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483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8 17:48
碎星物語 二十八章我願足矣

    看著烈焰焚身中的黎鳶,溫去病著實感嘆,雖然事先自己大概只有三成把握,在與雲中子會面後,修正到七八成,但畢竟不是肯定,整個計畫從擬定到實施,自己都有些忐忑,生怕判斷出錯,但……最終仍是自己贏了。

    贏的主要理由,很不好對人解釋,但總歸起來就是一句:黎鳶誤判敵情,莽撞跑到敵人主場去戰鬥,最後毫不意外地殞落了……

    表面上,自己打了一場強弱懸殊,看似全無勝算的戰爭,並且漂亮地完成逆轉勝,可實際上,當大家把手上籌碼排出來,情況就不是這麼看了。

    無論妖界、仙界,或是人界,都有一個共通的準則,就是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絕對不要跑到人家祖地去打。

    這裡所牽涉的「地利」,不是空泛的地形,或是什麼法陣,而是長久經營之下的各種累積,神兵、遺蛻、遺留力量……太多不好隨便拿著走,卻一拿出來就可能翻盤的因素,會讓戰爭變量極多,一個不留神,低位天階反噬大能、一群地階讓天階折戟沉沙,這類戰史比比皆是。

    因此,溫去病不覺得自己是使了什麼奇謀,打一開始,自己就是堂堂正正在迎戰,靠著完備的資源來取勝,真心不是什麼劍走偏鋒的奇策,只不過黎鳶搞不清楚而已。

    ……就是因為怕你太本事,所以我兩腳一直不敢離開女君石像,不然你以為我站在這裡,只是為了裝氣勢和擺姿勢嗎?

    幹掉黎鳶,是原本預期中來五藏妖界的最大收穫,但事情進展至今,情形已經不同,最大的戰利品不在黎鳶身上,而在半空中落下來的那隻佛手。

    「……多謝帝君送寶,我就不客氣了。」

    溫去病騰身而起,去接那落下來的佛手。這寶貝現在已成無主之物,似乎沒有危險,可自己又豈會輕忽大意?在取寶的過程中,必然要十二萬分專注,先行檢測完畢,才能入袋,幸好黎鳶已是這狀態,否則自己還真不敢當他面去取寶。

    而看著青膚巨漢飛身飆向佛手,身軀正在逐漸化灰的黎鳶,忽然好像明白了什麼。

    ……原、原來如此……

    ……這真是一盤好大的棋,我……不過是一顆比較大的旗子……

    ……等成功滅殺兩名人族天階後,再正式合作……大騙子!打一開始,就沒有什麼後頭的合作,所有的準備,都只是為了這一手……

    迷濛的視線,幾乎已經看不清楚東西,黎鳶隱約見到,正在城中廝殺的冥皇衛隊,隨著自己的落敗身死,紛紛停下動作,站在原地,一個個身軀碎裂,還於塵土,回歸冥府。

    但在他們以這樣的形勢回歸時,幾乎每一個冥皇鐵衛,都轉向過來,向殞落中的妖界帝君致意,一起舉起了手,比出了中指,然後……灰飛煙滅!

    ……騙子……騙子……都是騙子!

    心中高呼著這樣的話語,黎鳶忽然生出衝動,很想放聲大笑,笑自己的痴愚,笑自己的糊塗,笑這大半生的自以為是。

    ……妖君如何?半步大能如何?就算真正身成大能,又或是成就萬古,又如何?

    ……諸天萬界是棋盤,誰都不過只是棋子,今朝我落敗身亡,你們看似風光,卻又焉知沒有哪天,你們也遭到同樣命運……棋子的命運……

    身軀破碎,想笑卻沒有機會,黎鳶的身形冉冉消逝,終至化為粉塵,消散於天地間。

    也直至此時,一直呆若木雞的各方妖族,才真正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有些開始驚惶逃逸,大部分則是齊聲歡呼,為了這場出乎意料的勝利而振奮。

    一二重天階的妖尊,打贏了半步大能,這種事情是很不可思議的,但妖族們都覺得很合理,對面那是上尊,就算力量與境界較低,誰知道他手裡有什麼未知技巧或知識,反壓下界妖君,是大家早就心中有數的事。

    這結果……不算太驚奇,有些妖族甚至開始覺得,黎鳶妖君能堅持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真正為此感到驚奇的,是勉力支撐起身的武蒼霓。

    「……隊、隊長……」

    仰望天上的溫去病身影,武蒼霓仍處在震驚中。如果一切計畫順利進行,幹掉黎鳶,自己也沒什麼好驚訝,但半途生變,當黎鳶恢復力量,更打出那隻佛手,自己確實以為,今日一敗塗地,命都未必能保住。

    因此,最後的勝利,著實超乎自己意料,只不過,比起各部妖族的不明所以然,自己倒是有些想法……

    剛剛黎鳶出手的那一刻,自家隊長遭遇危險時,縱天女君的石像,雙眼驀地閃動紫光,跟著,就是一道紫電從石像上透發,百分百的大能之力,無可匹敵,趁著黎鳶內世界開放的瞬間,一擊就摧破法身,打崩內天地,將他幹掉。

    而也在石像雙眼閃爍紫光的剎那,自己有所感應,那氣息……很模糊,又有不少的改變,自己不太敢認,但其中……確實有些自己似曾相識的地方……

    「… …褒麗妲……怎會……」

    這是一件很荒唐的事,當前也沒法證明,而看見青膚巨漢展動內天地,將那墜落中的佛手收起,武蒼霓開始犯著嘀咕。

    ……黎鳶死了,赤武軍危機解除了,不管後頭五藏妖界會怎麼樣,自己的任務完結了。

    ……冰心的任務,也完結了吧?

    ……既然如此,是不是也該有點什麼變化了?太一不來接人?聖女瓊華的術式不啟動?

    幾個念頭在腦中閃過,武蒼霓見到降落中的青膚巨漢,忽然動作一頓,好像遭遇了什麼意外,就停在那邊。

    ……怎麼回事?

    今天已經承受太多意外,武蒼霓實在不想又發生點什麼,正想要飛上去探看,另一邊又發生了騷動。

    被血色光罩護在當中的司馬冰心,週邊的赤紅血光,離奇消失,露出了已恢復本來相貌的她,與在場群妖看了個對眼,靠得最近的赤武軍群妖,登時鴉雀無聲,一雙雙眼睛瞪得老大,在一片靜默中,有種令人驚心動魄的壓力。

    被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司馬冰心的壓力奇大,額冒冷汗,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應對,雖然大家一起出生入死過,算得上戰友,可總覺得只要自己說錯一句話,馬上會給千萬妖族分屍了……

    那兩個妖尊,承諾保護自己安全的,也不知道算不算數,反正妖君都死了,該不會要過河拆橋了吧?

    心中忐忑,司馬冰心最終選擇,舉手搖了搖,低低說聲,「事、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無從抵賴,場面一下變得非常緊繃,武蒼霓暗自嘆氣,準備過去處理,憑著自己妖尊的身份,應該能壓下一會兒。這種情況的出現,自己和隊長早就研擬過應對策略,比起三個人一起暴露身份,算是好解決了……

    驀地,一縷輕煙,從司馬冰心身上冒出,各部妖族以為她要使什麼手段,一下嘩然,連司馬冰心自己都莫名其妙,緊抱著琵琶,不知究竟。

    只見,輕煙直飛上天,隱約化成人形,與此同時,溫去病身上也是一道青灰色的光芒噴出,凝化成一道很淡,彷彿隨時都會消失的身影。

    半空中,兩道模糊身影,很快並排在一起,溫去病揚手打出一道光,將兩道身影罩在當中,進行庇護,朦朧的輪廓,漸漸清晰起來。

    全場千萬妖族,剎時鴉雀無聲,個個瞪大眼睛,望向那漸漸清晰的兩道身影,尤其是赤武軍成員,陣陣驚呼,此起彼落,還有許多妖族摀起了嘴巴,低低哽咽。

    ……瓊華與東凰!

    聖女瓊華仍是之前看到的那個樣子,身邊的男子卻有些不同,最初是頭上有角的妖尊模樣,但迎風一晃,很快變成了完全的人形,羽扇長袍,飄逸清高,正是東凰真君。

    兩人現身之後,不約而同地先向司馬冰心拱手一禮,

    「謝小友一場辛苦。」

    司馬冰心愣在那裡,還沒反應過來,就看他們又轉過身,向青膚巨漢遙遙一拜。

    「謝道友成全!」

    溫去病當即也還了一禮,躬身相應,「賀道友大願得遂。」

    躬身回禮的同時,溫去病感應到懷內的神魔令陣陣顫動,原本如被濃霧遮掩的封禁,正在緩緩解開。

    半空中的兩道身影,在道謝完畢後,全然無視底下的千萬妖族,執手相望,眼中只有彼此。

    「……終於……到時候了。」

    東凰凝視前方的龍女,看得很深,像用盡了這一生的力氣,但表情卻很輕鬆,還浮現一抹淡淡微笑。

    「瓊華,吾願,已了。」

    聖女瓊華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先往下看了一眼,目光掃過底下的赤武軍,看過紫蘇,看過豪巴適,再遙遙西望,似乎能看見正高速向這邊趕過來的妖尊朱雨,表情變得非常柔和,既有不捨,又有更多的安慰,最後,她望向與自己執手的男子。

    「……我願足矣!這一世,有幸遇到你。」

    「此生荒唐,瓊華,我不負妳。」

    相同的滿足笑容,沒有任何遺憾,一雙男女執手相望,爆出一團炫目白光,白光過後,那一雙俊逸非凡的男女身影,從此不見。

    ……那三個外來客,也同時不見。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8 17:49
二十九章 他鄉故知

    「幹掉黎鳶的那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歸太一的神魔空間,從星光柱中走出,武蒼霓顧不上別的,先向溫去病弄清楚這一點。

    「別急啊,先把傷勢處理一下。」

    溫去病皺眉看著武蒼霓染血的半身,黎鳶的一掌逆襲,著實打得不輕,若不是力之大道傳承者的防禦出色,換了普通天階者,這一下可能半身都被打碎。

    在地階的時候,太一似乎還會幫著治療傷勢,但成就天階後,似乎因為成本因素,這種服務就消失了,武蒼霓帶傷回歸,她本人不在乎,溫去病卻捨不得,第一時間要先料理傷勢。

    「……力之大道,打起來都是橫衝直撞,直來直往的,說什麼攻防無雙,打多了也都是滿身傷,結果就是整天都在那裡裹傷和抹藥,這是我之前人生的最大領悟。」

    為武蒼霓上繃帶、施以針灸、藥石,溫去病的治療手法無比熟練,看不出是個半調子的醫者,「我自己是厭惡極了,真不想看到你們當中有人還走這路,結果妳卻給我跳下去!」

    「我覺得挺好!」

    武蒼霓乾淨俐落地截斷了溫去病的抱怨,一面穿回上衣,一面道:「我們又不是生在和平年代,這世界永遠也不可能有真正的和平,戰鬥總是要的,這條路總是需要人走,由我來走,好過需要的時候沒有人,更何況你不能否認,力之大道是性價比最高的選擇。」

    「……倒也是,雖然號稱攻防無雙,但純以攻伐手段來說,追求戰力的人,主選只會是破滅之道、戰之道,不會是力之大道。」

    溫去病道:「力之大道的優勢,在於三十六先天大道之一,晉級成道的難度比較低,是戰力與前景兼備下的最好選擇……唉,就是辛苦了些。」

    「你忘了,以前隊長你還對我說過,戰場上只有活人和死人,不分男女老幼,憐香惜玉可不是沙場美德。」

    武蒼霓笑道:「能活得下去,這才是最重要的,我深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所以隊長你可千萬不要婆婆媽媽,讓我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光啊。」

    聽到這話,溫去病只得苦笑,誠然武蒼霓的話沒有錯,但自己更曉得她沒坦率說出來的那句。

    力之大道,確實是當前性價比最高的選擇之一,但武蒼霓選擇力之大道的理由,卻不只如此,有很大的一部分,出自她對山陸陵的嚮往與崇拜,為了要更貼近那份感覺,她才會選擇這條路的……

    人各有志,勉強不來,彼之仙草,爾之糟糠,自己雖然看不慣、捨不得,卻沒有權利去攔人家的道,武蒼霓如是,那位迄今不知身在何處的友人亦如是……

    武蒼霓道:「我應該沒有感覺錯,那一瞬間的氣息,是……她吧?」

    「……嗯,在兩界夾縫調查時,就感應到了,大概只有三成把握……」

    探勘青水,進入時空縫隙時,溫去病曾受莫名力量牽引,看到縱天女君的成道之役,堪稱奇緣,當時,溫去病就趕受到些許異常。

    縱天女君的氣息確實強大,半步大能的威煞,遠遠傳來,讓自己都快喘不過氣,但,也不只是如此。

    當縱天女君雙眼閃現紫光,似乎身體狀況有什麼不妥,自己也在其中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那是……香雪的氣息!

    多少年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戰友,自己搞錯誰的也不會搞錯她,但縱天女君有來歷、有出身背景,不是憑空冒出來的人物,也不太可能冒名頂替。

    「……女君壽過千載,一路走來的歷史清清楚楚,本身實力高絕,要說小妲能隨便幹掉她,扮成她的樣子,頂替身份行動,我是絕對不信的……當時我考慮的,是小妲該不會被吞噬掉了?她來到五藏妖界,然後被女君吞噬……妖族之間,是有這種行為的……」

    武蒼霓沒有接話,溫去病的這段話,已經把足夠的線索給出,如果自己沒有與他一起見過雲中子,現在肯定會有與他相同的困惑,然而,有了雲中子的說明,自己已經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了。

    ……又是一次接枝轉嫁。

    縱天女君已經死在數千年前,她的過去,只餘下歷史中的時光烙印,她又不是萬古者,不可能從時光烙印中重生回來,正是上好的嫁接對象。

    在某次縱天女君的生死大險,本身力量降至低點的瞬間,把來自外部的生命封入,同命共生,使用頂替時光烙印、因果的相同作法,不著痕跡地完成代換。

    表面上,那仍是縱天女君,但內部卻是雙靈共體,甚至已經被取代,這種彷彿寄生蟲噬盡原主,外表似乎全然無損,內裡漸漸被啃食血肉,吞噬靈魂,最後只剩下一個表面的空殼……

    這情景,武蒼霓思之不寒而慄,有什麼比這還恐怖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溫去病才那麼有底氣,因為一手留下五藏妖界王脈傳承的縱天女君,是自家老戰友,自己等若是歷代妖君的祖宗人物,他們的後手、底蘊毫不足畏,跑到自己的主場戰鬥,那還有什麼好怕的?更別說……敵人還搞不清楚狀況,以為那是他們的主場,有什麼比這份錯誤認知更好的驕兵大禮?

    武蒼霓驚奇問道:「就算真是妲隊長,你又怎麼知道她在妖宮中留下後手?她不可能連這都和你商量好。」

    「商量是不可能的,但有些事情本就不用商量,她和我合作多年,受我薰陶,早就養成習慣,不管到哪裡都要開個後門……咳,我是說,留個後手。」

    溫去病輕咳兩聲,道:「女君證道大能,到她飛昇上界,時間並不算長,我只能賭,如果一直是小妲,她留在妖宮的石像與後手,很可能就有後門……我能利用的後門。」

    武蒼霓如夢初醒,點頭道:「所以,你才特別交代,那枚令符……」

    溫去病笑道:「一切都只是我的假設,如果你那枚令符丟下去,妖宮沒有半點反應,就是我推測錯誤,那便只能立刻帶冰心逃走。」

    事情若真演變到那一步,溫去病也不知該怎麼收場,或許,以天狼魔捲軸增幅,力開十絕陣,鎮壓無法掌握的妖宮,先扳個平局,再讓武蒼霓、朱雨聯手,豁命去牽制黎鳶,爭取一炮搞定他……

    這是或許可行的方案,但真實施起來,不確定性很大,甚至可以說過於一廂情願,哪怕實現,也不可能沒有損傷,非常下下策。

    還好,事情不用走到那一步,從令符接通後門,接過妖宮掌控權的那刻起,主客形勢易位,勝負已無懸念。

    妖宮是縱天女君所建,兩萬年的傳承,是縱天女君所留,在女君的意志前,歷代妖君都只能服從讓路!

    黎鳶至死都想不到,他的敗因,早在兩萬年前就已經種下,他如果不打出最後那一擊,溫去病最多也只能操作妖宮法陣,可他打出了那一擊,直接威脅到站在女君肩上的友人……

    以香雪的個性,她的老戰友,在她跟前被人揍,這不是打自己臉,什麼才是打自己臉?臉被打了就要加倍揍回去,黎鳶被一擊致命,實在半點也不意外。

    「……且慢!」

    武蒼霓駭然道:「根據雲中子所言,縱天女君已死,那妲隊長豈不是……」

    「這倒不用擔心。」溫去病淡定道:「她頂替女君烙印的時光應該沒有很長,否則,以她那臭脾氣,今天死不死先不論,至少我們聽到的,不會是縱天女君之名,她如果整個取代,絕不會還用這名字。」

    「但……」武蒼霓皺眉道:「縱天女君的那一戰,已經是兩萬年前的事,縱然兩個世界的時光流速可能不同,妲隊長又是如何……」

    溫去病道:「晉陞萬古存在後,就正式涉及時光之道,兩萬年的時間,萬古者回溯歷史,不是做不到,太一是什麼料,妳很清楚的。」

    武蒼霓面色凝重,「那個人曾說,回溯過去,改變歷史,時光長河流向變動,干擾者必承受反噬,一個不小心就殞落了,所以,非到萬不得已,萬古者也不輕易出手改變歷史,那就表示……」

    ……事情的背後,有永恆者的親自出手!

    ……這和單純有某方勢力透過太一來搞鬼,或者永恆者示意手下某大能來活動,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永恆者,那是諸天萬界之頂,真正的頂峰人物,他們親自下來參與棋局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溫去病對這個結論,全然不以為意,顯然早就心裡有數,笑道:「妳該不會以為,她是胡亂被塞來這裡,胡亂頂替某個妖尊的吧?就算人、地點都是碰巧,那個時間也是碰巧?」

    武蒼霓整個明白過來,「原來如此……妲隊長被放到五藏妖界,頂替縱天女君,也是為了……霸皇之事?」

    ……事涉霸皇,這萬古存在中出類拔萃的第一人,也就難怪永恆者出手了。

    溫去病冷笑道:「青女第一次重生機會,就是這麼被破壞掉的,說不定,原本的歷史已經被改掉,本來……或許不是這樣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9 17:42
三十章 命不由己

    東凰與聖女,整個青水事件的天翻地覆,其實都不過是兩萬年前,縱天女君抉擇後的餘波。這話石磯聖母說過,溫去病縱然沒聽到,也對此大致心中有數。

    妖族真正重生青女的計畫,目標是縱天女君,以女君承其因果,成為道標,盛接青女而重生,東凰和瓊華,不過是那個計畫失敗後的亡羊補牢,層次和成功率都差了很多,儘管是妖族的最後希望,但恐怕妖族高層根本不抱什麼希望,最後也毫不意外地失敗了。

    關鍵的那一著,絕對是兩萬年前,縱天女君的那個抉擇,她沒能照妖族的一路安排,在關鍵時候選擇承接,令整個計畫功虧一簣。

    她為什麼會拒絕呢?

    如今看來,是有永恆者親自出手,以香雪為引,把她嫁接過去,植入縱天女君之內,在關鍵時刻發生影響,一舉把青女重生的計畫搞砸。

    如果沒有香雪,縱天女君選擇承接,很有可能青女在當時就已重生,由時光烙印中回歸,香雪的這一下,等若把歷史改變,不光是她身後的大人物,要承受時光的反作用力,就連她自己都不會沒事。

    「……不過,她是絕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溫去病點頭道:「那傢伙就是一個從來不吃虧的個性……」

    武蒼霓聞言點頭,彼此是戰友多年,雖然也不睦了多年,可對於褒麗妲的行事作風,自己可是一清二楚,她錙銖必較,吃了虧是一定要加倍咬回去。

    照雲中子所說,那些大人物極注重因果償還,報酬只會多給,絕不賴帳,只從這點,褒麗妲就不可能吃虧,更何況,只從帳面來說,她就已經大賺。

    「她存在的那個時間點……縱天女君證道大能,如果那時女君已經被她取代,那……」

    武蒼霓道:「妲隊長如今已晉陞大能?」

    溫去病點頭道:「應該是,這速度……好快啊!」

    自從西北戰線分別後,自己的修為一路扶搖直上,晉陞天階,踏足二重天,這在旁人而言,已經是飛一樣的提升速度,但看來香雪的速度更勝一籌,起碼已經是大能了。

    太一的極樂任務,果然不簡單,遇到自願來賣命的,背後的那些大人物就半點不客氣,把你的命榨乾了來用,然後只要沒死,報酬也一定豐厚,香雪專挑極樂任務在玩,連著幾場下來,晉陞速度不負期望,一路直上大能了。

    擁有了這樣的力量,香雪卻未有現身回歸,迄今還在繼續她的修練,恐怕,是認準了目標,不達目標就不回來吧!

    「……香雪這人啊……」

    溫去病嘆了口氣,不自覺地改了稱呼,「她雖然討厭吃虧,又小心眼,小家子氣,但有時候看得比我們都透徹,她很清楚,要成事需要什麼?」

    「力量?」

    武蒼霓想了一下,隨即苦笑,「確實,妲隊長想得透徹,沒有足夠翻盤的力量,出來了也是提心吊膽,充滿不確定,指望敵人的不動手……她的目標是誰?董機杼?蕭劍笏?還是……燕無雙?刀尊?」

    之前碎星團重出,四名天階者,看似橫壓當代,能屌打各家各派,但哪怕龍仙兒不出十二神煞,光一個蕭劍笏,就夠碎星團頭痛,如果這一位表明敵對,以她堂堂大能的實力,碎星團根本無力抗手。

    ……蕭劍笏、董機杼的力量,擅守不擅攻。

    ……大能素來避免直接參與鬥爭,可以爭取她們中立。

    這些都是碎星團研擬的策略,全都有著一定的可行性、可操作性,但也全都是狗屁,把希望放在敵人的不打過來上。

    做足努力,然後求神拜佛,祈禱敵人不會打來,然後如果敵人真殺來了,什麼「橫壓當代的組織力量」,還不是照樣得捲鋪蓋跑路?頂多是在捲鋪蓋的時候,順道設個陷阱,讓逃跑的樣子好看一點。

    那如果……燕無雙殺來了?或是司徒無視現身,表示為了天下公義,他要消滅碎星團呢?

    這又能怎麼談判?怎麼周旋?逃又能逃去哪裡?

    褒麗妲把這些看得很透徹,所以她選擇不出,把自己深深藏起,或者說,把她自己賣得很徹底,甘願成為大人物們用以鬥爭的工具,藉此飛速提升。

    不能不說,這確實是一條路,當眾人還在辛苦累積,綢繆對策,規劃前路的時候,她已經邁過天階三重,證道大能,有了抗衡蕭劍笏、董機杼的實力,這才是碎星團求生的堂堂正道。

    「……我們之中,有了一位大能。」武蒼霓擠出微笑,「這是一件好事。」

    「是好事,但不關我們的事。」溫去病搖搖頭,「我比妳更瞭解她,那傢伙可是個徹頭徹尾的生存主義者,弱肉強食,是她現在的信念,大家朋友一場,妳自己夠強,指望她來幫個一把,那沒問題;妳自己不強,希望她來當救世主……我都不知道來的會是什麼?」

    一拳、一腳,或是當面一巴掌,都有可能,畢竟,在替友人實力飛漲欣喜的同時,溫去病也意識到一個可能。

    ……藉助諸天神魔的力量修練,確實效果顯著,但與他們牽扯過深,本身的立場與想法,還能一如最初嗎?

    ……再與香雪相逢時,或許,雙方已經立場不同了,儘管自己不願意這麼想,但身為一個腦子正常的人類,自己要有點心理準備,不能太一廂情願……

    ……這不意味著自己就要提防,可……心理準備還是需要的。

    意識到這點,溫去病的心情很不好受,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這些事可以完全不用去想,反正自己與香雪不會有衝突,但……自己如今身邊還有其他人,假若雙方有衝突……

    「……你好像很頭痛的表情?也受傷了?」

    看出溫去病的表情不對,聰慧如武蒼霓,又如何不心裡有數?只是這事要挑明說,自己的份量不夠,最好就是佯作不知,把話題轉開。

    「東凰、瓊華的事情,這樣就算有個了結了?」武蒼霓嘆道:「我們……這樣也算是把話帶到了吧?」

    當初怎麼都沒想到,最後會是這麼個解決法,雙方分別把當事人帶到,他們自己把話說了,早知如此,中途何必煩惱什麼傳話?直接讓他們面對面說話,這才是問題正解。

    溫去病點了點頭,又搖搖頭,最後又點頭,怪異的動作,引來了武蒼霓的不解,「我看得懂你的點頭,還有你的搖頭,但看不懂你最後那一下。」

    彼此有默契,但終究沒到心心相印那一步,武蒼霓只看得出,第一下點頭是為了雙方大願得遂,第二下是因為雙方都已經非人。

    東凰與瓊華,其實早已亡故,而且可能都是神形俱滅,靈魂不存,難入輪迴的那種消亡法,今日當眾現身的,不是殘魂,不過就是雙方的一絲不捨執念,勉強出現,了卻遺憾後,攜手歸無。

    這樣的結局,自己都想嘆氣,也難怪溫去病會搖頭,但他搖頭之後,又點了點頭,這個自己就看不懂了。

    武蒼霓有些扼腕,如果是隊長收的那個小秘書,不曉得能不能理解?又或者,褒麗妲若在,不知是否能懂?這兩個人,可能比自己更懂這男人……

    「我點頭是因為,這樣子對他們最好,是他們意志的選擇。」

    溫去病嘆道:「他們兩個,都很堅持自我的,寧願抗爭而死,也不願順從而亡,如果不能反抗結局,他們會選擇一拍兩散,現在這樣……正是他們所願,我們沒什麼好替他們不值的。」

    「你是說……」

    武蒼霓沉吟道:「他們若魂靈尚在,就有可能被利用,繼續完成計畫,所以為了徹底擺脫命運,現在這樣,最合他們的期望?那豈不是說,東凰還要謝謝你殺了他?」

    「那就得看妳怎麼想了……」溫去病聳聳肩,道:「單純為敵的話,他肯定不想死,是我們把他的希望粉碎了,但橫豎都是要死,起碼在我們手上,死得乾淨徹底,省得又被別人扯回來用。」

    這一點,武蒼霓為之沉默,此次五藏妖界之行,自己可以說體會頗多,以前就曾猜想過,那些頂級的神魔大人物,不知是如何行事?

    如今看來,簡直是步步算計,把底下人當棋子在使,操控人生,命不由己,吃乾抹淨到了極點,在這過程中,個人的自我意志,完全被抹煞……

    東凰與瓊華,這是一對有情人,他們的感情,本來可以正常發展,卻在過程中,發現自身一世命運,都由上頭的大人物操控,身不由己,更注定成為萬古者回歸的道標,最終自我意志被抹煞,形同死亡。

    為了抗拒這結局,他們都選擇放棄自己的生命,寧死也不成為容器,不走被限定好的路。

    ……或許,還有些更複雜的部份……

    霸皇與青女,命運交纏,如果其中一個喪亡,就無法牽引另一個回歸,東凰和瓊華在不曉得對方狀況的情形下,會不會覺得,只要自己先死了,就能破壞計畫,保住另一個呢?

    瓊華選擇自盡時,滿心所念,都是東凰;東凰的死前執念,也只是瓊華,這都是很有可能的……

    武蒼霓嘆道:「但願,這樣真的對他們都最好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1 18:07
碎星物語 三十一章 交錯落子

    整個五藏妖界之行,溫去病、武蒼霓的最大感慨,就是一生命運皆由人控,哪怕是人中龍鳳,看似處處都在人能勝天,最後別說是「天」,連背後的那雙黑手都勝不過,苦苦掙扎,仍不免落敗身死。

    單純看東凰與瓊華,那就只是個故事,問題是彼此都很清楚,東凰、瓊華的背後有一雙手,自己的背後有沒有?

    ……莫名其妙被引去五藏妖界,成為殺人之刀,殺了東凰,捲入霸皇重生的事端,看似自身的歷險,其實從頭到尾都在別人的棋盤上,成為棋子。

    被捲入的人,還不只有自己……

    同樣莫名其妙被拉去的司馬冰心,還有同樣被拉進棋盤中的香雪,大家隔著時間與空間,相互碰撞,看起來像在聯手搓一桌麻將,背後卻是萬古,甚至永恆大人物的較勁。

    ……你要重生青女,我就塞一個吸血半妖來頂替女君,讓你功敗垂成。

    ……我要重生青女,但棋子自毀了,不要緊,馬上拉一個頂包的來接替因果,死馬當活馬醫。

    ……你要醫死馬?那我幫手,扯一個帶許多私貨的人族女子過來,讓你的計畫支離破碎,再難敗部復活。

    ……大家都別爭了,我再扯兩個二愣子過來,把霸皇的道標也幹掉,讓整個計畫碎成一地渣子,誰也黏不回去,事情就風平浪靜了。

    諸如此類的猜測,在溫去病、武蒼霓的腦中來來去去,自己當然不可能知道幕後黑手是何方神聖,只是有強烈感覺,這些幕後黑手,不只一雙,也不光是雙方對弈,恐怕還有伸來攪局的第三、第四雙手,兩不相幫,純粹把事情砸鍋。

    身為棋子,任人擺弄,回頭一看,背後空空如也,自己明明知道應該存在點什麼,卻什麼也看不到、摸不著……沒有能力去看見……想怒吼,也只能對著空氣,這種感覺……東凰和瓊華肯定都有過。

    今朝,自己搓了這一桌麻將,贏了豐厚的賭金離開,卻沒有被賦予「不玩」的權利,天曉得當下一次又被擺上桌的時候,會是什麼結果?

    「……我覺得,倒也不用灰心喪志。」溫去病笑道:「這世上,除了最頂端的那幾個,其餘就算是萬古,又何嘗不是棋子?就算是那幾個看起來最大的,冥冥中有天數,恐怕祂們自己都不敢說沒有被什麼操控……不斷想要掙脫出去,脫了一層,還有一層,沒完沒了,糾結這種事情,沒意義的。」

    武蒼霓點點頭,強顏一笑,「是這個理沒錯,但什麼東西都*控,總是不舒服的。」

    「講這樣,有本事妳別領薪水啊,全天下的受薪階層,還不都是被老闆操控的?至少在這個層面,只要老闆按時給薪水,給得夠大方,員工拿錢辦事,我並不覺得這算什麼不正常的操控。」

    溫去病聳聳肩,道:「至於卸磨殺驢這種事,我不記得自己幹沒幹過,但若有必要,可能我也會幹,如果不想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提升自己的價值,不要坐吃等死。」

    ……然後,隨著自我價值的提升,終有一天,能夠逆轉過來,從棋子變成棋手,掌控自己的命運。

    ……彼此都是超卓人物,類似的勵志信念,心裡有數就行,用不著在嘴上大聲嚷嚷。

    ……沒事就讓人知道自己想做大事,這種人往往到最後什麼事情也做不了。

    「還有,我們回來了,冰心她會沒事吧?」

    「放心吧,那丫頭好著呢,我們消失的時候,她也化白光消失了,肯定是被送回去了……等等,她來之前好像在我家,她跑我家去幹什麼?」

    溫去病皺起眉頭,對這一點與其說是不解,更多的還是不快,自己家裡隱密重重,雖然都鎖在寶庫裡,還安裝了多重反彈術式,防炸防撬防接近,但被陌生人住到自己家裡,感覺還是很不舒服。

    武蒼霓則是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過去……自己就不信這男人一點感覺也沒有,但他既然不挑明,自己也樂得裝糊塗……

    「對了,有一件事,我本來不想挑明說的……」

    溫去病語氣忽然凝重,表情也變得嚴肅,武蒼霓心頭為之一緊,這種表情看來是要談大事了……

    「這話……不好說,但我該說。」溫去病的拳頭,握起又放鬆,旋即又握起,心情著實忐忑,「我們去的時候,關係還只是……嗯,妳懂的,但我們現在已經……咳,妳明白的……為了妳我以後,有些話我想現在就說好……」

    武蒼霓表面無事,實際卻是倒抽一口涼氣,沒想到對方一開口,就是這麼重的份量。

    ……他該不會……是要求婚吧?

    ……他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有了什麼,就馬上要用婚姻負責的人啊!

    ……那他……該不會要說,大家這麼維持著,永遠不可能成婚吧?

    ……他也不像是這麼無恥的人啊……

    心頭狂跳,武蒼霓如臨大敵,手不自覺地握起,既想聽到這男人說話,又希望他的話怎麼都別說出口。

    ……究竟自己想聽見他說什麼,這一刻,卻連自己也不清楚……

    「我是想說,我們現在都這樣了……不如……」溫去病躊躇再三,最後仍提起勇氣,一口氣道:「不如等一下分好處的時候妳那份少拿些或是全部給了我吧!」

    「……什麼?」

    像腦袋被鐵鎚打了一下,武蒼霓愣在當場,自己好像聽見了什麼,可真不太敢相信聽見的東西。

    「我是說……」既然說出口一次了,溫去病的話就流利許多,「妳又不會造器,太一的金葉,妳拿了也是買東西,與其被太一剝削,便宜了背後那幫神魔,不如便宜我吧!妳把金葉都給我,我拿去買原料,後頭妳想要什麼,我做給妳就是了,何必讓太一撈一手?」

    「…………」

    「妳想想,是不是這個理?」溫去病搖頭晃腦,道:「這話以前我就想說了,但那時咱們關係不夠,說出來好像佔妳便宜,怕妳誤會,現在我們關係夠了,不怕有什麼誤會,我就和妳明白說了……還得現在說,不然等妳拿了金葉開始揮霍,那就不好了。」

    「……不行!」

    武蒼霓冷冰冰地一句拒絕,溫去病雙眼剎時圓瞪,駭然欲絕的神情,就是一副「想不到妳居然背叛我」的寫照。

    這表情……真讓武蒼霓想拿點什麼,往他的頭上砸去……

    不過,自己早就不是天真小女孩了,既然大家要這樣玩,自己也有大把手段應付。

    武蒼霓綻放微笑,自信而大方,擺出了女企業家的氣勢,「我看起來雖然是一個人,但底下也有一大幫子人要養,還得替我武家謀些福利,可不能這麼隨便花錢,隊長你想要金葉,拿多少還多少,這些可得明文規定,不若我們來簽個契約吧?」

    「……契約?」

    溫去病苦著表情,這次遠征五藏妖界,收穫著實不小,除了任務本身所得的十萬金葉,其餘的戰利品也多,都是天階級數,武蒼霓甚至還順手拐了一把神兵回來。

    自己雖然沒得到什麼器物,但對身為匠師的自己,素材遠比成品重要,只有自己親手設計、打造的東西,才最合自己的心意,這一趟自己布下大網,忍辱負重,又挨揍又吐血,好不容易把四名天階集中在一起宰掉,並且把殘屍入手,只這一點,就算得上滿載而歸。

    其餘的,黎鳶的屍骸,本來是自己一心想入手的目標,無奈被打得太碎,如果自己當時全力搶救,可能還撈得了一點渣回來,可自己全力去搶奪那隻佛手,顧不上黎鳶,真讓他成了粉塵,飄散不存,死無葬身之地。

    ……龍仙兒的手上,有十二神煞,組陣聯合在一起,可抗大能,想要對付她,最好的辦法,就是己方有人先一步證道大能,堂堂正正去攻破十二神煞。

    ……再者,十二神煞真正厲害的,是聯合組成的陣式,如果只把這單純看成某種強大的法陣,那以陣破陣,也是王道之法。

    ……自己構思的破陣法,其中之一,就是蒐集天階遺蛻,重新造出十二,甚至二十四、一百零八神煞,如果這邊的實力更強,天階遺蛻更多,到時候直接組陣輾過去,哪還怕什麼十二神煞?

    天階者遺蛻難找,就算把主世界的敵對天階者全殺光,也湊不到十二之數,但若游離諸天萬界,到處獵殺天階者湊屍體,那就……

    「呃……還是算了,這想法過頭了,越想越覺得自己變態,莫名其妙變成戀屍狂人,這形象也未免太差了。」

    溫去病搖搖頭,專注回當前的資源思考。

    那把雷矛,與武蒼霓的屬性不合,但勝在本身是神兵,這點就很難得,神兵、神器是真正能負荷天階者力量的器具,不曉得多少天階者是拿著屬性不合的神兵在戰鬥,反正有好過沒有。

    若可能,自己很想替幾名老戰友,全都湊齊一把神兵,這是短時間內,迅速提升集體戰力的最好辦法,自己已經成功製造過神器,雖然有些取巧,但也算有了經驗,只要素材足夠,未嘗不能再試試,又或者……先用武蒼霓那把雷矛來加工,練練手……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1 18:07
三十二章 焦土

    「對了,冰心那邊,要盡快處理。」

    武蒼霓焦急道:「那丫頭身上的血魔甲,如果不取回來,她一直相信自己身上真有什麼霸氣,橫衝直撞,早晚會把自己給整死的。」

    「……妳還真別說,這次我們異界之旅,她是賺最多的一個,有功法,有功力,還有神器。」

    溫去病攤手道:「那丫頭根本不是來執行任務,就是來拿爽爽的。」

    此行之中,司馬冰心也憑空撈了一把神兵,還是與她屬性完全相合的稱手組合,能夠有這種好運,不曉得多少天階者夢寐以求,想要都要不到,這回她賺大發了,「聘請」她到五藏妖界頂包的那位,出手可不是普通闊綽。

    「冰心的那把琵琶,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武蒼霓皺眉道:「那個送她琵琶的老太婆是何方神聖?代表哪一方?還有,最後黎鳶手下跑出的那一堆東西,是……」

    「冥皇鐵衛!」

    溫去病補上這個鑑定確認,道:「冥皇的御林軍,不死不滅,力大無窮,每一個單體的實力都有高階層次,單打獨鬥,要地階才能穩贏,如果是一大片湧來,保命的最低要求,就是天階了……」

    「冥皇?」武蒼霓皺起眉頭,表情極怪,「黎鳶勾結了鬼族?這件事連鬼族也有份?」

    「不好說……冥界的情況很複雜,鬼界是冥土的一部分,但並不是每方冥土都是鬼界……那邊關係到輪迴,是重中之重,聽說……神仙佛妖魔鬼,都有在冥土參上一腳,連冥皇這個稱呼,到底是指哪位都還是未定說。」

    溫去病道:「大戰時期,我們能從俘虜口中得知的,相當有限,這些情報多數還是來自那個人……還有我混大荒西朝的時候,從一些傳說拼湊出來的。」

    武蒼霓沉吟道:「各方都有份插手的地方,就等於是九不管,這線索有等於沒有,我們仍然不知道是哪方在背後支持黎鳶……」

    「支持?」溫去病笑道:「利用他比較接近事實,如果真有大人物在背後支持,黎鳶會是現在這個收場?不過,他確實送了件好東西給我。」

    武蒼霓哂道:「那隻斷手嗎?似乎是佛門之物,黎鳶背後這位藏得夠深啊,又通冥土,又通佛門,保護色都快累積成調色盤了。」

    溫去病道:「截之道,是完全沒有殺傷力的法門,修練的過程,也必須持殺誡,所以練成這一套的,通常也是佛門高僧……那隻手的原主,起碼是一位羅漢。」

    登天證道後,對應佛門的境界,低位天階即是羅漢,菩薩可稱大能,等到能證萬古,就可以掛上佛的稱號。

    武蒼霓道:「那隻佛手,黎鳶用了一次,應該還可以用一兩次吧?能把一切隔離出來,確實是妙用無窮,可在實戰上……其實不是那麼好用。」

    過往持仁刀之誡,武蒼霓非常理解,要嚴守不殺的承諾,是何等鬱悶痛苦的事,真要把這只佛手用在戰場上,恐怕就得走自己的老路,一手殺,一手不殺,還得記得別用錯手,否則破功……

    溫去病笑道:「截之道不是這麼用的,以前我曾見過一次,時間太久,都幾乎將這事給忘了……總之,老尚有救了!」

    「……真的假的?」

    武蒼霓嚇了一跳,尚蓋勇的狀況,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的內天地連通鬼界,身化半人半鬼的邪物,一步踏出,就此難以回頭,大家說的什麼醫治、搶救,嘴上喊得用力,心裡都曉得是自欺欺人,那根本不是藥石、功法之類的能救,隊長現在興奮成這樣,難道是瘋了?

    但一下震驚過後,武蒼霓隨即醒悟,截之道的精髓,是把一切事物,有形無形、有相無相,都從原處截取出來,進一步來說,似乎也可以把尚蓋勇給「截」出來,截斷與鬼界的聯繫。

    「……難怪你會那麼興奮……連三重天階的屍骸都放棄了……」

    武蒼霓幽幽一嘆,可以理解隊長的心情,連帶自己也放下一塊心頭大石。

    論交情,自己與尚帥也有友誼,哪怕不如四武神彼此的情深義重,卻也是患難之交,自己當然不想看著他死。

    然而,戰場無情,有時候為了保護更多人,就是得動手斬掉某個人,這種艱難的痛,自己在團裡不是沒感受過,也不只是一次兩次了,若真有必要,自己同樣會負責斬掉尚帥,一如過往那些時候。

    ……當時都斬了,現在如果手軟,怎麼對得起以往斬的那些人?

    但自家隊長的立場就很令人憂心,他這人頂天立地,有智能、機敏善變,有良心,講道義,可……無大義,如果沒有其他的牽制,若尚帥之事不可收拾,他搞不好會把心一橫,索性跟著兄弟同投鬼界去了!

    所以,看到隊長能找到辦法,解決尚帥這個後顧之憂,自己是真的高興,如釋重負……

    「喂,我說老尚有得救了,妳怎麼一副爽到要放鞭炮的表情?」溫去病摸著下巴,狐疑道:「妳該不會也對老尚……」

    「閉嘴!」

    武蒼霓沒好氣地喊停,讓那些話說下去,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言語,不過,兩人說了這許多時候,一直也不見有其他人過來,武蒼霓察覺不對。

    「隊長你不是說,我們去和回來只在同一刻嗎?韋帥和尚帥呢?」

    「是啊,人呢?」

    溫去病皺起眉頭,環顧左右,喃喃道:「可能有點時間落差……他們去英靈殿了嗎?」

    原本應該先和太一兌換此行所得,在五藏妖界搜刮得來的各種資源,但遲遲等不到尚蓋勇、韋士筆,溫去病兩人心覺有異,先離開太一空間,進入英靈殿,所見到的景象,更是大吃一驚。

    「……有打鬥的痕跡!」

    溫去病目光緊縮,英靈殿中沒看到尚蓋勇、韋士筆,也不見龍雲兒,卻有刀痕、冰凍、火焚的打鬥痕跡,鮮血灑在地上,更還有鬼氣殘留,明顯尚蓋勇在這裡和人動過手,但到底是什麼樣的戰鬥,居然讓人侵入英靈殿了?

    英靈殿的建造,固然是自己的設計與監造,但過程中有那個人經手,另外施加了神妙手段,當自己回來接管,全面激活禁制後,想從外部入侵,別說天階,就算是大能都不是那麼容易。

    若沒有這份底氣,面對居心難測的蕭劍笏,英靈殿還有什麼安全可言?現在給人侵入進來,乒乒乓乓打得這麼激烈,自己所啟動的禁制,難道全給破壞了?對方是誰?

    略一檢視,溫去病更發現不妥,英靈殿往外的所有連通,全部被斷去,無法從外頭回歸此地,是一種強行破壞,似是尚蓋勇知道此地難守,索性啟動自毀程序,放下類似斷龍石之類的封禁,阻斷內外,只剩下太一的這條路還通著。

    想從這條路回英靈殿,不但要有碎星團的身份,還得要太一放行,以當前太一內部多勢力博弈的狀況,想走這條路絕對不容易,尚蓋勇也是這麼替自己留下歸路。

    「但……是誰打來的?」

    溫去病皺眉不解,身邊的武蒼霓卻開口,「隊長,看這情況,是我們不在的時候,有人入侵英靈殿,尚帥……可能還有韋帥,和對方大打出手,把敵人逼出。」

    「……這不是明擺著嗎?」

    「是我們前腳走,敵人後腳就殺來了?」

    「那當……呃!」

    被武蒼霓點醒,溫去病陡然驚覺,英靈殿中的戰鬥痕跡,都不是新的,怎麼看也是十天半個月前,而且,還不只一次,敵人起碼分好幾次進攻,尚蓋勇是連戰多次,死守不住,這才斷了英靈殿往外的連通。

    最早的一次戰鬥痕跡,起碼都在個把月前了,就算真是自己前腳走,敵人後腳攻來……

    「……我們……」溫去病驟然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受,「……到底走多久了?」

    武蒼霓答不出這個問題,而同樣在世界的一角,也有另外一個人,想問這個問題。

    白光閃動,交織組成人形,當眼前的景物變得清晰,司馬冰心甩了甩頭,清醒過來。

    「……回來了啊!」

    這次旅行的途中,一度以為自己要永遠困在五藏妖界,再也回不來了,但運氣不錯,最終的結局挺好,完成了瓊華的遺願,她也言而有信,把自己給送了回來。

    身上的傷,似乎全好了,瓊華不但把自己送回來,還幫忙治療,果然夠意思,而其餘自己該帶的,一樣也沒少拿,光是玉石琵琶仍在懷中,就讓自己可以放心。

    不過……周圍仍是一片斷垣殘壁……

    司馬冰心暗叫不好,自己彈琴彈出意外,整間屋子都塌了下來,那麼大的動靜,自己還在擔心怎麼收拾,想不到回來仍是同一時段,重新要面對這個尷尬情況。

    「沒、沒什麼大不了的,頂多就賠錢吧,姑娘這回滿載而歸,能賠出去的東西,溫家還未必收得下咧!」

    佯裝驕狂,少女這麼給自己忐忑的心情打氣,準備走出去面對賠償,但走出幾步,忽然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垮塌的面積,好像大了點,怎麼放眼望去……儘是焦土……

    這裡還是嶺南溫家嗎?

    夕陽之下,司馬冰心抱著琵琶,站在漆黑的十里焦土上,面色只有駭然。

    ……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3 19:30
第一章失控的開始

    碎星團重出,韋士筆連橫合縱,手法高超,足智多謀,很快就穩定大地各方勢力,讓七家八門,與眾多外道邪派,投鼠忌器,一時間誰也不敢妄動。

    畢竟,如今情勢未明,碎星團手上又有多名天階,實力擺在那裡,之間的差距非是毫釐,如果他們沒有主動進逼,誰也不想貿然把局勢攪黃,生怕惹禍上身,成為眾矢之的,還落得個蠢蛋罵名加身。

    只是,天下風雲已動,局勢開始變化。如果枯坐待變,只求安身立命,最終只是浪費機會,失去把握優勢的時機而已。所以,明看各家各派表面不動,其實暗中無不力爭機會,尋找能夠增強自家實力的物或事。

    重出的碎星團,無疑是當前局勢中的最大變量,如果各家各派一早齊心,趁著碎星團局勢未穩,群起圍戰,也不是沒有機會分食這大塊肉,但是各家畏首畏尾,當韋士筆打亂局勢,重定平衡,在人們眼中,碎星團早成為一塊難啃的硬骨頭,眼下大家可以相互交易,卻不該主動為敵,免得成了出頭鳥,給旁人撿便宜。

    不敢動碎星團,卻又感受到他們的威脅,各大勢力表面平和,暗地裡卻如鴨子划水,一直在暗中尋找契機,哪怕不能增強自身的實力,至少也不能讓其他勢力把手伸進自家,又或是趁人不備來佔自己家的便宜。

    在這情形下,那些如雨後春筍般出現的新興教派,看起來就格外討人厭。

    七家八門九外道,彼此間的勢力地盤都早已劃定,大家遵守著約定俗成的規矩,等閒不會為此衝突,可那些急於發展冒頭的新興教派,卻肆無忌憚,行事乖張,他們往往無視成規,為了快速的搶奪勢力地盤,在這強者為王的世界裡立足,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

    虎踞龜騰鷹揚三郡的邊境山區,尤其是這類搶著凝聚香火願力之教派的重災區,那邊不但有許多村寨,封閉保守,易於凝聚同族人,為這些教派提供教眾資源;更時與西南獸族互通有無,學到許多巫蠱祭祀之法,對於蠱惑人心這件事做得尤其順手,隨便整整,很輕易就能拉起幾百人,成立新興教派。

    借用願力修行,是為香火神道,修煉神道比尋常打坐練氣的效率高太多,但也有很多禍患,恐怕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一名封刀盟的中年高手,向隊伍裡的年輕一輩解釋,新帝國成立後,朝廷將香火神道打為異端,嚴加禁絕,只要查獲,立刻剿滅類似的東西,本來是滅得差不多了

    封刀盟配合朝廷執法,或是緝捕悍匪劇盜,或是剿滅山寨邪教,於是,消滅這種教派的征伐行動,這些年來確實沒少幹,盟裡的年長者對於這些套路,掌握得是清清楚楚,但是新加入的年輕弟子們,就都有些迷惘。

    前輩,為什麼我們要剿滅那些人呢不是說信仰自由,他們信什麼,關我們什麼事何至於要趕盡殺絕,不留後路給那些信徒

    嘿你說的真是孩子話,以願力修行,修行者功力進展雖快,卻極難駕馭,很容易變成狂信瘋癲,難以控制

    中年高手搖頭道:一旦願力失控,修煉之人就會化為瘋魔,這些人癲起來連自己爹娘都能撕碎吃下,全然人性泯滅,你說危不危險該不該滅掉若是任由他們發展壯大,豈不是相當於養了一群野獸

    一眾年輕弟子聞言咋舌,相顧失,眾人心中皆是一陣悸動,沒想到這種修練法門竟有如此隱患,果然是邪得可以,封刀盟持天地正氣,自然要與這些邪教誓不兩立清剿那些狂信途自然是必然之事

    怪不得,盟主他沒有領著大家討伐九外道,為總部報仇,而是立刻趕來山區,清剿那些狂信徒

    一名年輕弟子,說出眾人心聲。

    封刀盟大難之後,雖然整體傷損甚重,但因為主戰力都隨盟主少盟主外出征伐,得以保全,說句可恥的話,封刀盟現在就像藉著殘敗老葉滋養新枝的大樹,老弱傷殘被汰盡後,封刀盟的實力反而更為精進,一個空隙,調養之間,就可成為參天大樹。值此天下大勢變換之際,正該狠狠挑掉幾個邪派來立威,在風雲變幻之際,站穩自己的腳跟。之前司徒誨人也隱約透漏這個想法,兵指九外道,要一雪滅總部之恨。

    然而,皇城事變,司徒誨人傷於亢金龍之手,歸來之後,忽然轉了先前擬定的方向,不再針對九道外,而是移師西南,第一時間剷除那些狂信徒所在的小教派。

    這對於封刀盟來說,不是什麼艱鉅任務,那些新進的小教派成立時間都短,大多只是某些村寨,集體信奉自家頭人,奉之為神明,倉促間搞起來的,一般的規模大概幾百到上千人,信眾就是自家寨民。雖然彼此間血脈相連,忠誠可信,畢竟實力有限,哪怕打起來個個勇悍爭先,但沒什麼規模和規劃,又怎麼是封刀盟精銳的對手

    由於這個緣故,封刀盟與這些信徒寨民們的連續十多場戰鬥,其實算不得什麼正兒八經的戰鬥,根本是單方面的屠殺,封刀盟的戰士們,對於這種總拿大刀拍蒼蠅的戰鬥,感到不耐與厭煩,自己一身的本領卻要用來對付這些宵小,怎麼也讓人難以接受封刀盟中正有許多流言傳開,卻不知其中還有這樣的

    剛說著,不遠處一隊人馬迅速靠近他們駐紮之地,為首者身著樸實灰衣,腰間配一把寶刀,正是封刀盟之主司徒誨人。

    一見盟主到來,原本正席地坐於林間修整的戰士們,紛紛起身,向盟主彎腰行禮。司徒誨人在封刀盟內素有威信,哪怕幾次戰鬥失利,近日領導形象連遭打擊,但是常年累計的威信,使他仍是深得盟內敬重,特別是這些實戰部隊的刀客,基本都是他一手帶起來的子弟兵,從最初的毛頭小子,到現在的實力大將,都離不開他的培養,眾人對他這位老長官的愛戴與尊重,甚至猶超過司徒無視。

    各位辛苦了,

    司徒誨人拱手向在場的數百名戰士,深深行上了一禮,雖然是盟主之身,身居高位,掌控著封刀盟的權力,但他從不擺架子,親民而深得人心。

    剿滅新興邪教,危險度雖然不高,但戰場上刀光劍影,難免變量,請各位當心,你們都是我封刀盟英才之輩,我不想損失你們當中的任何一人

    每次開戰前開戰後,司徒誨人都會親自與戰士們說話,但是不同於其他人對自己下屬的威壓,也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單方面訓話,而是走入他們之間,聆聽他們的想法,聽取他們的意見,為他們的困惑釋疑,安慰戰士們的傷痛,消除他們的恐懼。

    戰士們都很看重這樣的接觸,首領將自己像家人一般對待,自己才會更加的感念其恩德,願意為之效死,但今天的狀況不太一樣,因為除了司徒誨人,他身後還跟了一串朱家的高手,為首的一個,甚至是朱家的二號人物碧眼金鵰朱永樂。

    見此,戰士們都感到此番圍剿,看來不尋常,單純清剿這些村寨之中的狂信徒,光是封刀盟就綽綽有餘,如何還需要朱家也動員如此的興師動眾,難道今天要攻打的這村寨,有異常所以才需要特殊規格的準備

    昨日永樂兄與朱家的弟兄們帶來消息,白水寨頭人羅桑,在皇城之戰時,僥倖得了江山龍氣,這數月來行神道之法,邪功進展迅速,底下的狂信徒也是數量甚多,如若任其發展,將成大禍,我們要在無可挽救之前,先將之誅滅

    司徒誨人剛毅道:大家整裝,半盞茶之後,出發

    一聲令下,封刀盟的戰士們令行禁止,快速的各自進行準備,司徒誨人則向身旁的朱永樂拱手,半信半疑道:永樂兄,你們的線報確定無誤羅桑當真值得你們大張旗鼓而來

    朱永樂相貌出眾,且容顏長駐,雖已年過五十,但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上卻沒有白髮與皺紋,與二三十的青年 俊一般無二,他身穿錦袍,手戴金玉戒,襯得英姿勃發,犀利的雙眼迸射出炯炯目光,整個人堂堂威儀,立於人群之中,甚是氣派,絕對不負碧眼金鵰之名。

    確實無誤。朱永樂神情凝重,傳音道:好教誨人兄知曉,參加這趟征伐時,我們也是得了密報,那個羅桑原本就秘密修練神道,基礎頗深,又在皇城一戰中得了大好處,近日潛於白水寨,以神道之法煉化龍氣,進展奇速哼,若只有如此,那也沒什麼,僅僅數百人規模的寨子,他羅桑縱修煉成神,也是萬千塵埃之中,一個不上道的小神,可他喪心病狂,竟然為一己私慾,秘練獸人的引神之法

    引神

    司徒誨人一震,明顯被這個消息嚇到,朱永樂一早料到他會有如此的反應,點頭傳音,不錯,正是獸人的引神之法,封神戰後,這等邪術只能招引陰魂,不三不四,但在這局勢動盪的關頭

    確實,諸天神魔已經開始回歸,次元封斷出現裂痕,這時候使用引神之術,正常來說招不到什麼東西,但萬一

    就怕萬一

    朱永樂急切回答,表示了本身的焦慮,百族大戰時,朱家曾因為這件 遭逢危機,險險滅門,此後對於類似問題格外重視,朱永樂一得到消息,就立刻放下本來事務,急急趕來。想在事情發展嚴重之前,直接切斷他們的根源,將這類事件發生的概率降到最低,最好是能直接將其扼殺在搖籃之中。

    我明白了。司徒誨人點點頭,對於事情的嚴重性,心中有了判斷;但為了慎重起見,鄙人還是要確認一下,這個消息的源頭是

    朱永樂理解司徒誨人的慎重,如果消息源頭不可靠,任憑對手隨便放個謠言,就把己方一行人引入陷阱,導致傷亡慘重,那該怎麼辦封刀盟主的江湖經驗豐富,自然不會犯這種錯誤,再三確認也實屬正常,但自己也絕非信口開河,輕易被他人矇騙之人。

    消息是天府傳來。

    王家

    司徒誨人顯得很吃驚,但隨即點了點頭,天府王家長於卜算,不出門而能知天下事,既然是他們傳來的情報,那絕對可靠。

    確認這一點後,司徒誨人更看出來,在朱家人馬當中,有兩名文士打扮的白衣高手,此二人不是其他,正是天府王家之人,想來是朱家特別請來的技術人員,在眾人動手時隔絕外界,防止意外。

    一切安排妥當,眾人立即出發,以獅子博兔的強勢,直攻白水寨,封刀盟眾英才與朱家所帶來高手的混編隊伍,快速殺入白水寨中,毫不費力地瓦解了這群烏合之眾的反抗,甚至在混戰之中,還有餘力做到只降伏而不殺,眾人聽令將那些瘋狂殺來的寨民打倒制服,但是卻不傷性命。

    眾人衝進白水寨時,寨中羅桑等人正在舉行儀式,茅草搭成的大棚中,頭人羅桑領著手下祭司,焚香頂禮,已然三日,身上刺滿符文,披頭散髮,手舞足蹈,跳著邪魅的祭舞,有若瘋癲。

    司徒誨人與朱永樂,在前面戰士的帶領之下,輕而易舉就瓦解了周邊防禦,進入大棚,兩人所攜來的戰士都是精銳,實力非凡。他們甚至沒有出手,底下人就已經把一切反抗瓦解,鋪好了一條大道,讓他們長驅直入。

    凋敗的大棚中,正有熊熊火焰烈火焚燒,四周煙氣繚繞,而滿身符文印記的羅桑,端坐火中,雙手持咒,見到眾人氣勢洶洶,走了進來,原本在做法的祭司被斬殺倒地,血流成河,非但不慌不忙,反而大笑。

    你們來了但是來得太慢了哈哈哈哈

    狂妄的笑聲響震週遭,似乎向眾人宣告著強者的來臨。

    聞聲,司徒誨人臉立變,一聲不好,當先從人群中躍出,揮刀便斬向還在狂妄大笑的羅桑,但出人意料之外,那一道道血光,卻散得更快,在司徒誨人還未來得及斬殺之時,剎時間遍照大棚,吞噬掉所有侵入草棚內中的身影。

    這一場無言的腥風血雨,就是天下大勢失控的開始。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4 12:26
第二章永樂之變

    在密偵司總部的閣樓中,龍晉濤閱讀著手下整理出來的各地情報,瞭解著大地各處所發生的最新動態,感受著「知識就是力量」這句話的真正含義,至少在這一刻,自己就有著掀動大地風雲的能耐,自己就是大地的王者。

    他威風凜凜卻不動聲色,一身的玄色衣袍,襯托出他坐在寶座上的身軀,也是那麼的挺直、剛毅,此時,他心裡儘是手中的這片江山,現在的自己,竟然是這個帝國的主心骨之一。

    這個念頭,過去只是在腦中想想,偶爾連龍晉濤自己都覺得可笑,但如今,已經不只是玩笑了。自己掌握天下,大權在握,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只在腦中指點江山的人了!

    那場聲勢浩大的政變,是密偵司統合李家支脈發動,政變甫成,就處理掉了最具威脅性的晉王,這殺雞儆猴的一招,讓各方勢力都心中有數,曉得誰才是真正當家作主的。

    眼下,雖然枱面上楚王攝政,總攬朝廷大權,距離至尊之位只差一步,可說是居於萬人之上,頭頂無人,但明眼人都清楚,實則楚王說的話還沒有這位密偵司大統領管用。

    密偵司真正的領導者神妃,是一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似乎立志把幕後黑手四字貫徹到底,自從皇城之戰出過手後,就躲起來不見人,寧願讓人懷疑她身受重傷,閉關療養,信心動搖,也不願出來穩定人心,所有事務都是下指令給龍晉濤,由大統領代行。

    神妃如此作法,自然使得龍晉濤大權獨攬,成為整個朝廷的實質執掌者,而他更遠比外人都要清楚一個事實:那就是,神妃確實心細如髮,思維縝密,佈局縝密到令人害怕,但那僅是她的能力,不是她的個性!

    龍仙兒的真性情,確實極為任性,哪怕是花費偌大心血建構的東西,隨著她的興趣消失,隨手打爛,淪為灰燼是常有的事情;或者說不要就不要,被棄之如敝履。這種事情已經不只發生一次兩次了……很多時候,她就是甩手大掌櫃的角色,制定了方向,就甩手走人,把實質工作甩過來,讓自己去忙活,等自己出色地完成,她壓根已經把那道命令忘了……

    ……密偵司裡,除了自己,沒有人聯繫得到她,可以說是來無影去無蹤,實在是讓人頭疼;但是另一方面,自己又覺得萬幸,否則如果底下的人曉得頂頭上司是這種人,自己都不曉得該如何約束底下人「有系統」地辦事。

    自己絕不會認為,少了自己,龍仙兒一個人無法成事,這個女人的才幹太高,手段太強,哪怕沒有自己,她也能隻手創建出比今天更強的密偵司。只不過問題是……若沒有自己從旁輔助,為她分了許多乏味無聊的部分,她估計會更早失去耐性,反手就把全盛的密偵司打得稀巴爛,然後……誰也不知道然後她會怎樣?畢竟,這樣的女人是尋常人猜不透的。

    和這麼一個女人合作,就是充滿不確定性和挑戰性,讓人心累,但雙方目前利益重疊,在真正撕破臉、分生死的那天到來前,自己仍只能盡責善後,接下她甩過來的……鍋!

    ……但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她把整個帝國也當鍋甩出來……扔給了自己。政變掌權之後,大半年的時間,她幾乎不露面,與自己的聯絡都只是留言,提前指示,然後一切由自己應變,遇到什麼棘手點的事情,別說商量,就是想見她一面都難。

    天階者都追逐實力,越是能攀向高層的天階者,這傾向越明顯,個人實力至上,輕權勢與富貴,是天階者的一貫作風,龍仙兒作為天階者,有這傾向不奇怪,但……如今她交給自己的這不是普通一份家業,而是……一個帝國啊!

    ……錦繡江山,萬民生死,天下興亡,權傾朝野,龍袍加身。這些……是多少人一世爭奪的目標?登天證道求什麼?求長生不死?要長生不死幹什麼?不就是永遠享受自己得到的這些?她已把這些掌握在手,但是令人不解的是,她怎麼都不摀熱就扔了?

    龍晉濤想不通這些,但這大半年,自己就是新帝國的半個皇帝……或者說,大半個!因為那個名義上的攝政王,傷勢嚴重,掌握大權後唯一在乎的,就是尋覓良藥良方延命,根本無心搞什麼政爭,更無暇處理政事,不過是運用手上的權力,多掙一分一秒在這個世上苟活的時間罷了。

    自己敢頂天立地說一句:這大半年,新帝國要是沒有自己,早就他媽的四分五裂,亂做一團,不知幾人稱孤、幾人道寡了?

    還記得,年輕的時候,自己也曾怨天地不公,覺得李家人全是廢物,居然能登大位、掌大權,若自己得時運,一朝風雲起,不但要奪龍家大權,更要起兵謀反,從此江山在手,成為帝國之君、人道之主!

    即使是那時的自己,狂得沒邊,但內心深處,也曉得這念頭近乎狂想,縱使自己成就天階,但每個時代天階何止一名,強者每天都在更新,僅憑一己之力,想開創帝國,成為人君,談何容易?

    ……儘管自己想法多,但就從來沒想過,那時的狂想,如今會以這樣的方式呈現……

    龍晉濤憑自己與龍仙兒多年相處的感覺得出,她對於手上的這個帝國,目的僅在維持,其實沒有多大的興趣,只要自己準備足夠的好處,和她談判,得到了她的支持,自己要廢黜李家,改立新皇,由自己登基,她點頭的可能也超過六成!

    ……她是真的沒興趣!

    看她這副模樣,有時候連帶讓自己也開始迷惘,思索這一生追逐力量、爭權奪利,幾乎沉溺於這個怪圈之中無法自拔,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需要力量,是為了更大的權勢與富貴,而我得到了權勢與富貴,就有更多的資源,讓我追求更高的力量!兩者是相輔相成,缺一不可的。這個道理沒什麼好懷疑,我從來就堅信自己的道,縱死無悔!

    ……但,我追求力量、權勢、富貴又是為了什麼?當三樣我都得到手,我快樂嗎?我……到底在幹什麼?我所做的事情,是否真值得我傾盡心血?

    堂堂一代梟雄,虯龍野心比天高,沒想到居然淪落到胡思亂想,尋找方向的地步,龍晉濤都覺得自己可笑,但……這些無聊的狂想,自己卻不討厭,也沒什麼反感。

    更古怪的是,當自己開始思索這些荒謬又可笑的問題,暫時放緩了往日的瘋狂修練,卻發現……已經強到一個臨界點的力量,沒有再增長,而是開始提純,自行純化,像是久藏蛹中的生命,即將要突破到下階段。

    ……種種跡像都向自己表明,天階就在眼前了!

    如若成就天階,就不用被碎星團壓得這麼喘不過氣了,屆時,自己將有更多籌碼去運作,對於整個帝國的把控,還有對局勢的掌握,也就更加穩妥了。不過,此事自己並不急,說不定還能循序漸進,收穫更多……

    處於這樣的心態中,龍晉濤忽然接到一份報告,是來自南方的特急件,當他拆開信件,閱讀內容之後,最近漸趨平和的心態,剎那間驟起波瀾,龍晉濤目光驟厲,盯著信中的文字,犀利的目光彷彿要將眼前薄薄紙片給插穿!

    『朱永樂反叛,於家宴上刺殺長兄朱永明,斬其顱,奪其位,清洗朱家!』

    信中內容,言簡意賅,卻又直截了當,這是裸的殺兄奪位!

    自新帝國成立,六郡豪門就不允許任何人靠這樣血腥政變的方式,搶奪家主大位,大家暗裡怎麼鬥爭不管,但不能這麼野蠻、不能挑戰制度背後的集體權威。

    這種默契,早晚有一天會被打破,這是龍晉海早就知道的。同時這也是另一種共識,但……還是有眾多的疑點令人不解,一來動亂怎會是此時此刻?還有,怎會是朱家?

    有碎星團這樣的強大勢力擱在那裡,與朝廷的衝突一觸即發,帝國隨時都有可能大變,此時各方勢力都選擇沉潛靜觀,不想在大變來臨前成為出頭鳥,被多方勢力打壓,後頭無力去攫取真正的大好處。

    朱永樂在這種時候政變上位,招引自家內亂,是最愚蠢的作為,不僅一點好處也沒有,反而會使自己內外受敵,朱家的人莫非是瘋了,才會如此魯莽行事?

    況且,六郡豪族當中,耀宇朱門最重財富累積,資本保持,也最有商人習氣,比之其他的貴族,少了那份累世尊貴與霸氣,滿身銅臭與市儈,這是其餘各郡貴族,對朱家的共識。

    他們若要爭位,通常是用收買、耍詭計,等等暗中行事的方法,來達到自己目的。剛喪命的前任家主朱永明,還有他父親朱洪武,兩人就是公認的手段高明,善於籌謀、交易之人,憑此排除其他競爭者而登位,雖然善謀,卻少了幾分果斷剛絕,血腥刺殺這種事,與朱家歷來的風格極為不合。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5 15:32
第三章 大雨將至

    除此之外,朱永樂斯人,龍晉濤也很清楚,他與長兄的關係很好,是那種對長兄極鐵桿的支持者,野心不大,安於其位,從來不做任何越軌惹人生厭的事情。若非如此,以朱永明的疑心之重,斷然不會篤信這個同胞兄弟,更不會將重權下放到他手裡。

    ……難道又是一個影帝?

    ……騙過了其兄長,也騙過了密偵司?

    ……這是密偵司的大失敗,如此大事,居然事先半點風聲也沒掌握,讓這件事情莫名其妙的就發生了,自己只能看著事後的線報,得知「最新發展」,未及插手,簡直搞笑!

    在之後的一盞茶時分裡,龍晉濤坐在寶座上,面上表情陰沉,似乎醞釀著一場未知的暴風驟雨!看著面前如雪片般飛來的大量報告,確認著遠在萬里之外的變化。

    朱永樂不只殺兄上位,更開始清除異己,這點沒什麼好意外,貴族世家的鬥爭向來如此,一方上位,那他留過痕跡的一切都將被清理!而朱家的人也理所當然地進行反抗,從反抗的規模之大、人數之多,可以看出,朱永樂反叛之前,恐怕連串連同黨的機會都沒有,這才搞到事後難以收拾,也難怪……密偵司什麼都沒查到。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就非常詭異了,連久經風霜的龍晉濤都大惑不解?

    朱永樂的謀反行動,沒有勾結外援,沒有內連同黨,甚至所陪同進行這場變故的,只有直屬他的這一批人馬,再無其他的力量支持。他原就是朱家的二號人物,手裡有兵有將,不是孤家寡人。

    然而,在清洗的過程中,他手下的那批人馬,個個功力大進,爆發出比平常強橫許多的力量,而且憑空多了好幾個地階、一大群高階頂峰,靠著這強橫的力量,在勢單力薄的情況之下反轉,成功清洗了朱家。

    原本預期要鬧騰一段時間的動亂,就在短短時間內被平復,沒有任何勢力來得及插手,朱家易主而掀起的風潮,幾乎火苗一起,就被撲滅。

    ……單單只是朱永樂一個,幹出令人驚奇的事,露出深不可測的功夫,還可以這個人藏得太深,瞞過了眾人。還可以有合理的解釋。

    ……但一隊人馬的實力忽然暴強,卻沒有任何人有所察覺,那就不對勁了,密偵司最引以自豪的情報網,哪怕不能做到百密而無一疏,也不可能把這麼多人的實力都搞錯,荒唐到這種程度,從探子到探子頭,無一例外的都可以自殺謝罪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連見多識廣的龍晉濤如今也搞不明白了。

    在寶座上,如今的帝國之主龍晉濤陷入沉思,昏暗的光線讓人感覺到他似乎與寶座融為了一體。他眉頭緊鎖,隱約有感……大雨將至!——

    在一般人的認知裡,密偵司屬於帝國的情治單位,裡面的人都是專門戴著黑手套,替皇帝幹著見不得光的惡事,整個部門匯聚著髒水、垃圾,和世間最骯髒的一切,黑到沒有一點光明,是全帝國最不見天日的地方。

    但事實上,密偵司存在的目的,也是為了維護體制,哪怕這群人玩弄著體制,最後連自己直屬老闆皇帝陛下都玩掉了,可如果體制崩潰,朝廷不存,他們這群陰溝老鼠也無法存在,因此,在監控國內外情況的同時,他們也常常協助破案,把手邊挖掘到的部分情報,匿名送給治安單位,幫著破了許多懸案。

    暗中成就這樣的善果,對密偵司的人員而言,著實有些啼笑皆非,畢竟那些都是向著光明而去的,自己這種陰溝老鼠只能在黑暗之中運作。但也因為各種教材不缺,長期下來,密偵司的主力幹部們,基本都通刑偵,破案和推理的能力不在話下,尤其是大統領龍晉濤,將這種能力更是鍛鍊的出神入化。

    當面前的線索條條歸整,他很快就得出了一個連自己也難以置信的答案。

    ……朱家的政變,沒有預謀,純屬臨時起意!

    這對於他來,是絕對荒唐的結論,造反這種事情,千古以來,都是有固定套路的,以密偵司新近完成的這場政變為例,開始之前,要先拉攏外援,連結盟友,暗中準備,待諸事妥當,對勝利的把握有了七八成,然後再一舉發動,奪權上位,完成理想。

    大凡造反這種事,是沒有一方輾壓另一方這種狀況的,就算有,也是朝廷軍隊輾壓造反者,畢竟,如果反叛者的力量,強大到可以輾壓當權者,那一早就自然上位,根本不需要搞什麼政變來奪權。

    所以,類似龍仙兒一早起床,伸個懶腰,吃完早餐後一時興起,走到金鑾殿去,隨手一巴掌拍死李昀峰,奪位登帝,政變成功,這種事……基本應該是不存在的。

    但朱永樂的謀叛,從各個角度分析,都像是事先全無準備,所有的情報堆疊在一起,讓人覺得…看上去就是那麼一起臨時興起的隨機案件,這是彙集線索後,最合理的解釋,卻也是最不合理的結論。

    再加上他手下那一群人,忽然暴增的力量……龍晉濤思前想後,都覺得事情不單純,背後肯定隱藏著什麼。

    密偵司的調查能力,終究不是虛設,當龍晉濤找對方向,循線搜索,未知的情況很快就得到確認,朱永樂謀叛之前,正在邊遠山區,進行一樁清剿工作,而那群實力暴增的高手,也全都與他同行,一起參與了這次任務。

    對於那群邪教的危害,龍晉濤也不敢覷,神道之法,修行甚速,但對神魂衝擊極大,凡是奉行神道之法,長則一年半載,短則幾個月後,就有一名精神不太正常的高手橫空出世,還附帶一群瘋得更厲害的狂信眾,對社會危害極大,影響非常惡劣,新帝國甫成立,就把此道打成十惡不赦,屬於發現了絕對要剿滅掉的東西。

    特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皇城之戰,太多人從江山龍氣中得到好處,為了把龍氣有效利用,必須在人道、神道兩條路中擇一,這些急速冒出來的新興教派,就是後者。

    單純的神道,已經很要命,如果再與龍氣結合,禍患將無可估計,這些得到龍氣,復以神道修練的禍秧,並不是真的需要願力累積,只是要藉這樣的形式,完全吸收所得的龍氣,如同澆灌種子。

    光是完全化消所得的龍氣,就足夠成為大威脅,七家八門也都明白這點,所以封刀盟首先站出來,全力清剿這些不穩因子,其餘各家也在碎星團的英雄大會後,意識到嚴重性,紛紛進行類似作為。

    ……朱家的這次異常行為,顯然出現了某種問題?

    ……單純從情報上看,他們攻入白水寨後,斬殺了賊酋羅桑,屠盡所有信眾與寨民,一把火燒了整個寨子。

    ……這沒甚麼異常的,剿滅活動本就是這麼幹,邪異份子向來只會得到這個結果!但結合後頭發生的事,密偵司的幕僚判斷,有很大可能,是這次清剿行動出了事!

    密偵司更迅速查出,這次行動有些詭異,朱家是從天府王家得到消息,還請了兩名王家高手隨行壓陣,但王家……似乎也是得到某個密告,這才進行占卜,確認白水寨將有禍劫,必須立刻處理。

    「……有這種事?天府王家老謀深算,很難得被人當槍使,他們又親自佔算過,等於對消息做過認證?」

    龍晉濤皺眉沉吟,「是什麼人向王家密告?查出來了嗎?」

    不出所料,手下搖頭否定,迄今仍沒有相關消息,龍晉濤點頭覺得正常,有能力策畫朱家政變的黑手,連天府王家都能利用,哪是這麼容易能查出來的?

    正試圖釐清頭緒,龍晉濤神色一凝,腦海中出現了一個聲音。

    ……怎麼回事?我剛剛感應到,這邊出事了……南方騷動,是碎星團向南蠢動,還是朱家有了狀況?

    ……神妃的心電傳音!朱家的政變,竟然將她驚動了?

    天階者縱使閉關不出,對外界的事仍會有感應,朱家之事一起,自己就知道她會曉得。至於如此大事,也沒法令她露面,只是傳音溝通,這種甩鍋甩到底的態度,也在預料之中,已經沒有力氣去發火了。

    但……有些事情不對。

    龍晉濤眼中閃過一絲銳利。

    ……神妃的感應似乎很模糊,只是感應到南方出事,卻不能肯定是什麼事,甚至沒能更進一步確認位置,這可不是她的正常發揮,以往她的感應,可比這要厲害得多。

    ……是她先前受的創傷太重,迄今都還沒痊癒?

    ……或者,這是她的故意示弱,對自己又一次的試探?

    ……又或者……她此刻身在遠方,距離遙隔,感應不到太詳細,甚至……她也不在此界?

    ……神妃去了其他世界?但……為何?是累積空間認知,為她的下一步提升作準備?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圖謀?

    心頭的震動,龍晉濤掩飾過去,先是揮手讓屬下全數退出去,跟著,透過心語交談,將密偵司所得的情報逐一報告。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6 17:49
第四章 大局鋪開

    「……手足們傳回的線報,王家對朱家提出的警告,是白水寨有人暗通獸族,要行引神之法,所以,恐怕是阻止未及時,又或者……這情報的本身就是個陷阱。」

    龍晉濤精明強幹,當情報在手上彙整,他已心中有數,趁著和上司報告,心頭重新梳理一遍整件事,更為肯定了猜測。

    「區區一個小寨頭人,撒不了這麼大的網,背後肯定有黑幕……封神結界未破,但無形縫隙已生,恐怕……那些神魔又一次把手伸入人間,為回歸準備。」

    連各式各樣的時空門都出現,大批正道邪派之人藉著門,透過太一,與背後的神魔交易,縫隙只會越旯越大,那些神魔又一次把手伸來,在人間攪動風雲,這些都沒什麼好意外的。

    當年百族大戰的開始,就是獸族亂用引神之法,打開了通道,把妖魔召喚到此方世界,如今舊事重演,有人想幹類似的事,可以理解,就是不知……朱長樂與那批人,還有多少自我成分,或者……軀體之內的靈識,已經是別人了?

    『推論不錯,是那些神魔在蠢動,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隨著說話,虛空中隱隱浮現一抹淡綠色的身影,形象模糊,很不清晰,正是龍仙兒的形影。

    看著這投影的模糊,還有那種隨時都會消失的樣子,龍晉濤益發肯定,神妃有很大的可能不在此界,才會連這麼簡單的投影都維持艱辛。

    『唔!』

    隨著投影浮現,傳過來的不只是形影,身音,還有一道神念,飛快掃過桌上的報告,瞬間閱讀完畢,室內短暫沉默,忽然,神妃幽幽開口。

    『……慢了一步,棋差一著啊!』

    莫名其妙的話語,龍晉濤感到不祥,皺眉道:「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一切脈絡連貫起來,如果目標只是奪取朱家,隨便找個人向朱永樂報信就行了,為什麼要繞一大圈,透過王家來傳話?王家的認證,有那麼重要嗎?退一萬步說,朱家易主,重要性又在哪裡?』

    連串問話,讓龍晉濤有些跟不上,但順著這些點醒,深思之後,他臉色也一下變了。

    確如神妃所言,姑且不論為什麼要這麼做,在當前的大局裡,朱家又算得上什麼?

    花費偌大力氣,搶下了朱家,又能怎樣?朱家本身的實力不算傑出,這次降臨在朱永樂一系人馬身上的神魔,力量足以血洗朱家其他派系,奪取朱家,根本是脫了褲子放屁,還平白暴露在人們眼前,看似手段了得,其實根本是白痴。

    如果說奪取滄溟龍家、神都武家,那倒是說得過去,可搞這麼大動靜,只拿下朱家,不成比例,不知所謂。

    ……佈局的黑手,豈會如此犯傻?

    除非,目的根本就不是朱家,或者……不只是朱家!

    「不好!」

    龍晉濤登時醒悟,「新興教派出現的範圍,以虎踞、龜騰、鷹揚為最多,有能力引神,並且做到這種程度的,這幾個地方都有可能,如果以朱家為表面煙霧,暗吞其他家,現在恐怕已經……」

    『你還漏了一個關鍵。』

    龍仙兒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份報告上。

    『……當時與朱長樂共剿白水寨的,還有別人。」

    報告書上清楚寫著,封刀盟主司徒誨人親自帶隊,與朱永樂共滅白水寨!——

    「我說……老溫他……咳咳……他都走多久了啊……咳咳咳!」

    「我管他多久了!這傢伙,該不會在外頭玩瘋,不回來了吧?一點輕重緩急都不知道嗎?」

    「……別、別這麼說……他……肯定……肯定是……」

    彷彿用盡全身氣力說話,韋士筆一邊說著一邊大聲咳嗽,咳沒幾下,他就覺得喉頭一陣腥甜,用白巾摀口,很快,潔白的手巾就被染成一片紅,這一攤血跡在白色的手巾上顯得如此突兀,刺得人雙目生疼。

    通常吐血這種事,是個技術活,出問題的器官要嘛胃、要嘛肺,要嘛就是中間的管壁,除非是這幾個地方破裂,否則其他地方傷再重,也輪不到吐血這一出。

    自己這段時間咳的血,不僅是次數,甚至是量都越來越多了,不過至於到底是哪一處的問題,這連找醫生來問都可以省了,不是自己愛自嘲,只是真實的情況就是九成五……全破了吧!

    最近可以明顯感覺到,從各處臟器到中間的血管壁,都時好時裂,彷彿體內存在某種不穩定的破壞源,安定時毫無異狀,動起來的時候,就猛爆而激烈地四處破壞,破損範圍越來越大,就算不能目視,也知道體內定是成了血窟窿……話說最近眼睛發黑,看不見東西的時候也變多了,這事可不能讓老尚曉得……

    「咳咳!」

    韋士筆咳了兩聲,用手巾的折面,擦去嘴邊的殘紅,想要從椅上站起,但失血卻讓他有些力乏,勉強用力一下,登時天旋地轉,雙腿發軟,腳下不穩。

    旁邊的尚蓋勇見此情形,連忙過來攙扶,他雙手一個使勁,將險些倒下的人扶住,「你都這樣了,還走什麼路?老老實實坐輪椅上,讓人推著走吧!不要自己逞強,然後給我添麻煩!哈哈」

    「……咳……你不覺得……我需要一點……運動嗎?」韋士筆邊在尚蓋勇的幫扶之下往輪椅上去,一邊朝著自己的老友打趣道。

    「動你娘親!你照照鏡子吧,現在到外頭去隨便找個人問,你這個活骷髏的樣子,怎麼看都比我更像鬼尊啊!」

    尚蓋勇沒好氣地說著,一把將友人按回輪椅去。

    近些時候,一幕行走的風景在漢水四城頗為著名,是碎星團兩大頭領的聯袂出巡,這種領導人出巡視察,表現對百姓親善的把戲,本不算稀奇,但韋士筆憑藉自己出色的記憶力,與高度的執行力,卻把這普通的生活劇,演成人人期待的連場大戲。

    每次出巡,韋士筆都會主動向百姓詢問,瞭解大家對本地生活的滿意與否,瞭解他們的想法,解決他們面臨的問題,並且清楚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無論是一面之交,還是深入接觸過的,都會從這個細節裡,感受到自己被尊敬,被重視。

    沒有幕僚提示,也不靠任何工具,韋士筆單純靠記憶,背下了漢水四城所有居民的戶籍資料,並且對見過面、說過話的人,過目不忘,每次談話都能主動叫出對方的名字,說得出他家中狀況。對於那些細微卻又關鍵的環節,也總是能夠說出來,使得眾人覺得他韋士筆幾乎就是行走世間的神人。

    只靠這手小把戲,這些出巡就非常有噱頭,不僅是其中的小細節,讓百姓驚奇,而韋士筆每次聆聽完百姓的問題後,大部分都當場處理妥當,少部分需要時間和程序的,也會在交代下去後,兩三日內能夠解決,如此高效的行政,自然得到百姓的極度推崇,他很快就成了偶像人物。

    每天處理個兩三人的問題,日積月累下來,服務過的人數就頗為可觀,而一傳十,十傳百,這些服務能夠影響到的人數更何止千倍、萬倍?現在的漢水四城,幾乎無人不知韋大人的定時出巡,也幾乎無人對碎星團有半句怨言。

    能快速的做到這一點,韋士筆並不是簡單出來解決老百姓的問題,而是利用解決問題、牢牢地抓住了向老百姓展現自己和行政力的機會,和百姓說些話,既說給對面的人聽,但更多的,也是讓週遭圍觀的群眾聽見,用最淺白易記的言語,讓他們聽見,讓他們回去以後轉述,在每個茶餘飯後、酒酣耳熱的言談中,讓那些自己想傳達的言語發酵,影響更多、更多的人。

    這些要傳達的東西,一言以蔽之,就是「為民之道」,用淺白、不引人反感的文字包裝,讓人直截了當的知曉意思,話的內容基本都是些「朝廷已經為你們做了這些那些,你們就應當如何如何配合,做個順民,不給政府添亂,大家天天向上,攜手共創美好的明天」之類。

    「……我真不懂,這麼粗淺的洗腦手法……正常的人都能一眼識破,」尚蓋勇皺眉道:「而明明只是洗腦而已,為什麼他們一個個不僅被洗了,反而對別有用心的人還感恩戴德?」

    「別說得那麼難聽,我這是教育,潛移默化,是正當的贏取民心之法,什麼叫洗腦?」

    韋士筆沒好氣道:「牧民如放羊,草料無憂後,羊群的服從性就高了,但也容易胡思亂想,所以要適時的進行引導,讓他們順著上位者指的方向去走,影響的人越多,只要形成規模,隊伍就越大,越不會有羊只掉隊,只要大家齊心了,就沒什麼大問題,因為群居生物大多從眾,這樣就好治理了。」

    尚蓋勇笑道:「以前只知道你腦子靈光,但沒看過你用這一手,沒想到你在這上頭還有一套。」

    韋士筆笑了笑,嘆道:「這裡是帝國,有自己的一套模式,政體下的老百姓,其實很好帶,他們要得不多,給他們公平的稅負、公平的法治,他們就不會有什麼不滿,接著體制就會安定,然後再給他們一些願景,讓他們拋開依賴,自己跑起來,維持體制不用花多少力氣。」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7 19:04
第五章 收買天下

    「……所以他們都喊你是韋青天?」

    尚蓋勇的揶揄,讓附近隨行的碎星者都笑了,那笑容是一種自豪的笑,是不加掩飾的豪放的笑。

    因為尚蓋勇所言是事實,在韋士筆的治理下,短短數月,漢水四城的百姓,對韋士筆這位領袖的崇拜,簡直瘋狂,爭相喊他是「韋青天」,感謝他帶來的治世,更感謝他為自己帶來的福祉。連帶也對碎星團有了新印象。

    治世名聲,在百姓們的口口相傳之下,甚至傳出漢水四城,讓其他地方的百姓羨慕不已。

    之前,帝國各地有零星的請願事件發生,有人不斷地上書朝廷,想替碎星團平反,但這大多是六郡豪門在背後指使,用以向碎星團示好的手段,遞出自己求和的橄欖枝,但現在,類似請願勢如野火,在帝國各處蔓延,真正成了他們自發性的行為。

    很多在漢水四城之外的人都用眼饞的目光,看著儼然如同示範地的漢水四城,生出了這樣的念頭:要是我們也能活在這樣安穩又興盛的地方……那該有多好啊!

    碎星團轄下之地,能給老百姓這樣的生活,當年如果碎星團不被肅清,而是被封賞各地,治理地方,今日的帝國豈非一片光明?

    從如今碎星團所做出的實績看來,當初帝國控訴碎星團的那些罪名,兩邊搭不太上,這讓人覺得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應該要重新調查清楚,別冤枉了好人……

    「……阿山錯了,他走入一個盲點。」

    韋士筆輕嘆道:「他和武蒼霓都認為,要替碎星團平反洗冤,只能透過法治,因為法治具有大義名分,而這只有把李家整個推垮,自己建立朝廷後才能進行,實在是侷限多多,但……其實有別種方法,人心不能被壓迫,卻可以被收買。」

    「……像你這樣的收買法?」尚蓋勇皺眉道。

    「當然,為什麼不?」韋士筆理直氣壯,「財務操作要懂得用槓桿,靠真金白銀去收買天下百姓,這怎麼可能?當然是砸大錢搞樣品,製造美好願景,然後買空賣空,這樣槓桿開得大,一點本錢就能買天下,不然難道像你們一樣,只懂得打打殺殺嗎?就算滅世成功,殺遍天下,對碎星團又有什麼好處?」

    不只尚蓋勇,就連在場的碎星團幹部,聽了這話也是相顧無言,陷入深深的沉思當中。雖然從現在的實績來看,韋士筆的論點沒錯,但能夠做到他所謀劃這一步的別說整個碎星團內再無第二人,就算放眼帝國,也未必找得出人來。

    ……這就是本事,讓人不能不服氣的本事。哪怕只是坐在輪椅之上,也能夠指點江山於無形之中。

    「……怪不得,那個人肅清我們之前,要先拔掉你。」尚蓋勇點頭道:「你有這樣治世從政的能耐,若我們一早把你拱出來,哪還有李家小子混飯吃的餘地?」

    「不好說,我只是搞個樣品屋而已,區域小,人口少,可取巧的地方多,才能夠如此的收效,區區四城,小塊地方,容易拿捏,哪怕是出了事情,也能夠及時的挽救!若換了是整個天下,就沒法這樣搞了,非得想出更加得力的法子。但總之……也就是有沒有心去做而已。」

    韋士筆摸著下巴,怔怔出神,過了好一會兒,才猛地驚醒,「別淨說我,你的情況怎麼樣?沒有浪費機會修練吧?」

    「我沒問題,倒是你自己……」

    尚蓋勇目光擔憂,望著他消瘦的身材,比起數月前,韋士筆又瘦了許多。

    韋士筆每天出來接觸民情,雖然是罕見的場景,倒還不至於如此出名,之所以變成漢水的名場面,其中一個很大的理由,就是他外形的急遽變化,從原本玉樹臨風的帥樣,一天瘦過一天,最終變成了如今這個皮包骨的虛弱樣子。四城的百姓都看得出,這位韋大人的狀態極之惡劣,短短時間之內,都變成如今形銷骨立的活骷髏模樣,照這麼下去,韋青天也撐不了多久了。

    現在,四城的百姓,有不少都在家裡供俸韋青天的長生牌位,為他祈福,希望他能活下去,繼續庇護生民,為大家開創治世,畢竟,如果沒有他,碎星團這群兵爺,會是什麼走向,自己如今過的是什麼樣子的生活……那就很難說了。

    「我沒事……好吧,不說廢話,我事很大,但我不會死的!」

    儘管語氣虛弱,但是韋士筆說出來的意志卻是斬釘截鐵,「在完成我的理想前,什麼也殺不死我,你也別嘮叨阿山,他遲遲不歸,肯定碰上什麼困難……封神結界還在,諸天神模的動作都還那麼多,他去了結界外的地方,受到的干擾肯定更大,我……我很擔心他……」

    兩人正說著,盜拓拿著最新的情報文書,急急而來,見到他面上藏不住的憂色,尚蓋勇皺眉,走前一步攔下,道:「怎麼了?如果又是刀皇的挑戰,就不用報了。」

    說話時,尚蓋勇使了個眼色,直接讓盜拓退下,但韋士筆卻在同時推著輪椅過來,雲淡風輕道:「遮遮掩掩,有意義嗎?我就是專門幹這個的,還有什麼要避開的理由,有話直說吧。」

    阻攔不住韋士筆的執著,尚蓋勇唯有點頭,讓手下把話說出,但盜拓話才出口,尚蓋勇就對自己的決定感到後悔了。

    「尚帥、韋帥,就在一個時辰前,朱永樂帶隊,奇襲了嶺南溫家,一場大戰之後,溫府已成焦土……」

    「什麼?」

    尚蓋勇聞此消息,心神劇震,勃然大怒,但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同樣雙眼圓瞪的韋士筆,顫抖地張開雙唇,似乎想要說話,話音還沒傳出,他卻大口鮮血噴出,然後脖子一軟,整個人就像無骨的泥鰍,倒在輪椅上,沒了氣息。

    「阿筆!」——

    清醒過來的司馬冰心,對眼前的這些狀況,簡直不敢置信,放眼望去,原本亭台樓閣林立之地,已經變成了一片焦土,被燒得漆黑的土地上,處處斷垣殘壁、沒有一絲完好之地,如果不是自己所在的這片破屋廢墟,情景一如失去意識之前,司馬冰心肯定以為自己回來錯地方。

    ……這裡,是嶺南溫府!

    地方絕對沒弄錯,司馬冰心還清楚的記得,自己在這裡當食客的時候,除了閉關彈琴,每日也會走出小屋,在這佔地甚廣的莊園中散步,看林園景緻,欣賞當中的佈局,遙想建造者寄託於此的巧思。

    溫家眾人的做派像暴發戶,但溫去病卻不是,親手規劃的溫府,不但處處機關、禁制,保護著這座莊園,明面上也是到處有景,美不勝收。這裡的每一片園林、每一座山石,從位置到形狀,甚至窗花的方格,都是用了許多心思的,也只有同樣有藝術涵養,學識也到位的人,才能品出其中真味,看懂此家主人做的每個嘲諷、開的每個玩笑。

    走在溫府中,看著窗花,賞著林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司馬冰心彷彿在與設計者交流,讀著他用心在說的東西,甚至是一些不經意間洩漏出來,那些設計者欲說還休的東西。

    因此,司馬冰心對溫府印象非常深刻,他清楚明白感受到,這絕不是單純暴發戶蓋得出來的,就算重金請來能工巧匠也不行,因為這就是一座用了心的園子!

    ……怎麼,一轉眼,這座園子竟給人燒了?

    剎時間,司馬冰心只覺疼惜,由於匆匆一瞥,沒看到焦屍與血漬,沒有太強烈的死亡氣息,所以她沒想得太嚴重,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溫去病肯定會很傷心,他的那麼多心血,就這麼給人一把燒光光了。

    跟著,司馬冰心自嘲起來。要是自己遭遇這種事情,只怕會心都跟著一起滴血吧!

    ……也真是夠倒楣了,走的時候發生建築問題,回來又撞到公安事件,自己霉運散播者的命運,掃把星的形象,看來是要如影隨形了,幸虧五藏妖界發生的事,這世界沒人曉得,否則自己的仙女形象,就要毀得乾淨徹底,以後也別穿白衣彈琴了,紙箱、公園、披頭散髮,才是最適合自己的掃把星風格。

    ……呃!太恐怖了,我司馬冰心怎麼會淪落成那樣?忘掉忘掉!那些是黑歷史,回來就不算數的!

    她用力搖頭,甩乾淨不愉快的回憶,拿出少女該有的清純,重新專注於眼前的殘破,漸漸品味到其中的不對。

    ……是誰幹的?

    這裡不會有意外失火這種事,就算有,也不至於把整座溫府燒成白地,哪怕是真的燒完了,也該迅速重建,如今這邊靜悄悄的,完全沒有任何動靜,她判斷肯定是遭遇敵襲。

    「……死亡的氣味不重,傷亡應該不多……沒給人殺光,溫府的人卻不來重建,看來動手之人的勢力不小啊!」

    司馬冰心喃喃自語,很快對這裡發生的事情,做出了自己的判斷。畢竟當過一軍之帥,掌過大權,自己的見識在五藏妖界又增長不少,看事情能迅速找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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