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幻想]穿越1862 作者:漢風雄烈(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10-9 14:45: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26 215898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4:59
第二十章 生離死別

    「砰砰……」

    門板被敲的聲音響起。房屋牆角落裡的譚福生,還沒抬起頭,就聽到看守那熟悉的聲音喊叫:「起來,都起來啦——」

    五天啦,作為俘虜,譚福生和同房的四個義兵,被關押五天了。

    今個不是他這些天第一次見到屋外的太陽,可卻是他第一次感覺到天地是這樣的廣闊寬大。

    義軍在柳林鎮前後被俘了三十多人,分別關押在九個房間裡。看守以每個房間為一組,譚福生的傷勢最輕所以成了他們那一小組的組長。雖然這樣的理由讓譚福生在同伴眼光下羞愧的幾乎無地自容。

    在十個看守的押送下,譚福生一群人從鎮子中間的那個宅院,直接到了鎮子西口。

    譚福生心中恐懼了,腳步越走越沉重。他直以為柳林鎮團勇要拿他們人頭來向鎮外頭的義軍耀武挑釁。

    人群中顯然不止一個人如譚福生這樣想,整個隊伍的速度都慢了。「快點走。他娘的,走個路都這麼慢。先前攻來的時候,怎麼那麼麻利呢。」

    「啪啪——」刀鞘槍桿抽在人背脊上的聲音。

    呼痛聲立刻響起來,隊伍速度為之一提,可氣息更沉重了。譚福生一顆心直落進谷地,自己怕是要難逃一刀了。

    鎮西的磚石堆上,劉暹大搖大擺的打望著數里外的義軍營寨。藍朝柱的藍字大旗還在那兒高高飄揚著,可劉暹卻知道,藍朝柱早已經不在大營了。

    至少有三天時間不在了。

    三天前,多支千人義軍殺向了城固的南北鄉鎮。把鄧家、胡家、楊家、李家等等出兵洋縣的豪強鄉下老宅,燒搶個精光。而同時一支幾千人的義軍直逼城固縣城,將縣城各門看的死死地。

    再有,一大批義軍的青壯主力,劉暹遙望估摸著少說有五千人眾,順水乘船走漢江東去。

    劉暹不知道這群義軍精銳力量究竟要幹什麼去,但絕不會到城固城下去。柳林鎮子外頭的義軍近幾日鬆懈的多,夜裡派出去的探子帶回的消息也證實了劉暹猜測的這一點。

    城固城下只有藍營大將曹燦章的幾千人馬,根本不見那批青壯精銳的身影。

    城固縣城再往東就是洋縣地界了,劉暹派出的探子暫時還是著重於城固本縣情況的。但事情到了這一步,那五千隻多不少的義軍青壯究竟到了那裡也就不言而喻了。反正倒霉的是鄧玉章等,不甘劉暹的事。

    和縣城內還恢復不成聯繫,外頭的義軍又幹打雷不下雨,今天義軍大營更毫無顧忌的收拾起了行禮,劉暹自然也開始做起了柳林戰後善後工作了。

    鎮子裡被炮彈轟著的房屋,統計和清理都完成了,但南北西三面的磚石堆可還沒半點動彈。劉暹要開始清理這個,手頭的三十餘俘虜再也不會白養著浪費糧食了。

    「一二三……」

    譚福生賣力的用鐵棍撬反一塊大城磚,這種有兩尺長的大青磚一塊就要百多斤重,一個人根本搬不起。

    「讓開了,讓開了……」吆喝聲裡,城磚翻滾著帶起一流煙土從磚石堆頂上滾落下去。

    都不及去擦一擦額頭的汗,譚福生揮起鐵棍,彎下腰再賣力的幹了起來。今天上午他是白白受了一場驚嚇,人家根本就不是要拿他們腦殼磨刀的意思,是自己嚇自己!

    而半上午的幹活兒後,譚福生兩眼放光的看著團勇們準備的伙食,肉包子吃的滿嘴流油,白米飯差點沒把他噎死。

    大首領(劉暹)已經發話了,死是不會讓他們死的,更不會把他們交給官府,而是通通編入苦力營幹苦力,就是所謂的勞動改造。兩年為期,兩年後就把他們放了。而他們在苦力營幹活期間,如果踏踏實實,不偷奸耍滑,就還可以把時間縮短。

    譚福生現在不去想縮短時間不縮短的,只是為吃上中午的那頓飯,掏再大的力氣他也不怕。本就是農家人,力氣算個啥。

    「這群人,吃飯一個個跟餓死鬼投胎一樣,但還別說,幹活就是賣力氣。三十多個人,還大半身上有傷,干的比輜重營那般廢材都多。」

    劉暹站在高台上,一邊的張忠奎笑著如此說道,兩眼看著那三十多俘虜已經閃起了別樣的亮光。「這可都是好兵啊!五哥!就這麼仍在苦力營太浪費了。」

    劉暹笑而不語。這當然都是一群好兵。加入李藍義軍的那些地痞**會真心切意的為藍朝柱先登衝鋒嗎?

    五天前兩次大戰,衝鋒陷陣的都是藍朝柱的精銳。一個個不是貧下中農就是苦力、鹽工,個個跟地主階級仇大苦深。

    「還不是時候!」

    「剛抓了俘虜就收編隊伍,咱們跟李楹交代不過去。而且這些人不好好教育教育,跟咱們也不會一條心。」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今後有的是時間。劉暹是如此想的。

    「也不知道鄧玉章那三千人現在怎麼樣了。要真再鋪鎮第二全軍覆沒了,樂子可就大了。」

    整個城固總共才兩三萬戶,二十萬人不到。就是外縣難民百姓大批的湧入,前後折損四千餘青壯,也是會元氣大傷的。

    劉暹樂意看到鄧玉章等人吃癟,當初重傷劉暹的那一箭,到現在可還沒找到頭緒呢。雖說沒有這一箭劉憲能不能順利附體劉暹還是兩可,一定程度上凶手還該是他的恩人,但劉憲現在不是已經成為劉暹了嗎?劉暹的大仇就是他的大仇,身邊有個定時炸彈的滋味很不好受,而凶手遠不了城固圈子裡的頭頭腦腦……可他還是不願看到鄧玉章等三千民團全軍覆沒。因為將來他在外與李藍軍拚殺時,老家也需要有人看著的。

    「全軍覆沒總不至於。咱們派出的探子沒聽到這樣的風聲。我想該是敗了一場,被堵在什麼地方了。」

    「但願如此!」

    ……

    而此時距離柳林鎮不到三里地的地方,譚富民正用仇恨的目光炯炯注視著柳林鎮,心口裡不住的詛咒著劉暹的名字。如不是條件有限,他也不會寫字,扎小人都會出現了。

    「大哥,你黃泉路上且等著。弟弟早晚給你報仇,把姓劉的送底下陪你去——」

    福生富民,譚福生、譚富民,這是一對親哥倆。

    「瓜娃子走了,別看了。記住柳林鎮,等日後多殺了幾個清狗了,來跟你哥上柱香!」

    「這一陣咱們折了兩三千人在劉賊手裡,仇結大了。日後肯定還有對陣的時候——」

    譚富民所在隊伍的頭目有點可憐的拍了拍他頭。但這事兒真的太常見了,起事打仗那有不死人的。兄弟、父子、夫妻,頭目真見慣了生離死別。「走了……」

    初冬的陽光,淡淡的照在譚富民緊握著弓箭的那隻手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4:59
第二十一章 這才是晚清的官

    藍營大軍東去,柳林鎮半個月的攻守戰終以劉暹的勝利落幕。

    滿鎮百姓歡欣鼓舞,千人將士雀喜不以。劉暹心裡也大鬆一口氣,但他還是嚴令部隊枕戈待旦,不得有半分鬆弛。以防止李藍軍殺個回馬槍,自己樂極生悲!

    同時也派出多批探子前往縣城和南北其他鎮集打探消息。

    劉暹真的沒想過趁機上報漢中府請功,他眼皮子還沒這麼淺。可你不招禍,禍自招你,這世間就是這麼怪異。

    漢中知府楊光澍是個武人,原漢中鎮右路副將。先總兵布克坦因連戰連敗又於平陽關之戰中不戰而逃被撤職,布政使毛震壽就暫以其左路副將陳天柱接任。漢中知府李定南同治元年4月病故,渭水大亂,官道不通,北京下來的消息更是杳杳不可知,毛震壽遂以其右路副將楊光澍接任。楊光澍不是做文官的料,兼之於地方鄉紳多是不熟,大權全操縱在南鄭知縣周蕃壽手中。

    周蕃壽好大喜功,他這附郭知縣本已三生不幸了,李定南還在世時他就是一打雜的,現在驟然大權在握,心中是何等的振奮?對楊光澍那是一個恭維有加。

    藍朝柱大軍圍攻南鄭城池期間,陳天柱立有大功的,而楊光澍呢,恐懼顫慄,屢屢墜馬不前,完全爛泥扶不上牆的綠營清軍典範。後又隨毛震壽突圍出走至青石關,毛震壽為自身安全計,讓其部下易佩紳駐紮靠近他駐地的法慈院,並連連火急上奏,求調大兵救援。楊光澍也表現得絲毫不遜色其上官,退入今小南海大佛洞,趕走避難群眾,龜縮洞中不出,每日惟派兵四出搜刮錢糧,以供揮霍。還招集閒亡游勇數千人,聲言救援府城,今令各縣鎮供給口糧,明又讓地方攻擊響銀,到處搜刮錢糧運入大佛洞存儲。藍朝柱攻打府城甚急,他不敢往救。其勇見義軍即潰,潰而復招,見戰復潰。於是屢招屢潰,徒耗糧餉,週遭百姓憤恨已極,名曰「楊豬販子」,謂『楊』為『養』也。

    可周蕃壽依舊念楊光澍的好,柳林鎮二戰見了分曉,消息首先就被他傳入了楊光澍的耳朵。

    周蕃壽的意思是,楊光澍可先派一親信前往柳林鎮與劉暹接談,許之以重利,然後再讓手下兵將往柳林鎮轉悠一圈,意思意思,分潤一兩分功勞來。可利令智昏,楊光澍一聽柳林鎮前後兩戰斃傷義軍數千,盡藍賊精銳,還厥藍營大將蘇義,眼睛都紅了。他是武官,知道天下動亂清廷重武功,立下如此大功能封授什麼好處,他若是拿到手了,怕漢中鎮總兵的位置就該輪到他來坐了。

    當下派親信快馬奔到柳林鎮,一毛錢不認拔,張口就要吞下**成好處。留下那麼一丁點功勞,來人還**裸擺出一副『賞賜大度』的醜惡嘴臉,把劉暹氣壞了也噁心壞了。

    不過氣極而笑的他反而感覺楊光澍,這才是自己記憶中晚清官員該有的一副蠢笨樣兒嘛!

    「好啦,大人的話我已經帶到,接下來該怎麼做,想必我就不用教你了。你……,自己有沒有什麼要對大人說的話呢?」

    來者見劉暹一臉笑容,以為自己的差事是完成了呢,話鋒一轉,竟然就打起了受賄撈好處的念頭。

    看那一臉的高高在上和穩坐釣魚台的得意,劉暹噁心的都要吐了。另一旁陪坐的范德榜腦門上都崩起了青筋。

    「劉暹還確實有一句話要給知府大人說,你幫我帶給他,就一個字:滾——」

    聲音壓下,火氣的一步步積累,最後全爆發著一個滾字上。雷霆一樣的大吼,直接把那來人震懵去了。

    好半響他才似回過神來,一臉不可思議,若看到怪物一樣的表情,手指點著劉暹,「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知府大人放肆——」

    「你,你……」氣極驚詫之下都說不出話來了。

    「別你你你的,再點老子把手給你剁了。爺我受不了被人點——」

    「啪!」站起身的范德榜一巴掌將那人的手給刪下。「滾蛋!再不滾,爺幫你滾——」

    「養豬販子就是養豬販子,腦子跟豬一樣。哦,不。比豬還不如,我差點侮辱了豬。我就懷疑了,就楊光澍這腦袋瓜子這智商,他是怎麼混到副將的位置來的?」

    范德榜這些日子跟著劉暹學了好一些後世用語,放在罵人身上,顯得尤為惡毒。

    「你,你們,你們等著——」來人滿臉通紅,身為知府近人,被區區縣鎮一團練匹夫如此侮辱,絕對絕的奇恥大辱。

    雙眼恨怒的光芒直直看著劉暹、范德榜兩張臉,要是把這倆面容死死地記在心裡。

    人走了,麻煩來了。看著氣沖沖而去的人影,劉暹、范德榜知道棘手的事情還在後頭呢。他們臉上的表情慢慢的冷了下來。

    「立刻派人進縣城,你來寫信!」

    「是。」

    范德榜繃著嘴,狠狠地點頭。既然得罪了楊光澍,那就該立刻祭出自家的法寶護身。姓楊的再在地方沒有根基,他也是漢中的知府,是毛震壽跟前說得上話的大員。直接硬吃自然是不可能的,可他要在毛震壽麵前歪歪嘴,一個大坑就能立刻把劉暹沒頂。

    除非劉暹明白的不聽從官府調遣。那樣,他在清廷中的前程就半點沒有未來了。

    而滿清這張爛皮,在劉暹的計畫中,還是要扯來披裹一陣的。

    城固縣衙。

    簽押房內氣氛一片凝重。李楹臉色發白的靠著座椅大口大口喘氣,其餘的人則大氣不敢出一聲。

    李丹陽、王昆陽坐在右列的最下兩個位置,其上和左列或坐著各家大戶的家主,或坐著縣衙的文吏,一個個臉色如死了爹娘一般。

    李丹陽勾著個頭,旁人看不見他的臉色。王昆陽則到底是個秀才,更有文人臉面,知道輕重,一張臉以及脖頸羞紅的浸血,但還昂著頭隨時接受諸人的詢問。

    鄧玉章等民團聯軍敗了。聽到城固戰局出了變動的消息後他們就往回趕,但還是被藍朝柱的五千青壯敢戰之士和洋縣謝華瑤率領的追擊之軍給夾住了,一番廝殺,不出意外的民團大敗,兵力損失近半,火器鐵炮全丟。

    而更要命的是,民團殘軍眼下有家不能回,被李藍軍堵得追的一路北上是過了華陽鎮,李丹陽、王昆陽受命返回來時候,鄧玉章等已經決定繼續北撤,向佛坪開進了。

    這不扯淡麼?

    李楹直想這麼大聲的叫嚎一聲。佛坪它在西安府啊。這民團不僅是跨縣,還他娘的要跨府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5:00
第二十二章 吃獨食要不得
  
    「混賬,混賬!粗鄙武夫敢盡攬吞天之功,何其之貪婪也。國家武人不堪如此,朝廷怎能蕩平天下逆賊?!」

    縣衙的書房,李楹面對報捷的劉暹信使那是一臉親切的。可當他看了信使遞上的代筆書信之後,滿腔火氣噌的一下就躥上來。三十年讀書培養的所謂心性城府,在這一瞬間沒起半點作用。

    潛入縣城遞交書信的人還是范德彪,他沒自己大哥范德榜知文識字的本事,范家也是小戶人家,傾盡全力供養出一個讀書人已經難能可貴了,可沒本事再讓范德彪捧上書本,往日他就是土地裡刨食的泥腿子。但在范德榜兩試秀才不第,最終為生計混入劉暹一夥的時候,生性膽大的范德彪渡過一段初期的拘束緊張後,他在刀客中混的是如魚得水。

    這次要在義軍數千人馬的包圍中混進縣城送信,劉暹數遍全營,適合的人是不少,可還處以閒職的,還真就只有范德彪了。

    范德彪五大三粗的,范德榜讀書的時候也有范大個子的稱呼,兄弟倆都是『高人』。又因為常在農地干活,范德彪不拿刀時給人的感覺就是一賣苦力的惇厚莊稼漢。可他心思真是很靈活的,看到李楹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心底裡一片喜悅。

    「你速回柳林鎮,告訴你家練總,盡把心放在肚子裡。是他的功勞誰也搶不走!」

    當官的果然還要用當官的來對付。聽著李楹一副斬釘截鐵的語氣,范德彪心裡高興得很,面上狠狠地點頭,把一個沒見過世面的惇厚老實人形象表現得入骨三分。

    命人送走范德彪,李楹坐在書案前,冥思許久,提筆寫了一封書信和一份上書。前者交由陝安分巡道道台張守岱,後者給布政使毛震壽。

    毛震壽就不必說了。在陝西動盪,西安被圍的情況下,布政使已經是漢中府可聯絡的最大上官了。戰功封賞,一應皆毛震壽置下。

    李楹在請功的上書上狠狠分潤了一大筆功勞給毛震壽,這對近半年來連戰連敗一片焦頭爛額的毛震壽來說,絕對是雪中送炭。按照官場規則,如此就足夠了。可有了楊光澍這個武知府後,李楹怎麼想心中都不安寧,萬一姓毛的也利令智昏了呢?所以他牽連上了分巡道台張守岱。

    張守岱,這可是個大人物。漢中府的直屬上司,駐址漢中,奉命辦理地方軍務,負責修治軍械,構築城池,巡視南山各處要隘事。雖然因為有毛震壽的存在,被壓制了光芒,可他要犯起擰來,毛震壽也要讓他三分。因為張守岱是出身海豐名門張氏,世代官宦子弟,叔父張衍重、張衍熙盡皆兩榜進士出身,族叔張洵更為翰林院庶吉士,叔祖張映台同樣進士出身,祖上張映漢更曾任湖廣總督,刑部侍郎,戶部侍郎等。著有《毛詩匯參》12卷,《毛詩韻考》8卷,《韻學弟子訓》4卷,《奏疏》30卷,詩稿若干卷,名滿士林。

    而張守岱自己呢?道光二十三年舉人,二十五年進士,先為翰林院編修,後做吏科給事中,清貴的很。現在外放,數年升職道台,可以說已經是走上了陞官的快車道。不出意外,十年內封疆大吏可期。

    這樣的一個人,毛震壽哪裡敢輕易得罪,楊光澍也不放在張守岱眼裡。且張守岱為人清廉,盡忠職守,官場民間聲名甚好。不管是張守岱為自己名聲考慮,還是為家世著想,多伸手的事他除非走投無路,肯定能不做就不做的。李楹給毛震壽的請功文書中,分潤的也有張守岱的功勞,就不怕張守岱再貪墨戰功了。

    有這樣的人來牽制,李楹才敢對范德彪放出讓劉暹放心的話。

    而何至讓李楹堅信張守岱會出手相助的原因,只一文武之分就足以了。

    楊光澍是任了知府文官不假,但張守岱、李楹這等正派兩榜進士,可都沒誰把楊光澍看成科場出身的自己人。

    ……

    青石關,毛震壽行營。

    接到楊光澍的報捷文書後,毛震壽樂得自是哈哈一笑,自從洋縣大敗之後,他就已經被北京點名批評了,這封捷報對他來說可謂是一場及時雨啊。但繼而他就又皺起了眉頭來。

    楊光澍是什麼人,如果是當初任命他暫署漢中知府時候的毛震壽還不清楚的話,現在的毛震壽可就看的一清二楚了。這就是個貪生怕死的小人!

    漢中府城被圍期間,楊光澍做了什麼好事,毛震壽青石關近在咫尺也是清楚地很的。他能有這本事這能耐?毛震壽一萬個不信。

    如果自己把捷報報給了潼關的欽差大臣勝保,和在陝鄂邊界與太平軍對峙糾纏的西安將軍多隆阿,後腳捷報又出了問題,那可就老壽星吃砒霜,自己找死了。

    毛震壽立刻命人往城固柳林鎮打探。

    第二天,派出去的人手還沒折回來,城固縣令李楹的報捷文書卻快馬送到青石關來了。毛震壽打開一看心頭震了震,城固縣文書上所報戰果只有六七千人,比楊光澍的萬人少了老一截子,可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戰功何人所得,不是知府楊光澍,而是城固縣的一個無名團練練總劉暹。

    毛震壽黏著文書這時候還有什麼不知道的。肯定是姓楊的獅子大張口沒和城固縣談攏,就先上前一步要把戰功整個奪走了。否則李楹的請功文書上,自己跟分巡道張守岱的功勞一個沒少,怎就把知府給忘了?李楹這是反擊到了。

    心底裡毛震壽甚瞧不起楊光澍的粗魯和不守規矩。你文場是文場,軍伍是軍伍,既然脫了武職進了文官系統,那軍伍裡的一套就休要再耍再用。太粗魯,太粗鄙,吃像太難堪!

    但毛震壽卻清楚楊光澍自己必須要保。他是自己的人,不提這半年來楊光澍給自己送了多少好處,只因為他是自己的人,毛震壽在眼下局面要保持住自己的權威就必須保住楊光澍。否則他布政使的權威就真的要丟的一點不剩了。

    「嗯,就給那練總一個把總頂戴,李楹加通判。」

    做到一省布政使高官的人,政治智慧絕不腦殘。毛震壽知道楊光澍這樣吞吃全部戰功的行為是不可行的,官場上最忌諱的就是吃獨食了。所以對李楹和劉暹必須加以安慰,反正漢中通判也是空著,兩個月前死在了支援鳳翔的戰場上。那就拿來安慰住李楹,只要李楹安穩了,那個小練總就是再不願意也蹦跶不起來。

    「報——」布政使衙門經歷司經歷文運熙飛一樣衝進來,「大人,張道台上書漢中知府楊光澍貪庸誤國……」

    「什麼?」正要提筆而書的毛震壽渾身一震,啪,手中筆桿掉在了白紙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5:09
第二十三章 賞賜

    飄飄白雪覆蓋大地山川,日前還一片狼藉的柳林鎮外,眼下淨白的若閨中的處子。所有的痕跡都在雪花下掩蓋,除了鎮子西口那突然多出的一片綿延的墳頭。

    「一二一,一二一……」

    鎮子外重新圍起一片校場,面積較先前新兵營還要大很多。只是跟原先的青磚圍牆相比,現在的校場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層半人高柵欄。

    雪花飄落的天氣,軍營的作訓依舊進行中。部隊打了一大仗,有所傷亡,可更見歷練和精神。

    隊伍也不再以小隊為單位訓練了,變成了百多人的中隊。

    揮刀舞槍繼續在進行,弓手和鳥槍兵的訓練更緊三分。尤其是鳥槍兵,一刻鐘二十發是他們合格與否的基準線。

    注意一點,清軍的鳥槍不是燧發槍,而是火繩槍。即便劉暹將之的火藥葫蘆簡化為了『紙彈』,速度也一樣遠不及燧發槍的。當然,依照劉暹如今的力量,不計成本的去製造燧發槍完全是能造得出的,但他的地位以及手中的資金物資,顯然沒達到能供其任意揮霍的地步。

    火繩槍自就也只能先將就著了。

    擲彈兵的場地擴大了兩倍不止,一大隊二大隊和營部,三個擲彈兵小隊的兵力從不滿編的二十人左右,全漲到了滿編。總人數擴大一半!

    而士兵隊列的練習就更下功夫。

    全軍上下也沒誰再固執的認為列隊正步是花哨功夫。隊伍與藍朝柱的這場大戰,一大隊二大隊列隊排擊的鳥槍中隊,殺傷力令人膛目。

    遐想一下,如果隊伍裡每個人手中都拿有一桿練總口中比鳥槍射的更遠更準,速度更快很多倍的米涅步槍,那自己一千人列隊排擊,硬碰整個逆匪也不在話下。

    刀客不是滿清的朝堂,這兒誰的腦瓜子也不頑固。戰鬥力第一位!

    「全體都有,向後——轉!」

    「全體都有,向左——轉!」

    「齊步走……」

    ……

    ……

    震耳欲聾的操練聲清晰傳到柳林鎮百姓耳朵中,柳林鎮百姓卻絲毫不覺得有嘈雜,反而是聽著這剛勁有力的喊叫讓他們倍感心安。

    劉暹上身皮襖下身棉褲,腳穿皮靴,頭戴著氈帽。站在鎮子東口的哨崗頂上,衣服裹了厚厚一層,整個人顯得很是臃腫。

    「媽的,人怎還不來?」

    這風颳在臉上像刀子割一樣,就這麼一會兒,劉暹臉都凍僵了。

    范德榜踮起腳極目往東眺望,茫茫白雪,啥也沒有。寒風哧溜溜的往他脖子裡鑽,只片刻,就冷的受不了了。

    「之前說的就是這兩天,昨個不來,今個還是到的啊。」跺跺腳,范德榜一邊說一邊小雞一樣縮著膀子。

    這可是關乎官身前途的大事,事關重大,可不能糊弄人啊。

    但崗哨頂上真的太冷了,左等右等都等不見人影,劉暹受不了了,身子骨根本不能跟他比的范德榜更清鼻涕橫流。「走,回去暖和暖和,喝杯熱茶。」二人正要下哨崗,范德榜氣惱的再往東看了最後一眼,身子猛地僵住了。

    劉暹一看心中動起來,扭頭向東看下一刻身子也不動了。雪地裡幾個小黑點漸漸浮現。奇蹟出現了!

    二人相視一眼,內心都是掠過忍不住的驚喜:「上頭的賞賜這麼就下來了?」

    二人爬下崗哨侯到下面,不多久就聽到了范德彪熟悉的聲音,大嗓門震天響起:「五哥,大哥,縣裡的張典吏來了。」

    劉暹被風雪打的眯起了眼,但來者何人還是看的清清楚楚。一行四騎,當先兩人除了范德彪外可不就是縣裡的典吏,兩千義勇營的營總張守山麼。

    距離劉暹還有兩三丈遠,四人勒住了戰馬。張守山利索的從馬背跳下,他高昂著頭,頭戴裘帽,一身皮衣,腰間掛著腰刀,風雪吹下頗有一股精悍的味道。兩個捕快在後牽著馬。

    劉暹大步迎上,「有勞典吏,辛苦,辛苦了。」

    張守山面對劉暹不敢有半點倨傲,自己今日跟對方地位就已經相差甚多了,來日更會有天壤之別。「劉大人,劉千總,守山給您道喜了。知縣老爺在上頭給您請的軍功,賞賜已經發下來了,您是六品千總銜,還有兩個七品把總頂戴和八張空白告身。我城固縣,前幾十年出了胡錦楊柯芝二位,為民傳頌不絕,今日跳澗虎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張某人往日裡多有得罪,劉大人可千萬好海涵啊。」

    張守山往日並沒與劉暹乃至刀客們結仇,這後頭的話說著腔調油滑打趣,更明顯的是恭維啊。

    「哈哈哈……」劉暹應景的大笑來,「張老哥說笑,說笑了。」

    把臂引著張守山等人朝己家營地去,沿途問起縣城的情形。由張守山口中得知,在大雪下起的第一天,城外的義軍就往東撤去了洋縣了。

    而義軍首領曹燦章治軍甚嚴,縣城雖然被圍多日,周邊鄉里卻並沒受到什麼禍害,只是明顯的一批窮困百姓和走投無路的流民隨之入了伙。

    曹燦章在退往洋縣的時候,隊伍已經從幾千人增至了萬人。

    張守山這次來柳林,主要就是打個前站,讓劉暹放心。待到雪停,不僅是縣城的李楹,連府城的分巡道台張守岱都要親至。

    這一次,城固縣在漢中萬馬齊喑之局下出了大花彩,劉暹這裡出了一個千總倆把總,知縣也成了署漢中同知。

    與領兵增援鳳翔最終死難陣上的前通判相比,同知姚靜臣則在與李藍軍對陣時候棄軍而逃,直接被奪了頂戴花翎,打入牢獄了。

    也虧得如此給李楹騰出了一個官兒位,眼下的李楹當春風得意了。一個步入官場剛剛兩年的新人,已然坐上了五品官位。

    而對漢中府最直接的影響就是,李楹與張守岱連結了一體。作為分巡陝南的道台,當張守岱直接與縣級勢力結合,其在漢中官場的地位陡然呈直線猛增。他再面對布政使毛震壽的時候,就有了分庭禮抗的底氣和資本。當然,其勢還是要遠小於毛震壽的。

    「恭賀五哥得升千總。」范德榜激動地嘴唇都哆嗦了。

    六品頂戴啊,六品!

    自己這條路真瞎貓撞上死耗子,走對了。跟這樣的帶頭大哥做事,何愁將來沒有出頭之日,不能飛黃騰達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5:09
第二十四章 啊呸

    漢中第一場雪,來得急去得也快。而雪停後的第二天,柳林鎮就接到消息,迅速準備迎接事宜。明天,縣老爺先到,道台大人後到,張守岱已經亟不可待的要來看一看劉暹這支半年來唯一讓漢中軍政大員們臉上有光彩的隊伍了。

    「這些新添的墳頭,就是兩戰逆匪屍骸所埋之地?」

    「正是。每片墳場,一座墳頭下,少則兩三具,多則四五具,皆逆匪屍首是也。」

    大群衙役兵勇兩邊護衛,張守岱走在最中間,李楹稍後晚上半步,劉暹則再後半步。

    「好啊。柳林這兩仗打的好啊。可給漢中送來了及時之雨。頓滅逆匪囂張氣焰,讓我良善軍民皆心氣一震啊。」

    張守岱聲音中帶著感慨,不加掩飾自己對劉暹的讚賞。劉暹連道大人誇讚,張守岱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似苦澀慶幸交集,意味深長。

    二人合計為劉暹帶來了一萬三千兩白銀,縣中再是三千兩,張守岱直接撥調了一萬,另外還帶來了一批軍械和糧草。他是陝南的分巡道,職責關隘,手頭可確確實實握著大筆錢財的。

    校場上,千人肅立。像一根根釘子,畢露著鋒芒。

    後世軍人的軍姿,挺拔、有力、剛強,絕不是眼下綠營兵和丁勇那鬆垮的不像樣的姿態可比。張守岱第一眼看上去,臉上就浮現出一股忍不住的喜悅。心頭一個聲音告訴他——這絕對是一支強軍。

    劉暹心頭全無擔憂,眼下他的隊伍,歷經過先前大戰的磨礪不說,只看表面,絕對的光鮮無比。因為這是時代的差距!

    冷兵器軍隊的精氣神,直接取決於自我的意志和戰力的表現。而後世的現代軍人,就是那些奇葩的阿三哥,只要不搞那奇葩的閱兵雜技表演,僅僅隊伍排列而行,也能算威武的。

    軍姿,軍人面貌舉止,在後世已經完全深入進軍人的靈魂。

    「咚咚咚……」禮炮響起。

    伴隨著震耳且節奏鮮明的鼓聲,一大隊、二大隊,營部,近千名將士十人一列,依次正步從觀台的下方走過。腳踏大地的震響,步伐臂膀的整齊劃一,積極激昂的氣勢,一股從來無有的激動震撼襲上張守岱、李楹的心頭,讓張守岱、李楹等不由自主的全昂起頭顱,挺直了腰身。

    「有如此虎兵,我漢中無憂也。」

    完全是失禮的大力拍著劉暹肩頭,張守岱激動地都不能控制自我。這些生活在晚晴,從沒有看到過現代軍列的人,第一次見到如此威武嚴整的一幕後全都徹底被征服了。

    劉暹此一刻在二人心中的評價,做火箭一樣直直的升高。李楹先前對劉暹的期望再高也高不過劉銘傳,可現在心中卻隱隱有一種劉銘傳比起劉暹也不算啥的念頭。

    出兵——

    當中午的歡慶結束後,堂屋中談起正事的張守岱第一句話就是要劉暹出兵。出兵褒城!

    追擊城固民團殘部的藍營義軍,在民團越過秦嶺,進入西安府地界後停了下來。藍朝柱還沒進軍關中的想法和實力,渭水流域現在雖然已經成了真神教暴徒的自留地,可大部分的縣城府城還牢牢控制在清廷的手中。

    藍朝柱要大軍入渭水,就必須敲掉秦嶺北麓的盩厔縣城【周至】,可他現在連漢中都未掃平,背後鋒芒畢露,腦子傻了也不可能進軍秦嶺北的。

    可追殺城固團練不成的藍朝柱也不願意就這麼空手回洋縣,回兵的途中他就兵鋒一轉,大軍殺到了褒城。

    褒城離府城很近,比城固還要近,地理位置也極其重要。藍朝柱若佔據了那裡,他就隔斷了府城與鳳縣、留壩廳、略陽、沔縣等地聯繫,同時讓李藍義軍完全包抄了府城城固兩地。

    府城清軍兵勇五六千人,加上義勇和楊光澍召集來的那群無賴軍,人數直逼上萬。但真正能打仗的又有多少?

    僅僅陳天柱下屬的鎮標,毛震壽手下的易佩紳部,兩千人湊合。

    這兩千人是清廷維繫漢中的關鍵力量,不要說毛震壽不同意讓易佩紳部解褒城之圍,就是他同意了,張守岱也要反對。

    不要說府城危急的時候易佩紳部不在南鄭城內,只說易佩紳部是漢中清軍僅有的兩支敢戰之師之一,張守岱就不想要他冒一點險。

    這一次張守岱直接帶來了一萬兩銀子和二百支鳥槍,一百桶火藥,三十匹馱馬,再有戰馬二十匹,這麼大筆財富除了賞賜劉暹兩守柳林鎮的戰功外,未嘗沒有一分買命錢的意思。

    只是校場閱兵,劉暹部出於意料的『精銳』,讓張守岱大大的沒有料到。可在對比了劉暹部與易佩紳部的孰輕孰重之後,解褒城之圍的命令,或是說請求,還是從他嘴裡說出來了。

    劉暹沉沒了片刻,腦子裡千百個念頭唰唰唰的轉過。再抬起頭時,神情只剩冷冷的肅穆,起身向張守岱行上一禮,「標下領命!」赫然是這麼短短的考慮間答應了下來。

    李楹臉色露出一絲詫異,他印象裡的劉暹可不是這麼一個『死腦子』的人啊。褒城外藍營義軍人數雖然不多,卻全是一等一的壯漢青少,都是義軍的主力,遠比當初蔡昌齡來襲時強勁。劉暹千人之力去進軍,再沒腦子的人也該推辭推辭吧?

    看看府城方面推出來的戰友是誰,盧又雄而已。此子本來只是川中的一大混混無賴,之前帶勇就以攪擾地方聞名,在鄂被勒令就地正法。盧又雄逃命川中不知靠什麼走通了成都將軍福濟的路子,被福濟奏請開釋,又招集無賴數千人,至各處打仗。因並非奉令招勇,亦無處領餉,所以川中待不得了,就到了漢中投效。

    毛震壽因餉絀不收,又乞請陝安道台張守岱收留,張守岱聽聞過盧又雄的破爛名聲也拒之,如果不是南鄭知縣周蕃壽與他有親戚關係,授意地方紳士出面挽留守城,盧又雄就是在漢中也待不住。

    此人只有兵卒不滿兩千,卻報餉二十餘營萬人餘眾,以圖冒領。手下丁勇酗酒、賭博,恣意消耗官庫錢糧,擾害城中百姓,短短倆月名聲在南鄭就爛到了臭不可聞的地步。

    這次令盧又雄出兵褒城,明顯就是要一腳將他踢出去。

    「與這種腌臢貨色合兵,還不如我等單幹!」聽說了盧又雄的為人事蹟之後,齊大林第一個大呸了一口吐沫。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5:10
第二十五章 馬隊

    「大人,此戰劉某出戰還有兩個條件。第一,我部與那盧又雄互不相屬,也互不相搭,我們各走各路,各打各的仗。

    第二,此戰一切行動,系出自我心。府城那邊,還望大人給看著一二,要一些人別瞎指揮亂扣帽子。」

    不理會張守岱尷尬的臉色,劉暹正色說道。

    「當真如此?」

    張守岱臉皮有些薄,被齊大林的一聲呸攪得臉都熱了。正要張口再許諾下東西和給一些軍資糧餉的,聽了劉暹這樣的話,真喜出望外。

    在漢中,在府城這半年,他何曾聽到過如此乾淨利落的允諾。兩個不是條件的條件,比起其他隊伍的開拔費、賞銀、加餉等等要求,真是天地之別。

    「好好,這才是關西男兒,朝廷干城。劉千總,你盡可的去打仗,張某人絕不會虧待了真正忠心為國的忠良。所有的消耗和錢糧、撫卹,本官一個銅子不會少,只會更多。」說話中激動地臉都充血了。

    「那就謝張大人了。」劉暹在張守岱火辣辣的眼神以及李楹不平靜的目光中,雙拳一抱,臉色鎮定如常。

    這一次,要來一場野戰的考驗了!

    張守岱、李楹走後,劉暹立刻佈置人手。以劉卓、范德榜二人留守柳林,轄制輜重隊、營部一小隊鳥槍兵,近來相投的新兵營二百餘人,和一大隊、二大隊各一小隊,劈山炮四門。

    總兵力近乎四百人,在大局穩定,鄉野只有少量敗兵餘勇匪寇的情況下,如此足以保證柳林的安全。

    畢竟數十名輕重傷兵和鑄造這一塊先下都在柳林鎮。劉暹即便老巢雙溪有失,也不願柳林有事。

    而至於他為什麼這麼幹脆利索的答應了張守岱,劉暹沒多給手下人解釋。齊大林等看了劉暹態度,也誰都不多問。劉暹軍不是紅黨赤軍!

    第二天清晨,五十餘騎策馬從柳林鎮奔出,直直的往西北方投去。那裡是褒城的方向,褒城還在南鄭之北。

    寒風像刀子一樣掛著,很快劉暹臉皮凍的都要僵硬了。不得不說義軍鬥志強悍,在這樣的天氣裡竟還圍攻城池。

    劉暹厚實的皮襖下面帶著一個銀色版塊,如果是劉卓等人看了到,肯定十分熟悉,就是那伴隨著劉暹一起來到這個時空的行星探測儀的一部分。

    一個多月過去了,每天都在吸收著太陽能的它,能量當然還在紅色警戒線以下,但掃瞄覆蓋的範圍明顯擴大了不少。眼下掃瞄直徑已經接近十五公里。

    劉暹針對此次進軍褒城之戰,七成的計畫和希望都壓在了它身上。

    五十餘騎,已經是劉暹手中所有的戰馬了。隊伍中能騎馬砍殺的人遠遠超過這個數字,沒有戰馬也是白搭。

    四十多里路對於騎馬來說不是很長,又因為不能過於靠近褒城城下,柳林與之之間的距離實際就是三十多里。

    就算照顧馬力,正午時分劉暹一行也趕到了花雪湖。而所謂的花雪湖,雪者薛也,真正的名字該叫花薛湖,因間隔花果鎮和薛家集兩個集鎮兩個大姓而得名。從這裡繼續往東北奔,不過十里就是褒河,褒城,就在褒河的另一側。

    劉暹來路上沿途打探,知道這花雪湖邊兒駐紮的就有一支藍營義軍的隊伍,並且配有馬匹,顯然是義軍放在河對岸的哨探。

    那支義軍究竟有多少人,就沒人確切知道了。有說一二百的,有說四五百的,還有說上千人的。

    劉暹在距離花雪湖三四里的地方停下了馬,一行人進了一處荒廢的村莊,不敢生火造飯,全部啃硬邦邦的乾糧和肉乾,同時從馬褡子裡取出豆餅喂食戰馬。

    馬這東西吃的比人多得多,一褡子豆餅當不了它們兩天吃的,可你要是不餵牠們吃豆餅這種精料,就啃外頭地裡的荒草,頂多三天就會刷一層膘,而一匹戰馬在冬季刷上幾次膘後,這匹戰馬不死也廢了。

    趁機會,劉暹拿出了懷裡的儀器,從儀器上他可以看的清清楚楚,距離自己前方偏北22°,長度1.74公里的地方,就有義軍的一處小寨。人數有三百一十四人,馬匹三十七匹。

    虛擬地圖上,除了別的村落和湖邊上那一塊小紅點密集的營寨外,其餘在自己所停留的村落與湖邊之間,還散佈著二十五個小紅點,也就代表著二十五人。

    雖然不清楚這二十五人是不是全都是義軍,但二十五人當中七個帶有馬匹的,十層可能就是義軍的探騎。

    而褒城距離村落的距離也精確到5.65公里,花雪湖距離褒城不到八里地。

    一切都在掃瞄範圍之中,但劉暹並沒讓儀器對城下的義軍進行精確掃瞄,他只需要知道城下義軍有五千多人就足夠了。儀器中每一分毫能源都是要珍惜的,劉暹將它們用到了花雪湖與褒河之間的路上。

    發現除了花雪湖這裡的一波外,義軍在褒河以東還放置了另外兩座小營,也是三百來人,河東的義軍總數當在千人。

    「魏明,你帶三十人留在村子裡。我領人去掃了逆匪在外頭的探子探騎。逆匪氣焰正盛,如果寨裡還有馬匹,馬隊還有實力,定會出動追擊來。我會引著他們在村子北頭穿過,你注意一下時機,把握好距離,他們來的時候,你給我攔腰一截,一定要做活幹淨利索,一擊致命。」

    「五哥放心。村子北口的地形咱們來時看過,離路近,還有柴垛遮蔽,弟兄們藏在後頭絕不會露馬腳。」

    魏明是刀客裡的老兄弟,一手漂亮的馬術,劉暹都比不了。他一口答應下,沒爭搶著要替劉暹去掃蕩。這是刀客留下的傳統,帶頭大哥一馬當先,絕沒跟在人屁股後頭貪生怕死的。

    二十多騎悄悄的在村子西頭轉了出來,每個人都摩挲著馬鞍旁邊的馬刀,劉暹更多的一件東西,一柄燧發雙筒短銃,也就是手槍。這是毛震壽送的,表示了讚賞之意。

    不用搗騰什麼火繩,燧發槍可真方便太多了。劉暹非常喜歡這個禮物,雖然就世界火器發展而言,這把短銃已經嚴重落後,但在現在的漢中,必要時候它就是劉暹的保命本錢。

    「弟兄們,跟我上——」

    「殺一個步哨,二兩銀子;殺一個騎哨,五兩——」

    「殺啊——」

    「殺——」

    吆喝聲中,劉暹首先打馬衝出。身後二十來騎,散開成三股,扇面一樣擴成一百多步寬的橫幅,個個驅動馬匹向著花雪湖衝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5:11
第二十六章 初戰已畢,友軍何在?
  
    戰馬在飛快的奔馳,長滿荒草的地面帶著點點殘雪在劉暹眼前飛速的流過。二十餘騎已經匯成了一股,馬蹄疾踏,帶起點點泥土。背後三十餘騎義軍在縱馬疾追,大呼高喝聲中充滿了氣氛與激怒。

    兩股馬隊一前一後,間隔著不到五十米距離,向著劉暹來時的方向奔馳著。

    村落中,魏明等三十騎早已全部掩伏好。

    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到近,所有人都知道,獵物入圈了。

    一刻鐘後一切結束,戰鬥有了最後的結果。三十五騎追來的義軍,戰死十五,受傷被俘、投降十七,只有三人逃脫。

    算上劉暹掃蕩時擊殺的五騎,共計三十七騎,花雪湖邊義軍營寨的探騎,十去其九,對劉暹再無半點威脅力了。

    劉暹手下也戰死了四個,重傷三人,他再留下五個輕傷的照顧重傷員和驅趕馬群往回走,手下不連他自己和魏明,正好是四十騎。

    四十騎不多,連攻克花雪湖邊上義軍寨子的能力都沒有,但用來偵查以遮掩手中bug存在的作用,那是足夠了。

    劉暹帶著隊伍耀武揚威一樣從花雪湖義軍營寨邊上掃過,營寨裡響起對方憤怒到極點的破罵聲。而這些破罵聲,無疑就是對他們一行人最好的獎勵。

    花雪湖寨升起了黑色的煙柱,鳥槍不管打到打不到,打准打不準,亂砰砰的向著劉暹一行放了好一陣子。卻也同樣提醒了左右兩邊的另外兩個義軍營寨,有情況。

    但幸運的是,花雪湖左右兩邊的義軍營寨並沒有花雪湖寨那般多達四十餘騎的馬隊,他們兩寨加一塊都沒花雪湖寨探騎多。

    所以劉暹在再付出了五人死傷的代價之後,就徹底壓制住了褒河東義軍山寨的活動範圍。

    而這個時候,褒河西面的義軍大部隊還沒做出任何的反應。

    是因為相信己方在河東岸的實力,還是怎麼著?劉暹又找藉口進了一處人煙絕跡的村落,細細看了虛擬地圖,今日河東那邊也沒攻城啊。

    下午太陽偏西時候,劉暹的步軍大隊趕到了花雪湖。沒有做任何的停留休整,立刻就開始著手進攻。

    劉暹要魏明帶隊密切觀察河西義軍的動靜。

    「潑水,快潑水,把被子浸濕透嘍!」

    「這輛車轉軸不行,拿根好木頭來……」

    欺負寨子裡的義軍沒有鐵炮,劉暹讓部隊直接在花雪湖寨前三百米處準備進攻。

    一輛輛土坦克被飛速製作了出來,拿著刀槍盾牌和火藥罐、火藥包的兵勇站在了土坦克的後面。

    劉暹是千總了,手下的人馬也就從丁勇上升到了兵勇。雖然沒人穿綠營那一身爛皮。

    「進攻——」

    土坦克所需要的木料隨處可取,棉被、轉軸、木軲轆,早在隊伍開出柳林鎮的時候就預備下了。所以整個戰前準備時間沒超過兩刻鐘。

    「砰砰砰……」

    寨子裡再次升起了黑色的煙柱,比之前粗壯了很多,數量也從一根變成三根。寨子裡的鳥槍也發瘋的向緩緩推進的土坦克開槍。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鳥槍對這玩意兒根本沒用。

    是的,所有人都知道。

    大家不要以為土坦克這東西是抗戰時候才出現的。在眼下這個戰火連天的年代,土坦克已經出現很久了,只是名字不是這個名字罷了。

    李藍義軍在四川時用過,藍朝鼎攻綿州,李永和攻眉州,都出現過它的身影。李藍軍殘部入陝南的時候,也用它抵抗過城頭清軍鳥槍兵的射擊。

    「轟轟轟……」火藥罐爆炸的聲音。

    在土坦克還沒靠近寨門的時候,裡頭的義軍就奔湧的衝殺了出來。跟在土坦克後頭的擲彈兵首先投出了自己的武器。

    連綿的爆炸聲爆掉了營寨義軍中最勇猛的一批人,接著是鳥槍手和弓手的射擊,以及隨後冷兵器人馬的猛烈揮砍。

    十輛土坦克,身後跟了一百多人,連同裡頭的『駕駛員』,二百人在諸多優勢之下,輕鬆地就撲滅了營寨義軍的這次反撲。

    劉暹將手中馬刀向著前方一劈,嗷嗷叫的數百兵勇揚起刀槍就衝了上去。義軍營門閉不上了,營寨也就破了。

    三百來人,全部青壯,在小百人戰死之後,剩下的都做了俘虜。

    花雪湖兩側的義軍營寨在見到花雪湖被攻擊後,立刻就派兵來援,只是在排槍和火藥罐下紛紛敗北。當花雪湖被劉暹徹底拿下之後,兩寨剩餘兵力果斷的放棄了各自營寨,合兵一處退往褒河。在劉暹再領兵向褒河逼近的時候,那剩餘的兩寨兵力依靠著一個村落就阻擋在了面前。

    野戰,就這數百殘兵,一大隊二大隊任何一部,劉暹都有勝利的把握。可是攻殺入村落,鳥槍兵、擲彈兵就等於被廢武功,可以依靠的只有刀槍肉搏。這難度和傷亡就大大的增多了!

    同時在褒河西岸,一支數目不詳的馬隊逡巡徘徊,魏明發現後派人急報劉暹。讓劉暹掐滅了進攻村落的最後一絲念想!

    退兵到花雪湖寨,天色已經昏暗,劉暹在修繕好的棚屋裡第三次打開虛擬地圖,他得到了褒河西義軍馬隊的較確切數字,三百餘。可同時他希望找到的友軍盧又雄部,依然的不復存在。

    花雪湖,距離褒河七八里地,到褒城不足十里,劉暹今早從柳林鎮出發這都已經踏步戰場了,本身就在府城的盧又雄部怎麼還不出現?

    心中深深懷疑盧又雄根本沒進戰場,當是中間找個地方停那裡了,劉暹還是派出馬隊向府城方向搜索,同時范德彪帶人往府城報捷,以安一安府城人等的心。

    深夜,南鄭。

    周蕃壽麵色陰沉的看著眼前的人,如果可以做到,他只想把眼前這人給揉成肉泥了,再捏的扁扁的。

    自己當初怎麼就瞎了眼看重了盧又雄,相信這個表親不會坑自己!

    現在,自己都要被他坑死了。

    「盧城,我告訴你,劉暹已經進到花雪湖了,還拿下了逆賊在湖邊的一座營寨,斃殺二百,俘賊二百。你叔他準備怎麼辦吧,是不是連漢中也不想呆了?」

    周蕃壽真真要給氣死了。盧又雄出府城走了不到十里,在龍江鎮就給頓住了。不提渡不渡褒河,直線距離龍江離褒城都有二十里,適才劉暹遣人報捷,並求知友軍位置的時候,滿堂文武的眼睛都看向了自己,周蕃壽那一刻臉皮燒的都恨不得一頭紮進地裡。

    「就是我說的,你回去告訴你叔,褒城必須救。不然的話,日後在漢中……,休怪我不講親戚情面!」說罷,摔袖而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5:11
第二十七章 一場野戰
  
    對府城,能給的壓力劉暹已經給盡了。

    他小小一個千總,在布政使、道台、總兵面前真的牛不起來,與其對盧又雄的止兵不前表示憤慨氣怒不已,還不如當著一眾文武的面問一聲友軍何在!

    臉皮,面子,對於府城的幾位大員們來說,更甚於小小一千總的憤怒,即便這個千總很能打仗!

    第二天晨起,天漸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鑲嵌著幾顆殘星,大地朦朦朧朧的一片,如同籠罩著一層灰色的輕紗。

    東方的天際已微露出一抹蛋白,朵朵雲彩趕集似的聚集在天邊,被朝陽初升的一絲光芒映襯的像是浸染了紅色的錦緞,露出淡淡的緋紅。劉暹都沒去在虛擬地圖上找盧又雄軍的影子,即便盧又雄迫於府城的壓力進軍向前,也不可能在夜晚進兵。

    劉暹的目光放在了對岸的義軍身上。魏明傳出的探報說,大隊義軍趁夜渡過了褒河,已經跟東岸殘兵彙集到了一處。虛擬地圖上那個擴大了多倍的紅點群,證實了魏明探報的正確。

    應該有一千義軍步兵和三百多馬隊趕過了東岸,地圖顯示村落中人數有一千八百餘,戰馬三百餘匹。

    「懷亮,咱這一戰,是輸是贏,就全在你的火箭隊身上。要是關鍵時刻拉了稀,我砍了你——」

    劉暹看著眼前的得力臂膀,口中殺氣凜然。

    曹懷亮一拍自己胸脯,「五哥,你就放心吧。火箭隊絕不是慫了的軟蛋!」真要是在戰場上出了大簍子,不用劉暹砍他,曹懷亮自己就把自己弄死了。這一戰的敵人可是有三百多馬隊的,火箭沒用對了,劉暹的整支心血也就完了。

    殘月像一塊失去了光澤的鵝卵石,被拋在了天邊。慢慢的天地間的朦朦灰色褪去,涼涼的輕紗似的水霧在空中瀰漫開來,直等到太陽躍出雲層的那一刻,萬千光芒灑下,輕紗拂籠的大地才一點點的暴露在人們的眼前。

    漢中多江流,水汽濕重,每到秋冬時節,這裡的清晨多是有水霧瀰漫,今天也是這般。

    劉暹軍已經吃完了飯,隊伍魚貫而出,在寨前的空地上列開了一個中空的大方陣。

    當頭的是三列鳥槍兵,嶄新的鳥槍在朝陽下泛著烏色的光芒。這該感謝張守岱,如不是他送來了三百桿鳥槍,劉暹不可能全部給主力部隊中的鳥槍兵換裝。

    三列鳥槍兵後是一排長槍兵和一排刀盾兵,八門隨帶的劈山炮和相應的輜重,以及部分兵力,都在大方陣的中心。

    方陣是正面厚,三面薄。

    義軍方面,打著陳字旗號的首領沒有退避。鼓號響奏,一千五百步兵和三百多馬隊,也排列起隊形來,向著緩步向前的劉暹軍奔來。他們的速度比劉暹所部快上很多,所以的,隊形的排列也鬆散零散了很多。

    「嗚……嗚……」角號沉悶的聲音響起來,這是加快速度的號令。看到對手整軍而來,劉暹下令加速。

    兩軍距離越來越近,咚咚咚,方陣中心兩輛鼓車響震了起來。

    行軍中的隊伍開始在行進之中調換起腳步,兵勇都是經過新兵營那段嚴格訓練的,腳步跟鼓點很快就達成了一致。

    事實上在訓練隊伍齊步走的時候,劉暹就煩惱著一件事,自己該如何在戰場上讓全軍上下腳步統一。難道像歐洲人那樣敲著小鼓?

    這個想法瞬間就被他拋棄!

    不管是從審美觀還是在個人感情上,他都無法接受。

    那麼用腰鼓呢?安塞腰鼓!!!!

    思來想去沒有辦法的劉暹認同了。雖然審美上依舊令他不忍目睹,可至少感情上比起小鼓好多了。

    接著劉暹針對短期內自己軍隊少,尤其火槍兵少的特性,在軍中設立了鼓車。這至少是在大隊規模級的,一輛鼓車,足以發出震動所有人耳膜的響雷聲。

    「咚……,咚……」牛皮大鼓震動人心。當數百人以腳步和著鼓點時的響動更震撼人心。

    馬武走南闖北,聽說書中無數次提起戰場上「鼓號齊鳴」的說法,但也只是聽聽而已。李藍軍打仗也有鼓號,卻僅僅限於十分簡單的聯絡。而現在……

    對面的響動和聲勢,真的讓他震驚了。震驚之中的他也沒有發現,本來士氣高昂的己方兵馬,此刻……似乎士氣慢慢低落了……

    劉暹騎在馬上,從馬背上看下去,自己這支一色青黑裝束的隊伍,真的很有范兒呢。

    班長袖章上帶著一道黃線,小隊長袖章上帶著兩道黃線,中隊長三道黃線,大隊長四道黃線,全軍只有劉暹的袖章上縫著一道紅線。赤紅赤紅的……

    黑色的旗幟上繡著一頭猛虎,昂首嘯天,氣勢逼人。它的繡工神態遠算不上栩栩如生,可卻有一番氣吞萬里的氣勢。

    這是劉暹的軍旗——黑虎旗。

    他不想在這上面玩什麼花花,一是認為沒必要,二是覺得軍旗就應該儉肅。

    虎是勇猛霸氣的象徵,中國自古就有以虎為軍旗的傳統。而黑色是劉暹選定的顏色【避滿清的忌諱,其實他更想選紅】,如此就是黑虎旗了。

    一個中隊一面軍旗,旗子綁在加長的長槍上,旗手們高高舉著黑色旗幟,雪亮的槍尖筆直向上直刺天空。

    「劉暹,虧得柳林鎮兩戰讓他得了偌大的名聲,原來是一不知兵之輩。精銳主力集中於正,兩翼後方何其薄弱。

    莊心泉!」

    「屬下在。」

    「帶著馬隊,給我從姓劉的屁股後面殺過來。要給我狠狠的捅——」

    「哈哈哈……」

    馬武說的粗魯,周邊的親衛、頭領都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來。本來為劉暹軍隊所震的神色,立刻和緩甚至完全不擔心了起來。

    馬武剛才大意了,可他畢竟經驗豐富,回過神來立刻就想出了這個法門搬回了局面。

    「駕駕……」三百餘騎策馬奔出,斜著錯開劉暹軍的正面。

    劉暹不為所動,大鼓聲依舊,隊伍行軍依舊。

    「壓上去,給我吸住劉賊的正面——」馬武將大手揮起,一千五百步兵立刻就分出了三分之一向著劉暹軍正面壓去。

    其中鳥槍弓箭赫然佔了五百人的一半還多。

    劉暹應該慶幸褒城城下的這支藍營義軍,雖然是藍朝柱的主力精華部隊,可最初的作用卻是用去追擊殘敵的,根本就沒有攜帶重型炮火。否則他就有樂子瞧了。比如當初柳林鎮挨轟的那些重炮,來上兩門——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5:12
第二十八章 屬於神仙的『神奇』

    五十步距離,大概七十米左右。

    看到義軍衝鋒人群中已有箭矢飛射起來,劉暹也不再等下去。抽刀向前一記虛劈,「砰——」整齊的一次齊射,戰鬥就正式打響了。

    劉暹軍三列鳥槍兵最初的幾次齊射玩的很是漂亮,整齊劃一,並且冥冥中老天在保佑一樣,點火率高,精準度高。

    一鎯頭直接將衝鋒的五百多義軍給打散了,那其中的二三百鳥槍兵弓箭兵只少少的又分散的還擊了幾次,取得了一點更加少少的戰績。

    義軍衝鋒兵群連死帶傷倒下了二百人,後陣馬武看的直吸涼氣。這麼猛准的火力,就是騎兵衝鋒,破陣也要損失慘重啊。

    馬武沒有絲毫猶豫,大手一揮,號角響起,再一波義軍前突,匯合了退縮的義軍接著向劉暹發起二波進攻。

    「小鬼子的豬突戰術真他媽廉價,連個農民都能玩的這麼熟練!」先不管義軍二次衝鋒是否還依舊的鬥志昂揚飽滿,反正這種一波未停一波又起的進攻在劉暹眼中就鬼子的豬突。

    因為第一波進攻崩潰的太快,第二波攻擊即便是相繼而來,期間的空隙時間已久足夠三列鳥槍兵裝填彈藥的。可以說第一批次進攻犧牲的二百義軍,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相反,他們的失敗還讓三列鳥槍兵信心前所未有的充足!

    自信讓他們的動作不再走形,讓他們的裝填更加迅捷。排隊槍斃士氣的軍隊,自信是軍人最重要的因素。

    然而無論是劉暹還是對面的馬武,這一刻的目光卻都不在集中在他們的身上了。側翼,義軍的馬隊正在急速接近——

    曹懷亮眼睛放出了精光,「做好準備——」

    在他的身側,人數少少的僅有二十名,卻全都是刀客老兄弟組成的火箭隊,正兩人一組校正著自己引以為傲的武器——一根根三寸直徑,鐵皮殼,帶尾翼,圓錐頂頭的,特大號改進型二踢腳,俗名鑽天猴。

    兩尺的桿長,不提外頭的鐵皮殼子,僅內裝的發射藥就有五斤重,輔之以階梯燃燒,所以衝力很足。

    爆炸藥有三斤,用絲綢包裹的緊實無比,僅僅是為了增大一點點爆炸時的威力。

    在之前的試驗中,一枚如此樣的火箭彈,飛行距離可超過百丈遠,準確性甚高,爆炸殺傷範圍更能覆蓋三丈方圓。可以說比起西方此刻的同類來,劉暹手中的火箭彈完全是碾壓式的。

    更難能可貴的是,如此威力的火箭彈,劉暹只要拿得出物資錢財,完全可以要多少就造多少,不存在半點技術障礙。甚至於他都能造出人工點火的消減版喀秋莎!

    所以它的存在是劉暹僅次於金手指的第二機密,是眼下劉暹軍內的第一機密。

    不要說策馬而來的義軍馬隊不知道,就是劉暹軍的絕大部分中低層都不曉得自己還有這麼一手撒手鐧!

    「殺——」

    莊心泉揮舞著馬刀,嘶聲力竭的高喊著。

    百步了,劉暹脆弱的後隊就在自己眼前。衝過去,為死難在他手上的幾千兄弟報仇——

    狂熱與大功即將告成的喜悅氣氛混合在一起,瀰漫在整個馬隊。

    「預備——」

    劉暹後隊的人馬迅速向內收縮,內中的輜重馬車也飛快調整角度,車廂並列排起了一道長牆。

    一個小隊的鳥槍兵持槍瞄準著,二十名的擲彈兵目光緊盯著,八門劈山炮更迅速的倒過了個,炮口對向奔湧來的馬隊。至於火箭隊,就不用多說什麼了,雖然他們距離後隊一線撤的很靠後。除此之外後隊的兵力就只有一個中隊的肉搏兵和輜重隊的三十多人了。

    「砰——」一聲齊射。

    三十桿鳥槍打落了七八騎,這對於總數達三百多的義軍馬隊來說,只是一點皮毛。衝鋒中的義軍馬隊絲毫沒有頓止,一個兩個繼續的大呼高吼,馬速甚至更快了。

    每個人都知道鳥槍的德性,一槍打過半天裝填,馬隊速度如果快了些,可能鳥槍都來不及發射第二擊。

    「轟轟轟……」四門劈山炮炸響。

    「轟轟轟……」又四門劈山炮接著炸響。

    電閃雷鳴之中,濃濃的白煙覆蓋了漫長的陣線,八門劈山炮炮架往後猛的一退。百五十斤重的鐵炮直接推到了慢坡的上半截,然後才勁力消褪,向下滑去。

    八門劈山炮迅速復位,可要等到它們第二次噴出怒火,就需要看別的兵種的努力如何了。

    火藥罐遠遠地拋投來,剛剛僥倖從八門劈山炮的霰彈散射範圍內逃的一命的義軍馬隊,繼續被猛烈地爆炸聲包圍著。

    義軍馬隊損失慘重!

    即柳林鎮陣亡的蘇義之後,莊心泉,又一個數得上名號的義軍頭領倒在了劉暹手下。

    八門劈山炮的散射,那是近千枚的石子碎鐵角,百多步橫幅的籠罩,任何之一打中了人和馬,都是不死即傷的。

    打偏的散彈在堅硬的地表上爆起無數的煙塵,義軍馬隊零散的隊列噴出一陣陣血霧,前面五六十名義軍馬兵和他們的戰馬同時以各種姿勢倒向地面,後陣前方戰場充斥著無法抑制的慘嚎。

    驚魂未定,就又有火藥罐送到。義軍馬隊再倒下了二三十人,跟先前死傷在炮火下的同袍一樣,人和馬全都是血肉模糊,不管死了沒死!

    後排跟進的義軍馬隊被這猛烈至極的打擊給震撼,在一片混亂中,他們沒聽到莊心泉的叫喊和新的命令,很多人心中這一刻都生起了掉頭跑的念頭。但沒人第一個開啟這頭兒,於是剩餘的馬隊在繼續前奔。

    馬匹的耳朵都給堵上了,甚至一些馬匹的耳膜都給刺破,所以爆炸更多的是對人起了作用,而沒有驚嚇到戰馬。

    「嗖……」

    「嗖……」

    「嗖……」

    一聲聲疾嘯,卻又迥異於往日戰場上聽到的任何聲音的尖銳嘯聲,猛的在半個戰場上空響起。

    聲音至頭頂傳來,很多人不由自主的都昂起了頭。老天!自己看到的是什麼?

    迅速的看不清身影,而只能看到火藥噴射的尾焰。

    道道赤紅色的焰火劃過天空,所有人在這一刻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太神奇了!超出自己想像的神奇!這是一種屬於神仙的『神奇』!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5:13
第二十九章 勝利!

    「第二中隊,出擊——」

    「第五中隊,出擊——」

    硝煙瀰漫之中,齊大林、向發高舉起自己的戰刀,大吼中第四列、第五列肉搏兵齊步踏出,並隨著鼓點的急促,長槍兵快步跑起,「虎,虎,虎——」三聲大喊,一桿桿鋒銳的槍頭在奔跑中狠狠撞進沖湧來的義軍群。

    鳥槍兵完全退入了後排,但還保持著三列陣線,每個人都正緊張的裝填著槍彈火藥。

    一個小隊的擲彈兵隨在兩個中隊後面進入了戰場,很快戰鬥的正面戰線就響起了兩軍都熟悉的爆炸聲。

    好不容易穿透了敵人的槍林彈雨,義軍戰士在大小頭目的嚎叫聲中奮起餘勇,同樣大聲吶喊,揮舞刀槍往肉搏兵迎去,他們的指揮無疑已陷於了混亂,一部分在前進,一部分仍留在原地逡巡,可進入戰鬥的人數依舊超過劉暹的兩個中隊。

    一黑一灰,兩股洪流迎面撞擊在一塊。陳敬死死盯著自己正面十步外的一名義軍戰士,兩人都手執長槍,那義軍士兵眼神也盯中了陳敬,猛的加速猛衝過來。陳敬毫不避讓,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嚎叫,手中長槍猛地刺出,他和對手同時刺中了彼此的胸口位置,義軍戰士的槍尖發出擊中敗革的悶聲,槍桿立刻向上拱起,陳敬忍著胸口的驟然一悶,將身子一斜,槍尖就劃著他胸前的藤甲滑去了肋下,而他自己手中的長槍,憑藉著衝擊的慣性自己穿透了對手的身體。

    藤甲!一種惠而不費的戰甲。劉暹手中的資本不多,卻也足夠他發動老巢的廣大群眾,搞出幾百件這東西來。

    那秦嶺之地的山頭溝壑中,什麼樣的籐條荊條找不到啊。

    二守柳林鎮的時候,藤甲的存在就讓劉暹少損失了不少珍貴人手,現在這一仗,作用就更突出了。

    那名一臉凶惡的義軍長槍兵丟下了手中的長槍,雙手無力的抓住槍桿,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臉上已經扭曲得面目全非,在陳敬用力抽出長槍後,立即頹然倒在地上。

    陳敬還沒從自己殺第一個人的激動和驚懼中回過神來,旁邊傳來的一聲熟悉慘呼聲讓他迅速驚醒。他同班同組的一個人,被一刀劈在了臉面上,正淒厲的慘叫著。陳敬踏前一步,長槍迅疾刺出,在那義軍戰士的腰上拉過一道血口子。他剛剛收槍,那義軍戰士身後就又沖出一個長槍兵,兩人一人手執圓盾護住身體,弓身往前急衝,一人平端起長槍,準備致命一擊。

    陳敬反射性的將右手抬高,左手放低,斜持長槍頂住了一面盾牌,這是劉暹糾集刀客裡的幾個武術人才從槍術中簡化來的槍術標準動作之一,專門用來防刀盾類的。那義軍近身的企圖落空,盾牌更被長槍一點的阻力帶得一歪,人收勢不住,竟然趔趄了一步,還不等他重新站穩,側面一根長槍已經刺穿了他大腿,慘叫一聲摔到,長槍接著刺穿了他的胸膛。

    另外一名長槍兵沒被陳敬擋住,卻被陳敬右手的一名刀盾兵給擋下了,他弓低身子,一臉猙獰的用左手盾牌頂住槍桿,大踏步往義軍槍兵近身走。義軍槍兵直往後退,他是個經驗頗豐富的老兵,長槍被盾牌頂住了,是抽不出來的,也不能抽。因為當你把槍身終於抽出控制在手中的時候,人已經被對手一刀砍翻了。

    就是在後陣的義軍馬隊完全崩潰的時候,戰鬥的正前沿,激烈的肉搏戰開始了。

    劉暹輕鬆地將三列橫隊鳥槍兵變成了三路縱隊鳥槍兵,從左手斜上方向疾跑,當他們站定再調整回三列橫隊的時候,後頭贏了義軍馬隊的兵力就是不加上前,劉暹此戰也贏定了。

    他的這一招就是腓特烈斜線麼。

    腓特烈斜線就是一種縱隊和橫隊間快速轉換的戰術。在一部兵力正面吸引住對手的時候,另一部兵力迅速以縱隊形勢迂迴,在敵人的側翼站定並飛快將隊列轉換為橫隊,然後排槍射擊。

    這東西說起來簡單,在彈雨橫飛的戰場上要做到就很難了,必須是訓練嚴格的精銳。只是在中國,在此刻中國的漢中,在此刻漢中的褒城,義軍根本沒帶什麼火炮,衝鋒群又在混亂廝殺中,馬武手下的隊伍也沒什麼火槍,根本阻礙不了劉暹的迂迴。甚至在鳥槍兵縱隊轉橫隊,排槍擊斃之前,馬武等人都不知道劉暹如此做的目的何在。一些頭目甚至以為劉暹是要用三列鳥槍兵來進攻馬武的本陣。

    於是,這一仗劉暹就這麼的贏了。

    「跑,快跑——」譚富民高叫著,手中的弓箭都不知道丟到哪了,一個勁兒的低頭猛逃。背後的鳥槍聲不在響了,可催命兒一樣的馬蹄聲讓所有逃跑的義軍欲哭無淚。

    譚富民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心臟咚咚的,只想要跳出口來,兩條腿已經軟的跟面條一樣,但哥哥的死仇讓他憋住了這最後一口氣。

    死也不投降!

    死也不爬下!

    譚富民知道,自己爬下後就再也站不起來了。參加義軍這幾個月來他又不是沒經歷過這事。只是先前之所以如此多是追擊清軍殘兵,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現在卻是卻清軍打敗了,自己逃的上氣不接下氣!

    「下一次,下一次!大王一定能擊敗劉暹的,一定能!」

    仇恨是人最好的催助劑,它能讓一個平凡的人變得偉大。

    是的,偉大。譚富民一個普通的人,在戰場潰敗後奔逃數里,因為最近的渡河橋樑被劉暹馬隊封鎖,自己直接鳧水渡河爬上了對岸。這可是冬天了啊,雪都下了。褒河便是再小再窄也有幾十米寬,如何稱不上一個偉大!?

    一片狼藉的戰場由部分劉暹軍,和同召集到的周邊村落百姓打掃。兵器之類的全部收回,衣服、錢財,那就不管了。

    「停手,停手!幹嘛呢?還講不講點陰德了?」

    「想挨刀子是不是?再打,再打,老子把你們撂進苦力營去。快,老老實實的快打掃!」

    只要不像剛才那番,把戰死的義軍脫得一絲不掛,三五個人還扭打一起搶起了一件皮襖子,再或是因為幾塊碎銀你黑虎掏心我猴子偷桃,一般言劉暹軍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的。

    死掉的馬匹,一部分也給村民們分了。也不管被石子碎鐵角打了多少個洞洞,一律大卸八塊,場面叫是一個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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