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491
V123210 發表於 2017-6-30 18:12
第八章 過河拆橋

    五藏妖界,雷聲轟鳴,水桶粗的電光,劃破長空,在天上留下深深的光印,妖宮中的諸多大小妖族,都被這雷霆之威,震得一陣陣心悸。然後,都沒有了睡意,百般無聊地看著外面。

    隨著天階者的內世界越來越強大,本身氣機無時不刻影響外界,週遭環境也會反映出天階者的心情,隨喜怒而變化,此刻天象,正是妖君黎鳶的情緒映照。

    早先青水大戰,黎鳶御駕親征,想著能夠勝利歸來,不料卻鎩羽而歸,更被傷了一臂,回歸妖宮時,雖然烏雲捲身,遮蔽形影,但鮮血掩藏不住地灑落,狼狽的模樣,妖宮中的所有兵將,誰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大家都沒有說話,都只是安靜的看著。

    居然被這樣創傷,更當眾丟臉,妖君的憤怒程度,可以想像,大小妖族想到此事,就忍不住簌簌發抖,不知妖君現下是何等震怒?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然而,確實有太多事情,是這些大小妖族所不知的,畢竟他們也不能知道太多的東西,於是他們不知道妖君此刻的憤怒,更不知道,黎鳶此刻所感受的,除了怒,更還有驚恐、焦急。那種害怕別人更是難以體會。

    「這和我們說好的不一樣!妳和我的約定,不是這樣的!你違背了我們的約定。」

    層層禁法封絕的密室內,黎鳶的怒吼,滿室迴蕩,雖然是三重天階,大能有望的人物,這一刻,怒吼聲中的恐懼、不安,卻是怎麼也藏不住。反倒特別的清晰。

    「當初明明說好,我助你們取得青女傳承,讓青女復活,你們就會支持我成就大能的,完成我想要的,結果……那根本不是傳承,你們拿我當白痴耍!那麼都在騙我!」

    在黎鳶的對面,是一面三米高的水晶壁,壁面不算平整,有許多凸棱之處,連帶晶壁內的身影,也模糊不清,只依稀看見是一名中年女性,雍容華貴,頭上戴著好幾支金簪,長袍大袖,衣上有許多山嶽、奇石的圖騰。整體看起來十分的奇怪。

    面對一界妖君的震怒,投影晶壁的她,恍若未聞,沒有驚訝,也沒有害怕,似乎還正自顧自地做著什麼事,看也不看這邊,不咸不淡地應了一句。

    「……什麼……你們啊?」

    「就是石磯聖母,和妳身後的那位大……」黎鳶一下子差點說出來了。

    「嗯?」

    一聲輕哼,似漫不經心,音調卻陡然拔高,一雙杏眼更轉看過來,無言無語中,又似乎說了許多話一般,一股鋪天蓋地的威煞,跨界而來,穿透晶壁,讓黎鳶氣息一窒,沒法把話說下去,怔怔的看著她,有些出神。

    「黎鳶你要記著,本座身後,沒有別的妖,也沒有什麼大人物。」石磯聖母緩緩道:「就連你,身後也沒有本座,什麼也沒有,從來沒有!不要再說這些話了」。

    黎鳶臉色一變,聽出話中的意思,這是要把過河拆橋進行到底了。真是有本事。

    坐在領導人的位置上,一種坐著不腰疼的樣子,各種過橋抽板、鳥盡弓藏的行為,這輩子不知道幹過多少回,但當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身上,黎鳶卻怎麼都沒法心平氣和,怎麼都沒法……認命。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

    「你說,那不是青女的傳承?青女不復活?可笑!你這就是在騙本座,那本座問你,不是傳承又是什麼?殘魂奪舍?虧你想得出來!真是不可理喻。」

    「是……」

    黎鳶張口結舌,非常想把自己心中的說出來,卻是說不下去,當初自己所知道的,僅是青水中封印著昔日青女帝的一件隨身物,得到並且融合後,就能繼承昔日青女帝的力量與神通,但此物不是隨隨便便能接觸,如果不是符合條件的命定之人,其他人碰了,立刻遭受萬古者的餘力反撲。永世不得翻生,所以,自己也沒有去接觸那個東西。

    這是自己所知的一切,分別來自妖君世代相傳的縱天留言,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還有眼前這位縱天女君飛昇上界後的好友,石磯聖母的提點,但日前所見,明顯與自己所知有偏差。根本就不是他們說的那個樣子,甚至可以說相差甚遠。

    青女帝的遺物,竟然現出了本人形影,到達了雷同的地步,顯然不是單純的力量傳承物,這其中並不簡單,更接近殘魂奪舍之類的寄物,但傳聞中,青女帝萬古之前已然神形俱滅,而那日所見,也與自己所知的殘魂情況不同,到底是怎麼回事,著實令己不解……

    萬古者的重生理論,原是諸天萬界的大秘,不是上面人都能知道的,位份不夠的人,根本沒機會接觸相關知識,黎鳶雖然身為一界妖君,所知不過普通妖尊、大能層次,又如何能介入萬古存在的層級?雖然覺得有問題,卻說不出究竟哪裡有問題。

    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自己百分百被人坑了,而且自己還一直被蒙在鼓裡,傻愣愣的……

    「我已經盡力執行,若不是那兩名上界妖尊降臨,摻和這件事,計畫也不會被打亂,更不會出現後面的事……」

    黎鳶心有不甘,但是也沒有辦法,雖然古葉真君居心叵測,但自己何嘗沒有後手?如果不是那兩名妖尊恣意妄為,逼得古葉提前發動,然後所有計畫都提前,然而自己的準備尚未完全,怎麼都不會搞到這田地,倉促施行,諸般籌謀配合不在一起,功敗垂成。計畫了這麼久的事,就這麼毀於一旦。

    「……你這後輩,簡直不知所謂……」

    石磯聖母沒好氣地開口,瞪了黎鳶一眼,非常的不滿意,如今大事成空,之前很多顧忌節外生枝,一直瞻前顧後的,不願多說的話,現在都不用保密了,對於縱天的這個後輩,她著實有許多的不滿,皺了皺眉頭。

    「你掌管一界,都這麼久了,怎麼見事如此不明?早在瓊華自戕,找來替身的那刻,你就應該知道,這個計畫就幾乎宣告失敗,至於後頭拉來個頂包的,不過亡羊補牢,在做無謂的掙扎而已,最後失敗早在意料之中,沒有什麼太多的驚訝。」

    石磯聖母說完,皺眉沉吟,「但怎麼會拉來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族?這個的確是有些奇怪,計畫中沒有這個,難道有哪方背後出手,牽引因果?還會有什麼後續的事情發生?」

    事情莫名其妙,又無跡可尋,石磯聖母雖然懷疑,卻證明不了什麼,只能暗自納悶,但初聽到這些的黎鳶,卻大吃一驚,瞪大了眼睛看著石磯聖母。

    「什、什麼?瓊華自戕?何時發生的事?我為何完全不……現在的這個,是個假貨?還是人族?什麼意思?」

    驚惶錯愕,黎鳶也是梟雄人物,心隨念轉,馬上就想到了問題所在,接著道:「瓊華是假的,那奪顏定然無法容忍,他……」

    「他早死啦!就發生在你地頭上。」石磯聖母冷笑道:「又什麼好可惜的?你還指望能繼續利用他嗎?」

    「奪顏死了?怎會?他可不簡單啊。」

    黎鳶瞠目結舌,「他本身力量不弱,你們更賜了他十絕陣圖,就像如虎添翼,我不親自出手,誰能殺他?就連傷害他都很難。」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別妄自尊大。自從他被召到碧游天,向我們投誠後,就受到妖界的秘密保護。」石磯聖母道:「沒有我們點頭,十個你都殺不了他,仙界也不能!」石磯聖母有些嫌棄地看了黎鳶一眼,然後冷笑道。

    「……那他為何還是死了?誰殺的?」

    黎鳶毫不客氣地頂回去,心中滿是怨怒,非常的不滿,瓊華早亡,奪顏也死了,能牽動整體大局的最關鍵兩人,早在計畫正式發動前就雙雙缺位,計畫不能照常進行,等若讓自己撐著一把千瘡百孔的傘去頂雨,偏生自己還懵然不知,自以為準備周詳,接過一直蒙在鼓裡,這種滋味,真是憋屈啊。

    而這個女的,她什麼都知道,卻什麼也不說,也不告訴自己,擺明……頂著自己往火坑跳,頂著自己去死!

    暗自咬牙切齒,黎鳶卻不敢表露太多,雖然身為一界之君,但這位哪怕在大能之中,也堪稱強悍,哪是自己一介天階三重能招惹的?更是憋屈了。

    惱怒中,黎鳶心念一動,「且慢,奪顏既然早就給殺了,那兩名上界妖尊又是怎麼……」

    奪顏早死了,卻有兩名上界妖尊說是他好友,還說他只是功成閉關,會在關鍵時刻出來,前言不對後語,很明顯,他們兩個九成就是凶手!然後再放出假話。

    這是任何人都會有的判斷……黎鳶怒瞪向晶壁中的投影。不滿的情緒有一點表露出來,……當初,都是妳告訴我,那兩名上尊身份沒有問題,不用懷疑的。老子才一點都沒有關注,你現在又跟老子說奪顏是被他們殺的,你這馬後炮。

    「聖母,那兩位妖尊……」不過,黎鳶也不敢過多的表現自己的憤怒,探頭對著晶壁中的投影說道。

    「妖什麼妖啊!那是兩個人族,你一介妖尊,轄下不嚴,好好一個小千妖,一堆人族說來便來,烏煙瘴氣,真是無能得很!」石磯聖母瞪著黎鳶,嫌棄地說道。

    「什麼?」黎鳶更加蒙了。

    連接被打擊,黎鳶幾乎失聲嚎叫,到底還有多少「基本」秘密,是自己該知而未知的?

    心中想罵的話就要出口了,都是你跟老子說這兩名上尊身份沒問題的,現在不僅是出了問題,而且問題還很大,你還一副你早就知道的樣子,竟然還不告訴老子,真是受夠了。

    「那兩個人族,與計畫無關,所以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就沒告訴你了,現在……隨你的便吧?」石磯聖母解釋道。

    「……就、就這樣?」

    黎鳶緊握雙拳,禁不住滿腔憤恨,不能接受自己就這麼被打發了。承受他的目光,石磯聖母也是心中有怨,但當初自己向背後那位請示時,所得到的答案,何嘗不是模糊不清?唉,真是煩躁啊,難道是自己太笨了?

    『那兩個人族,不是為了霸皇之事而來,也不是為了青女之事而來,純粹是來打醬油的,與我們的行動沒關係,更沒有破壞外面的行動,妳莫要去理,且由他們自行其是,說不定,還能把他們身後的黑手揪出……』

    「打醬油的」,這話自己還真沒臉對晚輩說出口,而追問之下,也就說了出來,自己才從那一位大人的口中,約略知曉了奇點的存在。不過也只是一點點。

    那是諸天萬界的禁忌,連知道都不被允許的禁忌,非常嚇人的,稍微知道內情後,自己更是懊悔,為何要執意追問,一早糊塗打混過去,不就好了嗎?何苦多事?現在連自己也有事……

    剛剛和雲中子老賊動手,這個殺千刀的老東西,不知死活一樣,居然大剌剌地說起奇點之事,一點沒把別人放在眼裡,幸好跑得夠快,否則……自己甚至不是萬古者,沒有被天地鎮壓的資格,萬一當場殞落,豈不是好冤枉?還好跑得快,心中暗嘆道。

    越想越不妥,只是隔著晶壁說話,都似乎不太保險,石磯聖母揮了揮手,道:「罷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助你成大能的事,後頭再說。先不說了。」

    語畢,晶壁砰然炸碎,徹底斷絕了聯絡,黎鳶堂堂妖君,怔怔地站著,被紛射的碎晶石噴了一頭臉,只氣得渾身發抖,外界雷聲轟隆,電光大作。心情差得不得了。

    ……這真是徹底的過河拆橋了!弱肉強食的世界,上尊們的垂憐,果然不足倚恃,但還好……自己也不是沒有後手。也沒有什麼毫無保留。

    一把陰惻惻的蒼老女聲,伴隨著黑煙裊裊,低笑著在黎鳶身後出現。

    「……早說過,這些上尊沒一個能信的,信他們只會被騙的更加厲害,到最後,君上你還是只能接受老身的幫助……」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 12:11
第九章 天上掉的燒餅

    青水之側,司馬冰心獨自一個在河濱散步,剛剛仙界大能莫名降臨,更把那一眾仙兵仙將都帶走,招呼也沒打一聲,真是奇怪,突如其來的動作,嚇翻了這邊的所有妖族,全部湧來大帳,問後頭該怎麼辦?要不要有所行動。

    司馬冰心當時的反應,就是找把槌子,把這些到處鑽動的腦袋,當成出洞的地鼠,全部敲下去,別讓他們冒出來。

    ……問我怎麼辦?我哪知道怎麼辦?我又不是神仙,仙界來這邊接人,又沒和我打過招呼,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你們問我怎麼辦,我還想問天咧!我還知道呢!

    ……這種外界大能的入侵,等同天災,我又有什麼辦法?我還不是只能看著,連這都要來問主意,天上掉隕石下來,你們是不是也要先問過才會反應?傻妖!真是的。

    心情不佳,司馬冰心不打算處理,索性把問題全扔給朱雨,自己藉口練功,獨自到僻靜處散步去了。還想著之前的事情,越想越氣。

    直到離開為止,霸天、霓蒼都沒有回來,兩名妖尊不曉得去什麼地方了,這也是妖族之所以心惶惶的理由,司馬冰心念及此事,更覺氣悶。

    ……這一對狗男女……不對,狗男男,告白如果沒被接受,就該各自出現,然後各幹各的事,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如果被接受了,也會一起出來秀恩愛,也應該回來了,沒理由這麼久都不見蹤影。

    ……就算霸天妖尊要硬上弓,但是霓蒼翼君也會反抗,乒乒乓乓,打得天翻地覆,而不是現在的青天白雲,不是瞎子、聾子都會注意到,現在的唯一解釋,便是霸天妖尊牆上,霓蒼翼君也欣然接受,告白成功後,就跑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然後就發生了連串不可告人的事,連仙界大能入侵都無暇去管。

    想像那幕畫面,司馬冰心就陣陣惡寒,嘶,簡直不堪入目,一面大嘆妖族風俗果然妖孽,一面又慶幸自己沒有陷入太深,回頭得夠走,否則,萬一在霸天妖尊身上越陷越深,最後真相揭曉,搞不好會羞憤自殺,感覺背後一陣涼意。

    「……哼!是本聖女不要你,不是本聖女被甩。還是人族比較有保障,將來再也不能靠近妖族了。一個個都是神經病。」

    回想到溫去病,自己對他的風流薄倖名,一直非常不滿,覺得是汙點,但現在卻覺得沒什麼了,他在女人堆裡那麼吃得開,起碼證明他沒有特殊性向,自己可以放心。不用再去想這些,但是。。。

    ……除非倒楣碰到一個雙插頭,那本姑娘就認栽了!對方太厲害,本姑娘沒辦法,你行,你厲害。

    用力想著溫去病,靠著移情作用,加上連續吃了失戀蘋果、失戀香蕉、失戀奶茶、失戀烙餅,總算把那股鼻子酸酸,很想哭的感覺壓下去,司馬冰心重新振作起來,把心思放在正經事上。

    不管後頭的路要怎麼走,個人實力始終是保身立命之本,瓊華留給自己的東西,與戰力有直接相關的,想要提升自己,基本都要整理、吸收完畢,剩下的無非就是反覆練習,讓自己真正熟悉,並且能夠駕馭這些新武技,然後能與敵人抗衡。

    其中,那些內功、拳腳招式,倒是還好,就是自己鑽研出的那門八龍妖音,因為演練起來動靜太大,每次甚至還會折損樂器,不好演練,非常棘手,倒是要找個適當所在,好好練習一番才是。

    「還有,要找個好樂器,不然每次都斷絃,太浪費了。」司馬冰心抓著頭髮,暗自懊惱道:「該從哪去敲一件樂器來呢?妖族素材倒是挺多,就是造器大匠不好找,唉,該琵琶好?還是琴好呢?」

    琵琶是自己一直彈得熟的,自己也非常喜歡彈,而且要講熟悉度,當然是琵琶好上手,但自己最近收到的禮物,不管是武蒼霓所贈,還是瓊華所知道的訣竅,基本都是琴,大概是因為彈琴的人、妖遠多過彈琵琶的。

    彈琴和彈琵琶,當然不是同一回事,一個樂譜,兩件樂器分別演奏,雖是大同小異,卻也要經過改編,才能合適,自己終究得選一樣,不能這麼囫圇吞棗地蠻幹下去。

    可這也同樣會碰到後頭樂器的抉擇限制,如果單純奏樂娛心,那麼只要有一顆音心,什麼樂器、什麼曲子都不要緊,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但目標若是戰鬥,樂器就要講究強度,兵器好不好直接決定戰鬥力高不高。神兵稀有不敢想,卻至少要寶兵的程度。對,著一定要有的。

    而環顧自己所知的神兵譜,樂器類的兵器,本就是偏門,當中以琴、簫為大宗,琵琶之類的,別說神兵,就連寶兵自己都沒聽說,如果自己執意要彈琵琶,後頭的成長恐怕會大大受限……

    「……雖然都說是該作選擇了,但這人生……大多數時候還不都是被逼著作選擇。唉。」

    司馬冰心微嘆了口氣,對當前處境頗為懊惱,正自困惑,忽然聽見一聲陰惻惻的怪笑,聲音蒼老,嗓子很尖,不知道是什麼人物。

    ……敵人?還是朋友?

    抬起頭,只見前方不知何時,來了一個穿著黑斗篷的老婦人,手裡提著一個竹籃,步履蹣跚,搖搖晃晃地朝這邊走來,有些奇怪。

    司馬冰心眉頭皺起,眼前這幕非常怪異,青水沿岸打了整整兩萬年,除了戰鬥員,根本沒有平民,更別說這裡還是妖界,沒有人族活動,這位老嫗……是人是妖?

    才剛考慮著,老婦人忽然腳下一軟,一個沒站穩就撲跌在地,竹籃也砸落地上,內中所裝的紅色蘋果,滾了一地。

    看到這情形,司馬冰心也沒法繼續呆站著,然後心裡存著三分謹慎、三方提防,急急忙忙跑上前去,先把老婦人扶起來。

    「老婆婆,妳……」司馬冰心緊張得看著她。

    一面攙扶,一面小心觀察,司馬冰心判斷這位應該是底層妖族,因為老婦人的皮膚上,有類似虎豹的斑點,更還有妖氣散發,不像是人族。至於其他肉體上的異處,因為寬大鬥篷遮掩,一時也不太好說……

    「聖、聖女?您是聖女嗎?」她抬頭問司馬冰心,有些激動又有些渴望。

    被扶起的老嫗,看清了司馬冰心的樣子,又驚又喜,一下熱淚盈眶,重新跪下去,向著聖女大力磕頭。

    存著幾分戒心的司馬冰心,一開始還不太敢靠近,但看老嫗叩得用力,不像是裝的樣子,腦袋撞在石子上梆梆響,就快要流血了,想不接觸也不行,只得把對方再次扶起,跟著就被她一下抓住手,不讓她再跪倒地上。

    在手被抓住的剎那,司馬冰心的警惕,緊繃到了極點,內心也緊張到了極點,只要對方稍有妄動,有一點異樣,自己就一掌拍出、絕殺,但……老嫗什麼別的動作也沒有,純粹就是拉著手,哭哭啼啼說著她幾個兒子、女兒、孫子、孫女如何勇戰,又如何命喪在卑鄙無恥的仙軍手裡,全賴聖女威武,這才殺盡仙狗,讓一家英靈能夠安眠,讓她能夠看著一家安眠。

    看老嫗涕淚縱橫,司馬冰心的感覺,尤其複雜,明明應該很難過,也應該可憐面前的老嫗,但是當那些鼻涕、眼淚的,全部沾上袖子,生性好潔的自己,真是有雙眼翻白的衝動。

    ……不過,出身將門世家,接受士兵家眷的情感宣洩,本來就是應盡責任,自己在這職位上,就該把上位者和聖女的角色扮演好,現在要做的事冷靜,對,冷靜,然後安慰她。

    司馬冰心是這樣想的,本來想進行下一步行動,但實行起來卻有相當難度,因為老嫗的情感宣洩不完,從大兒子開始,一直哭訴到陣亡的第七子,說完了又開始說孫子,每個兒子都有好幾個孫子,她逐個哭訴,全說完了就輪到兒媳,然後是二十六個兒媳的每一家親戚。這整整一個家族從上到下挨個說完了,司馬冰心都能縱觀家族關係了。

    最開始,司馬冰心覺得戰爭真是慘,這些軍眷遭遇戰爭災劫,家破人亡,委實值得同情……慢慢的,心態變成麻木,再變成狂躁,想要尖叫,最後又變成麻木,然後真的冷靜了下來,安靜地聽著她說話。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是扮演聖女的專業人士,現在肯定撐不下去,老年人的絮絮叨叨,一直不停,她好像說了這麼多也一點都不累的樣子,但是外人感覺實在是殺傷力強大的武器……

    至於對這陌生老嫗的戒心……早在麻木中,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司馬冰心唯一的意識:這老太太如果不是真的有夠衰,就是一個戲癮大發的神經病。這是司馬冰心的感覺。

    「……謝謝聖女拯救了老身的心,無以為謝,這籃果子,還有一點小禮物,獻給聖女。」老嫗一臉客氣地對著司馬冰心說。

    「其實老身這趟來,是專程來謁見聖女,並且帶東西過來的……」老嫗繼續念叨著,說道還便拿出東西。

    「……聽說,聖女喜歡音律,彈得好琴,老身家裡沒有琴,這東西……聖女將就著用吧……」老嫗繼續苦口婆心,也沒管司馬冰心聽沒聽,彷彿司馬冰心聽不聽也無所謂,反正自己要說。

    「……妖君對聖女似乎有不好的打算,聖女凱旋時,請務必小心。」最後,老嫗有些擔憂地對著司馬冰心提醒道。

    老太太的絮叨,一直沒有聽過,自己一句話都插不上,而且太具有催眠魔力,司馬冰心聽得暈頭轉向,神不守舍,等到慢慢清醒過來,發現老嫗已經不見,而且不知怎麼離開,也不知何時離開,反正就是已經不見了,就只留下一籃子的紅蘋果,還有……一面琵琶!琵琶!!!

    司馬冰心雙眼圓瞪,驚訝得不行了,第一反應就是先把琵琶拿起來看,這面琵琶通體以玉石所造,色澤澄澈通透,散發出來的寒氣,猶勝萬載寒玉,絃筋質地莫名,絕非凡品。

    伸手欲碰,真想馬上抱起琵琶就開始彈,不過腦裡的警示,讓她停下手,先用各種手法作檢查,畢竟莫名其妙有人跑來送寶,而且是在自己想要這類寶物的時候,並且這寶物還絕非凡品,這件事太過詭異,很大可能是個坑。得小心行事,萬一自己掉進這個大坑,後果難以想像。

    經過層層檢測,沒有發現任何問題,這寶物非常安全之後,司馬冰心終於忍不住,激動地一把將玉石琵琶抱起,喜歡的不得了,想說這起碼是一件寶器,自己才在為了樂器而煩惱,就有寶器從天上掉下來,解決了自己的問題,這感覺真是好到爆,真是想睡覺便有人送枕頭來,這樣就能立馬與周公幽會,想想都覺得畫面好美。

    「當偶像,果然是前景無限的好工作,看來當初成為偶像一點錯都沒有。」

    司馬冰心大喜過望,然後抱著琵琶,試了幾個音,備感滿意,果然是寶貝,不是是凡品。再看那籃子蘋果紅豔豔,十分好吃的樣子,反正也有些飢餓,略作檢測,確認無毒後,就拿了一顆吃起來,只覺果肉前所未有地香甜,唇齒生津。吃起來又有一種特別的感覺,但哪裡特別卻又說不出來。

    「哇,這蘋果是哪裡種的?又香又甜,入口中的感覺更是好,真想帶一籃子回去。」司馬冰心邊吃邊讚歎著這蘋果。

    吃完,隨手撥絃欲彈,琵琶上卻爆出巨音,然而這一次遠超先前,具山河裂變之威,直衝天際,雲為之分,青水喧騰,有一種地動山搖的感覺。

    司馬冰心驚愣當場,震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這果子……吃什麼長這樣的?」拿起果子,不敢相信。
k95060031 發表於 2017-7-3 00:49
第十章 償債


“……你說,阿山去度假,什麼時候去的?多久了?”

    “記不清了,怎麼都大半年了吧,不太清楚。”

    “阿山那個漂亮秘書呢?還在那里?還在等他?”

    “……說是回家去了,也不知是回哪,都几個月沒消息了,也不太清楚。”

    “阿山去了那麼久,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他也沒個信,會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難說,他走到哪里都有女人自動送上門的,這都不用想的,現在搞不好正醇酒、美人陽光、沙灘,爽著呢!我們在這里擔心什麼?”

    “話也不能這麼說,可能他很危險的,或許正處于危險之中,有武蒼霓跟在旁邊,我擔心這女人把他給吃了!”

    “有女人吃,那多爽快,總好過像我們兩個被扔在這里,都快結蜘蛛網了!也沒個人來和我們玩。”

    無聊牢騷,閑來抱怨,枯坐山頭上的兩人,是此刻只手掀動大地風云的兩名碎星團巨頭,但從面上的索然神情看來,全然看不出任何的緊張,也看不出任何的害怕,更難以想像,他們正處身在大地上各勢力交鋒的風口浪尖上,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

    數月前,碎星團打下漢水四城,作為根據地,所有人在這里駐扎,不待各家勢力有反應,韋士筆便廣發請帖,大會群雄,所有的都有邀請,不管是七家、八門,抑或是九外道,全都單上有名,成為座上賓。

    然而宴無好宴,會無好會,這一場英雄大會,挑動各大勢力的敏感神經,雖然弄不清楚碎星團到底是何打算,想做什麼,但也沒有哪家願意放棄這機會,紛紛遣使參與。

    大會期間,韋士筆應酬不斷,各方來使紛紛要求密會,要求私下再見面,見了面,几乎都是算帳兼討債。一個個都是凶神惡煞,一點好話都不說。

    往昔,碎星團為了拉攏戰力,讓自己强大起來,于是與七家八門九外道締結許多密約,最后都成了爛帳,七家八門九外道自然是不會放過,這些帳固然算在整個碎星團的頭上,于是讓山陸陵、褒麗妲因此被追殺,一直處于水深火熱之中,但當時負責締約的人,卻是韋士筆,現在他親身復出,各方債主哪有放過的道理?于是,趕緊一個個都跑來了。

    這些債務,韋士筆自然是還不起的,想去其他地方借更是不可能的,但債主上門,也是閃不掉的,沒有辦法,為了爭取碎星團的生存機會,他使出渾身解數。

    “這事是當初團長交代下來的,早就要求了的,我就一個奉命行事的,也只有按照團長的交代做,現在團長生死不明,我也沒有辦法,我就是有心幫你完成,也無力進行,必須先找到團長再說。”一臉無辜的說著,說道自家團長生死不明的時候,還很難過的樣子。

    ……這是*裸的推諉。別人根本無法反駁。

    “那件東西,本來說好要給你們的,現在當然也該給,該做的也都做了,不過碎星團覆滅,一切累積都被李家搜刮了去,我們也什麼都沒有了,這樣吧,貴我兩方,强强聯手,討伐李家,攻破京師,到時候,那件東西取回,我碎星團雙手奉上。您看著怎麼樣?”

    ……這是可恥的連消帶打。可恥,可恥中的極品。

    “……那套功訣,出了點岔子,我們也派人找了原因,后來實驗證明,它的各項指標都嚴重超標,是不能用的,要是用了會死的……當然當然,碎星團承諾的事情,怎麼都不會賴帳,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不如這樣,我這里還有另一套,雖然,功能沒那麼全面,但重在安全的貨色,你先拿去用……什麼?為什麼只有前半部?你真不懂?好吧,等我攻破京師,再和你解釋。現在實在是沒有辦法跟你解釋。”

    ……這是典型的挖新坑,填舊債!

    “……我坦白告訴你,事實是這樣的,東西是沒有的,當初壓根就是騙你們,我目的已經達到,啊不然你們是想要怎樣?你們能怎樣啊?”

    會忽悠的大騙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當然也懂得耍無賴,滿地打滾的無賴不可怕,怕的是無賴背后有天階虎視眈眈。一直有人盯著,這種感覺可不好受。

    “要翻臉就翻臉,今天誰硬要這筆債,我就殺他全家!對,殺他全家,誰要翻臉?來翻臉啊!”

    尚蓋勇冰冷地說著,臉色也不太好,他被要求到場之后,說這一句話,只說這句,別的都不用,然后……

    韋士筆拔出匕首,望著在場的所有人,然后一下插穿自己的手掌,鮮血橫流,卻面不改色,大聲地笑了几聲,然后瞪大了眼睛對著他們說:“身体發膚,受之父母,這些血,還你們的人情,所有的人情,這些血全部都還清楚了,今天誰再說一聲欠字,我看等一下怎麼走出這門口?”

    不要臉到了極點,就是直接打劫,不過,享受得到這待遇的,反而不是主流的大勢力,都是那些中小規模,態度極硬,要不到債就開始耍橫的派門。所有,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真正的大勢力,都把利益放在面子前,面子是最基本的,更有余力圖謀長遠利益,不會輕易破臉,永遠都是以長遠的利益為主,即使是剛剛被奪了領地的滄溟龍家,使者龍六朝也是笑嘻嘻的,沒有一絲憤怒出現在臉上。和韋士筆大笑相擁之后,推杯換盞,直至大醉,全然看不出兵敗失土之恨。反而像是勝利歸來一樣。

    在這些大量的應酬中,無數新的盟約與密謀,只是外人不知道罷了,但也同步推行……至少,人們是這麼相信的,那個滿肚子都是陰謀壞水的“百難臆度”,見了那麼多人,在層層封禁中,談了那麼久,要說沒有勾結,誰都不會相信,這種觀念早就產生了。

    六郡貴族的立場,也不一樣,而且基本都與碎星團不睦,以“官”的角度在俯視“民”,但不介意與這群草寇有利益往來,一如他們對待九外道的態度。不遠不近,剛剛好。

    八門之中,金剛寺原是碎星團的堅定盟友,一直以來,兩方都相交甚好,但此時尚蓋勇的鬼尊身份,暴露于世,已然不是秘密,碎星團在他掌控下,更是讓金剛寺眾僧態度審慎,雖然遣使來賀,有些不同,態度上卻不見特別親密,更顧忌引起尚蓋勇的疑慮,位份最高的彌勒活佛,不曾到來。

    封刀盟的處境也很尷尬,不是一般的尷尬,他們曾經與碎星團一路共行,那個時候,關系可不是一般的密切,卻在碎星團被李家打為叛逆時,一路追殺,堅定立場為國除害,如今碎星團重出,再一次開始,他們原可繼續擁立正統皇權,偏偏皇室內斗,如今坐在位子上的那名攝政,名不正,言不順,封刀盟落了個兩頭空。

    兩邊都是無奈,沒什麼辦法,不得不采取觀望,最終碎星團派出少盟主司徒小書,以個人身份前來,也是從她口中,群雄得知封刀盟最新的動向。

    “本盟所獲得的情報,最近數月以來,偏遠山區出現了不少成長迅速的新興教派,懷疑是試圖吸納香火,行人道之法,有些不同尋常,而本盟掃蕩奸邪,責無旁貸,家父已率隊前往鎮壓,還請各位江湖同道謹防。行事都小心些。”

    司徒小書侃侃而談,落落大方的態度,著實是宴會上的亮點,但眾多非議,也在她背后響起。各種不滿的聲音也都在此刻響起來了。

    “……司徒無視已死,封刀盟一蹶不振,再非從前了。有什麼好害怕的?”

    “不是還有司徒誨人嗎?那個人也不差啊,堂堂月榜第一,不可輕視啊!得小心行事啊。”

    “狗屁第一,就他那個樣子,他先敗于山陸陵,后敗于那個什麼龍的邪道之主,真是讓人難以置信,他實力根本就不行,也就是平時裝得一副高手樣,其實就是個金玉其外的二世祖,繡花枕頭!比個狗屁還不如。”

    “現在都已經是天階時代,地階不算什麼,這個大家都知道,月榜已經沒有含金量了,一點用處都沒有,就算排第一又如何?又能怎麼樣?就是個擺設而已。”

    你一言,我一語,大家都說著自己的想法,都是對封刀盟的閑言碎語,司徒小書自然聽得清楚,也聽得明白,卻將所有心緒波動,隱藏在胸中,表面平和,冷靜地看著大家,一切行事不偏不倚,就連面對素來抱有好感的碎星團兩武神,都不敢太過親近。

    尚蓋勇看見封刀盟一行人,眼中神色幽暗難明,本來想要上前,才邁出步子,卻被韋士筆攔住,然后被拉到后頭,不了了之。

    有別于封刀盟,玉虛真宗則是來了几名教御,備了厚禮,滿面春風地登門祝賀,這對比起來沒話說,當然他們也受到韋士筆毫無保留的盛大歡迎,他親自踩著紅毯,出城去接,排場之大,堪稱第一,就差沒有放煙火了。看得其他人有些眼紅。

    百族大戰時期,玉虛真宗與碎星團的歷次合作,合作了許多次,負責接頭的,當然不可能是對玉虛真宗抱持明顯厭惡的山陸陵、褒麗妲,更不會是不喜作偽的尚蓋勇,自然只會是韋士筆。于是合作的也是十分融洽。

    雙方都是多年熟門熟路的老對手,重新見面,簡直像是失散的親兄弟相認,這一刻,激動地又是擁抱,又是流淚,讓旁人目瞪口呆,都是怔怔的看著他們,一副傻愣的樣子,至于流著眼淚的當事雙方,心里的活動,心里具体是怎麼想,那就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事了。別人是不會知道,也一點都不會猜到。

    天斗劍閣方面,有自己的作風,于是維持一貫的傲氣,對于不願友好的對象,不想合作的對象,她們連虛以委蛇都不干,壓根不派人來參加……當然,也沒人問碎星團到底有沒有送那張帖子?

    劍閣的缺席,固然令群雄失望,沒能看到些什麼,但未算意外,反倒是在皇城之戰中,已經表明立場的鯤鵬學宮、十字庵,居然不約而同地遣使到來,向韋帥道賀,更擺足正道領袖的架子,一本正經地囑他率領碎星團,當以人族為先、以正道為念云云。眾人也都是看著,不說話。

    相比封刀盟,這兩派引起的非議更多,江湖人紛紛搖頭,私議不絕。都知道他們的底細。

    “皇城之戰,都說蕭宮主、月光神尼都站在李家這邊,幫著打了碎星團,沒過去過多,現在一轉眼就站到對面去,這算什麼?又是什麼個意思啊?”

    “兩邊下注唄!你懂什麼,這全是套路,名門正派不都這樣?不這樣能成名門正派嗎?你真相信玉虛真宗只支持碎星團一家?”

    “是啊!玉虛真宗做得,難道十字庵、鯤鵬學宮就做不得?真是搞笑!”

    名門正派,尚且如此,那麼九外道就更不用說,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碎星團的邀約,他們沒一個在怕的,雖然六年來,每一派手上都染過碎星者的血,可接到韋士筆的帖子,全都派出重要人物過來討債,其中還有不少是韋士筆的個人債務,來勢洶洶,沒話說。

    星月湖討陳年嫖資,于是讓歡喜院的几位天女來討情債,其余討錢、討人情的都有,還有來討正名的……簡直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一堆債務纏身,全靠韋士筆長袖善舞,一一化解,正常時候他未必有那麼能,但是當所有債主齊聚一城,全部都在討債的時候,這些債主彼此間更大有私怨,各派也有各派的恩怨,這便給了他極大的周旋空間,靈機一動,便拉一打一,藉由某派的存在,讓其他的門派有所忌憚,不敢大造剩辭,進而利用“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你不當我朋友,我就與他為友,聯合來打你”的道理,妥妥化消舊債,讓場面不再那麼難堪。

    英雄大會的氣氛,有些與眾不同,雖然盛大,卻不平和,原本七家八門之間,就未算和睦,在這樣的場面,也不會有什麼過分的行動,與九外道之間更多所摩擦,現在全攪和在一起,城內何止暗潮洶涌,稍有碰撞,就化成激流。有一種隨時都要打起來的感覺。

    短短數日內,發生過的武力衝突,多達百起,大多都由碎星團出面調停或鎮壓,其他人都在忙著自己事,更別說管別人了,在這些行動中,更凸顯了碎星團的份量,凸顯了碎星團的能力,落在明眼人的目光中,不由得感嘆,百難臆度果真手段高超,只要與會,就落入他的算計……...
V123210 發表於 2017-7-3 17:47
十一章 英雄大會

    英雄大會的最*,自然是壓軸賓客的到場,當漢水四城內連場鬥爭,衝突不斷,卻更凸顯出碎星團的份量,在讓人佩服碎星團的手段高超後,聰明人也開始思考,韋士筆的所為,絕不會只有如此,不會這麼簡單,定然還有什麼後手。要不然不會這麼做的,也沒有這個能力啊。

    ……或許,韋士筆還請了什麼鎮場嘉賓,只是出場的時間還不對,應該在各門各派的連串衝突後,場面已經無法收拾了,這個時候現身出手,鎮壓全場,展示實力。那樣一定是全場嘩然。

    ……一個「鬼尊」尚蓋勇,單是靠他的名氣,就已足夠震動天下,帝都之戰,據說已證天階的武蒼霓也表明立場,更還有一名不知來歷的神秘青年亦出手,同樣是天階。擁有三名天階的碎星團,所向披靡,就已經很厲害了,更別說還有山陸陵、褒麗妲藏於暗中窺探,這些全都是碎星團的底氣。都是用來留到最後的。

    ……如果在大會的尾聲,韋士筆一次打出這些底牌,那麼碎星團的聲勢將會氣冠當代,無可匹敵,所有人都相信韋士筆會這麼做,也都在期待那一刻。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然而事情卻並不是這樣。

    並沒有!

    在大會最*時到來的,不是大家所期待的那樣,來到的不是底牌,而是不速之客。所有人都沒想到,大會的最*是這樣的,懍於碎星團重出的聲勢,楚王李詩歌遣使招安,派過來的除了幾名李氏貴胄,還有兩名密偵司的統領,帶來攝政王的諭令,攝政王表示,所發生的一切,可能都是誤會,也都是先帝李昀峰為了一己權謀的專斷獨行,陷害忠良,而今碎星團重出,只要願意接受招安,棄暗投明,朝廷可以為碎星團翻案平反。也還是可以不計前嫌地接受他們。

    這無疑是一個對人族最理想的情況,也是最好的選擇,全場賓客為之屏息,想看韋士筆是怎麼回答?是接受呢?還是拒絕?想看碎星團會否接受這個台階,華麗下台?但若是接受招安,其他的也不好說。。。

    結果,韋士筆談笑風生,一陣胡說八道地表示招安確實是好選擇,大家都會好好考慮這個選擇,但是自己不能做這個主,這一切必須要攝政王親自來談,除此之外,神妃也必須要出來當見證人,否則不夠份量。萬一有什麼意外,對雙方都好。

    「……我沒有要求攝政王送自己人頭來道歉,已經非常夠誠意,累年積怨,攝政王不至於連這麼點小面子,都不肯給我吧?這麼一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我嗎?」

    韋士筆態度親和,從表面上來說,他提出的要求也不過份,也不是很難,但……唯獨就是這個要求,是對方萬萬不可能答應的。打死都不可能答應的。

    ……神妃姑且不論,攝政王哪可能到你面前來?哪有膽子到你面前來?這不是存心為難嗎?

    ……你現在講得好聽,要他來談判,還說不用人頭,天曉得他如果真來了,你是要談還是要頭?碎星團騙降殺囚、臨陣斬來使的齷齪事沒少幹,攝政王他信你們不過啊!而且你們的信譽大家都知道,怎麼可能敢冒這個險。除了問題誰負責?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扯淡。

    ……李詩歌舊傷纏身,本來就沒剩下多久的命,如今大權在握,正是要好好享受,腦殘了才會出來冒生命危險,與你們親自面談。你們以為他有病啊,真是的。

    眾人皆知的事情,結果自然不問可知,大家嘴上不說,心裡都知道,而談判崩了的結果也很清楚,這邊剛談崩,外頭就翻臉動手,事情進展得不是一般的快。在密偵司的掩護下,三支李家的精兵,早已潛行至漢水四城,一得命令,立刻出手。一切都準備開始行動。

    然而,碎星團已非流亡、逃命狀態,如今組織正常運作,恢復成軍事集團,指揮情報系統的韋士筆也歸位,實力與昔日已經相差不遠,又有什麼潛行部隊能夠瞞過耳目?他們自然是都知道的。

    早已有備的碎星團,此刻同樣精兵突出,給予敵人迎頭痛擊,完全表現出精兵強將的凶悍,戰鬥在很短時間內完結,更讓人們見識到,碎星團內不光有天階武神,地階者不在少數,甚至連半步都不缺,完整的實力分佈,沒有斷層,潛力與實力同樣駭人。眾人這個時候不得不得重新看碎星團了。

    密偵司大統領龍晉滔,帶著神兵親自壓陣,卻被刑戚、盜拓兩名半步,聯手擋住,雙方激戰,朝廷一方竟討不到半點便宜,讓人有些意外。

    戰鬥短暫進行,碎星團顯得信心十足,這也讓人有些刮目相看了,在宴會上的兩大武神,甚至沒有下場的打算,一派悠然,完全任由戰爭的進行,彷彿已經看到了勝利。

    這份強大的自信,是從骨子裡發出來的,讓與會賓客個個心存忌憚,到了這一步,就算看不清楚後勢如何發展,結果是什麼樣子,但至少有一點很明顯:除非有強力後手,否則,李家的這批使者,是沒有機會活著離開了。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猜測著。

    只是,受到攻擊的碎星團,有一百一千個理由盡誅使者,但在場眾家如果眼睜睜看著此事發生,將來卻不免要背個責任,尤其是六郡豪門,怎麼說也是官家,看著碎星團殺公使卻沒反應,也只是坐在那裡看著,豈不是提早選邊站?萬一斗爭的最後,是李家再滅碎星團一次,這又該怎麼收場?又或者,戰爭的最後,是碎星團贏了,這又該怎麼收場?

    出於這些顧忌,哪怕沒有人願意在碎星團的地頭上,與碎星團的天階正面衝撞,六郡豪門也不得不忍著吞了蒼蠅般的噁心感,然後站出來緩和氣氛,試圖讓碎星團有所節制。

    當面對尚蓋勇眼中的寒光,眾人心中生出的不滿與疑忌,都將疑惑寫在了臉上,卻不是針對尚蓋勇,而是那一位並不在場,遠在帝都的女人。一位讓人忌憚三分的女人。

    ……神妃的手段不在韋士筆之下,事情不會這麼簡單,所以這麼一著,用不了太長時間,不用太多消耗,就把立場未定的各家勢力,逼在火架子上烤,就算沒露面、一步未離帝都,照樣影響著天下大勢!這樣的人,誰能不怕?

    只是,如果衝突加劇,碎星團不顧一切要把人幹掉,這些出來和稀泥的賓客,根本就不會摻和這件事,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為此把命賠上,要是這種時候把命賠上,那不知道多虧,該死的人仍然得死,這些都是命運,沒辦法阻止的,也阻止不了,損失的,仍是朝廷的威信,因此,神妃的另一項後手,及時發動。

    天階威壓驟然出現,伴隨著攻擊,直襲眾人所在的宴會廣場,事發突然,就在一瞬間,九成賓客都沒能反應過來,即使有了反應也沒意義,攻來的,是貨真價實的天階之力,不是神兵強提,確實是天階者出手!

    「找死!」

    尚蓋勇大怒震喝,臉上不高興的表情一下子就凸現出來了,一掌拍出,化青碧鬼手,遮天蔽日,殃雲慘慘,與攻來的這一擊正面對撞。眾人一怔,也呆呆地看著尚蓋勇出手。

    雙邊對碰,尚蓋勇佔不到半點優勢,就在雙方力量爆開的時候,底下所有人除了感受到森森鬼氣,遍體生寒,更感到一股無上威壓,有些害怕的感覺,皇者睥睨,彷彿來自無窮高處,直視而來。

    這股氣派,比當日人道之主李昀峰猶勝三分,卻多了一縷霸意,在場眾人臉色立變。

    ……才這麼短時間,就有人在皇圖人道走那麼遠了?這速度恐怕是太快了點吧。

    ……只是,這股皇威似乎不夠堂堂正正,有些不符合常理,那縷過於強烈的霸意,少了人道之主應有的堂皇大氣,恐怕已入歧途。難道?。。。

    當人們驚疑不定,將目光望向空中,搜尋著目標,只見一道身影橫過天際,瀟灑離開。看都沒看這邊一眼。

    「……是他?」韋士筆皺起眉頭。

    「錯不了,定是那廝!」尚蓋勇肯定回應,自己和對方拚過一招,絕不會弄錯。除了他,不會有別人。

    出手者,自然只會是在帝都之戰,獲益最大的邪魔之主亢金龍,自那一戰後,他在江湖上銷聲匿跡,直到現在都沒有人找到他的消息,誰都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跳出來,更直接挑上了碎星團,真是讓人吃驚。

    尚蓋勇沉聲道:「比上次更進一籌,已經天階二重,大有長進。如此短的時間內,確實有些不可思議。」

    韋士筆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居然把龍氣煉化到這種程度,這傢伙看來很急啊!」

    尚蓋勇道:「難不成,這廝已經和妖女勾結在一起了!」

    「……那倒未必,可能是各取所需而已。」韋士筆不急不怒,有些悠然道:「如果真有勾結,現在就不會一擊就走,嘿,大概是答應了妖女幫忙出手一招吧,不過……會答應這種事,對我們也沒什麼善意就是了。」韋士筆對於這點還是很敢肯定的。

    亢金龍、尚蓋勇對拚一記,餘波影響到附近戰場,戰鬥的雙方都一陣混亂,朝廷官兵趁機退走,碎星團沒有追擊的打算,就連廣場上的官使們,都趁亂逃之夭夭。

    韋士筆從頭到尾都盯著人,若要攔人,自然一個也跑不了,不過……

    「算了,我對殺蝦兵蟹將沒興趣……那麼盛大的宴會,如果最後收場只有這幾隻小蝦小蟹,那也未免太掉價了。那我這價值也太低了吧。」

    微微一笑,韋士筆重新面對群眾,說著場面話,表明碎星團重新崛起,不排斥與任何勢力合作的可能,前塵總總,在一定情況下,可以既往不咎,可以不計前嫌的與大家熱情相處。

    「……但是……」

    韋士筆揚手,將手中的一杯酒撒向天空,臉上的神情讓人有些看不清。

    「以這杯酒為約,後頭擋在我們面前,定要與我們為敵的,我姓韋的負責,殺他全家!殺光他全家!」

    酒杯擲地有聲,數日的英雄大會結束,韋士筆的話,伴隨著所有賓客的回歸,轟傳大地。

    單單只是一句警告,嚇不倒任何人,哪怕沒有人懷疑碎星團這宣告的決心與能力,但各家各派,誰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單為此就畏懼,只是,考慮到天下大勢的變化,任誰也不願對碎星團輕率行動。

    英雄大會期間,光是看韋士筆的長袖善舞,從容遊走各方,就讓人無從判斷,他到底在暗中拉攏了多少門派,到底哪家是敵?哪家是友?難以判斷,這個時候更不敢冒險行事。

    如果沒有這場大會,面對碎星團的站穩腳跟,極可能有某個大勢力站出來,登高一呼,號召各方聯手,先把碎星團滅了,阻絕他們壯大後報復的可能,但韋士筆直接來了這一出,將這種可能搶先扼殺在搖籃中。

    如今,已經夠渾的水,濁到什麼也看不見,誰也不願意先站出來,成為被碎星團針對的出頭鳥,反倒是亢金龍的那一手,讓各家暗下決心。

    ……那些崛起的新興教派,應該要全力剿滅,否則類似亢金龍這樣的例子越來越多,自家豈不危險了?

    ……還好,有封刀盟那群傻鳥衝在最前頭,只要提供資源與方便給他們,自家就不用付出太大代價,保存實力,大善!
V123210 發表於 2017-7-4 00:24
十二章 復仇與生存

    英雄大會之後,韋士筆整個處於閒閒放到爛的狀況,雖然自身傷勢惡化,頻頻咳嗽與咳血,頭暈眼花,四肢無力,都不在話下,但這些都被他巧妙掩飾,只有碎星團的中堅人員才知此事。

    在外人眼中,這名百難臆度的男子,精力勃勃,正以他的智略,排布無數密謀,開始如使傀儡般,逐根扯線,拉動大地風雲。

    在人們看來,韋士筆的周身彷彿籠罩一層迷霧,沒人知曉他正在做什麼,也沒人能看穿他真正想做什麼,但唯獨尚蓋勇看見,自己的老友確實什麼也沒做,整天故作悠閒……如今,他這懶洋洋模樣映在尚蓋勇的眼裡,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此時他還真是悠閒,不對,他是真的閒到發爛,用這姿態去刺激人們的想像力,讓他們越想越多,自亂陣腳。

    「不過,阿筆,你就真的這樣什麼都不做嗎?」尚蓋勇猶豫著開口,時間一點點過去,可韋士筆卻遲遲沒有動作,這讓他心裡有絲慌亂。

    話音剛落,韋士筆便回答道,「想做也沒法,阿山不在,小妲不知去向,我們手裡的籌碼不夠,還能怎樣?」

    韋士筆枕在山石上,曬著太陽,雙眸微微眯起,伸手遮住刺眼的陽光,語氣雖然慵懶,可是眼中卻瀰漫著沉重之色,道:「我反倒比較擔心龍妖女,她在帝都之戰後,就不曾現身,讓我很不安……」

    尚蓋勇對此也很是擔心,卻未在臉上顯露出來,只是故作淡然道:「你擔心妖女暗地裡使什麼手段?嘿,她居然勾結上亢金龍,這一手確實出我意料……」

    韋士筆隨手擇下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裡,坐起來,看著老友,翻了翻白眼,嘆道:「我擔心的,不是她布什麼陰謀詭計,說不定連勾結亢金龍,都只是她掩人耳目的手段,用意是讓人以為她躲起來耍陰謀……」

    尚蓋勇皺眉,他倒是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不過妖女又在耍什麼花樣,他不解的問道:「和你一樣的故佈疑陣?那……她做什麼去了?」

    她做什麼韋士筆不知,只是事情越來越多迷霧纏繞,讓他看不清前路。許久,韋士筆嘆道:「不見了的人又不是只有她,我攪動天下大勢,稍微有點份量的人都被驚動,但燕無雙、蕭劍笏、月光神尼這幾位哪去了?現在龍妖女也消失,她們有什麼共通性?」

    尚蓋勇回味著他剛剛說的話,眉頭皺起,突然像是抓住了什麼,眉頭舒展開,忙道,「都是女的?你是說,她們可能組成一個專殺男人的女性大聯盟,聯手對付我們……給我收起你的白眼,我也覺得這太不可能了!」

    尚蓋勇踱了兩步,雙手背在身後,不時的發出兩聲嘆息,略作沉吟,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臉色忽變,「你的意思是,她們可能已經不在此界,去別方世界進行歷練,並且完成空間累積?」

    韋士筆嗤笑一聲,懶懶的抬眸瞥了他一眼,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緩緩說道:「比起陰謀詭計,硬實力才是關鍵,如果她能搶先證道大能,還怕不能出帝都?再配上十二神煞,輾殺我們還不是彈指間事?」

    「哼!」尚蓋勇臉色陰晴不定,雖說韋士筆說的不無道理,可他又怎能滅自己志氣,長他人威風,冷哼一聲,「她休想!哪有如此容易……」

    話雖如此,但敵人的實力在提升,龍仙兒狀態未明,亢金龍進步神速,己方如果沒有相應的提升,後頭也是處境堪憂。兩人心中都明白這個道理,自然也為此煩憂。

    尚蓋勇一時不語,眼底帶著淡淡的惆悵,如此棘手的事,實在讓人頭疼。他重重的嘆了口氣,怔怔的看著腳面出神,似乎在斟酌著什麼,韋士筆看在眼裡,忽然開口,「其實,老尚你的實力,不只天階一重吧?豁出去的話,亢金龍縱使提升,也不是你對手的。」

    「這……」他沒想到韋士筆會突然說出這番話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默默地低下頭。

    尚蓋勇遲疑了片刻,深深看了一眼依舊淡然的韋士筆,就好似剛剛的話只是自己的幻覺罷了,只是他的語氣實在是太過肯定,最終點頭,「果然瞞不過你,你是怎麼發現的?」

    韋士筆見他不再隱瞞,揚起一抹笑容,點頭道:「皇城之戰,你交給阿山的那份錄像,我也看了,你在戰鬥中,一度要扯掉那塊古玉,當時的情境,是要拚力量、掏底牌的時候,所以我推測你的真正實力不只如此……」

    「……力量,夠用就好了……」尚蓋勇喃喃自語,不知到底是說給韋士筆聽,還是說給自己,他回神,苦笑道:「我又不追求什麼世間最強、天下第一,太強的力量……也很麻煩,只要足夠支持我與兄弟並肩作戰,也就行了。」

    ……言不由衷的話,看似毫無邏輯,卻又怎麼瞞得過多年兄弟的法眼?

    韋士筆抽了一口菸桿,呼出雲氣,迷離之間,透過煙霧看著好友苦笑的嘴角,聲音低沉,緩緩道:「鬼族的力量……你是怕力量提升上去,理智喪失,會管不住自己,所以才一直壓抑力量,維持天階一重吧?」

    「……對!」

    知道瞞不過,尚蓋勇坦然承認,事到如今他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便大大方方說出來,「如果只是天階一重,配合阿山的裝備,我有把握維持自己神識清醒,不被鬼氣侵染,其實力量強些也可以,但我要花時間純化力量,大概……十五年後,就能安全使用天階二重的力量了。」

    十五年的時間提一重天,以天階的修煉速度,並不算慢,若考慮到某些長壽種族,修練動輒千載萬年,這甚至還算快了,但在當下的多變時局,諸天神魔又要回歸……十五年,世界早不知道被打爛幾次了!

    似乎也曉得這問題,尚蓋勇低頭想了想,沉思片刻,主動道:「你放心,我不是沒有想過未來,已經在找辦法,假若真有危急時刻,我……我不會扯大家的後腿,就算遇上大能,我也有一定的取勝把握。」

    不說信心而說把握,這底氣不只是一點點,換了別人,可能會質疑這是虛張聲勢,但韋士筆兩眼一轉,已經明白底氣何來,有些猶豫地嘆了口氣。他並不贊成他的想法,雖然他並沒有明確說出他的想法,但韋士筆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

    他猶豫了一會兒,看著好友透露出堅定的雙眼,還是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是李家的龍氣,還有羲皇璽吧?人道與鬼道本是互克,你以人皇正氣,壓制本身鬼氣,是一個正法,但兩種背道而馳的屬性,在體內衝擊,對肉體傷害頗大,也要承受非人的痛楚……做兄弟,真是不想看到你這樣。」

    韋士筆停頓了一會兒,抬眸直勾勾的看向尚蓋勇,搖頭道:「而且,我有些擔心,老尚,或許……李家的龍氣,不是什麼好東西,不是……我們所想像的好東西……」

    「那也沒事,不是還有你嗎?」尚蓋勇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咱們打以前就是一半準則,有危險的東西,四大武神一半人嘗試,另一半當對照組,李家龍氣不管好不好,阿山碰了,我也得陪著,但還留下你……小妲肯定也沒碰,若有什麼事,你們就是希望了。」

    過往,類似的事情沒有少發生,面對未知事物,必須保密,不能讓手下知曉,只能四大武神親身上場,用神農嘗百草的精神搞定,常常是四人的兩個試出危機來,另外兩人奔波解決。

    由於職責關係,尚蓋勇、褒麗妲是最常以身相試的,這種經驗著實不陌生,看到尚蓋勇這番神情,又想起昔日光景,韋士筆心中一酸,幾乎要掉下淚來,連忙轉頭過去,咳嗽兩聲作掩飾。

    尚蓋勇沒有發現他的異常,還在心裡想著自己的打算,自顧自道:「我……其實不覺得這有什麼,事情總要有人做,能為弟兄們在前頭探路,讓大家平安,我覺得很值得……能一直這麼下去就好了。」

    「現在的情形不錯啊,混水摸魚,越亂越有生存空間。」韋士筆斂起剛剛的神色,重新換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順著他的話笑道:「一切都在掌握中,未來只會更好,根基紮穩,外交做好,整備實力,以待天時,就算神魔回歸,我們都有迴旋餘地。」

    尚蓋勇只是點頭,想起過往種種,應道,「我曉得,不愧是你,這麼快就把整個局勢扭轉過來,為我們爭取到這麼有利的事態,只是……」

    尚蓋勇欲言又止,來自友人的目光,還有攤在眼前的實績,讓他倍感遲疑,心裡的後怕越來越濃烈。

    心裡如同憋了一團火,怎麼也滅不下去,一直堵在胸口,雖然覺得這些話不該說,想要把話吞回去,但終究還是忍不下去,伴隨著一拳,狠狠擊向地面。

    「我不甘心!」

    尚蓋勇的一拳,打得這片山頭搖晃,土石簌簌而落,猶如小型地震,附近城中的百姓不明所以,駭然失色,但韋士筆卻似早知會有此一著,神情依然平淡,只是眉眼之間多了一抹看不透的神色,他收回目光。

    道:「我知道,你放不下,在阿山面前,你是強撐著,顧忌他的感受……英雄大會上,如果不是我先站出來,和那些李家的小丑交涉,你早就把他們殺光了。」

    「我只是……嚥不下去……難道……我們就真的這麼放過他們?放過所有人?」他咬著牙,不甘心的說道,這讓他如何忍受,他心中的怒火只會更加旺盛罷了。

    尚蓋勇明顯在極力抑制,手臂青筋暴起,雙目赤紅,連面孔都為之扭曲,咬牙切齒的從牙縫沖吐出一句話,「誰阻我們,我們就殺他全家,這個沒錯,但他們不阻我們,還笑嘻嘻地來和我們握手合作呢?我們也就笑嘻嘻和他們握手擁抱,既往不咎,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放過玉虛真宗,放過封刀盟,放過天鬥劍閣?放過七家八們九外道蕭劍笏董機杼?連那些戰時捧我們成救世主,戰後把我們打成喪家犬的人,都可以被原諒嗎?我……」

    越說他心緒越激動,胸口不斷起伏,尚蓋勇臉部膚色驟然發黑,浮現大片屍斑,配戴的古玉也遭鬼氣侵染,微微泛黑,韋士筆吃了一驚,跨前一步想幫手,尚蓋勇舉起手,阻止了他的靠近。

    下一刻,璀璨金芒從尚蓋勇體內生出,皇者帝威,無上尊榮,衝擊著強大的鬼氣,兩股力量衝突,尚蓋勇面上露出痛楚之色,身體更冒出陣陣青煙,如遭火焚。

    不一會兒,青煙消失,怨毒鬼氣、人道皇氣都平復消失,尚蓋勇伸手往身上一揮,幻術過處,所有傷損盡數完好如初,就像什麼都不曾有過,只餘臉上的疲憊,看得出虛耗不少。

    他微微喘息著,額頭上帶著點點冷汗,無力的樣子印在韋士筆眼中,也直到他平復過來,韋士筆才能重新開口。

    聲音低沉,如同來自冰窖裡一般透露著一股寒涼之氣,卻又讓人不得不聽,「……死的人,需要慰藉;但活的人,需要生活……他們在海外,是為了復仇而存在,但阿山讓他們回來,肯定不是為了讓他們全把命送在這片大地上,復仇的辦法有很多,也有不見血的作法……傭兵不可能一直聽我們使喚,早晚會分道揚鑣,我們要在那之前,整備出可以讓大家穩穩立足的實力與環境……時間很趕,沒有餘裕花在人族內耗上。」

    韋士筆明白他的意思,聽完他的話,只是默默搖頭,自己又何嘗不知他擔憂之事,可是事情又怎麼會按照他們所想而來,嘆道:「或者,不計代價,讓這些好不容易被救回來的老部下,全部為了復仇而犧牲在這片土地上,每消耗一個,起碼換上對面十個,這麼報復下去,滅盡七家八門九外道,再殺光這片土地上所有吃瓜群眾,直至不留一棵草、一支蟲子,這樣才算完結我們的復仇,才算告慰死者在天之靈?」
V123210 發表於 2017-7-4 17:46
十三章 為你一戰

    鬼族,是不講道理,一點餘地都不留,以執念為先,認準死理往裡鑽,十龍十象也扯不回頭的,韋士筆很清楚這一點,所以韋士筆很小心,自己並不想過多的刺激友人,也不想他受到什麼傷害,但如今碎星團已經重新立足,求生存、求發展,這個選擇必須要做出來,也就只能冒著風險,把問題扔出來了。

    「……你的話,我全明白,我也曉得,其實你說的才是對的,已死的人,就應該讓他安息,畢竟沒有還活著的人重要……」

    口中說著理智話語,但是心中早已波濤洶湧,尚蓋勇表情抽動,似在竭力克制情緒,好半晌才擠出一句,「但我終究意難平……」

    聽到這一句,韋士筆暗自嘆息,有些不知怎麼辦才好,厲鬼由執念所化,鬼尊的執念更是非同一般,就算現在暫時能克制,能把那些東西壓下去,但是時間一長,也難保會作出什麼不可預測的事情出來。

    不料,尚蓋勇一句話出口後,略為沉吟,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最後搖頭道:「也罷,照你的想法來吧,也許會有些作用,我相信你的判斷,或許,這樣才是對的,還債的方式不是只有一種,討債……也不是只有那種做法。」

    「好!」

    顧不得正咳嗽咳到想嘔血,韋士筆一下站起身來,眼中振奮。有一句話,自己等著說很久了,只是時機不成熟,自己不能在尚蓋勇未有決定時說,但此時此刻……就是可以往板上釘釘的一瞬。

    來到尚蓋勇身前,韋士筆往他肩上一拍,非常語重心長地道:「還記得以前說過的嗎?我們兩個是哥哥,有個很笨的弟弟,我們要留個更好的世界給他!你還記得嗎?」

    一句話,伴隨著當年的記憶回湧,那時的畫面一下又一下的出現,剎那間,尚蓋勇的臉色變了,像是一個心灰意懶的絕症病人,樣子煞是嚇人,忽然重拾求生希望,眼中閃爍著光輝,緊緊抓握起拳頭,非常用力地點了點頭。

    「說得對,阿筆,你放手去幹,我會盡一切力量支持你!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會盡力幫你的。」蓋尚勇目光堅定地對著韋士筆說道。

    「好!咱們兄弟聯手,一定力量強大,讓這個世界好看,等阿山回來,大大嚇他一跳。」

    韋士筆也堅定地說道:「我向你保證,絕對給那些死去的弟兄一個交代,我絕對不會不管他們的,他們的血,絕不會白流,也沒有誰可以那麼容易就置身事外!大家都是有感情的。」

    「……唔,那我……也就沒什麼話了,我相信你。」

    尚蓋勇點點頭,似要開始學著釋懷,韋士筆笑道:「天幸李家人的腦子不清楚,英雄大會上行了個昏招,給我們大大的便宜。要不然這事情可不好辦。」

    「什麼昏招?和我們翻臉動手?」尚蓋勇詫異道:「但我們又沒全殲他們,不過是點沒實質好處的小勝,也沒佔什麼大便宜,又……」

    「不是那個。」韋士筆搖了搖頭笑道:「是他們居然想招安我們,還提出平反作為條件……老尚你明白嗎?這表示,什麼公義、什麼審判,都是可以因為政治利益而被顛覆的。」

    「又如何?」尚蓋勇莫名其妙,「三歲小孩都知道的事,你都這麼大個人了,你幹什麼高興得像撿到寶一樣?」

    「對,不過問題就在於,三歲小孩不知道啊!」韋士筆笑了一聲,然後搖搖頭,「在平民百姓心中,皇權還是很有份量的,所有他們相信那就是大義所在,他們相信那裡就是力量所在,如果李家不犯昏,我們只有等攻破帝都,等改朝換代後,才能逐步取得大義名分,可他們腦子不清醒,竟然主動把這籌碼送過來,我們面對這麼好的機會,當然是不會錯過的,如今,天下人皆知,碎星團是可能被平反的……」

    話剛說到這裡,韋士筆剛才所坐之處,一個罐子陡然閃爍,發出瑰麗光華,韋士筆忙不迭地走去,打開罐子,內中有一顆晶石,不住閃爍,它的光芒石任何東西都掩蓋不住的。

    「終於有反應了!」韋士筆欣慰地笑了笑說道。

    「呃,你這是干什麼?」尚蓋勇有些驚訝地說道,這個東西是干什麼的?

    「你該不會以為這幾天,我真只是在這裡閒到爛,啥事都不干吧?」韋士筆笑道:「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測算,好不容易有結果了,這些年來,我一直想把那東西找出來……」

    尚蓋勇訝異道:「什麼事物如此要緊?能讓你這麼唸唸不忘。」

    韋士筆笑道:「真。封神台!」

    「什麼?」這答案的份量太重,一時間讓人難以接受,尚蓋勇也倒吸一口涼氣,「你真找到了?你可知那是……」

    「當然知道,諸天萬界,無數神魔,都想找到它,都想搶著把它弄到手。」

    韋士筆道:「如此要緊,我們怎麼能不捷足先登,搶快各方一步?」

    語畢,韋士筆手中的晶石,凝化出一道細線,細至目光幾難看見,就連天階者都不易察覺,就這麼噴射向天,直直連向莫名高處。

    尚蓋勇仰望天空,「你這是……直接鎖定位置的手段?」

    韋士筆搖頭道:「撐不久的,只能維持半刻鐘,而且真。封神台會轉換位置,變換次元,每次鎖定被轉移後,要三個月才能再追蹤到。」

    尚蓋勇道:「那我們等三個月後再……」

    「開什麼玩笑?三個月?」韋士筆哂道:「選日不如撞日,只有看運氣了,三個月後,誰知道這世界被摧毀幾遍了,神盜,勞駕你護航保駕,帶我上去。」

    尚蓋勇錯愕道:「還要我保護?」

    「那當然,我現在除了嘴皮子,就是個廢人,什麼能力都沒有,不靠你保護,萬一上去以後遇到什麼,豈不是送死?那對手豈不會笑死了。」韋士筆笑道:「靠你啦,神盜!快點,婆婆媽媽的像個女人一樣。」

    尚蓋勇表情不善,嘴裡嘟囔著,「總覺得,和你就這麼上去,很危險的樣子,萬一我也保護不了你呢,你之前也不打聲招呼,也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現在突然就說要上去……」

    伸手一展,無形氣罩護住韋士筆,尚蓋勇衝天飛起,和友人共闖無窮高處,探索真。封神台。

    沒過多久,幾下呼吸之間,天上驀地風雷大作,既有雷聲轟隆、電光閃爍;也有鬼火燎原,血怨滔天;更有無上皇威,霸氣凜然……天階者的力量衝擊,猶如驚滔駭浪,在天上連續爆開,強光、風暴,瘋狂肆虐,連地上的城池都被狂風吹襲,人驚馬亂。

    沒人知道高空之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然而,立刻進行追蹤的碎星團情報組,卻從及時截留的高空訊息中,捕捉到了這樣的一聲嘆息。

    「……我就知道,和你這麼倉促上去,一定沒好事。現在可完蛋了。」

    碎星團的兩撥人馬,分別在本身所處的世界裡忙亂,雖然時間流速不同,心情卻是一樣。

    在諸天萬界中,同樣還有一名小小的碎星團成員,正在某個小千世界裡,努力地活躍著。

    怒海之中的一座孤島,火山噴發著岩漿,海面上流冰浮沉,近海地區更有大雪飄下,空中則是烏雲遍佈,雷光電閃,呈現極怪異的天氣。

    特殊的氣候,島上植被卻極為茂密,到處都是參天巨木、古藤蕨類,時不時傳出震動半座島嶼的吼聲,不知有多少兇猛獸類藏身其間。

    兩個嬌小的身影,在林間飛快奔竄,是兩名個頭不高,一身肌肉緊實,有著古銅色肌膚的女孩,她們身上都有傷,鮮血淋漓,神色驚惶,往前奔逃,腰間雖然有掛著繩索、劍、盾,卻全然故不上使用,只是逃跑。

    奔走中,較為年長的那名,不慎失足,一跤滾倒在地上,摔得奇重,腳立刻骨折,年輕的那名見狀,曉得事情嚴重,眼淚立刻掉了下來。

    「姊姊!」年幼的連忙跑過去,抱著她呼喚著。

    「……快、快走……不要管我!」眼睛半閉著,但是語氣透漏出了強硬。

    「姊,我、我扶妳……我們一起回去!」

    妹妹眼中嵌著淚水,再危險也不願意放下姊姊,獨自逃生,卻換來了姐姐重重一巴掌打在臉上。

    「再不走,連妳也想死嗎?」

    年長少女忍著痛楚,面如寒霜,這座島嶼的生存條件極其嚴苛,人族想在這裡活下去,必須勇於割捨,當斷能斷,這是他們打從出生的那刻起,就反覆被教育的無上準則。

    ……跑得一個是一個,都不跑,只會姊妹兩個都死在這裡。最重要的是留住自己的生命,要不然一切都沒有。

    「快、快回族裡,請公主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把生存的唯一希望囑託給妹妹,年長少女催促著妹妹離開,但巨大的黑影,已無聲無息籠罩在她們頂上。

    「雙首西瓦龍!」

    而且是壽過七百年,已經打通九竅,隨時與天地合一的妖龍,在這島上是前五名的兇猛存在,剛剛姊妹倆就是招惹到牠的手下,被一路追殺,想不到,牠竟然親身追殺……

    「完了!這下公主來也沒用了……」

    不遜於岩漿的灼熱龍息,將附近化為火海,將要被波及的兩姊妹,心中滿是絕望。

    ……神啊,如果有來生,不要再生在這裡,不要再當人了……

    一道飛射的黑影,伴隨著尖嘯,破空而來,是一面飛旋的盾牌,砍中雙頭龍的其中一首,巨龍痛吼聲中,身首分離,而另一道矯健身影,凌空降下,手中長索揮擊,閃電纏上另外那一邊的龍首,隨即骨碎聲連響。

    「吼~~~~」巨龍的慘嚎響起,身軀卻在悲嘯的同時,不住腐化,當巨大的身軀碰撞地面,已經像是百年老屍,爛成一堆腐臭稀泥。

    跟著,出手者的腳步才踏落地上,金屬頭箍底下,大波浪的長發如瀑傾瀉。

    「……妳們都沒事吧?」

    收起長劍,她緩緩摘下戴著的墨鏡,金黃色的護腕上,一套火紅的馬甲、一件貼身的皮褲、藍色長靴,勾勒出惹火性感的身段,雪乳高聳,美豔大方,獲救的兩姊妹更忍不住狂喜地叫出聲來。

    「雲兒公主!」

    「謝公主救命之恩。」

    「沒什麼,快回去擦藥吧。」

    看著這對姊妹,龍雲兒暗自祝福,希望她們有個好未來,姊妹之間,別弄到自己與姐姐那樣尷尬。

    ……這是溫家哥哥走後,自己進行的第三場修練了,有進步,但還不夠滿意,希望能在他回來之前,成為半步。也能夠讓他對自己刮目相看。

    ……雖然,自己現在這畫風……好像不只是不對勁,不對,不應該說不對勁,應該說……是已經崩了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7-7-5 18:08
十四章 她全家死光了!

    司馬冰心在青水的一彈,頓時絃音驚破天地,震耳欲聾,引起周圍數百里的妖族一陣大嘩以為又遭遇了敵襲,老半天驚疑不定,更有些兩股顫顫,倉皇失措。

    不過,由於沒有後續,騷動也就自然平復,反正這種大規模的異象,自然有上面的大妖去處理,這裡現在又不缺天階者,哪輪到普通小妖煩心?與此相反,倒是打出這一擊的司馬冰心,很快就頭疼、噁心,相應的就出現許多身體不良反應,最嚴重的是後頭甚至吐起血來,莫名高熱發作,身體承受不住,一下臥病在床了。

    這結果讓司馬冰心著實鬱悶,怎麼自己打出那一擊,身體就承受不住了,但自己倒也猜得為何如此,關於老嫗留下的那籃子蘋果,絕對不是普通東西,可能有著瞬間激增功力的效果。可以讓使用者功力瞬間大增。

    在自己的認知中,這一類的藥物,就像催化劑,都是早先瘋狂鼓催,但它們會帶給肉體沉負擔,事後更要付出嚴重的代價,所以根據這類藥物的種種後遺症,自己現在的狀況,可說絲毫不足為奇,但……就是解釋起來,非常不爽,非常討厭了。

    不出所料,霸天妖尊、霓蒼翼君幾乎是立刻趕來,自己前腳才躺到床上,他們後腳就進了門口。

    看到他們兩個,司馬冰心一股子委屈、不甘、無可奈何的情緒,翻湧上來,真心想不見,可以想像當時的內心是多麼的尷尬、糾結,可惜不待自己表示意見,朱雨、紫蘇已心急如焚地把他們帶過來,他們來的目的就是檢視聖女的病因,畢竟聖女的安危可是非常重要的,搞不好自己都會受到牽連與懲罰。

    「……妳嗑藥了?」

    武蒼霓對醫理只是粗通,並未深入研究,但對服用各類禁藥後的現象,卻是滾瓜爛熟,一見狀況異常,馬上就意識到是怎麼回事。

    「已經不用打仗了,妳沒事嗑藥幹什麼?不對,妳哪來的藥?」

    武蒼霓原本是懷疑,可能司馬冰心又在整理瓊華的遺產,嘗試調配出什麼東西來,但溫去病何等眼力,懷疑心起,便不會那麼容易相信,目光掃視全場一遍,很快就停落在那籃子蘋果上頭。

    「……這是……」

    隨手拿了一個蘋果,便嗅出那裡頭不尋常的氣息,溫去病皺眉道:「太乙五羅金仙露?或者是類似的東西。」

    「開什麼玩笑?」

    武蒼霓對藥物識得不多,但這個名詞卻讓她大吃一驚,因為在大戰時期,那個人就屢屢拿出,服用後,配合神器,可以短暫打出兩至三擊的同天階之力,但是,相應的它的副作用也很大,可是對肉體負擔極其沉重,除了山陸陵,使用了之後並沒有什麼影響,其他人用這東西,幾乎是拿來同歸於盡。

    當然,如今的冰心是妖體,又是堂堂半步,當初的碎星團少有人及,她來使用這催迫藥物,應該不會有太大傷害,不會對她造成太大的影響,但仍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儘量要避免使用才最好。

    「……好手法、好用心。」青膚巨漢在手中轉著蘋果,道:「這是用五羅金仙露澆灌,濾除過強藥性,使其自然平和,把肉體負擔降至最低的仙果,和傳聞中,佛門的大還丹蛋有異曲同工之妙。」

    在大荒西朝時,溫去病曾在典籍中讀到,佛門有一支脈,以無上大還丹飼雞,雞隻吞服丹藥後,五內如焚,體溫飆升到一百多度,在力盡倒斃前生蛋,所有狂躁藥性留於雞體,蛋性中正平和,以此服用,只享其利,而無其害,於扶傷救死,善莫大焉。是為上上策。

    武蒼霓不曉得這些,卻聽出了那個至關緊要的詞,「仙果?這果子是來自仙界的?那些傢伙出手還真大方,清償因果到這裡來了?」

    「……不好說,搞不好是和太一買的,也未必就是仙界。」溫去病轉過目光,望向司馬冰心,「聖女,姑且不論這東西是怎麼來的,按道理說這東西,應該不會只有這一件吧?」

    適才那縷仙音,翻海穿天,除了本身力量,還要有能夠承受力量的器具,自己篤定她手上另有別物。

    「……哼,你又知道了?」

    司馬冰心不想理睬,但終究忍不住想顯擺一把的心情,加上也好奇那面琵琶到底有什麼特性,就直接取出東西來,擺在桌上。便仔細觀察起來。

    「……好傢伙!」

    武蒼霓一見琵琶,臉色不善,整個人陰鬱起來,普通人送禮給聖女,要也是送琴,怎會毫無由來地送琵琶?這明擺著不是送給瓊華,而是奔著司馬冰心去的,對方知曉她的身份,換句話說,應該就是仙界中人,雲中子的那一派。

    溫去病卻倒抽一口涼氣,伸手撫絃,道:「玉石之體,並非鑄造,而是大妖遺蛻所化,四絃已經另外配過,是四獸之筋,分別對應水、火、風、雷,絃動四象輪轉,世界創生。」

    一面說,溫去病伸指撥絃,雖只是輕輕動作,卻用上了天階之力,撥絃轉軸,銀瓶乍破,玉珠滾落,絃音遠遠傳出,數里之內,清晰可聞,無數妖族停下動作,沉浸在其中,不由自主地聆聽這妙音。司馬冰心眼中異彩連連,又被大大震撼一次,想不到這五大三粗的木墩子,如此多才多藝,不但會唸經、懂超渡,居然還識音律!儘管還沒到登堂入室的境界,但技藝已不俗,讓自己很想與他同奏應和……

    ……可惜,是個性取向不一樣的。

    ……自己不想和他做兄弟,也不想與他變姊妹。

    武蒼霓則是眉目含笑,偷偷看著溫去病,內心歡喜不已,沒有哪個女人會不樂見自己男人多才多藝,況且,這手琵琶亂絃,如雨驟急,如珠落盤,確實是不錯。

    溫去病五指如飛,高速彈了一小段後,重重連揮三記,水、火、風、雷之氣,頓時,音波衝開大帳,穿雲破日,直入九霄,絃音更如同巨鐘,震絕百里,重重敲在所有人、妖的耳中,傳至心頭,整個意識受到猛烈的衝擊,剎時腦海一片淨空。

    「……四絃齊響,透入神魂……」

    溫去病的聲音,傳入司馬冰心的耳中,她略一定神,睜開眼睛,只見琵琶上寶光流轉,不住閃爍,彷彿有生命的異物,活了過來,而周圍星宇浮沉,恍若置身蒼穹。

    「……彈個琵琶,用不用這麼囂張啊?連內天地都拿出來現。」

    司馬冰心沒好氣地說著,卻忽然反應過來,心中劇震,連說話都一下變得結結巴巴,「喂,這……這該不會……該不會是……」

    溫去病笑著點頭,「妖尊遺蛻所化,高手大匠改造,這面玉石琵琶……是一件神器。」

    說完,溫去病手一揮,四絃再動,流轉奇光的玉石琵琶,竟然從底部彈出一截刀刃來,同樣是玉石之體,晶瑩剔透,卻發著沁人的寒意,好像稍微被砍到,就會血肉凍凝。

    「還、還有這一手?」

    司馬冰心為之傻眼,自己已經把玩了老半天,卻完全沒發現內中藏刃,如此一來,這件琵琶的實戰性增加不少,不再只能彈音殺敵,或是拿琵琶砸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居然是一件神器!

    從來沒聽說有人送禮是送神器的,這麼牛的東西,玉虛真宗裡頭是有的,自己也見識過,但整個司馬家,卻是一件都沒有,神器。可謂神兵之利器,威力無窮,可神器不是一般人能夠駕馭的,而往往蓋世人物有著神器加持,意味著所向披靡,意味著金錢與權利,因此過往先人們不知付出多少犧牲,就想取得一件神兵、神器,作為家族根基,從來就未曾如願,現在……居然有人把神器當禮物送給自己?

    同樣都是世界,為什麼差那麼多?這邊的人送禮表示感謝,出手都是大方到拿神器、神兵來送的?

    「……我……我……這是……我以為只是寶兵而已……」

    結結巴巴,司馬冰心的聲音有些古怪,當帳內眾人循聲回望,卻發現聖女不知何時,通紅了眼睛,聲音哽咽,用手摀著嘴巴,明顯是在哭泣。賬內眾人不知發生何事,寂靜無聲。

    「對、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就是忍不住……」

    司馬冰心抹著眼淚,想要止住,但這一回卻怎麼也停不下來,雖然也可以強行插眼,把淚水停下,可那種非常歡喜,既興奮又心酸的感覺,讓她做不出這種「壯烈」的行為,最終不知怎麼面對,便蹲在地上,把臉埋進臂彎,嗚嗚哭泣起來。

    「聖、聖女?」

    紫蘇、朱雨一下傻眼,怎麼都不能理解,為什麼聖女忽然大哭起來,就連溫、武兩人都有些傻眼,完全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這丫頭怎麼忽然就情感崩潰了?實在是令人費解。

    結果,還是武蒼霓明白過來,因為她最熟悉司馬家情況,曾經一度還在西北當過家,因此她非常清楚那邊的資源匱乏,冰心雖然已經是資源傾斜的受益者,可這孩子始終心懷整個家族,感同身受……說得實際些,就真是窮怕了。

    溫去病看著武蒼霓的眼神,一下也懂了,那丫頭此刻在想的,估計還不是自身,而是為司馬家得到一件神器了,從此有了鎮家門的根底,太興奮了,所以激動到哭出來。

    ……換句話說,這一點還真是讓人想不到,若早知如此,主世界裡那些總跟著她屁股後頭轉的各派英傑,根本不用那麼費事,要是直接送件神兵或神器,這丫頭保管搶著把自己賣了,有得嫁就立刻嫁,沒有拜堂儀式也無所謂,只要有神兵、神器,直接洞房兼包生兒子都可以。真是甭管什麼事只要有神器都可以干啊。

    ……不過,這也是沒多大可能的,因為江湖上送得起神兵、神器來泡妞的人,也沒幾個就是了。

    「聖女,區區神器,何必影響情緒?不必太過傷心,我相信,以後妳還會有很多的。」

    溫去病道:「能否滿足一下我們的好奇心,向我們解釋解釋,說說看……這蘋果和琵琶到底是怎麼來的?」

    「說、說得對!」司馬冰心抹抹眼淚,勉強鎮定下來,「這肯定不會是我唯一的一件神器,將來我還會有更多……呃,送我這些的,是一位很愛哭的老太太,命運特別悲慘,她全家死光光了,家裡就只剩她一人了……等等,仙果?你們該不會說,那傢伙是仙人變的?怎麼可能!實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7-6 17:53
十五章 高枕無憂

    司馬冰心把「奇遇」的經過說了一遍,聽得在場眾人大皺眉頭,誰也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平白冒出一個老太太,送完仙果送神器……天底下哪來的這種好事?怎麼自己就沒遇到過呢?

    如果是開門見山,直接用本來面目現身,甚至登門送禮,這都可以理解,面對如此厚禮,估計誰也沒法拒絕說不收,至少溫去病捫心自問,大概就做不到;但對方偏偏搞得這麼鬼祟,這就不能不讓人多一分戒心,擔心會有什麼問題,害怕司馬冰心受到傷害。

    「……鮮果是金仙露養出來的,推測是來自仙界,這琵琶……」溫去病沉吟道:「是妖尊遺蛻所化,照理說該是妖界產物,但……妖界與仙界征伐無數,那邊留著點俘虜的遺骸,後頭加工,這也可以理解。」

    五藏妖界、昆吾仙界的戰爭,還算維持著一定的相互克制,沒搞到拿對方屍骸來練藥、鑄兵的程度,至少表面上沒有,但諸天萬界,遼闊無邊,裡面的千億仙界與妖界,肯定就有比較出格的、肆無忌憚的,幹這種事不足為奇,也都是見怪不怪了。

    「……這些傢伙,還債還真是還得大方,感覺好闊氣啊!如果要還這麼慷慨,當初乾脆就別欠啊?」

    武蒼霓的一句牢騷,旁人都聽得雲裡霧裡,大家都一臉疑惑地互相望著,只有溫去病心中有數。

    如果這真是仙界的餽贈,那只有一個理由,就是償還因果!

    雲中子所言,境界越高,越是注重因果清償,他們為了爭取霸皇,還有抗衡妖族,利用了自己兩人,有往有來,就要給予相應的謝禮,清償因果。

    自己和武蒼霓所得的禮物,份量著實不輕;冰心被拉來頂瓊華的包,捲入仙界的佈局,仙界也有給她的禮物,但送禮還分兩次,雲中子送一趟,另外還有個老太太再送一趟,這也太詭異,哪有這麼多因果要還的?難道……無名老嫗是代表妖界?這樣的推測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這些都只是推測,只是自己的想法而已,沒有任何憑據,而比起這些,真正重要的問題,還是後續的凱旋處理……

    武蒼霓向溫去病投來一個疑問的目光,後者點了點頭,表示琵琶沒有問題,可以安全使用。

    確認了這點,武蒼霓走上前去,從懷中取出一管捲軸,正是雲中子所贈的「龜龍七星變神咒」,交給司馬冰心。

    「聖女,接下來的戰局,需要實力,恰好妳也得了神器,這支曲譜,後頭當能對妳有所助益。」武蒼霓嚴肅地對著司馬冰心說,如托重任一般。

    「……剛收了琵琶,就有曲譜?你們全是一夥的?」

    司馬冰心說著,情緒有些激動,連忙接過捲軸,打開一瞥,只稍微看上一小段,就臉色大變,看到這裡,連忙將捲軸闔上,閉起眼睛,試圖將氣血平復。

    武蒼霓道:「這支曲子,內中所含的奧妙,都是天階才能真正發揮,聖女如今還難以駕馭,所以修練時,還請多加小心……」

    關於這一點,武蒼霓倒不是太擔心,畢竟冰心始終出身玉虛真宗,見識不凡,即使遇上超越境界甚多的功法,也知曉如何循序漸進,避免失控,所以,這不需要太擔心。

    當初司馬家傾盡全力,放下尊嚴,把司馬冰心送入玉虛真宗修練,為的不全是從玉虛真宗得到上乘功法,更多的,還是為了拓展眼界,想讓司馬冰心能夠學到一些東西。

    玉虛真宗萬年傳承,累積下來的底蘊,不是平陽司馬,或者任何宗派能及,連滄溟龍氏都無法相提並論,大地上恐怕只有天府王家,能在這上頭與之較量,司馬家送冰心入玉虛真宗,哪怕得不到什麼頂尖功法,但只要她在裡頭也被當成公主,高高供起,自然的耳濡目染,所得的見聞、知識,就是將來司馬家的無上瑰寶。

    在這點上,武蒼霓對司馬冰心還是有信心的,而旁邊的溫去病卻嘆口氣,也走上前一步,道:「俺對聖女有信心,聖女很有自己的能力,所以練這首曲子是沒問題的,不過,千萬注意一點,練的時候,別當自己是天命寵兒、氣運之子,就算有主角光環罩身,也不見得從頭到尾都在的。」

    「我、我……我知道了啦!」

    司馬冰心臉上一紅,道:「這種事情就像小孩子尿床,誰都有過,我以後會小心的,你別以為能取笑我一輩子!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緊緊抓著曲譜,又將琵琶抱在胸口,一副怎麼都不肯放開的架勢,司馬冰心暗下著決心,絕不浪費這兩件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也要讓他們對自己刮目相看。

    「那麼……接下來……」溫去病道:「仙界的傢伙都走光了,我們也打了勝仗,青水已經沒有問題了,大家……該回去了。」

    就在此之前,妖宮已經有使者到青水,還不只一批,都傳達著妖君的指示,要求青水各部妖族,凱旋回京,接受表揚,將各有封賞。

    對於這些命令,妖族各部私下早已議論不休,之前溫、武二人剛來時,就已聽過妖族有什麼「功高震主」、「兔死狗烹」之類的謠言,連底層的妖兵都這麼傳了,各族妖王豈會不知?妖宮召大家回去封賞,妖王們哪會沒點想法?

    當然,現在溫、武兩人知曉,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瓊華是妖君的私生女,哪怕沒牽涉霸皇之事,妖君也未必怕什麼「功高震主」,只要瓊華能穩住奪顏,黎鳶又得到上界支持,赤武軍就算再兵鋒強盛,也翻不了天。

    不過,這些話沒必要和妖族解釋,己方和冰心所接下的承諾,是保赤武軍度過這一劫,只要能凱旋回歸,平安無事,這條最終的承諾也就完結了。

    溫去病道:「請聖女下令,大家整裝拔營,回妖宮領獎受封吧。」

    司馬冰心訝異道:「你們兩個也跟著去?」

    武蒼霓笑道:「我和霸天如果不跟著去,怕聖女妳後頭出不來。」

    司馬冰心一怔,倒是聽明白了意思,朱雨卻沒反應過來,只是喜孜孜地道:「師父也要和我們一起回去嗎?太好了!」

    溫去病笑道:「回去是要的,不過要預先做點準備,凱旋回歸這種事,不帶點禮物回去,就太失禮了。」

    「……那兩名人族天階,雖然身在妖界,卻似乎不怎麼受妖界排斥,比那些仙尊更活動自如,不好對付。」

    「……人族有濁氣,在力量運用的效率上不好,但卻是天生道體,六界之心,神、仙、佛、妖、魔、鬼,都是以人族為核心來轉化,兼容性最高……那兩名人族天階,如果再裝配特殊道具,適應妖界,把排斥降到最低,是完全能做到的。」

    「……為何這些事我以前從未聽過?」

    「……那就只能怪你生錯地方,沒投好胎,生在這個小千世界,啥都沒有,只剩大大的城鄉差距……不過,也是你的機運,換了哪個中千世界,憑你這能耐,也想成為一界之主?」

    妖宮的密室當中,妖君黎鳶坐在非常氣派的石雕王座上,臉色陰沉,他對面的客人只是站著說話,但雙方身上的氣勢卻全然顛倒。

    一身黑斗篷的老嫗,聲音尖細,語帶蔑視,一張蠟黃如雞皮的老臉,皮笑肉不笑,全然沒把堂堂妖君放在眼裡,而黎鳶雖然憤怒,卻是敢怒不敢言,靜靜聽著對方說話。

    這一位的出現,是在數月之前,最開始只是偶爾出現一些聲音、模糊囈語,「你想成為世界之主嗎」、「你想再上層樓,掌握一切嗎」,用這樣的方式進行引誘,後來,則是親自露臉,現出招攬之意。

    當時,自己依附石磯聖母一脈,對這些旁來的引誘不屑一顧,況且,誰知道這老太婆背後是什麼?明著自稱是妖族一系,但萬一真面目是魔族怎麼辦?

    魔族千變萬化,最擅長以各種手段勸誘,稍一不慎,就是萬劫不復,自己與石磯聖母一脈相處和睦,犯不著沒了腦子,去幹這等傻事。

    然而,意外頻生,青水之事,功敗垂成,當中更不知道觸及了什麼隱密,石磯聖母避此如蛇蠍,匆匆撒手而去,自己雖然不明詳情,但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那兩名人族天階深不可測,奪顏因此而死,連石磯聖母都被驚走,自己等同被捨棄了……

    沒有石磯聖母的支持,自己仍是天階三重,有足夠信心壓下那兩名人族天階,更別說,自己還有當年縱天祖師留下的手段,只要不離五藏妖界,就是石磯聖母親身降臨,都未必能把自己怎麼樣,於情於理,自己這妖君都能鎮住局面。

    可……對方是連石磯聖母都能驚走的人,自己可以不怕兩個普通天階,卻不能不對「未知」抱持疑慮。

    正因如此,當老嫗再次進行勸誘時,自己沒有抗拒,反正,對方的條件開得很爽快,先給予自己好處,作為前期的誠意表示,等到收拾了那兩名人族天階,再來商談後續的合作。

    「……只要帝君你當眾抖出他們的真面目,他們就要內鬨了。」

    雞皮鶴髮的老嫗獰笑道:「我送了一件禮物,到那個假聖女的小娃娃手上,到時候,他們不動則已,只要動了,就是滅頂之災,再加上之前給帝君的那個手段,莫說兩名人族天階,就是二十名,也只有全軍覆沒的份……帝君還有縱天女君遺下的手段未用,可保萬全……如果這樣還不夠……」

    一塊黃澄澄的令牌,形像似門,忽然扔到黎鳶的面前。

    「再加上這塊令牌的千軍萬馬,帝君高枕無憂矣。」
V123210 發表於 2017-7-7 18:52
十六章殘身殘心

    「……其實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研究,當初那個人是怎麼領導我們打勝仗的,這是後頭搶佔先機的關鍵一步。」

    「等一下!和這相比,我更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登天階的?」尚蓋勇道:「仔細想想,這一點你好像從來沒對我們說過?」

    「人艱不拆啊,那是我不想回憶的一段黑歷史,你就那麼不識趣,非要問不可嗎?你也不看阿山多識趣,隻字不提。」

    「得問!你是哥哥,阿山對你有一分敬意,我和你可是平輩,沒什麼好顧忌的,我有責任把這些問出來,然後毫無保留地告訴阿山。」

    「……然後你們兩個要聯起手來,恥笑我一輩子?」

    「這麼嚴重?」尚蓋勇表現了吃驚,然後鎮定道: 「放心,如果有來生,我們會嘲笑你到下輩子。」

    眼見無可逃避,身上猶自纏著諸多繃帶的韋士筆,確認左右無人後,長聲一嘆,「太不光彩了,我本來希望,能 那些威猛的前輩,臨陣戰中突破,又或者,能和什麼絕世美女雙修,這麼突破登天,上去了也有面子……」

    「難道不是?」尚蓋勇皺著眉頭,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錯愕道:「以你的個性,這麼不願意提,難、難道你是被某個……不,某群男人給……然後……」

    「……鬼族都是像你這麼污的嗎?那我真要擔心這世界落到鬼族手裡後,人族的生存問題了。」

    韋士筆沒好氣地搖頭,道:「確實是和男人有關,但與你想的不一樣,是在承受肉身痛苦中,莫名其妙突破的。」

    「肉身痛苦?」

    碎星團的成員,成天受傷,肉體的痛楚只是等閒,連傷受最多、最重的山陸陵,都沒有因此而取得突破,可知此法難行,但尚蓋勇聽了這話,神色陡然一變,想起了一事。

    韋士筆獲救脫困後,雖然身上有傷,卻都是自己料理,他多才多藝,不但會武,也通醫道,雖算不上此道聖手,可比溫去病、武蒼霓那種只會急救的程度高多了,開方子抓藥,自傷自醫,不是問題。

    儘管是自己兄弟,尚蓋勇也不好沒事表示「大家一起裸裎相見,以示坦蕩」,所以對於他的狀況,確實心裡也沒底。

    直到不久之前,韋士筆測算出真.封神颱的位置,進行連結,試圖登越,卻在途中遭遇同樣幹著這件事的死曜眾人,大家乒乒乓乓一場亂鬥,還驚動了玉虛真宗、金剛寺,這兩方的天階一下都動了。

    不管是死曜,還是碎星團,都不想在這詭異情況下,進行天階大戰,所以各自散去。

    柳土鷹、奎木狼都有不小的提升,已經是堂堂半步,但兩人連起手來,也不是尚蓋勇的對手,唯一忌憚的,還是只有亢金龍。

    純以修為而論,有所顧忌的尚蓋勇,已遜亢金龍一籌,加上還帶著一個不能受傷的韋士筆,更落在下風,最後因為雙方都無意戀戰,搶在金剛寺、玉虛真宗的天階趕到之前,各自罷鬥散去。

    戰鬥讓尚蓋勇吃了點小虧,問題不大,但已成黃台之瓜的韋士筆,無力承受,在經受戰鬥衝擊後,下來就鮮血狂噴,不醒人事,被急急送去治療。

    碎星團此刻不乏優秀醫者,一經診療,馬上發現大事不妙,負責人向尚帥報告,韋帥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糕,不是單純的此次受傷,而是長年累患,只是靠著他強橫功力鎮壓,沒有發作,後頭則是靠著藥物強壓,若非如此,早就暴斃了。

    『韋帥狀態不妙,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解除身上封禁,恢復力量,光靠藥石強撐,恐怕命不久矣……」

    這個報告,讓尚蓋勇臉色一陣陰晴不定,因為友人的刻意隱藏,自己全然不知他傷勢重到這種地步,溫去病行蹤不明,一時恐怕指望不上,難道……這事還得由自己想辦法?

    沒太留意尚蓋勇的表情,醫官搖頭嘆氣,「密偵司真是兇殘,韋帥被囚禁的時候,不知是怎樣過的……衣服遮著看不出,他從頭到腳,皮肉沒有一處完好,全都是傷了又傷,傷口上又疊著傷口……有外部插刺的,有從內部炸的……皮、筋、肉、骨全都有傷,腐蝕的、凍裂的、燒烙的,還不計大大小小銳鈍器……」

    回憶剛才診療的過程,幾名醫官都面露懼色,表示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傷體,過去碎星者落在朝廷手裡,雖是嚴刑拷打,卻不會太複雜,畢竟那樣的重刑,挨不住直接就死了,但……

    「密偵司可能用了特殊手法,或是韋帥本身功力高,吊氣續命……受了重刑卻不死,一一熬過剃筋、剝皮、碎骨那些折磨……碎星者被捕後有份挨過的,他大概全都嘗了……真難想像,血肉之軀,怎麼能承受這麼多的痛苦?」

    這句話,尚蓋勇記住了,為了表示對友 人的尊重,他沒有在韋士筆面前刻意提起,也沒有去看那些傷,但卻留上了心,私下找尋著治療方法。

    表面上,尚蓋勇仍與韋士筆談笑不禁,甚至問起了是怎麼證道天階的。

    「登天階的時候,骨肉重塑,你身上的傷怎麼沒有好?」

    「就衰唄!普通人登天的時候,都在擺酷耍帥,用新生的肉體,擺最威風的樣子,而我是在受刑的時候登天……」

    韋士筆聳聳肩,道:「那時妖女不在,我意外登天,突破封鎖,有了力量,卻仍虛弱,不立刻跑路,難道等著妖女回來擒我第二次?我爭取時間,來不及掙脫身上那些刑具與水火,直接跑了,重塑的血肉持續傷損,就……沒有好……」

    「原來罪魁禍首是那妖女!」

    尚蓋勇咬牙切齒,恨恨一拳,擊打在自己掌心,「將來打入帝都,定要將她千刀萬斬,挫骨揚灰!」

    「呃……其實我對她倒沒有太多仇恨啦… …技不如人,怪誰啊?」

    韋士筆一下苦笑,注意到尚蓋勇的刻骨怒恨。鬼族素來重複仇,為了復仇,更容易遷怒,更別說對方還是仇恨正主,這下龍仙兒等若多了一個死咬背後的夢魘。

    「等等,她為什麼對你那麼兇殘?」

    尚蓋勇的目光忽然飄移起來,上下打量著一身繃帶的友人,「女人沒有無故的恨,她對你下這麼狠的手,該不會你和她有點什麼?你一向不檢點,那個人有多少風流韻事,你就是直接在後面加個零……餵!你瘋了嗎?那可是阿山的妞,你勾搭她還不如去勾武蒼霓! 」

    「你才瘋了咧!我雖然愛拈花惹草,但我曾經有過一次去碰朋友妻嗎?好吧,搞錯人的那幾次不算……沒認出人的那幾次也不算……你看什麼看?我……好吧,還有喝醉酒的那十幾次,也不能算!」

    韋士筆悻然道:「那女的身份特殊,我沾誰也不敢沾她,而且……嗯,之前每次遇到她,看起來……應該都是處女,我的職業本能,見到女人都會注意這個的,阿山……他是安全的。」

    「好下流的職業本能! 」

    「餵,別越來越過份了,你敢說你現在盯人,會先下意識確認人家錢包位置、芥子環位置,看到大過芥子環的空間類道具,就心癢難耐想試手氣?」

    「………我們可以略過這個話題嗎?」

    尚蓋勇尷尬地搖頭,看韋士筆拿起旁邊堆疊的文件,正在細看,不由皺眉,「餵,你都傷成這樣了,還忙這些幹什麼?讓手下人去做啦。」

    「那可不行,看這些東西,是我很大的享受,你別剝奪我的嗜好啊。」

    「……他們在公文裡夾了小黃書?」

    尚蓋勇皺眉拿起文件,發現那些都是各處傳回來的情報,既有漢水四城之內,百姓的諸多生活數據,更還有來自外部的消息。

    韋士筆邊翻閱文件,邊笑道:「幹得不錯,時間雖然還不長,老百姓的反應卻很理想,他們的生活已經恢復到正常指數,對我們也表現出善意,這應該和我們幫助收割,整好了治安,鎮住城內幾個黑幫,還把原有幾批仗著龍家背景,官商勾結,謀取利益的人掃蕩掉有關。」

    碎星四武神,沒有莽夫,每一個都能算得上智勇雙全,可以獨當一面,但真要說能華麗轉身,變成內政能手,那真就只有韋士筆一個,連溫去病都得自嘆不如。

    「……還有,英雄大會後,帝國內已經發生幾十起,老百姓主動向官府遞聯名書,請求為碎星團翻案……效果開始出來了。」

    韋士筆邊看邊微笑,尚蓋勇則是聳聳肩,「背後有人操控罷了,這你也信?是六郡豪門想向我們示好,策畫這樣的行動,製造形勢,他們再半推半就,最後順應形勢,對我們與李家兩邊不得罪……他們耍耍猴戲,你還當真了?」

    「你說得沒錯!肯定有這樣的成分,但老百姓的心理如果全然沒這想法,造勢最多也就幾起,不會有幾十起… …你看看,都快一百起了……」

    韋士筆道:「大戰結束才多久?肯定有仍然相信我們、支持我們的人,只是之前沒有說話的機會,現在,我們為他們爭取到機會,他們終於能夠發聲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7-8 12:07
十七章何不歸

    尚蓋勇搖搖頭,「你還看這些?百姓不過牆頭草,民心向背如水,他們之前出賣我們,現在看我們強了,對我們露個笑臉,後頭只要我們稍有弱勢,這些賤種馬上又當我們是落水狗打,你今天為著討好了他們而笑,小心明天連哭都哭不出來。」

    「哈哈哈,那還不簡單?只要我們一直強下去,永遠強勢,不給他們翻臉踩的機會,不就可以了?」

    對友人的質疑不以為忤,韋士筆坦蕩大方的態度,讓尚蓋勇也無言反駁,雖然說人無千日好,但弱肉強食這一套,碎星團素來也講究,如果自己沒法維持強勢,少了競爭力,被時代淘汰就是活該,沒什麼可怨人的。

    「再說,民心所向,也不是一句空話,是有實際好處的,百姓支持我們,物資什麼的姑且不論,光是願力彙集,就是最大的資源。」

    韋士筆笑道:「以萬民願力行人道的方法,你是堂堂帝王之後,又有羲皇璽在手,定能搶佔先機……那些邊荒部族搞出來的新興教派,都有些不上道的小神,妄自尊大,你沒理由比他們差啊!」

    聞言,尚蓋勇一頓,像是明白了什麼。

    「你……搞這些東西,不只是為了新的碎星團,不光是為了想要應證不一樣的路,你是想助我……助我……」

    「相輔相成而已!幹任何大事,單單一根支柱都不足以成事,得要多方撐起,一個善謀者,行出每一步,都不會只有一個目的,只摘一顆果實,一箭多鵰是基本要求。」

    韋士筆道: 「我們越強,老百姓越支持我們,我們以他們的信仰支持,行人道之法,就會越強,更能穩固他們的支持……唉,這原本就是最正統的人道皇途之理,當初給阿山用得不倫不類……」

    寶相金身,原就是利用願力的法門,只是被團長竄改,既非傳統的天子皇道,也不是香火神靈,搞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英雄」之路,雖然受到的束縛與限制少得多,但能量的運作效率卻糟糕,別看山陸陵威猛難擋,其實大多數的願力都虛耗掉了。

    「你不是正在化消李家的龍氣嗎?單純只是強吸硬化,效果不好吧?這還與你如今的體質有衝突,動不動搞個內傷什麼的,效果更差,現在我幫你架個梯子,堂堂正正行人道,這……該是一個解法。」

    在說到解法兩字時,韋士筆格外語重心長,尚蓋勇也聽懂了,友人為自己準備這條後路,已經不是一天兩天。

    人道與鬼道互克,鬼氣若盛,就能玷汙人道之光;人道氣息若佔上風,也能蒸騰化消鬼氣,自己如今半人半鬼之身,想要逆轉是絕無可能,但如果正式走上人道皇途,以一方之主的身份,承受萬民願力,卻未嘗不可化能腐朽為神奇,把鬼氣壓到最低。

    這條路不易行,更有極大痛苦,但自己已經開始走了,現在,友人更默默地了一雙鞋過來……

    穿這雙鞋在腳上,心裡確實有股暖意……

    「好,阿筆,作兄弟的,我定替你殺了妖女與亢金龍,為你報仇!」

    「……我還沒斷氣咧!你別一感動,就只想要殺人報仇來謝我,可以謝我點別的啊,比如什麼美女之類,我要大波的啊!」

    韋士筆沒好氣道:「比起這些,不如幹點正事,這次上真.封神颱,會驚動到別人,我不算意外,但死曜那票人,來得太快了!」

    真.封神颱位於無窮高處,到底在不在這空間?處於怎樣的一個狀態?都還得兩說,鎖定真.封神颱的那一手,幾乎無跡可尋,韋士筆肯定地階以下,絕對察覺不到,頂多就是尚蓋勇飛向無窮高處的行動,可能驚動天階,引來阻截,可只要速度夠快,就算有人阻截,也來不及乾涉。

    但死曜眾人來得太快,甚至幾乎搶在尚蓋勇的前頭,雙方遭遇,爆發一場激鬥,這個卻不在早先的預期內,韋士筆事後回思,越想越覺得不對。

    「被阻截也就算了,被人搶在前頭就太詭異了……不對!他們也在探索真.封神颱!」

    韋士筆眉頭深皺,「他們怎麼會知道真.封神颱的位置?不,真.封神颱的存在,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尚蓋勇搖頭道:「還用說嗎?肯定是龍仙兒那妖女,她能請動亢金龍出手,兩邊早就勾結在一起,妖女有那個人的資源,知曉真.封神颱的存在和位置,就出賣給了亢金龍。」

    這番推論,合情合理,就是武蒼霓、溫去病在此,作出的推測也會是如此,但韋士筆想也不想,直接搖頭道:「不可能,那妖女不知道位置,更不可能把這秘密出賣給亢金龍!」

    斬釘截鐵的果斷態度,反倒讓尚蓋勇意外, 「阿筆,你怎麼那麼肯定?」

    「因為我和你不同,我重視理論和動機,你這推論毫無根據……」

    「哪裡沒根據?你的說法才沒道理咧,你……」

    「原來如此!」像是明白 什麼,韋士筆重重一拍掌,牽動傷勢,又是一番劇咳,但眼中卻充滿銳氣,甚至是殺氣,「是那些神魔,他們開始動手了!」

    尚蓋勇皺起眉頭,想起一些事,之前自己也隱約得到消息,亢金龍等死曜成員,已經與諸天神魔的某一係有了連結,但至於是哪一系,鬼族不清楚,總之不是鬼族,而自己也沒太當回事。

    ……鬼就是從不老實的,大家關係又不是很好,你們說不是就不是?搞不好就是你們幹的,故意在我面前撇清,我那麼容易上當嗎?

    除此之外,那邊也試探過,希望這邊能幫忙出手,摧毀封神颱系統,只要封神颱一崩潰,鬼族就能大舉入侵,先前百族大戰,它們原本要大有作為,卻被這系統擋在外頭,受盡了鳥氣,不爽到極點。

    破除封神颱的壓制,對鬼族至關重要,但傳來的訊息,只說「封神颱系統」,沒指名「真.封神颱」,似乎對那個人的具體佈置,並無所知,情報上處於弱勢。

    不過……鬼族也不可能和自己講真話,彼此只是相互利用,搞不好他們什麼都曉得,只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裝不知而已。

    尚蓋勇沉吟道:「外族還沒進來,已經有人搶著在當引路人了。」

    「唉,人族的習性,每個時代都不缺主動替侵略者開城門的,出現這種只是早晚。 」

    韋士筆看了老戰友一眼,從某層意義上來說,尚蓋勇也是這樣的人物,他以自身不完整的內天地,打通鬼界,登天成鬼尊,成了鬼族入侵了此界的門戶,令封神之戰的慘烈犧牲成空,天曉得封神颱的崩壞,是否與這有關?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可是危害整個世界的大罪人……

    這些話,想想就行了,韋士筆自然不會蠢到說出來,當下只是道:「諸天神魔,不但把手開始伸進來,還想要動手提前開門……他們知道真.封神颱的重要,也把目標放到上頭……如果讓他們得手,我們會非常被動。」

    「……但我們不可能為了死守而死守。如果把防禦比喻成守城,守城無非是為了以拖待變,或是等待援兵。」

    尚蓋勇皺眉道:「我們沒有援軍,而這是一座早就注定要破的城,耗費代價死守,是為了什麼?」

    「關於這個,我有些想法,阿山走之前也和我提過,要拉援手……但現在不是說出來的時候。」韋士筆道:「總之,在阿山回來之前,我們不能讓亢金龍得手,這一點,你要助我!」

    「好!」

    友人的委託,尚蓋勇不會多想,更沒理由拒絕,既然韋士筆都替自己鋪好了路,在溫去 歸來之前,自己必要有所表現,讓他回來時有個大大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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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武軍與妖族各部,自青水開拔,向妖宮凱旋,這是兩萬年來的首次,之前哪怕曾經因為戰事不利,妖軍連連敗退,離開青水,時間也不長,仙軍沒法久待,很快撤走,妖軍又趁勢打回去。

    兩萬年來,這是第一次,妖軍以凱旋之名,大舉離開青水,集體回歸妖宮,一路歡欣鼓舞,鬧騰不休,猶如慶典。

    在這股慶典氣氛之中,妖族仍謹記尊卑之分,被高高捧起的,自然是隊伍中的天階者。

    朱雨這名新晉妖尊,會是赤武軍的鐵桿重將,只聽聖女的命令,別人拉攏不動,示好也沒意義。

    相形之下,兩位妖尊的價值就高多了,青水已經偃旗息鼓,兩位上界尊者即將回歸,若是能得他們提攜,日後的好處無可限量。

    不曉得多少妖族想要巴結兩位上尊,要不是礙於尊卑有別,貿然上去討好,說不定會被隨手轟殺,溫去病和武蒼霓早就被團團包圍,連路都走不動了。

    儘管如此,溫去病也仍然苦惱一個問題,就是妖族也開始生出疑心,朱雨也不只一次的問起。

    「師父,我們都打贏了,仙軍也跑光了,為什麼奪顏還不回來呢?」

    光是這個問題,已經足夠頭痛,但更頭痛的,還是那個不時會來到身邊,輕聲低語的司馬冰心。

    「……老實說吧,霸天,奪顏回不來了,對嗎?」

    ps

    大致理解了一些歧見,理解為什麼會招致不滿,所以在這裡正式說明一下。

    自從人物形成,我對司馬樵峰這腳色是有保留的。小劇場埋的伏筆,他給武蒼霓出的意見,全是讓她不可能成功的爛招,看起來好像是自己的程度也不高,但如果是存心呢?

    一個好人,未必是全方位的好人,一個有著崇高理想,道德感也高的人,不等於在感情上沒有手段或想法,司馬樵峰就是這樣,一點一點,拆了武蒼霓的台,最後得到原本不屬於他的幸福,在最終娶到身心俱疲的武蒼霓時,他心裡是高興的,但也是愧疚的,這是原本不應該屬於他的東西。

    ...不應該得到的東西,始終是要還的。

    妖都之戰,司馬樵峰挺身而出時,想的東西不是大義或信念,而是:我是來還債的!

    武蒼霓不是他應得的,他有過一段時間,然後和武蒼霓最常聊的話題就是自家隊長,擁有過,也足夠了。

    妖都之戰,如果能活著回來,或許就是老天也認同了自己,可以繼續擁有下去,如果回不來,就是把不應得的東西還回去,加上利息...

    這是司馬樵峰的想法,最終他沒能回來,在人生的最後,他希望他這輩子所愛的兩個人,能夠走在一起。

    他的這份心思,書裡不好寫,他本人已經不在了,其他人也不好代她說話,一直沒有能交代出來,不過武蒼霓是懂的,小劇場中,她以酒祭墳,感嘆說其實你我都是傻瓜,這一句話,不知道有沒有人讀出來裡頭的意思?

    意思就是:你這傻瓜,何必這麼糾結呢?你可能不是我生命裡最愛的那個,但既然在一起了,是你的就是你的啦,何必急著往外推呢?

    書裡另一個不好交代的事就是,對武蒼霓,對龍仙兒來說,感情很重要,她們可能會為了自己的愛情而付上性命,但在生命中,與感情同樣重要的東西還有很多,性命也同樣排在那些東西之下,與其說是愛情很重要,不如說,自己的命不怎麼重要。

    因此,武蒼霓很愛山陸陵,願意追著他虛耗大好年華,但愛不到也就愛不到了,不是非要嫁給他不可,帶著這份愛,嫁給司馬樵峰,過日子才是真實。司馬樵峰死了,她壓根也沒想過守寡,早晚會改嫁,是她心裡早就有數的事,沒改嫁只是因為沒遇到更好的,如果遇到了,她心裡根本沒負擔的,所以書裡頭,她和武戰豪也說過,事情告一段落,自己改嫁給別人的準備。

    所以,我是不太理解那些總拿樵峰說事的人,腦裡在想什麼。讓我來說,樵峰和蒼霓根本就沒什麼事,這年頭一輩子結五六次婚的都大有人在,不過就是個過客,連蒼峰俠侶這稱呼,都是龍仙兒一腳踢上去的,覺得這兩個人之間愛情動人的,純粹想太多。

    針對他們有興趣,可以寫寫同人,但至少,在這個世界,他們兩個就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樣子,我劇裡留下了很多蛛絲馬跡,只是不好強行挑明而已。

    另外,也奉勸別總拿小龍女說事,說什麼金庸可以避開小龍女被強暴,卻故意設計這樣的情節來噁心讀者,是自討沒趣。我想說,這樣的讀者,走哪都活該被噁心的,神鵰俠侶,本就不是寫給你這樣的讀者看。

    小龍女的存在,她的受辱,是把這個人物從空洞拉拔起來的關鍵一步,不是什麼可寫可不寫,噁心讀者的情節,而是唯獨如此,打破一塵不染的仙女狀態,寫她逆境下的光風霽月,坦坦蕩蕩,真正入世,變成了人,是小龍女這個腳色,變化為人的一著。

    從書劍恩仇錄的香香公主,到神鵰俠侶的小龍女,同樣天真爛漫,又絕美的女子類型,可以看見的,是金庸的成長,他的腳色越來越有人味,於是從書劍恩仇錄走到神鵰。

    一個作者是會逐步成長的,這是一個作者的必經過程,寫的人物,會越來越像人,想要抗拒這個過程,除非是網文界的那幾個王者,才能做到。

    以前,我的一位老師告訴我,但凡作者,都會自我成長,隨著年紀增長,寫更深的東西,漸漸離開原有讀者,走向新的讀者,唯有極少數的作者,擁有萬中無一的才能,可以抗拒這過程,寫的東西數十年如一日,永遠鎖住那個年齡層,這種才能是成為網文圈王者的必備條件!

    我想,金庸應該是沒有這種才能的,所以他沒能稱雄這個時代,但他走的路,我還是看得懂的,也希望走在這條能看得懂的道路上。

    而且,覺得我故意把武蒼霓設定成*來噁心讀者的,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碎星第一集,開頭我說了什麼?

    如果只是每天上班上學很累,想放鬆爽一下,因為現實生活的不滿,在書中求取慰藉的,千萬不要來看這本書,因為這部作品的意義,就不是為了一個爽字,而是讓人見證裡頭每個腳色的悲歡離合,看他們一路走來的感悟與成長。

    這是我一開頭就說過的話,和大家作過的約定,迄今,我沒有違背!

    我沒有特別追求過爽文,也不是那種死命要虐主角的類型,要說我不上不下,或許是吧,不過本來我就沒打算走左或走右,兩者的中間肯定也還有一條路。

    碎星,到目前為止,都還是我很喜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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