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490
V123210 發表於 2017-7-9 12:08
十八章當面質問

    司馬冰心的問題,溫去病當然不可能去答,只是裝傻打混帶過,心裡暗笑這丫頭平時似乎挺腦殘,有時候卻也精細,看出了問題,這幾天似乎是知道危機將臨,在暗處加緊練習,想要在危機降臨時,起碼能夠自我保護。

    武蒼霓來到身邊,傳音道:「奪顏死了,冰心的誓約怎麼辦?沒法完成誓約,她怎麼回去?難道一世都頂著瓊華的樣子,在這過活?」

    溫去病回瞥一眼,傳音回答,「過了這關再想辦法,我有預感,這一仗恐怕不如預期中好應付。」

    「那當然,對方是天階三重,理論上可以輾殺你我的存在,憑什麼好應付?我都不知道你這盲目的自信從何而來?」

    「……可能是天階殺多了,有些中二吧,前陣子隨便就殺了四個呢!」

    提到自己的得意戰績,溫去病也不禁刻意誇耀幾分,之前山陸陵縱然豪勇無雙,卻也不曾有過這樣輝煌的紀錄,更重要的是,還有戰利品入袋。

    擊殺強敵所繳獲的戰利品,未必直接能用,大多都是需要處理的素材,換了落在別人手裡,最大用處就是拿去給太一換金葉,但自己可不同,大多東西直接就能拿來造器,至不濟,也能簡單加工後,提高附屬價值,回賣給太一時單價也高些。

    ……不過,那就要透過太一,進購補齊其他的輔料,仍不免給它賺一筆。

    念及此事,溫去病有少許不快,好像在一場絞盡腦汁的鬥法中,仍被對方咬了一口,這可令向來講究成本的自己,總覺得有哪裡沒盡善盡美。

    ……媽的,將來有一天,老子變成大人物,拿根天階遺蛻的骨頭來雕刻,成不了神器也能當藝術品賣,賣的價錢比純素材高個幾倍,那才叫痛快!

    神馳物外,溫去病不禁想到自己作品被放在某個展覽館中,被圍觀群眾指指點點,還個個都是買票入場的情景……

    「餵!你在想什麼?臉上表情好怪啊!」

    武蒼霓看得心悸,忍不住出言打斷,自家隊長有時候會這麼自顧自地詭笑,過去自己總以為他在算計敵人,才笑得那麼陰冷,可對他有瞭解後,卻益發覺得這笑容看來很猥瑣……自己甚至都不太想知道他此時腦裡的東西……

    「迎接我們的隊伍來了!」

    這是必須喚醒溫去病的主要理由,凱旋之軍已經來到妖宮外數十里,進入妖都範圍,而妖都之內的歡迎隊伍,也迎了出來,雖然是妖族,可有些禮儀放諸萬界皆準,長長紅毯從妖宮直線鋪到城外,敲鑼打鼓的樂隊,喜聲震天;老百姓夾道歡迎,臉上的喜悅表情,慶賀著戰爭結束,場面……讓溫去病感到非常熟悉。

    滿天樂聲中,武蒼霓一直注視著溫去病,心情難以平復。

    雖說古往今來,所有凱旋而歸的部隊,都經歷過類似場面,放諸歷史,毫不希奇,但自己曉得,當初的碎星團,也經歷過相同一幕的。

    那時,身為全團一份子的自己,和大家鬧翻,沒有參與,不曾抬頭挺胸地和他們並肩走在帝都的大街上,經歷那一段……無盡黑暗之前的最後燦爛。

    隊長他是經歷過那些的,此時此刻,他又是什麼感受呢?

    想到隊長此刻的心情,武蒼霓就感到惴惴不安,卻忽然聽他開口,一聲嘆息,「真是沒耐心啊,李家起碼都還拖到了隔天。」

    「什麼?」

    「沒聽到嗎?剛剛來的使者說,讓大家腳步快點,妖君在宮門口等。」

    溫去病冷笑道:「當初我們進入帝都,姓李的沒出來見我們,只是讓我們歡宴休息,等著封賞大典。」

    武蒼霓明白過來,既已決定兔死狗烹,在翻臉動手的那天之前,自然要避免風險,李昀峰忌憚碎星團,更可能心中有愧,就沒有出來露臉。

    妖君黎鳶的狀況,和李昀峰不同,後者自始至終也不過是名半步,黎鳶卻是堂堂三重天階,半步大能,武力上有絕對信心,當然不想拖拖拉拉,節外生枝。

    麒麟李家平碎星團,還要先讓碎星者歡宴放鬆,好下毒、埋伏、暗算,黎鳶看來是打算強來,把那些麻煩的手段全都省了。

    「……整個妖宮,妖都法陣,全都在他掌控下,再加上他本身的實力,確實有把我們隨意宰割的力量。」

    武蒼霓邊說邊看向溫去病,敵人的底氣不難理解,但這也是碎星團的強項,過往不乏遭遇同樣佔據地利的敵人,可碎星團總是不動聲色地入局,利用對陣法的專才,悄悄滲透,改寫陣勢,不著痕跡,把地利搶佔到手,反將敵人一軍。

    ……運氣真好,能做這種事的專才,就在自己身邊,否則自己打死也不敢進入妖都。

    「……奇怪,可能是因為不想驚動我們,妖都的法陣完全關閉,沒有任何異狀,我已經改寫部分迴路。」

    溫去病沒有試圖奪取妖都法陣的控制,這裡畢竟是人家地頭,倉促間自己未必能參透法陣中的所有暗手,萬一打早驚蛇,讓敵人有了戒備,反而不美,還不如只是單純改寫幾個迴路,破壞比建設容易,小小的竄改,敵方除非立即發動,否則絕對察覺不到。

    「不過,妖宮那邊,我進不去,黎鳶選在那邊見面,應該是有倚仗的。」

    哪怕對本身才幹自負,溫去病也不會狂到以為能隨便侵入妖宮的法陣。

    妖都、妖宮,一字之差,難度可是天差地遠,皇城這類地方,素來是整個皇朝資源匯聚的結晶,有什麼後手、什麼底蘊,定然毫無保留用在裡頭,除了法陣,天曉得裡頭有多少神奇寶物?先賢手段?

    冒冒失失撞到那裡頭,就與送死沒分別,溫去病自信,可以一面戰鬥,一面趁亂入侵妖宮法陣,可要在全無混亂的十全狀態下侵入……那除非旁邊有大能保駕。

    武蒼霓道:「歷代妖君,都是縱天女君的傳承,維持此界秩序,說不準,女君有什麼遺留力量或手段,不可不防。」

    這是很基本的推測,武蒼霓早就想到了,但不知為何,每次提起,溫去病對此都是不置可否,似乎不太想提這事,讓武蒼霓覺得,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從隊伍還沒進入妖都開始,就可以看見那尊巨大的縱天女君石像,高聳宏偉,氣派不凡。

    縱天女君飛昇,都已經是兩萬年的事,據雲中子所言,女君飛昇後,也早已亡故,可現在遠觀著那尊巨像,非但仍能感到強大的威壓,甚至連自己這個天階,都為之陣陣心悸,若說這石像沒有威脅,縱天女君飛昇前沒留下什麼手段,守護後人,誰都不會相信……

    「好了!」

    看著隊伍的最前端,越來越接近妖宮,溫去病點點頭,道:「時間差不多了,依計行事。」

    語畢,溫去病、武蒼霓的身影直接消失,從隊伍中不見,引發周圍群妖的陣陣驚呼。

    身為來自上界的妖尊,溫去病、武蒼霓的身份之尊貴,猶在聖女瓊華之上,甚至比妖君黎鳶都只高不低,於情於理,應該走在隊伍的最前頭,接受百姓的歡呼與讚美,但兩人卻一早推拒了這尊榮,與妖將們行走在隊伍中段,為的就是像此刻這樣,忽然消失。

    只是普通的障眼法,不值一文,但在兩人的天階之力推動下,附近的妖將們誰也察覺不到,都在錯愕兩名上尊為何忽然消失,招呼也不打一聲?這是功成身退?還是發生意外了?

    中段發生的這個騷動,並沒有傳到前段去,前頭是清一色的赤武軍,溫去病一早打過招呼,自己會來這一手,所以無論是司馬冰心,還是紫蘇、豪巴適,都曉得會有此變,毫不驚慌,持續領著隊伍往前進。

    順著紅毯走,整個赤武軍的隊伍被拉得很長,如果兩旁房舍內,忽然出現大批弓弩手,或是被人從中段突襲,就會傷亡慘重,但司馬冰心等人都沒當回事,迄今都沒收到霸天妖尊的警訊,表示妖都大陣,沒有運作,攻擊不會在進入妖宮之前出現。

    最終,司馬冰心領著諸將,來到妖宮之前,接受儀隊的引領,準備穿過妖宮的氣派正門,先向偉大的縱天女君行禮,再進入大廣場,謁見妖君黎鳶,接受封賞。

    但就在一切井然就緒時,隊伍最前頭的司馬冰心,忽然一舉手,喝了一聲:「停!」

    令行禁止,這道指令一下,所有赤武軍全數停步,沒有一絲錯愕,每個成員都知道聖女會有這道命令,也都在等著這道命令。

    反而是赤武軍之後的各部妖族,對這情形全然狀況外,驟然停下,大多收不住勢,隊伍亂了起來,只有少數較為聰明的妖王,對這意外心中有數。

    ……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

    一片亂哄哄的吵雜聲中,只聽見聖女瓊華揚聲吐氣,遠遠傳了出去。

    「瓊華謹代表赤武軍與妖界軍魂,一問帝君:為何我們為了妖界而戰,帝君身為主宰,卻對我們不聞不問?棄我們如敝屣?」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0 18:08
十九章自己去問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妖君黎鳶會動手,這一點妖族各部毫不意外,而赤武軍今非昔比,既有奪顏隱而未現,又有兩位上尊背後支持,絕不會束手待斃,換句話說,這次妖軍凱旋受封,絕不會平靜……不少妖王都有了這樣的預期。

    妖君要動手,必在妖都內,必在妖宮內,而赤武軍若要反抗,必在妖都外,必在妖宮外,否則,進了黎鳶的主場,死路一條,就算有上尊撐腰,也難回天。

    赤武軍順從指引,不作反抗地進入妖都時,跟在後頭的妖王們還有些困惑,但當兩名上尊忽然消失,那些懂得動腦、心中有數的妖王們,就在暗呼:要來了!要來了!

    等到赤武軍在將入妖宮前止步,停留在大門外,這些妖王的心頭變「格登」一下,曉得等待的事情已經發生,該來的終歸要來!

    然而,確實誰也沒想到,跟著來的,會是這麼個形式,聖女瓊華竟然一反先前的恭順與忍讓,以頂撞……甚至是衝撞的姿態,強勢質問妖君。

    「我們在青水死戰,陛下您不聞不問,從不曾給過我們半分援助,這是為何?五藏妖界不是您的領域?我們不是您的臣民?」

    「我們奉您的諭令,在青水抵禦仙狗,幾千年來,死傷幾何?您問過一聲嗎?他們死得有如草芥,您管過他們的家屬與後人嗎?」

    「我們苦戰的時候,您沒有給過任何的幫助,從不回應我們的呼喚,還在我們即將勝利的時候,調瓊華回來軟禁,又派兩名妖尊刺殺上尊,暗助仙族,您這樣也算妖界的守護者?縱天女君的傳承人?」

    聲聲字字,隨著內力震動,遠傳出去,司馬冰心悄然用上了雷霆戰鼓的運勁,不光是周圍的赤武軍、妖宮守軍聽得清楚,就連整個妖都的百姓,都聽得清清楚楚。

    最開始,那些妖王們面面相覷,沒想到聖女會拿這來開頭。

    弱肉強食、勝者為尊,是億萬年來妖界的鐵則,上位者獨享一切,不用負任何責任,下位者……就是卑賤如泥。

    這樣的製度,看似不合理,但能億萬年存續下來,就有其道理。上位者看似什麼也不關心,其實所有精神都放在實力提升上,恐懼有一天被底下的妖族追上、超越,自己不但失去所有,更會死得慘不堪言。

    下位者,被踩在腳底,雖然不得不服從,卻也是滿腔怨與怒。那些沒志氣的,自甘沉淪,但只要有點出息的,都是加倍鍛鍊,期許有朝一日以下克上,成為上位者。

    在這情形下,居於上位者,屁股下的不是王座,而是一鍋沸湯或烈火,不但要鍛鍊自己的強大,還要強大到無人能敵,最好還是能以一力敵所有的程度。

    妖族歷史上,出現過不少遠超同時代競爭者,獨自殺翻整個世界的強大存在,就是這麼被逼出來的。

    不管好與不好,這就是妖界延續億萬年的鐵則,妖王們誰都知道,卻誰也沒覺得有什麼不滿,因為黎鳶是這麼做,黎鳶之前的歷任妖君是這麼做,假若他們有一天上位成妖君,做的事情也不會有任何不同。

    ……既然都是這麼做,那有什麼好怪的?拿這來質疑,與其說是質問妖君,還不如說,是在質問整個妖界!這是要翻天嗎?

    事情如果弄到這一步,那就大大不好了,幸虧聖女最後一問,把話從天空扯回了地面,說到了正事。

    大戰將捷,扣押主帥,如此親痛仇快,當然是犯眾怒的;有上尊在此,居然陰謀暗害,想要刺殺,更會惹怒上界。

    這些行為,如果黎鳶夠強,在弱肉強食的法則奉行下,沒什麼不可以,大事可以變小事,可若他不夠強,扛不住惹來的禍端,那就是大事了,尤其是惹怒上尊這點,上界如果追究,別說他一介妖君扛不住,就算整個小千妖界,都可能是滅頂之災。

    眾家妖王,瞬息無聲,只是靜靜看著最前頭的聖女,等著妖君的反應。

    上位者的尊嚴,不容挑釁,既然聖女當眾質問了,妖君如果沒有反應,置若罔聞,勢將動搖統治根基!

    「哼!一派胡言!」

    一聲怒哼,將司馬冰心刻意鼓蕩的雷音鎮下,更鎮得各路妖王耳中嗡鳴,眼前發黑。

    這便是力量的絕對差距!

    而在這一聲之後,一道巨大的身影,拔空而立,羽冠、黑袍,面容陰騖,身帶強猛威煞,冷目一橫,群妖喪膽,紛紛跪倒,正是本代妖君黎鳶。

    對於司馬冰心的質問,黎鳶不屑一顧,威嚴的目光居高臨下,只在尋找值得關注的目標。

    ……打一開始,餘子皆不足畏,值得關注的對象,僅有那兩名人族天階,唯獨他們有威脅到自己的可能。

    ……區區人族,竟然敢來妖界掀風作浪,背後還沒有靠山,如果不將這兩人狠狠虐殺,怎能消這口心頭惡氣?

    ……他們為何不見了?弄什麼玄虛?

    對霓蒼,黎鳶並不重視,天階一重的人族,在自己眼中不值一哂,倒是那個霸天,很有可能是扮豬吃老虎的強者。

    自己派出的兩名妖尊與幫手,還有透過石磯聖母請來的龍宸殺手,四名天階聯手伏殺兩人,卻連霓蒼的衣角都沒碰到,直接在與霸天的戰鬥中,一戰除名。

    這戰績,是個普通的天階一重能做到?哪怕他身負力之大道都不可能!個中真相,迄今不明,細思恐極。

    而後,自己更親身體驗到這人的強悍,他那一擊,越空而來,竟然將自己的手擊傷,至今未癒,那一擊……雖然是遠距離,但撼動空間,在高度集中之下,瞬間有著不下天階三重的威力。

    換句話說,如果自己被這股力量,打中要害,是有可能內世界崩毀,身殞道消,這個威脅……不得不防!

    黎鳶目光掃視,隱約感受得到兩名人族天階的「妖氣」,雖然位置不清晰,卻可以肯定尚在妖都,只是以莫名技巧藏起……妖都大陣,對兩人位置渾然無所知悉,這倒是不意外。

    『……那兩名人族天階裡,叫霸天的那個,在陣道頗為擅長,只怕他一入妖都,就能破壞大陣的運作,唯有誘他進入妖宮,再以手段鎮壓,才能讓他做不了怪,帝君慎之。』

    那名老嫗,曾經做過這樣的提示,並且許以厚利誘惑。

    『這也是一次考驗,只要帝君剷除那兩名人族天階,為我方出了力,老身就會向帝君明示來歷,嘻嘻,屆時,帝君可以選擇加入我們,我方將助帝君成就大能,共謀諸天大事。』

    這是對方的承諾,而對於這一點,黎鳶嗤之以鼻。

    ……本帝君再怎麼渴望證道大能,卻也不是人人來調個誘餌,就會咬餌上鉤的!

    ……之所以和妳虛以委蛇,只因為你們夠慷慨,提供一堆前定好處,不拿不白拿。真以為沒有了你們,本帝君就滅不了這兩個人族?

    ……等待消滅了他們兩個,再來看看你們是何方神聖,若非妖族,那就是翻臉的時候,堂堂妖君,豈能為別族所用?

    心中冷笑,但有強敵窺伺,黎鳶也不得不慎重起來,而當他目光掃過底下群妖,更確認了一點不妥。

    ……那隻新晉的妖猴尊者,自己一直感受不到她的氣息,果然不見蹤影,壓根就不在這裡。

    ……赤武軍的人數,少了許多,在這裡的數目不過應有一半,這是怎回事?

    「大膽!本帝君命你們回朝受封,你們非但在宮門前嘩變,還存有異心!」

    黎鳶的怒吼聲,有若雷鳴,震動天地。

    「那隻妖猴呢?赤武軍為何只有這點數目?妖都到哪裡去了?」

    妖君的喝聲,也正是許多妖族的疑問,這一路回歸,大概從三天前開始,見不到朱雨的身影,赤武軍也是越走數目越少,不知跑什麼地方去了?只是赤武軍一直巧妙操作,看起來好像數目不是很多,直至來到妖都,走在大道上,這才讓人明確察覺,赤武軍只剩下一半了。

    知曉其中真相的,恐怕只有赤武軍的高層,就看聖女瓊華不慌不忙,昂首道:「眾家兄弟,對妖界心灰意冷,如今大戰已了,不再需要武夫,他們不貪榮華富貴,請願解甲歸隱,我已經全部都準了。」

    此言一出,嘩然之聲,震動整座妖都,所有妖族聽了這話,首先的反應就是果斷不信,但沉吟片刻後,又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赤武軍與其他的各部妖族不同,是跨部族組成的勢力,妖族素來以部族為活動的中心,既然戰爭結束,赤武軍原本也就會各自四散,回歸本族,或是重新創立新的部族……

    「可笑!」

    黎鳶嚴聲道:「大戰結束,本帝正要大行封賞,有功者各有所得,他們為何不願接受這份榮耀?定是妳禦下無方,從中挑撥!妳說他們都解甲歸隱,普通妖族也就罷了,那隻妖猴,堂堂天階,難道也會歸隱?」

    「唉,帝君有所不知。 」

    司馬冰心一 無奈,聳肩道:「那潑猴素來不服管教,愛去哪就去哪,我又怎麼管束得住?帝君若有機會見到,親自問她好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0 22:44
二十章 不仁不義不慈不智之妖

    作為赤武軍首領,司馬冰心知道的比別人都多,但也不是全貌,進入妖都以來的一切,更不是她的手筆,而是早就與溫去病、武蒼霓商量好的依計行事。

    回答黎鳶的每句話,自然不是完美無瑕,但只要黎鳶一時三刻間查不出真相,那就可以了。

    事實上,照溫去病的計畫,只要赤武軍能平安進入帝都,又止步在妖宮前,計畫就完成了一半。

    不過,這些僅是司馬冰心也看得出來的部分,在溫去病心裡,看著這計畫成功實施,心裡也生出別樣感慨。

    ……當初,就應該這麼幹的。

    ……碎星團衣錦榮歸時,如果也這麼幹,把核心成員分開來,不要一口氣入京受封,起碼還能保住一半,成為扭轉局勢的力量,甚至四大武神若有一半沒入京,敵人有所忌憚,說不定就延後動手了。

    ……那時也不是沒想過這風險,但總想著四大武神聯手,再強的敵人也能面對,分散開來,很可能被人個個擊破,這才同時一起入京,誰知道即便如此,還是被人個個擊破了。

    只能說,身在那個人的佈局裡,不管做些什麼,都只是徒勞,但自己仍忍不住會想,想說如果沒有那個人的所作所為,如果當初只是單純碎星團與李家之間,自己要怎麼做,才能破局?如何才能做得更好?

    這些想法,現在就一一呈現了……

    「……我管束不住那猴頭,她已經成就天階,不再是我屬下了,至於其他的那些,他們為何辭職解甲,帝君還不清楚嗎?」

    司馬冰心環視週遭一眼,朗聲道:「我赤武軍為妖界眾生而戰,雖死無悔,但帝君對我們的犧牲視而不見,只顧玩弄權術掣肘,令妖齒冷!他們正是因為不齒被封賞,這才提前辭職的……他們如果不走,難道等著今日在此,被帝君兔死狗烹嗎?」

    所有人都心裡有數的話,被司馬冰心*裸地當眾說出,衝突再無轉圜,黎鳶眉頭微皺,睨視著這名與瓊華模樣相同的女子。

    ……小小的一名地階,隨手可殺,但她還有利用價值,沒讓她彈一次琴就弄死,豈不是白白浪費那個圈套了?

    既已決心殺人,黎鳶沒興趣作口舌之爭,只是暗自惱恨,霸天、霓蒼迄今未出,卻讓自己進退不得,就怕先手下錯一著,被冷眼窺視的他們逮著機會。

    ……不過,也不可能這樣僵持下去,反遂了敵方的意。

    ……這裡是妖都,是本帝君的地盤,不是你們說藏起就藏起的,本帝君得道多助,有太多的籌碼可以玩死你們!

    黎鳶心中冷笑,卻聽見底下的司馬冰心,像拚命想利用最後遺言機會一樣,飛快說話,當著萬千妖族的面,將妖君怒斥一通。

    「……黎鳶!你身為妖君,卻一無是處,是我妖族的恥辱!」

    「你勾結仙界,以子民性命,行血煉之法,補益自身,是為不仁。」

    「你薄情寡恩,損人利己,為得妖君之位,賣盡同門,是為不義。」

    「你殘害親女,視她為工具,還逼她自盡,是為不慈。」

    「你掌握這許多資源,犧牲了這許多無辜,連血煉之法都用上,還升不上大能,資質低劣,是為不智。」

    「如此不仁不義,不慈不智之妖,你還有何顏面為君?有什麼資格苟活於妖界?我若是你,直接就羞慚自盡,以謝那些你對不起的妖!」

    司馬冰心一輪痛罵,狗血淋頭,有些是溫去病、武蒼霓教的,有些則是她自我發揮,慷慨激昂,罵得無比痛快。

    在場的千萬妖族,聽著聖女藉大罵的機會,一通猛爆料,抖出連串秘辛,不管是妖王,還是普通妖兵,全部都驚呆當場。

    「親女?」、「血煉之法?」、「勾結仙界?」、「怎麼回事?」、「把話說清楚!」之聲,此起彼落,千萬妖族震動,場面更混亂起來。

    底層的妖族,被這一連串的質問兼爆料,震驚到無以復加,更有些生出一股怒意,隨眾鼓噪,讓場面漸漸失去控制。

    但對於頂層的那些妖王,則是為之錯愕,因為黎鳶被這樣痛罵,竟然不作反應?堂堂妖君的尊嚴呢?不容冒犯的威儀呢?難道……他全都默認了?

    黎鳶沒想到自己一下分神思考,全沒在意腳下螻蟻的聲音,竟然陰錯陽差鬧出這尷尬情況來,正要開口,陡然見到司馬冰心將手一舉,一道雷電破空而起,如同煙花,在這雷電之後,整個妖都一下劇震,運轉中的大陣,竟然漸漸停下。

    司馬冰心高抬下巴,高聲道:「黎鳶!你不是想問那些士兵去哪了嗎?告訴你,他們趁著我們入城,吸引注意的機會,佔下了妖都的重要據點,奪取大陣的控制權,現在,你的大陣就要用來壓制你!」

    配合著這聲宣告,妖都大陣運作,半空中雲氣蒸騰,狂風飆起,雷電莫名聚合,一道道怒雷,轟向妖君黎鳶,瞬息間暴閃起的無數亮光,令底下妖族睜不開眼,強大的雷煞,更連妖王也心驚肉跳。

    但這些威力萬鈞的雷電,卻沒有一道能夠傷及黎鳶,甚至連侵入他百米範圍都作不到,他稍微一動念,就將雷電拒諸於外。

    「無聊的把戲!妳絮絮叨叨,說上半天,能拿出來的就只有這種小孩玩意兒?妳怎麼會傻到相信,就憑一座區區大陣,便可威脅到本帝君了?」

    黎鳶氣極反笑,覺得這一切真是無比滑稽,妖都規模的大陣,對付一重天階,確實可收奇效;對二重天階,壓制效果就很有限了;至於用來對付三重天階的自己,簡直就是笑話!

    更何況,自己感覺得到,妖都大陣並未全力運轉,赤武軍確實入侵了據點,但尚未完全奪取大陣控制權,小丫頭不過虛張聲勢,想嚇唬人,但這些其實都不要緊,重點是……

    ……如果自己再等著那兩名人族天階出手,遲遲不動作,就只能持續耐著性子,看著丫頭耍些無關痛癢的把戲,連帶自己也變成大笑話。

    「哈哈哈哈哈哈~~~~~」

    心念一動,黎鳶放聲大笑,隆隆之音,天地共鳴,不但整個妖都都隨著這陣笑聲而震盪,甚至連帝都大陣都反被壓制,空中一片烏雲凝聚,越聚越多,可雷電卻始終落不下來。

    以個體之力,鎮壓整片天地!

    底下的司馬冰心,倒抽一口涼氣,這哪裡是自己能挑釁的對手?不過,計畫都已經進行到這裡了,就算敵不過,也不能丟人,只能相信自己身上的「霸氣」確實厲害,還有……那兩名妖尊言而有信了。

    「妳在本帝君面前大放厥詞,自以為是,本帝君只覺得非常有趣,全不生氣,妳知道為什麼嗎?」

    黎鳶語帶輕鬆,但望向司馬冰心的眼神,充滿肅殺之氣,任何人都明白,妖君將不再忍耐了。

    「因為,妳根本就不是本帝君的女兒,不過是一介人族,假冒瓊華,裝神弄鬼,陰謀挑撥,妳真以為本帝君不知嗎?」

    厲聲沉喝,像半空中響起了一個炸雷,震得所有妖族駭然失色,不光是因為怒聲中的威煞,更為著話中的內容。

    ……聖女,是人族偽裝?

    ……怎麼可能?

    赤武軍上下,都被這消息震得不輕,連司馬冰心都暗冒冷汗,不過,她也鎮定得快,既然霸天、霓蒼都可以看破自己的身份,黎鳶是堂堂妖君,當然更有這能力。

    瓊華施加的偽裝覆蓋,是她殘餘執念所化,效力會隨時間減弱,先前在妖宮黎鳶沒看出,不等於現在看不出,自己早就想過這可能,現在也沒啥好怕的,反正已經破臉,知不知道真相他也不會放過自己,可惜自己不能以瓊華的身份,好好替她向這沒良心的獸父討債……

    「你胡……」

    司馬冰心開口,想要駁斥,繼續打口水戰推延時間,但已有決斷的黎鳶,壓根不給她這機會,凌空伸手一指,一道力量轟襲而去,純正的天階力量,不光滅人,更要將她周圍的妖族也殺掉一大片。

    驚見妖君動手,赤武軍諸將仍想挺身護衛,替聖女減少傷害,但一道赤色血光,卻先他們而現,血紅色的光罩,一下出現,將司馬冰心整個人籠罩在內,與轟下來的力量對撞。

    炸響聲中,不知多少妖族遭波及,血肉橫飛,粉身碎骨,當中的司馬冰心更連同血光,直接給轟到地底去,只餘一個黑黝黝的深洞,不見其他。

    這似乎是理所當然的結果,但黎鳶的表情卻一下變得難看,手上的感覺告訴他,這一擊未能得手,那個人族小丫頭竟扛住了這一擊,這是全然沒理由發生的事,而以自己的見識,當然也曉得為何如此,曉得那道血光是什麼……

    「蒼穹血魔甲?」黎鳶錯愕道:「她哪裡來的這種神物?」

    青水之戰的大部分時間,黎鳶只是遙遙感應,很多細節沒能捕捉,竟錯漏了這關鍵的一點,現在知道人族小丫頭的身上,有如此神物,不由得貪慾大熾,預備把人撈出來,殺人奪甲。

    不過……在那之前,得先把兩隻藏頭露尾的老鼠逼出來……

    黎鳶手一翻,掌中出現一塊黃澄澄的門形令牌,散發著冰冷的氣息,還有濃烈的刑獄煞氣。

    「本帝君的籌碼之多,這回就輪到你們來體驗!以五藏妖君之名,我召喚無堅不摧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1 17:41
二十一章 等不來的驚喜

    沒人料到妖君黎鳶會有此一著,他是堂堂三重天階的強人,力量足以鎮壓所有妖族,又腳踏在自己地盤上,背靠縱天女君餘蔭,就算來了大能,都未必可把他怎麼樣,他有什麼需要叫幫手?而且,還是這種的……

    黃澄澄的門形令牌,接受了法訣發動,發出一道道黑氣,自高空落往地面,甫觸地,就吸納地氣,迅速演化成形,成為一個個通體黝黑,狼首人身的怪物。

    這些狼形怪物,身上沒有生命的氣息,死寂得令人心悸,碧綠的眼睛,燃著鬼火似的幽光;每一個都有兩米高,脖子上、手腕、腳踝纏著黃金鎖鏈;手裡拿著一把黃金為柄的大鐮刀,尖端閃著青藍色的幽光,死意深深,殺氣騰騰。

    五藏妖界中,從來就沒有這樣的狼妖,在場的妖軍都是長年血戰過來,一看已知道此物的不好招惹。

    藏於暗中的溫去病,更是大吃一驚,一下也沒反應過來,不解黎鳶是怎麼把這只在傳聞中聽過的東西,弄到此界來的?才在錯愕,就聽見黎鳶高聲喊出他們的名字。

    「……無堅不摧的冥皇衛隊!」

    在這一聲之後,狼首人身怪物眼中的碧綠鬼火大盛,集體昂首咆哮,揮動著手中的大鐮刀,殺向妖宮外的赤武軍與各部妖族。

    「本帝君同樣也不在乎你們是否被這人族蠱惑,因為你們今天全都要死在這裡!冥皇衛隊會把你們全都送入地獄!」

    高聲獰笑間,渾身黑毛的狼首怪物,已經開始殺戮,他們個頭高碩,力大無窮,手中鐮刀又大,猛力一揮,別說可斷奔牛,連房舍都會給一刀斬開,只見道道赤虹,伴隨血霧噴灑,真個是當者披靡,勢如破竹。

    妖族也同時進行反擊,兩米高的體型,在人族確實是龐然大物,在妖族卻只是一般,冥皇衛隊力大方面的優勢,在與妖族的戰鬥並不明顯,但這些邪物悍不畏死,招招狠毒,每每受傷,都在痛嚎中激發出更強的殺意反擊,即便死亡,也不過化為一堆腐土、一片黑煙。

    遇上這樣的對手,縱然是飽經戰陣的赤武軍,也鬧了個手忙腳亂,紫蘇、豪巴適上前指揮,穩住陣腳,抵禦他們的進擊,但其他的各部妖族,可沒那麼好運,被殺了個人仰馬翻,戰況堪稱慘烈。

    「帝君,我等無心附逆,一心效忠帝君,你快讓他們停手啊!」

    「我族是無辜的,帝君,你不能忠奸不分啊!」

    類似的慘呼聲,在妖族各部中此起彼落,甚至還有妖族想要襲擊赤武軍,趁機表明心跡,踩戰友上位。

    但這些卻只是少數,畢竟,如果一早都料到此次封賞,可能變成一場過河拆橋的屠殺,卻仍肯陪著赤武軍回妖都,大部分的妖族都已經作出立場選擇,就算要戰,也不會退卻。

    然後,隨著雙方殺戮,陣陣血色霧氣,飄向空中,被天上的黑袍妖君給吸收,黎鳶面容愉悅,十分受用的模樣。

    看到這一幕,就連那些剛剛還在求饒,試圖證明自己無辜的妖族,也不再說什麼了,只是咬牙與敵人拚殺。

    ……不只是兔死狗烹,這傢伙簡直貪到了極點,還要把這些苦戰歸來的將兵,血煉吸收,提升力量,作最後的利用。

    ……血煉之類的黑暗祭祀,對下手者並沒有什麼限制,但親手沾的鮮血,吸收時怨念隨之纏身,雜質較多,要花比較多的時間淨化,因此,他才不自己動手,甚至沒動到他手下的御林軍,只假手於這批冥皇衛隊。

    ……行血煉之法,最初會有些噁心、不快的感受,但次數一多,就會越來越舒坦,甚至爽快直透骨髓,看黎鳶一臉受用的模樣,不知已經幹過多少回這種事,剛剛聖女的指控,顯然不是空穴來風。

    ……生路已絕,不戰即死!

    眾多妖族不再廢話,拿出在青水打仙軍的架勢,狠狠與這批冥皇衛隊交戰,整座妖都頓時成為戰場,血肉橫飛,天愁地慘。

    身在半空,黎鳶吸收著底下湧來的血氣,如鷹般銳利的眼神,四下搜尋,冥皇衛隊被召喚出來不只是為了殺戮,他們更有特殊的靈覺進行搜索,滿城亂闖,自能把那兩個人族找出來。

    ……傳聞,這支怪物衛隊直隸屬於冥皇,活動於冥土深處,剽悍善戰,更有諸多奇異之處,本質非神非魔,非妖非佛,極難針對。

    ……眼前這支衛隊除了力大、體如金鋼,不畏水火、毒素外,還看不出什麼特別神異之處,但戰力已是極強,雖然還奈何不了妖王,可妖王之下的各級妖將、妖兵,卻都不是他們一合之將,很快就被斬殺,摧枯拉朽的力量,比仙軍強悍得多,連自己看了也是暗自心驚。

    「錚!」

    滿場廝殺聲中,一道清音,自大地之下悶響而起,破地而出,化為一隻直上蒼穹的仙鶴,振翅擊天,襲向半空中的黎鳶。

    黎鳶不當回事,連手也不動,目光到處,仙鶴形象迸炸粉碎,但餘音裊裊,牽扯九天陰陽氣,化為另一波雷電,披天蓋地轟襲妖君。

    冰心流仙曲.雷霆戰鼓!

    剎時間,黎鳶如遭雷電暴流沖刷,不知多少雷光落在身上,他眉頭微皺,因為這股力量雖非天階之力,卻已相差無幾,有著威脅天階一重的實力。

    ……她區區一個半步,怎麼提升到這層次的?

    目光掃去,大地裂開,一團血色光球從地下浮升上來,只見光球中朦朦朧朧,一名麗人,長發傾瀉,懷抱冰藍色的琵琶,手揮四絃,目光如電,淒清肅殺之中,別有一股冷豔動人。

    她手中撥絃,與天上雷鳴相應,更有越來越快,越奏越強的趨勢,但在激烈的彈奏中,血色光球內的人影,也隨之扭曲,似在變化,身形一下高,一下又矮上幾分,在身形的變化中,連體型輪廓、五官面容也頻頻變動,時而成熟,時而又化作清麗少女,只是因為全數籠罩在血光之中,看不真切,加上場面混亂,也沒太多妖有餘力注意。

    司馬冰心全神貫注在樂曲中,服用金仙果後,自己有能力彈奏「龜龍七星變神咒」,但越階而為的負擔,不光是肉體,還有精神力,從彈出第二個音之後,玉石琵琶就彷彿生出一股吸力,源源不斷地將自己的精神吸入。

    進入這狀態後,想分神也做不到,全神貫注在琵琶絃上,手指忽快忽慢,專注演奏,顧不到汨汨鮮血從口鼻湧出,也顧不上體外瓊華留下的形象,開始迅速崩解,只能專注於手中的這支琵琶,再無他物。

    琵琶之聲,益發激亢,不但天上雷鳴響應,更衍出沙場縱橫,鐵馬金戈的意象,血色光罩周圍,沒有事物能靠近,赤武軍的成員甫逼近,就被那轟雷般的絃音,弄到頭疼、心悸,眼前發黑,心彷彿要跳出胸口。

    冥皇衛隊的情況更糟,前前後後數十個冥皇鐵衛,揮著鐮刀殺來,進入絃音範圍,直接就給震為粉塵,連帶手中鐮刀,全數化為黑煙,什麼也沒剩下,讓周圍成為一片死亡空寂之地。

    ……瓊華,我要為妳討個公道!

    ……妖族的屁事與我無關,但我受妳所托,完成妳的牽掛,就該替妳把這股不平之氣討了。

    ……妳的父親,當妳是個工具在用,想用就用,不好用就逼妳去犧牲,無情無恥,枉為人父!該有個人站到他面前,讓他曉得這世上不能由他胡來;該有人到他面前,替妳狠狠噴他一臉!

    ……這是我向那兩個上尊爭取來的機會,雖然不可能打得倒妳父親,但不能因為這樣就什麼都不作,請妳在天之靈,幫我最後一把!

    專注彈奏變天咒,司馬冰心再無他念,連她自己也想不到,腦中最後滌淨剩下的,只剩下祈求的意念。

    自己和瓊華不過一面之緣,算不上交情,卻不知道為什麼,當自己把所有雜念都滌除,剩下來的就只有她一個!

    靠著這份專注,司馬冰心體內真氣湧動,平時修練的道門冰心功法,隱約出現突破的跡象,意外踏入一直尋而未得的空明之境,跟著,她罩體的聖女外殼,瞬間崩碎,然後又重新凝聚,聚合……不在外表,而在靈台,透入神魂。

    身在半空,黎鳶注視著這一切,感到極度的不耐,自己明明有著鎮壓一切的絕對力量,卻因為諸多顧忌,層層條條,弄到綁手綁腳。

    比如底下彈琴的那女娃,自己彈指就可以消滅她,可如果滅了她,她得到樂譜與琵琶的那個陷阱,就無法發動,就坑害不到敵人了。

    就因為這樣,自己遲遲沒有對她下狠手……這也都怪那老太婆沒把話說清楚,她只講這琵琶不動則已,一動就會是滅頂之災,定能給自己一個驚喜。

    可……現在想來,滅頂之災是什麼?一場大爆炸,炸死周圍的所有妖族,連天階都幹掉?還是……

    琵琶已經彈了一會兒,卻沒有任何意外發生,說好的驚喜……怎麼是這樣等了又等,等完再等的?這陷阱套住的……到底是誰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2 17:45
二十二章 不捨執念

    黎鳶隱約意識到,眼前的狀況可能不太對勁,底下傳來的絃音,陡然拔高,氣機交融,凝成一道白龍影,衝天而起。

    雲從龍行,這道白龍影飆空衝起,還未上天,半空中密佈的烏雲,已經瘋狂下起雨來,傾盆大雨,像是倒水一樣,瘋狂落下。

    雨,澆不熄底下熾烈燃燒的戰火,也影響不了妖君,但黎鳶感覺到,這道白龍氣勁,與早先的仙鶴影不同,更為凝實,散發的龍形威煞也更為擬真,是很明顯的進步。

    ……短短的豁命彈奏,她有所領悟,更進一步了?好驚人的天賦!

    ……好像,還不只……這陣絃音之中,這道白龍影中,好像還有著什麼東西,似乎存有「靈魂」?

    一聲清音,聲震天地,司馬冰心不受控制地彈出這一音,水火風雷相和,神器之絃承受住這一彈,但她的手指卻沒這強度,五指濺血,五片指甲一起脫落,如矢飛射。

    而這穿雲驚鬼神的一道清音,震動的不只是天地,連黎鳶都莫名一下恍惚,這是很匪夷所思的事,不過是地階半步彈奏的絃音,有什麼資格影響到妖君?

    黎鳶又驚又怒,但自己被影響到,卻是不容否認的事實,而在這陣恍惚中,黎鳶的反應有些遲緩,眼中所見更發生變化,那道白龍影似乎直直衝著自己過來,更隨著接近,不住幻化形象,由龍形漸漸凝為人形,更越來越眼熟,成了一個體態修長的美麗女子……

    「……瓊華!」

    並不陌生的形影,在眼前一下活靈活現,瓊華表情沉靜,幽幽嘆出的一口氣,似乎有很多的話想說,蘊含著千言萬語的眼神,有無奈,有遺憾,有不忍,卻沒有太多的怨與恨……

    大雨之中,朦朧的形影伸出手,似要觸碰黎鳶,但也是這麼一個動作,黎鳶如夢初醒,結束了恍惚,暴發了雷霆震怒。

    「逆、逆女!」

    黎鳶怒吼出聲,周圍的景物陡然扭曲、模糊,層層星宇浮沉,隨著內世界開展,周圍被完全壓制,風偃、雨停、雷息,只餘黎鳶的一聲吼嘯,驚破千里。

    瓊華的虛影,破碎消失,黎鳶的暴怒仍未停止,重重一掌,拍向地面,就算有血魔甲保護,也要把這可憎的人族少女打入地底。

    然而,念頭甫動,周圍卻一下陷入黑暗,光明頓息,所有喧囂高速遠去,沒有廝殺叫喊、沒有慘嚎,連妖都都整個看不見,連天與地的分際都不存在。

    黎鳶一怔,隨即會意,自己終究是中了算計,失了耐心,在展動內世界,暴發力量的一瞬,被人逮著空子,將自己從正常空間中強行「剝離」,單獨被囚困起來。

    要做到這種事情並不容易,如果不是以大能手段,強行為之,就只能借助異寶,而這樣的異寶,雖然罕有,黎鳶卻並不陌生,因為早先他也有一件,交付給大鵬、古犀兩名妖尊,用來伏殺霸天,後來,隨著雙尊一戰而歿,這件異寶自然也沒有回歸,就此落在敵人手上。

    而今,自己遭到暗算,下手之人的身份不問可知!

    「霸天!給本帝君出來!」

    黎鳶再無顧忌,既然已經主動開啟內天地,那就全不保留,用壓倒性的力量,一股腦把敵人解決。

    「你這卑賤的人族,來到妖界掀風作浪,還以為能活著離開?」

    星宇浮沉,無垠無盡的黑暗蒼穹中,驟然大放光明,一顆巨大的火球,在星海中點燃,焚天昊光,遍照十方。

    與溫去病早先模擬的虛像相比,現在這顆太陽的光與熱,都更熾烈千倍,不是單純的一顆恆星,更成為這片星宇的樞紐,操控著整個宇宙。

    無量光,無窮力量,照遍星海的每一處,連深藏在黑暗中的隱密,都被這無量之光給逼了出來。

    「還想躲著!」

    沒有看到確切形影,但只要有些許徵兆,黎鳶就能找出人來,手一舉,數道流星劃破蒼穹,襲向星海中的某處黑暗。

    猛招臨頭,溫去病也無法什麼都不作,猛吸一口氣,變動之道幻化,虛擬的萬古江山鐘出現在雙腕,猛力一擊,直接催上了江山震。

    鐘聲鳴動,撼擊蒼穹,黑暗中閃起無聲的震波,扭曲了擊來的數道火流星,一波波震盪掃過,流星的火線在扭曲中益發變形,最終爆開崩毀,整個被摧破。

    擋住三重天階的狠惡一擊,青膚巨漢的身影,也在黑暗中浮現出來,被逼現形,少了幾分從容不迫……剛才比拚一下,自己不得不豁盡全力,打出江山震,卻只是接住對方的隨手一擊……

    這不是單純的三重天階壓二重,純以力量而言,黎鳶已經是三重天階的佼佼者,遲遲無法證道大能,是他在別的方面有問題,但幾千年的修為累積,這力量確是貨真價實,不是自己拚得過的……

    ……只是,自己如今的強項,同樣也不是死死硬拚……這點就沒必要告訴他了。

    「怎麼只有你一個?霓蒼呢?」黎鳶獰笑道:「本帝君要一次將你們兩個狠狠屠殺,再把你們的腦袋懸掛在宮門,讓諸天萬界都知道,人族挑釁妖界的下場!」

    「……好大的殺氣啊!帝君好生威武。」溫去病冷笑道:「原來帝君除了殺手下、殺女兒之外,還懂得殺人,真是沒看出來!」

    ……己方的人族身份,被黎鳶直接喊出,他居然已經發現?這也代表,妖界不再替自己兩人打掩護,是因為青水事了,自己兩人沒有利用價值了吧?

    溫去病心中暗笑,正想發動後手,爭取時間把妖君困住,卻聽見黎鳶一聲怒吼,「你懂什麼?虎毒尚且不食子,本帝君為何要殺女兒?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好,是她自己不識抬舉,與本帝君何干?」

    ……呃!貴父女的關係真亂!

    溫去病一怔,心念急轉,哈哈大笑道:「帝君當我是三歲小孩嗎?青水之事,你犧牲女兒,作為承接青女的道標,活活將她逼死,這樣還說她不識抬舉,莫非她該向你這狼心狗父三拜九叩,謝你賜死之恩?果然好大的帝威啊!」

    「住口!」

    黎鳶一聲怒吼,又是數道流星破空擊來,青膚巨漢同樣虎吼出聲,背部肌肉驚人地虯起,如盤根老樹,每一條鼓起的肌肉,都蘊含沛然巨力,整體猙獰的型態,與其說是人,更接近獸,甚至……是妖!

    在這股力量的高度匯聚下,溫去病悍然出拳,伴隨著萬古江山鐘的震盪,打出驚天動地的巨響。

    毀天霹靂!

    霹靂開洪荒,霸拳碎星辰,青膚巨漢的重擊,直接將飛來的流星打爆,但流星一道接著一道,青膚巨漢虎吼如獸,白牙露出,雙拳連環揮出,迎向落來的劉星。

    毀天霹靂.連打!

    晉陞天階之後,法身成就,強度比之狼王廟一戰時,又有不小的進步,對於連打的施用,承受度更有提升,現在面對越級挑戰,溫去病全力施為,每一記猛拳揮出,都是一顆比自己大上不知百倍、千倍的流星被打爆。

    「上界有命,我只能遵從,難道要抗命嗎?當初說好,只是讓她配合,取得青女傳承,誰知道後頭還有什麼道標的?」

    「就算成為道標,那又如何?只要她夠堅定,即使意識融合,也能繼續維持存在,屆時身成萬古者,一蹴而成,旁的妖十世也修不來這福分,她憑什麼拒絕?憑什麼不識抬舉?」

    「本尊苦苦修練多年,迄今仍卡在三重關,欲證大能不得,她能直接身成萬古,卻不知珍惜,煉化神珍鐵,承接內中女君力量,可以晉陞天階時,竟然自盡!這怪得了誰?」

    「哈哈哈哈,全是這逆女自己不好,怪不得本帝君!」

    似乎也忍了很久的怒氣,黎鳶像是被點著的火藥,暴發吼嘯,時而怒喝,時而狂笑。

    溫去病聽著這些話,有些一直得不到解答的困惑,終於找到瞭解釋。

    ……原來如此,冰心那丫頭的記憶殘缺,記錯導致誤會了。

    ……瓊華既然被選為載體,成為引導萬古者回歸的道標,黎鳶與背後的妖界大人物,應該千方百計保護她,怎麼可能逼死她?除非假死還生,是引導萬古者回歸的必經程序……

    這一點,自己始終沒想通,但原來,不是黎鳶逼死瓊華,而是瓊華選擇了自盡。

    黎鳶對萬古者回歸之事,似乎不知情,這也正常,他雖是妖君,但在上界眼中,不過一介下奴,這麼秘密的事,怎麼能給下人知曉?隨便吩咐幾聲也就是了,不可能和他解釋詳情。

    恐怕……是聖女瓊華在研究青水奧秘的過程中,發現了什麼,從因果秘法到陳年史事,最終發現了真相。

    黎鳶說得輕巧,但普通人的神魂凝煉程度,和萬古者能相提並論嗎?一粒沙子如何抗拒汪洋?要在萬古者回歸之下,保持住一己意識,甚至反控,真是談何容易?

    瓊華不願接受被吞噬的命運,所以用這樣的方式反抗?

    ……她幹這事,知會過別人嗎?有沒有……和東凰商量過?

    忽然,溫去病想起雲中子那意味深長的笑……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3 18:02
二十三章 開闢生路

    『過程中,遭到百般試探,我們不知花了多少力氣,才保住他性命……』

    這是當初雲中子說過的話,當時溫去病就覺得,那個老頭笑得有些古怪,說不上惡意,只是……那笑裡像是藏著什麼?似乎……是種嘲弄?或者……自嘲?

    如今,結合瓊華的狀況想來,該不會……在共同研究青水奧秘的過程中,這原本就非常聰慧,堪稱龍鳳之才的男女,看透種種引導,發現了真相,然後……一切都不好了。

    他們都是了不起的人物,資質不凡,有決心也有手腕,他們聯手創下了好大一片基業,打出了一片天,但……籠罩在他們頭頂的烏雲,實在太大了,就算他們再厲害十倍,也翻不出這片天去,哪怕他們拚盡全力,不想照被設定好的人生來,最終仍只能被按著頭,趴在棋盤上,充當一枚棋子……

    在這種絕望的情形下,如果還想要反抗,不願意放棄尊嚴與靈魂,成為她人的「容器」,那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只有死了。

    仙界拚盡全力,保住東凰的命,所防的除了各種刺殺,應該也還包括了東凰的自殺吧?

    ……要在各種刺殺中保住東凰,還得提防他自暴自棄,主動送命,雲中子等眾仙的壓力果然不輕,甚至……防自殺的壓力,恐怕比防刺殺還大,也難怪雲中子會笑成那樣,他最要防的,就是棋子自殺!

    東凰為了抗衡強敵,不顧本身實際境界,強引天劫,試圖硬闖強渡,所針對的目標不是妖君黎鳶,而是……他的天命、他的「注定」!

    想要反抗這被設定好的宿命,晉陞成大能,是起碼的要求,未必能翻盤,但……至少可以撐久一點。

    因此,東凰近乎無謀地強證大能,為了向死求生,爭於一線,否則就算他奮起神勇,殺入妖宮,搶出聖女,也沒有絲毫意義,兩人仍會被帶回棋盤,完成各自的「天命」。

    這真是……命不由己的悲哀!

    這番了悟,在溫去病心頭迅速閃過,令他生出一股兔死狐悲的感受,從某個角度來說,自己和武蒼霓又何嘗不是被擺在棋盤上?

    之前在青水,自己沒有參與傳承物的搶奪,就是不想遂了幕後黑手的意,雖然……自己壓根不確定幕後黑手到底想要什麼?

    如果易地而處,以自己的能力去抗爭,或許能死得更悲壯一點,但最終的結果,不會比東凰這一對好到哪去……

    這樣想來,自己擊殺東凰,雖然是滅掉他與瓊華的最後希望,但會否……也是完成了他的理想,讓他得償所望?至少,他和瓊華沒有被當成容器,成功地反抗了宿命?

    ……他死的那一瞬間,心裡的感覺,想必非常複雜吧?

    溫去病想著這些,短暫分神,但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甚至揮拳揮得越來越快,越來越猛。

    「……別以為你們兩個人族,到妖界來攪動風雲,無往不利,就是你們本事了得!從頭至尾,你們也不過是兩顆棋子,隨棋手擺弄,你們……壓根就是兩團渣!」

    怒吼震動蒼穹,黎鳶似把滿腔怒火,蘊於聲中,吼震出來,更助出手之威,數十道流星,拉著長長火線,瘋狂轟向青膚巨漢,要將他一次壓倒。

    然而,巨漢的剛拳,卻似乎寫作「拳頭」,唸作「無堅不摧」,把這個意象發揮得淋漓盡致,每一拳轟出,猶如開天霹靂,將把自身大千百倍的流星,強行轟爆,雙拳連還揮出,宇宙震盪,甚至……硬生生開闢出一條路來!

    在單方面挨打的情形下,青膚巨漢悍然轉守為攻,竟然朝黎鳶直線推進過去,毀天霹靂的連擊,打到雙拳都發紅、冒煙,最後更直接燃起火來,成為一雙火焰中的拳頭,闢地開天,擊碎星辰,將自身化為流火,向妖君飆射而去。

    「……開什麼玩笑?」

    面對如斯氣魄,黎鳶一時愣然,作夢都想不到,一、二重的人族天階,竟能挨住自己的打擊,還強勢反攻,這……這是怎麼練出來的?

    ……他對力之大道的領悟,已經到了這種程度?這是多少拚殺征伐的修羅場,才能磨練出來的?

    凝視著青膚巨漢霸氣無儔的身影,黎鳶瞬間目光緊縮,曉得自己氣為之奪,莫名吃了點小虧,暗覺不妥,為何心神會莫名動搖?

    一下錯愕,黎鳶迅速回神,三重天階的妖尊,體內恆星大放光明,驚人的熱能,煮鐵熔金,澎湃的能量,瘋狂釋放,化無敵大力,放肆地向青膚巨漢轟然宣洩。

    ……就算力之大道,攻防無雙,本帝君三重天階是事實,就用這股力量,堂堂正正把你給熔掉!

    青膚巨漢虎吼嚎嘯,擊發的一拳,擦拉出火焰,照亮大片漆黑宇宙,彷彿燃燒著本身的靈魂,將什麼都寄託在這一拳上。

    黎鳶對此,不敢有分毫大意,也是全神貫注,不但要以最佳狀態接下這一擊,更要將這威脅巨大的敵人,趁勢反殺。

    強猛的拳轟來,大日在前,眼看這一拳就要直直打入太陽,忽然,巨大的火球幻化陰陽,這一拳就像打在無邊的海浪上,隨波濤擺動,給蕩向旁側,殺傷力發不出來。

    拳勁一頓,大日所蘊含的沛然熱火,滾滾侵襲而來,青膚巨漢的半邊身體被吞入,登時皮肉焦黑。

    「你中計了!本帝君三重天階,難道只懂得死嗑硬拚嗎?」

    內世界展開,周邊的一切都被壓制,自己的世界,自己就是主宰,憑著大日之能,黎鳶可以掌控一切,化動為靜,截斷力量。

    「霸天!你腦如蠻牛,就注定你今天要死!」

    誘敵入了圈套,黎鳶狂喜,正要下手鎖死對手氣脈,而後斃敵,卻忽然驚覺,手上盪開的力量,似乎不是很強。

    ……這人族蓄滿氣勢,有若用生命點燃的一拳,為何才這麼點力量?也太表裡不相符了,這是……虛招?他拚上性命,就為了打一記虛招出來?

    ……那他的力量用到哪去了?他的真實殺著……在哪?

    才剛閃過這念頭,就看青膚巨漢一直緊握的拳頭打開,大片星點,劈頭蓋臉地打來。

    暗器?

    那麼勇猛霸烈、直來直往的一個巨漢,居然會用這麼鬼祟的手段?

    黎鳶幾乎就把那一聲「卑鄙無恥」罵出口,但直襲向他頭臉的那陣暗器雨,並非凡物,光是上頭所沾附著的深深穢氣,就非常討厭。

    墮仙之器!

    「卑鄙!」

    黎鳶終於怒罵出聲,這種骯髒的殺器,對那班自命高潔的「仙」,確實是威脅極大,可拿來對付妖族,殺傷力就衰弱一半。

    心念轉動,黎鳶雄力擊出,伴隨大日高熱,那片墮仙暗器雨,還沒近身,就已經全數被熔掉,歸還為水,點滴不剩下。

    只是,就在黎鳶發勁同時,驟覺體內氣機湧動,有一股外部力量,趁自己氣機不穩的當口,猛力拉扯,自身力量不受控制地洩出。

    這股外部力量,源自那名青膚巨漢,他雙掌一錯,分別畫了個半圓,拳掌分陰陽,從極剛之中,生出了至柔的妙意,將拉扯過來的短暫力量,納入控制,流入體內。

    三重天階的強者之力,被借引而去,隨著這股力量入體,焦黑的表層皮膚破裂,露出底下的血與骨,又覆蓋上暗青色的皮肉。

    生化死,死轉生,兩極輪轉,變動之道!

    生死之氣的轉化,溫去病借引來比自身更強的力量,同時,巨碩的體型一下被壓縮,回歸原貌,在肉體回縮的同時,力量也攀升到所能承受的極限,而後,將借引過來的力量,連同本身之力,一同回擊。

    雙極虛輪.無極返!

    浩瀚巨力回湧,擊打在黎鳶胸口,正處在他力量被吸扯走,本身防衛降至低點的一刻,被這股源出於己,又被高度增幅的力量打中,即使三重天階,也禁受不起。

    在劇痛傳入腦中的一瞬,黎鳶明白了很多事。

    ……力之大道的王者戰士,只是假象,打得出這一擊的天階者,他所行的大道,絕不可能是直來直往的力之大道!

    ……怪不得無往不利的龍宸殺手,再加上三名妖尊,仍被一戰除名,他們對假象深信不疑,踏入了敵人精心佈置的陷阱,最終把命送掉。

    ……現在,自己也到這陷阱裡了!

    上百星宇爆碎,內天地出現裂痕,黎鳶大口鮮血噴出,胸膛微微凹陷,這是近千年來未曾受過的傷,雖然算不上重創,卻讓他真正感到生命威脅,生出警惕,無論如何,不能繼續在這地方開戰,天曉得他設好的結界中,還藏著多少陰邪卑鄙的陷阱!

    幸好,創造出這個獨立空間的法器,原出己手,自己很清楚它的運作原理,雖然收不回來,但只要攻其弱處,就能從這裡脫離出去。

    「陰險小人,到外頭來戰吧!」

    大日熾閃,黎鳶的力量爆發,分斷兩次元的結界,登時被逆轉,黎鳶從被封斷的世界中脫離,更還用著餘力,鎖死溫去病,將他一同拉出結界,回歸正常空間。

    「霸天,讓你見識什麼才是真正的手段!」

    吼嘯聲中,妖宮發出強光,唯有妖君本人才能發動的封禁手段,全面開啟,跟著,黎鳶便發現……自己不能動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4 17:41
二十四章 普渡眾生

    司馬冰心豁盡全力的一彈,力量遠超本身負荷,登時受創,五指濺血,指甲噴射出去,奇痛攻心,腑臟也被撕裂,眼前發黑,連著幾口血噴出去。

    ……這次,姑娘我也算任性一把了!

    不顧安危,不理生死,執意幹了某件事,司馬冰心並不覺得自己很威風、很得意,只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干了一件很蠢很蠢的事。

    然而,司馬家人作事,不問代價,不理聰明還是笨,有些時候甚至不問對還是錯,只問該不該作,一旦判定為必須得作,就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要完成,否則連覺也睡不著。

    ……為了一名妖族,這麼豁出性命,非常不值得,但……總算對得起瓊華,幹了自己受她委託以來,一直想幹的事了。

    ……眼前發黑,目不視物;腑臟受創,氣力全無,豁盡一擊之後,自己處於全然沒有抵抗力的虛弱,照往例推估,大概要療養十天半個月,才能恢復。

    玩音殺技的,就是有這缺點,一旦豁盡,就立刻需要隊友的保護,否則分分秒秒給人趁虛分屍,自己如今有「霸氣」罩體,是意想不到的天上掉燒餅,不過,當初對於自己可能會落入這窘境,並不是什麼都沒準備的。

    ……霸天和霓蒼,不曉得怎麼樣了?黎鳶的氣息忽然不見,他們動手了吧?

    司馬冰心從懷中取出靈丹,吃上三顆,鎮住傷勢,最重要的,是止痛。然後,已經恢複本來相貌的她,重新抱起琵琶,用已傷的手指彈奏起來。

    ……傷藥造成的強烈麻木,讓自己失了手感,彈奏上頗受影響,是樂者大忌,可若不這麼幹,五指的狀況根本就無法彈奏。

    背負著指傷,自然不可能彈什麼殺傷力強大的激昂之音,從絃上所釋出的妙樂,如涓滴細流,曲折蜿蜒,被戰場上的激烈殺伐聲給蓋過,絲毫不引人注意。

    周圍的戰鬥,偶爾會波及過來,但都被血光護罩給擋住,赤武軍的重將,也基本都以這血色光球為核心佈防,不讓敵人靠近,傷害聖女。

    此刻的畫面,讓他們想到數百年前的那場大捷,當時,仙軍布下千里迷障,不辨四方,混沌六向,赤武軍陷入危機,多名重將被困,最後,是奪顏起壇,仗劍施法,聖女在高壇上撫琴,為迷失的將士們指引方向,這才開闢出路,穿越迷障,大破仙軍。

    大江之濱,美人撫琴,衣袂飄飄;羽士舞劍,光寒九霄,雖是戰陣之上,殺聲喧騰,卻有說不盡的風流雅韻,讓所有目睹這一幕的妖族,記憶永烙,怎麼都忘不掉那兩位妖中龍鳳的絕世風采。

    此刻,絃音入耳,雖非琴聲,卻讓赤武軍的妖族回憶湧現,昔日景象,清晰如在眼前,跟著,他們都感覺到一股輕微的搔癢,當他們尋找這股癢感的源頭,赫然發現,身上的傷口正在以緩慢,但肉眼能見的速度,開始癒合。

    這種癒合,是以消耗自身元氣為代價,在惡鬥方酣的時候,這種交易未必划算,但……癒合確實在發生,有某種力量,正在為他們治療。

    「聖、聖女!」

    「是聖女!」

    赤武軍諸將又驚又喜,感覺到蘊涵在絃音中的神奇力量,紛紛回頭,望向血光中那個朦朧又陌生的身影,在連串驚呼中,也有妖兵低低說出心聲。

    「真……真是聖女嗎?」

    話一出口,就立刻被自己給摀住,不敢往下說,更引來周圍同袍的怒目而視,只不過,在那一雙雙怒目中,也同樣看到一絲心虛。

    兵凶戰危,但……從來都是鐵板一片的赤武軍,首次動搖了軍心……

    彈奏中的司馬冰心,顧不上這些,只是專注在本身的動作中。

    司馬家歷代研究音殺之術,同樣也有人試圖另闢蹊徑,以音律來導氣活血,治良傷損,只不過限於見識與能力,地階以下,效果非常雞肋,地階以上……也就那樣。

    瓊華和奪顏也研究過類似東西,還就妖族、仙界的技術進行交流,他們的研究心得,給予自己極大的幫助,在融會貫通後,就成了自己的一項秘密武器。

    神器入手後,這項還沒機會使用的密技,又得到提升,本來只能單純用來治療自己,可現在透過神器,真正變成廣域性技巧。

    陣陣絃音遠傳,所過之處,受傷的那些妖兵妖將,一一都被拯救,有些仍然傷重而死,但也有些在生死邊緣的,因此保住性命,普渡眾生!

    手指上的痛楚,隨著麻木的感覺一起減弱,司馬冰心慶幸傷勢好轉,有餘力環顧週遭,看著不久前還繁華壯麗,氣派不凡的妖都,一下子變成了血肉屠場。

    那些狼頭怪物,所針對的不是妖軍,而是一切有生命的活物,妖都中所住的民眾,全都遭殃,怪物們殺入民宅,見妖就砍;妖族各部抵禦源源不斷的冥皇鐵衛,也處在下風,異常吃力,打得凶性大發,更顧不到什麼無辜,對本地妖民波及甚重,前後還不到一刻鐘,城中已屍橫辨地,血流處處。

    司馬冰心看著這些,這一次顧不上悲天憫人,而是莫名想起了六七年前,帝都的那一夜。

    ……情形有點像啊,同樣都是凱旋了之後,上位者兔死狗烹,大殺功臣。

    ……不過,又有些不一樣的地方,在這裡,純粹是妖君私心作祟,剷除沒利用價值的手下兼修練提升,而在碎星團,則是他們壞事做盡,李家堂堂正正,以律法審判制裁之,惡貫滿盈。

    ……除此之外,兩邊還有什麼共同點嗎?好像沒有,這畢竟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唉,如果黎鳶一上來,先宣讀赤武軍的十大罪狀,把赤武軍打成十惡不赦,或許會更像一點,這個妖君實在太不專業!

    ……咦?

    司馬冰心回想起來,似乎不是黎鳶沒那麼幹,而是自己壓根沒給他這機會,一上來就宣讀黎鳶的罪狀,把他打成十惡不赦。

    罪狀的內容,是自己想的,但主動這麼幹,卻是霸天和霓蒼提案的,這兩個傢伙倒像是妖界的造反能手,深知如何搶佔時間,倒打一耙……

    忽然間,司馬冰心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如果那一年,碎星團入京之後,不是去放鬆享樂,等待封賞,而是立刻宣讀李家不仁不義,七大罪、八大恨、九當誅,搶佔到大義名分後,果斷揭竿,那會否……

    ……現今的一切是非善惡,可能都會不一樣,如果碎星團推翻了李家,自建王朝,坐穩江山,掌握國家機械,什麼宣傳系統都在手裡,鋪天蓋地去洗白、上粉,人民心中的誰正誰邪,可以整個被扭轉過來。

    自己可不會天真到,認為歷史都是公正的,只要手握寫史書的權力,太陽不但可以是方的,甚至可以是八角的!是非在乎實力,公道從來不在人心!

    ……嗯,但就算人民會被矇蔽,本姑娘也絕對是清醒的那個,碎星惡賊是怎樣的,本姑娘這一生都會牢記在心。

    暗暗對自己說著,司馬冰心覺得自己好像領悟到什麼,忽然,半空中一陣波光閃動,妖君黎鳶的身影,重新浮現在空中。

    「……不好!」

    一見黎鳶重現,司馬冰心狂叫不好,雖然霸天、霓蒼沒和自己解釋,要怎麼對付妖君,但看黎鳶剛才的消失,大致也能想像,是把黎鳶拉到封閉的異空間,趁機圍毆暗算兼死鬥。

    如果成功,黎鳶直接在異空間中被幹掉,沒機會回來。這戰術危險性很高,甚至有些一廂情願,三重天階的強者,哪是這麼好封禁住的?得手機會不會超過三成,但……不得不承認,這已經是越級戰的最好辦法。

    黎鳶能回來,就表示這個戰術已經徹底失敗,霸天、霓蒼凶多吉少,而他更不只是回歸,還回到一個最糟糕的地方。

    妖宮!

    這不只是黎鳶的主場,更還有歷代妖君的經營與加持,不知多少後手深藏其中,只要不離妖宮,黎鳶甚至可以短暫抗衡大能,並且藏在其中保命,至於對付不如他的低位天階,更是來多少殺多少,如輾螻蟻。

    想要打倒妖君,最關鍵的一步,就是不能讓他待在妖宮,這些是瓊華遺下的知識,也是歷代謀刺妖君的行動,決定勝負的核心。

    ……被黎鳶逃回妖宮了!

    ……完了!

    司馬冰心遍體生寒,卻還沒有放棄希望,也許事情到了這一步,沒人能再阻止黎鳶,但自己卻可以,當初偷偷埋下的三十六枚紫霄赤光雷,仍在妖宮,隨著自己的回歸與靠近,已經可以感受到它們。

    只要自己進入妖宮範圍,以精神意念將之引爆,就能破壞妖宮,有一定的機會干擾黎鳶,但這麼進入妖宮,九死一生……

    ……等等,我就算不進去,待在這裡,又安全到哪去?八死一生和九死一生,有差別嗎?

    理性作出判斷,司馬冰心趁著黎鳶剛回歸,尚未開始行動,全速衝入妖宮,意識凝聚,甫跨過宮門,來到結界之內,立即凝練意念,正要把引爆指令傳出,忽然,天邊一陣波聞抖動,霓蒼翼君的身影出現。

    ……呃,怎麼你沒死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5 12:13
二十五章無恥之恥

    司馬冰心的諸多動作,對黎鳶而言,如同小蟲子,他壓根就沒去理會,剛才被分斷空間給困住,為了要第一時間脫離,回到自己主場,不顧一切地運勁,導致傷勢惡化,又重了兩成。

    這是可以預料的代價,相比起與妖宮結合後,能取得的優勢,這點傷損不值一哂,只不過,當自己拚著傷勢加重,衝破封禁,回歸妖宮之後,首個發現卻是……自己,不能動彈了?

    熟悉的感覺,馬上就得到判定,妖宮的結界已經開啟,而且進入束縛模式,針對入侵者發動鎖縛,把出現在上空的自己,認定為入侵者,並且根據所感應到的強度,全力發動最強的鎖縛鎮壓。

    妖宮的封禁手段有多厲害,再沒人比黎鳶自己更清楚,全力發動下,三重天階也能封住一段時間,但令他哭笑不得的,卻是被鎖住的人怎會是自己?

    ……怎會如此錯認?

    ……自己是這座妖宮的主人,擁有最高的指揮權!

    ……到底是哪裡弄錯了?

    心隨念轉,黎鳶要把身上的封禁解開,憑著自己的身份,只要一個動念,就能如臂使指地控制妖宮,把錯誤糾正,解開鎖縛。

    然而,這道命令下去,竟得不到半分回應,身上受到的鎖縛依舊,妖宮對妖君的命令視若無睹,這個絕不該出現的情況,讓黎鳶從頭涼到腳底。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才剛生出這念頭,半空中一陣波紋抖動,有天階者藉著妖宮法鎮,跨越空間而來,這代表,對方已經奪取了妖宮控制權,至少,是一半以上的控制權。

    ……這怎麼可能發生?

    ……妖宮和妖都的攻略難度,不是一個概念上,妖都是大範圍防禦,不比妖宮的力量集中,有歷代妖君的天階力量加持,還有妖尊鎮守,就是石磯聖母都不能輕易打破,更別說迅速奪取控制權,這兩個人族憑什麼……

    激動的心情,牽動傷勢,黎鳶陣陣暈眩,險些大口鮮血噴湧出去,在腦中被千百個「為什麼」給塞到快爆的同時,敵人也現身到不遠處的空中,赫然就是那霓蒼翼君。

    「帝君,初次見面,有禮了。」

    武蒼霓錦袍華帶,意態優雅,但她的模樣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雙手十指都染滿鮮血,一隻手臂有些不自然地扭曲,表面焦黑,另一隻手……拎著一顆被打爆半邊的大魚頭顱,鮮血一滴滴灑落下來。

    「雷鯊!」

    黎鳶怒罵出聲,雷鯊妖尊出身水族,當初也是橫行五藏的一名兇妖,手染鮮血無數,投入自己麾下後,成了鐵桿心腹,專司妖宮的守衛。

    大鵬、古犀雙尊連接殞落,雷鯊負責守衛妖宮,還特別請來結義兄弟枯鹿妖尊,與他共同守衛,可以說五藏妖界能動用的天階力量,全數集於此地了。

    一名半步大能,再加上兩名妖尊,這樣的戰力本該可以輕易輾壓敵人,可黎鳶就怎麼都理解不到,敵人是如何翻盤?又怎麼在這短短時間之內,以一敵二,擊斃雷鯊,奪取了妖宮的控制。

    「是了!」黎鳶目光怨毒,喝道:「是那隻妖猴!她與你聯手,以二對二,偷襲了雙尊,哼,她還不知道你是人族,背妖棄祖!」

    「錯了!帝君也太想當然爾,小猴子不在這裡,另有別的事幹。」

    武蒼霓將鯊頭收入芥子環,微笑道:「偷襲是有的,你這兩個手下,想要偷襲我……嘿嘿,料理這麼兩隻東西,原也用不著找人聯手。」

    力之大道,攻防無雙,就是這麼強悍!

    ……不過,早知如此,當初實在應該選擇戰之道的!

    武蒼霓暗自苦笑,剛剛那一戰,情報有誤,本來以為只會遇到一名妖尊,誰知道居然是兩名,好在自己最近一打多習慣了,看到人多,不驚不詫,打起來更順手。

    然而,力之大道雖然能壓住那兩名妖尊的雷電、風,可如果要速戰速決,那就不是這麼輕易,得付出一些代價。

    於是,自己拚著折上一臂,承受鯊尊的雷擊,爆發十龍十象之力,將他擊殺,更不惜傷勢,與鹿尊互拚數招,讓他感受到這邊寧願玉石俱焚也要勝的決心。

    鹿尊不在原有的情報名單上,顯是邀來的外援,戰意不可能很強,天階者個個長壽,所以大多怕死,在權衡利弊後,鹿尊負傷而走,退出戰鬥,讓自己有時間去完成隊長的計畫,奪取妖宮控制。

    「不可能!妖宮的控制權,唯有……每一代的妖君發能發動。」黎鳶怒道:「你們如何取得妖宮的控制?」

    武蒼霓笑道:「哈哈,妖君果然心思縝密,話留三分,沒說出妖璽這個關鍵,唯有每一代的正統妖君,持妖璽發動,才能完整掌控妖宮……可惜,這秘密聖女也知道,她給我們很大的幫助。」

    「……那人族女子,不是瓊華!」

    黎鳶咬牙切齒,卻仍然沒想明白,哪怕對方知道這秘密,也沒可能實現得了,妖璽還在自己身上,不曾稍離,他們憑什麼……

    驀地,一個離奇的念頭,在黎鳶腦中閃過,他猛地抬頭,試圖望向遠方,雖然思感受到遮蔽,但微弱的危機感,確實自遠方而來。

    「帝君似乎發現了,赤武軍不見的那些人,不是解甲歸隱,而是搞工程去了。」

    武蒼霓微微一笑,「再厲害的大陣,也需要能量供應,這是不變的基本,如果直接截斷地脈,破壞掉大陣的基礎,你這大陣還怎麼進行?」

    上古時代,眾仙之戰,要打破千萬重結界規模的護山大陣,最後都會演變成費時多年,逐一截斷地脈,耗盡資源,方才破山的結果,是為釜底抽薪。

    這回對付有地利的強敵,自家隊長直接就上這道終極大菜,讓朱雨帶著近半赤武軍,開拔數千里,到指定地點的幾條山脈,一待妖都生變,那邊觀測到異狀,立即動手,截斷地脈。

    唯有已成六耳獼猴的朱雨,才有能力變化氣息,掩護幾支隊伍,不被數千里外的妖君察覺,也唯有她拿著山海棒,親自動手,方可破壞地脈,一舉功成。

    雖然,面對兩萬年經營的妖宮,這種倉促的斷流之法,只能短暫讓妖宮法陣失能,過不多時,自動改向輸送的能量,就會讓妖宮重新運作,但……要的也就是那短暫時間。

    ……不過,雖然自家隊長手段通天,可這也未免太神了,妖宮受到歷代妖君加持,就算裡頭沒點神器什麼的,各種遺留力量總不缺,哪怕是法陣失能,都還有其他屏護,於理不是這麼容易得手。

    ……可,自己就把他給的一塊晶石符印,隔空丟下,只見妖宮中泛起多道強光,歷任妖君遺留的手段開始發動,與之一沾,符印發出耀眼的紫光,如雪入水,融化消失,然後,妖宮就開始造反,束縛住稍後出現的黎鳶。

    ……就這樣?就……這麼簡單?

    他以前好像沒有那麼神,難道是從雲中子送的那本東西里,學了什麼仙術,大幅提升自我技藝?但他也明明說過,書中所載,都是中下層的造器,沒什麼深奧的東西,似乎也……

    武蒼霓困惑難解,但表面上,卻擺出一副信心十足,彷彿什麼也掌握在手的神情,道:「帝君視萬民為牲祭,其實底下這點人數,就算全殺光了,也不足以助你突破,不過是長河中的一滴而已,可你就連這一滴也不放過,真不知該說你積極進取,還是貪慾丘壑難填……」

    微微搖頭,武蒼霓難掩鄙夷,就好像見到萬金富豪,仍對一枚銅子痴戀不捨,猶如病態的貪婪,真心看了不痛快。

    「而帝君你雖然夠貪,但聚斂的能力卻似乎不怎麼樣,整個妖宮,只找到一件神兵,實在……讓人失望。」

    手腕一伸,武蒼霓完好的那隻手中,出現一支長矛,通體電光環繞,尖端是閃亮發光的金晶,柄桿部分顏色深沉,有雷紋刻印,透著懾人威煞,赫然是一把神兵。

    ……奪取妖宮控制,解除敵人地利,之後,再把「拿敵人兵器來對付敵人」的戰術,貫徹到底。

    ……計畫還算成功,但那麼貪婪的黎鳶,寶庫裡居然只有一把神兵,連道器都剩沒幾件,寒酸到令人發噱,這著實也讓計畫……遭遇意外的阻礙。

    「說個題外話,這柄雷矛,與鯊尊屬性相合,若他手執這柄神兵,我未必壓得下他,更不可能迅速殺他……都已經是這種大戰,帝君你只顧貪婪,卻不願支持手下,也是當有此報了。」

    聽著武蒼霓的嘲諷,黎鳶沒有聽進去,腦中仍盤旋著她的上一句話。

    ……整個妖宮只得一件神兵?

    ……怎會?

    ……歷代妖君,萬載收藏的神兵。共有兩件,神器也有三件,其餘道器不在話下,怎會只得一件神兵的?難道……她僅找著這一件?

    ……可是,所有神兵、神器是一起收藏的,除非是睜眼瞎,否則又怎麼可能只看到那柄「暴雷之矛」,卻不見其他?除非……

    「……話太多了!」

    雄渾的聲音,伴隨時空波動出現,青膚的巨漢,現身在縱天女君的巨像上,威風凜凜。

    ………這傢伙,明明已經露出真面目,居然又重新偽裝回去?

    看見首席強敵的身影,黎鳶腦中只剩下那一句話。

    ………無恥之恥!太無恥!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6 12:09
二十六章雷爆

    與黎鳶的一輪劇戰,溫去病用上了對變動之道的最新領悟,既有受創,也虛耗不小,待黎鳶強行脫離後,他第一時間回氣、收起法寶,回到正常空間。

    「……話太多了!」

    站在巨大的女君石像上,溫去病凝視黎鳶,「他是天階三重,妖宮的力量束縛不了他太久,廢話說太多,他很快就要脫困了。」

    「……不就在等你嗎?否則何必拖延時間?」

    武蒼霓沒好氣地回答,整個作戰計畫的第一步、第二步,最關鍵的地方,自家隊長都是不可缺的,沒法由別人替代,只能由他連續趕場,自己幫著拖時間。

    看著青膚巨漢又露出那狀似憨厚,實則令人不寒而慄的神情,黎鳶只覺得自己的處境極度不妙,但又想不到,對方能怎麼作?

    還有十多秒,自己就能解除身上的鎖縛,短短時間裡,就算他們放開了手腳猛攻,加上神兵,也不可能給自己致命傷害,剛剛之所以受創,只因為那個卑鄙騙徒,用詭秘手法借勁,這種技巧只能用一次,自己不會再上當,他又怎麼……

    才在困惑,黎鳶看見青膚巨漢手一舉,掌中神光流轉,七彩幻虹,跟著,無中生有,某種東西開始凝聚、出現。

    當看清楚那件事物的模樣,黎鳶的眼珠幾乎凸出來,第一個反應,就是動念搜索藏在內世界的妖璽,因為只藏於自己體內的東西,怎麼可能會在那人族手裡出現?

    但怎麼難以置信都好,青膚巨漢五指一握,牢牢抓住妖璽,跟著,手握印璽,直直朝縱天女君雕像的額頭蓋去。

    ……他在虛張聲勢!

    一瞬間,黎鳶已確認完畢,妖璽仍藏在自己體內,敵人手中所持,必是幻象,或者什麼障眼事物,而一件假貨就算再怎麼像真的,也……

    彩光放射!

    整座妖宮,噴湧七彩豪光,妙音流轉,如同真主回歸,歡喜地迎奉自己的主人。

    黎鳶腦中「轟」的一聲,怎麼都無法相信眼中所見,一個假貨,變造出了一個假的妖璽,真的都還在自己體內,而他居然……居然……

    那自己算是什麼?一個笑話嗎?

    整個世界好像都從腳下崩潰,墜入萬丈深淵,天階三重、妖君正朔,彷彿都一下給剝奪了。

    ……不只是感覺!

    黎鳶驟然驚覺,自身的力量有如退潮,正在快速降低,這正是妖宮的一項強絕機制,當正朔帝君手持妖璽居位,全面發動妖宮的禁制,歷任妖君所遺留的力量就能被激活。

    之前半啟動的封禁,只能禁錮住敵人的行動,但完全激活的封禁之力,卻能進一步抵銷來犯者的護身力量,讓無隙可趁的不破之軀,出現空隙。

    意識到這一點的黎鳶,感受到的不只是威脅,而是開戰以來首次體認到:自己會敗,自己……會死!

    他肯定自己已經落入一個設計精妙,環環相扣的巨大陷阱中,但有些地方仍然朦朧,想不清楚,也唯有溫去病、武蒼霓兩名當事人,才曉得這殺局是怎麼布成,有多驚險?

    變動之道的神物顯化,需要溫去病所熟悉,有充份瞭解的事物,才能變得出來,妖璽是整個殺局的核心,為了取得足夠的訊息來變出,必須要有機會接觸。

    內天地開闢,半步大能連芥子環都不用,什麼都是收藏在自己內世界裡,想要接觸,首先要逼得黎鳶內世界展動,再透過接觸,捕捉氣息,而後進行模擬。

    基於這個構思,整個戰術計畫開始清晰,三段戰術,以表面的戰鬥為掩護,實則接觸氣息,仿製妖璽,並且不住削弱黎鳶的力量,而後當地利落到己方手上,目標也被削弱到低點,就是致其死命的機會。

    「本、本帝君豈會……」

    黎鳶鼓蕩全力,試圖從這束縛狀態掙脫出來,隨著發勁,周身妖氣滾滾,爆發出的力量之強,隨時都能離體而出,化為風暴,掃平千里,大日光輝更若隱若現。

    然而,妖宮中沖霄而起的彩光,也更形瑰麗,隱約浮現歷代妖君的身影,各出一掌,幻化虹光,聯手壓制住黎鳶的力量,連同他催發起來的內天地,那一*日,全數被鎮住,無法運轉,還連帶將他本已提升的護身力量,打落下去。

    三重、二重……護身力量被限制在一重邊緣,黎鳶異常驚恐,看著武蒼霓手中那把神兵,恐慌之餘,仍難以理解,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動手!」

    青膚巨漢高聲吼喝,震動四野。如果有得選擇,溫去病不想喊這一聲,自己難得戰術進展順利,佔盡形勢,如今千萬妖族仰望,都在好奇自己是怎麼變出妖璽,扭轉形勢,自己幾乎等若他們眼中的神……這時候大吼著催動手,太不從容,也太掉價了。

    可現在沒得選擇,神物變化的規則,是不能離掌,自己必須維持妖璽的運作,實際動手要交給武蒼霓,而當前自己感受到的反彈,越來越強,自己很快就不能維持妖璽的幻化了。

    「得令!」

    武蒼霓微微一笑,手中雷矛舞動,電光如龍,舞繞全身,在金芒竄閃中,天地恍若重歸洪荒,一個頭頂天,腳踏山嶽的巨人形象,手舞長戈,踏雷成浪,猛力一揮,雷電破天地。

    這一矛,直貫而來,黎鳶看著這威勢無雙的一矛迫近,感受著危機,全身緊繃到無以復加,腦中湧起的,是無窮無盡的荒唐感。

    ……我費盡多少心思,才爬到這個位置,才成就妖君?

    ……距離成就大能,飛昇上界,就只差寥寥半步,野心就要在此終止?

    ……怎麼可能……死在這裡?死得……那麼荒唐?

    ……本帝君還有很多後手,還有那老嫗贈送的秘密法寶,都還沒有機會用出來,怎麼會……

    眾多念頭,在腦中紛至沓來,黎鳶最終腦裡空白一片,只覺得胸前一痛,雷電麻痺貫串全身,已經被雷矛刺入,越來越深……

    「轟隆!」

    連續的炸響,瞬間爆起,源自妖宮各處,數十道紫光,幾乎環繞了整座妖宮,紫光過處,所照到的妖紛紛發出慘嚎,先是被爆炸力波及,皮開肉綻,跟著,全都像木雕一樣僵在當場。

    事發突然,不光正在激戰中的千萬妖族被驚呆,就連溫去病、武蒼霓、黎鳶也都傻掉。

    爆炸的威力並不是很強,以妖族肉體強橫,挨了炸也沒有四分五裂,大多只是受傷,但紫光一照,受傷的妖族登時魂飛魄散,靈魂被抹除,瞬間死亡。

    溫去病在半空看見這變化,一時也整個傻掉,錯愕地接受了計畫在最關鍵的時刻,發生變局。

    紫霄赤光雷!

    ……天殺的,怎麼會在這時候引爆?是誰引爆的?

    溫去病目光搜尋,在下方的一角,發現了司馬冰心的身影,她正站在一根半倒的石柱旁,一臉錯愕。

    怔怔站在那裡,司馬冰心感受到青膚巨漢的目光,明顯就是一副「看看妳幹的好事」,百分百的責怪加怒氣,瞪得她心中一慌,連忙舉起手猛搖,表示這爆炸與自己無辜,黑鍋自己不背。

    ……剛剛自己是曾想要引爆紫霄赤光雷,可是看到霓蒼、霸天先後出現,自己早就找地方躲起來,省得扯後腿了,怎麼可能還會蠢到去引爆雷?

    ……然而,真的與自己無關嗎?紫霄赤光雷,是接受自己的思感引爆,自己是造器新手,倉促間弄得三十六枚,造得很粗糙,說不定,自己未能及時止念,還是有些雜念傳了出去,導致爆炸?

    ……來到這裡之後,自己已經夠衰了,該不會……真變成掃把星了吧?

    司馬冰心忐忑不安,怎麼都對內心的負疚感難以釋懷,卻沒發現到半空中的溫去病,已經轉開了目光,投向妖宮中的某處。

    ……不對!不是冰心丫頭,她溢出的思感,不足以遙控啟動雷,另外有人插手,是妖君的手下?

    也在溫去病感到困惑的同時,妖宮深處,斷垣殘壁中的一角,黑色斗篷飄飛,雞皮鶴髮的老嫗,舉手輕掩鼻端,拂開揚起的灰塵,好整以暇地看向天空。

    ……要瞞過幾名天階者的感官,藏匿在這裡觀戰,這可真不是容易事。

    ……相比之下,要掩蓋住這三十六枚赤霄紫光雷,不讓這些大小妖發現至今,就容易得多了。

    ……妖君陛下,託付給你的東西,你都還沒用,可不能讓你就這麼死了啊!

    微微一笑,老嫗的身影消失不見,同一時間,受損的妖宮,法陣運作被幹擾,層層壓制消失。

    武蒼霓意識到不好,在聽見紫霄赤光雷爆炸的那一瞬,就加緊力量,務求一矛斃敵,但整件事發生甚快,從紫霄赤光雷爆炸,到壓制消失,過程看似很長,實則不過三秒,矛上才剛加勁往前捅,三重天階的大力就爆發湧來。

    一掌逆擊,拍在武蒼霓的肩上,她連人帶矛一起被打飛出去,撒出一蓬鮮血,而黎鳶甫脫困,第一反應,赫然是探手懷中,取出了一隻乾枯的手掌。

    ……那老太婆給的禮物,終於到了使用的時候。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7 17:49
二十七章 誰的主場

    深陷殺局,雷矛貫胸,這是妖君黎鳶兩千年來,最接近死亡的一次,生死之間的衝擊與緊張,讓他精神高度集中,隱約生出兩千年來未有的心靈震動,彷彿等待已久的突破,將要發生……

    若因此證道大能,絕對是一件上上大喜,但黎鳶的當務之急,卻還是眼前的逼命強敵。

    手執殺器的霓蒼翼君,只要一掌,就能解決,但對上青膚巨漢……這個詭變百出的強敵,黎鳶委實已經被嚇破膽,他層出不窮,環環相扣的逼殺手段,天曉得若一下打得他重傷不死,他反咬回來的那一口,又會是何等致命?

    黎鳶沒興趣親身體驗那滋味,所以,取出了一直暗藏的後手!

    這兩名人族,似乎對妖族的手段知之甚詳,連妖璽都能夠仿現出來,單純用妖族的攻伐手段對付,太過吃虧,還是得換一換,才能收到奇兵之效。

    那老太婆送的見面禮,是一項非常冷門的神通,雖然自己也只曾聽聞,不曾目睹,卻是在諸天萬界都掛得上號的強悍,正好用來料理這個霸天!

    黎鳶所取出的,是一截乾枯的人形手掌,不知從什麼乾屍身上斬下來的,已經縮水得厲害,乾癟枯瘦,猶如雞爪,但指間輕扣,如同拈花,落在眼中,有一股莫名氣息,瞬息天地靜,禪機深蘊……

    「卑鄙狗賊,去死吧!」

    黎鳶一聲怒吼,法印一催,打在那截斷手上,一片祥和的金光,陡然釋放,一股與妖界極不協調的氣息,如潮水般蔓延四面八方,五色彩光流轉,五香芬芳瀰漫,金光所過之處,大地迅速生出百花,青草遍地,一片生機盎然。

    「……佛氣?」

    首當其衝,溫去病著實一愣,雖然知道身處異界,看到什麼都不用奇怪,更不該被嚇到,但……自己還是被嚇住了。

    ……怎麼會是佛門手段?

    ……黎鳶不可能會施佛門神通,就連持有相關物件,都很犯忌諱,他怎麼會有的?在他的背後,有佛門的身影?那幫大人物到底想幹什麼?

    許多念頭在腦中閃過,溫去病並不慌張,雖然沒想到妖君能打出佛門神通,但有一件事黎鳶並不清楚,就是自己與佛門關係不淺,足足當了兩年和尚,很多佛門的伏魔神通,自己都曉得內容,也想過破法,黎鳶拿這來對付自己,簡直是搞笑。

    金芒遍照,那一截拈花斷手,忽然飛了出來,射向溫去病,不算太長的距離,飛得卻很慢,過程中,乾癟枯瘦的手掌,像是充了氣的一樣,迅速膨脹變大。

    與此同時,金芒更盛,但週遭的妙音卻瞬息寂滅,萬籟無聲;遍地鮮花枯委,青草化為黃土沙地;芬芳香氣也由濃轉淡,原本一片生機旺盛的世界,逐漸有了歸無的寂意。

    佛門講究「空、無、寂、滅」,能和這四字沾邊的,在佛門中都不是普通的傳承,溫去病不敢怠慢,思索可能遭遇的情況,自己很可能碰上破滅之道的傳承遺蛻,走這種道路的,在佛門中其實不算少見,很多都是難啃的硬骨頭……

    淡金色的手掌,越來越大,遮天蓋地,更漸漸化為一個旋轉的星河,在這片星河之下,什麼也停頓下來,空間停頓,甚至連時間都彷彿被停住,人們別說是動作,就連思想也好像要被截停。

    溫去病臉上笑容消失了,一段久遠的回憶,剎時湧上心頭……大戰時期,那次的事,差點搞到碎星四武神折損其三,自己也束手無策,那時自己就見識過這一手……

    「……截之道?截天之手?」

    發出的聲音,有若夢囈,溫去病甚至聽不見自己的聲音,雖然作夢都想不到,敵人會使出這個諸天萬界,皆堪稱冷門的傳承,並且意識到自己該急謀對策,至少,也該要先逃,但……整個思維,被停頓下來,無可想,無可思!

    截之道,只是三千大道中的小道,無關天地至理,也不善攻伐,易學難精,素來冷門,但如果有所成就,那就非常恐怖。

    一手過處,什麼東西都能被截停,什麼東西都能被截出,天地兩斷,空間分隔,時光停頓,日月星辰,妖魔鬼神,無所不截,無所不分,雖非攻伐,卻比什麼殺著都要兇猛。

    這一手,以溫去病為目標,一旦發動,已成功將他自周圍截出,不能再影響妖宮法陣;已成功將他與本身內世界截斷,無法發動魔屋;已經成功將他從時光長河中,有限度截出,令他思維停頓,什麼救命手段都不能動,甚至本身全然失神。

    「……怎麼回事?」

    武蒼霓與司馬冰心,都看出情況不對,自從黎鳶擲出那隻淡金色的斷手後,青膚巨漢就整個愣在那裡,如同木雕,雖然不明白是什麼情況,卻知情形肯定不妙。

    被黎鳶重擊創傷,武蒼霓正摔跪地上,不住嘔血,正試圖靠本身的不屈意志站起,卻根本沒有出手的能力;司馬冰心則是強提一口真氣,撥絃彈音,攻向黎鳶,哪怕自己力量微不足道,能替同伴爭取點時間也好。

    但這一擊卻整個落在空處,黎鳶根本不願意和小嘍囉糾纏,既然這只斷掌成功制住了心腹大患,自己唯一該做的事,就是不計代價,立刻將他幹掉。

    截之道,不善攻伐,並且屬於佛門,就是因為它本身沒有半點殺傷力,修練者通常也都持殺戒,所有的「截」,都是以可復原為前提,並非「斷」之道,當效果過去,青膚巨漢只會恢復原狀,半點事也不會有。

    因此,這難得機會絕不能放過,如果再讓霸天動起來,鬼才曉得他有否什麼逆天后手,屆時,就輪到自己性命不保!

    數千年來,黎鳶從不曾面對過這樣恐怖的對手,明明力量不如自己,卻不住把自己給削弱,拉近雙方實力距離,最後堂而皇之地輾殺自己……

    他肯定還有什麼未現的後手!自己感覺得出,他還有所保留!

    若不殺他,自己必死!

    黎鳶生出這樣的強烈預感,飛身飆出,一掌動風雷,三重天階的強悍力量,凝於一擊,要一舉把青膚巨漢粉碎。

    在場的千萬群妖,武蒼霓、司馬冰心都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發生,各方人馬都有各自的心思,但沒有誰出手,也沒有誰來得及出手,改變那個結局。

    一個意外的變因,發生在瞬息間,沒有別人注意到……

    出手中的黎鳶,陡然驚覺,那隻橫斷天地的大手,如花盛而謝,竟開始萎縮,前後時間不過五秒。

    ……那個老太婆明明說過,此物雖只能使用一次,卻可以使用三十息!

    ……三十息是五秒嗎?這也縮水得太厲害了,果然出自不速之客的禮物,就是一點都信不過!

    ……對付天階一二重,還只是一點小失誤,如果自己真照老太婆的勸說,當成是對付大能的手段,很可能因此把命給送了!

    黎鳶心中大罵,又看見隨著佛手的萎縮,青膚巨漢的眼珠開始轉動,似已有了知覺,更不敢大意,在這一掌擊出的同時,法界展動,大日浮升,光與熱遍照八方。

    佛手萎縮之事,還沒有人察覺,各方只看到妖君祭起法界,使出了全力,阻止任何的干擾,務求一擊殺敵,跟著,一道妖異的紫光閃起,在各方人馬意識到之前,打崩了大日,貫穿了黎鳶的法身,將他化作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啊啊啊啊啊啊啊~~~~~~」

    慘嚎聲,橫越萬里,響徹整個五藏妖界,在場千萬妖族全數愣在那裡,哪怕親眼目睹,他們仍無法理解,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已陷入絕境的霸天妖尊,到底是用什麼逆天手段,反敗為勝?又是什麼樣的手段,斬殺一名半步大能於瞬息間?

    就算親眼看見,他們也看不清楚,理解不過來,甚至就連黎鳶本人,在死亡前的最後時間,都沒法理解,自己到底是怎麼敗的?怎麼死的?

    身為半步大能,自己還感覺得到,那一記打崩自己內世界,貫穿法身的妖力來自何處,並不是霸天的手段,而是……而是一個自己至死都無法相信的地方。

    ……縱天女君的妖像!

    女君飛昇上界之前,一手造起這妖像,並且將力量貫注,交代下言語,明示日後若遇到危機,石像中所蘊藏的力量,將會庇佑後人,度過危機……

    這是歷代妖君口耳相傳的絕秘,自己也一直將之當成底牌,看成是最大的倚仗,卻怎麼都想不到,自己在最危急時都沒機會用上的後手,竟然以這樣的形勢,「用」在自己身上。

    ……這事……怎麼可能那麼荒唐?

    法身起火焚燒,黎鳶口唇微動,很想可恥地說一聲「妳打錯了」,卻與前頭的青膚巨漢打了個照面,接觸到他的眼神,還有他細幾難聞的一聲嘆息。

    「我不喜歡打沒把握的仗,之所以敢來殺你,敢來這裡殺你,是因為有一件事,你打一開始就搞錯了,這裡……不是你的主場……」

    溫去病搖頭嘆道:「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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