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走屍檔案 作者:邪靈一把刀(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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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mCaVod 2015-10-13 15:48:2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9 26309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6 11:49
第七章 真假難辨

    出水的瞬間,大口大口的空氣灌了進來,我使勁兒呼吸,頭上臉上全是水,弄的我眼睛睜不開。我腦袋因為短暫的缺氧而突突的跳動著,大腦裡模模糊糊的想到:不是吧,難道譚龜毛見我掉下懸崖,所以自己也跟著跳下來了?否則該如何解釋這只把我從水裡救起來的手。

    我覺得自己這個想法,相當的詭異。

    現實不是電視劇,正常情況下,假如譚刃掉下懸崖,我是不可能跟著跳下去的,那不是腦殘嗎?正確的發展規律,應該是找根繩子,攀爬下去搜屍才對。

    一個人掉下懸崖,如果有另一個人跟著他跳,那絕對不是現實,而是電視劇,而且肯定是一男一女。就算是電視劇裡,也沒放過男主角掉下懸崖,男主角的兄弟也跟著跳崖的劇情吧?

    我去,譚龜毛莫非是個女人?一直暗戀我,生死之際跟著我殉情了?我到底要不要接受他?媽呀,女人長成那副模樣,我怎麼下得去口啊!

    糾結之際,我緩過氣來,抹了把臉上的水,轉頭道:「老闆,我們還是做朋友吧。」結果一轉身,我看見的不是譚龜毛,而是一張很漂亮的臉孔。

    白鶴?

    我懵了。

    白鶴頭上梳著道髻,插著一支黑檀木簪,裸露著雪白的香肩,剩下的部位則泡在水中,只為了一塊白布,修長的雙腿在水底靈活的拍打著,一臉好奇的說:「老闆?什麼老闆?」

    「你們幹嘛呢?」

    正當我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時,旁邊就傳來一個聲音,我順著望去,更是驚的目瞪口呆,只見錦鯉和黃連正朝我游過來,我再低頭看我自己,身上哪裡還是之前穿的衣服,分明是一塊白布。

    怎麼回事?

    再一打量周圍的環境,我覺得有些驚悚了,因為我發現,這裡是『聚雪潭』,聚雪潭也就是我剛上霜降峰時,撞見白鶴游泳的那個地方,由於周邊有些白石,看上去猶如積雪,所以有這麼個名字。

    這潭很大,是活水,水質清澈,因此黃連等人夏季經常來這兒游泳。出家之人在某些方便並沒有太多避諱,我後來正式拜入三子觀,成了關門弟子之後,白鶴等人對我沒了避諱,乾坤兩道經常一起奔赴潭中游泳洗澡,完事兒後在順便偷偷打兩隻野味來吃,日子過的好不自在。

    可是……我明明在禁地,怎麼一下子,就跑到霜降峰的聚雪潭了?而且還在潭裡洗澡?

    不、不……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意識到這肯定不可能,第一個反應就是幻覺,又或者,眼前的一切情形,都是鬼遮眼,眼前這個白鶴,或許就是只厲鬼變幻的。

    這個想法一冒出頭來,再看著圍上來的黃連等人,我只覺得頭皮一炸,彷彿有無數惡鬼圍上來。因此,當白鶴伸手拍我的肩膀時,我的第一反應,就是瞬間將她的手,狠狠的拍了回去。

    「啊!」白鶴收回手,痛呼一聲:「小師弟,你幹嘛呀。」

    黃連道:「傻了?」

    錦鯉道:「剛才他一直往水裡沉,肯定是抽筋,八成嚇壞了,要不咱們上岸弄點兒吃的。」黃連點頭說好,白鶴看了我一眼,便轉而拽我的胳膊,道:「我拉著你,別又沉了。」說完便帶著我往岸邊游。

    此刻,天邊一輪紅日西斜,這正是我們平日裡喜歡游泳的時段,白鶴拽著我的手是熱乎乎的,周圍時不時能聽見鶴鳴鳥啼之聲。

    這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真實,我抬頭往上看,也就是我之前掉下來的地方,沒有看到懸崖峭壁,入眼看到的只是一片天空。

    無論是聽覺、嗅覺、觸覺,還是我此刻的思維,都是如此的清晰和真實,可那片灰濛蒙的禁地,卻就這麼消失了。

    很快,我被引領著上了岸,乾坤各自迴避,換上了衣服,錦鯉和洪流幾個跑去打野味,黃連和白鶴幾人留下生火,平日裡都會叫我幫忙的,這會兒估計看我剛才抽筋溺水了,便讓我在一邊坐著歇息。

    所有的一切,都和我平日在三子觀的情形一模一樣,我死死盯著黃連等人的神情和動作,想看出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可完全沒有。

    所有的一切都太真實了。

    半晌,我憋不住了,想了想,道:「大師兄呢?」

    白鶴道:「大師兄?你怎麼突然提起大師兄了?」她詫異的表情,和我平日裡的白鶴可不一樣,她平時提起譚龜毛可是很崇拜的。

    我意識到了不對勁,便道:「他現在在哪裡?」

    此話一出,白鶴與黃連等人面面相覷,黃連道:「你問大師兄幹嘛?要讓大師兄知道我們打野味吃,不扒了我們才怪。」

    譚刃是不會因為這個扒我們的,相反,他會湊過來一起吃。

    我立刻道:「你說的大師兄,是譚刃?」

    黃連一副見鬼的神情,摸了摸我的額頭,說:「你小子是不是腦子嗆壞了?大師兄是天勤師兄啊,什麼譚什麼人的……」

    不可能。

    我道:「那周玄業呢?」

    白鶴一臉茫然道:「周玄業又是什麼人?小師弟,你怎麼了?嗆了一下水,怎麼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說話間,她神情突然一變,道:「莫非是讓什麼水鬼附身了?」

    黃連臉上的肥肉直抖,說道:「什麼水鬼,我們霜降峰乾淨的很,哪有什麼水鬼,我看小師弟這是腦子壞了,別等吃了,快讓師父看看。」說話間,留下一人傳信,黃連等人便拖著我往峰頂走。

    我強迫自己冷靜,如果這是鬼遮眼,或者是我陷入了某個幻覺之中,那麼它肯定是想困住我。

    可是,用這種方法困住我,豈不是太蠢了?

    譚刃和周玄業,在白鶴她們嘴裡,彷彿都不存在一樣,這點把戲,能騙到人嗎?

    當下,我掙紮起來,由於幾人沒有防備,頓時便被我掙開了,與此同時,我立刻施展法訣,使出了自己所學的醒神咒。這是內行人對付鬼遮眼的一種法門,比罵髒話、跺腳等民間小法門更靈驗管用。

    「正神護身,諸邪避退!日月二目,耀我肉身!」法咒落地,印決在雙目處一抹,再睜開時,我以為自己會回到那片禁地,誰知睜開眼後,我看到的依舊是白鶴她們,與此同時,還有黃連的怪叫:「他剛才念的是醒神咒?他把我們當鬼了?完了完了完了,肯定是在水底下撞到腦袋了。」

    白鶴苦著臉道:「師兄,別讓他自己走了,對腦子不好,你背他吧。」

    黃連道:「誰讓是咱們最後一個師弟呢,來吧。」說完,就打算來背我。我趕緊後退一步,腦子裡嗡嗡作響,不頂用?醒神咒不頂用?

    「我是蘇天顧?」

    白鶴要哭了,說:「是啊。」

    我道:「這裡是三子觀?」

    白鶴道:「是啊。」

    我道:「我是三個月前拜師的?」

    白鶴瞪大眼,道:「什麼呀,你是二十四年前,師父下山雲遊撿回來的棄嬰啊!」

    我……我去。

    我道:「遮眼就遮眼,老子不怕,別他媽胡亂改我的身世。我是二十四年前撿回來的棄嬰?那我怎麼姓蘇?我為什麼不是用道號?」

    白鶴道:「你……你父母留信了啊,上面寫的就是這個名。哎喲,小師弟,你別鬧了,咱們快去找師父看看!」她看起來是真急了,一跺腳就要來抓我。

    我下意識的一蹬腳後退,誰知這一退,整個人竟然飄出了數丈遠,穩穩的立在一塊凸起的尖石上。

    輕功?

    是,我是有練輕功,但我才練多久啊,怎麼可能一下子就這麼牛?

    但此刻,使出輕功的感覺,是我自己能切身體會的,這種體驗,你很難說它是幻覺。

    就在我犯懵的時候,黃連等人合力將我給制止了。如果真是鬼遮眼,那麼它們的目的肯定是為了害我,如今我被遏制的動彈不得,自然是它們下手的好機會了。

    可是黃連等人並沒有對我下手,只是用腰帶將我綁了,一路扛著往山峰上跑,一路到了大殿裡,我看到了無虛的臉。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6 11:49
第八章 尋根問底

    黃連等人見著無虛,立刻將我放地上,又將情況一說,說我在水裡溺了水,一撈上來就跟失心瘋一樣胡言亂語,無虛當即對我檢查了一番,猛地皺眉,道:「邪氣侵體,神思混亂。」

    白鶴道:「師父,可我們霜降峰,怎麼會有邪氣呢?」

    無虛微微閉目,似乎是在想什麼,臉色變了一下,喃喃道:「莫非是……禁地。」

    白鶴睜大眼:「禁地……可小師弟一直跟我們在一起,他沒有去過禁地啊。」我依舊被綁著坐在一邊,看著幾人討論,那擔憂的神情,明顯不像是裝出來的。

    這一切太真實了,真實的讓我自己都有些混亂起來。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放開我,甭管什麼妖魔鬼怪,有本事現出形來,別來這些迷惑人心的把戲。」混亂之下,我試圖說些什麼來讓自己鎮定下來,事實上我知道,說這些挑釁的話,根本沒什麼用。鬼這東西,才不會意氣用事,單打獨鬥,它們只用最有效的手段。

    我這麼一喊,將眾人的視線吸引過來,這時便聽無虛對我說道:「你乃是我二十四年前收的徒弟,自小在這裡長大,這些都是你的師兄們,你被禁地的邪氣入體,神思混亂,腦中想必多了很多本不屬於你的記憶,這些記憶,很多事神思迷亂下虛構出來的,你不要相信。從即日起,日日誦醒神咒,可慢慢恢復。」

    不屬於我的記憶?

    我懵了一下,不由冷笑,道:「編謊話,也編個像樣一點兒的。」

    無虛聞言,嘆了口氣,對黃連等人說道:「他被迷惑的太深,現在什麼也聽不進去,你們幾個好生照看,同屋而眠,每日晨昏,給他唸經醒神。」

    「是。」黃連等人躬身回話,也不再與我多交流,又一路扛著我下山,到了我熟悉的竹舍處。一行人將我扔進了房,這房間,讓我既熟悉又陌生,擺設還是記憶中的擺設,但少了一些屬於我自己的現代化私人物品,比如手機等物件,多了一些小玩意兒,比如牆左邊掛了一排樂器,笙、簫、笛、竽、還有快板一類的東西。

    道門之中,有科儀祭祀,都需要用到禮樂,因此道士們都得學習一些樂器,之前我入門後,黃連還讓我挑一樣去學,但無奈,我這人沒有一點兒音樂細胞,至今都只會吹哆來咪發嗦拉西,將黃連氣的肥肉直抖。

    這會兒,白鶴順著我的目光一看,便道:「師弟,你不會連這個也忘了吧?這可是你最拿手的。」她說這話時,不知怎麼的,我腦子裡突然閃過一段又熟悉,又陌生的記憶。

    記憶中,在一場科儀裡,黃連肥肥的手指在彈琴唱詠,我在旁邊吹笛子,這一瞬間,我腦子裡甚至還出現了曲譜。

    我操……怎麼會這樣?

    如果說之前,我覺得自己是在幻覺中,或者是被鬼遮眼,那麼現在,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神經病了。

    白鶴見我不答話,擔憂的看著我,說:「不急,慢慢來。」

    幾人將我的束縛解開,但也不讓我出去,這裡一個個都是練家子,而我最拿手的是輕功,所以一時間便被困住了。

    當天眾人的午課也都取消了,剛日落時,乾坤兩道,便將我圍住誦經,這醒神咒的內容,我也是背的滾瓜爛熟的。十多個人一起誦經,那種沉穩悠遠的音調,便如同涓涓細流,這一瞬間,我竟然有種整個人都安定下來的感覺。

    等我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睡了過去,整個人正倒在床上,黃連等人則尊崇無虛的話,在屋裡打地鋪。這個時間正好是晨課的時間,黃連等人早就起來,收拾一番,便又圍著我唸經。

    如此這般,我想盡辦法想逃出去,但眾人都是練家子,把我看的太緊,根本沒有機會,時間一晃,竟然就過去了五天。

    這五天,是真真切切的,我能感覺到時間每一分都在流動,我會餓,會渴,會累,會困,會排泄,一切的一切,都是活生生,明明白白的,而禁地的事情,彷彿是好久之前發生的一樣。

    我甚至被弄迷糊了,有時候會忽然覺得,或許,我真的只是被邪氣迷住了,我不是什麼被狐仙借胎氣的蘇天顧,而是無虛的關門弟子。

    但這個念頭,大部分時間都只是一閃而過,因為那些不止是記憶,而是我二十七年的人生,時間和經歷留下來的印記,是那麼明顯,又怎麼可能是假的?

    然而,越到後來,我整個人心裡就沒底了。

    隨著每日的晨昏誦經,我時不時的,腦子裡便會閃過一些熟悉又陌生的記憶。

    我腦海裡,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穿著道袍,偷偷跑到外門,偷了香油錢,下山買了兩包辣條;

    我想起自己八歲以後,開始跟著乾坤兩道的師兄們進行晨課,在菜地裡除蟲澆水;

    我想起自己啟蒙時,每天拿著毛筆練字讀書的情景。

    對……我性格放肆,不規矩,經常胡來,毛筆字也最喜歡草書,是一幫人裡草書寫的最好的。

    無數的熟悉的記憶一天一天灌入了我的大腦裡,那些記憶,便彷彿我親身經歷過一樣,相當真實。我一直在霜降峰上困了一個月,一個月後,眾人不再看守我,但我卻沒有再跑路的意思了。

    因為我不知道我是誰。

    如果非要形容,我現在就像是經歷了兩段人生,每段人生都非常的真實。

    不。

    從另一個方面來說,我現在的人生才是最真實的,因為我的記憶中,還多了另一段記憶。

    蘇天顧,性格放肆,不受約束,兩個月前,在山中遊蕩時,想起了師門禁地,好奇之下,偷偷去禁地外圍轉悠。突然,禁地中起了灰濛蒙的霧罩。

    霧罩之中,竟然慢慢出現了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

    那個人邪笑著,撲進了他的身體裡。

    蘇天顧倉皇逃離,卻不敢將這事兒說出去,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他每晚都會做夢,夢中,他變成了另一個蘇天顧,在孤兒院長大,出入社會後,謹小慎微,碌碌無為……

    最後,他整個人神思恍惚,在下午游泳時,雙腿抽筋,沉入水中,頭痛欲裂間失去了意識,直到被白鶴從水裡救了起來。

    根據這段記憶來講……我之前的那些記憶,便如同無虛所說,是邪氣入體後產生的虛幻記憶。

    我簡直不知道如何是好,究竟哪段記憶是真的?哪段記憶是假的?

    一個月前,我還可以一口咬定,自己是被鬼遮眼了;可一個月後的今天,我什麼都不敢確定了。

    我心裡隱約有一個聲音告訴我,現在的一切,才是真實的。

    什麼孤兒院,什麼譚玄事務所,這些根本就不存在。

    我所認識的那些人,那些活生生的人,實際上只是我邪氣入體,神思混亂間產生的臆想?

    我開始和黃連等人一起做晨昏課,比我記憶中那三個月更為自覺和穩定,因為這種日子,我似乎早已經習慣了,沒有任何的不適,甚至覺得神清氣爽,整個人如同新生。

    但每當我想起另一端記憶中那些人,那些熟悉的臉,我眼前明明非常熟悉的一切,瞬間又會變得很遠。

    想著想著,我狠狠的抽了自己幾巴掌,彷彿這樣就可以把自己抽醒,就可以更清晰的判斷什麼是真,什麼是假。然而,直到臉都腫了,眼前的一切,也沒有任何變化,反倒是晚飯都痛的吃不下去了。

    又過了三天,我決定下山一趟。

    我要去確定一些東西。

    無虛等人並沒有阻攔,讓我去外門領了經費,我便自個兒下山了,臨別時,黃連等人表示,讓我多帶些好吃好玩兒的回去,我答應下來,揮了揮手,離開三子觀,直接買了去深圳的機票。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6 11:50
第九章 新聞

    我的第一站,就是去譚玄事務所。

    我告訴出租車司機譚玄事務所的地址,司機說沒聽過,我道:「這地址又不偏僻,你怎麼會沒聽過?」

    司機讓我別急,接著開始導航,但導航出來,有個相似的地名,和我記憶中事務所的地址,卻差了十萬八千里。

    我懵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氣,又指了個大致的方位,讓司機把我送到了那兒。

    一個多小時後,我在十字路口停下,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陌生。

    非常陌生。

    這是深圳,但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深圳。

    它同樣的繁華、熱鬧、快節奏,但它的建築、地名,卻和我記憶中有很大的出入。

    須臾,我眺望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譚玄事務所的位置背大道,在一片居民商業區裡,小區是很老舊的小區,隔著不遠,是一片兒等待著舊城改造的城中村,住著外來打工人員。

    我之前就是住在那個地方,也是在那裡遇到了順手幫忙的周玄業。

    眺望到一片老舊的城中村後,確定了一下大致方位沒錯,我立刻又打了一輛車,這次有了明確的目標點,司機很快就將我送到了目的地。

    下車後,我直奔記憶中的商業區。

    這裡的格局和我記憶中有很大的變化,但小區的商業區大都差不多,房子外面一溜的店舖,所以雖然有變化,但大體的規格沒有什麼改變。

    我記得這條商業街,有賣衣服的,有賣文具的,有賣吃食的,有藥房,緊挨著事務所的,是一家賣花的,店主是個三十歲,保養得宜的漂亮大姐,為人很和氣。

    但我在這條街走了兩圈,也沒看到那位大姐的花店,自然,我也沒看到譚玄事務所。

    或許,是我這段時間,記憶太過混亂,所以找錯了?

    我開始向周圍的店家打聽譚玄事務所,但沒有人聽說過這個地方。

    坐在店舖的石階上,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對我行著注目禮,一個穿著道袍的道士,身上挎著一個布包,一臉茫然的坐在石階上,看起來估計挺慘的。

    有兩家店主主動問我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

    我道:「我是來找朋友的,他們的店明明開在這一片,怎麼沒了。」

    中年店主道:「你朋友是做什麼生意的?這是老小區,我在這裡做生意十幾年了,周圍的大小鋪子都知道,我幫你想想。」

    我明知道他不可能說出什麼有用的話,但還是抱著一種撞運氣的心理,道:「店名是譚玄事務所,主要幫失主尋找一些家裡失蹤的人口,沒有生意的時候,偶爾也幫忙找找走失的貓貓狗狗。」

    中年店主一愣,道:「私人偵探嗎?這個……我們周圍,好像沒有做這個的,確實沒有,你可能記錯地方了。」謝過熱心的店主,我深深吸了口氣,振作起來,決定去第二個目標點,包子西施鋪。

    讓我驚喜的是,這個鋪子,還在原來的老地方,連店名都沒變,而包子西施,還是那麼的漂亮,一時間,我幾乎要流淚了,猛地奔了上去,拽住她的手:「林姐,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

    包子西施估計被我嚇到了,啊的叫了一聲,猛地抽回手,盯著我道:「你要幹什麼!」

    我道:「林姐不好意思,我太激動嚇到你了。」

    林回雪神色鎮定了一下,說出來的話卻讓我大吃一驚:「先生,你有事?咱們不熟吧?」

    先生?平時不都叫我小蘇嗎?什麼叫咱們不熟?要不是譚刃是屍王,你就可以當我老闆娘了啊!我抹了把臉,道:「林姐,你別這樣,別裝作不認識我行不行,我受不了這個刺激。」

    林回雪正要說話,旁邊就出來一個高高大大的中年人,擋在她身前,客氣又不失強硬的說:「你找我老婆有什麼事?」

    林回雪小聲道:「別這麼凶,還有客人呢。」

    中年人道:「都是那些多事的人,瞎拍照片往網上傳,最近到處都是些不要臉的人,吃包子就好好吃包子,再有誰敢騷擾我老婆,別怪我不客氣,你可是出家人,別給道士丟臉。」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猛地又想起了一段記憶。

    蘇天顧不太老實,是個閒不住的個性,經常偷偷溜到外門上網,兩個月前,有網友上傳了一張包子鋪漂亮老闆娘的照片,取名包子西施,然後這包子鋪就火了。

    我腦子裡的細節越來越清楚,猛地意識到:自己的另一段記憶中有林回雪,莫非是因為在煞氣入體前,曾經看過關於她的新聞?

    如果是這樣,那麼記憶中的其他人,或許也是存在的?

    不、不。

    我雖然經常去外門上網,到處晃悠,但畢竟很少真正入世,所認識的人相當有限,除非是一些名人,才會在我腦海裡留下印象。

    難道說,我記憶中的那些人,其實,都是我通過網絡接觸的?

    搓了搓臉,我不信,看了林回雪一眼,我沒多說,轉身坐車去了深圳古玩城,直奔我的茶樓。

    到地兒一看,這裡果然有間茶樓,而且連名字都一模一樣,但我進去後,問起老闆,卻是個並不熟悉的名字,而且是個男人的名字。

    在古玩城轉了一圈,一切既陌生,又熟悉,但卻一無所獲,我沒有見到唐琳琳,一個熟悉的人都沒有見到。

    我開始上網,在百度圖片的分類裡找。

    如果那段『虛構』的記憶,真的是按照現實記憶,虛假參半得來的,那麼記憶中的那些人,也必然是存在的,只是,他們的身份可能跟我記憶中的不太一樣。

    然而,沒多久,我便找到了最重要的幾個人。

    讓我意外的是,第一個跳出來的是傅楠,是個剛剛有些名氣的小明星。看見資料介紹的一瞬間,我想起來了,不久前他演了部電影,我看了。

    再接著,我看到了譚刃,是國內數一數二的風水大師,和許多達官貴人都有來往,因為涉嫌詐騙,不久前被捕了。我的記憶中,之所以他佔了很大比例,是因為我之前看過這個新聞,只是後來被邪氣入體,忘了而已。

    看得越多,我被激發的記憶就越多。

    緊接著我看到了周玄業,他是個毒販子,不久前也被捕了,和譚刃的新聞是前後發出來的。

    或許,這就是我記憶中他們二人成了師兄弟的原因?

    往下,還有唐琳琳,我看完她的介紹,頓時嗆了一下,標題是一女三男車內激情,被交警開罰單,至於唐琳琳這個名字,只是個化名。

    我……我去……合著我平時喜歡看這些新聞?

    遊魂般的關了電腦,躺在酒店的床上,我的心裡如同被潑了一盆涼水。記憶中的那些人,和我查出來的資料信息交織在一起,讓我有種可笑卻又想大喊大叫的衝動。

    那些活生生的人,怎麼可能是新聞裡的人呢?怎麼可能是騙子、毒販呢?唐琳琳好色歸好色,但也幹不出在車裡4P這種事啊!

    這會兒,我的心情簡直無法形容,胸口的悲痛和鬱悶之氣,如同一個漲大的氣球,彷彿下一秒就會爆開似的。

    這種情緒,讓人痛苦,痛苦過後,便是巨大的疲憊,不知不覺間便睡了過去。

    第二天,我決定做最後的努力。

    我查清了關押譚刃的地方,決定以朋友的名義去探監。

    隔著玻璃對坐時,我看著對面剃了光頭,穿著囚服的譚刃一陣無語。

    半晌,我道:「你認識我嗎?」

    譚刃滿眼狐疑:「你是誰?」他的神情和腔調,都和我記憶中的譚龜毛完全不同,也對,畢竟我知道他,只是根據一段新聞和一張他裝模作樣,故作高人的照片。現實中沒有什麼交集,被煞氣入體後,所產生的性格,自然也是我這邊先入為主定下的。

    他的照片看起來很牛很裝逼,所以我記憶中的譚龜毛就變成了那樣的性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6 11:51
第十章 風水

    和譚刃隔玻璃說了這麼一句話,我心中明明有千言萬語,但此刻,卻覺得根本沒有說的必要。

    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另一段人生的記憶,不過是我被煞氣影響虛構出來的而已。

    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實的,沒有譚玄事務所,沒有J組織,沒有龍組。

    所謂的J組織和龍組,事實上是一本小說裡虛構的,而我……偷偷看過那本小說。

    我沒有急著回三子觀,而是在深圳遊蕩,此刻我不太想回去,思來想去,我聯繫了無虛他們,說自己想在深圳入世。入世也是修行的一種,無虛等人沒有反對,還讓外門管賬的給我撥了經費,我按照記憶中譚玄事務所大致的位置,盤下一間店舖,又按照記憶中的裝修了一遍,緊接著掛上了店名。

    進入店舖的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回去了。

    這是一種很特殊的感覺,就像是一個人走入了自己的夢境一樣,帶著一種強烈的不真實的感覺。我坐在沙發上,閉上眼,彷彿再一睜開,就能看到對面牆上掛著的照片。

    但當我睜眼時,對面牆上是空的,什麼也沒有。

    我想起探監時看見的譚刃,陌生的形象,陌生的性格,還有那雙被**和貪婪矇蔽的眼睛,只覺得大腦陣陣抽痛。接下來的十多天,我都處於一種恍恍惚惚的狀態中,記憶中的另一段人生,似乎離我原來越遠了,而眼前的一切,卻是如此真實。

    我究竟是誰?

    是我曾經做了一個漫長的夢?還是我現在正在一個漫長的夢裡?

    這樣的日子,足足過了半個多月,六月炙熱的陽光,現實中的柴米油鹽,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將我從這種精神折磨中解脫出來。

    我想我該振作了,那一切只是煞氣入體編織出來的臆想,而我此刻活生生的站在這個世界上,就該好好的活下去。

    我已經下山一個多月了,吃穿用度還有開店的經費,都是從外門支取的。作為一個內門弟子,還是得多為師門考慮考慮,不能讓外門的弟子們省吃儉用,自己卻在外面花錢如流水。

    既然決定入世,那就得靠自己了。

    現實中,我走的也是屍道,不過由於我這人太過放肆舒懶,所以道行比孤鴻差了幾條街。大概是受到那段臆想記憶的影響,我整個人安定下來,已經不是兩個多月前無法無天,私闖禁地的蘇天顧了。

    我不太想折騰,如果獨身一人,也不可能去找屍體來煉,而且也不會面相占卜,因此尋人之類的活兒幹不了,思來想去,也只能幫人看看陰陽宅了。

    簡單點兒來說,也就是風水。

    風水一道,萬變不離其宗,不懂行的人看起來高深莫測,入了行的人,則能舉一反三。煉屍一道中,也講究天時地氣,講究陣法陰陽,萬法相通,所以風水我也懂一些,不敢說多精通,但比外面招搖撞騙的人要強多了。

    正式打算幹活之後,我將大門打開,牌子掛了出去,沒多久,便來了第一個顧客。

    「看什麼?」

    「新居看一下風水。」

    我將收費表遞了過去。

    對方是個中年婦女,這一瞬間,我腦子裡突然閃過在譚玄事務所接待的第一個顧客,也是一位中年大姐。

    假的,蘇天顧,你不能再想了,再這麼搖擺下去,你會瘋的。

    我使勁兒搖了搖頭,這時,對方看完收費表,詫異道:「這麼便宜?」

    我一時間樂了,心說這大姐真逗,就算真覺得便宜,也不能直接說出來啊,於是我道;「不便宜,但沒有那些招搖撞騙的收的貴,做這一行,人在做,天在看,鬼神不可欺,漫天要價的,絕對是騙子。」

    中年大姐放下心來,跟我約好了時間,讓我去看房子。

    第一筆單我還是很重視的,當天晚上就收拾好了東西,第二天如約到了這大姐的家。

    這大姐家在九層,住的是E戶,按照數字排,也就是五號房。我一看這數字就覺得吉利,上九爻五,古時候的皇帝就被稱為九五之尊。

    進了門我才發現不對勁,對這大姐說:「你們已經住進來了?」

    她道:「住了半年了。」

    我道:「新房和住過的房子,在風水上講究也不同,你昨天不是說新房嗎?」

    大姐懵了一下,說:「這個我們就不懂了,才住了半年,也算新房吧?怎麼,要加錢?」她說這話時,臉上有些不樂意了。

    我覺得好笑,道:「錢到不用加,人一住,眾神就位,住過人的房子,和沒住過的,那是不同的。不過你這都住了半年,怎麼才想起來看風水?」一邊說,我一邊在她屋裡走動。

    我發現她們家的擺設其實相當簡單,家具都很樸實,擺放的位置,也沒有出格的地方,屬於非常中規中矩的類型,小問題有,卻沒有大的問題。

    我道:「你這佈局,沒什麼大問題,你是想招財呢,還是擋煞呢?」

    既然佈局沒問題,那肯定就是想給氣運錦上添花了。

    誰知這大姐囁嚅了一下,說道:「我想、我想闢邪,每個房間都要擋住,別讓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進來。」

    我頓時就懵了,盯著這大姐,心說有沒有搞錯?這裡可是商品房,而且是比較熱鬧的住宅區,這種地方,人氣太旺,是最不容易鬧鬼的。

    相反,有些別墅獨門獨棟,佔地面積大,屋裡人氣少,如果周圍地勢不好,到是容易惹來不乾淨的東西。

    「大姐,你這裡,可以擺一個魚缸,那地方的鏡子要挪一下,還有,我剛看你臥室放了把刀是干嘛的?不能放臥室,把它放客廳來,這是個納水的招財局,至於闢邪什麼的,你可以放心,這個地段,沒有什麼邪。」

    這大姐不樂意,道:「我就是要闢邪的。」

    我看她神情不對勁,不由道:「怎麼?您這兒發現過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恕我直言,我是干這行的,你這個地方乾淨的很,不可能有髒東西。擋煞局可以給你弄,但要說闢邪,那格局有很多,這價位又不一樣了。」

    這大姐估計看我挺實誠,便道:「我跟你直說吧。」她指了指家裡的舊家具,道:「你也看到了,我也不是什麼有錢人,來深圳打工的。深圳這個房價,可不是我們這些人買的起的,原想著打幾年工,存錢回老家買房給他結婚的,可是我那個兒子啊,非要在深圳買房,還跟我們鬧僵了。」我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她接著道:「本來我們是買不起的,我們沒什麼本事,辛辛苦苦十多年,不過攢了十七八萬。」十七八萬?這點兒數,在深圳可不夠看。

    「可是誰知道,這個樓盤突然做活動,首付十五萬就能買。我和他爸也不懂這個,擔心受騙,但我兒子硬要買。」

    我道:「然後呢?」

    她道:「我們交完錢,提心吊膽,總覺得天下沒有掉餡兒餅的好事,總感覺要上當。」

    我覺得奇怪,道:「既然知道容易上當,還由著你兒子胡來?」

    她有些尷尬,道:「沒教好,脾氣大,我們也奈何不了他,就生了這麼一個兒子,你說我們能怎麼辦呢。」

    我嘆了口氣,道:「然後呢?」

    她道:「然後一整套手續就這麼辦下來了,房產證也拿到手了,沒出什麼問題,親戚們都說我們是撿了大便宜,哎喲,我們一家人,別提有多高興了,但是,我們搬進來住的第一天晚上,就不對勁,總覺得家裡有人在走動。」

    我道:「這種房子不隔音,上下樓走動的聲音很容易傳過來。」

    她道:「我們上下樓都沒人,人家都還沒搬進來呢。而且,有天晚上,我睜開眼,就看到床邊上站了個人影,把我嚇的大叫,我老公跟著醒過來,那個人影又消失了。」

    我沉默了一下,心說這地兒難道真的鬧鬼?不應該啊,這人氣兒,這地勢,怎麼可能鬧鬼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6 11:51
第十一章 混亂

    我心中疑惑不已,示意這大姐繼續說。

    「後來,幾乎每天晚上那個人影都會來,房間裡叮叮咚咚,一到晚上就十分陰冷,住了四個多月,就天天晚上做噩夢。我們覺得這房子有些邪性,再加上前段時期房價漲了,就想著乾脆賣出去重新去其他地方買,結果一問,才發現根本賣不出去。」

    我有些好奇,道:「怎麼回事?」

    大姐道:「我們四處打聽才知道,這房子早些年就是爛尾樓,聽說出過一次安全事故,死了十多個人,再加上有些違規的地方,當時就停工了。打哪兒之後,這一片兒就很不太平,周圍的人,但凡有人想不開要尋死的,都喜歡來這兒跳樓,至今為止,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從這兒跳下去了,這是名副其實的,凶宅!」

    頓了頓,她又道:「我們以前,不關注這些消息,所以不知道就買了,那些稍微有念頭的人,都知道這地方的傳聞,所以根本賣不出去。這個地方雖然地段不錯,但來這兒買房的,都跟我們家一樣,是些錢少又消息封閉的人,但奇怪的是,我向其他住戶打聽,他們都挺太平的,好像就我們家……不乾淨。你說,這房子,現在也賣不出去,又花了我們家所有的積蓄,總不能不住吧?」

    她說完,我點了點頭,如果這地方真不乾淨,那麼鬧鬼也不該只她們一家鬧,難不成她家這格局有什麼問題?我知道這大姐不會沒事兒干編瞎話,既然費工夫把我找來,就肯定是確有其事。

    當即,我便又重新將這個房間細細的查看了一番,這次留了神,還真讓我看出兩個不對的地方。

    這個戶型位於西邊,南邊相鄰的那一家進行了改造,加高了頂棚,雖然沒有佔用到她們家的地方,但卻把這一塊的光擋了個嚴嚴實實。

    這地方是個小陽台,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我覺得奇怪,道:「你這兒怎麼不擺些東西?」地方不能空,多多少少要放點兒帶人氣的東西,行話講,這叫『過氣』。這地方最好放洗衣機一類的東西,在過去,類似的房屋格局,這個位置都會用水泥打個洗衣台。

    這並非是固定格局,事實上,衣服是人貼身穿著的東西,人氣最旺,這種格局,看似約定成俗,實際上是代代流傳下來,有深意在其中的。

    她道:「擺什麼?」

    我道:「把你們家的掃帚,或者洗衣機擺這兒來……再不濟,以後你們家的內衣褲,就在這這地方晾。」

    她道:「這有什麼講究?把內衣褲晾這裡,那可不好看。」

    我道:「你是想好看,還是想每天晚上做噩夢?」

    她不吭聲了,賠笑一聲,點頭稱是,於是我接著在房間轉悠,足足不下十來遍,將一些有問題的地方出言整改,然後遞給她一個賬戶:「這樣應該沒問題了,你繼續住,如果消停了,就按照事先約定,把酬勞打進這個賬戶,如果沒消停,我就再來。」

    她有些驚訝,道:「我以為馬上就要付錢呢。」

    我道:「我們都是先干活,後收錢的。嗯,先收錢的大部分都是騙子。」

    她好奇的問為什麼。

    我道;「我們這一行,只要有效果,客戶自然不會吝嗇。」

    她道:「萬一有那種不要臉的,不給錢怎麼辦?」

    我笑了一下,腦子裡不知怎麼的,突然又閃過了另一段記憶,這話,我曾經也問過譚龜毛,他當時是這麼回答我的,此刻,我將這句話說給了這位大姐:「欺山莫欺水,欺人莫欺鬼;我們這一行跟鬼神打交道,人在做,天在看,如果真有人敢出爾反爾,不用我們自己動手收拾,神鬼的報應……在後面。」

    這話估計將大姐嚇到了,她懵了一下,立刻表示,絕對不敢欠缺。

    回去之後,我也沒多想,吃了東西,四處溜躂了一圈便睡了。當天晚上,我做了個很不好的夢,我夢見自己又回到了那段虛假的記憶中,無數熟悉的人圍著我,讓我回去。

    回哪裡去?

    那些都是假的,我怎麼回去?

    在那段記憶中,我是痛苦的,相對來說,現在的生活似乎更好一些。在那段記憶中,我急於擺脫自己的處境,然而,現在真的擺脫了,我卻發現,自己很想回去。

    那些熟悉的人,他們每個人都是活生生的,有自己的個性,有自己的處事原則,有自己的光明面,也有隱藏的黑暗面,如果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那我真可以去寫小說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整個人渾身都是汗,精神感覺極度疲憊,彷彿一夜沒睡似的,兩個眼皮直打架。

    我給自己泡了杯濃茶提神,坐在沙發上的一瞬間,我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我的名字。

    是譚龜毛的聲音。

    但當我整個人站起來,四處張望時,卻發現這裡一個人都沒有,而大門外,是人來人往的街市。

    媽的,我都出現幻聽了。

    自作孽不可活,我以前怎麼就不能規矩一點,為什麼非得那麼上躥下跳,不知天高地厚的跑禁地去溜躂,搞的我現在時不時就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精神病,或者是得了人格分裂。

    對了,我記得,人格分裂最典型的就是虛構人生。

    每一個人格,會為自己虛構出一個身份甚至人生。

    我現在的情況,豈不就像是多出了一個人格嗎?

    我不知道自己是現實中囂張妄為的蘇天顧,還是另一端人生中規規矩矩的蘇天顧,這完全是兩種性格,兩種人生,然而,此刻,我時而有种放肆的衝動,時而又如同被一盆涼水潑下來,整個人陷入沉默和冷靜中。

    這種狀態相當糟糕,但我目前找不到什麼方法可以改變它。

    或許,我該去看看心理醫生,查一查自己是不是真的人格分裂了?

    由於精神疲憊,所以我整個兒白天都沒有出門,吃飯是叫的外賣,晚上正打算關門時,我接到了那位大姐的電話。她聲音有些不對勁,哆哆嗦嗦的,透過電話,我彷彿能看見她恐懼的神情:「大、大師……它又來了,它……」話音未落,那邊突然傳來啊的一聲大叫,緊接著,電話就被突然掛斷了。

    我都洗漱完畢,準備早些睡了,這一下,便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腦子裡嗡了一聲,心說我操,出什麼事了?我昨天明明已經改了格局,怎麼聽這情況,事情好像更糟了?

    當下我不敢耽誤,立即穿衣收拾裝備,打了個出租,直奔那大姐家。

    電梯一路坐上九樓,到她家門口時,我發現她家的門是半掩著的,門裡黑乎乎一片。

    「大姐,是我,在家嗎?」

    沒人回應我,情況有些詭異。

    便在這時,她的鄰居打開門,打量了我兩眼,又要把門關上。

    我趕緊攔了一把,道:「等等,小姐你好,你剛才有沒有聽見這戶人家裡傳來什麼奇怪的聲音?」

    她警惕的看了我一眼,八成覺得我的裝束很像騙子,於是搖頭道:「沒聽見。」頓了頓又道:「你是……搞推銷的?」

    正說著話,突然,半掩的大門被拉開了,屋裡亮起了燈光,我看見那位大姐慘白的臉,乾笑著請我進屋。對門的姑娘於是砰得關上了門。

    「怎麼回事?」我問她。

    她沒吭聲,只是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剛要開口,忽然間,從她的腦袋後面,又冒出來一個腦袋,是個男人的頭,臉上全是血,獰笑著說道:「你要抓我嗎?」

    這一瞬間,我腦子裡嗡了一聲,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我猛地想起,在另一段記憶中,在那片禁地裡,我也見過這顆頭!我用七星劍,將它砍成了兩半!

    可……它怎麼在這兒?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6-1-6 16:25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8 10:59
第十二章 死循環

    此刻,這張血淋淋的人頭,便向記憶中一樣,朝著我猙獰的笑著,鬼鬼祟祟的躲在那大姐的肩膀後面,而我眼前的大姐,則是神情呆滯,神色慘白,彷彿三魂七魄都已經散夥了。

    這一瞬間,我的第一反應是猛地去摸自己的腰,混亂的記憶,讓我以為自己的腰間還插著七星劍,但我一摸卻只摸到了自己褲子。

    我猛地清醒過來,這不是在禁地,也不是在另一段記憶中,我身上更沒有七星劍和八卦鏡等寶物。由於走的是屍道,所以鬼神方面雖然瞭解一些,但就如同那個虛構的周玄業一樣,並不得其精髓。

    而我眼前這個血淋淋的東西,明顯不是一般的鬼,就我身上帶的這點兒東西,還真是不夠看。果然,下一秒,那東西就竄了出來。

    記憶中那個光禿禿血淋淋的人頭,配合著沒有腿的漂浮著的身體,猛地朝我撲了過來。

    我這會兒還沒有進門,就在門外,身後就是走廊,旁邊是個陽台,所以是有退路。這一瞬間,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後退逃跑,但同時也反應過來,自己怎麼可能跑的過鬼?

    慌不擇路之下,我後背竟然撞到陽台處的玻璃,沒等我反應過來,那顆人頭猛地朝我的臉貼過來,瞬間,我感覺到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身體被一股大力一撞,立刻一仰,整個人後仰著從玻璃上翻了出去,朝著樓下墜去。

    這裡可是九樓啊!

    完了!

    為什麼我另一段記憶中虛構的這個鬼魂會出現在這兒?

    難道說……那段記憶是真的,現在的一切才是假的?

    可我已經在這裡真真實實的渡過快兩個月了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沒辦法多想,這一瞬間,我到了底,渾身巨震,身體的其它地方感覺不到痛,唯有大腦內部,傳來一種難以用語言表述的痛苦,彷彿靈魂瞬間從身體裡被割斷了一樣。

    這是死亡的最後一刻才獨有的、無法分享給別人的痛苦。

    再然後,我就什麼意識也沒有了,除了痛苦,我還感覺到冰冷和窒息,我以為這是死亡的過程,但很快,我感覺到了水的流動。

    沒等我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一直手突然摟住了我的脖子,將我的下巴往上抬。

    下一秒,我眼前出現了光,我看見了對面一道懸崖,上面長著輕鬆,我看到眼前清澈的水潭。

    僵硬的轉過頭後,我又看到了白鶴熟悉的臉,她擔憂的問我:「抽筋了?」

    我盯著對面的人,劇烈的喘息著,轉頭往旁邊一看,果然瞧見還有黃連錦鯉等人,正朝我游過來。「

    「怎麼不說話?」白鶴伸手拍了拍我的後背。

    我覺得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臉部肌肉,它們因為我內心的混亂和恐懼激烈的跳動著,眾人發現我不對勁,又將我拖到了岸邊。

    一切,就和兩個多月前的那一天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是不是瘋了?

    我是個瘋子?

    還是說我是在做夢?

    可到底哪些才是夢?

    為什麼會這樣,我現在究竟是死了還是活著?我是蘇天顧嗎?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蘇天顧這個人嗎?我所待的這個世界真的存在嗎?

    「你們是誰?」

    「我、我是白鶴啊,我是你坤道的師兄啊。」

    「你小子,腦子是不是被水給嗆壞了。」洪流說了一句。

    黃連道:「莫非有水鬼?」

    我猛地站起來,大叫出聲,如果這一切是虛假的,那就把它打破吧。一邊大叫,我猛地從旁邊撿起了一塊石頭,身上游泳圍著的白布因此掉在了地上,整個人赤身露體。

    但我什麼都顧不得了,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我要證明自己,我是存在的,這一切都是假的,我要弄清楚這些是怎麼回事。緊接著,在白鶴等人的大叫聲中,我抓著石頭,凶狠的砸向離我最近的黃連。

    沒有人能體會我此時的心情,我感覺自己就像掉入了一個怪圈,不斷重複著一個場景,最恐怖的是,每個場景都那麼真實,而上一個場景,就像我做了一場夢一樣。

    現在,我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了,完全失去了該有的判斷力。

    如果非要形容,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我是不是瘋了、人格分裂了、得了臆想症了,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思想和判斷都沒法相信時,會變成什麼樣子?

    「砰!」黃連沒有防備,被我用大石頭,直接砸的頭頂冒血,血水如同泉水一樣,順著他的頭,分作好幾股往下流。

    「啊!」白鶴等人發出驚叫聲,黃連抽搐著倒在了地上。

    瘋子是什麼樣的狀態,應該就是我這樣了。

    一切都豁出去,只想摧毀眼前的一切,來證明真假。

    所以我緊接著又撲向了下一個離我最近的人,雖然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但我抽搐的肌肉在提醒我,現在的我,神情肯定已經極度扭曲了。

    但在我砸死黃連後,其餘人已經有了防備,他們都是練家子,迅速集合起來,很快將我制服了。

    「你們是什麼東西!」

    「假的,都是假的。」

    「殺了你們。」

    「我要回去!我在禁地……滾。」

    爆發過後,便是一陣虛弱,我被這幫人壓制著,沒多久,便不剩下多少力氣了,整個人被他們綁架者往山峰上走。接下來的一切,就彷彿歷史重演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我砸死了黃連,所以我被判定為神智混亂,具有攻擊力,因而關進了屍洞裡,每天會有人在洞外唸經。

    屍洞裡的屍體排列,便如同我另一段記憶中,第一次進入屍洞時見到的一樣。

    不,確切的來說,那些記憶,完全都已經混淆了。

    我想起了周玄業的那具少年屍,立馬往深處跑,但那地方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如果說一開始我還處於一種幾乎要人格分裂的狀態,那麼在關了幾天後,各項感官逐漸冷靜下來後,我徹底陷入了沉思之中。

    眼前的一切相當真實,味覺、觸覺、嗅覺、痛覺、聽覺,在黑暗中,處於一種高度集中的狀態。

    我給自己做了兩種設想:一,我是個瘋子;二,我是蘇天顧,我在禁地,並且被禁地古怪的力量,拖入了一個奇怪的狀態中;

    這個狀態,就像一個循環,我明明在墜樓,下一秒,卻又在三子觀。

    如果我現在自殺,結果是什麼?在這個念頭冒出來的一瞬間,我打了個激靈。

    不能這麼想,如果是被禁地的某種力量操控,那麼我現在自殺,沒準兒就是真死了。

    可如果是第一種情況呢?

    我是瘋子?

    我曾經看過一些關於精神病醫院的報導,裡面有一些被精神病的人士。大部分是他們的家人或者一些比較有權有勢的人,將他們以精神病的名義給弄進去。

    進去的時候,人是好好的,出來的時候,就真的瘋了。

    那些人進去後也不會受什麼虐待,但會正常的用一些精神類的藥物,這些藥物刺激著人的生理和大腦,久而久之,那些人就真的瘋了。

    那些瘋子中,有些人是因為家產,有些人是因為要掩蓋某些東西,不管他們是被誰陷害的,最終都瘋了。

    我想,我現在就處於這樣一種過渡成為瘋子的狀態中。

    現在擺在我眼前的只有一條路,就是在這兩種可能性中,找出正確的一條。

    我必須要證明自己不是瘋子,可我現在嚴重懷疑自己的精神狀況有問題。

    這真是一個操蛋的結果,如何讓一個瘋子證明自己不是瘋子?這個問題足以把正常人逼成瘋子。

    第五天的時候,我告訴外面的人自己冷靜了,於是我被放了出去,又過起了『正常』的生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8 11:00
第十三章 回歸

    在接下來的『正常』生活中,我仔細的觀察著周圍的一切,試圖找出一些破綻。樂—文由於我殺了黃連,所以跟眾人的關係,一下子變得非常尷尬起來。他們認為我是被煞氣迷了心智,到沒有怪我的意思,只是不像從前那麼親熱了。

    在這種情形下,我每天晚上,大腦都會變得極為清醒,我將三段記憶,分別排列出來,在自己的腦海裡形成三條線,試圖找出它們的交接點。

    很快,我想到了禁地,並且想到了這兩段循環的記憶中,有一個很大的破綻。

    既然我兩次都沾染了煞氣,那麼為什麼無虛沒有一點兒動作呢?正常情況下,門下的弟子出了這種事,即便對禁地無能為力,至少也該敲打一下其餘人不要靠近禁地一類的。

    可無虛沒有。

    還有那隻血淋淋的惡鬼。

    我的第一段記憶是和譚刃進入禁地;

    第二段記憶是上次墜樓時的記憶;

    第三段,也就是我現在。

    加入第一段記憶是假的,那麼第二段記憶中出現的那隻惡鬼就是我第一次遇見,既然是第一次遇見它,那麼我第一段記憶中,一模一樣的惡鬼又是怎麼回事?

    這是不是意味著,我的第一段記憶才是真的?

    禁地和惡鬼,成了我此刻的突破口,讓我一下子抓到問題所在,並且越來越清晰起來。

    假設我沒有瘋,而第一段記憶是真的,那麼我後來的記憶,包括我現在的一切,都很可能是在『做夢』,只不過這個『夢』的真實性,讓人覺得可怕。

    而且,這個夢具有重複性,第一次我覺得自己墜崖了,結果來到了這個地方,第二次我覺得自己墜樓了,所以又來到了這個地方。

    也就是說,這個循環,是以我的『死』為結束,同時也是開始。

    我之前曾經想過,要不要自殺,試一試會不會再陷入循環,但如果第一段記憶是成立的,那麼我的自殺,可能會變得相當危險。

    惡鬼將我撞下高樓,但樓在虛構的世界裡,實際上是不存在的,但我自己卻是存在的,如果我自殺,那就是真的自殺了。

    理清楚了事情的脈絡,心中有了主心骨後,我整個人鎮定下來。

    首先我不能用自殺來檢測這一切,那相當的危險,我得想想其他辦法,讓自己從這個古怪的循環中脫離出去。

    我開始回憶第一段記憶的結尾和開始。

    當時我們追上了龍組的五個人,然後他們回過頭來,卻沒有臉,而是一陣陣紅光。

    我被那陣紅光刺的雙目灼熱,視野迷茫,下意識的後退,接著,便感覺自己跌下了懸崖。

    而事實上,我記得自己身後當時是平的,充其量有些比較鬆軟的落葉而已。

    也就是說,從感覺跌下懸崖開始,一切就是假的。

    重點是那陣紅光,它們是什麼東西?

    是厲鬼?是煞氣?

    我現在是因為被煞氣入體,所以精神才來到了這樣一個循環的『世界』?不對,我身上有魂鎮,不該這麼容易中招才是。

    假如這一切是我被煞氣影響後所產生的精神世界,那麼現在,我的精神和**已經分開了,這不就和譚刃所說的五神出宮差不多嗎?

    之前龍組的五個人,在五神出宮的情況下,被一隻厲鬼驅使著往前走,那麼我現在的情況是不是也一樣?或許,這會兒我和那五個人一樣,都成為一具傀儡了。

    那麼譚刃呢?

    他有沒有被影響到?他雖然無魂,但是卻有魄,魄同樣會被影響,譚刃是不是也和我一樣被控制了?

    如果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個厲鬼所為,那麼我該怎麼掙脫出去,怎麼收拾它?

    等等……我之前曾經偶然聽到譚刃的聲音在叫我的名字,或許,他此刻並沒有被那厲鬼所影響?假如我的肉身是安全的,現在所困住我的只有精神,那麼唯一的辦法,就只有自救了。

    我必須掙脫出去,只能靠自己的意志掙脫出去。

    說實話,現在的情況雖然棘手,但我心中卻是高興的。沒有體會過我之前那種茫然和瘋癲狀態的人,是不會理解我此刻的感受的。

    不管是什麼情況都好,只要我不是個瘋子,只要我的之前的人生是存在的,只要眼前的一切是假的,那麼我就覺得心定下來了。

    接著,我在房間內盤腿而坐,乾脆靜心安神,開始誦經。這個方法果然有用,按理說這個點我該困了,但神思一清醒過來,我卻覺得睡意全無。

    彷彿是感應到了什麼,我的房門突然被人敲響,外面傳來洪流的聲音:「師弟,你怎麼還不睡覺。」

    睡覺?

    迫不及待的讓我睡覺,是那隻厲鬼感覺到威脅了吧?

    我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更是沉下心,兩耳不聞窗外事,乾脆不唸經了,而是施展起了無虛傳授於我的魂鎮法訣。此刻我周圍沒有魂鎮,但這只是我的感覺而已,事實上,魂鎮應該就在我身上,我現在操控它,激發它的力量,對我會不會有幫助?

    這個誰也不知道,因此我只能試驗。

    我想像它就在我周圍,開始捏訣誦法,一遍又一遍,而這時,我也感覺到門外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紛紛催促我休息,我心中大喜,知道那厲鬼坐不住了,這說明我這邊辦法起效果了。

    敲門聲越來越大,而隨著發覺的施展,我感覺有一股清涼之氣,從胸口開始緩緩蔓延向四肢百骸,我記得,那個魂鎮,就是被我放在胸口的。

    我摸了一下胸口,沒摸到魂鎮,但我知道,它正在發揮著它的作用。

    便在此時,門外砰砰砰亂響的敲門聲門的停止了,緊接著,門外響起了吱呀聲和一串朝我逼過來的腳步聲。

    我沒動,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繼續保持著之前操控魂鎮的頻率。

    我知道,那厲鬼穩不住了。

    緊接著,數人的腳步聲,漸漸地只匯聚成了一個人的腳步聲。

    啪嗒。

    啪嗒。

    最後停在了我的身前,我感覺到了一陣陰冷之氣,刺激的人渾身的寒毛都跟著豎了起來。緊接著,一陣血腥味兒竄入了我的鼻子裡,一個腥臭黏滑的東西,猛地貼到了我的臉上。

    我感覺到了一個冰冷的帶著血的鼻子抵住了我的鼻子,一個腐爛的散發著惡臭的嘴貼在了我的嘴唇上。

    真他媽噁心。

    雖然知道這是精神世界,但那真實之極的六覺感官,在受到這樣的刺激後,簡直讓我忍不住想吐出來。爛肉的接觸,腥臭**的氣味兒,讓我的喉嚨不由自主一陣翻滾發緊,將我穩定的頻率給打斷了。

    這一瞬間,那股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清涼感頓時減弱了許多,讓我心中一個激靈。

    不能被它給迷惑了。

    為了刺激自己,我乾脆深深的吸了口氣,讓那種腥臭腐爛味兒直接竄到鼻子裡。人一但豁出去,什麼都干的出來,吸氣的瞬間,我直接一口咬了下去,咬到了一塊爛肉。

    那種滋味兒就別提了。

    假的,都是假的。

    我要從這個鬼地方衝出去。

    一發狠,我使勁兒將嘴裡的腐肉嚼了兩口咕咚一聲吞了下去。下一秒,我感覺貼在我臉上的東西消失了,我沒睜眼,繼續操控著魂鎮。

    那股清涼感頓時如同泉水般洗滌全身,最後全部彙集在了我的腦海處,一瞬間,我的五感六識都消失了,什麼也感受不到,唯一能辨別的就是腦中的清涼之意。

    沒有厲鬼、沒有霜降峰、什麼都感覺不到,意味著什麼都消失了。

    我知道自己成功了,在這股清涼之氣的包裹下,再一次醒過來時,我發現自己正處於一片黑暗之中。我往胸口摸了一下,立馬摸到了魂鎮,獨特的四方造型,讓人即使看不見,也不會摸錯。

    我清醒了,從那個該死的精神循環世界出來了。

    不過現在我在哪裡?

    下一秒,我摸了摸自己的後背,裝備包還在,所有的東西都還在,於是我摸出腰間的手電筒,將它打開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11 11:05
第十四章 找人

    手電筒亮起的瞬間,首先映入我眼簾的是一片黑乎乎的石頭,似乎我是在一個山洞裡,但再往旁邊照了一圈,我才發現並非如此。

    原來,這會兒我的前方,是一一大片凸起的黑色岩石,約有三米多高,從泥土中,冒出頭來,如同一條臥著的巨大黑蟒,兩邊走勢逐漸降低,隱沒入枯葉之中,而我則面對著這黑色的石塊,彷彿在面壁思過一般。

    除此之外,就著燈光,便能看到周圍的的樹木和地面的落葉。

    周圍只有我一個人,情形有些詭異。

    我抬腕看了看手錶,上面的指針正指向凌晨的兩點多鐘。

    緊接著,我的第二感覺是餓,肚子裡咕嚕咕嚕叫著,餓的人難受。

    白天看見的那些霧霾似的煞氣,此刻已經沒有了,站在黑暗的樹林裡,抬頭看不見星月,簡直沒有一丁點兒光。

    我以為自己醒來時,譚刃會在旁邊,畢竟在那個精神世界裡,我曾經聽到過他的聲音,說明他在叫喊我。可現在,這地方卻只有我一個人。

    雖然這地方的地形都差不多,難以辨別位置,但我知道,自己肯定已經不在之前的那片地方了,因為當時我並沒有發現眼前的這片黑石。

    此刻我心中的感覺非常奇特,因為在我的精神世界裡,所有的一切都那麼真實,三個多月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只流逝,而現在一眨眼,那三個多月卻根本不存在,然而,那種時間流逝,帶給人心中的時間感卻並沒有消失。

    所以這會兒,對於自己身處禁地這事兒,我是即明了,又覺得古怪,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飢餓的肚子,讓我將這種落差感拋到了一邊,我一邊從裝備包裡取食物,一邊警惕的留意著四周,將七星劍緊緊握在手裡。

    之前是對那五人放鬆了警惕,現在我知道了,這禁地什麼都可能發生,什麼都不能輕信,有了防備,那厲鬼再敢出來,可不會像之前那麼輕易得手了。

    由於我們沒有想過會在這地方長期逗留,所以只帶了兩頓的口糧,不是往常的壓縮餅乾,而是黃連讓人去置辦的,除了他親自做的,用飯盒裝起來的盒飯外,還有他偷偷摸摸背著天勤塞我包裡的泡椒鳳爪、鹽焗雞腿外加一大包辣條。

    我吃著雞腿,想到自己在精神世界裡把黃連砸的腦漿都出來了,我覺得有點兒對不起他。三兩口吃完雞腿,對我個大老爺們兒來說完全不頂餓,便撕開一包辣條吃進了嘴裡,辣的我一邊嘶嘶抽氣,一邊打著手電筒四下亂晃。

    那包鳳爪我沒捨得吃,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從這鬼地方出去,據我所知,龍組的人吃食帶的挺多,得找譚刃和他們匯合才行。

    當即,我吹起了信號哨,這聲音比我用嗓子喊傳的遠多了,尖銳的信號哨聲音在黑暗中傳的很遠,刺人耳膜,我一邊警惕著周圍的動靜,一邊努力吹,知道肺活量用的差不多,氣喘吁吁時才停了下來。

    黑暗中,我側耳傾聽,希望能有回應聲,但回應我的只有風聲。

    我又看了看表,從我醒來到現在,只過去了十五分鐘。

    龍組的五個人沒有回應我,這其實在我的意料之中,但讓我想不到的是,我竟然也沒有收到譚刃的回應。難道他也中招了?他可是屍王啊!

    緊接著,我又想起了這三年多上山下海的經歷,想起譚龜毛不變身也就是個普通人,之前也沒少中招,頓時就清醒了一些,看樣子譚刃也中招了。

    不過,我可能是七個人中第一個醒過來的,這一切都得益於無虛給我的魂鎮,在心裡由衷的感謝了我那靠譜的師父一番,我開始琢磨該怎麼找到譚刃。

    由於周圍的地面都是鬆軟的落葉,踩下去後的印記已經消失了,周圍又黑乎乎一片,根本無法辨別路線。在這林子裡,倒不用擔心毒蟲猛獸,這地方連個活的蒼蠅都見不到。

    但即便如此,黑漆漆的在這禁地中溜躂,也有些考驗心理承受力。

    我順手抹了抹嘴,思索著現在的情況。

    為什麼我會在現在這個地方。

    那個厲鬼操控我來這裡幹什麼。

    如果其餘人也被影響了,那麼他們為什麼沒有跟著一起來這兒?

    還是說,那厲鬼故意把我們放在了不同的地方?

    假如這厲鬼要害我們,那麼它帶著我們走到懸崖邊上、走到水裡,我都不覺得奇怪,但偏偏,它卻操控著我『面壁』。

    難道是這片地方有什麼特別的?又或者,那石頭有什麼特別的?

    想到此處,我便去仔細觀察之前並沒有怎麼關注的石頭,這一看我才發現,它顏色烏黑,呈現出不規則的顆粒狀,就像是某種礦石一樣,有些地方,還有散碎的跡象。

    我觸手摸了一下,頓覺得一股冰冷陰森的氣息從這上面傳來過來,那一瞬間,那黑色的石頭彷彿變得有些透明,一個灰濛蒙的影子,從裡面一閃而過。

    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眨眼間,快得我幾乎以為是眼花了。

    但這一瞬間,這些石頭,卻讓我想起了另一樣東西,就是周玄業布包裡那個陰珠。

    它和眼前這些石頭的材質,似乎很像。

    我不太確定,因為當時是偷偷看的,時間很短,並沒有仔細看,所以記得不太真切。

    難道,我眼前的這些,也是陰珠?

    陰珠本身就是煞氣聚集在礦石或者玉石一類的東西中所形成的產物,而現在我眼前這塊大石頭的外形和它的地點,都給我的這個猜測帶著很大的可能性。

    如果這石頭也有陰珠的功能,那可太恐怖了,它可比陰珠大上好多倍呢。

    那厲鬼將我操控著走到此處,莫非是想借此來收拾我?難怪我身上帶著魂鎮,竟然還被它困了這麼就。不行,不過我現在這個想法是不是真的成立,我都得離這塊地方遠些,那厲鬼把我帶到這兒,肯定是有什麼用意的。

    抱著一種不能讓它得逞的想法,我立刻打著手電筒離開這片區域,雖然不知道譚刃究竟在哪兒,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那就是他不可能走回頭路。

    如果他安然無恙,那麼他不會輕易放棄救我和尋找龍組的人;如果他也被控制了,那麼厲鬼也不會讓他出去,因此四個方向中,我可以排除來時的那個方向。

    剩下的三個方向,我便隨意挑選了一個,報著圖吉利的想法,往東不往西,我挑選了東邊的方位。剛邁了一步,我改主意了,往西走。

    如果他們被控制了,這事兒就不能圖吉利,現在我得主動找不吉利。

    要不怎麼說干一行愛一行,我以前可是個唯物主義者,一點兒不迷信,現在卻是被洗腦了。來一趟三子觀,原本只想著確認譚刃的安危,沒想到不僅接手了屍王,和譚龜毛成了同門,還攪入到現在這個境地中。

    老天爺真是看不得我有片刻的安生。

    一路往西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我覺得越前走寒氣越重,一邊走,我一邊吹信號哨,最後吹累了,乾脆也就放棄了。如果他們真和我一樣陷入了虛構的精神世界裡,沒有魂鎮的幫忙,哪裡能輕易醒過來。

    那精神世界的力量我是見識過的,絕對能把一個正常人給逼瘋。

    不行,我得趕緊找到譚龜毛,他不發瘋的時候已經夠難伺候了,這要發了瘋那還了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11 11:05
第十五章 嘎嘣脆

    黑暗的禁地中又陰又冷,我沒有學什麼尋人術,所以幾乎是漫無目的的在禁地裡走,時不時的吹響信號哨,這一走就走了半個多小時,周圍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與其說是聽聲音,不如說是靠這一雙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破了那厲鬼製造出的精神世界,我以為它會接著來糾纏,但誰知接下來卻很順利,雖然我還是沒有找到譚刃他們幾人,卻沒有再遇到絲毫危險。

    在黑暗中又尋摸了兩個多小時,我有些累了,靠著一顆樹休息,心想自己該調整一下方位了,這地方根本見不著其他人的影子。

    看了看手錶,已經溜躂到凌晨的四點半了,再過半個小時,天就快亮了。我這會兒雙腿痠軟,停靠在原地暫時歇了歇腳,便調整方位繼續找人。

    事實上我現在也可以調頭往回走,但說實話,龍組的五個人我可以不管他們的死活,這幾年下來,我心已經硬多了,但譚刃我總不能也不管他,自己開溜吧?

    調整方位又找了一個多小時,已經解決清晨六點了,這會兒,樹林間升起了朦朦朧朧的霧氣。一晚上的跋涉,讓我吃的雞腿和辣條消化了個乾淨,胃裡咕嚕咕嚕叫著想吃早飯,但我就剩一包鳳爪了,而且那玩意兒特辣,也不適合當早飯吃。砸了砸嘴,我忍著飢餓感繼續找,走走停停,一直到中午,將整個禁地的中心區域都轉完了,也沒見著一個人影。

    我餓的不行,也累的不行,只得將泡椒鳳爪當午飯吃了。空腹吃這種特別辣的東西,吃完沒多久就覺得胃痛,而且也根本不頂飽。

    待得這種疼痛過去,我決定往前走,一來找人,二來離禁地外圍的山腳也不遠了,出去後好歹能找些吃的。

    按照我對路程的估算,走出去大約只剩下三個多小時的路程,但接下來,我順著直線走,一直走到下午的五點,都沒能看見山腳的影子。

    這地方的景色非常單調,遍佈的落葉,高而直的樹,根本沒有太過明顯的參照物,因此我不得不懷疑,自己究竟是因為沒有參照物迷路了,還是遇見鬼打牆了?

    這會兒還沒有那種霧霾似的東西,因此視野很清晰,這會兒太陽已經快下山了,西邊的橘紅成了很好的參照物,我給自己打了打氣,調整了一下方向繼續走,這一走,一直走到太陽完全下山,天黑才停止。

    我看了看腕上的手錶,顯示的時間是七點四十五分。

    但我還是在禁地裡。

    不對勁。

    我抹了把臉,心知可能出了問題,不是迷路那麼簡單,但這會兒天太黑,我也奔波了一天,身體無法再支持了。

    最主要的是,一整天下來,只吃了一包泡椒鳳爪,即便我後來把裡面的骨頭連同山海椒都吃了,還是餓的前胸貼後背。

    我腦子裡出現了一堆吃食,口裡唾液旺盛的分泌著,可這地方,卻連著蒼蠅都沒有。

    難道我只能吃樹葉?

    撿起一片半青半黃的落葉,也不知道是什麼樹,我試著嚼了一點,頓時苦的人直想吐,而且那苦味兒經久不散,伴隨著一種舌頭輕微的刺痛感。

    這樹葉不能吃,沒準兒還會有毒。

    我吐了個乾淨,灌了兩口水,強忍下飢餓,將八卦鏡綁在一顆樹上,清理出一小片空地,燃起篝火,睡在古鏡的照射範圍內。

    這算是唯一的防護了,好在這周圍都是枯枝敗葉,也不需要我自己去撿柴禾,一晚上也不敢深睡,時不時的就驚醒過來。看著那團篝火,我心裡閃過一個念頭:惹急了,我就放火把這林子給燒了,反正這禁地裡一個活物都沒有。

    當然,這個比較惡毒的念頭也只是一瞬間而已,森林縱火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講,從某種意義上是非常大的罪名。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在老天爺的眼裡,沒有人和動物的區別,只有大命和小命的區別,藏族人吃牛羊不吃魚蝦,就是一種以大命換小命的積德行為。

    殺一個人,在人類的法律中是重罪。

    放一場火,雖然要坐牢,但不至於槍斃。

    然而在老天爺的眼中,那些大火中死亡的大命、小命,哪怕是一隻蒼蠅,這個賬都是要算的。修行之人,從來不說什麼人命關天的話,因為在天看來,人命只是一條命,和飛鳥魚蟲的那條命,沒有任何區別。

    天生萬物,組成了一條食物鏈,循環往復,但食物鏈只是生存的鏈條,如果這條食物鏈違背了生存的準則,殺虐取樂,就相當於你爸媽給你一塊面包當午飯,你卻偷偷多拿了一塊面包,不僅不吃,還踢著當足球玩一樣,不被抽死才怪。

    所以讓我放把火出氣,還真的只能想想而已,再說了,我自己還在這裡面呢。

    這就麼半睡半醒,神經緊張的渡過了一夜,第二天起來,精神特別疲憊,身體上的損耗到是恢復了一些,唯一不足的就是飢餓,沒怎麼吃東西,讓我雙腿發軟。

    這樣的情況,根本走不了太久。這會兒太陽清晰的在為我指路,而且又是大白天,此刻是最好的行動時機,不管找不著得到人,都得先到山腳再說。

    但接下來,我撐著走了一個多小時,便撐不住了。昨天一天吃了包泡椒鳳爪,整整走了一天,晚上餓的燒心燒胃,現在又接著走,繞是我體格不錯,現在也有些撐不住了。

    我迫切的需要吃東西。

    幾個月前,在黑竹溝裡,我也斷糧,身上連個打火機都沒有,但那地方資源豐富,我吃螃蟹、吃魚蝦,雖然是生吃,但也把自己養活了。

    可現在,打火機、匕首一類的我到是不缺,但別說螃蟹了,連蚊子都沒有。

    支撐著又走了一段,我雙腿根本抬不起來,餓的頭暈眼花,整個人腳下一絆,就倒在了枯葉中,半晌沒有爬起來。然而,這一摔到把我給摔清醒了,地面上沒有吃的,那地下呢?

    這地方連根多餘的草都沒有,但至少還長著樹,這裡的泥土濕軟,沒準兒地下能挖到什麼東西。

    我期待的是自己能挖到一些甲殼類的昆蟲,因為這類坤抽可以烤了吃,味道不會太差。但老天爺不會這麼照顧我,挖了半天,沒挖到一隻甲殼類的,但肥碩的蚯蚓到是挖出了許多。

    我嚥了嚥口水,盯著那些在地上扭動著長長的蠕蟲,心想:要吃它們嗎?

    我操,讓我餓死算了。

    不行,蘇天顧,你要冷靜,你是個經歷過九死一生的男人,你什麼事兒沒見過,不就是吃蚯蚓嗎?

    蚯蚓可是富含豐富的蛋白質的,吃上十來條,就能提供一天的能量了。

    我睜開眼,打算吃,但一對上那蠕動著的蚯蚓,就覺得還是餓死吧。

    最終我沒能下的去口,真的,想像是一回事,活生生蠕動著的蟲子吊在你嘴巴邊上,那又是另一回事。

    我咬牙爬起來,又支撐著走了不知多久,機械性的看一看太陽,看一看路。但很快,我的這種堅持就不得不放棄了,逼迫我放棄的,不單單是虛弱和疲憊,還有那逐漸出現的霧霾一樣的東西。

    我知道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就要來了,如果說之前我還能對付它們,那麼現在的我再對上那厲鬼,估計連拿七星劍砍它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行,我得吃東西,趁著這些霧霾一樣的東西還不多,再噁心我也要吃。

    當即我便原地蹲下,拿出匕首,一邊挖一邊觀察周圍的環境。

    我後悔了,有些事情千萬要早點兒做,不能火燒屁股了才做。

    比如吃蚯蚓這件事,我早點兒吃,還可以把它們收拾乾淨一下,甚至埋土裡烤一烤,做成『叫花蚯』什麼的,現在時間緊迫,我卻只能生吃了。

    生吃是一種什麼感覺呢?我不想描述,總之是一種生不如死,噁心到吃屎也不過如此的境地。蚯蚓一口根本咬不死,嚼了好幾口,它還在嘴裡掙扎動彈。

    一吃全是沙子到也罷,那股嚼出來的汁液和腥臭,簡直讓我差點兒吐出來。

    好在吃了兩根我掌握了技巧,知道怎麼快速的弄死蚯蚓,讓它死的痛苦些,讓自己也吃的痛快些。

    自虐般的吃了二十多條,果然產生了較強的飽腹感,而與此同時,霧霾一樣的煞氣,也徹底將整個禁地給籠罩住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11 11:06
第十六章 棺材

    我抹了把嘴,喝了一口水,咕嘟咕嘟漱口,漱完口的水還他媽捨不得吐,直接喝了下去。在黑竹溝吃生魚生螃蟹的時候,我以為那是自己這輩子在吃飯上最慘的經歷,現在我才知道,沒有最慘,只有更慘。

    水壺裡剩下的水沒多少了,我得省著點喝,收了水壺,吃了點東西,肚子裡不在火燒火燎的難受了。這會兒周圍全是煞氣,我也是被逼急了,反倒沒有懼意,拔出七星劍舞了個簡單的劍花,便抬頭看了看太陽的方位,依照它為參照物,繼續往前走。

    這次我走的很慢,因為通過昨天的經歷,我知道這地方有問題,找不到問題所在,盲目的往前走,只會把自己給累死,根本沒有任何幫助。

    我一邊警惕著周圍的環境,一邊緩緩走著,腦子裡想著對策。

    這是禁地,地下散埋著無數屍骨,它們所形成的陰煞之氣,將這裡一切生機都剝奪了,而我們這些進來的活人,就如同滴入烙鐵上的一滴水,瞬間便會噗嗤一聲,蒸發成空氣。

    要想不那麼快蒸發掉,或者在蒸發之前離開這塊烙鐵,就得讓自己變成堅冰,爭取時間。

    我能支撐到現在,全靠無虛給我的這些法寶,這些就是讓我變成堅冰的導體。

    但同樣的,當冰塊足夠大時,甚至能將烙鐵給冷卻。

    可惜我這個冰塊太弱小了,冷卻它無異於痴人說夢,如果這些東西能壓制禁地,無虛早就動手了。

    可是,這些煞氣運行的規律很奇怪,它們只在禁地這一片區域活動,根本沒有外散的現象,就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牽扯著它們一樣。這種情形,讓我不由得想起了在黑竹溝那個且方的群葬地。

    那地方也是一樣佈滿眾多屍骨,陰氣十分濃重,卻沒有外散的跡象。不過且方的群葬坑,是因為有那個古怪的黑洞磁場在,那麼這裡又是因為什麼呢?

    思索間,霧濛濛的煞氣重,突然傳來一陣古怪的笑容。

    「嘎嘎嘎……「這笑聲扭曲刺耳,而且迅速朝我逼近過來。聲音是從右邊發出的,正常情況下,人可不會這麼笑,我猛地揮出七星劍,但是只砍到了空氣。

    「出來,不要鬼鬼祟祟。」我大喝了一聲。

    話音一落,便見前方猛地出現了一個黑影,確切的說,是一襲黑色的長發,我看著那披散的黑髮,以及黑髮下的小腿,知道那玩意兒又來了。

    我被它折騰的差點兒沒瘋了,一見這情況,二話不說直接砍了過去。那玩意兒猛地轉過身,卻讓我一下子頓住了劍,因為這次,那頭皮下是有腦袋和身體的,轉過了的那張臉赫然是譚刃。

    這一頓,也只是片刻間,我又不傻,譚刃怎麼可能是這個鬼樣子,當下七星劍直接劈了下去,將它劈做兩半,瞬間又消失了。

    七星劍是斬鬼驅邪的利器,不知道那玩意兒被我砍了這一劍,還會不會再出來作怪。

    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什麼異常,我小心翼翼繼續往前走,由於視野迷濛,結果剛沒走幾步,便覺得膝蓋撞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像是石頭一類的。

    我不禁低頭睜大眼細看,卻見果然是一塊石頭,只不過這塊石頭有明顯的人工痕跡,辨別了片刻才發現,這竟然石塊殘破的墓碑。

    我嚇了一大跳,不禁後退一步,心想:這地方怎麼會有墓碑?

    安死的人,屍體就是普通的枯骨,根本不會形成煞氣,唯有不安而死的人才會有煞氣。這地方多屍骨,多煞氣,也就說這裡的死人,生前很可能都是橫死的,這樣的地方,自然也不適合葬人,我學了些看陰陽宅的本事,這點兒門道還是知道的,因而在這地方出現一塊墓碑,就實在太古怪了。

    最初的驚嚇過後,我鎮定下來,又湊近了些,仔細觀察起來。

    這墓碑在此處,顯得十分不協調,或許從它身上,能找出些什麼線索。

    誰知我湊進一看,看清上面幾個字後,卻驚的差點兒沒腿軟,因為上面赫然寫著譚刃的名字。

    我操!

    我爆了句粗口,發洩自己心中的那陣毛骨悚然。

    要知道,我依舊不是當初那個能隨便糊弄的人了,我也清楚的知道,譚刃不可能死在這兒,就算真的死了,也該是一具倒著的屍體,我不可認為,這裡的厲鬼弄死了譚刃,還會給他挖個墳葬起來立碑。

    所以這一瞬間我就明白,自己看到的這個墓碑很可能是個假象,我或許又被遮眼了?

    最主要的是,有了前天陷入精神世界的刺激,現在又看到一件不可能存在卻又真真切切的事情,讓我已經杯弓蛇影的神經,頓時變得如果一根緊繃的弦。

    為什麼我又會看到這些虛假的東西。

    難道我又陷入了某個精神世界?

    難道我其實壓根兒就沒有醒來過?

    我猛地去摸懷裡的魂鎮,心裡稍微安定了一下。

    我提醒自己要冷靜,要相信自己的判斷,這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的,我已經從那個該死的精神世界裡出來了。

    盯著眼前的墓碑,我狠狠的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試圖用疼痛讓自己看的更清楚。

    沒準兒這只是我一時眼花呢?

    然而,再睜開眼時,刻著譚刃名字的墓碑,卻依然在我眼前。

    我整個人都快瘋了,揪了一把頭髮,狠狠的一腳踹在墓碑上。我想用七星劍再把這墓碑砍一通,但七星劍的材質並不堅硬,它砍鬼可以,除此之外,就算砍塊豬骨頭都有可能壞,所以我也沒敢真的揮劍去看墓碑,只是狠狠的用土辦法,朝著墓碑吐了口口水。

    以髒制髒,這是最簡單也最有效的辦法。

    然而吐完口水,它還是在那兒。

    此刻我內心是崩潰的,但表面還強撐著冷靜。

    讓我最害怕的一個猜測是:我從來就沒有從這個精神世界裡離開過。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現在這種狀態,絕對是後遺症。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我抱著豁出去的心態,心想:好,你給我弄出了個譚刃的墳,不就是想嚇唬我嗎?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嚇唬誰。

    有道是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大不了就是個死。

    我一豁出去,便決定把這墳給挖開,在幹這事兒前,我先拉開拉鏈,掏出小兄弟,二話不說對著後面的墳尿了一泡,以此表示鄙夷和壯膽。

    人只要心一橫,其實做事兒就簡單多了,我身上沒有挖土的工具,但有匕首,直接用匕首開挖,一邊刨坑,一邊悄悄注意著周圍,想著如果是鬼遮眼,那麼那隻遮我眼睛的鬼什麼時候會出來。

    很快,墳就被我拋了個淺坑,我挖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稍微掃開一看,是棺材的一部分。

    我心說好樣的,整我整的夠逼真的,還有棺材,那好,我就把你這棺材砸了。

    當下我費了一陣功夫,將這墳土弄開,露出棺材來,這一看我才發現,這棺材竟然沒有上棺材釘。我心裡打了個突,因為不管我是被困在精神世界,還是說鬼遮眼,都是屬於人內心的一種影射,會比較真實。

    埋進土裡的棺材,必然是釘上棺材釘的,這是常識,這種常識,怎麼會在這兒失效呢?

    難道這不是鬼遮眼?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事情就太詭異了。

    剛才還鬥志滿滿,一下子我就跟放了氣的皮球一樣,心頭有些犯慫了,給自己打了幾口氣,剛要去碰棺材蓋,誰知這棺材蓋竟然猛地抖動了一下,發出了砰的一聲悶響,就像是裡面有什麼東西在頂棺材蓋一樣。

    沒等我反應過來,它緊接著就被頂了第二下,不過這第二下的力道可是夠強的,一下子就把棺材蓋子給頂開了,一瞬間,我就看見了躺在裡面的譚龜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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