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幻想]穿越1862 作者:漢風雄烈(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10-9 14:45: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26 215905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5:45
第七十章 黨內無派,千奇百怪
  
    軍隊是劉暹的根本利益,沒有人會對自己根本利益的變動視而不見。

    屯兵青石關的最初幾天裡,除了留心關注一下對面的太平軍,他就是窩在屋子裡細細的覽閱著城固送來的信報。

    可以確定,在老營劉卓、齊大林、周軍各立了山頭,三人對外步調還能保持一致,對內卻是井水不犯河水,各管各的。其間齊大林、周軍這兩個劉暹軍首次公開爆發矛盾的對頭,更聯手斬斷了齊大林滲進一大隊、二大隊的手腳,把劉卓的影響力完全侷限進新兵營,約束在新兵作訓這一塊上。鬥爭智慧大有長進啊。

    但是還好的是,三人還沒敢將自己所管的那一畝三分地變作自家的一畝三分地。是沒膽,沒心,還是沒那個能量,劉暹就不知道了。

    他不介意三人立山頭。紅朝太祖說的好麼,黨外無黨,帝王思想;黨內無派,千奇百怪。

    連那支力量都免不了俗,劉暹又何必糾結?他很信奉『上位制衡』的理念,不能讓手下人鐵板一塊。

    只要劉卓、齊大林、周軍三人不把新兵營、留守一二大隊變成自己的部隊,劉暹就可以任由他們明爭暗鬥。因為劉暹要打造的是一支推翻滿清,復興華夏,與列強爭鋒寰宇的鋼鐵力量,不是佔地為王的軍閥。他決不允許自己手下變成若湘軍各大營那般的一群小軍閥,把自己變成大軍閥。一個大軍閥帶著一群小軍閥,是不能跟世界列強爭鋒的。

    這時,陝西北路戰場終於傳來了大好消息,多隆阿有了重大進展。

    在這個月上旬他終於率軍抵到西安城郊外,三個月的拚殺啊,解同州城之圍,克王閣村和羌白鎮,再破倉頭鎮,一次又一次的苦戰硬戰,真神教暴軍經此數敗損失慘重,不得不從陝西東部地區向西轉移,集中於涇陽、新陵、咸陽一帶。

    多隆阿到達西安後大肆施展「招撫」,派人到真神教暴軍中誘降,一些暴軍首領投降。進入到十月份,多隆阿督軍已經開始向西安周邊的真神教暴軍展開進攻,攻佔了高陵縣城。

    陝西北路戰局進入到至關重要的一階段。可就在這個時候,啟王梁成富偏偏出現在了盩厔,三四萬太平軍,三四萬李藍義軍,這是一股強大的能直接左右西安戰局的力量。

    或許因為還沒與真神教暴軍達成協議,兩軍並沒有立刻加入戰場,但多隆阿已經暴跳如雷了。北京方面沒有因劉蓉的上回大敗發作,現在卻因為西安的戰局受影響而立刻對劉蓉嚴厲斥責。

    劉蓉心裡淒苦,上回他軍之所以大敗,就是因為藍朝柱軍佔據了盩厔,距離西安不足百里,關中震動,太平軍梁成富部打算借道入關中。他不得不下令麾下兵馬發動牽制性的進攻,結果……悲劇。

    現在『盩厔』又跑出來了!可劉蓉沒有錯辦法,只能從遂下令麾下各部,猛攻太平軍!

    劉暹在青石關接到命令,立刻就有了動作,他派出向髮帶領第二大隊和五個中隊的肉搏兵,並炮隊一部,一千三百餘人,會同朱桂秋、張由庚的三千人,向油坊街發起進攻。並不知道,漢中府的戰火再起根本就是因為自己的存在,而引起的歷史軌跡偏向。

    歷史上的漢中大戰,劉蓉督率的援陝軍確實是打了一場大敗仗,戰鬥地點不是寧羌,而是眼下劉暹重點進攻的油坊街。

    大戰之後太平軍並沒有北上盩厔,而是轉頭清剿漢中地區的山寨土豪民團,打到了盩厔的李藍義軍似乎因為與真神教暴軍的隔閡,僅僅在周邊地區小打小鬧一番,根本沒有介入十月份的西安大戰。

    梁成富再入陝西,逼近西安省城,乃是西征軍團回援天京作戰失敗之後的事。

    一切的變動,都是因為還不自知的劉暹出現啊。實力遠沒有歷史同期強盛的太平軍西征軍團,沒能『吞下』李藍義軍,似乎挺迫切與真神教暴軍合流的……

    賴文光毫不示弱,督促太平軍與之大打出手,雙方互有傷亡一時僵持不下。畢竟駐紮於此的太平軍有三萬人,戰力再弱也不是輕而易舉就能下的。

    劉暹再派霍廣成率領一部分精銳,越大巴山,突襲定遠廳。先勝一場,將周紹湧軍在定遠的守軍打得抱頭鼠竄,可隨後就又被周紹湧集結重兵驅趕。

    再接著,周紹湧率萬餘人戰力再克謝公鎮,周軍與藍朝柱軍戰於原公鎮,即將得手的時候,留守洋縣的藍朝柱之妻謝華瑤領兵增至,周軍掉頭回入城固。

    二十二日,周紹湧部將李克清率五千人援入油坊街。

    劉暹把向發軍收了回來。能增援五千,就還能增援一萬。周紹湧名頭在漢中沒有藍朝柱的響亮,可實力真心不弱於藍朝柱多少。石泉、漢陰、紫陽都是他的領地,在興安府他的名頭比藍朝柱有威懾了太多。

    太平軍在油坊街佈置有重炮,同時吸取教訓,都給重炮修築了封閉式炮壘。劉暹眼下沒漢元炮助陣,強攻油坊街,不是沒可能拿下,而是會損失太大。這買賣他不敢,他把目光看向了興安府。

    「兜周賊的後路,拿下紫陽,聯合興安府官丁兵勇,出擊漢陰廳,我就不信周紹湧不顧自己的後腚!」

    劉暹真不相信周紹湧為抱太平軍的大腿,連自家的地盤都不要了。

    朱桂秋、張由庚連連點頭,遂即表示願意再拼湊三千人跟隨作戰。劉暹也當場下令張忠奎、霍廣成合炮兵、肉搏兵一部,計兩千人出戰。三人接著聯名寫上一封文書,快馬送到了劉蓉手上。

    雖然劉蓉下令各部猛攻太平軍的時候,就已做了吩咐——各部伺機而動,臨軍專斷。但你要信了,一點不報給他知,你就真可笑了。

    五千軍兵只用一天的時間來整兵,第三天出巴峪關,到南江縣,第四天趕至通江縣,東北上洪口關,第五天殺到了鹽場口,當晚夜裡霍廣成領精兵就突擊拿下了二十餘里外的漁渡壩,天亮整裝待發的大部隊上午克下毛壩,走出大巴山區,下午就兵臨紫陽縣城。兵貴神速,劉暹軍這次聯合作戰打的就是速度。

    紫陽的周紹湧軍被打的措手不及,第二天中午就失去了縣城,五千守城義兵逃去了三千多人,剩下的不死即俘。

    一場五天疾行四百里的壯舉,雖然沿途掉隊的人馬高達四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5:46
第七十二章 烏合之眾
  
    義軍眼下士氣如虹。區區五百人清妖,面對自己兩三千人的出擊,不趕快落荒而逃跑命去,竟還敢排列陣勢來打,真是老壽星吃砒霜——自己找死!

    「殺啊,殺啊……」吶喊聲一時更勝先前。

    正在土城上觀戰的朱遷國也放下了心。

    他從四川一路打到漢中,雖然敗仗打了很多,勝仗則也打了不少。內心中固然承認一些清軍的戰鬥力是要勝過義軍一些的,可是當義軍的人數達到清軍數倍的時候,還在正面野戰廝殺,清軍沒城池險關把守,義軍哪還有不勝利的道理?

    絕大多數的義軍戰士也是這樣想。他們對對面清軍那在手中的鳥槍嗤之以鼻,認為那根本就是堆燒火棍。不,連燒火棍都不如。在他們之前的太多戰鬥中,看到過拿著鳥槍的綠營兵丟下鳥槍落荒而逃的樣子。

    對打不遠,打不準,重上彈藥無比麻煩的鳥槍,心中潛意識的就同怯弱,逃跑,無戰鬥力,麻煩,劃上等號。

    哨騎的頭頭姓張,張桂,張由庚部下,看著對面叫花子一般窮酸,無頭蒼蠅一樣混亂的義軍隊伍,撇撇嘴不屑道:「這些亂民,聚集數千便敢號稱十萬,沒有上陣時以為人多勢眾,氣焰衝天,真打起來,只要幾排火槍過去,士氣一滅,他們就得逃命。」

    霍廣成聽了話很合口味,就道:「過會兒只要賊軍一亂,你就帶隊沖上去,不要真衝進亂民當中,就是嚇唬嚇唬他們。」

    張桂領命。

    霍廣成再一揮手,拔出腰間佩刀,高舉著往前一劈,大吼,「正步前進——」

    「踏踏踏……」

    五百人的隊列緩緩前壓。尖銳的哨聲在隊列中響起,這時劉暹練兵好一陣了,才想起的玩意兒。聲音尖銳,穿透力強,打製簡單,還不佔手,可不比原先腰鼓強出十條街去。於是全軍都換腰鼓為銅哨,如此還簡化了腰鼓手的配置,加進了通訊員中。

    距離迅速接近,衝在最前面的義軍士兵速度比開始時已經變慢了。這不是他們沒勁了,而是被面前清軍那整齊的隊列和齊整的腳步聲給震著了。這些人都是義軍中的骨幹中堅,每個人都跟清軍幹過不止一陣,他們從沒見過隊列如此整齊,前進中還能保持完全一致的清軍。

    橫看一條線,豎看一條線,斜看還是一條線!

    不僅是他們,張桂這時候和他的小夥伴們也都驚呆了。

    列隊整齊威武的軍隊,天底下不難找出來,比如說京師八旗,跟他們比劉暹軍這橫平豎直的隊列只能算小兒科的。步,騎,步騎,校場上的八旗絕對能給你變化出十好幾個複雜多樣的陣列。

    但那都是靜止的,像劉暹軍這樣,全軍動起來,還一樣整齊劃一,並且是在戰場上,張桂知道,這是真功夫,真實力,絕對不是花活兒。

    「砰砰砰……」

    站定,舉槍,射擊。三個依次排擊,對面的義軍前列割麥子一樣唰唰的倒下一二百人。

    義軍後面的人只是聽到一連串鞭炮般的爆響,前排同時響起許多慘叫聲,接著就是驚叫。他們繼續前衝!首領沒有喊停嘛,自己也沒有危險嘛!

    可是緊挨著倒下去的那批義軍的義兵呢,他們真心止不住自己腳,他們不沖後面人能直接把他們壓趴下。再加上這批人中自以為對面清軍鳥槍打響了,中間要很長一段時間填裝彈藥,這段時間足夠自己沖上前去了,他們也願意繼續向前衝。

    可是他們要讓開地上的傷亡者不是,都要繞開幾步的,因此也就影響了再後排的線路,整個衝擊勢頭都受到了影響。

    排槍聲再一次的響起,這次沒有先前那樣的密集,三組排槍唰唰的就打完了。這次排槍後跟了七八個呼吸才再響了第二輪,可在無數義兵的耳朵裡,這魔鬼一樣的銅哨和排槍聲前後相接的是那麼緊密。

    前面又倒下許多人,鮮血和慘叫聲對整個一軍形成了強烈的影響。前頭的一些義兵已經掉轉過身往後逃了。許多人親眼看到同伴倒地的慘狀,對面一排接著一排的射擊,卻像滾滾的車輪無法阻止,停斷。

    他們一心要想後退,後面的人還在繼續往前湧,兩邊相堵住,在劉暹軍陣線前方四五十步距離亂成一團,第六輪齊射適時響起,一百支鳥槍在四五十步的距離上齊射,給擁擠的人群造成巨大的傷亡。

    而這一擊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整個義軍崩潰了。大小頭領們高叫高喊著快退,向後湧去的敗兵壓過了向前衝鋒的勢頭。

    「殺啊——」

    張桂高舉著馬刀,二十哨騎奔湧而出。

    「殺啊……」

    三支鳥槍中隊左右兩邊的肉搏中隊也加入了衝鋒,跟他們一塊的還有一隊擲彈兵。

    土城上的朱遷國閉上了眼,太慘了!外頭義軍敗得太慘,死的也太慘了。

    這些一窩蜂向澗池堡逃命的義軍,被身後追來的清軍步騎愉快的砍殺著,根本沒有還手之力。一批接著一批義軍丟掉了刀槍,跪地舉起了雙手。

    霍廣成五百兵大勝五倍之敵,斬殺俘獲至少有千人。

    兩百的肉搏兵幾乎手上全都染了血,那氣勢跟先前時就不一樣了。有人命在了麼,殺過人和沒殺過人的人,能一樣嗎?

    他們傷亡微乎其微,在這一戰後信心大增。唯一感到不滿的就是,時間太短,他們還沒打個夠呢!

    朱遷國直接放棄了澗池堡。他親自領青壯殿後,讓老弱先行入漢陰廳城,然後在大部隊趕到的張忠奎、張由庚等準備發兵攻打土城時候,帶著隊伍直接走了。臨走時還放了一把大火,將澗池堡這個漢陰第一重鎮燒了個精光。

    謝公鎮。

    周紹湧正跟手下一班頭領們商議著是否要回師漢陰的決策。整個房屋內亂糟糟的,你說我說,七嘴八舌,吵鬧的很。李克清也從油坊街回來了,但他並不能給周紹湧提供什麼意見,因為他跟周紹湧一樣,也舉棋不定的很。

    是趁著青石關無力威脅油坊街的機會,聯合洋縣謝華瑤,一塊發力拿下城固呢,還是就此迅速回兵漢陰,救援朱遷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5:46
第七十一章 粗人,糙貨
  
    五日疾行四百里,再克一堅城的代價就是全軍在紫陽爬窩了三天。

    三天時間裡,劉暹軍一方的掉隊人馬陸續歸建,張忠奎、霍廣成等清點查看,並無逃兵跡象。而張由庚親自帶領的朱張三千人馬里,卻足足跑了三百還多。這逃掉的人馬比攻打紫陽損失的兵力都強!

    讓張由庚在張忠奎、霍廣成面前很沒面子。

    打油坊街,打紫陽,劉暹自己沒動身,出動的都是手下的部將。這些部將職位最高的也才是都司。霍廣成作為劉暹親戚,要發揚作風,現在更是只有千總職銜。但二人面對張由庚這個參將的時候,卻一副分庭禮抗的姿態,部隊軍事的指揮權更死死控制於手中。

    軍兵在紫陽休整多日,行進時掉隊的兵勇陸陸續續都重回趕到,趕不到的那就是跑了,沒必要再等。

    興安府、商州府,由西往東,此次劉暹聯絡陝安鎮,一塊收復漢陰等地,趙濟川是一百個願意,一萬個開心的。雷正綰從多隆阿征討陝西,功勛卓著,戰後擢升是板上釘釘之事,那麼空出的總兵位置,趙濟川身為副將怎會不想念。

    天底下就沒不盼著正位的副手。

    十一月十四。

    張忠奎站在恆口鎮的越水河邊,河中漂著些小塊浮冰,天氣已經十分寒冷,跟去年的天氣一樣,早寒。

    恆口鎮是越水與恆河的交匯點,這裡離漢陰廳治所還有三十多里,中間隔著一個澗池堡。

    澗池堡,因早年用木製筧槽將溪水引入街中水池而故名。集鎮始建於明初,人戶百餘家。到清咸豐年間,集鎮極具規模,不僅有越水北岸土城圍,越水南岸河坎上也建有一長溜民房店舖,沙渚上還建有臨時亮腳棚帳,幾成河街,乃是漢陰第一重鎮。

    張忠奎的背後是長長的行軍隊列,每部之間間隔一百步,最前面的第一大隊二中隊已經遠遠不見影子了。哨騎已經在前方五里之外,塘馬沒有傳回敵情,但張忠奎仍然按作戰條例一絲不苟的執行。

    因為從本質來講,張忠奎是個實打實的粗人。刀客時候,他就是開片打衝鋒的,霍廣成跟他比都算是文化人。

    但粗人不是傻人,他有心。他知道自己笨,所以就死死記住劉暹制定的作戰條例,一板一眼,絲毫不敢犯錯。打硬仗,打呆仗,只要不犯錯就行。這一點上,霍廣成這個文化人倒是成了個糙貨。

    又一個中隊從張忠奎身邊走過,張忠奎看著兵勇的背影,心情居然十分平靜,絲毫沒有感覺到對戰鬥的恐懼,因為敵人太弱了。

    李藍義軍的戰鬥力跟漢中太平軍比都低一個檔次,而漢中太平軍的戰力,在青石關張忠奎已經見識過了。真的不怎麼樣。

    駐守漢陰的義軍將領是周紹湧的左膀右臂之一——朱遷國,手下義軍有小兩萬人。但是這兩萬人有老有弱,可不比周紹湧另一個大將李克清帶去油坊街的那五千人,清一色的青壯年。

    紫陽的義軍也可能會逃去漢陰廳投靠吧,但不管朱遷國是兩萬人還是兩萬三千人,張忠奎內心裡都半點不在乎。不需要張由庚,只打正面戰的話,他有信心靠手下的兩千軍就能辦成。

    霍廣成帶領前軍。這時身後跟有五個中隊兵力的他,正停在越水河邊,等待著前方騎哨的回報。

    以他自身的性子,是絕不能按捺下來慢騰騰的,直接帶兵就殺去澗池堡了。可惜這會他不是主將,主將是張忠奎。行軍打仗,隊伍以張忠奎的命令為憲。

    快馬奔到,前方樹林裡沒有埋伏。霍廣成無力的擺擺手,「走了。讓隊伍開起來。」聲音中充滿了無奈。

    他該慶幸現在不是青紗帳時節的,按照劉暹制定的作戰條例,不要說山頭樹林,就是麥田裡都要用偵察兵先趟一趟。【麥種未改良之前,麥稈比現在要高】雖然如此做好處顯而易見,隊伍再怎麼行軍,也不會出現戲文中那樣一聲炮仗千軍萬馬伏兵殺出的情況,可霍廣成就是感覺麻煩。

    澗池堡,鎮子東北邊一片紛亂的窩棚裡,無數人正在來回忙碌個不停。營區臭氣衝天,垃圾遍地,如果不是已經入冬而是盛夏,恐怕瘟疫都要生了。往日輕鬆歡笑的義軍軍民,此刻全都一副驚恐懼怕的樣子。一些青壯男子正在埋頭吃飯,雖然這段不用擔心吃不飽飯的日子真的很不錯,可要是沒官軍來攻打就更好了。

    安康府城與紫陽縣的聯兵就要到了。而官軍打漢陰廳,澗池堡就是他們的必經之地。

    霍廣成還是帶著五個中隊的先頭部隊來到了澗池堡下。連上哨騎和他的親衛,只有五百五十人不到,卻這麼大刺刺的晃蕩在澗池堡數千義軍的眼前。

    「大哥。先點兵滅了他——」守將憤憤的向朱遷國如此道。

    朱遷國沒有立刻作答,而是只這麼的看著。直到一刻鐘了,一個人快速走到他跟前回稟:澗池堡附近,除了眼前的這一支清軍外,五里地內再沒有第二支清兵。

    「出兵。滅了這支清妖,先破了他們銳氣——」朱遷國果斷下令。

    土城大門打開,無數義軍亂糟糟的從裡面湧出來。與對面的劉暹軍相比,義軍真的是十分上不得檯面。

    他們沒有騎兵,一些馬匹只是被頭首自己拿來擺威風。

    他們沒有健全的軍事建制,只有首領、大小頭領、大小頭目之分,帶著各自隊伍形成的一個金字塔型。

    有的小頭目只有十幾二十人,有的小頭目卻有近百人,根本沒譜。

    「鳥槍隊排三列橫隊。擲彈兵注意,肉搏兵左右壓陣,哨騎全部歸隊。」霍廣成看到堡裡的義軍自己衝出來了,眼睛豁一下亮了。

    一連串的命令從他口中發出,五個中隊飛快排開了這個極簡單卻又極實用的陣列。二十名哨騎飛快聚攏,雖然這裡面大半是朱張的人馬,再由就是他自己的幾個親兵。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5:47
第七十三章 穿插分割
  
    十一月中旬底,周紹湧領兵轉回石泉。

    他不用去漢陰廳了,因為就是這幾日短短的時間,朱遷國已經把漢陰廳丟了。同時丟掉的還有他手中的一半軍力。

    原本平衡了的漢中戰局,沒有因為周紹湧部的離去而失衡,梁成富繼續待在盩厔,沒有回兵漢中。多隆阿西安之戰打的是小心翼翼,歷時一個多月,雖然解開了長達十五個月的西安之圍,卻是並沒給真神教暴軍造成太大的損失。

    戰後多隆阿一紙上奏到北京。具體內容是什麼,劉暹沒資格知道,反正十二月北京的旨意下到漢中,漢中大牢裡的毛震壽、楊光澍就給流放新疆了。天知道甘陝斷絕後的新疆會是什麼樣子!就劉暹所知,日後左宗棠定新疆的主角之一阿古柏,現在已經在南疆興風作浪了。

    漢中鎮總兵陳天柱被去職,暫留軍中效力,一應軍將具受到訓斥,可劉暹是受到訓斥的一應軍將當中唯一一個還受到獎勵的——加記名總兵銜。

    這完全是等於對劉暹說:騷年,努力吧。漢中鎮總兵的位置在前面等著你呢。

    劉暹摩挲著自己必須有表示。盤算著時間,距離過年還有十三日,年前報捷西安似乎有些不夠,但這一仗必須是要打的。

    天寒地凍。自己軍兵進攻固然困難,義軍也一樣不好過。

    因為周紹湧回兵石泉,還有一場大雪的來臨,已經消停了小一個月的興安府再度炮聲喊殺聲隆隆了起來。

    劉暹留向髮帶領二中隊並朱桂秋守青石關,自己整合餘下所有兵力往漢陰趕去。沿途州縣火速徵集勞力,范德榜統一調度指揮,先向著漢陰轉運糧餉火藥。

    此時的漢陰。一支部隊趁著漆黑的夜晚也在悄悄行進著,向著廳城西南方的鳳凰山前進。

    這支部隊的首領是霍廣成,張忠奎沒有爭得過他。張忠奎是漢陰方面劉暹軍的主將麼,霍廣成又是軍中盡人皆知的劉暹表哥,他帶隊更合適也更可鼓舞士氣。

    漢陰鳳凰山位於池河、越水與漢水、蒿坪河之間的地帶,東南西北走向,兩側有大斷裂形成的斷塊山。

    脊嶺在當地人的口中是高千丈。這當然是個虛數,但也顯露了此地鳳凰山的高。比之其他地方幾百米的高度明顯不是一個檔次。

    山地北陡南緩。河流深切多呈v形峽谷,深度在百丈到百五十丈,河床多巨礫。但是內中又不乏大大小小的山間盆地,由此構成了此次劉暹軍翻越鳳凰山的行進路線。

    寒冬臘月不比夏天。滴水成冰的季節再跑進大山峽谷中,不提危險有多高,只氣溫的下降就能讓人望之而卻步。可此次進軍關乎大計,必須得行。劉暹命令傳到漢陰後,霍廣成當仁不讓。

    冷冽的寒風呼嘯,冰涼刺骨的雪花不停地打在人臉上。天地間都被寒冷凍成了冰塊,所有露在外面的部位都冷的厲害。

    五百名兵勇都穿上了皮衣,裡面套著厚厚的棉衣棉褲,把衣服緊緊地裹縛在身上,全像是人熊一樣。但即便如此凜冽刺骨的寒意還依舊不停地滲透入皮套中。

    不時的還有戰士滑倒在地,因為地面已經整個凍成了冰面,再落上雪花就變得更加嗤滑了。車輪在光溜溜的冰面上轆轆滾過,倒是省去了戰士們很力氣,只要能把握住方向就行。

    彷彿是強光照耀著雪白的山野,拐過一座山頭後,入眼的地平線更加平坦了,風雪似乎也減弱了不小。但前頭一重又一重的山巒又告訴他們,鳳凰山才剛剛進入,要翻過這四十里山巒,他們還有的苦頭吃。

    四面八方只看見落雪形成的一條條白色斜線。山道上,風執拗地把一切都往一個方向吹。右邊,左邊,到處都是白茫茫雪花。人的眼睛找不到別樣的、新鮮的東西。

    什麼白色以外的顏色都看不見,只有一片白雪。

    風雪迎面吹來,吹得雪花糊住了眼睛,冷風從任何一個微小的縫隙中穿過,凍的兵勇們瑟瑟發抖。可是除了把皮衣裹得更嚴密一些外,他們毫無辦法。

    嚴寒把鳳凰山凍成了一個大冰坨子。山風呼嘯,雪花紛飛,隊伍卻始終在前行。

    劉暹想要盡快解決掉周紹湧,正面強攻石泉是一個本辦法,可以取巧的一點在定遠。

    只要漢陰那裡能分出一支精銳,越過鳳凰山,插進西鄉和定遠間,隔斷兩地聯繫,劉暹正向漢陰運動的隊伍,就會猛的掉頭殺向定遠廳,拿下之後再猛攻西鄉。

    ……

    「噗嗤——」刺刀入肉的聲音……

    「啊——」人慘叫的聲音。

    「轟隆——」臼炮射擊和手雷爆炸的聲音。

    定遠城中,兩千多些的劉暹軍宛如入侵的蝗蟲一樣,飛速的啃噬著所看到的一切義軍戰士。

    他們突然間出現在定遠廳城的東面。坐鎮定遠的義軍首領李慕光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劉暹的偵察兵奪下了東門。然後城外等待的兩千多劉暹軍蜂擁而入。

    這支劉暹軍裡,肉搏兵佔據了總體兵力的七成,卻也最適合在攻城戰中爆發力量。

    這些肉搏兵中相當一部分穿上了藤甲,有心算無意,定遠城裡的義軍人數雖是遠多於劉暹軍,卻也擋不住他們的進攻。要知道,義軍兵力可是分散在整個城市中的,並且很有一部分是一家老小都住在一塊的。當遇到突發事件時,反應速度就甭指望了。驚嚇不已的家人更會嚴重削弱他們的鬥志,不少義兵在發現不對之後,不盡沒有跑出來集結,更一把將房門頂住,或是帶著一家老小往北城門跑去。

    劉暹軍不多的人數於是就化作了絕對優勢的力量,他們就像是一堵滔天巨浪,劈頭蓋臉的打向了城內義軍。湧蕩的潮水清掃著一切!

    沒有遇到任何有力的阻擋,就攻入了廳城的官衙。

    三天的時間,劉暹給漢陰三天的時間,在第四天清晨,他毫不猶豫的調轉方向,揮兵直殺進定遠。至於漢陰那邊是否已經隔斷了定遠廳與西鄉的聯繫,他不再管了。

    隔斷了,該周紹湧軍倒霉。劉暹拿下定遠後,會馬不停蹄的接著進攻西鄉。

    沒隔斷,那是劉暹命裡不該有。西鄉是周紹湧地盤的腹地,得到消息後縮緊的守軍,不是劉暹一時半會兒能夠啃下的。而他拿不下西鄉,就打通不了與城固的通道,打通不了與城固的通道,劉暹就得不到城固城裡漢元炮的支持……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5:47
第七十四章 兵貴神速
  
    「李學鳴!」

    「在。」

    「你部中隊,加新編第五、第六中隊,留守定遠。」

    「是。」

    ……

    城中的硝煙剛剛散去,喊殺聲還時不時的從某個角落裡傳出。劉暹已經開始安排留守兵力集結主力了。

    進攻西鄉,繼續進攻西鄉。

    他要徵調整個定遠廳城裡的所有馬車驢車,用以轉運部隊和隨行軍需物資。但部隊連日行軍,又疾行突擊定遠城,再要繼續進攻西鄉縣,難度之大可以預見。

    劉暹對漢陰之兵是否已經切斷了定遠西鄉在聯繫,毫無把握。對部隊能否再接再厲攻下西鄉,毫無把握。可他要盡最大的努力去做!

    漢中是他的根基所在,漢中鎮總兵劉暹志在必得。早一日得到就有早一日的好處。

    留下三個中隊守定遠,加上此戰傷亡的兵力,劉暹剩下只有一千五六百人,要繼取西鄉,必須兵貴神速!第一次,第一次,他毫無顧忌民心毫不吝惜百姓的下令全軍火速收集城內車馬——

    只是兩個時辰時間,正午十分劉暹發起的進攻,下午部隊車馬出城的時候飄雪的天空還沒有黑下。

    「范德榜調度的民壯最多一天就會趕到,你把定遠給我守好了。」城門口,劉暹這麼的對李學鳴說。

    「大人放心。定遠城絕丟不了!」李學鳴信心十足。一百鳥槍兵,小兩百人的藤甲肉搏兵,一百多傷兵中,危急時刻也能拉出百八十人,如此力量還用的著怕那群被打的四分五裂狼狽逃出城去的義軍嗎?就算還要看押俘虜,也不成問題!

    西鄉司上鄉,後樑槽。

    霍廣成正縮縮答答的躲在一處山洞裡。臉色蒼白,嘴唇發青,洞裡燃燒的火堆也沒能讓他身體有一絲的回暖。

    真的是樂極生悲啊,已經走出鳳凰山,在嚮導的帶引下來到了後樑槽這個勾連西鄉與定遠交通的關鍵點,卻一下被山頭崩塌的大雪蓋在了下面,足足一刻多鐘後才挖了出來。

    先前還生龍活虎的霍廣成,頓時變成了病鴨子。

    霍廣成心裡這叫一個難堪,也暗叫自己倒霉和命大,就那麼一點動靜就把山上的積雪給震著了。如果不是帶的人多,自己給壓底下,人就完了。

    三天的時間,霍廣成帶隊,以損失一成還大的代價終於走出了鳳凰山區,他急著查看後樑槽的道路情況。如果有大批量的人從這裡走過,就算天還飄著雪花,也不可能把所有痕跡全部遮蓋。

    ——只要掀開上面的白雪,看看下頭貼近路面的部分是否被壓實,就一目瞭然了。

    結果是令他欣喜地。後樑槽這條『石頭溝槽』並沒大批量人馬行走過的痕跡。然後大鬆一口氣的他就樂極生悲了。

    被扒出來的霍廣成,人都凍僵了。手下人連忙就近尋了個山洞,生起一堆火來,就差把他架在火上烤了。

    下午時候,陸陸續續的敗逃義兵出現在了後樑槽。定遠廳城丟了,劉暹突然出現在了定遠,這消息必須迅速送到西鄉去。

    霍廣成這隊兵馬簡單搭攏來的一個牢圈很快就被上百個義兵俘虜給塞滿。這些俘虜神情沮喪的蹲靠在一起,出乎意料的安靜和好管理。

    「隊長,他們是跑累了吧?」

    「那也不能鬆懈。後樑槽必須卡死!」

    「是。」小兵胸膛一挺,昂聲說道。

    五百人只有四百三十七個走出了鳳凰山,雖然那六十多人並不是全死了,相當一部分被留在了山間盆地村寨中,可死去的,不在少數。

    這些傷員,這些死在了路上,墜入山谷懸崖粉身碎骨的人,他們絕不願意看到自己為之付出生命的任務的失敗。所以,但凡走過鳳凰山的人,每一個人內心裡都萬分重視著這次任務——絕不允許出錯。

    潰敗到後樑槽的義軍不是每一個都那樣倒霉,被把手山道的劉暹軍生擒活捉的,特別是當一些人數幾十上百的團體,根本不可能被全包。在天色微微發暗,劉暹軍捉拿、打死打傷的義軍戰士三四百人的時候,一支規模上千人的義軍隊伍終於在山道前成型了。

    「立正!向右轉!」山道並不寬廣,三個半中隊三列橫開,立刻就堵塞住了全部路面。隨著中隊長的口令,兩百鳥槍兵列隊整齊,夾心一樣凹進肉搏兵的三面包圍裡。

    山洞裡能生火,生火就能做飯。吃過了四天三夜裡唯一一頓熱騰騰的肉鬆粥後的劉暹軍們,精力體力迅速恢復,狀態遠勝剛剛抵到後樑槽的時候。

    「前進!齊步走!」

    尖銳的口哨聲響起,二百火槍兵邁著整齊劃一的步子就向對面的義軍部隊緩緩壓去。

    對面的義軍卻在微微退縮。這些從劉暹的突擊中逃的一命的義軍士兵是見識過劉暹軍鳥槍兵的厲害的。

    定遠廳官衙一戰,三百鳥槍兵兩輪齊射,打散了義軍最後一絲的期望。連義軍守將都折損在了槍彈中。

    現在的義軍頭目哪裡敢直面對面的鳥槍。眼下義軍連先前都不如,士氣低落的他們撐死跟會打打群架的地痞**一個等級,純粹的烏合之眾,要他們去堵槍眼比登天都難。

    王登選帶著四百來號人,是集結的義軍隊伍中是頭一號團體,此刻卻怯怯的看著對面三百多敵人,吹著口哨,邁著整齊的步伐,朝自己這邊壓上來!

    他沒去想找弓箭或是鳥槍,義軍裡如果有人拿著這些遠程武器的,現在也早就丟棄了。現在的問題只在於,要通過後樑槽,就必須有人勇敢地站出來為大家堵槍眼!

    獻身的時刻到了,可誰會獻身呢?誰會去想光榮呢?

    他們是義軍,不是太平天國的童子軍。

    「王大哥,不行啊,清狗手裡有火槍!弟兄們不能挺著身子白挨槍子啊!」

    「王頭領,咱們家裡都有老有小的,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扔在這後樑槽啊……」

    「清狗厲害,咱們還是撤了吧!這定遠廳多大的地方,劉賊找不到咱們的,犯不著把命送在後樑槽啊!」

    一群人議論紛紛的都說要撤退,王登選也苦嘆一聲,誰說不是呢!一幫子筋疲力竭的人拿大刀長矛的怎麼和拿著鳥槍的打?人家一陣排槍打下自己的弟兄就得死一半!還都是有家有口的。

    這時候所有的義軍眾人都忘記了當初自己是怎麼鄙視拿鳥槍的綠營兵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5:50
第七十五章 牽腸掛肚計終成 求收藏
  
    「對面的人聽著,石泉、西鄉已經被我軍攻陷了,賊首週紹湧的腦袋被高懸在了南鄭城們前。爾等余寇殘兵,速速棄械投降,我家大人繞你們不死——」

    就在一票義兵被對面劉暹軍所懾,不知所措,紛紛準備腳底抹油的當口,對面的劉暹軍兵突然齊聲叫喊了起來——

    「只要你們棄械投降,我們是不會殺你們的!」

    「俺們大人說話算話,絕不食言……」

    王登選哼了一聲,心下不由一動,「原來是可以投降的啊!」往日清軍佔優時候可是從不會主動勸降的。他身邊的頭領和眾多義兵都在往他這邊看,似乎等待著命令。

    一雙雙眼睛盯在王登選身上,讓王登選如感鋒芒刺背,渾身上下不舒服。這個時候三百多劉暹軍兵勇已經距離這些義兵只有五十步的距離了,第一排都已經半蹲舉槍,第二排則用站姿準備射擊,都做好了開火的準備。

    義軍大部隊退縮的速度更快了。

    王登選內心裡大罵,這個關頭都想起自己來了,剛才要人堵槍眼的時候怎麼沒人聽我的啊。

    「我們數到三,再不放下武器,就要開槍了!」對面的喊聲又響了起來,「一、二……」

    「莫開槍,我願投降!」也不知道是誰突然在人群中撕心裂肺地大吼了一聲,整整一半的義軍一起扔了大刀長矛跪在地上高舉雙手。

    王登選愣住了。他知道隊伍的士氣不行,卻沒想到自己上千人的隊伍,個個還都是堅持到了後樑槽這個關口的『堅強同志』,竟然脆弱到一聲投降半數人跪地的地步。

    「老王,愣著幹啥,走啊。還不趕快跑……」

    王登選被人一拽,回過神後慌忙就融入進那奔逃的洪流中。

    如此的,劉暹軍就是一句話,上千義軍半數投降半數奔逃。讓還以為要打上一仗的兵勇們又好氣又是好笑。而好氣好笑之餘,他們心底裡更湧起了自得和驕傲。

    ……

    火把在黑色中散發著光亮,一隊馬車、驢車、牛車夾雜著徒步人群的隊伍在雪地上行進著。速度不快,比起正常天氣時候的車馬行進慢了許多,但跟之前部隊徒步雪地行進,還拖著火炮輜重,又快了不少。

    劉暹手頭有百十馬隊,全都是張由庚、朱桂秋屬下的,出兵時給劉暹尅了過來,當做哨騎用。因為定遠廳城距離後樑槽的距離實在太遠,超過七十里,劉暹不敢輕易拿哨騎突擊過去,可這不得到後樑槽的確切消息,他心頭又怎能安定的下?

    「大人,吃點東西吧!」親衛端著一碗肉粥眼睛直直的看著劉暹,中午時他吃的就不多。

    「不吃。」劉暹簡短的說。

    「大人……」

    「退下!」

    煩躁的心情距離後樑槽越近,他就越強烈。根本吃不下東西!目光炯炯的看著北方,冷冽的風雪都讓劉暹絲毫感受不到冰寒。

    往西鄉的隊伍始終在行進著。就像是電影上急行軍當中的解放軍,路旁支著鍋灶,戰士路過接過來就吃,卻從不停留。

    六十里,五十里,四十里……

    心臟在胸膛劇烈的跳動著,劉暹煩躁的簡直想拔開胸前衣襟,對天大吼一聲。「四十里了,能不能帶哨騎直接殺過去?」

    卻沒誰給他答案。他更不可能張口問出去。

    「讓哨騎前探二十里!」冷峻的聲音從馬車內傳出。劉暹似乎沉穩依舊。事實卻是,車廂內攤開的虛擬地圖上,方圓三十里中,雖然代表義軍戰士的紅斑點點,也有大大小小的雲團,卻都遠離官道。

    「還有十里!」劉暹虛擬地圖範圍已經擴充到了三十里,但距離後樑槽還有十里遠。雪夜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十里地中什麼不能發生?百十馬隊真給義軍潰兵打埋伏了,還真不會賺到什麼便宜。

    據劉暹所知,義軍今年過的還是很不錯的,尤其是周紹湧的隊伍。應該不存在夜盲症了吧?

    ……

    「啪……」

    鞭子抽打在俘虜的身邊,距離俘虜頂多有半尺,強勁的力道將踩實的積雪都抽出一道深深痕跡。

    當事的俘虜一下子攤在了雪地裡,鞭子打來的時候,人都嚇傻了。現在雖然沒感到疼痛,人卻也兩腳軟軟的站不起來了。

    譚福生大罵一聲廢物,「瓜娃子的,這麼膿包,你也敢出來混?」

    「站起來,給我站起來!」

    當久了監工的譚福生一鞭子抽在了地上俘虜身上,這下子他沒有手軟。經驗早就告訴他,該強硬的時候,監工必須冷血。

    這是他在苦力營用傷痛、煎熬和上司訓斥、受罰換得來的經驗。

    「啊……」俘虜慘叫一聲,人敏捷的爬起來,直直站定。

    「幹活——」

    譚福生再一鞭子抽去,俘虜咬緊牙關等待著劇痛的降臨。定遠城被劉暹拿下之後,被俘的義軍足足有兩千多,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老弱和婦孺。劉暹軍對老弱婦孺還有些照顧,對青壯就很不客氣了,首先就是拔下了他們多於的棉衣。沒人頂多留下一件破爛冬衣,一鞭子抽上,直接見血,是很疼的。

    「嗯——」悶哼著,不敢再叫出聲來。

    留守兵力僅僅三個中隊的劉暹軍,不可能親自動手照顧俘虜們的,李學鳴一邊聯繫城內剩餘的士紳富戶,聯合他們一塊安定城池【先前禍禍了麼】,籌措家丁和可靠的青壯年,看押俘虜。一邊讓留在城中的那一小隊輜重兵,組織俘虜中大部分的青壯,在城池的東北角,一片已經被燒過的市集廢墟上,利用廢料搭建窩棚,搭建柵欄,做日後他們的居囚之所。

    「娘的,叫,叫個球!老子去年不比你們難挨……」屬於俘虜前輩的譚福生口中喃喃嘀咕著。

    ……

    定遠去西鄉的官路上。

    劉暹繼續留在馬車裡,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虛擬地圖,盯著地圖上顯露出的那幾團紅色雲團。

    但突然的,劉暹眉頭皺了起來。眼睛從紅色雲團上移開,看著突然由前路折返回來的一對哨騎,目光連閃。

    抓到舌頭了。

    前隊哨騎隊列中出現了一個小紅點,不可能是小紅點俘虜了這小隊馬隊,只會是這小隊馬兵抓到了一個俘虜。

    半刻鐘後,不惜馬力奔馳的兩名哨騎來到了劉暹面前,「稟大人,我等抓到亂賊散兵,後樑槽已被我軍截斷——」

    「好!」怪叫了一聲,一直來在兵勇屬下面前表現的沉靜若定的劉暹,激動的瞬間滿臉充血漲紅。張忠奎、霍廣成不負自己所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5:50
第七十六章 石達開回援洪秀全?

    年末的南鄭城,依舊一片臨戰的氣氛。幾天前賴文光還向東關發起了一次進攻。雖未得手,給南鄭城帶來的壓力卻顯而易見。

    城中因為漢中局勢的好轉引帶來的那一絲鬆懈,完全褪去。

    陳天柱在站好自己的最後一班崗,有城固為援的李楹出完全壓制南鄭縣令周蕃壽,拿下府城的民事、財政和一部分兵權【義勇】。但軍政兩界的震盪晃動,卻沒影響到南鄭的安穩,反而合作更加無間。

    賴文光本來是想趁劉暹主力盡出的時候猛擊南鄭,看能不能把握住這最後一個機會奪取南鄭,此刻的西征軍團已經接到了洪秀全要他們回援天京的旨意,漢中他們很快就要離開了。

    但南鄭堅固穩定的防禦破滅了賴文光最後一絲希望。

    「哦,哦,哦……」

    大帳裡,賴文光正跟趕到南鄭的主帥陳得才商議著回軍路線,突然一陣陣傾海波濤樣的歡呼聲傳入二人的耳朵。

    「怎麼回事?」

    兩人四目相對,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到驚愕和乍然。

    「殿下……」

    帳外,扶王親軍檢點的聲音響起。

    「進來!」陳得才從案上的地圖上直起腰,目光儼然,氣魄熊熊。他是二十多萬太平軍的首腦,是千里縱橫的軍事統帥,氣息自有威聳。

    「殿下,遵王。是南鄭的清妖,闔城歡呼,不知是何原因。」親軍檢點道出了外頭無盡歡呼的事。「屬下已經派人往四面查探——」

    親軍檢點退下後,陳得才、賴文光臉色都凝重了起來。敵人歡呼雀躍的事情,那對自己絕對不好。可問題出在哪兒呢?

    兩人目光從地圖上掃瞄起來,很快不約而同的都將手指點在了石泉位置上。「周紹湧!」

    「一定是他把石泉丟了——」

    完全想不到劉暹真正目標乃是定遠、西鄉的賴文光大叫道。陳得才肯定的點點頭,但隨即額頭上的皺紋又深了三分。

    興安府!這是西征軍團回援天京最方便快捷的路。由興安至鄖陽,過襄陽順漢江直下到長江邊,或進河南入安徽——

    從漢中到天京,快捷莫過於此。

    可現在劉暹把興安堵住了,大軍要再過興安,陳得才雖然依舊有把握通過,但漢陰、安康幾處要地極大可能是攻不下的。那樣隊伍繞城而走,腹部、後背、軟肋不知多少處要害會暴露在劉暹眼前,隊伍的損失會無法預料的大!

    沒了兵力,沒了軍心士氣,自己就是帶著隊伍能走出陝西,走出湖北、安徽,走到天京又能如何?還不是給曾老九白白送菜?更別說更大可能會半路中途就全軍覆沒了。

    「扶王。如果興安不通,我軍不若直下四川。眼下川中空虛,清妖主力盡數壓倒了川南,與翼王對峙。我軍只要擊破寧羌一帶清軍的攔截阻擊,大軍入川,如履平地。」

    陳得才怪異的看了賴文光一眼,「天王要我部立刻回援,我們入川幹嘛?」

    「扶王!」賴文光面目突然變得非常的激動,「天國已到了生死存亡之境,何須再忌諱翼王出走之事。單憑我們是救不了天京的。英王入了天京,外面沒人能統一主持大局,一部部兵馬回援,只能讓清妖各個擊破——」

    「翼王。由翼王主持大局!我們必能擊敗湘軍,挽救天國!」

    石達開沒有兵敗大渡河畔。到了天平天國十三年底十四年初的時候,他還真就成了天京城外太平軍諸王唯一可以公認的頭首。只要石達開願意回援天京,他就絕對可以讓各路太平軍馬首是瞻。

    陳得才沉默了。這麼大的事情他一時間可拿不定主意。「文光,你讓我想想……」

    帳中的聲音消停了,賴文光身上的狂熱氣息卻像升起的太陽一樣,越來越炙,只讓陳得才心神都安定不下。

    他是陳玉成的叔叔,都是洪秀全一系的鐵桿,深知道當初的天京事變是個什麼樣子,翼王出走原因又何在。現在,真的要把翼王再勸回去嗎?那天京會變成什麼一樣子?天王又會同意嗎?

    無數念頭湧上陳得才的心頭,這一刻他心神前所未有的亂。

    不該有不該想的念頭,雜草一樣瘋狂的在他心底生長著,割掉一茬又一茬。

    「扶王。不管我軍走哪一路回援天京,翼王那裡是必須要招呼到。如果你能下定決心,我會親自走一趟雲南——」

    ……

    臘月二十八日,劉暹坐進了西鄉縣衙。

    毫無準備的西鄉義軍就跟定遠廳的同袍一樣,被劉暹炸開了城門,直接平推。

    至此劉暹跟離開了大半年的城固再次取得了直接聯繫。這個消息他一邊報向漢中府城,另一邊報向劉蓉,再然後派出范德榜繞道興安府,直報西安城裡的多隆阿。

    其間路途遙遠,所過之地又多受過兵災,零散匪寇亂兵不說,單沿途驛站就盡皆荒廢,原先六百里軍情三日就能送到的消息,現在十天能到西安就是好的了。

    超過五千的義軍成了俘虜。可是作戰緊張,劉暹連大致的甄別都沒有做。現在他一邊跟城固聯絡,迅速調集孔令仁的炮隊一部和留守部隊及城固義勇營千人,增援西鄉,另一邊就是全力發動西鄉剩餘的地主老財和士紳豪強,動員起最大限量的青壯和義勇。

    牢守城固——西鄉——定遠一線,加上太平軍包圍當中的南鄭城,大致上也將藍周義軍加啟王梁成富部和陳得才、藍成春、賴文光的太平軍主力分割開了。

    對於漢中局勢的發展完全起到了最直接的促進作用。

    藍朝柱、梁成富再怎麼想進關中,也必須掉頭安穩漢中的局勢來。因為藍朝柱的老巢洋縣可就在劉暹的虎口邊上了。

    如果讓劉暹在西鄉立穩了腳跟,他下一個目標必然是洋縣。或者根本不用硬吃洋縣,劉暹只需將原公鎮收復,那就切斷了褒城——洋縣的通道了。

    兵入陝南,藍朝柱部是得到了不少的錢財糧草,半年幾個月的支撐著藍朝柱本部跟梁成富部太平軍的人吃馬嚼是可以做到的。但時間再長呢,可就困難了。

    況且除了糧食還有軍需呢。藍梁欲要在關中真的動起來,他們離不開佔據半個漢中府的太平軍的支持。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5:51
第七十七章 你是哪家女子?

    梁成富進軍盩厔可已有一段日子了。洋縣的儲蓄頂多是把這個冬天支撐過去,再到開春,那接下來就要短嘴了。

    謝華瑤打原公鎮,一是為了給城固方面施加壓力,另外一點就是打通褒城至洋縣的路線。

    不如此,太平軍要運送軍需糧草於洋縣,那就要從城固守軍的眼皮子底下過去。危險太大!

    並且他們還有周紹湧這支友軍呢。真的沒糧了,周紹湧便是跟藍朝柱有些井水不犯河水,也肯定不會看著藍朝柱和數萬太平軍餓牙的。

    雖然周紹湧剛剛與太平軍密切接洽了兩天就不得不急著回家救場,但立場是絕對堅定地。

    漢中局勢就是這個樣了,大框架不動搖,變,變得也是些小細節,不關乎大局。陳得才、賴文光之前商量的就是太平大軍匯合藍周義軍,三十多萬人馬,從西到東一路橫掃過去。

    劉暹就是拿下了漢陰又如何,真要指望著那點部隊固守一處城池,來阻擋大軍前進,與螳臂擋車何異?

    但是當西鄉、定遠淪陷的消息傳來,而不是石泉丟陷的時候,陳得才、賴文光等真是目瞪口呆啊。

    這下可真的不舒坦了。城固、西鄉、定遠,三點一線,幾乎封死了太平軍主力入興安府的道路。

    原先只石泉陷落就給太平軍的東回之路造成嚴重阻礙了,現在更有城固、西鄉一線,幾乎宣告太平軍就舊路東回湖廣的計畫——破產。

    「還好,還好……」陳得才額頭急出了汗,閉目冥思了好一會兒,忽猛的笑了,「劉蓉調劉岳昭、周達武兩部援劉暹,他在寧羌的兵力就更薄弱了。咱們如他所願——」是的,在東面細報送來劉暹連克定遠、西鄉兩地消息的同時,西南方的細報也送來了劉蓉調度劉周兩部兵馬增援西鄉的軍情。而劉蓉在這個時候調度劉岳昭、周達武兩部進駐西鄉,顯然乃是為了威脅洋縣,要藍朝柱、梁成富從盩厔撤軍。至少要他們不敢放手的向外攻殺出去。

    「讓成富和藍朝柱從盩厔回來。留壩、略陽、沔縣等地加進徵集,那些地主、士紳,識趣的就留他們一命。不識趣的送他們見閻王——」

    「扶王是要……下四川?」賴文光兩眼精光直冒的問道。陳得才這樣命令,刮地皮,還是一次性買賣的意味很濃厚的。這是不打算再經營下去了。

    「不錯,下四川。文光,翼王殿下那裡,你還真需要去走一趟!」

    陳得才果斷的說。本來他對聯絡石達開之事還是顧慮重重的,可現在速回湖廣的路線被掐斷了,而劉蓉好死不死的又調離了劉岳昭、周達武兩部湘軍精銳離開寧羌州,真的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啊。

    東北盩厔,西北鳳縣、固原,東面城固,東南西鄉,再加西南的寧羌州,太平軍西征軍團看似還依舊強勢穩定,但實際上卻是四面遭敵,被困在漢中了。

    就算沒有洪秀全的回援御旨,過了年陳得才也準備著給西征軍團打開一條通路。這條路,他本心來講更願意是東路和北路的,但現在局勢變幻,只剩西南路一條,已經不容他再做選擇了。

    漢中的這個新年,太平軍【藍朝柱、周紹湧全歸入】與清軍兩方過的都甚沒有年味。兩邊都像是被上緊了發條的齒輪,嗖嗖的疾轉著。

    太平軍一邊用刮地三尺的力度搜刮著下轄各州縣的財富,另一邊梁成富、藍朝柱迅速從盩厔回師洋縣,原公鎮的兵力被大大加強。周紹湧緊縮在石泉,不讓劉暹軍徹底匯合一處,暗中卻也是把一批又一批的老弱婦孺先運入洋縣。

    丟了老巢西鄉,周紹湧部這個新年過的特別冷!

    清軍方面,劉岳昭、周達武兩部萬人兵力的趕到令守在西鄉的劉暹瞬間鬆了一口氣。將定遠、西鄉兩城交給劉週二人,匯合了定遠部眾,壓著五千多戰俘和大批的金銀珠寶、軍資糧草,繞開洋縣的南面,以最快速度的趕回城固。

    錢才是動人心的。周紹湧橫掃半個陝南,前後攻破州縣達十餘處,搜刮了多少金銀珠寶,數都數不過來。加上他在川中的收穫,西鄉一破這些全被劉暹所得到,那是一筆連劉蓉都能眼紅的巨大財富!怎麼能長久的『暴露』在劉周兩人面前。早搬回家早安心!

    養軍養兵可是很費銀子的。

    那種能裝三五千兩白銀的大箱子,劉暹整整裝了六箱,才算將周紹湧寶庫中的珠寶首飾拿乾淨。就算這裡面沒什麼絕世珍品,只是最最普通的金銀珠玉飾品,一箱子價值十萬兩也只多不少。再加上多達四十三萬兩的白銀和一萬三千多兩黃金,最保守的估計都在百萬兩白銀以上。

    劉暹城固、西鄉、漢陰,三部兵馬加在一起也才七千餘,其內還有那麼多的新編肉搏兵,軍餉低廉的緊。加上所有的軍官俸祿和每月全軍的口糧肉食衣被消耗,五萬兩銀子包裹綽綽有餘。

    只養軍,西鄉一地的收穫就足夠他兩年軍需!

    入住西鄉、定遠的劉岳昭、周達武二人,最初開始還很欣喜劉暹的夠意思,因為劉暹給他們留下了足夠其部吃上三個月的口糧,和一批牲畜美酒,能讓兩部都過上一個肥美的晚年。兩人都是已經心滿意足了,清軍各部相互之間能做到劉暹這一步的已經難能可貴了。但是當劉周更加細節的瞭解到西鄉寶庫的存在和關乎其內財富的傳言之後,兩人望向劉暹後軍的眼神都帶著騰騰殺氣。

    如果不是劉暹走的及時,要過他倆這一關,真不留下一層皮是過不去的。

    兩日半的跋涉,正月初九,劉暹邁進了城固南城門。

    這夜,整個城固都歡天喜地,鑼鼓嗩吶晝夜吹響,禮花亮滿天空。滿城歡樂,比皇帝老兒下旨免三年糧賦都開心。

    劉暹也放寬了心,安排下夜裡的守備部隊,在縣衙的酒席上喝的迷迷糊糊,給足了王汝為等一應城固官紳的面子。整個人如何離開,何時離開的縣衙,怎麼脫洗躺床上的都不知道,更別說眼睛一睜開,看到的懷中摟著的這個大美女。

    「大人……」女子感受到劉暹火氣旺盛的小兄弟,白皙的臉麵粉頸都瞬間變得火紅。

    「你是哪家的女子?」手指輕佻著女子下巴,手臂滑過胸前兩團雪白的洶湧,滋味是那般的滑膩,讓他的眼神更暗了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5:51
第七十八章 宅斗初顯形
  
    「民女王氏,石泉子午鎮人。家父王錦升,乃本縣生員……」

    眼神發暗的劉暹直接化身餓狼,將床上的小白羊吃乾摸淨,好好發洩了自己憋久的火氣。然後這才再摟著懷中佳人聽她細說。

    那是亂世裡很普遍的故事,義軍到來,一切舊制制度被打破,往日的高貴變成了今日的罪孽。

    王璐瑩家境殷實,祖父童生,父親、兄長都是秀才,在子午鎮就算出身書香門第了。嫁於同鎮的大地主趙家,將來生兒育女,處尊養優,可以預見一輩子都將是富貴命。

    但是,義軍到了。剛剛嫁入趙家不兩個月,攻入石泉的義軍就像蝗蟲一樣橫掃過整個縣境。子午鎮也不例外!

    趙家作為當地的大地主,首當其衝。丈夫、公公被處死,一應女眷被掠入軍中。王璐瑩由於姿容出眾,更被義軍頭領獻給了周紹湧。

    王璐瑩說話裡目光怯怯的看著劉暹,她知道自己漂亮,容貌出眾,可是再漂亮也掩蓋不住自己殘花敗柳辱於賊人之手的事實。對於自己下個男人——劉暹,她怎麼想都覺得這算是一種絕對的恥辱,無限等同於綠帽子。

    如果不是家人的牽掛,她早就想一死了之了。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身子髒。但為了自己父親和兄長,為了王家,她,還不能死。

    劉暹卻沒半點感覺王璐瑩髒的意思。他的思維超過眼下時代一百五十年,如果王璐瑩這種無奈下的順從都是髒的話,後世結婚未結婚的男男女女裡又有多少人是干淨的呢?

    略有憐惜的拍了拍她肩膀,看著王璐瑩怯怯的眼神,和緊張不已的神情,心思一轉就明白怎麼回事了。和緩的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

    「那你父親兄長呢?現在如何?」

    劉暹想開解一下王璐瑩的緊張,對於手下人送來的這個美人,他很滿意。當然,他也滿意手下那群糙貨沒有在西鄉緊張時候就給他送來。有腦子,夠聰明。

    王璐瑩身子猛抖了一下,宛如受驚的小貓,身子瞬間裡都繃緊了。劉暹驚訝的看著懷中美人,怎麼回事,反應這麼大?

    「民女……父兄……父兄,迫於賊焰……從,從……」王璐瑩人都快哭出來了。再也不敢說下去,他老爹哥哥都給周紹湧做了差事,是不折不扣的從賊犯亂。王璐瑩猛的從劉暹懷裡起身,跪爬在床上,向劉暹叩首祈求:

    「大人饒家父、兄長一命啊。家父、兄長只是迫於賊人威脅,不得不從的啊,求大人饒命,求大人饒命……」

    王璐瑩泣不成語,這些天,這巨大的負擔把她整個人都要壓垮了。官府對俘虜叛亂的處置手段,想想都讓她不寒而慄。

    「哈哈……」

    劉暹輕笑著將王璐瑩拉入自己懷裡,「真是傻瓜。這等小事還要你如此擔驚受怕?一句話的事情。」

    「你父兄是在西鄉俘虜中的吧?」

    「是,是。家父家兄因為識文斷字,被周賊按做書記,負責軍中記事和布張告示。周賊領兵去石泉,家父家兄都留在西鄉。」

    「那就更不用擔心了。你以為他們把你送上來會不查清你的底細?你父兄二人必已被他們妥善安置。」劉暹對手下人的這點知趣還是有信心的。

    放下了心思的王璐瑩整個人癱在了劉暹身上,臉貼著他胸膛只有不住的低聲嗚咽。擔驚受怕了這些多天的事情終於圓滿過去了,簡直是她所能想像中的最好結果。她現在除了想哭就是想哭……

    劉暹眼睛倒是盯著王璐瑩光潔的背脊一直往下滑,小兄弟再次堅硬如鐵來,可看王璐瑩哭的這麼投入,完全是絲毫沒有它的反應,劉暹只能按捺了下。

    畢竟他不是精蟲一上頭就什麼都不管不顧的**。

    視線從屋內轉向屋外。

    兩個身材修長,面容靚麗的小姑娘正噘著嘴憤憤的看著房門。

    「大**。辰時都過了,還不起床。不害臊!」

    「狐狸精。就知道蠱惑男人——」

    柳婉舒、王碧雲,劉暹家裡的兩個小丫頭。大半年不見,兩人不僅像抽條的枝椏長高了一截,身材也現出了凸凹。

    年紀大一些的柳婉舒已經快十六歲了,小一點的王碧雲十五歲生日也過去了兩個月。她們一直期盼著劉暹能回來,官職啊勝仗啊什麼的,雖然聽到好消息倆人也高興,但到底年紀小,之前接觸的也不多,眼睛裡最看重的還是劉暹。結果誰知道回來的第一天就喝的酩酊大醉,外面的一群壞人更送上了一個女人到床上。可把倆丫頭氣的一肚子火。

    現在更是辰時都過了,劉暹房裡還不見門打開。倆丫頭恨得都咬牙切齒了。

    本來往常時候,相互之間還隱隱有些對立的柳婉舒、王碧雲,瞬間同仇敵愾,把最直接的敵視投向了王璐瑩。有人的地方,真就有江湖啊。

    想想定下了陳家女,這妥妥的正房夫人還沒進門,劉暹後院就有火苗升起了。他自己在這方面又後世觀點又深重,將來他後宅裡,可有的熱鬧瞧得。

    「老爺……」

    起床來的劉暹,推開門還沒看到天上的太陽,兩聲婉柔嬌膩的喚聲就傳進了他耳朵中。「哦,是婉舒、碧雲啊……」眼睛嗤啦一下爆閃出火花。這兩個小美人可是快要到收穫的季節了,柳婉舒都要十六了。

    二八佳人,荳蔻年華啊。

    【題外音,無知的主角,連荳蔻年華指的是女子十三歲都不知。】

    「老爺,先喝一碗醒酒湯,奴婢特意給你熬得……」

    劉暹喝完醒酒湯。

    「老爺洗漱。早飯已經備好,都是您愛吃的……」

    「出去大半年,老爺您都瘦了。」

    「也黑了。刀光劍影的,我跟碧雲在家好擔心。」

    「只有求神佛保佑老爺平安……」

    王璐瑩還在床上沉睡。心事驟然放下的她,多月來心神的疲憊就一下子全湧上了。趴在劉暹胸口哭著哭著人就睡了過去。

    可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門外兩個小狐狸的眼中釘肉中刺。

    劉暹不是神仙能看透人心,此時正樂呵呵的享受著帝王般的服侍,時不時的在倆美妞身上揩揩油,惹來一聲聲嬌羞的驚叫和小手的溫揉。看著倆丫頭那嬌紅的臉頰,樂此不疲著。那會想到日後的『恐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5:52
第七十九章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

    漢元二式火炮,炮管長五尺,14.3倍口徑,口徑三寸五分,炮身重一千斤,左右車輪直徑四尺三寸五分,全重(炮身、炮架加上車輪)一千八百斤。和漢元一式火炮一樣,可發射實心炮彈、開花彈、霰彈和榴霰彈。只是後者劉暹還沒那個能力製造出合格產品。

    三月份離開城固,年節才回,九個月時間,城固工匠營的師傅們並沒有干閒著不干活。隨著李楹上任漢中知府,大批鐵料和硫磺、硝石物資傾斜向劉暹隊伍,工匠營經過摸索和攻堅,八月份就拿出了成熟合格的漢元二式火炮的鐵模。

    這種以十二磅大拿破崙炮為原型仿造出的鑄鐵炮,炮彈總量不變,以清制換算是八斤八兩,即八斤半。總重量增加了30%,射程六百丈,即2000米,縮短了10%,精確度完全達到舊式重炮不能企及的地步——三里開外,準確命中一座房屋。

    不過拿破崙炮就是再精準,對比的對象也還是老式前裝滑膛火炮,如果是跟線膛火炮相比,哪怕是這個時候還相當初級的線膛火炮,後者射程和精度都大為超過前者。

    通俗地說,拿破崙炮能命中三里開外的穀倉。而同樣發射12磅炮彈的鐵質線膛火炮就能命中四里地外的穀倉的大門!而且當時的線膛火炮雖然製造上比滑膛火炮複雜,但價格並不貴,原因是線膛炮用的鑄鐵或鍛鐵,比滑膛火炮用的青銅便宜。

    例如在老美南北戰爭時期,鑄鐵造的10磅parrott線膛火炮的炮管價格只有180美元,鍛鐵造的10磅ordnance線膛火炮需要330美元,而青銅造的12磅拿破崙炮則要490美元。兩者唯一的差距就在於,現在的鐵質線膛火炮由於材料和工藝不過關因此壽命要遠小於滑膛火炮。如容易炸膛,膛線磨損較快(線膛銅炮就更不用說了)等等。

    劉暹很有自知之明,在眼下處境下的他根本沒那個能力去追求線膛火炮,還是易造耐操的滑膛火炮適合他。

    從八月份到現在,在李楹的大力支持下,工匠營已經製造了十二門漢元二式鐵炮和十六門漢元一式鐵炮,連同原先的十二門漢元一式鐵炮在一起,每一門鐵炮配鐵彈二百枚,霰彈一百枚!

    劉暹留在老營的炮隊實力,完全是呈直線型的飛漲。

    也幸虧劉暹早就重點培養炮手,不然孔令仁空有火炮沒**的人,也根本形不成戰鬥力。

    劉暹宅院的右偏房。

    這間不算很大的房屋就是他商議軍事的地方。平日裡房門緊鎖,無有劉暹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在劉暹離開城固的這大半年時間裡,柳婉舒、王碧雲實質上已經成了宅院的女主人,但這間偏房她們倆始終連靠近一步都沒有。

    昨日劉暹回到府裡,立刻就讓親隨前去清掃。桌椅上的浮塵足有半指厚。

    數十名隨從親兵將偏房前後左右圍了嚴實,劉暹正在裡面召開自己回來後的第一次全體大會。

    除了漢陰那裡的人外,餘下一線、二線軍官全部到齊。

    開頭,總體彙總,這還是范德榜的活兒。

    「我軍各部統計,總兵力已接近七千人。大致分為五個部分:

    第一,火槍兵,兩千名。內含新舊鳥槍和抬槍。

    第二,肉搏兵,三千名左右。其七成為川省人,有甲者不足一半。

    第三,炮兵。我軍炮兵強大,實力雄厚。總計全軍,有大小劈山炮六十四門,臼炮三十門,輕重鐵炮四十門。炮手八百人。

    這個數量遠勝劉岳昭、周達武部,可堪比整個寧羌州戰線。質量,更是優勝之。配有馬匹、牛騾四百餘頭,隨軍長夫一千五百人。

    第四,特殊兵種。如馬隊三百騎,編列騎兵大隊,統有魏明直轄。火箭隊五十餘人,由曹懷亮統轄,歸大人直屬。輜重隊五百餘人,由本人帶領,隨軍長夫兩千人不計。還有工匠營,匠師學徒一百多人。

    第五,新兵營,即教導隊。人不滿百,但責任重大,由劉卓帶領。大人親自督導。」

    所有的數據都只是一個大概,因為漢陰的情況還未詳細,因為漢中的戰事還未停。傷病員究竟又要傷殘多少人,一切都還待知。

    「今日召開這個會,第一,就是要告訴大家——我軍今非昔比了。

    七千兵力,環看週遭友軍,誰能單單勝過我們?

    沒有!」

    「論功勞,我們大;論實力,我們強。今後咱們兄弟走出去,見著任何人,都不必低頭三分,讓人一步。」

    屋內所有人的精神頭都給這幾句話火速提了上來。不少人甚至陡然升出無限自信,精神面貌都煥然一新。就像後世受盡屈辱的中國,突然在朝鮮打贏了十七國聯軍一樣,發自內心的揚眉吐氣。

    是啊,自己不比從前了,隊伍強大了,漢中鎮的那幫綠皮在自己面前傲不起來了。就連湘軍也壓不了自己一頭——

    一道道尊崇的目光投向劉暹。屋裡任何一個人都知道,自己這支隊伍從一支半民半匪的刀客變成民團練勇,再從小小的民團練勇變成朝廷經制之軍,然後一步步逐漸擴大到現在,靠的都是誰,是誰在前方引領著道路。

    軍官的凝聚力在增大,隊伍的向心力在增強,劉暹的地位在所有人心中無限拔高。

    「這第二點,就是要重新建制。隊伍大了,規模上來了,再一二兩大隊加營部就太不合時宜了。我們的隊伍要擴編——」

    烈火之上澆潑一瓢油。屋子裡的氣氛瞬間更加熱烈了。誰都不是傻子,隊伍擴編,自己的職位就上去了。

    雖然劉暹軍是傍著清廷這顆大樹,但內中的人誰又不知道,自家隊伍的建制和軍制跟清軍湘軍都不一樣。

    朝廷發下來的官職頂戴都是假的,部隊裡的實職才是真的。比如說范德榜,朝廷的建制中他只是一個七品的把總。但真在隊伍中的人又誰不知道,人家是boss的親信,執掌全軍文案外加後勤配給。用後世天朝的制度來講,那就是總後勤部加總政治部。誰敢得罪?

    再有曹懷亮,五十來人,朝廷裡都沒他的記錄,是個大頭兵。可在部隊裡呢?火箭隊是劉暹的心尖子,別看人少,個個都是小隊長級別的待遇。曹懷亮本人更是齊平孔令仁,比魏明的地位都高上。

    大丈夫一日不可無權!

    「從今日起,我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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