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幻想]穿越1862 作者:漢風雄烈(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10-9 14:45: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26 215901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4:52
第十章 我的征途 下

    李楹不怕自己駕馭不了劉暹。

    錢糧軍械不提,只官場上的背景,就足以讓他牢牢將劉暹把握在手中。

    當然,這是指漢中府內。等劉暹走上省一級,乃至更大的舞台的時候,李楹就什麼都不是。可眼下的李楹哪裡會有這麼『遠大』的理想和目光呢,他的眼界最多只裝得下陝南和川鄂交界。

    「有道理,好心智。你來說,你要什麼。只要本官可以辦到,只要城固縣有的,本縣絕不吝惜。」李楹又變了一次稱謂。

    「大人這邊走——」

    堂屋後的裡屋,六尊劈山炮靜靜的躺在地上。李楹臉色頓變,他先前已經見了牆頭的兩尊劈山炮,怎麼也不會想到劉暹竟是有八尊之多。

    「你能鑄炮?」

    八尊劈山炮,這已經不是『買』炮可以解釋的通了。沒誰敢一式賣出八尊火炮,劉暹這是能自己鑄炮啊。

    「大人再看!」

    劉暹不去看李楹瞬間川劇變臉一樣陰晴不定的臉色,從一旁書桌上拿起一張信紙遞給李楹。上面正是龔振麟的鐵模鑄造法!

    「你就是據此鑄造的這八門鐵炮?」

    李楹從沒聽說過龔振麟這個人,也不知道什麼是鐵模鑄造,但他立刻能明白這法門的作用。依照此法,即是城固一小縣,也可旬日鑄炮。

    「孤陋寡聞,竟不聞此妙法。汗顏啊!」

    劉暹拱手進言,「有此妙法鑄炮,只要火藥優備,兩千義勇營即可穩守城固不失,大人可無憂也。卑下率軍野戰破賊,也能安心後路。」明確的點出野戰二字,這就是要告訴李楹,別想岔了,我不是離開火炮就不能不敢打仗的。

    李楹瞬間腦子一清,剛剛升起的思慮立刻消散。是啊,自己怎麼就想差了呢,區區八門小炮,能跟綠營經制之師相媲美嗎?毛大人大敗而潰,漢中鎮屢戰屢敗,光丟損的鐵炮怕就遠遠超過眼前的這些小炮數倍了。

    隊伍不是有鐵炮就能打勝仗的。一樣要有腦子的!士卒敢戰,將帥英武!

    「好,說得好。野戰破賊,放為建功途路。你旦有所要之需,本官盡允。」

    李楹拍著劉暹的手歡喜而笑,劉暹想到來日補給的方便欣喜而笑,劉卓、范德榜等人想著自己隊伍一躍成為了縣令的嫡系,展望著日後的前程,大喜而笑。由是賓客盡歡!

    夜晚,整個柳林鎮都洋溢著無盡的歡笑。一堆堆旺盛的火堆,照的小鎮恍如一躍百五十年後,燈火通明。

    「大人請——」

    「請!諸位都請,今夜我等一醉方休!」

    主位上,得逞心願的李楹頻頻舉起酒杯笑容毫不抑制的掛滿臉龐。而這种放得下身段,跟一班刀客打成一片的手段,讓劉暹也抑制不住從內心底裡發出的喜悅感。既然找老大,哪怕是暫時的老大,也希望是個有頭腦而不是沒腦筋的白痴的啊。

    就像李楹對劉暹的表現充滿驚喜一樣,劉暹對李楹的表現也極為認可。李楹,大大改變了他腦海中本已有的那副晚清官員之形象。

    第二天上午,李楹帶著兩套劈山炮鐵模高高興興的回縣城了,同陪的還有范德榜和劉卓。

    范德榜要去溝通以及接受第一批撥來的裝備物資,劉卓則是要在城固各鄉鎮豎旗——招兵買馬!

    最少五百人,多則不限。這是劉暹給他的命令!帶去的兩千兩銀子資本,毋庸置疑便是李楹剛剛賞下的三千兩白銀之三分之二。

    炮手賞銀三兩,戰兵賞銀二兩,敗勇賞銀一兩。隨同柳林鎮丁壯,賞銀一兩,幫忙清掃戰場柳林鎮百姓,銅錢一吊【200枚】。

    總共分發下去也才六百餘兩,劉暹等首領皆一個子不得。因為誰都清楚,眼前的小利不值一提,招兵買馬,擴充隊伍才是第一位。

    劉銘傳,就是吊在他們眼前的胡蘿蔔,激勵引誘著他們熱血沸騰。劉暹真該好好感謝一下自己的這位本家,是他,讓自己手下的這群土包子,好好開了一回眼!

    「五哥,鄧二爺家大公子到……」

    「五哥,李丹陽到……」

    「五哥,孟家來人了……」

    「…………楊家來人了……」

    「……胡家人也到了……」

    走馬燈一樣,自從李楹來過一趟之後,柳林鎮就成了闔縣的焦點。近乎全部的豪強名門,或派弟子,或命管事,攜帶厚禮送上了劉暹門!

    短短兩天裡,銀兩千四百兩,馬二十匹,米面精糧五百石,豬羊雞鴨,乃至黃牛,將柳林鎮西口的那處牛市充塞的滿滿噹噹。

    這些人家來與劉暹打個照面,不是說就扯上交誼了的,而是表示——劉暹進入城固最頂層行列中了。

    從此在城固縣的豪強名門之中,有了劉暹的一席之地。

    不過劉暹更知道,就在鄧家、李家、楊家、胡家等縣內豪門派弟子管事來見自己的同時,各家的當家主事人,卻一個個的全聚集在縣城,各自攜帶一份真正的厚禮來登門拜訪李楹。

    鐵炮,鐵模鑄炮的消息終於傳遍整個縣城了。人們大感驚訝的同時,幾乎立刻連帶著,就對劉暹和其部評價降低了不止一個檔次。

    無數人將這次柳林鎮大勝歸功於劉暹部擁有的鐵炮。

    這玩意兒,亂世當中乃是保家鎮宅之寶,那一家都想有。就是鄧家楊家胡家等手下有火炮的,也一樣想再購進,眼下關頭沒人會嫌這東西扎手!

    讓劉暹再次為古人感嘆的是,柳林鎮來了這麼多家人,竟是沒有一個私下裡企圖向他討要鐵模鑄炮秘方的。

    這可不是人家每個人都笨,而是真正的聰明。知道『大義』『權柄』都還掌握在官府的手中,不搞清楚李楹的想法,就私下裡自己鑄炮,搞不好是會被當『雞』殺來駭『猴』的。

    城固縣內,劉卓的招兵買馬大計也遭受了重大影響。這幾天裡各村鎮民團,以及縣城裡的義勇營,都張開大門的招攬人手。當劉暹身上那一圈神奇的光環凋落之後,許多人就把眼睛看向別除了。

    你不能說人家勢力,而是在相對平等的條件下,劉暹跟鄧家、胡家、楊家等老舊豪強,『公信力』上還真差了不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4:54
第十一章 大擴軍之練兵一

    四周都是高高的青磚壁壘,砌的整整齊齊,圍成了一個十來畝地大小的圍院牆,渾似一座軍中小校場一般。

    粗粗的木柵欄橫著將院牆內的空間一分為二,分成了一大一小兩塊用地。小的一塊只佔五分之一左右的面積,剩下的則全是大的那一塊。

    亂嗡嗡的一群人前。

    「站好,站好,一個班一排,一個班一排!自己哪個班的,班裡都有誰都不知道嗎?

    ……嗐,說你呢,聽清了沒有?一個班的一排!你是哪個班的啊?不認識人啊你?白瞎了一雙大眼!」

    「上次站哪個位置,現在還站那個位置!看看自己左右前後的人,還是不是跟上次一樣?!」

    某一新兵小隊前,領隊教習一身黑色短衣,乾淨整潔,左臂上段紮著一條紅色布巾,正大聲的向眼前所屬新兵叫喊著,右手上還拎著一根兩尺來長的黑漆木棍。

    在這群新兵的身後,同樣裝扮的人還有一個,此時也是在大聲的衝著新兵叫喊,還時不時的挑動木棍,輕敲著排錯隊伍新兵的肩頭,可以說是在手把手的教人排隊了。

    這個新兵小隊的橫對面,同樣也有著一個新兵小隊在。不過這個新兵小隊與旁邊的新兵小隊相比次序上就好的多了。

    畢竟一個好歹已混過一段民團,另一個卻純粹的是群泥腿子。

    混過民團就知道隊列為何物,他們腦子裡已然有了這個意識。劉暹軍隊列上的要求縱然比原先民團嚴格的多,卻也不會像是無頭的蒼蠅一樣到處亂撞,而且沒有那麼吵鬧的喧嘩聲。二百四十七個敗勇,走了十三個不願在搏命的,添上六個新人分作的八個新兵小隊,不兩天就在正副教習,也就是原教導隊成員的指導下,嫻熟快速的列出三列縱隊與三列橫隊。雖然耗時上還不能跟老兵相比!

    「你們幾個他娘的都幹什麼吃的,兩天了,都兩天了,站個隊還都不會啊,擠什麼擠?再站不好,今天你們還喝稀的,其他二十多個弟兄就因為你幾個,一天全都待喝稀的。」

    胡仲元大聲的咆哮著,心頭恨不得一把把那幾個笨蛋捏死,這還沒到齊步走的環節呢,就這豬腦子,到時候還不待把自己難死啊。

    再匆忙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漏斗,沙子都滴下大半了,半刻鐘時間沒剩多少了。「快點,快點,他娘的給老子快點。」

    暴跳如雷的胡仲元大吼大叫不提,在他的身後,那道粗粗的木柵欄後面,劉暹正抱懷而立,面帶微笑的看著場上的幾隊人馬,心中暗自得意。

    虧得自己未雨綢繆,搞出了教導隊這玩意。否則現在的擴軍練兵,還真是一場大忙活。

    劉卓這才下去五天時間不到,兩批人整整二百個大漢就已經送到了柳林,而他所付出的不過是四百兩的安家銀子而已。

    短短的一天時間轉瞬即逝,第二天清晨再次來臨。

    這是新兵第六小隊到這兒正式訓練的第六天,劉暹部駐留柳林鎮,戰事過去了,總不能所有人還待在鎮子中。大批的本鎮百姓從外面返回來,房子是要還給人家的。

    所以,劉暹著手在鎮子西口修起了一座營盤,同時營盤外不遠地,還修起了這個大青磚院子,作為新兵訓練營。

    而那十來畝地,自然是柳林鎮的地主士紳湊給劉暹的,連同營盤所佔之地的地契一早就交到了劉暹手中。要說整個城固百姓,誰最感激劉暹部,非要數柳林鎮人不可。

    鄧家、胡家、楊家等豪門,攏共也才給劉暹供了二十匹馬和兩千四百兩白銀。可柳林鎮一鎮的鄉紳地主,就給劉暹帶來的三十匹馬,三千餘兩銀子。

    這是第九新兵小隊到新兵營訓練的第四天。

    「快點,快點,都他娘的給老子站好嘍!」胡仲元大聲的吆喝著,面上比之昨日時多了不少的自信。昨天清晨的列隊雖然最終以功虧一簣而告終,可在下午的訓練中第九新兵小隊就已經能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列隊了,並且連續三次都順利完成,這給了他很大的信心。

    後隊的伍金柱也沒了之前的焦慮,昨天下午的訓練同樣給了他很大的自信心。「好好列隊,列好了隊,今天起就能吃乾的了。饅頭有、油餅有、一咬一嘴油的肥肉包子也有,是應有盡有……」同樣窮苦人家出身的伍金柱自然知道該如何來刺激眼前的這群人,開口閉口全是吃的。而說實話他還真沒想到劉暹會下這麼大的本錢來,在這裡幾天的吃喝,那水準可比老兵吃的都強多了。「告訴你們,五哥還說了,只要能按時列隊完畢,那你們每人就發一套新衣服,一雙新鞋子,再讓你們舒舒服服的洗個澡。」

    連續的物質刺激讓第九新兵小隊,人人腺激素疾升。之前胡仲元、伍金柱雖然也說過,可那時他們怎麼都完成不了列隊,再好的東西在他們看來那也是霧中花水中月。而且那最初開始的時候,一天三頓能放開肚子喝上稀的,他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直到現在,昨日下午的訓練中,自家小隊連續三次順利列隊完畢,這就給了他們遐想yy的空間。而且連續三天喝稀的,人心不足蛇吞象,現在他們已經開始期頤饅頭、油餅和油油的肥肥的肉包子了。

    當然,同時心頭升起的也有一種自豪感。與第九新兵小隊一塊進入新兵營的第十新兵小隊,水平可要比自己慢一步!

    不敢跟見過真章的第一到第八的新兵小隊比,卻也要壓住其他的新兵小隊,在同一層次中,保住自己第一號的排名!

    吞嚥著吐沫,第九新兵小隊三十人丁再接再厲果然在半刻鐘之內,在沙漏流完之前順利三縱三橫列隊完畢。

    「好!」劉暹兩手一鼓,衝著扭頭看向自己的胡仲元叫了一聲好。而同時間,一名教導隊老兵則忙上前將沙漏裡的余沙盡數倒在了一個小容器中封存了起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4:54
第十二章 大擴軍之練兵二

    胡仲元心裡鬆了口氣,總算沒再丟人。所以臉上雖然是在竭力繃著,可怎麼也掩不住那一臉的高興勁。然高興歸高興,但該潑的冷水還是要潑的。手指著那保留下的余沙,胡仲元向著第九新兵小隊三十名隊員訓話道:「看到沒有,這裡面是咱們今天的余沙。等到了明個,清晨再列隊的時候,那時候剩下的余沙,只准比這的少,不准比這兒的多。」

    「要是多了,早上一頓就只有粗糧餅子吃,玉米麵糊糊喝。」

    像是一盆冷水泊頭,胡仲元看著興奮之色漸漸消退的第九小隊隊員心中滿意的點點頭,這人就不能自滿不是?想當初自己在教導隊也是能排進前十的,可就是一自滿,耽擱了時間,就落到了王光祖、伍懷志的後面了,到現在也沒能從新再進前十。

    「想吃白白的好面饅頭,想吃焦糊糊的香蔥油餅,想吃油油肥肥的大肉包子,你們就要給我死死地練,狠狠地練,一天一個進步,一步一個腳印。不然五哥養你們練你們是干嘛的?那不是在養豬,養你們是要見血打仗的。」

    胡仲元現在對劉暹還是「五哥五哥」的叫。刀客的規矩,一地首領就是什麼什麼『哥』,可不是順口。

    劉暹現在也沒糾正這一點,至少也得了官銜不是。

    「鐺鐺——」木棍敲著裝余沙的鐵壺,胡仲元咳了一下嗓子,清了清聲音再次接著說道:「看到這個沒有,這個東西里面裝的沙子就是一漏斗,正好一漏斗。五哥發話了,什麼時候你們列隊剩餘下的余沙湊到一起能頂上這滿滿一漏斗,那什麼時候就給你們放上半天假……」

    為了調動新兵訓練的積極性,劉暹可以說是費盡了心思,除物質保障以外,還絞盡腦汁,想出的法子,制定的規矩,無一不牽動著他們的自身利益。

    事實上劉暹真是羨慕後世的赤軍,他們沒有自己今天這般的闊綽,可有那一群人在,人家的隊伍就是鋼澆銅鑄一般的隊伍,又豈是眼前的這些用物質刺激激勵出來的人可比?

    與第九小隊已然嚴正整齊的隊伍相比,不遠處的第十小隊仍然是不及格啊不及格。李學鳴、王二強急的氣的是滿肚子火,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眼看著沙漏滴盡,而後二人再逐一點名安排隊列。

    第十小隊跟第九小隊可是同一天進的新兵營,一比較下,二人臉上那是一個無光彩。

    但這事情就是看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這個時期的老百姓沒鋪天蓋地的戰爭片可看,沒做過團體操廣場舞,沒排過隊,甚至不少人連左右都不分,所以放在後世幼兒園孩子都能輕輕鬆鬆完成的列隊,他們卻需要時間不斷地來熟悉來熟悉。

    說實話,只要不是原地踏步,只要是能看到進步,劉暹已經認可了。他早有心理準備,這玩意真急不得。

    老天知道,簡單的一個隊列都這麼困難,日後齊步走又是怎樣的艱巨了。

    「肉包子一人兩個,其餘的油餅、饅頭管夠,想吃多少吃多少。但有個要求就是,誰也不准浪費!你拿多少就要給我吃下多少,吃不了了給我塞也待塞進肚子裡去!」胡仲元站在食窗口處大聲向著面前的小隊隊員喊道。

    而所謂的飯食窗口就是在木柵欄中間開上一個一尺見方的洞,如同現在的錢莊銀號當鋪的櫃檯一般,同後世食堂的窗口也大致相同。

    「一人一碗,是喝米湯還是喝糊辣湯,自己選!」柵欄內,緊挨著包子、油餅、饅頭的地方放置著三口大鍋,最外面的是一鍋白開水,其次是大米稀飯和一鍋胡辣湯。

    前者已經是真正的稀飯了,米粒看起來不少可都是飄著的,而不像前幾天這些新兵菜鳥看到的那樣的立筷不倒的稠粥。

    原因是,那時的他們吃的只有粥水,要是喝現在的米湯,早就全把人餓趴下了。

    後者則是這年代也相當普遍的一種吃食,發源於河南,但在陝鄂等地也流傳甚廣,不管是有錢的還是沒錢的,大早晨喜歡喝這個的都是不少。

    「包子,油餅,胡辣湯!」陳敬兩眼瞪著面前的兩個櫃檯,喉嚨不住的吞嚥著口中吐沫,一到窗口前就立馬大聲的叫出來。他是小隊的領頭標兵,自然是全隊的第一個。

    而原先在陳家可望而不可即的好面饅頭這一刻就成了不受待見的東西,被陳敬華麗麗的忽視過了。

    與饅頭相比,包子有肉有油,香;油餅有油,也香。所以在包子限量,油餅沒有被搶完的情況下,這饅頭就只有杯具了。

    米稀飯也不稀罕了,胡辣湯不出意外的成了眾人的首選。柵欄後的一個小房間中,劉暹也在一邊啃著包子一邊喝著胡辣湯,再聽著外面「胡辣湯,胡辣湯」此起彼伏的叫喊聲,驀然的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紀的老家一樣。那個時候,每逢清早,大街小巷的遍佈全城的燉肉胡辣湯賣點前,可不也都是這副樣子?

    「娘的,排個隊有屁用,打仗還是靠拳頭。他們這就吃上干的了,老子們還要喝稀的!」第十小隊處,一個大漢看著九小隊的飯食,再看看自己手中的飯碗,兩眼中暴射出了重重的妒忌和不甘之色。就是昨天時候兩隊吃喝還是在同一個標準,今天清早列隊後就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了。雖然原因是什麼他們心中都非常清楚,可清楚歸清楚,它還是抵不住人心中的貪婪罪惡。碗中的米粥,這些人本來已經是滿意之極,可現在喝起來卻覺得食之無味。

    不過,再妒忌,也沒人被沖昏頭腦。誰都曉得這裡是什麼地方,敢鬧事的人是一個沒有。

    但是午飯後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裡,那就有的瞧了。

    校場中央那個時候會變成一個擂台,誰想要嶄露頭角的,盡可以站在中間伸量一二。當初選入一到八小隊的那六個新兵,就都是在擂台上打出來的。

    雖然現在就是表現的再厲害,也不可能進一到八小隊,然嶄露頭角讓教習甚至首領記住自己的名字,也是一件大好事。往小了說,自己能打也可在本小隊甚至新兵當中立起一定的名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4:55
第十三章 大擴軍之建制糧餉

    胡仲元、伍金柱、李學鳴、王二強四人抱懷站在校場一旁,看著擂台區那一片人仰馬翻的景行,臉色全都死親戚一樣難看。

    「不長眼的東西,下午非操死他們不可!」

    四人中不知誰輕聲的嘟囔了這一句,餘下三人全部狠狠點頭。這一刻他們再也不分第九小隊教習和第十小隊教習了。而站在周圍的其他小隊教習則全都樂呵呵的輕笑來。

    兩個序號排名前二的新兵小隊打架了。先是單人單挑,後是集體群毆,在擂台區打的是一塌糊塗。如果不是沒傢伙用,只能靠一雙拳頭,現在頭破血流的都能一大片了。

    洋洋灑灑半個月時光過去,新兵營已經彙集了八百餘人。

    在鄧家、楊家、胡家、李家等縣內諸多豪強默契十足的宣揚下,奇蹟光環被打破的劉暹,招兵買馬的速度大為下降。但好在五百人的最低底線劉卓已經招夠了,不然就真要吃頓排頭了。

    截止到結束為止,六百新兵走進了柳林鎮,加上八個小隊的敗勇和二百來老兵,劉暹軍成功突破了千人大關。

    總兵力擴張了四倍,嚴格訓練就是必須的了。當最最基礎的列隊完成以後,齊步走就緊接著提上了新兵訓練大綱,加之每天必須的揮刀刺槍以及跑步,八百多人天天被操練的欲死欲仙,但效果也是很明顯的,每個人的身體都肉眼可見的結實了不少。

    細米白面放開了讓吃,每隔一天還有葷腥見見,油水十足。這些來當丁勇的貧苦漢子,有幾人過過如此生活?粗食雜糧肚子都填不飽的日子是養不出精悍強壯的身體的,劉暹建軍的第一步就是讓手下每一名士兵都有一副強壯的底子。

    然後再輔之以嚴格作訓,相對交好的武器裝備,並森嚴軍規。

    高台上,劉暹像一尊鐵塔一樣聳立在八百多新兵面前,看著台下的人大聲的吼道:「下面人都給我聽好嘍,今後你們就是我劉暹隊伍裡的一員了,是兵不是民了,軍規軍紀一定要記牢……」

    「不然的話掉了腦袋可怪不得別人。更沒的燒埋銀子和撫卹!」

    如今隊伍初具規模的劉暹看起來比以往更精神了幾分,他攤開手中的軍紀本,上面記載的軍規軍紀也不多,也就三四十條,連說帶解釋,兩刻鍾不到就唸完了。然後手指著校場西側豎立的那面大木牌,告訴台下的新兵們,說道:「軍規、軍紀那裡貼的都有,下了操自己可以去看一下,不識字的不要緊,旁邊識字的弟兄會唸給你們聽的。到了晚上,每人還會發給你們一本。

    此後的每一天晚上,從戌時正點開始到亥時(晚8點—9點),這半個時辰的時間就是文化課時間,有夫子來教你們識字。」

    下面八百多新兵登時一片嗡嗡聲響起。

    擺了擺手,劉暹沒多說這個,這乃是強制性的。他隊伍的士兵,每一個都要是一顆種子,縱然之後的道路上會有無數人倒下,但存留下來的人,於劉暹看那就是他未來統治基層農村的基礎。

    鄧太宗說過,電腦要從娃娃抓起。劉暹也來說,隊伍要從頭抓起!他不怕浪費,不怕做無用功。

    而整個新兵訓練生涯,除了作訓和文化課,娛樂時間同樣是有的,擂台區不說,每五天也會有說書人進營來熱鬧熱鬧。當然,達今日成軍之後,原本新兵們積累余沙換休息的政策也全面罷停了。

    「下面,咱們講一講咱們隊伍的待遇,也就是餉銀糧秣。」

    「在班、小隊、中隊、大隊、營,建制結構保持不變的情況下,我軍丁勇,按照職能、戰力和功勛、入伍時間共分為四等。」

    普通小兵還有什麼四等分的啊?下面的新兵聽了之後立刻又議論紛紛起來。

    「閉嘴,都給老子把嘴閉上。軍規軍紀都白給你們念了,剛才沒聽見啊!再有擅自說話者,按軍紀,打十軍棍,繞著操場速跑十圈。」

    台下劉卓大怒道。

    這操場指的就是校場。十幾畝的地兒,還分成了大小塊,場地並不是很大,但是再小,他們這一圈下也要有兩三里地!十圈速跑,簡直在是開玩笑!其威懾力比十軍棍強多了,新兵隊伍裡錯七雜八的噪聲立時安靜了下來。

    「聽清了,這最低的第四等就是你們這樣的新兵,每月半兩銀子,叫預備兵。從新兵營裡走出來的就是第三等,也就是咱們隊伍的正兵,每月一兩銀子。經歷過一年服役,或是榮立大功,再或是受三次輕傷,受兩次中傷,受一次重傷者,皆調入第二等兵。

    此為我軍之精銳,每戰當先,謂之戰兵,每月二兩銀子。」

    八百多新兵全都靜悄悄的,不少人嘴巴不覺間張大都不知道。所有人都陷入了欣喜和遐想之中。

    二等兵每月就二兩銀子,戰死了還有燒埋銀子和撫卹。就是有門好手藝也比不上啊!

    劉暹說到這裡也有意頓上一頓,看著台下八百多雙注目的眼光,嘴角露出了一絲笑,這第一等兵果然是牽動了眾人心。「這軍中的第一等兵,就是偵察尖兵和軍士。」

    「偵察尖兵是什麼大家聽名號就該知道,所以他們一個月拿三兩銀子理所應當。而軍士呢,各班的班長就是軍士!」

    「可一個班裡不見得就只有一個軍士。」

    「班長一定是軍士,軍士不一定是班長。」

    就像是一個大轉彎,八百多新兵剛把『官』跟軍士聯繫起來,劉暹就再次在等號上劃下一道斜槓,不等號。

    「軍士乃我軍軍兵之骨幹。他們不是軍官,但能嫻熟我軍各項兵士基礎操練,懂得我們隊伍最基礎的作戰配合,戰鬥經驗豐富。」

    「軍士再向上的軍士長,一些愛打聽的人可能已經知道在中隊一級建制上,我們隊伍設的有這個職務。這個職務也不是官,可是他跟官一樣重要。

    比如說我們的鐵炮部隊,一個人他**打的極準,可是不擅長指揮,怎麼辦?官不能讓他做,軍士長卻可以讓他來擔當。讓他在戰余時間結合自己的體會,幫助鐵炮部隊的官,來訓練炮手。

    軍士長的銀子跟所在級隊伍主官的銀響一樣多。」

    「小隊長每月五十兩,中隊長每月十兩,大隊長每月三十兩。教習、司務、文書…………」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4:55
第十四章 軍隊要從頭開始抓

    安撫下新兵們興奮的情緒,高台上劉暹繼續說道:「你們都是願意拎著腦袋拼前程的,怕是沒人想去做那三等兵。這世上有一句話說得好,不想當官爺的士兵不是好兵!

    而在我這裡,相當官就必須先練出能耐。現在咱們隊伍新丁已經集結完畢。接下來的一個月裡,甚至一個月時間都不到,我就要把你們好好地操練操練。你們也要保質保量的完成訓練任務。

    平日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這裡,一個成為軍士長甚至更往上一層的機會在等著你們。只要能吃苦,富貴就近在眼前。」指著身後豎立的那桿黑色大旗,劉暹大聲叫吼道:「當兵勇的人,就該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以後的一個月內,老子下達的命令你們必須無條件服從,聽明白了沒有?」

    「聽明白了。」

    新兵們異口同聲大聲吼道。雖然聲音還不是十分整齊,可每個人都能從中清晰的聽出他們那高漲的心氣。

    一等兵的待遇,一月五兩銀子。軍士長的待遇,一月十兩銀子。這對於絕大部分貧苦出身的新兵來說是個無法抵擋的誘惑。

    臉色猛的一沉,劉暹狼一般的目光從新兵們的臉上掠過,厲聲道,「那就都聽我號令,一炷香的時間內,跑步到漢江邊上集合,逾時不到者扣一分;完成者獎勵一分。」新兵營內的每一個新兵身上都有十分,在新兵訓練的這一個月中,若是十分被扣完,那結束後就只有去補給隊或是輜重營去幹活。可要是最終積分能夠名列前十,那麼出了新兵營之後就可以直接升為二等兵。

    這也是劉暹相處鞭策新兵的一種手段。

    話落,劉卓就在台下劃著了火摺點燃了手中的一支香。

    台下地新兵反射性的就一窩蜂向外跑,這個時候可不管什麼隊列,先跑完者為上。劉暹沒說要列隊前進麼!

    諸多在新兵營當教習和小隊長的教導隊老兵飛快跟上。現在隨著新兵營規模不斷擴大,本來一個小隊兩名教習的現象已經變成了一人。

    新兵營距離漢江邊畔有三四里路程,一炷香時間足夠跑到。劉暹不準備在第一開始就當頭給新兵們一棒,下馬威,他們在營地訓練時已經吃夠了。

    信香已經燃盡,差不多是一刻鐘的時間。所有的新兵全都在江邊集結,沒有掉隊一人。但是絕大部分的新兵都在氣喘吁吁,跟輕輕鬆鬆跑完路程的教導隊老兵比來,相差不是一般的大。

    後者也就是比新兵早訓練兩三個月,早這段時間過上眼下他們過的日子,體能積累就雄厚的如此多。怪不得抗戰時候,咱們拼刺刀拼不過小鬼子呢!

    技術訓練什麼不說,只體能營養,國共哪裡能比得了啊。

    江邊,劉卓隨手將燃盡的信香扔掉,「時辰已到,逾時未到者減一分,到達者加一分。各小隊小隊長注意了,迅速清點本隊人員,進行記錄。」

    半刻鐘後……各小隊數據全部記錄完畢,同時也列隊完畢。

    劉卓代替了劉暹發話,面帶獰笑的道:「咱們繼續訓練。看到西北的山頭了嗎?老規矩辦,還是一炷香。」

    ……

    「這次我給你們三炷香的時間,從這裡跑回漢江邊,不能按時抵達的減兩分,到達者加兩分。抵到江邊後可以休息兩刻鐘,然後轉回營地吃飯。」

    當初,劉暹怎麼佈置范德榜『整治』劉卓的,劉卓此刻甚有一種受氣學生當老師再懲罰學生的感覺。

    劉卓率先動身,健步如飛,用跟之前一樣的速度跑步前進。眼下的這腳程,對自小習武的他來說,完全是小菜一碟,壯碩的身影很快便超出了新兵們一截。

    又一次的越野訓練,未能準時到達的人數較之上次有了很大提升,精準數據超過了二百人,最終達到了二百三十三人而止。

    叉開雙腿,劉暹像一尊門神一樣等候在漢江江邊,冷冷地看著這眼前的諸多新兵。他們明顯已經累壞了,個個氣喘如牛,有幾個更是不濟地直接癱倒在地上,沒力氣動彈一下。深秋初冬的冰冷地面也阻擋不住他們腿腳的鬆軟。

    幹什麼事情都不能一味的持強,劉卓雖然一直扮演者冷面的角色,可心中也不是什麼都沒計較的,發現屆時完成的新兵們橫七豎八地躺滿了一地,更有些不像樣的還解開了衣懷,在那搧風散熱。他開始時並沒有立刻訓斥,直到人都到齊後又拖延了約莫有小一刻鐘,才大聲命令起來:「都給老子起來,別像娘們似的躺在地上裝熊。」這現在的天兒,他們能熱到這個程度也算是出大力了,但是當兵的就要有當兵的樣兒,劉暹當初就是這麼嚴格的要求他們的。

    八百多新兵忍著腿腳的痠痛忙嘩啦啦地起立,然後在各自小隊長的鞭策下勉強分出團來,又列出隊列。見自己一句話就能管用,劉卓心下很是滿意,雖然還是渙散一些,可只要能聽命,那就是一個好!

    心中滿意,臉上卻不露分毫聲色,劉卓的語氣依舊充滿嚴厲,道:「都是誰解開懷了的?給老子滾出來。」

    半天,簌簌拉拉的站出了四五十名新兵,臉上都帶著抑制不住的惶惶不安之色。

    劉卓在細辯這群人的歸屬部分,發現竟是一到八小隊的居多。心中好一陣鄙視,怪不得在鋪鎮被打的一敗塗地!

    「有出息了啊,老子清早唸得軍規軍紀你們聽進去了沒有?啊?」劉卓做滿臉怒氣地望著這批人,眼睛中露出狠厲的目光。

    見頭頭這般表情,這些人的臉上都出現了慌亂失措的神色,他們當中絕大部分是覺得熱了就順手解開了衣懷,絕不是故意的違反軍規。因為他們只聽得劉暹念讀一遍,根本就記不得。心中害怕著,一個個聳拉個腦袋,表情惶恐。

    「晚上的文化課之後,每人罰站軍姿一個時辰。」劉卓臉上冷肅,內心處卻像惡魔一樣在幸災樂禍。一個時辰的軍姿啊,他自己都受不了。會想第一次站軍姿後的痛苦,對這些人的遭殃心中充滿了要看別人倒霉的樂趣。

    四五十人的臉上當即露出了笑容!一個時辰算什麼,很快就會過去的……不過這站軍姿???

    軍姿是什麼?

    還不知道站軍姿這份痛苦的他們疑惑中又心情放鬆!成軍的第一天麼,頂頭是也要討個吉利,高抬貴手了吧!

    「現在回營,距離午飯時間還有一刻鍾不到。大營有規定,用餐時間不得超過一刻鐘,也就是說,如果你們誰不能在兩刻鐘之內返回大營,那麼……午飯就不用吃了。下午以前,你們也就只能餓著肚皮訓練。

    現在解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4:56
第十五章 風雲變動

    「五哥。李大人讓人送來的單子。」

    新兵營的作訓在熱火朝天的進行著。每天的清晨,柳林鎮外到漢江邊上,就會想起隊伍整齊嘹喨的口號聲。

    凌亂的腳步聲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一點的融合成一體。

    初冬的天氣了,一隻腳不穿鞋,可是很能讓人對左右記憶深刻的。

    見新兵營進行順利,劉暹的目光自然就分出一些瞄向了縣城。現在距離李楹上次來柳林鎮已經一個月時間了,劈山炮鑄造出了五十餘門,幾乎用盡了縣衙庫存的鐵料。

    鄧家、胡家等豪強紛紛從縣城購進了劈山炮,數量不一,或多或少,可態度表達到了,私下裡他們自己鑄造出了多少那就不是劉暹眼下的能量可以探知的了。

    在當今城固縣,唯一能夠大致知道各家豪強手中劈山炮數目的人,唯有李楹李大知縣。

    一個月來幾次書信聯絡,李楹劉暹主要溝通的就是這一件事。

    上一次信中,李楹告訴劉暹,鄧玉章等人準備再次組團推boss。目標對向了東面洋縣的義軍。

    現在確切的消息得到了,鄧家、李家、王家、孟家、楊家、胡家,城固縣最高一層次的世家豪門連兵三千有奇,劈山炮二十門之多,再有鳥槍三百餘桿,別類炮火**門,準備三日後並集向東,進攻洋縣的李藍軍部。

    留守洋縣的李藍軍乃藍朝柱後妻謝華瑤,藍營多數婦孺家眷駐在洋縣縣城。當然,裡面也少不了李藍軍數月攻城略地搶得的金銀財寶。

    李楹在信中告訴劉暹,鄧家等是有那他做擋箭牌的意思。他們在東面一向洋縣進攻,南鄭府城的藍朝柱很有可能就會派兵攻打城固來圍魏救趙。

    柳林鎮是城固的西大門,劉暹首當其衝。

    信中李楹沒有表明劉暹如感覺不敵,可退入縣城的話。但那個意思隱隱的露出來了。

    「秀才,給我回信。告訴咱們的知縣大老爺,說保證柳林鎮不讓藍賊踏進一步,讓他在縣城高枕無憂。哦,對了,可還要仔細看著東面,小心鋪鎮第二。」

    噗嗤,屋裡傳出了笑聲。

    「再寫兩張告示,一張是咱們招募丁壯勞力的,一張是告訴鎮子裡的百姓去縣裡避難的。要告知鄉紳宿老一聲,讓他們出面組織。」

    「是!」

    范德榜大聲應道。

    屋子陷入了沉寂,劉暹眼睛盯著牆上懸掛的簡易地圖,深深陷入了冥思。這次再戰,可不比先前的蘇義,時間過去一個月,他也早就弄清楚蘇字旗號是誰了。蘇義只是藍營的頭目之一,藍朝柱卻是全軍首領,他要分師城固,圍魏救趙絕不是全部目的,順帶拿下城固,將之於洋縣等地連成一片,才會是他的想法。

    如此一進兵,萬把人也不會嫌多呢!

    漢中鎮現在的總兵是陳天柱,能耐比上一個的八旗子弟布克坦強出了不少。洋縣大敗後雖低沉了一段時間,可現在又振作了起來。據南鄭傳回的消息,眼下府城安穩,藍朝柱幾番設法也沒能觸動大局分毫,陳天柱儼然已穩定住了府城的頹勢!

    如今藍朝柱在府城下雖敗勢難有,可想要一鼓作氣拿下府城,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這麼一來他最好的選擇就是東進城固,拿下城固將之與洋縣等地連成一片!

    即使鄧玉章等不出這宗幺蛾子,劉暹也早作下判斷,藍朝柱軍遲早會東攻城固。柳林鎮首當其衝他心裡也做好了準備,現今的情況僅僅是時間提早了一把。

    ……

    與上一回的匆匆逃難比,此次柳林鎮的撤退就從容了許多。同時留在鎮子裡不願避難縣城的百姓也多了很多,計數不下千人。

    不管劉暹在城固其他鄉鎮的名聲是不是已回落了許多,反正在柳林鎮裡,他還是救世之主,鼎鼎英雄。

    鎮上的青壯連同周邊鄉村的青年漢子,隨從應招勞力的足足有三百人,這是相當出乎劉暹預料的。

    更讓他想不到的是,在第三天的中午,雙溪,劉暹等人的老家,城固北境秦嶺山區的漢子,奔來了一百多條。

    劉暹的心熱乎乎的,一百多條漢子或是受過自己或父輩人的恩惠,或就是劉卓、齊大林、周軍等人的親屬,聽聞到柳林鎮又要見仗的消息後,都趕來助陣的。

    一下見到那麼多張熟悉的臉時,劉暹眼睛都濕了。跟他前世社會的親情冷淡相比,現在的國人多質樸,多講情義啊!

    在一片洶潮澎湃的激動中,自也就忽略了宗親紐帶這個日後讓他有的頭疼的問題。劉暹心中滿剩下感動了。

    上千兵勇,四百青壯,鎮中還有那麼多支持自己的百姓,劉暹眼睛看著西天,就等著藍朝柱這個大漢顯王軍伍的到來了。

    十二門劈山炮安放在了牆頭,大腿粗的圓木加青磚粘土,和著小窯燒的土法水泥,在磚牆頂上立起一個又一個的堅固炮台。

    既然知道藍朝柱的大軍會分出一部分主力來攻打,劉暹若還是露天佈置自己手中不多的劈山炮,他就是一個棒槌了。

    毛震壽和布克坦、陳天柱都不知道丟了多少門一兩千斤重炮給李藍軍了,那重炮射程雖然跟歐洲同類比不怎麼樣,卻摁死百五十斤的劈山小炮毫無壓力。

    自然地劉暹就不能再把劈山炮露天放置,毫無防護了。總不能把希望寄託在李藍軍炮手超差勁,或藍朝柱腦子阿達了,派來的兵馬一門重炮都不帶上吧?

    所有人下去動手,不只是招募的青壯勞力,圓木、青磚、粘土近處可取,土法水泥又是早就準備好的,四面牆十二個小封閉炮台,加牆角四座角樓的加固,攏共兩天的時間就完事了。

    第三天雙溪老家的親友才到。所以,時間充足,土法水泥完全能在李藍軍抵達前凝固。

    隨後的兩日情形就像劉暹設想的那般,鄧玉章等人的隊伍剛集結,洋縣、府城兩方向就都得到了信報。洋縣那裡的反應不說,藍朝柱大軍卻立刻就有了動作。

    上月兵敗柳林後,就駐紮於鋪鎮的蘇義部立刻開動了起來。大批的車馬從村落中徵集來,隨後藍朝柱的親信重將,蔡昌齡就引領了上萬大軍從南鄭府城下東去。

    劉暹派出的人手沒能探明白蔡昌齡究竟帶了多少重炮,只能肯定的是李藍軍絕對帶大炮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4:57
第十六章 偷雞不成蝕把米

    「轟轟轟……」

    炮聲響亮,六門重炮炮口對向了柳林鎮西城。黑壓壓的李藍軍鋪天蓋地,溢滿了劉暹那雙眼。

    真的是兵過一萬,沒邊沒沿。

    10月七日,蔡昌齡向柳林正式發起了進攻。當先第一招,就是大炮猛轟。一水兒的重炮,幾斤中的鐵彈一波一波的打在磚牆上,落在柳林鎮內。

    磚牆背後,兩個中隊的兵力縮著脖子等外頭消停。劉暹可不會讓自己的人留在牆頂上挨炮轟,只在小炮台和角樓裡留下人手駐守、觀察,主力軍一水兒下牆。

    磚牆後挨不到重炮的炮彈,是絕對安全的地方。

    「五哥,大門塌了。賊匪把兩三門搭個棚子,正派人掏洞。」張忠奎灰頭土臉的從牆頭下來,炮彈打不塌小炮台,可挨中一下了就能震的炮台裡塵煙動地。

    「不管著的。等他們掏的差不多了,再撂火藥包。把洞子裡的人一勺燴了,再重新堵門。」

    木質包鐵的鎮子大門面對刀槍冷兵器的時候甚是給力,而面對火炮時候就顯得那麼的不堪一擊。

    不管是一千斤的還是兩千斤的重炮,一彈命中上就是一個窟窿眼,命中次數一多,塌掉顯而易見。

    鎮西口大門,兩扇厚門板在圓木的支撐下搭成了一個牢固的傘形小棚,堵在鎮子西口處。幾十個李藍軍的人在下面進進出出,往來不休,一擔擔、一塊塊,是在辛苦的搬運著鎮西門洞中的沙土和石塊。

    大門不頂用,這一點劉暹早就做了準備。蔡昌齡抵到柳林的當天,鎮子四面的門洞就給他用人全部堵住了起來,土石沙袋壓得死死的。

    先是一陣炮擊,把兩扇門板打的破爛鬆動,再派猛士用圓木撞擊鎮門,沒費多長時間兩扇門板就轟然倒塌。

    這是李藍軍多次攻城總結出來的一項經驗。並且蔡昌齡屢次攻城,也極清楚守軍守城的那套招數,料得劉暹定會使人用土石沙袋堵死鎮子門洞,所以在攻城之前他就下了一道命令,要攻城部隊因勢利導,在鎮子門口前用那兩扇包了鐵皮鑲了銅釘的原木厚門搭起一個小棚子來,之後就派人到裡面搬運土石沙袋,一點點的直到把整個城門洞掏空為止!

    事情進行的很順利,午後不到一個時辰,辛苦了好久的搬運隊就掏空了柳林鎮西口的門洞,搬出的土石沙袋都在左右堆成了小山包。

    「轟轟轟……」

    比重炮轟擊聲還要響亮的爆炸聲。五六個火藥包一起從牆頭落下,殘肢斷臂橫飛,血肉模糊一片。硝煙過後,門洞口一片地獄森羅,血肉狼藉。十數二十個李藍軍精銳斃死,倍數於此的李藍軍精銳失神!

    同時在門洞內,兩門劈山炮轟響。接著刀槍湧上,門洞內那些被猛烈的爆炸聲震的眼花耳鳴的李藍軍精銳,近乎無有反擊力量的被砍殺在地,或生擒活捉。

    城頭小炮台裡轟鳴,成百上千的碎石子碎鐵角蹦飛激射,網子一樣罩向李藍軍先頭精銳的中後段,截斷李藍軍的前後兵勢。鎮子磚牆後的兩個中隊兵力也趁勢湧出鎮門外與李藍軍先頭刀槍相接,齊大林使人推倒了那兩扇厚門板,又用厚實的木排暫替它們堵住鎮子大門,劉暹收兵『回城』。等到李藍軍再次用炮火轟開厚厚的木排時,裡面鎮子門洞又是堆滿了無數的土石沙袋。

    李藍軍由是士氣大落,蔡昌齡、蘇義心情鬱悶的都不願再打下去,這二次開戰的第一天,柳林鎮安然渡過!

    第二天,李藍軍還是把目標對向了鎮子西。而情況自也跟第一天完全的相像!

    蔡昌齡、蘇義氣的只想罵娘,劉暹仗著有一層烏龜殼,手段是那麼的讓人喪氣。

    並且李藍軍的火炮威力也強盛不到哪去。鐵彈砸的磚牆坑坑窪窪,卻連一座小炮台也打不開,角樓就更別說了。劉暹人手在牆頭有了立足之地,重炮放的再響亮意義也等同縮減大半,火藥包下沒有能抗住的血肉之軀,這與他們先前的設想差的也太遠了。

    蔡昌齡空擁強大的兵力,卻連衝鋒都不敢發起。不打破城頭炮台,劉暹軍的劈山炮還在,耍衝鋒那就是重蹈蘇義的覆轍,一網十幾二十條人命,那要用多少血去填才能填的住啊。

    六門、八門,十二門……

    整整五天,鎮外的炮火越來越猛烈,鐵彈日夜不停的洗禮著柳林,可蔡昌齡在柳林鎮下還是不得寸進。

    藍朝柱領義軍主力撤至鋪鎮!

    同時,洋縣戚家鎮。

    就像柳林鎮外的蔡昌齡一樣,洋縣縣城外圍三千餘城固民團,也根本奈何不了城中的李藍軍。

    這還是在西鄉等地的周紹湧部沒有參合進來的情況下,否則,鄧玉章之輩早就再演鋪鎮之敗了。

    【周紹湧系李藍義軍中李永和部將,藍朝柱是李藍起義中藍朝鼎的二弟。謝華瑤和其父其夫皆是李系部將,謝父先亡,謝華瑤領其軍,丈夫後亡。李藍義軍殘部進入漢中後,由蔡昌齡說合,藍謝成婚。】

    城固與之等人的聯繫是一日不成斷絕。鄧玉章等都知道自己剛攻打洋縣,府城的藍朝柱就派遣大將蔡昌齡率兵萬人進攻柳林鎮。鄧玉章等最初還都懷著幸災樂禍的心情看劉暹好戲,然不想的是,柳林鎮在劉暹的把守下固若金湯,數倍李藍軍困於鎮外多日不得寸進。而可悲的是,這種情況還發生在洋縣,就是敵我雙方調換了個個……

    鄧玉章等全坐蠟了!

    情形太尷尬了,該怎麼辦才好?

    擁有民團主力的鄧玉章等人出發之觀點就是——柳林丟了不要緊,反正縣城不會有失,自己家人都已經搬進縣城了,後顧無憂。這丟人也好,折損實力也罷,都是劉暹的,與自己無關。

    所以沒表現出一點回兵相救的意思。就是最初拉攏劉暹頗是殷切的李丹陽,也沒多半個字來替劉暹說一聲。

    把事情掰開來說,這群人就是還在忌恨劉暹之前那場打他們臉的柳林大勝。

    「現在,我這張老臉又要被打第二次了!」鄧玉章感慨交集的說。

    偷雞不成蝕把米啊,連氣,都是氣自己不爭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4:57
第十七章 強硬

    「挖地道,炸塌這堵鎮牆。我就不信了,咱數萬人馬還拿不下小小的柳林鎮!」

    帶領主力撤到柳林鎮外的藍朝柱,手一揮,豪情四溢。

    他正好拿劉暹來泄泄氣,發作一下西克南鄭不能得手的悶氣。

    陳天柱、楊光澍之輩,如不是府城堅固高聳,喪膽之師豈能抵擋的了自己的大軍!

    拿不下南鄭府城,藍朝柱真心的不服氣。

    漢顯王一聲令下,數萬義軍自然無有不從。大炮繼續轟,隆隆的炮聲能夠掩蓋住掘地的響動。地面上,義軍的佯攻也時不時的來上一會,一樣是掩護作用的。

    可天不遂人願,鎮子裡的劉暹是誰?那是網絡中『身經百戰』的水軍宿將,咸豐同治這個年代,中國打仗,必須防患的一招就是挖地道,放棺材。之前太平軍靠著這一招不知拿下了多少險固城池,劉暹又怎麼會不防著外頭的李藍軍也給自己來這麼一招呢。

    鎮子磚牆後,每個二十米就設一口缸,埋一根竹管,挑選軍中或青壯勞力中耳力出眾的,分別守看。隆隆的炮聲震動之餘,水缸中的清水和埋入地下的竹管子,但凡敵人挖掘地道衝著這兒來了,水缸會起漣漪竹管能聽到地下響聲。報告之後,劉暹自就有了針對!

    藍朝柱沒讓劉暹等待多久,這天夜裡,劉暹就出現在了鎮南磚牆下的一口缸面前。「你確定是這裡?」

    問身旁的丁壯。

    「劉爺,小的敢肯定就是這裡。」

    丁壯指天畫地的肯定著。

    「那好。只要中了,有你十兩銀子的賞錢。」他也俯下身子在竹管口聽了半響,沒聽到絲毫的響動。這才是此次匯報難以確定的一點!

    「周軍!」

    「到。」

    「帶上你的第二大隊,按咱們說好的佈置,來南口埋伏。」

    劉暹懷疑下面的地道若真是存在的話,此刻不見動靜,是不是已經挖完挖好了?當然也有暫時停挖的可能,然他不敢賭這個可能性。說不準這裡什麼時候就炸了呢。

    聯想昨天今天,李藍軍都有在鎮子南佯攻作勢的舉動,這地道的確切性就又增強了幾分。

    所以,調來周軍的二大隊以防萬一。而留下兩個人繼續緊盯水缸和竹筒的動靜變化。

    天亮了,柳林鎮鎮南的一處地方,幾十個青壯勞力在努力地挖掘著土地。下面的動靜聲清早時又可以聽到了,顯然,下面的地道沒有竣工挖好。這樣劉暹就有的是手段來反制他了。

    水罐、煙燻,兩種最常用的招式,第一條,不通。

    柳林鎮不缺水,但它只是一個小小鎮子,不可能有防護河的,引水倒灌先決條件上就有困難。劉暹選擇的是第二種,煙燻。

    只要兩邊挖通透了,一堆乾柴倒進去,再澆潑上一盆滾油,一把大火能把下面的人燒熏個死一半是少的……

    藍朝柱臉色難看的望著柳林鎮。這已經是柳林鎮戰鬥進行的第九天了,也是他來到柳林鎮外的第三天。

    昨個夜裡,兩日苦功毀於一旦。五十多名挖掘地道的義軍戰士只生還了二十來人。藍朝柱失望是小,損失也不在乎,卻大感顏面受損。

    今日,他要來硬猛的。

    南北西三面進攻,挖掘壕溝抵到鎮牆下,以木鐵合板蓋黃土遮頭防護。直接鑿擊鎮牆,在牆體上鑽個大洞,填塞火藥崩之。

    藍朝柱直直的站在軍陣前,他要看著柳林鎮磚牆崩塌毀滅。藍朝柱深深的相信,只要磚牆一崩塌,鎮子裡的民團丁勇,就會瞬間喪失信心會亡命逃亡。他要生擒活捉守將劉暹,交給蘇義好好地炮製。

    「咚,咚……」

    兩枚鐵彈打在了磚牆上,餘音震動。

    「快,把火藥包抱下去——」

    小炮台裡,胡仲元在炮彈落下的一瞬間裡,就高聲喊叫著。炮台裡的三個人也不遲疑,一人抱起幾個火藥包就向外頭衝去。

    劈山炮已經被抬下去了,發射藥炮子也都拿下去了,炮台中現在剩有的唯一有大價值物品就是火藥包,至於一邊放的水桶和棉套,鎮裡面要多少有多少。

    而**天的挨炮下來,牆頭上的人也都發現,炮彈前後落下是有一段間隔的。

    不提李藍軍炮手的操炮水準,就說李藍軍的小二十門重炮,在漢中這地方是難得一見不假,卻也根本做不到對牆頭小炮台的強火力壓制。除非李藍軍把所有的重炮集中起來,對準一兩個炮台猛轟。

    但這樣做,牆頭其他炮台就輕鬆了,柳林鎮別的鎮牆上炮台更就是完全解放了。

    李藍軍不會這樣做,藍朝柱要對整個柳林鎮保持壓力。而如此一來鎮牆牆頭上的危險,真也就算不上什麼危險了。

    只要等到附近的炮彈落點,有的是時間上下跑一個來回。

    今個牆頭上的劈山炮就是如此抬下來的。

    李藍軍的這種硬吃戰法,劉暹阻止不了。厚厚的木板加上一層不知多厚的鐵板,還有黃土鋪蓋,劈山炮鳥槍全啃不動。李藍軍以此做盾車隨溝壕推進,雖然還沒抵到牆根角,劉暹卻已經料到了最後的結局。

    牆頭硬撐的話,他部頂多用火藥包炸翻幾輛盾車。李藍軍只要把毀壞或沒毀壞的盾車板面往壕溝走向線上一蓋,結局就不可扭轉了。

    柳林鎮撐到今天,萬幸劉暹存了打巷戰的心思。在大部分百姓撤離之後,就開始著手準備鎮子內的格局設施佈局佈置。

    如今李藍軍死卵上柳林鎮了,鎮牆也不可改變的要被炸塌了。他還能依靠的防護,就是這些天來鎮子裡的新變動了。

    「轟……」

    被雷聲都要響很多的爆破轟塌聲,柳林鎮西牆、南牆同時間塌陷。

    「弟兄們,跟我殺啊……」

    額頭帶著一道深深傷痕的蘇義,血氣噴湧,高喊著揮舞手中砍刀,一馬當先的朝向柳林鎮殺進。

    這個一直埋在他心頭的夙願就要完成了。蘇義似乎看到了劉暹在自己面前雙膝跪地,屎尿齊流,嚇破肝膽,叩首求饒不已的樣子。

    「老子今個要報仇雪恨。弟兄們,給上個月戰死柳林的兄弟報仇的時候到了……」

    「跟我殺啊……」

    「殺啊……」

    一呼百應,跟在蘇義身後的數百義軍,群雄激憤,熱血湧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4:57
第十八章 交鋒

    「所有人準備——」

    「投——」

    柳林鎮內,西南北三面,每一面鎮牆當應的劉暹軍第一列都站著一排膀大腰圓的壯漢,人人手持斤裝的鐵罐和火摺,嚴陣以待。

    當西面的鎮牆倒塌,塵土飛揚中蘇義帶領著手下衝鋒而入的時候,齊大林嚴肅的面容上顯出一絲尤樣的猙獰。

    「轟轟轟……」

    一個個鐵罐轟然爆炸,火光四射,血肉飄零。衝鋒在前的蘇義極其不甘的倒在凌亂的磚石間,出師未捷身先死啊,怪就怪他報仇太心切,沖在全軍的最前面!即使周邊有親兵們護衛,又太引人眼,在六七個火藥罐的著重招呼下,一塊躺屍了。

    「啊……,將軍——」

    隨在蘇義身後沖上的義軍精銳呲目欲裂,看著蘇義渾身是血的倒在磚石上,他們的腦袋頭懵了。

    第一大隊的擲彈兵,只是第一擊就重傷了李藍軍,斬掉了藍朝柱的猛將蘇義,斷掉了他的一根肱骨。

    「給將軍報仇,衝啊……」

    也不知道是被繼續炸響的爆炸聲驚醒,還是心中的憤怒衝破了表,一個義軍士兵揚刀高呼叫起,帶頭再向著不遠處列隊的第一大隊從來。

    「殺啊,給將軍報仇——」

    熱血憤怒壓過了心頭對死亡的恐懼,數百義兵齊聲高呼,沒有因蘇義的乍然陣亡亂了兵勢,反而凝成一股哀兵,殺氣更盛。

    鎮子中心的一處酒樓上,作為柳林鎮的制高點,劉暹把指揮部按在了這兒。他可以輕鬆地在三樓頂觀察四面戰局,眼下鎮子西面的情況吸引住了劉暹的眼。看到義軍在一揭之後氣勢反而更勝的繼續衝殺下了,他眼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剛剛聽到義軍吶喊給『將軍報仇』這明顯是爆炸中幹掉了敵人的一個大角兒的喜悅,開門見紅的驚喜吉利,都完全不見了。

    剛剛的士氣,真不是清軍民團這些弱雞可比的。就是眼下劉暹付出了巨大心血編練的隊伍,也達不到這程度。

    要是戰場上,一開打劉暹先被一顆炮彈砸沒了,隊伍十打十的要當場崩潰。

    「轟轟轟……」

    爆炸聲停止了,擲彈兵飛快退回一大隊的後陣。

    「啪啪啪……」接著鳥槍響起。

    冒著爆炸衝殺來的義軍成排的倒下,卻又前赴後繼。一大隊區區兩小隊的鳥槍兵根本擋不住忘死衝鋒的數百義兵,很快義軍鋒銳就進到了跟前。

    背後高台上的劈山炮繼續沒有動靜。齊大林也根本不去想身後的劈山炮,他的腦子裡完全就是激動和拚殺。

    「二中隊,跟我衝啊……」

    手下的大刀一震,齊大林虎吼聲中,三步並作兩步上前,雪光閃電劈下,當先一名義軍士兵人首登時分離,絕對迅捷精猛。

    「殺——」

    第二中隊的士兵心氣大震,按照訓練時的操演,五人一組,長短配合,嗷嗷叫的迎上了衝來的義軍士兵。

    「砰——」

    一名義兵藉著自己由上往下的衝勁,狠狠一刀剁在了盾牌上,厚木做成的盾牌都有了一絲裂縫,持盾的丁勇踉蹌而退。

    「殺——」

    側面刺來的一桿長槍租住了義兵追擊的腳步,義兵忙雙臂較力,刀身由下而上一挑,死死架住了長槍。

    踉蹌的刀盾兵揮盾猛拱,長方形的盾牌直衝著義兵撞來。義兵發力挑開長槍,也沒時間再來躲避盾擊,只能用大刀在身前一橫,人被盾牌撞得立不住腳,向後退去。

    一旁,一口大刀照著脖頸劈來,咔嚓一聲,義兵都沒有反應,六陽魁首就夾著一腔熱血滾落到了地上。

    這就是劉暹軍白刃戰下的配合。三人小組,一個持盾上前,兩個持長槍大刀列居左右。

    非常簡單簡易的一種長短配合。當然也很容易被打散,或混戰廝殺中自我凌亂。可在眼下局面,義軍戰士雖奔湧而來,卻因為先前翻越磚石堆不能組成較密集的隊列,初一開始的搏殺,很大程度上是一組劉暹軍兵對戰一個義兵,是適宜又佔盡了便宜。

    兩方初一接戰,就有二三十當先的勇猛義兵被砍翻地上。

    劉暹所部雖有刀客老兵作為骨幹,新兵卻是佔據絕大部分的。這些人沒經歷過人血,上了戰場難免感覺緊張。特別是磚牆的倒塌,他們即便看到鎮子內早做有準備,也依舊會愈發的感到緊張。於是這廝殺初時的順利便大有好處了,讓二中隊的新兵菜鳥們頓時輕鬆許多。

    「轟轟轟……」當義軍戰士衝下的越來越多,二中隊一個個作戰小組開始破散,陣線身後的高台上,三門劈山炮終於發話了。

    雨打一樣的碎石子、碎鐵角噴上了磚石堆,在義軍兵勢的中後部,截斷了其源源不斷地後路大軍。兩個小隊的鳥槍兵也在發話,戰在高台左右的圍牆上,一顆顆子彈打響義軍群中。

    槍炮兩兩配合,直接將義軍這條奔湧的河流從中間斬斷兩截。

    轟隆……

    震雷樣的巨響後,第三面倒塌的磚牆出現了。義兵潮水一樣的奔湧聲從柳林鎮的南北兩面共同出現,不多久,一大隊在北面,兩個大隊個抽調一個中隊組成的隊伍在南面,相繼跟殺上的義兵站在了一起。

    劉暹繼續高處中央,手頭二百多人的隊伍,依舊蓄精養銳。

    「砰砰砰……」

    「轟轟轟……」

    鎮子外的義軍炮隊已經停火了,鎮子裡卻持續不斷的傳出槍炮聲,藍朝柱舒展的眉頭又隱隱皺了起來。

    「大王。劉賊在鎮內修築了高台圍牆,炮火殺傷厲害,先突的精銳之兵損失嚴重。」

    「報大王,蘇將軍戰死!」

    「報……」

    連續的壞消息傳來,蘇義的死訊確定了,南北攻勢又折損嚴重,藍朝柱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大王,讓弟兄們撤下吧。劉賊在鎮內修了高台,鐵炮轟擊隊伍的中後,我們根本不能連續灌兵。一波一波的殺下去,只能圖廢兵馬。」

    「傳我命令,鳴金收兵——」

    藍朝柱還沒被憤怒沖昏頭腦,明智的下達了停止進攻的命令。而這時義軍的損失,除了蘇義這個大將外,義兵也有七八百人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9 14:59
第十九章 頭破血流

    譚富民往後稍稍退開一點,右手熟練的從腳下弓壺裡拿起一根箭,將箭尾夾在虎口位置,右手拇指用戴著扳指的地方扣住弓弦,食指和中指壓在拇指上,左手抬高,箭頭斜斜指向空中,右手開始緩緩的拉開弓弦,周圍其他弓手和他一樣姿勢,上百具弓臂彎起發出了一陣連綿的咯吱咯吱聲音。

    一聲蒼涼的號角聲響,磚石堆後響起了無數彈棉花一樣的弓弦振動聲響,有如巨大的蜂群飛過天空,密密麻麻的箭支升起來。

    箭矢在半空飛過最高的頂點,開始向鎮子內劉暹軍陣地滑落,下面的一大隊陣地一片寂靜。所有丁勇青壯不是縮在屋子裡,就是呆在木排下面。

    「嘟嘟……」

    箭矢紮在木排上的聲音。

    沒有一絲慘叫。

    誰讓這周邊方圓幾里內的至高點牢牢控制在劉暹手中呢。當義軍剛出動大批弓箭手的時候,鎮子裡的丁勇就開始做好了應對的防備。

    一波波的箭矢落在劉暹軍的陣線上。壓的劉暹軍抬不起頭來!

    大批的義軍士兵匯聚到了磚石堆後面,一聲暴烈的吶喊後,數百輕銳齊齊衝向磚石堆頂頭。

    就像黑壓壓的洪流漫過了一道堤壩一樣,不可阻擋的向著下方的劉暹軍戰線從來。只是區區十幾丈距離,三五個眨眼的時間就夠了。

    百步長的胸牆岩壘火光連成一片,火槍火炮伴著爆響聲噴出一股又一股白煙,從空中看去,猶如憑空變出一條白色煙龍。彈丸碎子瞬間飛越十多丈的距離,輕鬆撕裂義軍的身體和他們手中的木盾。血液順著那些透穿的單孔向體外激噴而出,化為一股股血箭。

    譚福生身前一名義兵的肚子被擊中了,血肉絲毫沒有能擋住彈丸的穿透,他捂著肚子在地上拚命掙扎,發出淒厲的慘叫聲,他肚子裡面的腸子都被鉛彈攪得稀爛,露出碗口大的一個破洞。

    劉暹在炮子上千方百計的省錢,用的碎石子碎鐵角都賤的不能再賤價,可槍彈上面,他該花的錢一點都沒省。一水兒的鉛彈,為的就是這一槍打中,碗大一窟窿的效果。鉛這東西它軟啊,一擊發出去就變形,破壞力十分巨大,且還附帶鉛中毒。

    譚福生身前的這義兵刀盾手,肚子上大窟窿流出的血水所和著花花綠綠的糞便顏色,就是鉛彈的效果具現。

    也不是第一次遇到生死了,譚福生聽著周圍嘶聲力竭的嚎叫,雙手還是禁不住輕輕抖動起來。想到如不是自己身前有人擋死,眼前這淒慘的下場就是自己了,下身不由生出一陣陣尿意。

    他前面的那人倒地之後,譚福生就直面那道矮牆,他從未想過鳥槍會如此厲害,他現在害怕的很,害怕那道牆後會突然冒出白煙和火光,因為根本無法看到子彈飛過來,一種強烈的恐懼襲上他心頭。

    兩排槍彈和一輪劈山炮下去,衝鋒的義兵群至少倒下了五六十人,這個數字跟義兵進攻部隊的總數量比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但仍然使得整個義兵群受到了震動。一名小頭目已經開始大聲叫罵,讓弓兵快射擊,快壓制對面的鳥槍火炮,

    而事實上,雙方間隔只十數丈距離,鎮子裡胸牆岩壘上斜出的木排所有義兵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只要不是被炮彈擊中,再多的箭矢射落過去又能怎麼樣?

    小頭目這樣叫嚎,求的僅僅是一個心理安慰。

    「沖,快衝——」

    又有一人叫道,這才是正理。

    譚福生看到一排槍管再次從胸牆的射孔裡探出,他腳下一軟,整個人頓時攢倒在地上。

    「砰砰砰……」槍聲響起。

    譚福生聽到更多的慘叫聲響起。噗通,他的身邊倒下了一個他很熟悉的身影。是他所在本隊的頭目!

    這個往日威風凜凜,有著三個媳婦和上百手下的『官爺』,身體正如觸電一般抖動著,一雙死魚眼看著譚福生,嘴巴張了一下,就再也合不上了。頭目倒在地上的身體再也不動彈了,身下大股血水源源流出,很快就染紅了大塊地面。

    「轟轟……」

    這次炸響,譚福生耳朵裡又聽到了一些迥異與炮聲和槍聲的響聲,他知道,那是柳林鎮團勇很是惡毒的一種兵器——火藥罐。

    這種鐵皮罐裝藥的東西,一個能炸翻方圓丈許的人。爆炸中還碎鐵片鐵屑橫飛,惡毒之極。

    譚福生之前在鎮牆剛倒塌時候的衝鋒時,就碰見過這東西,萬幸他自己只被一道鐵片劃開了一個不長的小傷口。

    這次進攻依舊以義軍的失敗而告終。藍朝柱只在鎮子西口的胸牆前就留下了三百人,三面進攻,他再次損失了七八百兵。鎮子裡的劉暹部在義軍撤退時還開出胸牆追殺上了磚石堆。

    譚福生被俘虜了。跟他一塊做俘虜的還有二十幾人,另外打著白旗的劉暹軍兵還將上百個傷而未死的重傷員送到了藍營大軍面前。

    一天兩次猛攻卻損兵折將,沒能佔到分毫的便宜。整個藍軍意氣消沉。藍朝柱看著抬傷員到陣前來的團勇和青壯,目光猙獰的恨不能把所有人都撕碎了。可他不能這樣做,這樣做太沒道義,太失人心了,就只能面色陰鷙的看著這些人一個不傷毫毛的回鎮子去。他牙都要咬碎了!

    兩戰一千五百人啊,還有一個蘇義。蘇義不提,單只這一千五百人就是藍營的一項大損失。因為這一千五百人都是衝鋒陷陣的血勇猛士!份量比之一般的烏合之眾重出太多太多。

    蔡昌齡走到藍朝柱身前,看著藍朝柱的目光滿是憂慮,細聲叫了聲二哥,道:「你可千萬別意氣用事。柳林鎮打不下就打不下了,丟了面子咱在別處撿起來就是。萬萬不能重蹈大哥的覆轍啊!」

    藍營的前任老大藍朝鼎,十幾萬人就是為了一個綿州城(綿陽),遷延不絕,才被駱秉章調集大軍集中殲滅的。藍朝柱轉進陝南時候兵還不過萬人,與李藍起義巔峰三十餘萬眾,與藍營巔峰的十幾萬眾相比,何其弱小!

    大軍在柳林鎮遷延已經近十日了,不提洋縣境況如何,只柳林鎮這裡,今日戰後士氣定大幅低落。柳林鎮不是南鄭府城,拿不下府城情有可原,奪不了柳林鎮,真是無話可說。

    「除非調集重炮朝准一面猛轟,再集中軍中精銳,趁夜掩殺,不計傷亡,當可拿下柳林。但付出如此代價為了一個小鎮,不值得啊。

    若能斬殺劉賊這個罪魁禍首,還行。若讓劉暹跑了,他只在城固縣一轉,隨隨便便就又能拉出一支兵馬,隨處可令一城鎮變做柳林第二。

    我軍若是傷亡慘重,不說西鄉的周紹湧會不會生出別的想法。就說背後的陳天柱,這人可不是布克坦那無能八旗子弟,準會趁機出兵的。

    打天下,不在一城一地之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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