「果然……」凱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後望向站在頂樓邊緣的白衣女子,目光複雜。

  「你弄破了我的衣服……」看著被撕裂的風衣下擺,白衣的女子聳了聳肩。

  「那你也弄破了我的裙子……」納塔麗笑了起來,「這是我覺醒之後的第一次戰鬥,不過我感覺你對我很熟悉,為什麼?」

  「緣分吧。」素言笑了笑。

  納塔麗望了她好一陣子,隨後倒是又笑了起來:「我居然覺得你沒有說謊,真奇怪,好像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了一樣……」也不知道是被怎樣的情緒給感染到,她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攤開手,站在這不足十公分寬度的牆面上,穿著高跟鞋的女王優雅地轉了個圈,笑靨如花:「那麼……現在怎麼辦呢,東南西北……一二三四五六七……有超過二十名最出色的狙擊手正在盯著你,等我的命令隨時開槍。要知道,你弄破了我最喜歡的裙子,我現在想殺掉你啊……」

  「我有個按鈕。」素言笑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型遙控器來,「只要我按下去,這周圍東南西北……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共有十八棟樓房都會在轟隆一聲中矮上一截或者成為歷史,該怎麼辦呢?法國有史以來最厲害、死亡人數最多的恐怖襲擊……一想到這個名字我就感到興奮,現在好想按下去啊……更何況……」她笑著,「別逗了,你其實根本不喜歡穿裙子。」

  「哇喔。」納塔麗愣了愣,凱莉在一旁攤開手:「我早跟你說過,這變態喜歡大手筆。」

  「我真討厭這種被人熟悉的感覺……不過你的眼神讓我覺得舒服……喜歡男扮女裝的變態小男孩……」看見素言的臉上微微愣了一愣,她的笑容變得燦爛起來,轉身朝樓下跳了出去,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夜空中,「我先走了,明天去找你玩,拜……」

  「你現在還喜歡去協和廣場上賣花嗎?」

  家明在後方大聲喊了出來。下方的空間裡,紫影翩然翻飛,片刻,猶如蝴蝶般地落在了街邊,少女轉身揮了揮手,走進了停在旁邊的轎車之中。街道之上,鮮血如櫻,家明站在那兒,伸手摸了摸鼻孔,粘在手指上的粘稠液體與街道上的顏色並無二致,冷風之中,頭痛欲裂。

  果然,過於強大的異能仍然對他造成了傷害,假如納塔麗真是全力施為,恐怕最終的結果,不會是像現在這樣的平手。

  「我一直不知道你居然清楚她的這麼多事……」

  凱莉的聲音在後方響了起來。家明伸手拭去鮮血,跳了下來,回過頭時,只見凱莉雙手抱在胸前,身體倚靠著樓梯間的牆壁,望著他的目光憂鬱而深沉。

  「怎麼這種眼神,你突然想當哲學家?」

  「哲學家也沒差啊,不過半個月以來,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而你竟然真的能夠異能免疫,就更加證實了我的擔心……」她的目光盯著前方那強大的白色身影,沒有絲毫笑容。

  「現在我希望你告訴我,那張腦部掃描圖,不是你的。」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9 09:08
第三七八節 喜歡你也沒什麼

  一月二十七日淩晨,巴黎某處住宅樓。

  「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臥室裡傳出納塔麗的叫聲,家明端著熬粥的鍋朝裡面望進去,只見穿著一身睡袍的納塔麗正往床上蜷縮成一團的凱莉身上亂踩,待聞到早餐的香氣,方才回過了頭來,準備不再管床上的懶蟲:「啊,吃早餐了。」

  她邁步走出來的同時,凱莉也是呼的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睡眼朦朧,帶著一隻紅色的三角睡帽猶如聖誕老人:「我起來了!」

  不久之後,便是你一言我一語之中的早餐情景。

  「昨天在非洲那邊賣出了十五架戰鬥機……」凱莉喝著肉粥說道。

  「前些天有一幫恐怖分子在商量用飛機撞美國的五角大樓……真是笨透了。」納塔麗皺著眉頭從荷包蛋裡挑出蛋黃,不屑地嘟囔。

  「我覺得是個好主意……一定會死很多人,震驚全世界的……」

  「呐呐,走著瞧吧。」

  「我昨天晚上在臥室裡發現了幾封情書,你們要不要看。」

  「待會瞧瞧,不過我覺得這裡的男主人養了個情婦,從很多方面都可以看出來……」

  「我現在覺得有個會煮飯的跟著我們倆一塊行動會比較完美,可惜你明天就要回去了……」

  大概吃過了早餐,趁著天剛剛亮,三人整理著房間被動過的痕跡,瑣瑣碎碎,順便將房屋主人的情書拿出來八卦地分享一番——事實上這並非屬於她們任何人的房間,只不過是納塔麗最近喜歡玩的遊戲,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得到的點子,最近一段時間,她就和凱莉到處亂貼傳單,過一兩天去看時,如果貼在門鎖上的傳單沒被撕掉,就說明主人不在家,當晚她們就進去體驗一下住在別人家裡的感覺。唯一的遺憾是兩名女子誰都不會煮菜做飯,現在家明的手藝令她們讚歎,納塔麗也就有了擴充犯罪團夥的打算。

  這幾天的時間裡,除了偶爾與東方婉聯繫,家明就跟著她們流竄在一戶戶陌生的人家,白天的時候將房間恢復原貌,隨後凱莉帶著家明去這邊的實驗室檢查腦袋。這個應該算是世上最強的三人犯罪團夥偶爾也會有失誤的時候,譬如前天晚上房間主人臨時回家,三個人只好跳樓逃跑,雖然狼狽,倒也是頗有樂趣。

  對於納塔麗的性格,家明其實早就清楚,這時相處起來倒也是熟門熟路。當然,如果不是他能夠在假扮簡素言的情況下與納塔麗打了個平手,對方或許也不會給他這樣加入的機會。納塔麗性格活潑,許多時候喜歡亂七八糟地體驗人生,當然也有自己的驕傲。關於家明跟凱莉在實驗室裡幹些什麼,她在默許了之後就絕不過問任何東西,家明甚至可以肯定,即便是在背後,她恐怕都懶得對此進行探究。第二次覺醒後的納塔麗會越來越強大,對於普通人來說儼如異類或是神祗,假如不是有這樣的性格,上輩子恐怕也不會那樣被圍攻甚至也不逃跑,最終死在家明懷裡。

  因此在許多時候看著這道身影,家明總能想起上輩子在他懷裡死去的那個女人。她在人前是強大不可冒犯的幽暗天琴掌舵人,羅斯切爾德的半身,即便以應子嵐的驕傲,見到她也只能恭恭敬敬;在人後就是那個好奇心氾濫的普通女生,有時候會有些惡趣味,活潑開朗並且有著將一切古怪想法付諸實踐的能力。但總的來說還是個正常人——至少比以前的他要正常得多,也好得多。他在想著,這一輩子,她或許不會因為那樣的事情而死去了,他也只能這樣期待著。

  三個人往往在早上分開,傍晚匯合,一塊跑去做壞事誠然稱得上豐富多彩。與凱莉在實驗室裡就稍顯枯燥,一整個世界最頂尖的醫療團隊二十四小時不停地在分析著家明的腦部掃描資料,因為某些原因,凱莉這些天在實驗室中也沒有了任何悠閒或者是開玩笑的心情,老是板著個臉不斷地計算、計算,而由於家明頭痛的原因比較簡單,基本上來說,在第一天,就已經確定了病因。

  「人的腦袋分很多個區域你知道吧?」

  那天的掃描資料出來後,凱莉板著個臉,敲打著掛在牆上的掃描圖,實驗室中間甚至還有個腦袋的三維投影不斷旋轉,這使得家明的情緒有些不爽:「知道。」

  「每個區域掌管人體的不同功能,而就目前的研究成果來說,人腦的開發利用率最高不足百分之十,也因為這樣,很多區域的功能我們都不知道,沒辦法明確地說出來,但這個位置,位於腦垂體左上,temporallobe與occipitallob間的髓質與皮質部分……」她操縱著電腦,亮點表出一個部位,「前些年我們有了一個單獨的區分名詞,叫做……」

  「阿爾貝區。」家明說道。

  凱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沒錯,你也不是一無所知嘛,就是那傢伙確定的,他在私下裡做了命名,如果沒有錯誤,這一片區域掌管人的異能,其實說起來,就是精神力的增幅、發射與接收。這一區域非常神奇,我們研究了上萬例的腦部疾病,除非是來自外來力的破壞,否則這一個區域從未出現過任何自然的腦部疾病現象。剛剛拿到你的掃描圖時我為什麼說很罕見,你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在這裡出毛病的人,你明白了?」

  「喔,所以我能免疫異能……」

  「按照試驗角度來說你倒是個最珍貴的素材,現在外面那幫專家都想把你切片研究,或許按照你的模式,他們就可以造成一大批同樣對異能免疫的人來。當然是不是這樣還得做進一步的研究,免疫異能,真是……」背對著家明,凱莉敲打著電腦鍵盤,生硬地說著話。氣氛有些尷尬,家明聳了聳肩。

  「看起來是好事啊,我就此擁有了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能力,或者它……」

  「好你個頭!或者你個頭!你到底明不明白,有沒有任何自覺的!免疫異能又怎麼樣!獨一無二又怎麼樣!」凱莉突然間回過了頭,大吼起來,「我從來沒見過有人腦袋裡長這麼大一顆腫瘤還能說好的。你從兩年前就開始頭痛了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不早點檢查一下,拿不出來了你知道嗎!跟納塔麗打的時候你在流鼻血,以為我看不到嗎?你……你已經死了!」

  「咳……」尷尬半晌,家明道,「要樂觀……」

  「去你該死的樂觀……」

  與納塔麗分開之後,來到實驗室,凱莉又埋頭於一些亂七八糟的計算、推演之中。家明偶爾坐在後面幫忙或者只是單純地坐著,聽她想著想著就罵上一句。他望著上方的腦部掃描圖看了好久,說道:「據我所知,就算醫學再發展二十年,應該也拿不出這麼厲害的……」

  「Son of bitch!」凱莉頭也不回地說道。

  「OK,我錯了。」家明舉手,閉嘴,過了不久又道,「其實我們這才算是第二次見面……」

  「你能不能消停一下!」啪地一聲將手上的原子筆拍在桌子上,凱莉橫眉怒目地回過了頭,眼中有著血絲遊動,「一下子不說話你會死啊!」

  「你也消停吧。」伸手將電腦螢幕關掉,家明笑了起來,「當然我的諱疾忌醫也有問題,不過結果就是……沒辦法了,不用再算來算去,明天早上我就離開了,一個下午,浪費時間而已。」

  「我樂意!」凱莉瞪了他好一陣,轉過頭去,「我在給你開止痛藥。」

  「不需要,痛覺可以讓我更加清晰地感受這個世界……我是殺手。」

  「到最後你會痛死的!」

  家明攤了攤手,凱莉瞪他幾眼,回頭繼續寫東西:「不管你要不要,我都開給你。」

  「……其實有個真正的簡素言在這個世界上的。」

  「我知道。」凱莉頭也不回地說道。

  「呃?」

  「你當我傻子啊。伯爵到底是被誰打暈的我難道不好奇嗎?後來炎黃覺醒查了那麼多東西,我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猜測就已經有了……當然還是你親口證實我才能確定,不過感覺也就那樣了……」

  「她才是真正完美的女人啊……」

  「那又怎麼樣!」凱莉拿著一張紙轉過了身子,一臉憤恨地望著家明,胸口因為呼吸而上下起伏著,「兩年半以前你沒事打幾十個億給我,莫名其妙的我本來是想殺掉你的,可還沒找到你呢,在網路上裝個女人聊啊聊的就是兩年半的時間……」

  「呃,我可沒裝女人……」

  「我一廂情願地認為又怎麼樣,可你也沒否認啊!跟納塔麗一樣,老實說我真討厭那種被人瞭解的感覺,那時候你才……」她比了個令人難以忍受的很矮的手勢,「十五歲吧,知道這件事情後我想了幾個月都想不通,可畢竟聊了這麼幾年了,你現在在這裡跟我說什麼我們才第二次見面,去你全家的第二次!一下子冒出來了,才見了兩次就說要死了,沒救了,你真當我是想在你死後給你家那幾個小姑娘當保姆啊!」

  她一口氣地吼完這些,雙唇緊抿,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家明,咬牙切齒地顫抖。家明愣了許久,眼見少女終於又鬆了一口氣,坐回椅子上:「本來對你也想過很多亂七八糟的理由,還想要試探你的來歷啊怎麼怎麼的,不過現在都算了,你告訴我我也懶得聽,喜歡你又怎麼了……」

  「呃,網戀這種事……其實……」

  凱莉沒心情聽他瞎扯淡,低頭一陣,道:「今天晚上你化簡素言的那個妝吧,弄得漂亮點,我們找個大點的天臺,最好能看見清楚整個巴黎的……」

  「呃?」

  「……把第一次給你,雖然那層膜已經沒有了,但還是貨真價實的第一次,雖然也想找個更浪漫的時間地點,但沒什麼選擇。我也想過了,老是幻想的同性戀算是怎麼回事,總得找個男人試試,你最好,然後……我就推倒納塔麗,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就這麼決定吧,你也不吃虧,照做就行,反正想怎麼做就怎麼做,讓你舒服就是了……」

  她說完這段話,轉過身去唰唰唰地又寫了幾張紙,家明呐呐地無法言語,不知道是自己過安穩日子過太久導致變態程度降低了還是凱莉的非常人屬性就是這麼高。這間主辦公室裡時間靜悄悄地過去,家明半躺在椅子上望著天花板,思緒飛來飛去。也不知什麼時候,凱莉恢復了那種冷然厭惡的表情,硬邦邦地說道:「想什麼呢?」

  「啊,這個……我在想應該找個時間去一趟日本……」他看著那白白的天花板,頓了一頓,看樣子像是在說要去喝個下午茶,「殺掉御守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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