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走屍檔案 作者:邪靈一把刀(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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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mCaVod 2015-10-13 15:48:2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9 263102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9 10:44
第一百五十七章 真相

    我來這三子觀一趟也不容易,不能就這麼回去啊,譚刃好好的,是怎麼個好法?好歹讓我見一面吧?我不死心,想再爭取一下,黃連拽著我直往後退,小聲道:「師父他老人家既然已經這麼說了,你就照辦吧。」

    我掙紮著,道:「照什麼辦,譚刃那是我兄弟!這麼遮遮掩掩,肯定是出事了。」

    黃連聞言,說:「我發誓,前不久我還見過大師兄,他好好的,絕對沒出事。」

    「真的?」

    黃連道:「嗨,我騙你幹什麼?師父不讓你見,肯定有他的道理啊。」

    白鶴也跟著過來勸我,說要送我下山,當然,如果我不願意,也可以在這兒多玩幾天。白鶴這話聲音說的小,但那老觀主就跟順風耳一樣,竟然聽見了,慢騰騰的說了一句:「蘇小友俗事纏身,我們也不便久留,送客吧。」

    「……」我去,這是有多討厭我啊!

    被這幾人拽到了一個離大殿稍遠些的地方,幾人才放開對我的遏制,我只覺得憋屈,道:「你們師父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讓我見?」

    錦鯉道:「這誰能清楚,但師父他老人家高瞻遠矚,睿智通達,聽他的,不會有錯的。」

    我一屁股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總覺得那老觀主對我的態度有些奇怪,不想讓我見到譚刃也就罷了,怎麼還一副迫不及待想讓我走人的模樣?出家人可不該如此吧?

    這麼一想,我更覺得不能這麼一走了之,腦子裡轉了幾個彎,我便有了主意:「屍洞在什麼地方?」

    白鶴嘶了口氣兒,小聲道:「你該不會想自己去屍洞吧?」

    我道:「屍洞裡面,應該全是煉屍吧?就我這身手,沒人帶領,我敢去嗎?放心,我就想在屍洞門口轉悠轉悠,萬一你們大師兄剛好在屍洞外面拉屎呢?」

    白鶴聞言噗嗤一笑,道:「得了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麼,我跟你說啊,屍洞沒有門,是敞開的,但是你也別想進去,門口有守衛的,只聽師父的指令,六親不認,你去了,就會被……嘩!」她齜牙咧嘴,做了個撕人的表情。

    被她這麼一說,我不由得心中一動,道:「煉屍得有屍源啊,你們的屍源是哪兒來的?」

    旁邊的錦鯉說道:「煉屍一脈,傳承歷來就單薄,聽孤鴻師姐說,煉屍者,死後屍身不入葬,要留給真傳弟子。屍洞裡的煉屍,每一位都是我門中的先師,威力無窮。破四舊那會兒,有幫年輕人不怕死,循著宮觀的痕跡,差點兒發現屍洞。你想啊,要是被他們發現屍洞,貿貿然的闖進去,還不被撕碎了?好在師祖他老人家聰明,救了那幫小子。」

    我有些好奇,道:「破四舊那會兒,那些人都是很瘋狂的,看見酒鬼蛇神,宮殿廟宇就砸,你師祖是怎麼保下來的?」

    錦鯉露出高深莫測的神情,道:「師祖寫了五個字。」

    五個字?

    我心裡一陣好奇,什麼字兒這麼厲害?要知道,破四舊那會兒,可也是死了不少人的,很多古蹟都被破壞了。

    我問她是哪五個字,黃連來了勁兒,道:「說出來嚇死你。師祖他老人家,為了保護宮觀不遭到破壞,屍洞不被發現,於是用硃砂大筆,在宮牆上寫下了五個大字:**萬歲!」

    我聽完,整個人懵了一下,頓時豁然開朗,一時間都忍不住要笑出來,沒想到居然還有如此急智,在宮牆上塗上這幾個鮮紅的大字,在那個年代,誰敢亂衝亂砸啊?

    白鶴跟著笑道:「那隊破四舊的小年輕,看到這幾個字,才沒往裡沖,否則當時他們要是衝進去,裡面一些老屍不受師祖控制,那隊人都得玩兒完。」

    我聽了覺得奇怪,道:「老屍不受控制?什麼意思?」

    白鶴搖了搖頭,道:「一具煉屍一個主人,主人死後,煉屍就塵封了,除非有血脈相連的屍道之人,否則其餘人是驅使不了的。」

    瞬間,我只覺得大腦嗡鳴一聲,一下子就炸開了。

    什麼叫塵封了?

    譚刃是被他師父煉製成屍王的,難道說,如果老觀主死了,譚刃就會……

    我嚥了嚥口水,道:「老觀主有孩子嗎?」只有血脈相連的屍道之人才能驅使,如果這老觀主沒有孩子,或者即便有了孩子,但孩子走的不是屍道,譚刃也還是會在老觀主死後塵封?

    白鶴聞言,白了我一眼,道:「你在想什麼呢?你不會是想到大師兄了吧?」

    我點了點頭。

    白鶴嘆了口氣,道:「我們走的是全真的路子,不會結婚生子的,所以師父他老人家沒有孩子。師父仙逝後,大師兄自然也會塵封於屍洞之中,大師兄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這一點,我們早就看開了。」

    我只覺得整個人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這事兒譚刃從來沒提起過,不久前我還在感嘆譚刃的真實年齡,想像著自己滿頭白髮,譚龜毛還正值壯年的情形,然而現在,我的腦海裡,卻全是剛才那老觀主的背影。

    他雖然聲若洪鐘,但頭髮已經全白了,算起來年紀也一大把,他還能活幾年?

    又或者說,譚刃還能跟著他活幾年?

    不!

    不對!

    我猛地站了起來,再也坐不住了。

    「你們大師兄,每次回師門都是住屍洞?」

    眾人齊齊搖頭,黃連道:「大師兄是首徒,居住地離師父最近,屍洞是煉屍一脈才能進去的,我們門中,除了師父,就只有周師兄和坤道孤鴻師兄能進去,大師兄雖然是屍王,但練成之後,也沒有再去過屍洞。屍洞裡的,除了入口的守衛屍外,其餘的都是塵封的老屍。」

    我道:「那他這次為什麼進屍洞?還待了這麼久?」

    白鶴搖頭:「這就不知道了。」

    我道:「你們師父的身體怎麼樣?」

    黃連道:「健步如飛,好的很。」

    不、不對。

    肯定出了問題。

    譚刃的性命,和老觀主是掛鉤的,他以前從不進屍洞,為什麼帶著周玄業回了一次師門,他就進屍洞了?他原本是要清理門戶的,可周玄業好好的去了北京,他卻去了屍洞,剛才那老觀主,又對我避而不見,還迫不及待的要我離開……

    這一連串的情況結合起來,讓我腦海裡冒出了一個念頭:譚刃沒有出事,他很好,但那老觀主出事了!

    他很可能受傷了,甚至可能活不了多久了,而讓他受傷的,很有可能是周玄業!

    該死的!那個欺師滅祖的王八蛋!

    我二話不說,立刻朝那宮宇處衝去,白鶴等人被我弄懵了,一個個試圖來攔我,我估計他們都還不知道自己的師父出了狀況。那老觀主不說,自然也是不希望他們知道的,既然如此,我當然也不方便拆穿,於是我道:「老觀主怪罪下來,我一力承擔,放心,我不是去搗亂。」

    這幾人都是出家人,到是豁達,見我態度堅決,互相對了個眼色,便沒有再阻止我。朝他們道了聲謝,我快步奔回那大殿中,殿內卻已經沒了老觀主的身影。

    由於眾人提起他,都是稱師父,因此我一時也不知道他的道號,還真不知該怎麼喊,便喂了一聲,尋找大殿的內門找了起來,沒想到剛進內門,就發現這老觀主原來是在後面打坐,不過這次是面朝外,所以我看清楚了他的臉。

    這張臉簡直大大超乎我的預料之外,之前聽他的聲音,只覺得中氣十足,觀他的身形,挺拔如松,只覺得這必定是個養生有道,駐顏有術的,但我沒想到,自己看見的,竟然是這樣一張皺紋密佈的蒼老臉色。

    這宮觀老舊,不似外門那般高大巍峨,內裡光線也不是很充足,因此在昏暗的視線中,乍然看見這樣一張皺紋密佈,乾瘦如柴的臉,簡直將我嚇了一大跳,之前的什麼仙風道骨,全都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6 11:37
第一百五十八章 拜師(上)

    「你、你是老觀主?」驚恐之下,我問了句很白痴的話。

    正因為這句話很白痴,所以老觀主也沒有回答我,而是說道:「去而復返,所謂何事?」他一開口,聲音不似之前渾厚,隱約有衰弱之態,如同尋常老人。這更加印證了我的猜測,之前的穩健模樣,看樣子是這老觀主裝出來的。

    我心頓時一緊,大腦到冷靜下來,坐到了老觀主對面,道:「您受傷了。」

    老觀主沒吭聲。

    我道:「周玄業干的?」

    他依舊不說話。

    我又道:「您不讓我見譚刃,是因為,他不會再從屍洞裡出來了對不對?」

    這次,他終於開口了:「你這孩子,到是聰明。」

    我只覺得滿嘴發苦,道:「我一向都不是個特別聰明的人,幹什麼事兒,都屬於中間那一個,既不拖後腿,也不會當先鋒,但我現在難得聰明一次,卻希望自己還是糊塗一點好。」

    老觀主又閉上眼,緩緩道:「人生在世,難得糊塗。」

    我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是清理門戶嗎?為什麼受傷的是你?譚刃收拾周玄業,那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老觀主閉著眼,淡淡道:「命中注定。」

    我深深吸了口氣,道:「我求你了,我就是個俗人,您別跟我打啞謎,什麼叫命中注定?」

    老觀主依舊連眼皮兒都沒動一下,淡淡道:「你問清楚了,又打算做什麼?」

    「我……」我一時說不出話來,是啊,我問清楚了,能幹什麼?最終,無數的疑問匯成了一句話:「觀主,你不會死吧?你短期內不會死吧?」

    老觀主終於睜開了眼,呵呵笑出聲,道:「對了,這才是你真正該問的,有些已經發生的事情,追根究底,徒增煩惱。」他微微一笑,這個神情,我竟然覺得和周玄業極其相似。

    「我活不了多久了。」他笑完,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頓時有種想哭的衝動,道:「別啊,你哪兒受傷了,咱下山去醫院治療治療。」

    老觀主道:「看樣子,你知道屍體塵封的事了。」

    我道:「剛剛才知道,所以立馬來拜訪您了。」

    他道:「見不得他死?」

    我道:「見不得,我就是個俗人,好兄弟要死了,我受不了,上次離開時他還活蹦亂跳的。」

    老觀主道:「他早就死了,無須執著。」

    我道:「如果不執著,觀主您當初為什麼要花費幾年的精力,將他煉製成屍王呢?」

    老觀主嘆了口氣,道:「悔之晚矣。」

    我道:「您一把年紀,您看開了,我還是個年輕人,我看不開。」

    老觀主道:「那你現在想如何?」

    我道:「我想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當然,我更想知道,怎麼讓他不死。」

    老觀主道:「我活著,他就活著。」

    我道:「你知道金肌玉骨嗎?」

    老觀主道:「我知道。」

    對於他知道這件事,我並不覺得奇怪,譚刃是他煉製的屍王,在他面前,譚刃應該是毫無隱瞞的。

    我道:「如果是受了傷,我可以救你,而且你知道的,我可是益壽延年的佳品啊。」事實上我心裡非常沒底,之所以主動提起這個,是因為我知道,這老觀主並沒有要讓我救命的意思,他早已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和譚刃的交情,更明白,只要他開口,我肯定不會拒絕。

    可他不開口。

    之前沒有,甚至現在也沒有。

    這種情況很不妙,之前是別人窺視我,讓我感覺糟糕,現在這老觀主不打我的主意,我卻覺得更糟糕,所以我不得不主動提起這個。

    聞言,他又笑了一下,道:「我活夠了。」

    我忍下心中的不安,道:「可是譚刃沒有活夠啊!」

    他道:「我知道。他早逝,可惜了。」

    我道:「你多活一天,他就多活一天。」

    他道:「生就意味著死,我早晚還是要死的。」

    「可我想救我的兄弟。他不是你的首徒嗎?你怎麼不問問他是不是想活下去?你知道他很喜歡炒股嗎?他的錢沒有虧完之前,他是捨不得死的。」

    老觀主垂目片刻,道:「不必多言,他已經被封在屍洞,我也命不久矣,若你真要見,也不過是見一具屍體,走吧。」

    我怒了,再也憋不住,整個人都炸了起來:「老道士,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排著隊求我放血啊!我現在求著割肉給你你都不願意,裝逼很好玩兒嗎?口口聲聲愛徒,你就把你愛徒的屍體放在一個破洞裡啊!有機會讓他活過來,為什麼你不活下去!」

    我氣的跳腳,他卻依然淡定,只用了一句話,就讓我啞口無言:「我的命到了結束的時候,為何挽留?他的命早已結束,如何挽留?年輕人,你的執念太深了。」

    ……

    …………

    他這話看似不符合邏輯,但靜下心來一想,我卻找不出反駁的理由。這老道士都看開了生死,我又怎麼能因為譚刃,而強迫於他?

    他已經留了愛徒這麼久,還能留多久?

    生生死死,既然終究要塵歸塵,土歸土,老觀主選擇了終結,我又有什麼資格要求他來挽留?

    一時間,我倆相對無言,他閉目養神,彷彿已經羽化了一般。

    我整顆心都彷彿沉到了谷底,不知怎麼的,腦子裡居然想起了譚刃帶我去整人販子的那段經歷,那麼活生生的一個人,居然是屍體?後來我接受了他屍王的身份,可現在一轉眼,便又被塵封,變成一具真正的屍體?

    我在老觀主對面坐了許久,心中始終很焦躁,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這麼順從老觀主的意思,生死順天命?

    他是順天命了,可是譚刃是不是願意就這麼『死』了?

    不行,我得問一問。

    「觀主,您開穿生死,境界高超,少有人及,但我只想問一句,譚刃,您的徒弟,他是不是也活夠了?」

    老觀主道:「進屍洞時,他知道你會來,讓我給你帶句話。」

    我問什麼話,老觀主道:「讓你幫忙把唐毅的工資結了,他不想欠什麼東西。」

    我苦笑,道:「欠我不是欠嗎。」

    老觀主笑而不語。

    我知道,譚刃那龜毛,眼裡揉不得沙子,他這是拿我當自己人,所以才會留下這麼一句吩咐,這一瞬間,我也下了決心了,什麼看破生死,我就是一俗人,我兄弟有放不下的事,不想死,那我就得盡力救。

    於是我道;「觀主,我勸不了你,你給我指條別的路,我該怎麼救他。」

    我以為他會給我一個比較絕望的答案,畢竟這老觀主沒有後人,誰知他很淡定的說道:「當然有路,我煉屍一脈,只有兩名弟子,玄業就不用提了,剩下孤鴻,可惜,她六根不淨,又毫無天分,不能傳我衣缽,不過,我看你到是不錯。」我一懵,道:「你讓我拜你為師?這跟譚刃有什麼關係?」

    老觀主道:「傳我衣缽,我煉製的屍王,自然可以傳給你。」

    我道:「不是要有血緣關係嗎?」

    「他是屍王,和普通煉屍是不一樣的。」

    我腦子裡轉了個彎,頓時有種被耍了的感覺,我怎麼覺著,這老道士,分明就是故意在這兒等著我呢?

    黃連說他要多一個小師弟,難不成真被他一語成箴了?

    說完,這老觀主又不開口了,閉目養神,一副你自己打算的模樣。

    一時間,我別提多糾結了,要知道,打死我,我也沒想過要走煉屍的路子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6 11:37
第一百五十九章 拜師(中)

    這老觀主說完,到是顯得很淡定,一時間卻是把我給急壞了,怎麼辦?難道我真的要走煉屍的路子?光是想一想以後要天天跟屍體打交道,我就覺得整個人生都灰暗了。

    每個人都有一些或多或少永遠也無法克服的事,我想煉屍對於我來說大概就是其中之一。

    我不由得苦著臉道:「您老人家不是在耍我吧?還有沒有別的辦法?要不……你再找其他人傳你的衣缽?」

    老觀主睜開眼,微笑道:「屍王的力量真正發揮起來,威力無窮。傳給不可靠的人,為非作歹,後患無窮。」

    我苦笑,道:「這麼說你覺得我可靠?我們還沒說過幾句話,你怎麼就知道我可靠?」

    老觀主道:「看清一個人其實並不難,有時候幾句話的功夫都已經多了,況且,我徒兒信任你,我相信他。」

    我抹了把臉,重新坐下,開始重新思考這件事,這老觀主沒跟我開玩笑,要想救譚刃,似乎真的只有著一條路了。

    思來想去,我咬了咬牙,道:「這煉屍術該怎麼學?不會讓我去害人吧?」

    他微微搖頭,淡淡道:「祖師爺傳下煉屍一脈,乃是為了救了、助人,卻被後世不肖子孫用來害人。是善是惡,是走正道還是走邪道,全在你自己;我麼會逼你去做什麼?殺人焉能怪刀?」

    他這麼一說,我稍微放下心了,接著道:「學這個是不是特別難?要每天解剖屍體嗎?」

    老觀主哈哈笑了一聲,道:「我是有些時日,自會慢慢教導你,祖師爺傳下來的法門,自然不是隨隨便便都能學的。」

    頓了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說道:「玄業天分極高,得我真傳,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真正控制屍王,發揮出屍王真正的威力。」

    我不由得心中一動,如此說來,譚刃的真正實力其實並不止我之前所見的那般。可即便如此,那實力對我來說也是相當厲害了。

    如果是這樣,當初譚刃帶著周玄業回師門,強強聯手,怎麼會讓周玄業安然無恙,反而刃老觀主受了重傷?

    聯想到之前這老觀主所說的話,我腦子裡靈光一閃,頓時啥也明白了。

    這次清理門戶之所以會失敗,看樣子問題並非出在譚刃身上,很可能是出在這老觀主身上。

    三子觀內,能人輩出,再加上屍王譚刃和觀主坐鎮,要真的狠下心收拾周玄業,就沒有失敗的可能。

    除非這老觀主沒有狠下心來,又或者出了什麼別的我所不知道的變故。

    當然,這一切目前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我現在真正應該關心的,是學煉屍術的問題。

    「那你覺得我能發揮出屍王的威力嗎?」

    他看著我,臉上雖然皺紋密佈,蒼老無比,雙眼卻非常清明:「你學煉屍術,是為了力量嗎?」

    不,當然不是,我是為了救人。於是我搖了搖頭。

    「既然不是為了力量,那麼能不能最終發揮屍王的力量,或者你有多大天分,最終能走到哪一步,也同樣不重要,這就是我選你的原因。」

    這一瞬間,我猛地意識到,為什麼其餘人形容譚刃和他的關係時,都以首徒和愛徒相稱,因為這老觀主對譚刃的態度確實不一般,簡直就像對親兒子一樣。

    他煉製譚刃為屍王,並不在乎屍王的力量,只不過想用另一種方式,留住這個弟子而已。如今,他命不久矣,即便是要將譚刃託付給其餘人,也並不想讓譚刃成為某個人的工具,所以他選擇了我,當他的傳人。

    我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天分,普普通通的人一個,從來就不屬於特別聰明的類型,但即便如此,他還是願意把衣缽傳給我,而不是其他人。

    我不由得感慨的嘆了口氣。

    譚刃啊譚刃,你活在世上,有個師父如同生父般如此厚愛你,也算沒有白活一場了。

    到是我……哎,不想也罷。

    這老觀主像是知道了我在想什麼,緩緩道:「雖是方外之人,看透紅塵俗世,但人畢竟是人,我沒有得大道,亦未羽化登仙,凡人一個,七情六慾難免。我記得當初,我三子觀中門人稀薄,那時候,我也只收了他一個徒弟,後來這些弟子,也多是由他教導,我這個當師父的,到是不稱職,一轉眼,當初的年輕道人,如今的鶴髮雞皮,當時的黃口小兒,如今的已是入了屍道。就這麼認認真真的帶過一個徒弟,我卻沒能護住他,畢生之痛。」

    我聽得出,老觀主這席話雖然說的簡單,其中的遺憾卻是顯露無疑,我不禁又想到了那個老問題:當初在屍洞裡,究竟發生了什麼?現如今,我既然已經決定拜他為師,入三子觀,那也算是自己人,將其中的緣由告訴我,應該不為過吧?

    正當我想問時,這老觀主卻已經轉移了話題:「你可做決定了?」

    我只得回答他:「您說的對,殺人焉能怪刀,我學的雖是煉屍術,但是用它來害人,還是來助人,全在自己心中。煉屍一脈博大精深,我願拜您為師。」

    「好!」他撫鬚說了一句好,神色間顯露出高興之情,道:「你且下去,讓你外面那幫師兄們進來,我有事吩咐他們。」說完,揮了揮手示意我離開,搞的我也不好再發問,只得退了出去。

    到了店殿外,卻見之前的黃連等人,還在遠處等候,互相之間,也不知在商量著什麼,我一靠過去,便紛紛圍攏上來。不過他們不靠譜歸不靠譜,道門中人,無子女,極其重師徒傳承,所以也極其尊師重道,我耽擱了這麼久出來,他們明顯是好奇的,卻並沒有發問,只有白鶴道:「下山吃了午飯再走吧。」

    我搖了搖頭,道:「暫時走不了了,對了,觀主讓你們都進去,說有事兒吩咐你們。」

    黃連等人一聽,便立刻進了大殿,我於是便坐在石頭上等著,掐了根草叼在嘴裡,腦子到現在都是懵的。

    我做夢都沒想到,自己來這一趟,竟然就跟譚刃他們成了同門了。

    三年多以前,我是孤兒院出身,一無所長,前景無望,過一天是一天的蘇天顧;三年多以後,我是古玩城的蘇老闆,是京城黃家的『客卿』,是三子觀煉屍一脈的關門弟子。

    人生的際遇,轉瞬萬變。

    從我踏入譚玄事務所大門的那一刻,這一切的一切都改變了。

    我到今天,究竟是比三年前好了,還是比三年前糟糕了?

    說實話,我自己都不知道。

    從一般的價值觀來看,我現在也算人脈廣闊,有些財勢,一般的人,還真不敢惹我了,今年也才二十七,年紀輕輕,算是混的不錯,比起三年前,簡直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但從我自己內心來說,我卻沒覺得有多快活。

    或許人就是這樣,有了這個,想著那個,有了物質上的滿足,又想著精神上的充實。

    沒多久,黃連等人一臉喜色的出來了,我還在神遊天外沒反應過來,黃胖子直接給我來了個熊抱,道:「小師弟!」得,我知道老觀主叫他們進去是干嘛了,大概是告訴他們要收關門弟子的事兒。

    我將黃胖子推開,道:「我更想讓坤道的師兄抱我,您能不能走開點兒。」

    黃胖子哈哈大笑,道:「沒事兒,乾道坤道都一樣,我們走的是全真道,你還想幹什麼?」他這句話提醒了我,我頓時懵了,我操,我怎麼忘了這茬?全真道是要打光棍兒的!

    我操!

    我操!

    不行!我反悔了!

    就在我幾乎要衝回大殿告訴那老觀主自己改主意時,我又冷靜下來:搞笑,許人出家,還不許人還俗嗎?那老觀主看上去也活不了多久了,就這麼辦!等他死了我在還俗!

    譚龜毛啊譚龜毛,認識我這麼講義氣的兄弟,你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我在心中為自己的重情重義默默點了個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6 11:38
第一百六十章 拜師(下)

    黃連拍了拍我的肩膀,精神抖擻地說道:「師父說了,你是他最後一個弟子,拜師儀式不能從簡,我們已經選了個好日子,三天之後就行正式的拜師禮。」

    還要三天?

    我道:「我要在這地方待多久?」

    白鶴眨了眨眼,道:「怎麼?你還想外出?」

    「我外面還有一大幫子事兒。」總不能扔下茶樓,什麼也不管,就在這三子觀度過餘生吧?這裡的生活雖然逍遙,但還是不適合我這種俗人。

    白鶴抿了抿唇,道:「我們沒有規定不能外出,你要想去外面修行也可以,不過你是師父的關門弟子,得繼承煉屍一脈的衣缽,不出師,估計師父是不會放你離開的。」

    出師?周玄業自小入煉屍一脈,也用了至少十年才出師,那老觀主恐怕是活不到我出師的時候了。

    再說,他也根本沒想著我去傳衣缽,不過是想讓我罩著譚龜毛罷了,想來應該不會拖著我太久。

    這麼一想,我淡定下來,便沒有糾結此事,跟著眾人忘霜降峰下而去。

    這幫人常年穿梭於山間,身形靈活r,一路向下,在石峰清泉間騰挪跳躍,速度極快,沒多久就將我耍開了一大截距離。

    這還不算,黃胖子還回過頭朝我吆喝:「小師弟,你這體格不行啊,未老先衰,回頭師兄做好吃的給你調理調理。」

    我在後面累的氣喘吁吁,由於是下坡路,十分陡峭,加之今日天氣雲深霧重,山石濕滑,更是難以下腳,被黃胖子這麼一調侃,別提多鬱悶了。

    果然是生命在於運動,不是我不給力,是這幫人把身體素質鍛鍊的太好了,要知道,大爺我出了山,普通人一挑五也是槓槓的。

    不過,讓我比較感動的是,等我落單氣喘如牛的回到竹舍時,才發現黃蓮這幫人竟然已經積極的給我收拾屋子了。

    「這床被子,我最喜歡的,送給小師弟了。」

    「有沒有搞錯,你這床被子都破洞了!」

    「正是因為我喜歡,所以才經常用,用的時間多,不就有洞了嗎!」

    錦鯉說道:「我們先回坤院,給小師弟置辦些東西,一會兒送過來。」

    黃連道:「錦鯉,把你珍藏的那柄八年藥茶貢獻出來,你瞧瞧你小師弟都虛成什麼樣了。」

    一邊說一邊舔嘴,明顯是自己想喝吧?

    我在一邊看著這幫人忙的熱火朝天,佈置著靠邊的竹舍,空蕩的竹舍逐漸被收整的能住人,一時間又是感動又是好笑。

    說真的,我這輩子還真是第一次有這麼多人真心誠意的歡迎我。

    沒過多久,錦鯉等人陸陸續續送來了一些東西,白鶴雙手捧了一團黑漆漆發亮的泥團,泥團中裹著一株奇特的植物,像是蘭草,一共只有三條葉子,細長舒展,中間還有一堆花骨朵兒。

    白鶴雙手捧著泥團,獻寶似的湊過來,眼巴巴的寫滿求誇獎:「小師弟,這株鶴蘭是我入門時,大師兄從後山的懸崖上采給我的。養了好多年了,放在室內,安神助眠,忍痛割愛,送給你了。」

    黃連在一旁呵呵直笑,滿臉肥肉亂抖,毫不客氣的拆台:「這株鶴蘭十分認水土,每隔半年,就要去後山采那邊的黑泥,每隔一週,就要去後山打一次山泉,你知道大師兄為什麼送這麼個見面禮給她嗎……因為她入門的時候只有十一歲,但體重有一百一十斤,大師兄是為了讓她減肥!」

    我看著白鶴窈窕挺拔的身段,頓時明白過來,這株鶴蘭……她估計早就不想養了。

    譚龜毛整起人來也夠厲害,每週去後山挑一次水,十一歲的小姑娘……真是慘無人道。

    白鶴見用意被拆穿,生怕我會拒絕,將那黑泥帶著鶴蘭往我手中一放。道:「小師弟芝蘭玉樹,和這株奇花太配了,送給你!不想養就扔了吧,大師兄肯定不會怪你的。」

    典型是拿我當槍使……還芝蘭玉樹,之前不是還捏我臉說看起來很呆嗎?

    我搖了搖頭,將這黑泥放到門口,跟著眾人一起收拾起屋子,雖然是臨時東拼西湊的,但還真像那麼回事,彷彿要久住一樣。

    傅老頭留下的宅子倒是大,卻沒有多少人氣,要不是唐琳琳每天風風火火,叮叮咚咚,就真跟鬼宅沒兩樣了。

    這竹舍雖然簡樸,陳設不多,卻簡潔乾淨,熱熱鬧鬧,一時間,我心中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如果說之前答應拜師,是為了救譚刃,那麼現在,我幾乎是心甘情願了。

    待收拾好一切,已經是下午的三點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去,便給唐琳琳打了個電話,讓她自己看著茶樓。

    唐琳琳表示自己尋找到了第一百八十二春,讓我盡快回去,否則就要私奔,對此我表示懷疑,這個花心蘿蔔會私奔?鬼才信。

    由於這霜降峰沒有通電,纜車那邊雖然有電,但不能外接,所以手機打完這個電話,基本就沒電了。

    我問了外門的電話,讓唐琳琳有事找我就打那個電話,囑咐好一切,我靜下心來,準備接受接下來的挑戰。

    煉屍術,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模樣。

    接下來的三天,我便跟隨著黃連等人的作息習慣,原本還有一些外人不能去的地方,幾人也開始帶我去熟悉地形,只不過這一片山脈佔地面積很廣,奇峰羅列,地形複雜,幾日功夫,難以窺盡,只不過登高而望時,我不由得會想起旱魃。

    周玄業答應它的事,究竟有沒有做到?

    如果做到了,那麼它現在很有可能就位於我眼下的這一片群山之中,帶著它的心愛之人,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

    本來可以逍遙自在,卻寧願選擇困守於此,人類的感情真是奇妙,你永遠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向黃連打聽了幾句旱魃的事,我得知周玄業沒有食言,旱魃確實就生活在這片區域,受三子觀庇護,只不過鮮少現身,偶爾遇見,也是一閃而過,基本不會有交流。

    我稍微欣慰了一些,那旱魃也著實可憐,周玄業這次沒坑它,算是有良心了。

    一轉眼,便到了拜師禮的日子,前一天晚上,黃連等人就已經跟我說明了拜師的儀式。

    這所謂的禮,拜師是其次,主要是入道拜祖師爺,地府除名,天庭掛號,非常的繁瑣,一大清早,便要梳洗沐浴,飲滌塵的藥湯,三子觀內門上下齊聚,吹鼓奏樂,換道袍,蓄髮,禮三拜,上香,度師祝香;

    緊接著還有一套儀式性的祝師文,林林總總下來,每一步都規矩森嚴,好在眾人提前給我做了功課,第二天從旁指點,我只跟著做就行,到沒有出洋相。

    待到禮成,我也算正式成為了三子觀的門徒,之前是為了救人不得已,這會兒卻覺得頗有歸屬感,有個師門在後面罩著,這感覺還挺不錯的。

    正式皈依拜師,換上了統一的裝束,舒肩敞袖,到是一身輕快,相當舒服。

    老觀主居於上位三清像下,盤腿而坐,內殿不比外門,雖然儉樸,卻不失莊嚴,我這會兒已經知道這老觀主的道號為無虛,不過這道號我也沒機會叫,因為這會兒我該管他叫師父了。

    我行完禮,正式入了門,有些迫不及待:「師父,我可以去見龜毛……額,大師兄了嗎?」

    一不小心,差點兒叫出外號了,別看譚刃是屍不是人,但在這三子觀威望可是很高的,要知道我給他起這麼個外號,他的『粉絲團』肯定會群毆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6 11:38
第一百六十一章 練功

    「不急。」無虛微微一笑,道:「現在見他,不過一具死屍,有什麼區別。」言罷,對其餘人說道;「以後除了晨課和午課外,其餘時間,由為師親自教導,勞課取消,你們要多多照應。」

    眾人點頭稱是,黃連頓時就苦下臉了,無奈的看了我一眼。我心裡偷著了,心說想讓我當苦力,別逗了。

    所謂的晨課,是晨起後的鍛體時間,我知道這回事兒,但由於起的沒有那麼早,所以也沒見過黃連等人晨課的情形,但據說五點半左右就要起床,從山峰上下到山腳的一片溪谷處,那下面有開墾出的一小片菜園子,去那兒摘菜回峰上做早飯,其實主要是為了鍛鍊身體,摘菜只是順便。

    午課我倒是見過,只不過每個人的午課都不一樣,但大都離不開『武』的範圍,一般下午四點鐘左右進行,打拳劈掌,道家武術大多偏柔,我也不是內行,因此在我看來,他們打的那些軟綿綿的拳法,跟太極拳、八段錦什麼的沒啥區別。

    而所謂的勞課,則是黃連所說的苦力,按照入門時間,新入門的得干滿半年苦力,磨礪心智,洗衣做飯、劈柴灑掃,幾乎相當於全職保姆。半年之後,這些活兒就所有人輪著幹。

    黃連等人對我這麼熱情,我懷疑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想休息半年,現在無虛加這麼一句,黃連的期望落空了。

    師父,英明!作為一個要繼承走屍一脈衣缽的人,我怎麼能將時間浪費在這些雜事上呢!

    雖然他暫時不讓我見譚刃,但這待遇外加黃連的苦瓜臉還是讓我覺得很爽的,這會兒已經是中午了,舉行完入門儀式,無虛示意我們先去吃午飯,午飯後再來找他。

    這霜降峰一共有四個點,最下面的一個點,也就是我們所居住的竹舍,往上走二十來分鐘,地勢險要,據說周邊有一些前人開鑿的洞府,天勤和地藏都在那一片兒閉關,什麼閉關……偷懶吧。

    再往上第三個點,就是殿門所在,無虛一般就在殿裡,三個點之間的路程我得走一個小時,來回就是兩個小時,簡直是要跑斷腿的節奏。

    這一來一回,未免有些浪費時間,但白鶴等人一來一回,卻不過一個鐘頭,個個猶如山間靈獸,身形穿梭往來,瀟灑漂亮,靈動異常,一來一回,臉不紅氣不喘。

    這不能怪我不爭氣,只能怪他們太變態。

    我一想到吃個午飯,還有再走兩個小時,便覺得腿軟,於是道;「師父,午飯我乾脆在您這兒吃吧。」

    無虛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道:「也可。」

    待眾人離開之後,我擼起袖子,自覺的準備去做飯,誰知到了廚房一看,冷鍋冷灶,一顆米都沒有。我懵了,正要問怎麼回事,無虛道:「我習辟榖術,每個月只十五天進食,今日無米。」

    「那我吃什麼?」無虛眼一閉,不答話了。

    這地方真是半顆米都沒有,他打了個一個小時的坐,睜開眼後,就要開始給我傳道,我肚子餓的嘰裡咕嚕直叫,這老道士就跟沒聽到一樣,我算是明白了,他是故意的。

    「這本書你拿回去看,有不懂的就來問我。」

    和電視劇裡演的什麼古舊秘籍不一樣,這本書很新,現代包裝,翻開一看,也不是古文,而是一本印刷書,上面還有許多批註。

    無虛道:「這本書是玄業在山下印出來的,說是容易入門,為師看了,確實比較適合你們這代人,先拿去看,看完我再給你看原本。」

    我道:「這就沒了?」

    無虛道:「循序漸進。」

    我道:「師父,您得告訴我怎麼個循序漸進法,總不能讓我在這兒待上一兩年吧?」

    無虛道:「我能活多久,便教你多久。」

    他這麼一說,我一時都不知該如何開口,有時候,你對一個人態度的轉變,往往就是一瞬間。不久前我把這老觀主當成一個難纏的角色,想著如何招架他,想著他死了我又該如何動作。

    可現如今,真正拜了師,叫了師父,在這三子觀有了一席之地,再聽他說這類話,我心中便不再如同之前那樣毫無感覺,一時間心頭髮悶,道:「師父,你幹嘛這麼倔呢,多活幾年不好嗎,弟子沒別的本事,但讓你多活幾年那是小意思。」

    無虛看著我,伸手在我頭上拍了一下:「好孩子,你有心了。不會留你太久的,生死,為天地大輪迴,順其自然,合於天地,是我輩之人的追求,死而當歌,你不必介懷,去吧。」說完揮了揮手,示意我離開。

    我知道在這件事上,自己是勸不動無虛了,只得嘆了口氣,作罷。

    花了一個多小時回到竹舍,已經是中午的兩點多鐘,黃連在收拾他的食材,宇乾幾個湊在一起喝茶下棋,我累的氣喘如牛,見他們如此逍遙,氣的有些牙癢癢。

    此刻腹內飢餓難耐,便嚎了一嗓子:「黃胖子,我餓了。」

    黃連慢吞吞的道:「要叫師兄。餓了?師父那兒沒飯吧?誰讓你偷懶的。」說罷,指著我的雙腳道:「懶惰的雙腿,遲來的病根;生命在於運動啊。」

    我被他氣樂了,道:「我說你們與世隔絕的,但看起來,對外面的事兒很瞭解嗎?還生命在於運動……說,你們是不是經常背著師父下山去?"

    黃連道:「你這話說的,我們要下山還用背著師父?只要完成了功課,其餘時間都是自己安排的,要出去玩兒又沒人攔著你。」說完,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得,師兄我還是疼你的,廚房給你留了吃的,吃去吧。」

    算這黃胖子有良心,我吃完飯,躺在竹椅上慢悠悠的翻書。

    這書是周玄業翻譯過的,最主要的是,其中加入了周玄業的心得註解,深入淺出,涵蓋面非常廣。這一看入了神,一晃就到了午課時間,我突然感覺到一大片陰影罩了下來,以為是天陰要下雨,結果從書中抬起頭一看,卻是黃連等人團團把我給圍住了。

    這是要幹什麼?

    我警惕起來,覺得這幫看起來仙風道骨,實際上相當不靠譜的道士,肯定幹不出什麼好事來。

    果然,黃胖子當頭問我:「師弟啊,午課時間到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學武可以強身,你選一個,跟著我們一起練。」練武?我跟周玄業學過拳腳把式,對此到不陌生,也知道這個東西是不能一蹴而就的,我都這把年紀了,現在學也學不出個什麼名堂,便道:「那就……太極拳吧。」

    黃連嗆了一下,道:「這個是必會的基本功,誰讓你學這個了?我們這兒,有走剛猛路子的拳法,有以柔克剛的掌法,有劍法……周師兄學的就是劍法,放在現代,沒有什麼實用性,不過,造型一擺,騙騙小姑娘還是可以的。」

    合著周玄業學劍法就是為了裝逼擺造型嗎?

    我默然無語,道:「除此之外呢?「

    黃連嘶了一聲,道:「還有輕功。」

    輕功?

    我來了興致,道:「就像電視裡那樣,飛簷走壁的?」

    黃連道:「對,就那樣的,不過要練成電視劇裡那樣,那得是很了不起的境界了,而且輕功學起來很簡單,只需要持之以恆就能成事兒。」

    飛簷走壁,身輕如燕,想想都爽,我心中一動,便道:「那就學輕功吧。」

    黃連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師弟,有毅力。」隨即將我手裡的書往旁邊一扔,道:「別看了,怎麼這麼想不開,年紀輕輕的就走屍道呢,走,師兄讓你看看,什麼叫中國功夫。」

    當下,一幫人呼啦啦的往遠處的演武場而去。

    這演武場實際上就是一個天然的平台,沒有人工打磨的那麼規整,一半還探出了山崖外,看起來頗有意境,但也有些危險。

    我們來的時候,坤道的幾個人已經先到了,正在一起慢悠悠的練武,練武講究一氣呵成,因此我們也沒有打招呼。

    黃連等人直接將我帶到最裡面,離懸崖邊最遠的位置,這地方有個坑,約莫半米左右。

    黃連指著這個坑道:「現在我教你練輕功,先跳下去。」

    我依言照做。

    黃連又道:「再跳出來。」

    啥?

    黃連道:「發什麼呆,再跳出來!」

    我無奈,跟著往外一跳,半米的高度,跳起來原本並不吃力,但這個坑很窄,雙腿得併攏跳,並不能張的太開,如此一來,就加大了難度,跳起來還是有些費力的。

    我跳了出來,黃連道:「好,就保持這個速度,重複這個動作,一小時,每個十分鐘,休息兩分鐘,開始吧。」

    「……」確定這是練輕功,不是在整我?

    彷彿知道了我的想法,黃連道:「瞧你這眼神,好像我在坑你似的。我跟你說,輕功,就是這麼練的,慢慢往後,還得在腿上綁沙袋,逐漸將坑加深,循序漸進,天長日久,輕功就成了。輕功,是最簡單,最不需要技術,但同時,也是最要求毅力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6 11:39
第一百六十二章 學藝(上)

    我聽著黃連這一番話,頓時有種自己被坑了的感覺,合著輕功就是這麼練的?

    「好了,你就在這兒跳吧,功夫,都是日復一日打磨出來的,加油。」黃連比了個鼓勵的手勢,我道:「能不練嗎?」就這麼跳坑,而且日日跳,月月跳,年年跳,我深知自己絕對沒有這個毅力,既然如此,不如一開始就不練,半途而廢最痛苦。

    黃連道:「師父可沒有說你能不做午課,午課是很重要的,沒有一技在身,如何行走江湖?這還沒開始呢,你看看對面坤道的師兄們,一個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那也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師弟啊,你可不能這麼拖後腿啊!」

    我一看,還真是,坤道那幫姑娘離我們挺遠的,專心致志,行動間張合有力,不疾不徐,一看就相當的紮實。這練功不是小事兒,黃連也不會拿這個開玩笑,俗話說,台上十分鐘,台下十年功,外面練舞唱戲尚且如此,更別說學武了,別人能做到,我為什麼不能?

    打定主意,我決定把自己融入這個環境中,該怎麼來怎麼來,當下也不跟黃連扯了,按照他的指導,吭哧吭哧的跳起了坑。

    起初二十來下還行,待到四十多下時,就開始累了,十分鐘後,我雙肩簡直站不住,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偏偏不遠處的黃連等人還示意我只能歇兩分鐘。

    越到後來,我跳坑的速度越慢,中途數次想要放棄,但一件黃連白鶴等人的勁頭,還有練起功夫來那瀟灑的姿態,不禁又是佩服又是羨慕,想像著自己學會輕功,飛簷走壁的場景,頓時來了幹勁,牙咬堅持,足足練了一個鐘頭,才真正停了下來。

    回去的時候,我兩隻腿就跟羊癲瘋似的,不受控制的直抖,別提多狼狽了。

    半途順道洗了個山泉澡,回竹舍吃了晚飯,黃連等人生活習慣良好,吃完飯就消食去了,我卻支撐不住,倒在床上就睡了。

    朦朧間,直覺的雙腿似乎被一雙柔軟的手捏弄著,半夢半醒間睜眼一看,竟然是白鶴在給我揉腿,她道:「不能這麼睡,否則明天起不來的。」

    我迷迷糊糊道:「白鶴師兄,你對我真好。」

    話音剛落,一個巴掌就落在我頭上,便聽一個中氣十足的嗓門道:「什麼白鶴師兄,你個六根不淨的小子,好好看看是誰在給你揉。」

    我定睛一看,哪裡有什麼白鶴,只看見黃胖子正拿著一罐不知名的藥液給我揉腿,一時間別提多糾結了。旁邊洪流幾人哈哈大笑,道:「哎喲,白鶴在坤院。」

    宇乾裝模作樣道:「年輕人嘛,可以理解。」

    我欲哭無淚,道:「你們這幫為老不尊的,閉嘴。」

    「得,好心當成驢肝肺。」黃胖子將藥油往我手裡一扔,道:「自己擦吧,不伺候了。」說罷打了個哈欠,一幫人嘻嘻哈哈各自回房。

    我看了看腕上的手錶,才不過晚上八點而已,不過這裡不通燈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個點兒睡覺剛好。這藥油味道不錯,**辣的,我揉推了半晌,覺得差不多了,才繼續睡覺。

    第二天醒來,到沒有我想像中的痠痛,只是略微有些不舒服而已,我不由得吃驚,看樣子那藥油還真挺管用的,離開三子觀的時候得順兩瓶回去,我的血肉雖然治病救人,但可不能當藥油用。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就在這霜降峰上跟著眾人作息修行,坑跳起來也一條比一天輕鬆,黃胖子開始給我塞了鐵片兒,一個小時跳下來,鬆開鐵片後,真有種雙腿踩在棉花上,身輕如燕的感覺,整個人一使勁兒,竄出去老遠,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這本書的內容,也被我看的差不多,由於被周玄業翻譯過,又有很多註解,加上以前也知道一些,因此看起來並不費勁,對於煉屍一脈,我也總算有了個比較清晰的脈絡。

    煉屍主要分為五個點。

    第一個點是選體,也就是什麼樣的人和屍能用來煉,什麼樣的不能。事實上,幾乎所有的屍體都能煉,所有的人也都能被活煉,只是選用不適合的體質,耗費功夫,得不償失,相當於在做虧本買賣,而合適的屍體則比較少,也就是說屍源難尋。

    第二個點是集魄,人死魂消,魄後散,魂和魄可以看成兩種不同的磁場,魂是精神性磁場,魄是生物性磁場,生物性磁場消散的速度比較慢,而煉屍術中,則有『搜魄術』,可以將那些在天地間遊蕩,還沒有完全消散的魄給集合起來,強行打入煉屍的身體之中。

    第三個點是穴位,配合人周身的經脈穴道,進行不同的刺激,比如周玄業的控屍楔,就要用到穴位。控屍楔是臨時的用法,在真正的煉屍過程中,這種刺激是要提前進行的,非常考驗大腦的計算能力以及身體的配合,因此學習這個,先是記憶經絡穴位和它的各種變化,最後必須要拿屍體上手練才行。

    第四個點是養屍通靈,也就是煉屍認主,滋養屍身,過了這個點才能進行第五個點,也就是控屍。

    控屍是則是配合符咒、法訣、個人精神力的綜合體,不會控屍,煉屍也沒有用。個人的精神力,說白了也就是天賦,這個是天生的,後天也能鍛鍊,但鍛鍊起來非常艱難,因此煉屍有大成就的,往往都是些年邁之人,像周玄業今年三十多歲,有此成就,除了他不擇手段,提高煉屍量以外,和他的天分、悟性也有很大的關係。

    尋常幫人走屍的趕屍匠,就屬於煉屍一脈中最低端的,他們省略了一二三四個點,直接進入第五個點,雖然能讓屍體動起來,但也只是能動而已,而且法門很少。

    看完這本書,我才知道,道門之中,便只是煉屍一脈,也是博大精深,真要研究透徹,只怕白髮蒼蒼也未必能成事。這五個點,入門容易,精難。

    就拿選體來說,就考驗人的眼力以及對人體的識別度,最好的辦法,就是多觀察人,甚至能解剖一兩具屍體為最佳入門辦法。

    集魄用的搜魄術,魄的多少,直接決定這煉屍的等級,搜魄術施展的越開,煉成高級煉屍的幾率就越大,而這個過程,是需要無數次的施展和積累,外加自身的悟性,才能成事。

    經絡穴位可以死記硬背,但變化和身體節奏,卻要勤學苦練,反覆推演才能熟而生巧,不知要死多少腦細胞。

    至於養屍通靈,反倒是最簡單容易上手的,這一關需要時間和耐心,對技術和悟性沒什麼要求。

    最後最難的,也就是控屍,好的控屍人,能讓低級煉屍發揮出高一級煉屍的水平,這就看個人的綜合能力了。

    看樣子,任何一門技術,都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我真正入了煉屍一門,才知道進步是如此的舉步維權。想到坤道那個暗戀周玄業,所以入了屍道的孤鴻妹子,我不由為她點了個贊,有勇氣,不過這麼有勇氣的姑娘,看上週狐狸,也是眼瞎了。

    難不成是看上週狐狸會擺造型?

    我去,對這個好色無節操的時代絕望了,我這樣的好男人,難道就沒有姑娘發現嗎!

    將這本書裡的內容理解的差不多後,已經是一週後了,我上了山去找無虛交差,無虛考察了我一番,頗為滿意,便又傳了我原本。

    原本看起來相對比較困難,但內容都差不多,不到兩天便看了一遍,第三次上去時,無虛便開始正式教我入門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6 11:39
第一百六十三章 學藝(下)

    「選體,外看骨、肉、表、皮、色,內查熱、寒、剛、柔、氣;人體存宇宙,雙目做日月,七竅應七星,煉屍之法,源於救人,封存死氣偷生…………」

    「骨有骨像,皮有皮像,人身五色,對應五行,觀形而望氣,成人骨有二百零六,各有差異,各自組合,又有命格之分,此為摸骨術……」

    「皮色有青、黃、紅、紫、黑,周身經絡肌肉,具顯於五色,五色有定,變而生疾……」

    「……選體術,猶如醫術,望聞問切,缺一不可。望形、聞息、問魄、切骨。」

    這些東西,都可以說是老祖宗留下的智慧,沒有入門時,只覺得艱深晦澀,不知所云,真正入門後,便如同一個浩瀚的大世界展現在眼前,教授的人娓娓道來,聽學的人入迷忘返。

    如此這般一整日,無虛才將選體術講了一遍,剩下的,便是多看多察,三子觀的屍源,都是一輩一輩傳下來的,根本沒有所謂的新鮮屍源,不像周玄業那個黑心肝的,拿活人去練手,所以在選體上,我只能停留在理論階段。

    不過說起來我倒是有些好奇,周玄業當初學煉屍術的時候,莫非也是個理論派?我將這話拿去問無虛,他拿手裡的戒尺在我腦袋上拍了一下,讓我不要分心。就跟菩提老祖打孫悟空似的,拍的我很是鬱悶。

    不過無虛對我還真沒有寄予厚望,因為他自己也說了,選體、集魄、辨穴這三樣,目前都不用我實踐,只要知道理論就行,真要實踐,學的通透,沒個十年八年是不行的。

    他現在希望我把重點,放在養屍通靈和控屍上,養屍相當簡單,有時間有耐心就行,譚刃是屍王,時間用的更短,因此這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最主要的就是控屍。

    控屍要想控的好,控成周玄業那樣,就我這天分和悟性,還不知要等多少年,所幸我也沒想著這一輩子就煉屍,因此能不能達到最高級別,對我來說沒什麼吸引力,無虛也沒有真正覬覦我繼承衣缽。

    他對我的要求特別簡單,學會基本的控屍術就可以了,至於我還想不想晉級,要不要學習周玄業的努力精神,那就是我自己的事兒了。

    這麼一算下來,也就兩三個月的功夫便能出師。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的生活可以說過的相當充實,大致的時間安排如下:

    五點半起床。

    六點進行晨課,最初我得耗費兩個小時,現在縮減到一個小時。

    七點吃早飯半個小時。

    七點半去無虛那兒跟他學控屍,主要以符籙、法訣、法器為主。

    一直學習到中午十二點回竹舍吃午飯。

    十二點半午休一小時。

    一點半起來自己練習。

    四點鐘進行一小時的午課,也就是練輕功。

    五點半左右回竹舍,大量的體力消耗,基本已經累癱了。

    六點鐘開飯,吃飯半個小時。

    六點半消食遛彎。

    七點鐘回屋背書,在其它方面下點兒功夫,挽救下我可憐的天賦。

    八點鐘左右睡覺。

    平日裡八點鐘是睡不著的,現在作息時間一調整過來,基本上到點兒就犯困了。由於白天,腿上身上一直綁著鐵片兒,時間長了,雖然適應,但體力消耗還是很快,飯量大增,每頓三大碗,吃的黃連臉上的肌肉直抽搐。

    期間唐琳琳偶爾打來問候電話,得知我出家後,唐琳琳幾乎要哭了,立刻就問我什麼時候還俗。

    我道:「你那麼希望我還俗嗎?」

    她道:「我們的孩子也希望你還俗。」

    我道:「去你媽的!打電話聊天也能聊出孩子來?」

    唐琳琳打了個哈欠,說不跟我扯,掛了電話去尋找她的春天,把茶樓交到她手裡,我十分擔心自己的收益是不是都被她拿去包養小白臉了,這女人有前科啊!想到我那流水的鈔票很有可能被她敗光,我決定自己要加緊練習,爭取早日回深圳,如此這般,硬生生的每晚練習到十一點,每天只睡五個小時。

    堅持了一個月,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無虛見狀,感動道:「他能有你這麼個好朋友,想來該安息了,為師欣慰。」

    我心道:我不是為了他,我是為了我的錢……

    等等……錢?

    如果我成了譚刃的主子,那他的錢……是不是就等於我的錢呢?

    哎喲我去,這種從腳底爽到頭頂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別以為我不知道,譚龜毛的小金庫可是很豐厚的!

    決定了,接手譚刃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阻止他買股票,不能讓我的錢被他敗光了!

    想到此處,我真心誠意的盯著無虛,道:「師父,只要能讓大師兄活著,我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好、好,好孩子。」無虛感動之餘,更加賣力,兩個多月後的一天,無虛終於對我說出了那句我一直想聽的話:「去屍洞吧。」

    我心裡激動的撲通直跳,忙點頭,跟在無虛身後,朝著屍洞的方向而去。

    事實上早在一個多月前,我已經弄清楚了屍洞的位置,就在這大殿所處的山峰後面,繞路十多分鐘就到,只是由於山勢的關係,難以看到面貌而已。

    那屍洞的入口呈拱形,被一道石門密封著,門外左右,各盤腿坐了兩個『人』。

    這兩人皆穿著和我一模一樣的道袍,若不是事先知道,我還真拿它們當兩個沒見過的師兄了。

    事實上,它們是屍兄,不是師兄。

    這便是那兩具守洞的煉屍,雖然不是屍王等級,但也相當厲害,外形和活人無異,面容約莫五十歲左右。

    我們剛一到,這二屍便睜開了眼,齊聲道:「師父。」

    無虛點了點頭,揮了揮手,這二屍便跟著打開了石門。

    我覺得奇怪,道:「他們怎麼叫你師父?」

    無虛道:「為防意外,掩人耳目。」

    我心說嚇死我了,還以為你有把徒弟弄成煉屍的癖好呢。

    石門打開後,裡面一股陰沉的晦氣撲面而來,無虛遞了個馬燈給我,示意我自己進去。

    一想到這裡面全是屍體,而且都是那種可以活過來的屍體,我就有些慫了:「師父,您不跟著我進去嗎?」

    無虛微微一笑,道:「該教你的,都教了,我進去做什麼?」

    八成是看出了我心中那點兒慫氣,無虛又道:「人敬鬼神,神鬼不害,怕什麼,去吧。」說罷在我後背輕輕一推,卻有一股綿軟不絕的力道,一下子就將我推進了屍洞中。

    沒等我反應過來,這石門砰的一聲就關閉了。

    這屍洞裡溫度極低,石門一關閉,那溫度更是寒冷,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馬燈的光芒非常昏暗,我一邊在心裡暗罵,進屍洞就進屍洞,還關門做什麼?故意嚇唬我嗎?一邊又將手裡的馬燈提高了,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就著昏暗的燈光,只見這門後是個明顯休整過的石道,很乾淨,空氣中有股陳舊發霉的味道,但沒有屍氣。煉屍相當於被定格,不會產生腐爛的味道。

    順著往前走了沒幾步,空間便豁然開朗,只見周圍有許多石床,每張石床都很窄,明顯的單人床,床上躺著一具具塵封的煉屍,打扮裝束,幾乎都與外面守門那兩個一模一樣。

    這裡越靠外的煉屍,時間和年代越久,它們神態安詳,栩栩如生,沒有絲毫可怖之態,讓我之前因為陰森的環境而發毛的心,徹底穩定了下來,於是開始鎮定的往前走。

    譚刃的屍身,應該在最裡面。

    我順著往前走,看見的煉屍越來越多,可見三子觀雖然規模不大,但傳承卻應該很是久遠。最終,在五六十米深度的位置,我總算是看見了譚刃。

    他身上穿著規整的道袍,短髮,和周圍其它續發的屍身有明顯的區別,規規矩矩,直手直腳的躺著,面貌就跟睡著了沒什麼兩樣。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從挎著的布包裡,取出了筆墨,沾了墨汁,在他臉上寫下來兩個字,左臉奴,右臉才,加起來就是奴才。

    讓你丫扣我工資,此時不整你,更待何時?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6 11:40
第一百六十四章 醒屍

    寫完字,我心情舒暢了許多,這才準備辦正事兒。

    乾坤布包裡挎著我這次需要的一些東西,我將它們拿出來,在譚刃躺著的石床前依次排開。

    「八斗碗、硃筆、屍鈴、醒鑼、刀、傳屍符、屍旗、魂鎮。」我將這些東西依次排開,清點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後,便決定開始養屍認主。

    這幾樣東西中,最重要的是傳屍符,傳屍符相當於無虛給我的信物,象徵著屍體的轉讓權,以無虛自身精血,親手繪製,沒有這東西,其餘的所有都施展不開。

    這也是周玄業為什麼無法完全操控譚刃的原因之一。

    緊接著,我拿起了八面屍屍旗,按照先天八方之位排列,將譚刃給圍在中間。這屍旗的作用,是類似於製造出一個封閉的小空間,因為煉屍是由散魄組成的,而在醒屍的過程中,容易招來其餘遊蕩的散魄。

    如果不用屍旗製造出一個隔離空間,那麼醒屍容易出現意外,到時候,醒過來的就不一定是譚刃了。

    魂鎮是一枚古印,代代相傳,年代越久,越是靈驗,它最主要的作用,是守護醒屍人的心神,因為在醒屍過程中,屍身的散魄混亂,用現代話來講,也就是會有一段時期的磁場異常。

    越是強大的煉屍,磁場的異常就越嚴重,而煉屍之人,甚至周圍的人,都容易被這種磁場影響,或精神受損,一蹶不振,或瘋癲,嚴重的不聲不響,一睡不醒,也就成了所謂的植物人。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煉屍往往需要在一個封閉的環境中,確保周圍沒有外人。

    譚刃是屍王級別的,所能造成的干擾也就更大,因而,無虛將他的魂鎮交給了我。此據說這玩意兒是由一種海中的植物製成的,通體漆黑,較為沉重,觸手溫熱,不像植物,到更像珊瑚。

    正當我清點好東西,布了屍旗,打算醒屍時,眼角卻突然瞥見,就在離譚刃不遠的地方,竟然還躺著一具屍體。

    那具屍體因為比較瘦小,所以我一時間沒能發現,這會兒為了醒屍,將馬燈往高處一掛,那具瘦弱的屍身就顯露了出來,恰好罩進了我的視線中。

    這裡的煉屍,無一不是成人,而那具屍體的身量,明顯還是個少年人,霎時間,我心頭一動,不由得咯噔一下,心說:那具屍體,莫非是……周玄禮?

    一邊想,我一邊朝著那個少年屍走了過去,由於位置不遠,不過幾步路的距離,我便站到了這少年旁邊。一看見他的臉,我就覺得跟吃了一隻蒼蠅似的。

    這人看起來約莫十四五歲的年紀,比我想像中要瘦弱一些,面目差不多已經張開了,一眼就能看出周玄業的影子。

    果然,這人是周玄禮。

    周玄業將他的屍身保存了下來,並且沒有拿來做煉屍,而是用另一種特殊的方法保存。

    周玄禮和其它直接躺在石床上的屍身不同,他身下,一共有九層黃色的絲綢狀鋪墊物,事實上,這是一種娟符,上面的符文,應該和我那屍旗的作用差不多,只不過比我的屍旗要高級一些,一眼看去,太複雜了。

    而在屍身的眉心、胸前、腹部、足底處,又各自貼著一片成人巴掌大的玉片。

    屍體的雙塞微微鼓起,顯然是含了東西的,只可惜嘴閉著,沒辦法看清裡面含的是什麼,而我也總不能把它的嘴給掰開,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防腐養屍一類的東西。

    在煉屍一脈中,這類的東西有很多,但大多不好找,由於三子觀傳承著這一脈,因而還留有一些古貨。

    這屍體嘴裡的東西,八成是周玄業找無虛要來的。

    我看了一陣子,又想起了那個老問題。

    當年在這屍洞裡,究竟出了什麼變故,為什麼周玄禮和譚刃都死了呢?

    一想到這兒,原本已經讓我覺得安全的屍洞,頓時又變得不可捉摸起來。人的心理因素,對周圍的環境影響極大,剛才還沒覺得什麼,現在就感覺周圍的屍體,彷彿隨時會詐屍一樣。

    不知名的黑暗中,似乎還隱藏這什麼怪物似的。

    我搖了搖頭,將目光從周玄禮的屍身上移開,心裡默念:幹正事兒了,都是一幫塵封的煉屍,有什麼好怕的。幹活,幹活!

    回到譚刃旁邊,我開始醒屍認主的步驟。

    「上達天庭,下至幽冥,傳吾法門,起!」配合著練了無數次的手訣,我將傳屍符拍到了譚刃的額頭上,一瞬間,譚龜毛的眼睛就睜開了。

    我盯著他漆黑的雙眼看了一下,雖然睜開,但裡面死寂一片。

    這只是一具屍體,還不是譚刃。

    緊接著,屍體從石床上坐了起來,直挺挺的目視前方,猶如木偶一般。

    「陰陽易主,乾坤變幻,日月升降,寒暑更替,傳屍得令,祖師顯靈,起!」譚刃猛地翻身下了石床,並且張開了嘴。

    我立刻拿到,在左手的中指處割了一道口子,滴了血入八斗碗,混合著硃砂硃筆,飽沾蘸血漿,與此同時,譚刃的舌頭從嘴裡伸了出來。

    我忍住想在他舌頭上寫傻叉兩個字的衝動,定下心在上面繪籙,這舌頭非常乾燥,就跟在牆上畫畫差不多。其實這個過程,跟周玄禮身上所覆蓋的玉片位置差不多,眉心、舌頭、胸口、腳底,各有醒屍籙,相當複雜,一邊畫,還有固定的法訣相配合,講究全神貫注,精神力高度集中。

    因此,畫完醒屍籙後,我就覺得頭暈腦脹,有些站不住腳,整個過程必須一氣呵成,因而我也不敢耽誤,甩了甩頭,強迫自己清醒一些,隨即猛地敲響了醒屍鑼。

    一瞬間,我左手中托著的魂鎮就自己顫動了起來,看著這玩意兒自己動,我不由得嚥了嚥口水,這說明醒屍已經開始了,目前譚刃正處於魄覺的階段,看著枚魂鎮的反應如此劇烈,如果沒有它,我自己單獨在這兒,沒準兒還真的變成瘋子。

    魂鎮的震動越來越快,足足過了五分鐘左右,才慢慢停歇下來。

    待它徹底沒有動靜後,我拿起了屍鈴。

    「鐺!」

    「魄動魂消,生死大道,四方鬼神,速速退避!叱!」伴隨著屍鈴固有的節奏,在最後一聲鈴響後,譚刃的雙目已經不再是死氣沉沉一片。

    他盯著我,面無表情,眼珠子緩緩轉動著,打量周圍的環境。

    屍洞中死一般的沉默,我滿頭滿臉都是汗,收了屍鈴,趕緊打了個招呼:「嗨,老闆。」

    等等,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樣,我想像中,自己明明是很牛逼哄哄的對他說:聽著,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走狗,爺讓你往東你往東,讓你往西你往西。

    現在……被這龜毛冷冷的掃了一眼,我怎麼就點頭哈腰的打起招呼了?這該死的慣性!

    譚刃似乎還有些犯懵,微微皺眉,目光在屍洞裡緩緩掃過一圈後,最後回到我身上,開口道:「你怎麼在這裡。」依舊是那個老腔老調,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

    我有些鬱悶,伸了伸手,示意他看我這一身道裝打扮,道:「我為什麼在這兒,你還看不出來嗎。」譚刃上下打量我一眼,眉頭皺的更緊了,臉色一瞬間就黑了下來:「你走了屍道!」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我幹笑一聲,道:「是啊,以後咱們倆就是一家人了,當然,我不會把你當奴隸用的,對了……你銀行卡在哪兒?我幫你保管,密碼順便告訴我一下。」

    譚刃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道:「愚蠢!」

    這話我都聽出繭子了,便道:「是、是,我愚蠢。老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要不咱們先出去吧。」譚刃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沒開口,抿了抿唇,當先轉頭,大步往洞口走去。

    我趕緊收拾東西,這丫走的到是快,待我收拾完東西,已經沒影了。

    看了看旁邊的周玄禮,由於是少年人,所以他的皮膚顯得特別白,在馬燈的光芒下,熠熠生輝,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彷彿隨時會睜開眼睛一樣,有些滲人。

    我覺得這洞裡似乎更冷了,也不敢多留,立馬小跑著往屍洞外而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6 11:40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反噬

    快到洞口時我追上了譚龜毛,洞口處的石門緊閉著,譚刃在旁邊摸索了一陣,那地方有個方形的活動凸起,往下一按,厚重的石門便發出一陣沉悶的響聲,緩緩打開了。

    溫和的陽光從洞口照了進來,我看著譚刃筆挺的身形還有那副老子不好惹的氣勢,配著臉上那兩個字,顯得特別的有衝擊力。

    外面除了那兩具煉屍外,便沒有其它人,無虛應該是已經回觀裡了。一想到譚龜毛一會兒被人看見,遭人嘲笑,然後找我撒氣的情形,我就覺得經常背打的後腦勺有些作痛起來。

    不行,還是趕緊毀屍滅跡吧。

    「老闆,那邊有道山泉,你在屍洞裡躺了多久了,這滿頭滿臉的灰,要不……去洗個臉吧?」

    譚刃還是很講究形象的,畢竟是大師兄嘛,總不能蓬頭垢面的出現在一幫師弟們面前,他頓了頓腳步,便點了下頭,轉身往那道山泉處走去,蹲到了水邊洗臉。

    這霜降峰有一絕,稱為:銀河倒掛,指的就是這裡的泉水。

    霜降峰地勢高,多山石,因而高處不應該有地下水,也不該有山泉,但這片山脈,確實地下水豐沛,霜降峰下不遠處,就有一條河西,山峰內部,因為造山運動,形成了獨特的孔竅結構,造成了一個高水循環。這會兒沒有雨水,所以表面上看不出什麼,不管一但雨季,地下水上漲的時候,霜降峰內部受到高水循環的影響,會形成上百道泉水小瀑布,彷彿銀河之水,憑空而出,白水順著霜降峰墜下,彷彿一朵盛開的白蓮。

    不管這種景象,只能在地下水上漲的時候看見,這種機會比較少,加之豪雨之時,水霧籠罩,群峰遮蔽,又沒有遊客入山,因而這種奇景,幾乎只有三子觀內部的人知道,外人難得一見,否則這地方,只怕早被遊客給踏平了。

    譚刃蹲在泉水邊,慢慢的捧水洗臉,順便還洗了個頭,我狗腿的脫了外袍示意他擦水,譚龜毛沒有接,而是衝我招了招手,說:「你走近點。」

    「老闆,有什麼吩咐。」我太天真了,剛一走進,一下子就被譚龜毛按倒在地,還沒反應過來,一陣拳打腳踢就招呼了上來。

    「你真有膽子,嗯?奴才?」

    「誰是奴才?」

    我操!他怎麼知道?

    幸虧我這段時間鍛鍊的不錯,譚龜毛沒變身,所以我還能招架,匆忙間往那泉水中一看,卻是清可鑑人,合著這丫剛蹲下洗臉的時候就發現了!

    我雖然用盡全力反抗,但還是被好一頓揍,所幸我這兩個月的輕功沒白練,雖然不能飛簷走壁,但騰挪跳躍間,速度飛快,身形靈動,這才逃出老遠,避免了被打殘的命運。

    以前譚龜毛下手還有輕重,自從我成了金肌玉骨,不容易弄死後,這丫下手就毫不手軟了。

    一口氣跑回大殿,譚龜毛還沒有放手的打算,我在心裡操了他祖宗十八代,忙大喊:「師父!救命啊!」說話間,一下子竄到了無虛背後。

    無虛慢悠悠睜開眼,懵了,道:「沒大沒小,鑽到為師後面做什麼,出來。」

    我探出頭,和無虛對視一眼,道:「師父,你再不出手阻止他,你的關門弟子就要被打死了。」

    無虛看見我,神情一變,道:「你這臉怎麼腫成這樣……」

    我剛要說話,譚龜毛已經追進門了,他雖然對著別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但對著自己的師父,還是相當尊師重道的,進門後便規規矩矩沖無虛行禮。

    「師父。」

    無虛一見著首徒,哪裡還記得我這個便宜收來的關門弟子,頓時就把我擱一邊了,打量著譚刃,嘴裡直說好,並且朝譚刃招了招手,示意他坐過來。

    譚刃上前,在無虛左下手盤腿而坐,漫不經心的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我頭皮頓時麻了一下,完了、完了,這龜毛可是很記仇的。

    賠了個笑,我道:「大人不記小人過,看在我救你的份上,別記仇了,再說,我最後不是回頭是岸,沒讓你出洋相嗎。」

    譚龜毛不冷不熱的說道:「正因為如此,所以你現在還能站著。」啥意思……如果我剛才沒讓他洗臉,這丫要把我腿給折了?我操,太沒人性了,小小的玩笑都開不起,簡直不是人!

    等等……他本來就不是人,是屍啊!

    我冷靜了一下,決定今天就跟著無虛,哪兒也不去了。

    這時,譚刃對無虛道:「師父,為什麼要讓他入屍道。」他語氣不咸不淡,聽不出什麼味兒,但神情看起來,像是不太滿。

    無虛含笑道:「為師可沒有逼他。」

    譚刃道:「師父,除了觀內的師兄弟,他是我唯一的友人,您不該任由他胡來。」這個『他』指的自然是我,我聽見這最後一句話,忍不住熱淚盈眶,唯一你妹啊!唯一的朋友,你他媽還把我揍成豬頭,我接下來還怎麼面對白鶴、錦鯉她們啊!

    我打圓場,道:「老闆,不要不識好人心嘛,師父他老人家有多麼看重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麼能怪師父呢。」

    譚龜毛看向我,不咸不淡的說道:「你走近一點兒,再把這句話說一遍。」

    「……」我一定要好好練輕功!

    無虛見此,哈哈大笑,道:「你們兩個,有什麼恩怨,出去解決,不可在祖師跟前胡鬧。」譚刃看了上方的神像一眼,起身貢香。

    無虛似乎有些累了,又或許是礙於我在場,因而並沒有與譚刃多說,揮了揮手,示意我們倆出去。

    離了大殿,我道:「現在有時間了,快說,怎麼回事兒。」

    譚刃自然明白我問的是什麼,依舊那副老腔老調,道:「出了一些變故,師父心軟了。」

    「變故?」我道:「我知道,但到底是什麼變故?師父他老人家,可不是個猶豫不決的人啊。」

    譚刃沉默了,靜靜的往偏遠走。他是首徒,居住地不在竹舍,而是在旁邊的偏院裡。

    我跟著他往回走,見他半晌不開口,便搖了搖屍鈴:「回神。」

    譚刃見此,直接從我手中奪過屍鈴,拿在手中把玩片刻,又扔給我,道:「再讓我看見它,我就把它塞進你嘴裡,讓你吃下去。」

    我道:「譚刃!我現在是你的主子,你信不信,我立刻施展控屍術,讓你站在懸崖邊跳肚皮舞?」

    譚刃嗤笑一聲,道;「你有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你到是試試。」

    我慫了一下,媽的,這龜毛要不要這麼瞭解我,沒錯……就我現在這功夫,還真沒辦法指揮他幹什麼……或許,再努力煉個兩年,能指揮他給我倒杯水?

    我去……整個人生都灰暗了。

    到了譚龜毛住的地方,都積了一層灰了,他道:「收拾下。」

    我道:「你以什麼身份命令我?第一,我是你主子;第二,爺現在不領你的工資了;」

    譚龜毛道:「那串祖母綠你不是一直想要回去嗎,收拾了就給你。」

    「搞笑,一串手珠就能收買我?你把我的尊嚴當什麼了?掃把在哪兒……」

    不為五斗米折腰,那是因為五斗太少了,只要米夠多,多硬的腰都能折!人生啊,真是現實的讓人尊嚴掃地。我一邊兒打掃,一邊道:「讓我猜一猜,是不是周玄業當時干了什麼,讓師父他老人家手軟,反而被周玄業給偷襲了?」

    譚刃在一邊兒泡茶,道:「嗯。沒有偷襲,是控屍反噬。」

    我聞言差點兒沒拿住掃把,道:「你反噬的?」

    譚刃又嗯了一聲。

    我知道,譚刃被控屍變身後,是不受自己控制的,而控制的命令一但下達,如果中途出意外,那麼控屍人是會遭到反噬的,根據煉屍級別的不同,反噬的後果也不一樣,而譚刃是屍王,因此後果可想而知。

    無虛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對周玄業收手了。

    周玄業到底幹了什麼?

    我示意譚刃往下說,但他卻沒有開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6 11:41
第一百六十六章 傳承

    他這態度,讓我意識到這事兒可能有些隱秘,但我現在既然已經拜師了,為了救人,連家都出了,再這麼被蒙在鼓裡,未免太憋屈,於是將掃帚往譚刃身上一扔,道:「我是站在誰那一邊的,你不知道嗎?譚刃,到現在你還對我藏著掖著,你把我當什麼?」

    譚刃總算有了反應,看了我一眼,道:「以後,周玄業的事情,你別管了。」

    我道:「我沒想過要管,我就想死個明白。你說,我為了救你,在這地方,日夜苦練,渾身上下綁著鐵片兒,還不讓我吃肉,我遭這麼多罪,總得知道個由頭吧?」

    譚刃顧左右而言它:「他的事,我也不會再管。」

    我被他氣的七竅生煙,便怒道:「行,你牛,不說是吧?反正你也醒了,現在天兒還早,我這就下山,爺不伺候了。就當我這兩個月的忙活,是喂狗了。哦,我忘了,狗是很戀主的,我這麼說,還真是給狗抹黑了。」

    譚刃聞聽此言,臉色頓時就變了,咬牙切齒道:「你再說一遍?」

    我道:「打架是吧?來啊,你當你是周玄業,以為我打不過你是吧?老子那是讓著你,來、來、來,今天不打的你哭爹喊娘,我就不信蘇!」

    譚刃也是個爆脾氣,我倆幾乎一齊撲向對方,一拳一腳,又打了起來。我蘇天顧已經不是三年前的蘇天顧了,這次一發狠,譚刃也沒佔到便宜,打完之後,我倆都癱在地上氣喘吁吁,爬都爬不起來。

    打人不打臉,但鑑於我自己已經成了豬頭,所以就把譚龜毛的臉也一起揍了,找回了平衡感。

    在地上喘了會兒,譚刃突然開口道:「我們都弄錯了。」

    我道:「什麼錯了?」

    譚刃道:「所有人都被他騙了。」

    我沒吭聲,知道譚刃已經鬆口了,便躺在地上,打算聽他繼續說。

    「他不是周玄業。」

    我愣了一下,道:「不是周玄業?他被鬼沖身了?」

    譚刃道:「他是周玄禮。」

    我一下子從地上坐起來,看著倒在地上,神情冷漠的譚刃,腦子裡閃過屍洞中的那具屍體,幾萬頭草泥馬在心中狂奔而過。

    怎麼回事?

    周玄禮不是都死了八百年了嗎?

    我抹了把臉,讓自己冷靜了一些,揪著譚刃的衣袍,將人給揪了起來,道:「你說清楚,怎麼回事?」

    譚刃道:「當年,我們三人進入屍洞,不知道為什麼,裡面的煉屍,突然起了異常。為了掩護他們兩個,我墊後,折了。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才知道玄禮為了護住周玄業,也折了。他們兩人走的都是屍道,天分極高,後來師父一查才知道,當時進屍洞時,周玄業身上帶了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譚刃道:「離這兒不遠,有個禁地,這地方,只有師父知道,出了那件事之後,師父才告訴我的。」

    禁地?

    「那禁地下面,埋了很多屍骨,據師父推測,應該是很久之前的埋屍坑。」

    我心中一動,道:「抗戰時期留下的?」

    譚刃搖頭,道:「比那更久。那片地方,是極陰、極煞之地,鳥獸絕跡,人進去就出不來,師父將它列為禁地,現在一些遊客不按常理出牌,喜歡冒險,不走尋常路,師父擔心出事,還特意放了只煉屍看守。不過當時,是沒有煉屍守路的,周玄業遊玩之時,無意間進入其中,得了一顆『陰珠』。這東西是陰煞之氣,聚集在玉髓中所形成,至邪至惡,亂人心智,沖陰犯陽。」

    我道:「進入屍洞時,周玄業帶了這個東西,所以驚擾了裡面的煉屍?」

    譚刃點頭:「從那以後,他受了刺激,瘋瘋癲癲,人格分裂,事情已經發生,他當時年紀也不大,便沒有怪罪於他,只想著,他能早日恢復。沒想到……」

    我隱約已經猜到了一些東西,但卻不敢相信。

    譚刃道:「周玄業和周玄禮是雙胞胎,身量、面相,長得一模一樣,只是一個愛笑,一個陰沉,到是容易區分。我們都被他騙了,活下來的是周玄禮,將陰珠帶進屍洞的,也是他。周玄業才是那個為了保護他而死的人,但是,他直接掉換了身份,他成了周玄業,死的那個成了周玄禮。」

    我倒抽一口涼氣,道:「也就是說……周老三是主人格,周老二是副人格,瘋掉的那個是什麼?」

    譚刃道:「是他內心的痛苦。」

    我忍不住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真他媽的疼。

    周玄業不是周玄業,是周玄禮。

    這、這狐狸,演的也太好了!

    陰珠……等等!

    我猛的想起,自己偷看周玄業那個隨身包時所看到的東西,難道那玩意兒……就是陰珠?

    「不對。」我道:「如果他是周玄禮,周玄禮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譚刃道:「正因為沒有人相信周玄禮會做出這種事,所以我們才被他騙了這麼久,他受陰珠影響,事實上早已經性格大變,只可惜,我們被蒙在鼓裡。」

    我只覺得滿嘴發苦,緊接著便想到了個問題。

    即便這就是事情的真相,但也和清理門戶沒關係,無虛怎麼會因為這個手軟?這麼一想,我便直接問了出來。

    譚刃聞言,目光微微下垂,緩緩道:「我三子觀雖然規模不大,但傳承淵源,入道之人,無血脈親緣,最重傳承。」這個我知道,斷了傳承,是比普通人斷子絕孫還要痛苦的事,簡直是連死都死不安寧,無顏見歷代先輩。父母子女之間,有時候都會為了家產反目,但師徒,卻比親緣關係更為牢固。

    家庭糾紛,反目成仇,棄老遺幼的事,雖沒有放到檯面上說,但週遭比比皆是,誰身邊沒有諸如此類的事?相反,師徒因為傳承關係,卻是比親緣關係更為穩固。

    家庭關係中,子承父業,傳宗接代,因此重男而輕女;師徒關係中,講究傳承,傳承一脈的人,地位和其它弟子是相差很大的。

    拿譚刃來說,他雖然沒有走煉屍的路子,但他是無虛的首徒,如果他當年沒有死,那麼無虛仙逝後,三子觀的觀主就是他了,所以才地位超然。

    因而,譚刃此刻一說到傳承,我頓時就明白了。周玄業和周玄禮,都是傳承的煉屍一脈,跟其它弟子的身份也不一樣,無虛在所有徒弟中,最看重的是譚刃,但對周玄業和周玄禮,也是特殊對待的。也就是說,這三個是『親生』的,其餘的是抱養的。

    作為一個『抱養』的關門弟子,我感覺自己心靈受到了重創。

    果然,譚刃接下來便講道:「他兩人,都是煉屍一脈的傳承,其中周玄禮的天分還要更勝一籌,加之心如赤子,和善可親,尊師重道,悲天憫人,同樣深受師父喜愛。」

    我道:「可是,你死了,師父把你做成煉屍,而且耗時幾年,練成了屍王級別,而『周玄禮』死了,不過是屍體被保存起來,如此說來,師父還是愛你多一點。」

    譚刃嘴角動了一下,道:「我是觀主的首徒,你說呢?」不僅是首徒,還是觀主的首徒,這個身份,擱在古代的帝王制裡,那就是皇后生的嫡長子,擱在重男輕女的平民百姓家,那就是一幫閨女中帶把的那個兒子,放在極重傳承的環境中,對譚刃的偏重幾乎是想當然的。

    我道:「看來,出家之地,也並非人間淨土,等級還是很分明的。」

    譚刃沒有回應我這句話,只道:「我對不起師父,辜負他的厚望了。」

    這還是譚龜毛第一次說這種話,我愣了一下,意識到這丫是真的愧疚,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看開點兒,前赴後繼嘛,你雖然沒了,但還有其它人。首徒沒了,還有老二嘛,對,那個叫天勤的……他閉關閉了這麼久,沒餓死吧?」

    譚刃看了我一眼,又露出那副你很蠢的神情,道:「既然已經入了門,那就要講規矩,在外面怎樣我管不著,但在門內,就要尊師重道,那是你二師兄,道號不是你能叫的。」

    我道:「不能叫二師兄,一叫我就想到豬八戒了。」我發誓,我不是在找茬兒,而是真這麼想的,都怪每年夏天的西遊記洗腦太深。

    譚刃被我氣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如果不是我們倆體力都消耗的差不多,我感覺我們肯定還會打一架。

    最終他沒跟我幹架,估計是因為心情沉重,所以沒有搭理我的意思,繼續道:「首徒和愛徒,畢竟隔著身份,我雖是首徒,但如果真論起愛徒,還是周玄禮更得師父的心。當時我和周玄禮都折在裡面,對師父的打擊極大,至於周玄業,他雖然有天分,但性格陰沉,而且狠勁十足,戾氣太重,師父一直盡心盡力的約束教化他,但這也只是為師的本分,打心底裡,對他是不喜的。」

    我回過味兒來,道:「所以,就在你們要干掉周玄業的時候,他說出了真相,得知他是周玄禮,師父他就手軟了?」

    譚刃微微點頭,道:「鑄成大錯了。」

    我去,無虛這老頭,心真是偏的沒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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