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走屍檔案 作者:邪靈一把刀(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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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mCaVod 2015-10-13 15:48:2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9 263094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13 16:42
第九十章 古遺蹟

    王澤海一愣,八成是沒料到周玄業會這麼說,便問道:「什麼意見?說出來咱們商量商量。」

    周玄業指了指我,道:「他身上的傷太多了,這地方天氣惡劣,不能多留,所以我還是打算回程。」

    我沒想到周玄業竟然是為了我,一時間心中別提多感動了,說真的,在我記憶中,都是一幫福利院的孤兒互相取暖,由於我是正常孩子,又年紀大一些,大部分時間都是我在照顧別人,還真很少有人為我這麼著想。

    感動之下,我道:「周哥,我挺好的,反正距離不遠,不如我在綠洲等你們。」

    周玄業搖了搖頭,道:「這綠洲有太多不安定的因素,不能留你一個人,先回去治傷,什麼都沒有你的安全重要。」我感動的眼睛都有些發熱了,剛要開口,譚刃就接了一句:「沒錯,你要是出了安全事故,我們是要擔責任的。嘶……不對,你是孤兒,死了也沒人找我們賠錢,最多出喪葬費。」說著,譚刃面露思索之色,下一秒,便對王澤海說:「行,繼續找人。」

    「…………」老闆,你說這話,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一邊的韓緒盯著我的臉,旋即對韓梓桐說:「姐姐,豬天顧的表情看起來好可憐,是不是有人搶他吃的了。」

    周玄業聞言哈哈一笑,拍了拍譚刃的肩膀,道:「行了師兄,再這麼下去,多少員工也得被你嚇跑。」王澤海聽出譚刃是在開玩笑,頓時露出一副苦瓜臉,說:「我生意忙的很,不像幾位隨時能抽身到處跑,下一次再來找,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再說我媽……哎。」說著他嘆了口氣:「我怕她老人家,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周玄業平時看著脾氣挺好,但卻是個說一不二的,即便王澤海一副可憐樣,他也照樣不為所動,只微微搖頭,道:「我得為自己員工的生命負責,這樣吧,你能說動他,我就答應。」得,這個皮球踢給我了。

    王澤海頓時將目光轉向我,臉上的可憐之色一掃而光。作為一個大老闆,他很明白我『這類人』的死穴和弱點,大手一揮,直接道:「蘇兄弟,除了那三百萬的勞務費,我個人單獨給你二十萬的紅包。我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小夥,你幫王哥我一把,就這一次,以後你就是我親兄弟,我就是你親哥哥,天南海北我都著著你。」

    他那副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模樣,到讓我有些哭笑不得。說實話,我還真挺心動的。我就是個普通人,沒有周玄業兩人的本事,那二人撈錢,就跟玩兒似的,但我卻沒那個能耐。

    二十萬塊錢,對我來說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我思索了一番,點頭答應了。

    當然,最終讓我答應這件事的,並非是為了這筆錢,真正讓我應下來的還是兩個原因。一來,便如王澤海所說,他的母親,或許真的等不了多久了,假如真的突然撒手人寰,讓一個思念了丈夫四十多年的老人帶著遺憾離世,讓人何其不忍。二來,周玄業兩人既然已經接了這個活兒,斷然不會半途而廢的,也就是說,就算這次不找到,下次肯定也會再跑一趟,實在是耗時又耗力。

    這兩點原因加起來,即便王澤海不提錢的事兒,我也是打算應下來的,緊接著,我道:「加的錢到不用了,這次的勞務費已經很多了。」王澤海見我答應了,先是高興,緊接著又覺得意外,說:「真不要?我說,別給我省錢,你王哥我不缺錢。」

    其實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王澤海這人挺不錯的,一路上也沒什麼架子,對我一直挺客氣,白天烤肉的時候,都還給我多分了一些,說要照顧病號。我雖然缺錢,但也不能什麼錢都拿,人何以待我,我何以待人,就算王澤海不差錢,我也不能再這個節骨眼上宰他。

    於是我道:「真不用,希望找點找到你爸,完成你母親的心願。」

    王澤海聞言,深深吸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好!別的不多說了,小蘇兄弟,我剛才的話不是開玩笑的,不嫌棄,以後就拿我當哥。
」說完看了譚刃一眼,又跟我耳語說:「你老闆要是再扣你工資,你就跳槽來我這兒,保證給你個好職位。」

    得,話題一轉,又轉到跳槽上了。

    對於我的決定,周玄業二話沒說,點頭道:「既然天顧沒什麼意見,那咱們就繼續找人。」

    商議完畢,眾人安排了守夜,便各自鑽進帳篷裡睡覺。我換了一遍藥,雖然沒有麻醉劑,但外傷藥還是挺充足的,換完藥我倒頭就睡,一直到第二天清晨。

    經過一天一夜的休整,我精神狀態好了不少,眾人去之前栓駱駝的地方牽回了駱駝,便按照既定的方位出發。由於我是傷號,所以這次韓緒的御座就讓給我了。韓緒雖然看起來傻,但還是很聽話的,一路上到也沒鬧騰。

    只是那野人畢竟年老,綁的久了,血脈不通,我們也不敢太折騰他,便鬆了綁,只捆了手,走一架路,便讓他也騎一陣駱駝。這野人最初很是抗拒,但相處一段時間,見我們給水給吃還給他騎駱駝,大約知道我們沒有傷害他的意思,便安定了下來。

    沙漠的早晨,氣溫涼爽,天邊橘紅的太陽才剛剛冒出頭,一片五彩的朝霞掛在天際,一眼望不到頭的沙漠顯得廣袤無比,人身處其中,彷彿是融進了塵沙裡,也不知道何處才是盡頭。

    我們一行人,一路往前走,一邊用望遠鏡觀察周圍,尋找其餘的類似綠洲或者古遺蹟一類的東西。人如果想要在沙漠裡生存,肯定要有相應的環境,至少得有地方尋找吃食躲避烈日,所以綠洲和古遺蹟,都有可能住人。

    但是根據韓梓桐手裡的沙漠地圖來看,這一片的綠洲只有一個,也就是我們之前待的地方,而下一個綠洲,則離的很遠,這和我們預測的距離差距很大。

    因此譚刃等人有一種新的猜測,那就是王愛國很可能是躲在綠洲附近的某處古遺蹟裡。這一帶,曾經都是黃巢古國的範圍,後來又被流滋國所佔領,這片被黃沙所覆蓋的把土地下,曾經不知誕生過多少城池,所以存在古遺蹟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這一走,便一直走到了下午的三點多鐘,我一直騎著駱駝,倒是不累,只是臨近中午,陽光過於炙熱,未免流汗過多感染傷口,我拿了王澤海的大外套,跟阿拉伯人一樣把自己罩起來,饒是如此,時間久了也有些支持不住。

    我坐的高,望遠鏡便分給了我一個,四面八方到處都是黃沙,看的久了,都產生視覺疲勞了。就在我有些受不了時,望遠鏡的盡頭中,忽然多出了一樣東西。

    是一面牆,確切的來說,是一面破損不堪的,半露在黃沙中的石牆。

    難道是什麼遺蹟?

    我精神大振,立刻道:「有發現,那邊發現牆體。」

    韓梓桐鬆了口氣,道:「太好了,快,咱們去看看。」顯然,她也是累的狠了,也想著快點兒完工,快點兒休息。我們一行人當即朝著那面半露的牆體而去。

    待走到跟前,眾人才發現,這牆並不止一面,而是有很多。就和我猜測的一樣,這裡果然是一片遺蹟帶。一片殘埂斷壁從黃沙中冒了出來,大風颳過,地面翻滾著一層黃沙,一眼望去,沙塵瀰漫,遺蹟所在的沙地,南高東低,越往東,露出來的遺蹟群面積就越大,有些,還能看到完整的房屋結構。

    韓梓桐對這方面比較瞭解,觀測了一下地形,指著南邊道:「那邊的沙丘較高,如果刮大型的南風,就會將沙往東邊吹,整片遺蹟就會被黃沙給埋起來。不過出發時看過天氣預報,這段時間都沒有大的風沙,所以這片遺蹟群,應該已經裸露很長時間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13 16:43
第九十一章 背對著的女人

    我們下了駱駝,一行人分散隊形,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留意著有沒有人的蹤跡。越往裡,由於遺蹟建築的增多,我們的視野被那些牆體擋住,就變得有些狹隘了。

    王澤海道:「沒準兒就是這兒,風沙來的時候,就去綠洲躲著,風沙沒了,再回到這裡,奇怪,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地方比綠洲裡還涼快?「

    他這麼一提醒,我也有這種感覺,還真是古怪。

    韓梓桐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直接生活在綠洲裡?何必要兩地往返?難道這地方,還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王教授?」她所說的王教授,就是王愛國。

    譚刃不冷不熱的說道:「人還沒找到,你們未免想的太遠了。」

    這話提醒了我們,眾人收回發散的思緒,決定先搜索一下這片區域再說,一切,都等真正找到了人才能做定論,否則現在再多的猜測也是徒勞。這片古遺蹟的面積很大,越往低處,廢墟越多,將我們的視線牢牢控制住,如果按照現在的速度找,還不知要耽誤多久。

    最後周玄業道:「還是分頭找。天顧,你受了傷,就留在原地照看駱駝和裝備,其餘人,我們分成四組找。」韓緒照舊是跟著韓梓桐,眾人都沒什麼意見,便各自分散。

    我怕牽著;駱駝,走到一處石牆下方,這會兒日頭偏西,灑下一片陰影,正好可以躲避陽光。駱駝不是什麼暴躁的動物,即便不栓,也很安靜的臥在地上,祖祖輩輩生活在沙漠裡的駱駝,最懂得怎麼樣節省體力,它們不嘶叫、不亂走動、是沙漠裡最為沉默和可靠的伴侶。

    等了約摸二十來分鐘,沒將人等回來,反而是周圍的風沙似乎有些大了起來。我不得不戴上了防風眼睛,最後風沙大的有些異常,直往鼻子裡鑽,我又只好摸出了防沙口罩戴上。

    與此同時,我覺得這風沙大的有些不對勁,進入沙漠這幾天,小風沙是頻發的,但達到這種程度的卻很少,而且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此刻刮的是東風,滾地風吹得飛沙走石,天地間被沙塵遮蔽,視野都變得模糊起來。我坐不住了,因為我發現,這次來的風,很可能是一次小心的風暴。

    韓梓桐路上跟我們講過沙漠的環境和地形,此刻,天上沒有一絲雲彩,沙塵被吹的很高,如同大片大片的沙雲壓在人的頭頂。這是沙塵暴典型的特徵。

    沙塵暴根據等級的不同,破壞力也不相同,但如果在沙漠裡,遇到稍微大一些的沙塵暴,一定的想辦法找個地方避風,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此時,那些駱駝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險,原本是臥在地上的,此刻紛紛站了起來。掙紮著想要離開這片地方。

    它們的繩索握在我手裡,三隻安靜的駱駝,一齊掙紮起來,這股力道想當大,拽的我一個踉蹌。

    我趕緊用手給握緊了,要知道,我們的所有裝備都馱駱駝的身上,它們如果受驚跑丟了,那我們可就完了!我使勁兒拽著繩索,嘴裡嚯嚯的吆喝,盯著風沙四處張望,心裡暗暗著急:譚刃他們怎麼還不回來,被風沙給刮跑了?

    不行,還是先找個地方躲一躲。

    我舉目四望,發現不遠處就有一個背風口,是個坍了一半的建築,只留下了三角形的半個房間。

    我帶著駱駝躲進裡面,駱駝立刻安靜了下來,伸長脖子四下張望,最後乾脆臥在地上,將頭埋進了頸子下面,似乎在偽裝成鴕鳥。我見這三隻傢伙安靜了,擔心譚刃等人回來會找不到我,便裹好外套,頂著風回到之前的地方。

    這風果真是越來越大,沙塵中偶爾還夾雜著一些小石子,刮到人臉上生疼,有些打在防風鏡上,更是發出細小的啪啪聲。隨著風力的增大,到最後,天地間昏黃一片,別人人了,我就算把自己的手伸出來,也很難看清。

    譚刃幾個又不是傻子,我估計這種情況,他們肯定也找地方躲起來了,便不再多留,趕緊回了避風處。


    這風一刮就不知刮了多久,熱倒是不熱了,反而是有些冷。我擠在駱駝堆裡取暖,聽著周圍呼嘯的狂風,琢磨著這風什麼時候才會停,但等了很久,風勢不僅沒有減小,反而是越拉越大了。周圍兩側堆積起了黃沙,開始順著往我這裡流,無奈,為了避免被活埋,我只能從駱駝堆裡站起來,將黃沙往外清理。

    如此這般,待到風勢漸小,我才又縮回了駱駝群裡。駱駝群裡暖洋洋的,由於剛剛進行了體力勞動,有些累,我坐著坐著,竟然一覺睡過去了。索性這一覺睡的並不久,醒來的時候剛好是四點五十多分,而周圍的風沙也已經停了。

    這場風沙從開始到結束,大約有一小時四十多分鐘的時間。

    我伸了個懶腰,牽著駱駝走出這個避風口,打算去找譚刃等人匯合。

    他們五人都是分散的,所以風沙來時,應該也是各自找地方躲著。我不可能挨個挨個的去找,因此便還是回到之前的位置等人。我等了足足二十多分鐘,卻連一個人影也沒有看到。

    這讓我有些意外,心裡隱隱泛起一陣擔憂。

    難道是出了什麼意外?

    不行,原地坐等不是個事兒,我得去找找。

    當下,我騎上了駱駝,帶著三隻駱駝開始在這片古遺蹟群裡尋人。這一個多小時的風沙,刮的整片古遺蹟地區的面貌都發生了變化。有些原本裸露出來的殘埂斷壁,又重新被埋入了黃沙中,而有些原本埋在地下的,卻裸露了出來,整個兒地貌為之一變。

    我不由得琢磨,心說譚刃幾人,該不會被風沙給埋了吧?

    當時譚刃去的是東南方,所以我先找的是東南方,原因無它,因為如果先找到譚刃,那麼找到其餘人的幾率就會大很多。
再者,相比其餘人,譚刃之前走了一次魂,在體力上要遜色很多,一行人如果遇到什麼危險,那麼譚刃出事的可能性最大,綜合這兩點考量,我決定先找譚刃。

    由於是騎在駱駝上,因此視野自然也寬廣許多,再加上有望遠鏡在手,就更顯得方便了。可惜這一片的面積畢竟太大,人處其中,就跟個小螞蟻一樣,再加上許許多多的古遺蹟形成的視線盲區,找起人來還真不容易。

    人雖然沒看到,但往前走了百來米,望遠鏡的鏡頭裡,卻出現了一個十分古怪的東西。

    在茫茫的黃沙中,那東西十分醒目,是一個非常非常大的圓,彷彿一個巨大的黑洞。

    那是什麼東西?

    由於之前沒有來過這一片,所以我無法判斷,那東西是原本就存在的,還是風沙刮出來的。它鑲嵌在黃沙裡,就像一隻黑色的眼睛。我立刻趨勢駱駝朝著那隻古怪的眼睛而去,一邊沿途尋找譚刃的蹤跡,一邊兒打算過去看個究竟。

    最終我也沒找到譚刃,反倒停在了這隻眼睛的跟前。

    我要糾正一下自己的話,走近了看,它並不是一個黑洞,而是一個類似於古羅馬鬥獸場一樣的地方,呈漏斗形,一路往下,碩大的石階,形成了一圈一圈螺旋形的座位。

    而它的底部則很深,它的面積沒有古羅馬鬥獸場那麼大,但深度卻很可觀,一眼看去,最底部的地方,是一片佈滿了黃沙的空地。那空地上,或許原本還有些什麼東西,但此刻都已經被黃沙給覆蓋,什麼都看不清了。

    這地方,很可能是用來舉行某些大型活動或者表演的地方,看起來古樸渾厚,氣相莊嚴,人站在外圍,頓時生出一種渺小感。

    我的目光緩緩掃過這個會場,然而就在這時,我眼角的餘光卻猛然發現,在會西南角的位置,竟然坐了一個人!

    那人背對著我,面朝著會場,身形坐的很端莊,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開來,儼然是個女人!

    我的第一反應是韓梓桐,但隨即想到,韓梓桐根本沒有這麼長的頭髮。

    她是誰!

    這三個字,頓時在我腦海裡打轉。

    而就在這時,那個女人忽然站起了身,頭微微一側,似乎發現了我,打算回頭看我,這個動作,讓我的心臟砰的跳了一下。但最終,她卻並沒有回頭,而是一直往前走,饒迷宮似的,但無論怎麼走,她留給我的,始終都只有一個背影。

    這個女人個子很高,穿的服飾,也是現代姑娘常見的服飾,如果不是她的這一身打扮,如果不是這會兒太陽還沒有下山,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遇到女鬼了。

    而就在這時,那個女人,走到快要接近底部的位置時,卻忽然消失了。

    我狠狠的眨了眨眼,再睜開,沒錯,那個女人確實消失了,快的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覺。

    這一刻,我心裡生出一種猶豫感,因為這個女人顯得太過於古怪,我反而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下去查看。潛意識告訴我,事情不對頭,如果我跟下去,沒準兒會發生什麼意外。

    然而,我的內心,卻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吸引和催促著我,讓我趕緊跟上去。

    猶豫中,那個女人又出現了,這時,她抬起頭看了我一眼。

    是她!

    我腦海裡嗡鳴一聲,猛地抬腳追了下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13 16:43
第九十二章 神來之箭

    我之所以這麼驚訝,是有原因的。

    在看到那個女人的臉那一刻,我整個人幾乎都懵了。那是一張巴掌大精緻的小臉,垂下來的長發,微微擋住了左側的臉,露出來的面孔,顯得精緻而秀美。

    是蘇秋容。

    她的年紀比我三歲,和我是同一批,至於會被拋棄的原因,大概是因為她的左臉一側,有一塊生下來就帶著的長長胎記,從太陽穴的位置蔓延到耳根。

    這姑娘很粘我,但性格卻很活潑,大約是福利院的孩子,大多都有毛病,在裡面生活,大家都是平等的,因此她到沒有形成自卑一類的性格,反而很是俏皮可愛。

    最後一次看到蘇秋容,是三年前,她年紀小,比我晚一些離開福利院。那個時候,她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大約是進入社會後,遭遇了什麼,因此顯得心事重重。

    我大概能猜到她的經歷,一個從來不自卑的人,進入社會後,深深的認識到自己和周圍人的不同,那種差距和挫敗感,想必是很痛苦。我也有過這麼一段時期,看著和自己同齡的人過的那樣幸福,心裡就會有種翻騰的東西。

    再後來,我就再也沒見過她了,她主動斷了和福利院的聯繫,打她的手機,也沒有再接通過。我有時候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失蹤了。

    然而現在,她竟然又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說實話,這種巧合,讓我覺得很突兀,但我卻並不想放過這唯一的線索,因此立刻便追了上去。我朝她跑下去時,她又矮下了身體,再一次消失在我的視線中。這種情況,倒像是那地方有什麼矮小的通道一樣。

    很快,我就走到了蘇秋榮之前所在的位置,這時我才發現,原來這石階的下方,和上方的石階是不同的。上面的石階,是用來坐人的場所,而下方的兩層,則是壘起來的足足有三四米高的大石頭。


    蘇秋榮之前突然消失,只不過是往前走了兩步,而我當時站在上方,她往前一走,就進入了我的視線盲區,所以才會造成那種突然消失的視覺感。

    而此刻,我的眼前,卻是一扇微微開啟的石門。

    石門的出入口堆積著黃沙,門前還有一串腳印,顯然就是蘇秋榮留下的。

    她進入這扇石門裡了。

    石門微微開著,裡面黑漆漆的,也不知是個什麼所在。

    說真的,前天在流滋地下宮殿的經歷,讓我對這種地下的黑暗空間十分抗拒,我剛才還發熱的頭腦,頓時冷靜了下來,微微後退了一步。

    這一冷靜下來,讓我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就顯得太多了。

    蘇秋榮會這麼巧合的出現在這個地方,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可能的事情。世界這麼大,哪裡又這麼巧合的事?

    第二,再細想一下她剛才的舉動,很明顯是想引我進入這扇石門後面。

    她又為什麼要這樣做?這石門後面,有沒有什麼危險?

    第三,也是很古怪的一點。

    這地方沙塵很大,那我自己來說,幾乎就是灰頭土臉的,而剛才那個女人,身上也顯得太過於乾淨了,根本不像是一個待在沙漠裡的人。

    種種的不對勁,讓我的警惕心拔高到了極點,我決定靜觀其變,不打算再往裡走。現在就我一個人,而且還受了傷,行動不便,萬一里面有個什麼危險狀況,我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這麼一想,我於是於是退後了一段距離,在大約十米遠的位置,觀察著那扇石門,她既然想引我進去,就肯定還會再次現身。


    唯一讓我想不通的是,她的真實身份是什麼。

    那張臉是絕對不可能作假的,如果是蘇秋榮,她為什麼要來沙漠裡?她這幾年,究竟在做什麼?

    說真的,我一直很照顧福利院的弟弟妹妹,外出這幾年,每個月都會買東西回去看他們,蘇秋榮和我一起相處十多年,我拿她當親妹妹一樣。當時突然斷了聯繫,我心裡還擔憂了很長一段時間。

    如今竟然在這種情況下再見到她,我心裡別提是什麼感覺了。

    如果不是整件事情太過於古怪,我幾乎就想往裡面衝了。

    足足等了十來分鐘,也不見有其它動靜,我心想,難道她不打算出來了?

    思來想去,我決定還是先離開這個地方,就算有問題,也先跟譚刃等人匯合了再說。當下,我轉身開始往上爬。這些石階和我之前在流滋地下看到的那個金字塔似的建築有些相似,長形的石條,非常厚重,高接近一米,個子矮的人,得怕爬著才能上下。其實每個二十米遠的地方,就有一條小形的上下道,只是我懶的過去,覺得爬起來比較快而已。

    當我快要爬出頭時,不知怎麼回事,忽然覺得後背有種如芒在刺的感覺。大部分人可能都會有這樣一種經歷,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假如有個人一直在背後盯著你看,時間長了,你即便不知情,也會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現代科學認為這是人的第六感在起作用,動物的第六感,可以讓它們預知天災和危機,而人在長久的安逸生活中,這種對於危機的第六感卻逐漸退化了。

    當然,這是科學的解釋,用迷信一點的話來說,就是一種預測能力。

    而我此刻就是這樣的情況,無緣無故的,就有種整個後背毛森森不舒服的感覺,彷彿背後有個什麼東西一樣。這種感覺讓我猛地回頭,這一回頭,便發現蘇秋容又出現了。

    還是在那個石門口的位置,面朝我站著,但是卻低著頭,看不見臉,長長的黑髮垂下來,黑的有些詭異。

    我忍不住喊道:「秋容!」她抬起了頭看著我,秀氣的面容上似乎帶著一絲微笑,平靜的看著我。

    這熟悉的臉嗎,讓我心下頓時一柔,我道:「秋容,你這些年去哪兒了,你怎麼會在這裡?有什麼事請,你上來,我們慢慢說,別這樣行嗎?」說真的,她這麼不聲不響,神神叨叨的,讓我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蘇秋容笑了笑,伸出手,朝我招了一下,下一刻,不知怎麼的,我的眼睛裡就只剩下她的那隻手了。緊接著,整個人便不受控制的開始朝著她走過去。

    我內心大駭:這是什麼邪門的東西?為什麼我的身體不受控制了?

    不、不!

    她肯定不是秋容!秋容只是個普通人!

    我每朝她走一步,她的臉就如同做了微整形一樣,開始慢慢的變化著,等到我靠近她的時候,那張臉已經完全變了,哪裡還是秋容,分明是我曾經見過的那尊蛇摩女神像的模樣!

    難道……難道她就是蛇摩女神本尊?

    她竟然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如果拋開她的邪門不談,蛇魔女神的容貌,其實是給人一種很聖潔的感覺的。但就是這樣一張美麗和聖潔的面孔,卻偏偏顯得非常的邪惡,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邪氣。

    我離她只有一截台階了!

    不。

    我知道,一但靠近她,肯定得玩完,但我卻根本無法掙脫出她的控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空氣中突然想起了咻的一聲響,緊接著,一道黑色的東西,貼著我的臉擦過,直直的射到了蛇魔女神的臉上。

    下一刻,我只覺得眼前一花,渾身一鬆,身體的控制權立刻回到了自己的手中,而與此同時再去看時,哪裡還有什麼蛇摩女神,分明是一條碩大的巨蟒。

    那巨蟒是青色的,全貌我沒有看見,只看到一條粗壯的蛇尾溜進了那扇石門裡。

    難道……我剛才面對著的,一直都是一條大蛇?

    我頭皮一炸連忙遠離石門的位置。與此同時,我發現在蛇魔女神原本所站著的位置,赫然插了一樣東西,是一根黑色箭。

    剛才射中蛇摩女神的,就是它!

    箭看起來很原始,甚至連箭頭都是原始的石製箭頭。

    箭是從我後方射過來的。

    是誰救了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13 16:44
第九十三章 清醒

    我立刻回頭,發現在後面一個人也沒有。

    我張頭四顧,同樣沒有發現半個人影。

    緊接著,我重新看向地上的箭,究竟是誰救了我?為什麼不肯現身?這地方本來就沒有其他人,剛才唯一看見的人,居然還是一條大蛇。這個救我的人,會不會就是王愛國?

    都七十多歲的老頭子了,什麼時候還練會了射箭?

    最主要的事,這個救了我的人,為什麼要躲起來?

    我決定不在原地多留,撿了地上的箭,立刻往上爬,須臾爬出了這個詭異的會場,而此時,天邊已經是夕陽西下了。與此同時,空曠的沙漠中,我聽到了一聲尖銳的哨聲。

    是隊伍的信號哨,這是集合的聲音。

    我的信號哨早弄丟了,否則之前早就吹哨子了,而不是騎著駱駝出來找人。當下,我便騎上駱駝,朝著信號哨傳來的位置奔去。

    駱駝走的時候慢悠悠的,但跑起來速度還真不慢,只是有些顛簸,很快,我就趕到了集合的地方。所有人都在,我反而是最後一個到的,譚刃神色不愉,說:「讓你原地等著,瞎跑什麼……嗯?」他突然發現了我手裡握著的東西,聲調一轉,詫異道:「這東西哪兒來的?」

    我立刻翻身下了駱駝,將手裡這支造型原始的箭遞給眾人,將之前的經歷說了一番。一條大蛇變成人的模樣,這事兒有些駭人聽聞,韓梓桐道:「你的意思是,那個女人,那條蛇,就是蛇摩女神?」

    王澤海道:「肯定是她,沒想到都這麼多年了,這個什麼女神還留在這個地方。她盯上小蘇兄弟了,會不會跟著害咱們?」這會兒天色已晚,天邊一輪紅日,如今只剩下一彎殘影,四下里已經暗了下來,氣溫也開始降低。

    韓梓桐柔聲道:「咱們今晚得多注意一些,不過,這只箭的主人,既然肯救人,就說明咱們還有一位看不見的『朋友』。」王澤海大手一揮,說那就先找個地方紮營,晚上分成三組輪流守夜。

    當下,我們找了個避風口,紮起了帳篷休整。

    根據安排,韓梓桐照例和韓緒一組,韓緒雖然不靠譜,但韓梓桐這個人卻很是謹慎,有她在還是放心的。第二組是譚刃和王澤海,第三組是我和周玄業。

    眾人紮好了帳篷,拿出些吃喝進食,譚刃似乎對那支石箭很感興趣,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看著看著,他竟然低頭開始嗅了起來。原則上,我是打算近期不和譚刃多接觸的,說得越多,錯的越多,一不小心工資就沒了。

    但這會兒見到他奇怪的動作,我還是沒忍住心裡的好奇,問道:「老闆,這箭有問題嗎?你聞什麼啊?」

    譚刃不冷不熱的看了我一眼,將那支箭遞到我鼻子下面,道:「聞聞,是什麼味道。」我嗅了一下,發現這箭身上,果然還有股怪味兒,湊近了聞,味道還挺濃烈的。

    在我努力分辨著這是什麼氣味的時候,譚刃道:「如果真的是蛇摩女神,這麼一支普普通通的石箭,能把它逼走嗎?」

    說真的,這石箭,連箭頭都不是很尖,別說射有鱗片的蛇類,就是直接射到人身上,估計也最多是一塊烏青,要破皮都很難。譚刃這麼一提,我還真覺得不對勁。

    那蛇摩女神,怎麼會被這樣的一支箭給逼走呢?

    難道這箭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

    莫非和這古怪的氣味有關?

    韓梓桐聞言,將這支古怪的箭拿在手裡掂量了一下,又低下頭聞了聞,立刻說道:「這不是普通的石頭,是硫石。」

    「硫石?」我有些不解。


    一邊的王澤海經常和石頭打交道,立刻解釋道:「就是含硫量很高的一種石頭,天然的硫磺。」雖然我不清楚硫石的概念,但硫磺可是蛇類的剋星。

    難道這就是擊退蛇摩女神的奧秘?

    韓梓桐道:「不僅是硫石,它表面應該還塗抹過什麼東西,不過我辨別不出來。」頓了頓,她又道:「不過這東西我們可以留著,萬一那個蛇摩女神再過來,咱們也好對付它。」

    當下,我們又將攜帶的硫彈放在火裡燒,使得周圍這一片,都瀰漫著一股濃濃的硫磺味兒。

    眾人吃喝完畢,便按照之前的安排各自守夜休息。

    出於照顧女士的原則,我們讓韓梓桐守第一班,我和譚刃守第二班,王澤海和周玄業守最後一班。接下來,一切風平浪靜,我安安穩穩睡了一覺,直到十二點多,韓子熙進來叫我和譚刃接班,我倆才爬出來帳篷。

    外面升著一堆篝火,是撿了周圍遺蹟中的一些爛木頭堆起來的,由於燃料不多,所以篝火只是小小一團,燒的並不旺。我拍了拍臉,讓自己的瞌睡蟲清醒一些,緊接著,便時不時的在周圍走動一下,以防出現什麼意外。

    非常時期,非常對待,在蛇摩女神的地盤上,我們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走完一圈之後,我坐回火堆邊上,那隻硫石箭就插在火堆旁邊,不遠處那個老野人蜷縮在地上,離火堆有些遠,顯得十分可憐。我想了想,拿了個外套給他罩上,沒想到那老野人卻是十分機警,我才剛一靠近,他就醒了。

    一雙渾濁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並且張了張嘴,我以為他會像之前那樣,發出咕嚕咕嚕的怪聲,但下一秒,從他嘴裡,冒出來的卻是一段話:「蛇、蛇……有、快、快跑。」他的聲音嘶啞、乾澀、斷斷續續,如果不是就著蓋衣服這個動作離的近,我幾乎都無法聽清他究竟在說什麼。但那個蛇字,卻是非常清晰的。

    我心中一驚,忙道:「老闆,快,他能說話了。」譚刃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我倆一左一右的蹲在這老野人身邊。我發現他說話有些困難,像是嗓子很難受,立刻拿了水袋喂他喝水。

    老野人立刻伸長了脖子,咕嘟咕嘟的喝,顯得很飢渴的樣子,足足喝了半袋子水,他才猛地嘆了口氣,顯得很舒服很滿足一樣。

    他那雙渾濁的眼睛,似乎變得清明了一些,說話的聲音,也沒有那麼嘶啞難聽了,他道:「你們、你們是誰……」

    看樣子,這人竟然恢復神智了,我和譚刃對視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不是說他的神智,被蛇摩女神破壞了嗎?怎麼現在突然好了?

    我道:「老爺子,你不記得發生過什麼了嗎?」老野人皺了皺眉,捂著頭似乎在回憶些什麼,大約兩分鐘後,他忽然倒抽一口涼氣,道:「我想起來了。」緊接著,他猛地從地上竄起來,但由於身上捆綁著繩索,因而一個沒站穩,立刻倒了下去。

    既然人已經恢復神智,我們自然不會再將人這麼綁著,當下我一邊道歉,一邊給他鬆了綁:「老爺子對不住,你之前神志不清,一直攻擊我們,所以才出此下策。」

    老野人被松完綁後,活動了一下手腕,道:「不用解釋,我都記得,也不用道歉,其實,是我該感謝你們的。」

    這話到讓我有些不解,感謝我們什麼?

    彷彿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老野人說:「那尊神像,你們知道吧?我就是被它給控制了,離它越近,就越可怕,如果不是你們把我帶離那個地方,我恐怕得一輩子渾渾噩噩了。」

    我想起自己當時被那蛇魔女神像控制的一幕,不由得後怕,如果當時不是老野人正巧攻擊我,將我給推開,恐怕我也要步他的後塵了。

    如今老野人清醒過來,之前縈繞呢在我們心頭的諸多疑惑,自然就有解決的途徑了。譚刃立刻將所有的問題都擺了出來,老野人被這一堆問題狂轟亂炸,有些招架不住,他忙罷手,道:「別急,一件件來。你問我是誰?我不姓王,也不知道什麼王愛國。這個海象牙是我撿來的。」接著,他開始說起了他的身份。

    而這人的真實身份,還真是讓我始料未及。

    老野人叫柴寬,他和那具被我們打包在駱駝身上的乾屍,其實是同一個隊伍的,也就是同一支考古隊。他們為了尋找黃巢古國,而進入了那片綠洲,最初的時候,並沒有什麼收穫,但直到他們發現了一條密道後,情況就改變了。

    那條密道,就位於流滋國庫的地底,我們這夥人不懂機關,所以之前並沒有發現。而老野人一行人,卻是專業的考古隊,隊伍中有一個人,對古代機關的研究很有造詣,在他的幫助下,他們發現了那條密道。

    而那條密道所連接著的,正是黃巢古國的『地下神宮』。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13 16:44
第九十四章 地下神宮

    當時,一夥兒初發現這條密道時,並不知道它通往何處,但密道的規格很大,看樣子是通向什麼極其重要的地方,一行人是干考古的,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當下便順著這條密道前進,緊接著,便進入了地下神宮。

    之所以稱它為地下神宮,原因無它,因為那地方是一片古黃巢國的遺址,也就是當初蛇摩女神所在的地底。至於黃巢古國的人,為什麼會尊那大蛇為神,並且修神像祭祀,這就不得而知了。

    當時眾人雖然知道蛇魔女神的事,但同我們一樣,也只以為是個傳說,並沒有想到,竟然會有本尊。

    地下神宮是一個大面積坍塌的地下宮殿,在其間行走,就跟走迷宮似的,時不時便會斷路。在其中繞了也不知多久,眾人竟然發現了一些干屍。不是一具,而是一些,分佈在不同的地方,最為古怪的是,這些干屍身上穿著的衣服,竟然是現代的。

    那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會兒他們所見的乾屍,還是那種比較新鮮的乾屍,身上沒什麼屍油,衣服什麼的也乾乾淨淨的,可以完整的朝看他們所攜帶的所有物品。

    很快,考古隊驚愕的發現,這竟然是一支沙漠地質考察小組。

    地質和考古,某些方面來說是共通的,相互的工作,有時候也經常需要對方的幫助,因此柴寬對於地質方面的動態還是知道一些的。他想起來,以前似乎聽說過,曾經有一支地質考察組在古爾班通古特失蹤了。

    莫非就是他們?

    他們竟然是死在這個地方?

    而柴寬身上的海象牙,就是在其中一具屍體的身上找到的。

    聽到這兒時,我不由得打斷了柴寬老人的話,忍不住道:「確定是從一具屍體身上找到的?」譚刃的兩次推演結果,都指向一個方向,那就是人還活著。


    難道他的推演結果弄錯了?

    即便是弄錯了,也未免錯的太巧合了?

    柴寬點了點頭,看起來神智清明,不像是記錯了的樣子。

    這下別說我,連譚刃都皺了皺眉,露出不解之色,旋即,便見譚刃思索一陣,問柴寬:「你回憶一下,你撿到海象牙時,這東西是掛在對方脖子上的,還是放在其他地方?」

    柴寬卻根本沒有回憶,一口道:「是捏在手上的,我記得很清楚,發現那具屍體的時候,他很奇怪,蜷縮著,像是在躲避什麼東西。左手撐在地上,右手擋住胸口前面,手裡就抓著這麼個東西。」

    他所形容的那個場景,不由自主的在我腦海裡出現,我覺得有些熟悉,猛地想到,我發現的那那具乾屍,死的時候,動作不也差不多嗎?唯一不同的,大約是一個坐著一個躺著而已。

    這麼一想,我忍不住猜測:莫非那幫人的死,也是遇到了那種不滿鱗片的怪物?這麼一想,我便直接問了出來。柴寬微微低著頭,大半張臉都被頭髮和鬍子遮住了,他突然撓了撓頭,說:「有沒有刀片,我剃一下頭,身上全是蝨子。」

    話題轉的有些快,我看了看,蝨子還真多,光是看一看我就覺得渾身發癢了,便摸了摸鼻子,去拿刮鬍刀。大半夜的幫人刮頭髮、剃鬍子,這種經歷大概一輩子也就一次了,等給柴寬刮完後,我不由得刮目相看。

    只見他膚色古銅,身材肌肉勻稱,不看那張臉,還真的很難想像他是個老頭子,即便是個老頭子,也絕對是個很有魅力的老人家,街上的老太太看了都要臉紅的那一種。

    弄完之後,他大概覺得舒服多了,摸著自己的光頭嘆了口氣,道:「我之前在路上聽你們說,今年……是2012年了?一轉眼,竟然二十年多年了……」事實上,我們都誤會柴寬了。

    柴寬並不老,他進入古爾班通古特時,還是隨隊的一名學生,他的老師,恰好也就是被我帶出來的那具乾屍。
也就是說,柴寬實際上才四十來歲,比王澤海還稍微年輕幾歲,只不過這二十年嚴酷的生存環境,讓他的面容,顯得太過衰老了。

    他開始回答我之前所提出的那個問題,並且用一種非常嚴肅的態度,說:「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被那種綠色的怪物殺死的,但我知道那種長滿鱗片的怪物是怎麼來的。」

    「是蛇人。」頓了頓,他繼續說道:「那條大蛇弄出來的鬼東西。」他開始跟我們講起了他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一幕。在打探整個地下神宮的時候,最初眾人並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根據隊伍領隊人喬教授的指示,他們按照已知的地下神宮結構,測繪出了一份兒完整的結構圖,並且標出了整個神宮的核心部位。

    經過一路的觀察,他們隱隱察覺到,這裡很可能就是黃巢古國的某處遺址,而最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流滋國在收復了黃巢古國後,竟然沒有摧毀這個地下神宮,反而是修建了那樣一條直達神宮的密道。

    由此可見,這其中必然隱藏著某個秘密。

    這個秘密,很可能就隱藏在地下神宮的核心部位。那次考古行動,原本就是奔著黃巢古國去的,如今有了這麼重大的發現,對於考古隊的吸引力,自然是極大的。

    因此,一行人,立刻便朝著地下神宮的核心部位而去。

    或許是整件事情留給柴寬的印象太深,所以他將每一處細節,都記得很清楚。中間的過程沒什麼值得留意的,真正的變故,是在眾人到達核心部位以後的事。

    那地方,有一個神奇的泉眼。

    黃金鑄就的泉眼池裡,湧動著無數白浪。

    當時柴寬的第一反應時,這下面難道連接著地下水?

    那是一副很震撼人心也很奇特的場景。相像一下,在一個廢墟似的地下神殿中,出現了一個圓形的、黃金打造的泉眼,裡面跳躍著清澈的水流。當時一行人都是渾身臭汗,疲憊不堪,乍一看,恨不得能跳下去痛痛快快的喝幾口外加洗個澡。

    然而,等到眾人靠近這個黃金打造的泉眼時,才發現,那泉眼下方,竟然還盤庚著一樣東西。

    起初,那是一團黑影,看不見具體形象,但很快,那黑影舒展開來,並且開始往水面上游,瞬間,一顆碩大的青色蛇頭,從水中冒了出來!那絕對是眾人這一生中見到過的最大的蛇,人站在它的面前,都感覺到了渺小。

    而那青蛇,赫然還有一對赤紅色的眼睛,蛇頭微微低著,赤紅的雙眼透露出一股邪性,直勾勾的盯著眾人。

    其餘人當時是什麼感覺,柴寬沒有看到,反正他自己是嚇的心臟都驟停了,渾身的血液彷彿僵住了一樣,整個人從頭涼到腳,雙腿直打顫。

    下一秒,那巨大的蛇便朝著離水邊最近的那個人猛地咬了過去。

    離水邊最近的那個人,叫艾永軍,這人也是學生,課業一向不錯,只是為人有些不討喜,什麼事情都喜歡出風頭,還經常吹說自己是愛新覺羅的後代,只是建國後改了姓而已,大部分改姓金,小部分改姓艾。

    不過別說,他還真是個滿族,但是不是真的皇子皇孫,可不清楚了。

    這人想來有些瞧不起柴寬,柴寬是那種典型的雞窩裡飛出的鳳凰,一家子人沒一個認識字的,姐姐妹妹都沒讀過書,一家人就送他上學了,後來還做了國內著名考古教授親自帶的學生,那是大大的光宗耀祖了。

    可艾永軍瞧不上柴寬這種人,兩人還吵過一次架,他教訓柴寬說:「你這樣的人,不滾回農村種地,出來幹什麼?什麼樣的命過什麼樣的日子,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可是打聽的清清楚楚。你一家老小兄弟姐妹都勒著褲腰帶,就供你這麼個貨出頭,你慚不慚愧啊?好好種地不行嗎,跟我爭什麼?你爭得過我嗎?」那時候,兩人正暗暗較勁兒爭一個考察名額。

    當時柴寬被他氣瘋了,兩人打了一架,打的頭破血流的,但怕記過,都沒有讓老師知道。

    說到這兒時,柴寬苦笑一聲,道:「現在一轉眼二十年了,我想一想,發現他說的真沒什麼錯。我家五個孩子,兩個哥哥很早出去打工賺錢養家,一個姐姐一個妹妹從沒讀過書,為了不增加家裡的負擔,早早就嫁人了,嫁的都不好,我姐第二年就難產死了,妹妹嫁了個酒鬼,總是挨揍。他們都在為我犧牲,可我呢,我沒有回報過他們一分一毫……我失蹤了二十年,二十年!」他眼裡冒出來眼淚,抱著頭壓抑的哭了起來,半晌都沒抬起頭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13 16:45
第九十五章 蛇人

    說實話,我看著柴寬這樣,心裡挺難受的。我想了想,如果我是柴寬,恐怕也會一樣的痛苦。有時候,某些人對你的付出,伴隨著犧牲的同時,也攜帶著巨大的壓力。

    柴寬時時刻刻記得父母和兄弟姐妹為自己做出的犧牲,時時刻刻想著功成名就回報他們,可是最後呢?轉眼二十多年了,他的兄弟姐們,父母親人們,現在又是個什麼狀況?

    這種痛苦,我雖然無法感同身受,但也覺得頗不是滋味兒,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安慰,便由著他了。片刻後,柴寬情緒平復了一些,才不好意思的抹了抹眼淚,繼續說起了當時的情況。

    那綠色的大蛇並沒有將艾永軍吞下去,而是咬了他一口,碩大的蛇牙,從頭顱頂上穿下去,一些腦漿就這麼被擠壓了出來。那種看著同伴慘死的場景,讓柴寬永生難忘。那一刻,他心中哪裡還記得自己和艾永軍的恩怨,只覺得兔死狐悲,甚至有種想哭的衝動。

    巨大的恐懼之下,所有人都開始逃命,那樣一條妖怪般的大蛇,不是他們能夠對付的。

    那蛇並沒有追上來,逃跑途中,柴寬回頭看了一眼,竟然發現,被那大蛇咬穿了頭的艾永軍,竟然沒有倒下,而是面朝眾人逃跑的位置,直勾勾的盯著他們。

    柴寬頭皮一炸,一個明明該死了的人,用這樣的姿態盯著你,想必任何人都無法淡然處之。在這樣驚悚的情況下,柴寬腳下一絆,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與此同時,他看到艾永軍身體開始抽搐起來,一層綠色的東西,如同植物迅速生長似的,覆蓋在了他的身上。

    柴寬別提多害怕了,爬起來就跑,他知道艾永軍不可能還活著,而他現在發生的異變,讓柴寬想起了自己看過的一則鬼怪故事。民間流傳的鬼怪故事數不勝數,便是說上幾天幾夜也說不完。

    而蛇人,便是其中之一。

    據說蛇性喜靜,特別是一些成了精的蛇,更是懶的動彈,它們能將人,變成一種半人半蛇的生物,供它們差遣,給它們獵食,古時候就有蛇人搶奪牛羊的傳說,古人見之,用硫磺水潑,就可以驚走。


    柴寬一邊逃命,一邊想,那大蛇的個頭,顯然是成了精怪的,它難道將艾永軍變成蛇人了?果然不出所料,那大蛇自己待在水底懶得動彈,不去追趕眾人,卻差遣艾永軍動手。

    很快,一個渾身覆蓋著綠色鱗片的怪物就這麼出現了,眾人一路逃回了流滋國的地底,卻最終難逃被殺的命運。柴寬由於年輕體健,活了下來,但其餘的年齡稍微大一些的幾個教授和助理,卻紛紛丟了性命。

    再後來,柴寬無意間躲入了那個有蛇摩女神像的地方,被蛇摩女神攝了心神,過著幾乎渾渾噩噩的生活。或許是因為都是給蛇摩辦事的,所以艾永軍這二十年來,到沒有再傷害柴寬。

    至於這二十年間,具體是個怎麼活法,柴寬的記憶也不甚清晰,至於他房間裡收集的那些干屍,應該就是當時他的同伴。柴寬雖然被攝了心神,但潛意識還殘存了一些記憶,下意識的保護同伴的屍身,當時之所以為追蹤我,大概就是見我動了他老師的屍身才會如此。

    也就是說,當時被我降神殺死的那玩意兒,其實就是蛇人艾永軍?

    一想到他曾經是個人,而我又殺了他,我就覺得很不舒服,有種罪惡感。譚刃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平靜的開口道:「蛇人,是死後所變,已經是怪物了,算不得人。」他這話明顯是說給我聽的,當下便覺得感動,正要開口,譚刃已經轉移話題,問柴寬:「你們返回的時候,有沒有出現什麼不正常的情況?」

    柴寬皺眉回憶了一下,最後搖了搖頭,道:「你們是來做什麼的?這個海象牙的主人對你們來說很重要?」譚刃懶得回答,我便道:「我們是受那個胖老闆的委託,幫忙尋找這個海象牙的主人,也就是他的父親。他的父親就是那個地質考察小組的一員,四十一年前失蹤了。」

    柴寬面露驚愕,道:「原來如此,你們是想尋找那個人的屍身?」

    「不,我們覺得,那個人還活著,我們想找到活人。」

    「不可能。」柴寬緊接著就說了這三個字。

    譚刃起身,不打算再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他道:「沒什麼是不可能的。你說的那個地下神宮應該就在這個地方,那條水裡的大蛇,也活絡起來了。」

    「什麼意思?」柴寬不明所以的問了一句。

    譚刃指了指我:「那條大蛇變成女人,勾引我的員工。」

    勾引這個詞兒,似乎用的有些不是地方……我又不是公蛇,它勾引我幹什麼?控制我還差不多。難不成那條大蛇,是想將我也變成蛇人?想到這個可能性,我打了個寒顫,就算是死也不能落到它手裡。

    譚刃說完這句話,就沒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讓柴寬自行休息,便回到了火堆邊。柴寬剛剛醒來,腦子裡不知轉動著多少念頭,哪裡睡的著,靠坐在一邊發呆,片刻後問我:「你們要找到那個人才肯離開?」

    我點了點頭,道:「總之盡力而為吧。」

    柴寬道:「我能跟著你們走嗎?我想回家。」

    我道:「當然,我們不送你回去,難道讓你在這裡繼續當原始人嗎?」

    柴寬面露感激,道:「謝謝……」他似乎還想說什麼,但話未說完,忽然轉頭看向左側的黑暗處,整個人也猛地站了起來,喝道:「誰!」我嚇了一跳,連忙跟著看過去,只見一個黑影一閃而過,朝著黑暗中跑去。

    一邊的譚刃也瞧見了情況,他的反應速度極快,畢竟是練過武的,瞬間竄了起來,直接朝著那個黑影追了過去。我操,這小子手電筒都沒帶一個,黑漆漆的怎麼追啊!

    果然,沒多久譚刃灰溜溜的回來了,寒著臉,直接說道:「追丟了。」

    我摸了摸鼻子,這是意料之中的事,當然,一個好員工,一定不能主動去揭老闆的短,所以我直接跳過這個話題,問道:「老闆,看清他是什麼人了嗎?」

    譚刃道:「黑燈瞎火,我怎麼看清?」

    我道:「黑燈瞎火,他怎麼跑的這麼快?」

    譚刃道:「對方看樣子對這裡很熟悉,沒準兒就是那個人。」他看了一下地上插著的石箭。

    那個神秘人的身份會是什麼?

    這一切不得而知,但至少,我們可以確定,那個人應該沒有什麼惡意。

    接下來沒再發生什麼意外狀況,三點鐘的時候,我們叫醒了周玄業換班,並交接了一下這段時間的狀況。周玄業頗為驚訝,看了看在一邊放飛思緒的柴寬,道:「明天,去天顧說的那個會場看一下。」

    譚刃道:「咱們的想法不謀而合。」

    我大驚,道:「老闆,周哥,那地方有蛇妖啊。你們是幫人尋屍的,不是收妖的!」我在事務所也混了一段時間了,對二人的本領也有了大致的瞭解。

    周玄業:會武術,但沒有武俠電視劇裡那麼誇張,只是伸手必我們普通人好很多而已。會煉屍,之前的降神術、還有第一次見面讓屍體動起來的術法,都屬於煉屍的範圍。

    聽唐琳琳說,煉屍之術,下等著,用來走屍,也就是過去所說的趕屍匠。中等者,用來煉屍,煉出的屍體,擁有諸般神通,而煉屍者則可以用煉出來的屍體,達到很多目的。善加利用則行善,惡以利用則為惡,因而這煉屍之術,屬於半正半邪的路子,也是因為如此,後來才流落民間,道家正統,會的人反而很少。至於上等,那便是傳說中的東西,活死人,回生術,聽起來有些扯淡了,死人,哪有被煉活的道理?

    周玄業有沒有煉屍我不清楚,但他走屍我是見過的,除此之外,要說他能收妖,我還真不信。

    譚刃就更遜了,他主攻易佔起卜之術,說起話來神神叨叨,除了會些功夫,某些方面,還不如周玄業。這二人比起我們這些普通人來,自然是技高一籌,我是拍馬也追不上,但若去對付那蛇妖,未免不夠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13 16:45
第九十六章 引誘

    我說完,周玄業哈哈笑了笑,道:「誰說我們要去收妖的,我還沒活夠呢,可不會去主動送死。我懷疑,那個神秘人,很可能就是王愛國,但是他這麼遮遮掩掩不肯現身,咱們得想辦法將他引出來。」

    「怎麼引?」

    周玄業擺了擺手,道:「明天再說,先去休息吧。」無奈,我也只能先睡了。第二天早上六點多就醒了,眾人原地吃了早飯,便牽著駱駝,到了昨天我所去的那個會場。

    早晨的陽光還不太強烈,光線也是斜的,深深的會場,一半露在光明裡,一半隱在黑暗中。

    王澤海驚嘆道:「像羅馬鬥獸場一樣,你們說這地方是用來幹什麼的?」

    韓梓桐揣測道:「大概是表演用的。」

    「不。」柴寬說:「這是個祭祀場所。」他這麼一說,我們才想起來,柴寬好歹是搞考古這一塊的,這方面的鑑定,肯定比我們有經驗。周玄業笑道:「何以見得?」

    柴寬指了指石階側面的一些花紋,那是一種彎彎曲曲如同蔓藤一樣的紋路,組合起來,如同一個圓形的球體。柴寬指著它們解釋道:「這是黃巢的象徵,我們叫它『盤枝紋』,像不像一堆枝條盤在一起?」

    韓梓桐歪了歪頭,說:「到更像是蛇摩。」

    「是啊,蛇摩。」柴寬苦笑一聲,道:「我們知道的太晚了,一開始根本沒有想到蛇摩這個東西。」說著,他搖了搖頭,站起身俯覽著整個會場,道:「黃巢古國供奉蛇摩女神,這個會場,很可能就是蛇摩女神的祭祀場所。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停頓了一下,看著我,道:「你說的那扇石門,很可能就是通向那口黃金泉眼,蛇摩女神,就住在裡面。」

    一想到那妖怪一樣的玩意兒,就在腳下這片沙海中伺機而動,就讓人覺得渾身都不舒服。我只想早點兒解決這件事,找到王愛國,好趕緊回事務所。人只有在極度的疲憊之後,才能體會一個安穩的,可以遮風擋雨的環境是多麼重要。哪怕那間事務所布局簡單,位置偏僻,也讓人升起一股深深的懷念。

    於是我問旁邊的周玄業:「周哥,你昨晚說的那個引誘計畫是什麼?」

    他道:「一、蛇摩女神害你的時候,那個人就突然出現救了你;二、昨晚那個人影,很大的幾率和救你的是同一個人。」我點了點頭,周玄業於是繼續道:「由此兩點可以斷定,我們這幫人的闖入,其實已經引起了那個神秘人的注意,包括現在,他都很可能就在附近觀察著我們的行動。」他這麼一說,我忍不住四下里張望了一下。

    周玄業笑了笑,道:「別看了,他對這裡的地形很熟悉,自然會找到一個最容易監視我們的角度。」

    譚刃催促了一聲:「行了,說這麼多干什麼,開始吧。」這二人合作的久,倒是很有默契,似乎已經瞭解彼此的想法,但我可以確定,從昨晚睡覺開始,譚刃還沒有和周玄業單獨相處過,這二人根本沒有單獨交流的時間。

    就這樣便知道對方的打算,未免有些太厲害了。

    但很快,我就知道這是為什麼了,因為兩人竟然就地開始升起了火,並且將我們的便攜奶鍋架起來,往裡面注水,最後加入了硫蛋,頓時,一鍋散發著濃濃硫磺味兒的沸水就開始翻騰起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硫磺味兒。

    我頓時想起了柴寬說的關於對付蛇人的傳說,據說用流黃水潑那玩意兒是很有效的,難不成,他們燒這一鍋水,是打算對付蛇摩女神?不是說不招惹它嗎?

    王澤海也是滿臉疑惑,道:「我說,弄這個幹嗎?」

    譚刃不緊不慢的說道:「那個神秘人如此熟悉這裡的地形,說明在這個地方待了很久,他憑什麼能在蛇摩女神的地盤上生活很久?憑這個。」譚刃拿起了那支硫石箭。


    緊接著,他又道:「沙漠並不是產硫石的地方,對吧?」他這句話是問韓梓桐的。韓梓桐立刻點頭,道:「會有,但很少,得看運氣。」

    我隱隱有些明白他們想幹什麼了。

    果然,譚刃接著便道:「所以,硫磺對於那個神秘人來說,肯定是很緊缺的資源,他昨晚會守在我們的營地外面,很有可能就是為了這支箭。」一邊的周玄業補充道:「也有可能是為了我們的硫蛋。」當時我們為了心安,確實在火裡加了硫蛋,這東西味道濃烈,可以傳的很遠。

    很顯然,現在他們燒水,就是為了用這個引誘那個神秘人,而一但發生什麼意外,比如那蛇摩女神鑽出來之內的,我們也可能把這水潑出去,爭取時間逃命,可謂是個比較穩妥的辦法。

    這個方法很管用,這鍋水大約煮了十來分鐘的時候,我猛地聽到了一絲動靜。和我一起聽到這個動靜的,還有柴寬,我倆應該是隊伍裡聽覺最靈敏的人了。

    聲音來自於我的右後方,那一片有很多殘埂斷壁,剛才的聲音,像是腳踩滑時,石塊滾落的聲音。

    柴寬先我一步跑了出去,這次是白天,我們一夥人追上去,那人雖然跑的快,但地面上卻留下了腳印,最終還是被我們給逮住了。這裡面周玄業的教程最快,最後縱身一跳,將那人壓在地上,面朝下,背朝上。

    那人不停的掙扎,周玄業伸手按住了他的脖子,威脅道:「別動,否則失手了我可不管。」

    那人頓時不動了。我們其餘人這時才剛剛圍攏上來,只見被壓在地上的人,除了腰胯間圍了塊破布外,其餘地方都是裸露的,身材幹瘦,後背背了個不知用什麼皮做成的原始箭袋,裡面還放了四支箭,而他的手中,則握著一把非常漂亮的弓,仔細一瞧,弓上還嵌有寶石,和這個原始人一樣的人搭配在一起,有一股很強的違和感。

    我心中有些激動,這個神秘人的身份,終於要揭曉了。


    他到底是不是王愛國呢?

    我走到他前方,伸手將他的頭抬了起來,我想像過,他如果是王愛國,那麼很可能會是一張蒼老的臉,但我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看到一張熟悉的,佈滿綠色鱗片的臉。

    「啊!」這個結果讓我們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驚嚇之際,我猛地鬆了手。

    這、這怎麼會是個蛇人?

    不對,為什麼他只是臉上有鱗片,身上卻沒有?

    「放開我!」這人掙紮著,衝我齜牙咧嘴。

    在能看這張綠色的臉時,其餘人和我的反應差不多,但緊接著,眾人接下來的反應幾乎是一致的,那就是拔出了匕首,將他圍了起來。這樣一個危險的『人』,我們不能讓他逃了。

    周玄業面露驚訝,但卻顯得極有耐性,說道:「我看,你和其它的蛇人不太一樣,你應該是有意識的對嗎?我們沒有惡意,只想和你談一談,並且確認一些事情。」

    被壓著的人不動了,他扭過頭看用膝蓋和雙手壓制住自己的周玄業,佈滿鱗片的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只是聽聲音顯得很驚訝:「你不怕我?」

    周玄業笑了笑,道:「我為什麼要怕你?」

    那蛇人道:「我臉上的東西,你不怕嗎?」

    周玄業卻是很牛逼的回答道:「相信我,比你更可怕的,我見的多了。」說實話,我聽到這句話,心裡有些發癢,究竟是他在吹牛,還是他真的見過更為可怕的東西?

    在我沒有進入事務所之前,周玄業又有過怎樣的經歷?

    那蛇人瞪大眼盯著周玄業,片刻後,道:「那好,你放開我,要問什麼。」

    周玄業將人鬆開了,蛇人果然沒有逃跑的打算,只是坐了起來,扭了扭脖子,道:「不管你們是因為什麼原因來這個地方,我奉勸你們,要想活命,就快點離開這裡,這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道:「我們是來找人的,那個人,叫王愛國。」說這話時,我盯著他的臉,想看到他聽到這個名字會不會有其它反應。很快,我看到了,他渾身震了一下,道:「王愛國?你們找他幹什麼?」

    譚刃不動聲色的道:「你認識?」

    那人顯得有些警惕,道:「先告訴我原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13 16:46
第九十七章 回程

    一邊的王澤海早就憋不住了,直言不諱道:「你叫什麼名字?是不是叫王愛國?」蛇人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根本沒有搭理王澤海,只是盯著我,問道:「找人?找王愛國?四十多年了,找他做什麼?」

    他這句話,讓我心中一驚,很顯然,這人即便不是王愛國,也必然和王愛國有某種關係。王澤海罵了句娘,道:「他是我老爹,你說我找他做什麼?」

    「爹?」這蛇人渾身一震,臉轉向了王澤海,並且盯著他看了很久。王澤海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抓了抓滿是沙塵的頭髮,道:「他到底在哪兒,你給個痛快話行不行?」

    蛇人臉上佈滿了鱗片,除了肢體反應外,我們很難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麼情緒,只見他嘴皮兒動了動,道:「你是他的兒子,王澤海?」

    王澤海一愣,道:「是啊。你……你是我爸的?」

    「隊友。」蛇人說完這句,便道:「王愛國四十年前就已經死了,這地方太危險,你們回去吧?」

    我下意識的問了一句:「那你呢?」

    蛇人哈哈笑了起來,指了指自己,說:「我、我當然是留在這裡。我已經在這裡待了四十多年了,再說,我這個樣子出去,是想被人放到試驗台上解剖嗎?」

    這話讓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是啊,蛇人這個模樣,根本難以回到現代社會。我們這幫人,古怪的事都見的不少,面對著蛇人,看久了也就那樣。但大多數普通人,如何能平靜的接受蛇人?即便是他的家裡人,恐怕也難以接受。

    一邊的王澤海卻道:「叔,你是我爹的朋友,所以就是我叔叔。我叫您一聲叔,您跟我說實話,人到底在哪兒?我不相信他死了,死了也該有屍體吧?」

    蛇人道:「就在地下,這些年來,下面塌方不斷,屍體早被埋了,埋的很深,你們挖不出來的。
你們找到屍體又有什麼用,或許,他並不想回去。」

    王澤海皺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蛇人卻並沒有答話,從地上爬了起來,道:「我沒有理由騙你們。這個地方太危險,你們趕緊離開。」頓了頓,他看向王澤海,說:「特別是你。你既然叫我一聲叔叔,有些事情,我就必須得告訴你。」

    王澤海沒開口,一臉不爽的示意他往下說。

    蛇人平靜道:「你的父親,一直很愛你,他肯定不希望你為了找他,來這個地方送死。回去吧。」這句話讓王澤海始料未及,他臉上不愉的神色頓時一收,道:「我父親,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蛇人沉默了一下,道:「普通人,又矮又瘦,但很愛你和你的母親,看樣子,你過的很好,他在九泉之下,應該也安心了。」王澤海肥胖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種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神情。他平日裡嘴裡雖然將王愛國叫老頭子,似乎也沒多少尊重,但內心,想必還是想見見自己父親的。如今蛇人告訴他王愛國的確切死訊,王澤海心裡想必是極其難受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王哥,節哀。」

    王澤海深深吸了口氣,道:「死就死了,我他媽的才不在乎,不過就算是屍體也得給我帶回去,我這次來,就是來找屍體的。」

    蛇人聞言有些生氣,聲音聽起來很惱怒:「一具屍體有什麼可找的,屍體比你們一幫人的命重要嗎?你們知不知道那泉眼裡的妖蛇有多厲害!要想挖出他的屍體,得經過那道泉眼,你們覺得自己有那個本事!」

    王澤海罵了句娘:「他媽的,要不是我老媽躺在病床上,要見那死老頭子,我他媽會放著大把大把的錢不賺,跑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跟你在這兒磨嘰嗎!」

    這二人竟然直接這麼對吼起來了。


    而就在這時,那蛇人突然道:「你媽病了?什麼病?嚴重嗎?」

    王澤海說:「癌症,絕症!你說嚴重不嚴重,嘶……等等,我媽,你這麼關心幹什麼?」王澤海的目光中,頓時透露出懷疑之色。這蛇人的表現一直很正常,我們都已經相信了他不是王愛國,但剛剛突然的失態,讓我有種猜測,這人該不會是騙我們的吧?沒準兒他就是王愛國本人?

    顯然,有這個想法的不止是我一個人,眾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停在了蛇人的身上。

    王澤海八成也是這麼想的,步步緊逼,問道:「怎麼不說話了?你這麼關心我媽幹什麼?就算是老頭子的同事,你是不是也管的太寬了?」蛇人的目光出現了一絲閃躲,王澤海頓時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你就是王愛國對不對?別否認。」說完,打算去拽譚刃,譚刃立刻將自己沒戴手套的雙手往身後一躲,道:「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

    王澤海嗆了一下,訕訕道:「這老頭子不肯承認,你有沒有辦法確認他的身份?」

    譚刃道:「我又不是搞親子鑑定的,我怎麼確認?」

    王澤海急了,說:「你們不是能掐會算嗎?」

    譚刃嘲諷了一句:「我要什麼都能掐算出來,還用辛辛苦苦跑這鬼地方賺你那三百萬?」要真什麼都能掐算出來,不早買彩票去了。王澤海一時氣的跳腳,最後指著蛇人說:「你不承認沒關係,我到時候壓你去做個dna鑑定就行了。我最好自己承認,承認了我就當你是我爹,一路上好吃好喝伺候,你要是不承認,那可就對不住了!」

    那蛇人聞聽此言,似乎想說什麼,然後他卻忽然眼孔睜大,指著前方失聲喊道:「蛇妖!」

    眾人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驚的紛紛轉頭。然而這一看,哪有什麼蛇妖,卻是這蛇人使的計,趁我們轉頭沒注意的空檔,立刻竄出了包圍圈,拔腿就跑!

    柴寬的反應卻是極快,在蛇人逃出去後,便立即追了上去。那蛇人身材幹瘦,體力上比不上柴寬,最終還是被制服了。王澤海這下子氣的不輕,抬腳欲踹,我趕緊給他攔住了,道:「萬一真是你爹咱辦啊。」

    王澤海怒道:「他不承認,我就當不知道。」

    我發現王澤海也是個爆脾氣,便說:「就算不是,人家也是個老人家了,你踹的下去嗎?」好歹這人還救了我一命呢。王澤海聞言,這才消了火,鬱悶的往沙地裡一坐,摸出了一支菸,點火抽了起來。

    氣氛一時間變得很沉默。

    須臾,王澤海道:「如果屍體真的在那泉眼後面,那我們不能讓大夥兒拿命去冒險,就這麼著吧,回程。」

    韓梓桐看了看蛇人,說:「他怎麼辦?」

    王澤海道:「愛咋咋地,關我屁事。」

    那蛇人被壓制著,顯得很沉默。一邊的柴寬和他到挺有共同語言的,拍了拍蛇人的肩膀,說:「你怎麼變成這個模樣的?」

    蛇人看了他一眼,說:「二十多年前,我見過你。」

    柴寬一愣,道:「然後呢?」

    蛇人又不說話了,目光盯著面前的一片黃沙,似乎在回憶些什麼,整個人走起神來。這個蛇人的身上有很多的秘密,比如他現在的模樣、比如他是如何在這個地方活下來的,他手裡有硫箭,很顯然和蛇摩女神不是一夥兒的,甚至有可能一直在和蛇摩女神作對。

    為什麼蛇摩女神沒有殺他?

    二十年前,他見過柴寬,是不是目睹了艾永軍當時的那場遭遇和屠殺?

    他的真實身份,又是什麼?

    隨著時間的推移,沙漠的氣溫也越來越高,曬的人有些招架不住。王澤海抽完兩根菸,發話說:「放了他,咱們回去。」

    譚刃神情看起來不甚滿意,很是陰沉,我忍不住問:「老闆,怎麼了?」

    譚刃看了我一眼,說:「我手裡的活兒,還沒有這種半途而廢的。」潔癖症往往伴隨著完美主義,看樣子譚刃對這沒能完成的任務,心裡頭很是不爽。

    在老闆失落的時候,趁機捧一把,是好員工必備素質,於是我道:「咱們已經盡力了,那蛇摩女神太厲害,換做誰來也搞不定。這茫茫大漠,什麼指示也沒有,老闆你能帶著咱們找到這個地方,已經很了不起了,換做別人,估計一進沙漠就兩眼摸瞎了。」

    這個馬屁怕的很成功,譚刃臉色緩和了一些,遞給我一個:你今天表現很好很識相的眼神。

    緊接著,眾人開始準備回程,調整駱駝的負重,那蛇人我們則完全不管了,他自己在一邊兒看著,也沒有離開的打算,看樣子是打算目送我們離開。

    我照樣騎上了其中一匹駱駝,由於一路走來,消耗了不少裝備。駱駝負重減輕,所以還多出了一匹,由韓緒騎上了,趴在駝峰上昏昏欲睡。

    走了十來步開外,我回頭看了看,那個蛇人還站在原地目送我們。

    就在這時,王澤海忽然回身喊了一句:「王愛國!我媽一輩子沒再嫁,她等了你四十一年!臨死前就想再看你一眼!她告訴我,王愛國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她看錯你了!」

    那個蛇人究竟是不是王愛國,它不承認,我們誰也不能確定,但我看到,在王澤海吼出這一嗓子後,那個蛇人拿手背抹了抹眼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13 16:46
第九十八章 緣由

    我有種強烈的預感,他就是王愛國。

    但我想不通,他為什麼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

    難道是因為變成了蛇人,所以有了顧慮?可是王澤海之前的反應,王愛國應該也看到了,王澤海也算是見多識廣,並不屬於我之前所說的『普通人』之列,即便真的變成了蛇人,也並不是不能相認。

    他到底有什麼顧慮?

    在王澤海的描述中,王愛國和他的母親是非常恩愛的,那年代很多家庭都還在包辦婚姻,但他們卻是自由戀愛,而且是高門小姐下嫁窮書生,就跟戲本裡的橋段一樣。

    兩人如此恩愛,王愛國如何忍心不去見自己愛人最後一面?

    究竟這個蛇人真的不是王愛國,還是說他有什麼難言之隱。

    我看著蛇人抹眼淚的動作,心裡一陣發酸,對周玄業說:「周哥,我覺得他肯定有什麼苦衷,咱們就這樣走了,他一個人在這地方老死嗎?」

    周玄業嘆了口氣,道:「就算有心要幫,也要找出問題的根源。」

    這個問題的根源又在什麼地方?

    我想到了一個很反常的地方,那就是這個他為什麼會變成半人半蛇,而沒有像艾永軍那樣完全變成蛇人?或許,這就是問題的根源?可惜,他不願意說,不願意承認,我們想再多也是枉然。

    我們三人,本來就是受僱與王澤海的,如今正主兒都已經發出撤退命令了,我們難不成還在這裡待著?

    到最後,我再回頭時,已經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了。王澤海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心情很不好。回程的路上,一切風平浪靜,我們在機場分手。

    確切的說,是與韓梓桐和韓緒分手,她倆是北京的,王澤海的總部在深圳,這次決定回深圳守他母親。


    柴寬,由王澤海派人護送回家,而那具乾屍,我們原本還想著送去警局核對身份,但有柴寬在,便也省了這一步,乾屍由他帶走了。秋凰兮的同伴,也就是被我們埋起來的那個叫包永專的,被我們用駱駝帶到了當地派出所,只說是在沙漠裡遇見的遇難者,由於之前周玄業下了符咒,因此屍體看上去很新鮮,完全不像死了好幾天的模樣。

    做完這一切,我們回了事務所,痛痛快快洗了個澡,而我則在當天下午直接進了醫院治療,當然,這算是工傷

    我原以為,王澤海的事情,至此也就結束了,人生中有些事情,不一定能全部圓滿。就像譚刃說的,這是他接過的第一個半途而廢的活,簡直是砸了譚玄事務所的招牌。

    但我沒想到,住院後的第三天,王澤海便提著東西來看我了。除了鮮花和果籃,他手裡還拿了個東西。是一本老舊的黑色筆記本。

    王澤海的眼眶有些發紅,問我:「兄弟,傷怎麼樣了?」

    我說:「恢復的挺好的。王哥……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伯母還好吧?」他這模樣明顯是哭過,什麼事情能讓他一個快五十歲的老爺們兒哭?我想著,該不會是他母親出什麼事了吧?

    王澤海道:「都好。看看這個,韓梓桐寄過來的,上午剛到。」說著,他將筆記本遞給我。

    我順手翻開筆記本的第一頁時,封頁的地方有人名,用端正有力的鋼筆寫著王愛國三個字。

    我大為吃驚,道:「韓梓桐寄給你的?」

    韓梓桐手裡,怎麼有王愛國的筆記本?

    王澤海點了點頭,苦笑道:「她說,是在韓緒的背包裡發現的,但問韓緒,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回事。所以這本筆記,很可能是『他』悄悄放進韓緒背包裡的。」王澤海所說的那個他,自然就是那個蛇人。

    那個蛇人,竟然在我們不知情的情況下,塞了這麼個東西給韓緒?

    不對啊。

    那蛇人身上,當時並沒有什麼可以裝東西的地方,那麼他一開始,將筆記本藏在什麼地方?

    下一刻,我就想起了他的那個獸皮箭袋。

    該死的,當時我們怎麼沒有搜一下!這筆記本,八成就是藏在那箭袋裡的。

    他將這筆記本交給韓緒,究竟有什麼用意?

    一大堆疑問在我腦海裡盤旋,不過,看王澤海的神情,這筆記本裡,想必記載的不是什麼好事。我躺在病床上,開始順著筆記往下看。

    這是一本密密麻麻,蠅頭小字的筆記本,從開頭到結尾,幾乎寫滿了,視力差一點的人,看起來估計還挺費力的。這筆記上的字,前期是鋼筆和墨水寫的,後期則變成淡紅色的字跡,似乎是墨水用光了,用某種顏料寫的,筆也不再是鋼筆,倒像是用細小的木籤子,蘸著紅色的顏料寫上去的。

    筆記的內容非常多,但我在醫院待著,也沒什麼事兒,便耐心的從頭看到了尾。這是本日記,前三分之一處,主要記錄工作和生活,中間的三分之二處,則大面積的訴說著一種孤獨,在大漠裡生存的孤獨,其中有一句話讓我感觸很深:我想回家。

    但中間這段內容,寫的非常突兀,如果不知情的人看了,估計都不知道他為什麼孤獨。

    剩下的三分之一,大約是王愛國平靜下來後,適應了孤獨後,開始整理性的寫下的文字,這段文字,也讓我瞭解了整件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

    起因我們都是知道的,地質考察。


    在考察的過程中,他們發現了一些硫石,而且不是天然的硫石,更像是人為打磨過的硫石。就如同俗語說的書畫不分家一樣,地質工作和考古工作,就像是兩兄弟一樣,也是不分家的。

    出現人為打磨過的硫石,說明這片沙漠,曾經有人居住過。當時的人是怎麼生存的?當時的地質環境是怎麼樣的?後來的地質變化過程又是如何的?這些問題,使得考察隊開始追蹤硫石的來源。

    他們進入了那座地下神宮,中間的經歷,當真是驚心動魄,我從頭看到尾,就跟看探險小說似的。但這些過程,和後來的事情沒有太大的關聯,就暫且不表了。

    後來的經歷,和柴寬等人的經歷很像,他們在闖入了黃金泉眼時,受到了那條綠色大蟒的攻擊,但這次被攻擊的對象,被一口咬進脖子裡的人,是王愛國。

    在那一刻,他應該是死了,那段時間裡,他是沒有任何記憶的。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恢復記憶,等他開始恢復意識的時候,才逐漸想起了後來的事情。他想起了自己化身成蛇人,將逃命的隊友們,一個一個……一個一個,活活的,咬死了。

    血順著他們的脖頸流遍全身,每個人臨死前都奮力的掙扎,那一雙雙同伴恐懼的眼睛,永遠的留在了王愛國的腦海裡。

    他撫摸著自己佈滿鱗片的臉,除了痛苦、絕望和恐懼外,他還要一個念頭,報仇!

    不管怎麼樣,他要消滅那個東西,不能讓它再害其他人。

    在這個過程中,王愛國逐漸發現,那大蛇更像是受過什麼傷,只能躲在那口黃金泉眼裡,能到達的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那個祭祀會場。這東西沒辦法出去害人,這是王愛國最欣慰的。

    他想過,自己要不要把這個情況往上報。

    那東西再厲害,估計也抵不過上面的一顆炸彈。

    可是,自己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往上報?那時候的人,思想是相當鼻塞的,而且文化大革命的餘韻一直沒有消退,上面的人,對於鬼神妖怪這類說法,一直是嚴厲打擊的。

    自己頂著這副模樣,告訴他們,有蛇妖在害人?

    這種情況,別說四十多年前,就是放到現在,也很難處理。

    所以,王愛國選擇留在了那個地方,自己琢磨著弄死蛇妖的方法。這四十年裡,他從一個搞地質的,化身為搞生物的,利用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知識,往來於綠洲與黃巢遺蹟,頑強的生活了下來。

    這四十年,足以讓他找到那條蛇妖的弱點。

    而支撐著他的,是所有隊友臨時死的模樣,一張張臉,如同雕刻一樣,刻入了他靈魂深處,難以磨滅。

    他已經找到了對付蛇妖的辦法,但那是一個同歸於盡的伎倆。

    我想,王愛國之所以不願意與王澤海相認,或許他是希望,在自己兒子心目中的那個父親,永遠是失蹤的地質教授,而不是一個咬死了所有人的怪物。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13 16:47
第九十九章 真相

    四十年的研究和觀察中,王愛國掌握了很多信息,其中包括這條大蛇的來歷。在地下神宮的某處廢墟裡,王愛國根據殘留的線索,推斷出了一段久遠的歷史。

    當然,這是推斷,推斷並不代表完全的真實度,所以真相究竟如何,不是王愛國能知道的,更不是我們能知道的。

    根據那些殘留的線索顯示,黃巢古國,是一個雖然小,但卻歷史久遠的西域古國,它在歷史上,是沒什麼名氣的,真正讓它能在歷史中留下一筆的原因是,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國,在某一天開始強大起來。

    周邊的西域國,都開始出現了缺水的現象,水流渾濁、甚至斷絕,天降大旱,兩個多月都不下一滴雨,人們趕著牛羊追逐著水流生存,而水流不夠用的情況下,只能提前將牛羊殺死,風成肉乾儲存。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因為肉乾總有吃完的時候,牛羊總有殺盡的時候,如果一直不下雨,水流繼續枯竭下去,那麼人們將無法在圈養牛羊,植物應和無法生存,乾旱脫水,還滋生了各種奇怪的病症。

    但很奇怪,黃巢古國,卻並不在這次大旱的範圍之內。黃巢古國的範圍裡,照常下雨,水草豐沛,那雨水,就像被某種神奇的力量控制著一樣,烏雲臨空時,雲朵真是一絲都不會超出黃巢的國界外。

    古西域歷來是神權國家,即便是現在,新疆和西藏也是中國宗教最盛行的兩個地方。古人見此情況,都以為是黃巢古國的守護神顯靈。就著這得天獨厚的優勢,黃巢古國開始頻繁的發動戰爭,吞併周邊的國家。若只是如此倒也罷了,但當時的黃巢國君,是個嗜殺殘暴的人,據說他坑殺戰俘,挖大坑,將他們扔到坑裡去,摔的粉身碎骨。

    在這樣的殘暴手段下,其餘的國家,自然沒人想受他統治,所以才有了後來流滋國策劃的那一場潛入地下的行動。

    那麼真相究竟是什麼?

    那個地下的女神,或者說那條大青蛇,真的是神靈嗎?

    當然不是,事實上,那就是一條有了道行的精怪而已。精怪作惡,據說是有天譴的,電影裡的狐狸精被雷劈的時候,經常會躲到一個老實善良的書生房裡避劫。據說這是因為上天不枉殺,書生是好人,狐狸精和他纏在一起,如果劈狐狸,就會連同書生一起劈死。

    精怪善於用這種方法躲避劫禍,那大青蛇所化的精怪也是如此,只不過它更牛,化身成黃巢的保護神,藏在黃巢古國的地底,由黃巢的國君下令為它修建的神宮。

    而這精怪作為回報,也保佑黃巢風調雨順。也是因此,才有了這一場人和精怪之間的合作。

    王愛國推測,那被黃巢國王坑殺的人,很可能都成了蛇摩女神的腹中餐了。

    一直以來,蛇摩女神不敢離開地下神宮,肯定是有顧忌的,那麼它顧忌的是什麼?

    經過長久的觀察,王愛國發現,蛇摩女神祇要一出那個會場的範圍,大漠裡就會狂風大作,沙塵漫天,厲害一點的,天上甚至會出現烏雲。那蛇摩女神偶爾出來,一見烏雲聚攏,便又鑽回了神宮裡。

    想來,我們當時會在那片古遺蹟中突然遭遇風暴,想必就是那蛇摩女神恰巧從地下神宮裡出來了。

    王愛國總結出了一個方法,那玩意兒怕雷,老天爺要收拾它。但它一直躲在地下神宮裡,想必是那地下神宮中,有什麼東西在庇護它。王愛國開始尋找那樣東西,他發現了黃金泉眼的秘密。

    那口泉眼,其實是連接著地下河道的,而在更底層的位置,居然還有一個密封的空間。

    那個空間裡有什麼?

    王愛國進去一趟很不容易,他只是匆匆的去了一趟,根據一些蛛絲馬跡,他推測,裡面很可能是人,活人。
確切的說,是被那精怪,用一些古怪的方法,圈養起來的活人。

    當然,那些是不是真正的活人,就不得而知了。誰知道會不會又是類似蛇人的怪物?畢竟,真正的活人,是不可能在那種空間和條件下生存下來的。即便能生存一段時間,也不可能繁衍後代。

    而蛇魔女神,在這地方生存了上千年了,那麼,黃金泉眼下的人,也肯定有上千年的時光了。

    他們還是人嗎?

    利用天道不枉殺的特點,蛇摩女神一直躲在黃金泉眼裡,王澤海開始開鑿一條秘密通道,工具都是現成改裝的,他的那把鑲嵌了寶石的弓,就是在黃巢的廢墟裡挖出來的。

    根據筆記中的記載,黃巢的地下神宮,還是有很多寶貝的,大概都是黃巢的國君孝敬給蛇摩女神的。

    這條密道,直通黃金泉眼的底部,蛇摩女神一直想拔出王愛國這顆眼中釘,但很遺憾,王愛國甦醒後,就有一種奇特的感應,他可以感應到蛇摩女神活動的範圍,因此總能先一步撤退。這讓蛇摩女神無可奈何,大發雷霆,攪的整個黃金泉眼白浪翻飛。

    這條密道被打通後,王愛國看清了裡面的東西,那赫然,是一個個和他一樣的蛇人!

    這些蛇人捲縮在一起,似乎處於某種沉睡之中。

    王愛國在弄清楚這一切之後,開始製作火藥,這難不倒一個搞地質的人,特別是在不遠處的綠洲裡,該有的材料,他都能弄到。經過幾年的經營,黃金泉眼下,已經被他秘密的弄了很多炸藥進去。

    王愛國不指望這玩意兒能炸死蛇摩女神,他想的是,即便是炸不死它,也要炸爛這個它賴以生存的神宮和蛇人。只要神宮一毀,天道輪迴,自然有老天爺收拾它。

    炸藥在黃金泉眼下,引爆它,是一件同歸於盡的過程。


    後半段,其實是我的猜測,這本筆記,只寫到了王愛國決定弄炸藥這裡,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工程應該進行的差不多了。

    王愛國要於蛇摩女神同歸於盡。

    我猛地合上筆記本,道:「你打算怎麼做?」

    王澤海在抽菸,他道:「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我腦子裡亂哄哄的,說真的,這事兒還真不好解決。王愛國一直不肯相認,那是死意已決,而離我們離開古爾班通古特,已經有一週了,這一週的時間,會發生多少變故?

    在者,王愛國既然把這筆記本偷偷塞給傻兮兮的韓緒,就是有意讓我們知道事情的真相的,那麼是不是意味著,他的動手時機已經成熟了呢?

    想到這兒,我腦海中閃現出了王愛國站在那片古遺蹟中,目送我們離開的背影,想起了他偷偷抹淚的動作,心裡別提多難受了。

    王澤海道:「我找了譚老闆一次。」

    我道:「他怎麼說?」

    王澤海道:「他說人已經死了。我打算再進一次沙漠,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譚刃說人死了,那人就肯定是死了。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說真的,我自己想想都難受,更別說王澤海本人了。只是,如果真是被炸藥炸死的,只怕連屍體都不全了,再進一次沙漠又有什麼意義?

    我還是將自己想法跟王澤海說了,但他去意已決,我想了想,道:「王哥,我再跟你走一趟。」

    王澤海擺了擺手,說計畫既然已經實施了,那麼蛇魔女神想必也不存在了,既然如此,也不用大動干戈。說著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就是來看看你,我說了,以後就拿我當你親哥,這話我可不是口頭上說的,當弟弟的住院了,我哪能不來看看你。」

    我心裡別提多感動了,道:「王哥,爭取把咱爸帶回來。」

    王澤海眼睛一濕,點了點頭,關了病房的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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