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474
V123210 發表於 2017-8-6 19:37
十六章 先有道,後有階

    繁星點點,神秘而幽暗的空間裡,死曜的眾人齊聚,進行例常的會議,自皇城之戰以來,他們的碰面機會多了,相對的活動也多了,尤其是透過心月龜,繞過太一,進一步得到神魔助益後,更是風生水起。

    那種力量,凡是看到過的,凡是感受過的,他們都無法忘記,無法離開,甚至是已經成了一種癮,他們已經離不開放不了手了。

    這場會議,參水猿、奎木狼、柳土鷹三人先到,討論各自需要交流的資源。場面還算是和諧,他們現在正在商討著如何進行下一步的問題。

    皇城之戰,三人都藉由江山龍氣之助,大大提升了本身修為,如今卡在半步的門檻上,試圖得到那最後的關鍵一點。

    想成就半步,主要是靠累積,但要突破最後的天人之別,就需要一些機緣了,可能是某些感悟,可能是某些心靈衝擊,讓人思索自身的道路,有道而後方有階。

    這已經不只是需要資源了,還需要感悟,還需要心靈的修煉,想要更進一步,不能只是能量的積累,還有心的成長。

    說起來容易,實際上作起來,卻玄之又玄,根本沒有真正的方向,就彷彿一個沒有穿衣服的美女總是在面前晃蕩,嫵媚搖曳著,時刻勾引著,引誘著人,卻無法得到她,儘管已經很努力了,可是就是差那麼一點兒點兒。

    皇城之戰至今,已經足足一年,大地上出現了眾多半步,力量之強,超越以前的很多時代,但在這一年之中,登上天階的,明面上就只有司徒誨人、龍晉滔兩個。

    其他人,沒有一個成功的,這不得不說是一個讓人覺得悲傷的事情,不過也不是沒有希望。對於普通人來說,值得注意的,就是這兩名踏足天階的成功者,但對於那些踩在半步門檻上,急著想要登天的強人,他們更關注那些不成功的!

    不成功便成仁,成功需要什麼他們不知道,但是關注那些不成功的人他們就能夠做減法,將那些不成功的例子去掉,然後剩下的,就是他們通往大道應該行進的方向。也因為這樣,這些人更加關注那些登天失敗的人,研究他們失敗的原因。

    一年之內,登天殞落的半步,足足二十三人!

    江北袁家的家主、易水墳的總樓主、星月湖的掌門……以這些人物為首,七家都有長老級人物殞落,九外道那邊的老怪物喪亡更多,原本皇城之戰後,以為會是一場晉陞天階的盛宴,不想卻變成關隘前的大屠殺!

    這種情況,讓人始料未及,也讓人慌亂了,他們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查覺到這件事異常棘手。

    同時,這一幕幕慘烈景況,看在死曜眾人的眼裡,自然是無比可笑,如果有那麼容易,累積足夠了,就「水到渠成」,如何會有那麼多老怪物,一世被限制在半步,遲遲跨不出那一步來?

    那些自認為已經半步,只要有一往無前的勇氣,無視生死,縱身一跳,就能闖過關隘的白痴,根本是閉著眼睛在跳崖,不是登階,會死是正常,真要登上天階,那才奇怪!

    「……登天,需要清楚自己的每一步,不是閉著眼睛跨出腳去,必須是清楚知道自己要什麼,跨出腳去,知道那裡有台階,穩穩承接腳步,這才是最後的半步。」

    「不錯,有道而後有階,不先明白自己要踏上哪條道,是萬萬踏不上那一階的。」

    「……看來你們兩個都已經有所領悟了。」

    死曜三邪,交流著彼此的心得,這也是他們熱衷於開會的理由,每次見面,既互通有無,也對彼此最近的摸索心得,共同研討。

    這也是他們三人能夠和平共處的原因,有著一個共同的目標,同時,能夠從對方那裡得到新的感悟,新的思考方向。

    三人都是半步,走的路子不盡相同,高度卻是相若,交流的心得,正好起他山之石的攻玉奇效,最合需要。

    反倒是亢金龍,他已經登天成功,所見、所思大大不同,得了他的指點,看似清晰,但如果大家所行的道不同,反而形成知見障,被帶入誤區,走不出來,最終登天無望,殞落有份。

    而這些,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看清的,人們總是在迷茫茫然中確信一些自己都不自信的事情,而將其奉為聖旨,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可悲的事情,因為在前行的道路中,走了別人的路,將自己的路丟了,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奎木狼道:「我們的進境不錯,比一年前,累積又更深厚了些,如今只差最後的機緣了。」

    柳土鷹媚笑道:「那不是很好嗎?機緣對旁人來說,是一句空話,對我們可不是。」

    機緣之為物,虛無縹緲,但也絕不是憑空會掉下來的,加入死曜,就是為了爭取機緣,獲得各種機會。

    這段時間裡,靠著心月龜的幫助,參水猿見識各種道器之妙,拆解剖析,大大提升了此生見聞,而奎木狼則輾轉多個小千世界,搏殺歷練,試圖在武道上更進一步。

    這段時間下來,兩人都大大提升,在尋覓自身道路的進展上,更有所獲,至於柳土鷹,沒有像兩人那樣走博識之路,而是閉關苦修,對著亢金龍取得的地泉神劍,靜靜參悟。

    地泉神劍,本身的品級是上品地神兵,持劍參悟,相當於一位大能在面前講道演法,雖然這麼一來,有很大可能踏入知見障的誤區,但柳土鷹自有底氣,在這方面信心滿滿,絲毫不懼,靠著地泉神劍之助,勇猛精進,距離天階已經比其餘兩人都要靠近。

    真到了這一步,三人反而不急著突破,都想多一些累積,當天階近在咫尺,自己的道路也漸漸清晰,他們都希望能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不要成為那些炮灰一樣的免洗天階。

    「……那些人腦子不清醒,至今仍拿著金剛寺的例子說事,覺得天階沒什麼難的。」

    肥胖身形的參水猿,邊說邊搖頭,百族大戰時期,與碎星團協同作戰的封刀盟、金剛寺,都憑空冒出天階人物,尤以金剛寺為多,雖然其中大有「該有的能力全都沒有,內天地小到可憐,徒具力量」的水貨,可數量確實多,如果不是妖都一戰死個精光,今日金剛寺早就統治大地了。

    這些天階,據說是韋士筆主持計畫,又給功法又給藥,這才功成,當其他門派欣羨有加,來問秘訣,韋士筆淡然回答:「只要累積足夠,剩下來什麼都不用多想,閉著眼睛往前衝,自然就會衝過去……各位的累積本已足夠,我不過幫推了一把,讓各位有縱身而出的勇氣,沒什麼功勞。」

    毫不居功的自謙之詞,當時為韋士筆贏得了大量的好感,人人讚許,而那些受了他恩惠的人,自然也不會忘記這份人情。

    但誰都想不到的意外,就是連串以訛傳訛之下,那一句韋士筆的自謙詞,被當成了通往天階的導引!人家實績擺在那裡,一次拔升了整批人進天階,還不是逐個上去,簡直是天階補習班的專業戶,他說的話,自然是金科玉律。

    ……而拿著錯誤指標當路引的結果,就種下今日之因,封神戰後,天階關隘之前,滿滿的屍體,都是那麼閉著眼睛一跳,然後直接……上天堂了!

    奎木狼搖頭道:「那個人藏得太深,如果不是得到神魔指引,我們也不會想到,天階的晉陞,與真.封神台關係重大。」

    在此之前,縱然是掌握許多黑暗情報的死曜,也不曉得真.封神台的存在,頂多也就是和九外道其他門派一樣,知曉封神戰後,次元封斷,對大道的感應變得模糊,晉陞天階難度倍增。

    直到一年前,才開始接觸到真相,封斷次元的關鍵,是封神台與真.封神台的雙重組合,兩者去其一,被模糊的大道感應就能重新清晰,登天之路也會比現在容易許多。

    只不過,當死曜眾人各自都有把握踏入天階,這種對所有人都雨露均霑的好事,就沒什麼人願意去幹,至少,也要做足準備,好讓利益最大化。

    柳土鷹道:「真.封神台所在之處,不是單純的高,與我們有層次之別,除非魔界那幾位大能,可以給我們更多的援助,否則……只憑我們,拿不下來!」

    這段話讓兩名同志點頭,勾起了回憶,當初心月龜指點眾人,找出真.封神台的位置,雖說給了指引,卻不明確,一堆非常高端大氣的技術,遠超當代,讓同志們有聽沒有懂,還靠亢金龍、參水猿花大心血去研究,搞到開頭幾個月,一群當代精英像在黑道里挖礦一樣,跌跌撞撞。

    好不容易有了方向,朝真.封神台出發,卻撞著韋士筆、尚蓋勇,乒乒乓乓亂打一場,什麼設備、資源都打沒了,幾個月的辛苦付之一炬,幸虧趁機找到英靈殿,這才沒有白忙一場。

    之後,幾次攻防,確認了碎星團人力不足,除了尚蓋勇,其餘的天階戰力都因為某些理由,無法動員,死曜眾人決定集中力量,攻入英靈殿,摧毀封神台,只要兩去其一,就算完成委託,能得到心月龜身後那幾名魔界大能承諾的好處。

    最後的那場戰鬥,堪稱激烈,尚蓋勇、亢金龍兩敗俱傷,死曜眾人也各自受創,卻失算一著,被尚蓋勇拚著同歸於盡,開啟封斷結界,徹底斷絕英靈殿往外的通聯。

    只差一點,眾人就要被封在英靈殿內,同歸於盡,這是己方不願意承擔的付出,最終功敗垂成,整個計畫擱淺,既沒法打破封神台,也碰觸不到真.封神台,心月龜的委託等於沒戲了。

    奎木狼冷笑道:「雖然沒得手,但那些魔界大人物也沒吃虧,我們幫他們引導的這場降神大計,讓他們能提前把手伸入此界,進行佈局,搶佔先機。」

    參水猿點頭道:「大規模降神的技術,涉及空間、元神兩方面的技術,讓我們獲益匪淺,倒是一次成功的互利。」

    柳土鷹沉吟道:「但互利只建築在彼此對等的基礎上,我們必須盡快提升,才能持續互利,否則……出賣同族以求榮,這種人不管在哪一界,都沒什麼好下場。」

    兩名同志聞言只能苦笑,魔界那邊接頭的,最差也是大能,背後可能還有萬古者指使,己方要怎樣提升,才能在短時間內立場對等?這根本不可能!

    「未必不可能。」柳土鷹道:「你們可曾想過,我們不過一介小千世界的規模,堪比洞天,憑什麼那麼多大能、萬古者都來爭奪?」

    話剛說,一道光華閃現,亢金龍面色沉重,出現在首座,開口便道:「姓溫的回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8-7 17:50
十七章 算帳

    手持九星神魔令,溫去病口中唸唸有詞,一臉嚴肅,快速的發動上頭的法咒,一道道霞光,放射發散,透入韋士筆的體內,緩緩分解他體內的封印。

    這個過程很是緩慢,不過,再慢也讓人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韋士筆的狀況,極端不妙,哪怕是溫去病慣見死傷,也對老戰友的傷勢驚心不已,那是傷與病的混合呈現,外表已經病得成了活骷髏,骨瘦如柴,像是沒有幾兩肉,但內裡又像被*爆過,處處糜爛,很難想像,一個人傷成這樣,還能活著……

    「我用鬼族秘術,屍居餘氣,一直吊著他的命,讓他能撐到現在,但也差不多是極限了……」

    看著溫去病一臉的凝重,尚蓋勇解釋起來,臉上帶著痛苦的表情,對兄弟的不捨,表現得淋漓盡致。

    而後,尚蓋勇嘆息道:「你再不回來,過個十天八天,我就只能使用另一門秘術,鬼道輪迴,讓他以鬼體重生,那就不用煩惱傷勢的問題了。」

    「千萬別!」

    聽此言,溫去病心中一緊。手中忙活,嘴上還有餘力回個一句,「你幹這種事之前,千萬得問過他同意啊!當初萬里沙海,小妲她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拿乙太屍蠱往我體內打,說了也是延命,要是我有選擇,當時就直接自滅了。」

    「你……你一走了之倒是輕鬆,但也得替留下來的人心情想想啊!」尚蓋勇不由得傻眼道。

    「想個屁!老子人死最大,我死都死了,還管你們什麼狗屁心情,有問題自己找心理醫生看去!」

    聽了這話,溫去病一口噴了回去,手中術力加催,韋士筆體內的禁制極強,又與他本身的天階力量結合,用本身的力量來壓制自我,手法巧妙,用心惡毒,縱然有神魔令加持,拆解有法,但核心部分始終頑抗,溫去病不知暗罵了多少次妖女惡毒!

    也就在僵持片刻後,溫去病臉色一沉,祭起天狼魔捲軸,豪光四射,法咒發動,不住增幅著溫去病的術力。

    一臉嚴肅中,溫去病也是擰眉不管不顧的行動起來了。

    術力陡增,溫去病全力發動,陡然之間,豪光衝天,韋士筆體內一股強大氣機湧出,化作七彩光霞,穿雲破天,直入蒼穹,不光漢水四城清晰可見,就連千里之外,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一幕,美麗炫目,完全讓人想不到這其中蘊藏著凶險,無數百姓見狀,心中安和祥樂,雙膝跪地,默默祝禱,祈求韋青天與碎星團的諸位大人平安,浩浩願力,集中朝七彩光霞湧去。

    這願力來的突然,來的悄無聲息,誰都沒有發現,何況現在的情況也不容人的思維有別的想法,不過,不久之後。溫去病注意到了這股願力,發現這股力量湧來,部分被韋士筆所吸收,一半以上卻湧向旁邊的尚蓋勇。

    這狀況非常怪異,照理說,針對某人而來的祈禱願力,就只有某人能吸收,無法以外力強奪,也極難轉贈,除非經過繁複手續轉化,否則這種竊取、強奪願力之事,輕易不會發生。

    如果願力那麼好竊取,皇城戰後,想要更進一步的野心家,犯不著花偌大力氣,成立教派,冒著成為出頭鳥的風險,行走神道。尚蓋勇能這樣吸收不屬於他的願力,不是其中有什麼鬼,就是他身上有人道之寶。

    想到這裡,溫去病卻什麼都沒說,專心做著手邊的事情,心想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手上的動作更加快了。

    碎星團有什麼家底,溫去病一清二楚,連問都不用問,他就肯定羲皇璽肯定交在尚蓋勇手裡,而韋士筆為何這麼作的理由,自己也想得出來。

    ……阿筆,多虧你了!

    ……你說你會負責老尚的事,還真不是說說而已,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個人把大局擔起,作得很好……是我絕不可能做到的那種好……

    心中感嘆,溫去病表面上平淡無事,什麼也沒說,手上連施法咒,一個接一個打過去,只見衝天豪光,漸漸收斂,最終,韋士筆體內一縷縷黑紅光芒被釋放出來。

    這些黑紅之光,型態詭異,雖然是光,卻像某些黏性極高的絲體,極近似線,透出之後,很快就消散不見,但那一瞬間所流洩出的刑煞之氣,卻濃烈得讓兩大武神猛皺眉頭。

    恐怖,陰冷,詭異,等等形容詞都不足以形容那詭異的一團氣息,就是這麼一瞬間的洩露,就讓在場的人都全身緊繃,身體不舒服。

    很難想像,這麼樣的氣息,在韋士筆身體之中停留了那麼久,這造成的損害,已經無法想像了。

    尚蓋勇面色凝重,道:「地府的氣息,果然是那妖婦的手段……她本事好強,看這模樣,已經非常接近大能了。」

    聽此言,溫去病苦笑道:「確實是很厲害,就希望我體內不會也有類似的東西吧。哎,現在我什麼都不知道,希望沒有吧,要是有,到時候再說吧,哎,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啊。」

    尚蓋勇奇道:「你怎麼會給她機會,對你身體作手腳?」

    「……又不是我願意的,當時人都暈了,她作些什麼手腳,我哪會知道?」

    「唉,所以早就要你別沾惹那麼多桃花,女人就是麻煩的源頭,女人越多,麻煩就越多。」

    「……說得好像你真懂一樣,你現在身邊幾個女人?麻煩有比較少嗎?」

    溫去病狠嗆友人一通,話才說完,韋士筆體內氣機便洶湧鼓蕩,隨著禁制消除,力量恢復,他重登天階,真氣所到之處,體內傷患被逐一壓下,肉體恢復正常功能。

    致命危機,有效解除,溫去病、尚蓋勇都鬆了口氣,但兩人的眉頭卻皺得更深,都看得出來,這並不是真正把傷病療愈,只是憑著天階的絕頂力量,強行將體內的各種創傷、病患壓下。

    無論如何,壓制始終只是壓制,不是治療,終有一天,當再也壓不下,先前累積下來的東西,就會一口氣爆發,要了友人的性命。

    尚蓋勇皺眉道:「阿筆這身傷,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後頭得找個名醫替他治好。」

    「……十字庵?」溫去病冷笑道:「我們這邊醫術最好的,就是那班穿白衣的尼姑,難道要去請月光神尼來看病?以前她好像就滿賞識阿筆的。」

    尚蓋勇搖頭道:「也未必非要尼姑,歡喜院的合歡大道,也有近乎起死回生的療效,那個人當初特別保下歡喜院一脈,甚至還捧起天菩薩,進入九外道之一,就是為了這套法門。」

    「得!阿筆已經天階,能用合歡大道與他雙修療傷的,起碼也得是個天階。」溫去病沒好氣道:「你這是想要把他送給天菩薩,然後買兩根紅燭,再擺一桌喜酒,直接送他們兩個入洞房嗎?」

    歡喜院的天菩薩,昔日與「古歌雅虎」賈伯斯關係曖昧,雙方的恩怨糾葛,有的絕對不只是一腿,溫去病沒問過自己,但如果拿這問題去問韋士筆,那傢伙絕對沒這膽子與天菩薩合體雙修!

    尚蓋勇沉吟道:「這可不好說,當初這傢伙和歡喜院那幫*打得火熱,天菩薩座下七大天女……我是說,前後四代的七大天女,個個都和他打得火熱……

    我是說,總共那四十九個,從出道到殞落前,哪個沒和他好過?不能碰天菩薩,可以碰她底下的人嘛,最多不過是以量補質,量多了也會質變啊!」

    「萬萬不可!」

    一聲驚呼,恐懼急惶,兼而有之,從旁邊昏迷的人口中急急喊出,伴隨著韋士筆一下彈坐而起,神智還未全復,開口就道:「不能浪費這機會,你們隱瞞我傷癒的消息,千萬別走漏風聲,我們示敵以弱,趁機把敵人誘過來,再他娘的幹一場!」

    話無疑有著相當道理,但溫去病、尚蓋勇互看一眼,都聳了聳肩,溫去病道:「剛剛少想了一層,你解封印的時候,豪光衝天,亮成那樣,就算是瞎子都看見了,現在想要佈局……晚了。」

    韋士筆聞言,望向尚蓋勇,見他也是用力點了點頭,這才確認計畫沒戲,扼腕地一拍大腿,「唉,可惜,大好的一個戰機,就這麼錯失了,本來我們有一個非常好的機會,把他們給……」

    心痛惋惜,韋士筆的心思,全都放在可利用的戰機上,全然沒有考慮到自身傷勢、病況,直到想了好一會兒,確定當真沒戲,這才長長一嘆,抬起頭來,看見面前的兩名戰友,一下愣然。

    「咦?阿山?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也未免走得太久了吧?你這傢伙,一點也靠不住啊!」

    韋士筆的問題,讓溫去病無言,這人顯然到現在才真正清醒了,換句話說,他神智還沒清醒過來,就先思考著誘敵取勝的謀略,作為軍師,可以說實至名歸,之前百族大戰,有那個人壓在上頭,他的才幹無法發揮,淪落成大管事之類的角色,但他確實是有在學習、成長,一點一點累積變強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8-8 13:05
碎星物語 十八章曙光

    眼下再沒有什麼事,比兄弟能甦醒更重要的了……看著韋士筆恢復過來,再看看尚蓋勇身上的改變,溫去病心頭生出一股暖意,覺得自己離開的這一趟,真沒有白走,而自己的兄弟,完全沒有辜負自己的期望……

    「阿山……抱歉,我和老尚,沒有能夠穩住局勢,對你不起。」

    韋士筆嘆道:「意外比想像中要多,魔族提前動手,搶佔先機,把我們辛苦營造的局面打壞,更襲擊了你老家,我們……沒能護到他們……」

    「這事我已經知道了。 」

    溫去病臉色難看之至,無論是誰,知道自己老家被人一口氣掃平,臉色都絕不會好看,幸虧整件事還沒壞到無法挽救的地步。

    「我家被攻擊的時候,彌勒活佛伸予援手,將府內所有人收入他的淨土,帶往西北……不幸中的大幸了。」

    溫去病臉色一陣變幻,最後冷笑起來,「但不管如何,這筆帳算是擺在那了,我既然回來,這筆帳就要算個清楚。」

    尚蓋勇點頭道:「不光是你一個,我們是一家人,你的帳,就是我們所有人的帳,從今天起,欺負任一個碎星者,就要面對我們所有人!」

    ----------------------------- ---------------------------------------------

    韋士筆醒來的第一個念頭,是示弱設局,給外頭圍城的敵人重重來一下,但正如溫去病所言,治療時候的豪光衝天,驚動周圍數百里,加上天羅陣瞬間恢復,稍微長眼的都知道不對,不待城內有反應,圍城的幾支軍隊,紛紛往後撤離,退出數里。

    這個判斷的依據,是對面天階者的數量,光一個尚蓋勇,還難撐大局,但韋士筆若痊癒,碎星團一方可能就有了兩名天階,如果加上那個修復天羅陣的神秘高手,那就是三名天階了。

    實力比數不樂觀,各方自是先行退兵,而他們甫才後退,城頭上就炸開陣陣歡呼聲響,一個魁梧豪邁的身影,站上了城頭,不怒而威,霸氣凜然。

    「鋼鐵衛士」山陸陵!

    烈風呼嘯,天地變色,這一刻,隨著山陸陵的到來,四周的空氣都跟著粘稠,冷凝,讓人呼吸都跟著困難。

    碎星團舉兵以來,這位傳說中的第一武神,終於正式現身。百族大戰時,因為碎星團的積極宣傳,「第一武神」山陸陵,幾乎就是一個符號、一面旗幟,代表著所向披靡,代表著無敵,是整個碎星團的軍魂,更在所有人的心中,偉岸如神。

    山陸陵現身於人前,對普通士卒來說,心裡就像整個被炸開了,一下慌亂起來,原本還有條有序的撤退,驟然間亂了起來,人們相爭踩踏,馬驚蹄亂,後頭的猛往前衝,釀成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潰逃意外。

    慌亂的士兵,讓場面更加的混亂,那一個個被無情踐踏死去的人,根本還來不及上戰場就被人直接踩死了,悲慘,血腥頓時瀰漫。

    城內的碎星團,沒有趁勢殺出,但也放了煙花,隆隆在天空炸開,五光十色,為這一幕荒唐景象助威。

    這一刻,五光十色的煙花,伴隨著敵方的踩踏,潰逃,就如同天地間的反差,巨大的諷刺,諷刺那些不自量力的人,也讓現場的氣氛更加詭異。

    「早知道你那麼有威望,之前就直接替你做個人形立牌,放在這裡,萬兵辟易啊!」

    「……你不如直接搞個稻草人算了。」

    城頭之上,化身為山陸陵的溫去病,身旁站著韋士筆,兩人登高遠望,指點江山。

    身為天階者,遠望也不用登高,幹這種事與其說是看人,其實更多是站出來給人家看,展示碎星團的肌肉與實力。

    此刻,城頭上的身影,韋士筆玉樹臨風,俊逸非凡,一襲白衣,彷若仙人,看起來飄然若仙,隨時都能乘風飛天。

    山陸陵豪猛霸天,身姿魁梧,一臉蓋世豪氣,渾身上下的血腥氣息,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個身經百戰的強人,氣概蓋世,兩人往城頭一站,氣勢之盛,直掃千軍萬馬,哪怕是那些新加入碎星團未久的士兵,都為之振奮,想要高呼。

    氣勢,戰場上最重要的氣勢,碎星團這邊,因為這兩人的出現,氣勢達到了頂峰。

    然而,這卻是兩個徹頭徹尾的假象,溫去病自不待言,山陸陵的形像不過幻化而出,韋士筆也沒好到哪去,俊雅的外形,只是一層視覺迷彩,等同幻術,如果撤除幻術,他傷病交煎的真面目,形銷骨立,絕對算不上一個「俊」字。

    「……你的傷,根本不是治好,只是用天階之力硬壓。」溫去病低聲道:「這麼幹,對身體非常不好,你最好……」

    「行啦,我又不是不知道的事,還用你說?」

    韋士筆的微笑低語,語氣聽起來漫不經心,但是誰都能聽出來這其中的意味。讓溫去病瞬間無言,自己雖然擅長機變,但碎星四武神中,要講智謀佈局,這個「百難臆度」肯定無出其右,他自己都清楚的事,哪用旁人饒舌多言,而以韋士筆的腦筋,既然一件事決定了、想清楚了,又哪是旁人勸個幾句就會改的?

    反過來說,自己當初肉身破碎,只能不斷拿機械零件來裝上,藉此續命,直到現在,已傷損的壽元仍難補全,熟知內情的龍雲兒,每次看過來的目光,都帶著難掩的哀傷。

    這些眼神,自己都看在眼底,但又如何?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自己也只能視若無睹,繼續那些該做的事……心同此理,韋士筆有他自己的堅持,哪怕是生死兄弟,這也不是自己能勸的。

    「你啊,不用擔心我的事了。」韋士筆笑道:「眼下的問題是老尚,他有心奮鬥,自身的療程也走到關鍵一步,但後頭還能不能走下去、能走多遠,這些我還沒有把握。」

    溫去病笑著點頭道:「我曉得,剛剛看過了,你的奇思妙想,真是一絕,以人道入鬼道,兩者互克,如果成功,老尚就可能盡驅鬼氣,回歸人身……但若失敗,這就可能是一場彌天大禍。」

    行人道的鬼帝,即為鬼龍皇,即使在鬼界,這也是傳說中的存在,兼得兩家之長,又不受兩界約束,威能可怖,曾在鬼界留下慘烈的一頁,現今的鬼族,應該沒有哪位願意看到鬼龍皇重現。

    「……大禍就大禍吧,反正也不是我們獨自扛,我和你坦白交個底吧,如今在我眼中,人界安危,不會比我的兄弟更重要,只要能讓老尚回來,杜絕後患,我管他人間血海滔天!」

    韋士筆握拳說著,眼中閃爍的一抹精光,看上去絕對凶狠,帶著破釜沉舟的氣勢,不顧一切的要進行計畫,瘋狂,這是絕對的瘋狂,但是這卻讓人覺得熱血沸騰。這不是他平常會露出的神情,溫去病看在眼中,更感受到那份決心。

    「阿山,我覺得這是個穩妥的辦法,但有個問題……」韋士筆道:「老尚已身成鬼尊,不是尋常的入鬼道,要將他拉回,不曉得要多少人道之氣,四城多半不夠,恐怕得攻下帝都,另立新朝,以全帝國的規模,成為人道之主……這可不是容易事,而若這樣都還不夠……」

    哪怕是之前的情況,要征服各方勢力,統一帝國,另建新朝,這也未必容易,更別說是妖魔勢力已經插手的此刻,無論是連橫合縱,或者強勢輾壓,難度都高了不只一籌,更何況,這樣還未必足夠。

    韋士筆擔憂道:「為皇為帝,人道之主就是要不斷征伐,滅國吞併,最終成為人道共主,如果戰火波及到海外諸國,又或是要與獸族開戰,那可就……」

    「或許事情沒有那麼糟糕。」溫去病笑道:「你的治法,走堂堂正途,人道之法是你的藥劑,讓老尚慢慢驅走病魔,康復過來,但除了內科,不是還有外科嗎?只要能把老尚的鬼氣稍微抑制,不用完全根除,然後趁機手術,割除患部,這樣就快得多了,也不必服那麼多的藥。」

    韋士筆愣了一下,苦笑道:「談何容易?病去如抽絲,鬼氣森森,繚繞至深,比魔氣更厲害得多,無論是藥石或是法器,都只能拔出,卻無能除盡,特別是與肉身結合後,不斷融合、增殖,越拔只會越多,尤其厲害,我查過各種典籍,都是絕路,若非如此……哪用兵行險著,走這一步?」

    「……如果有截之道呢?」

    「啥?」

    士筆猛地一震,錯愕地看向溫去病,當初發生的那件事,他是當事人,親身所受,最明白截之道的作用是怎麼回事。

    溫去病的印像也同樣深刻,自己當時就在場,親眼目睹整件事的發生。那個人突如其來的一手,截天斷萬法,一擊驚神鬼,以截之道停頓時空,強行將韋士筆給摘出來。

    這恐怖逆天的手段,現在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那時的韋士筆,妖邪魔毒入體,侵蝕血肉,連神魂都要開始異變,這種傷害別說是那時,即便是今日,這邊有多位天階者,自己更證變動之道,手段繁多,卻也沒有任何辦法,可那個人竟然就這麼截斷一切,把一個「純淨個體」,從妖毒、魔祟中摘出,解了危機。
V123210 發表於 2017-8-8 13:06
十九章為何而戰

    截之道的無上神通,那種恐怖的威壓,那種滔天的氣焰,那種神鬼莫測的能力。讓自己留下極深刻的印象,但此刻回想,更讓自己為之駭然的,還是那個人的手段。

    那個人,走的道路明顯不是截之道,甚至連天階都不算,卻能夠透過某些玄奇手法,直接發動截之道,不使用任何外力,這是何等驚人的手段?再深一層說,他那種無中生有的手法,所衍生出來只有截之道?還是其他法門也能駕馭?如果還能幻化其他法門,莫非三千大道,他都能隨便轉換?這種事……太駭人了!

    溫去病搖搖頭,將五藏妖界之行的經過,簡單對韋士筆說了一次,饒是後者見慣大場面,也為著其中眾多大人物的幕後鬥爭,聽得臉色頻變,最後,溫去病道:「本來有不少好處可以撈的,但只要帶回那隻佛手,我就大賺了,那隻佛手還能發動一次,我想發動截之道,把老尚給截出來。」

    韋士筆點頭道:「有點道理,鬼氣雖然難斷,但截之道截流一切,當初能救我,現在也能救老尚,不過……」

    當初,發動截之道的是那個人,他神通廣大,操作著發動的手段,能夠細緻入微,溫去病卻是只有一隻佛手,形同法器,祭起之後,拿來打人是可以的,可要用來救人,精細地截斷該截之處,這恐怕就有些不靠譜了……

    「我想過了。」溫去病道:「單靠我們幾個瞎搞不行,我去請金剛寺的高僧來,讓他們佈個佛陣,我們在陣中操作,截天斷業,成功率就高得 多了。」

    「這次你家被人剷平,彌勒活佛出手相助,看來金剛寺還是很承你的香火情,老尚能回歸人途,也是好事,他們沒理由不出手相助。」

    韋士筆沉吟道:「但你得那隻佛手,太過湊巧,裡頭會不會有點什麼?」

    溫去病點點頭,這個問題自己也考慮過很多次,佛手莫名其妙被一名妖君拿出來攻敵,他是如何得到?有沒有這麼湊巧?背後會否又是什麼大人物的佈局?這些確實要考慮,但……

    「也不能因噎廢食。」溫去病道:「我會找金剛寺和權威人士幫忙鑑定,剩下的,邊走邊看吧!」

    ---------- -------------------------------------------------- -----------

    風蕭瑟,天地無光,戰場對峙,血氣衝天,整一個地獄景象。

    在城頭上一輪巡視,溫去病、韋士筆趁機露臉,提振士氣之餘,更看了幾方圍城的敵軍,都退在十餘裡外,雖看起來無事,其實他們一個個神經緊繃,嚴加戒備,但並沒有進一步退卻的打算。

    己方有三名天階者,底下的軍隊早已不是問題,但兩人望向三個方向的茫茫敵陣,仍覺憂慮,覺得摸不準敵人的狀態。

    這一刻,風中卷積的都是血腥氣息,地面已經被人類血肉屍體所掩蓋,血腥,殘暴,戰爭間歇留給世界的,只有滿目瘡痍。

    看此情景,心中微痛,感慨萬千,溫去病道:「確定是魔族搞的鬼?」

    聽到此言,韋士筆皺眉冷笑,深吸一口道:「至少,老尚辨認出來是魔氣,難道你不信他的判斷?」

    溫去病聳聳肩道:「看到的是一回事,真實的狀況,可能又是一回事,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讓我們這群人個個沾染仙氣……」

    韋士筆好奇道:「這麼說,你是認為,那些人不是魔族附體?那又是哪方勢力?」

    「沒,只是永遠保留一份懷疑而已,單純眼前就事論事,不是魔族又是誰?妖族可沒這能力與嗜好。」

    天光漸暗,陰風陣陣,此時,不知道為何,溫度開始下降,彷彿有什麼詭異的氣息瀰漫。

    身在這詭異的氣氛中,韋士筆還有溫去病互相對視著,兩人眼中詭異的冷光一閃而過,而後就陷入長久的沉默,知道許久……

    溫去病長聲一嘆,碎星團的擴張,這還不致於讓自己太意外,但魔族的集體「降神」,這就始料未及,打亂了自己的步調。

    現在看來,魔族膽子很大,看準了西北之戰後,封神結界出現的裂痕,雖然強大的存在過不來,搞不好連地階魔族都沒法輕易過來,卻利用降靈的形式,一舉入侵,附身佔體,搶佔先機。

    溫去病道:「魔族神通廣大,先來了這一手,力量強大的沒法來,但知識與技術卻可以先傳過來,這些東西不涉力量,卻比單純的力量強更麻煩,這正是魔族手筆……唉,最可恨的還是奸細!」

    不用調查,光看眼前情勢,溫去病也心中有數。

    魔族降神的這種手段,不難防禦,尤其是地階,只要有了戒備,元神凝聚,便能拒諸般外魔,等閒不會被沾染神魂,更別說被佔據身軀。

    想要把降神的戰術,利益最大化,就只能先佈個局,一次招來大批的地階,趁他們沒有防備,奇襲成功,否則消息傳開,地階武者有了戒備,這手段就難以大規模奏效,而魔族之前還沒法正式把手伸到人間,想要布這樣的大局來撒網,就要有合作者代行,換句話說,人族出現了內姦!

    「……大概想得到是什麼人。」

    溫去病臉色難看,恨不得立刻將這個消息散播出去,但是現在卻沒有辦法。

    韋士筆在旁點頭,「不錯,除了亢金龍那班老鼠,不會有其他人了,他賣得很狠啊,先在暗中推手,給資源、送功法,在偏遠地帶搞出大批的新興教派,把各方目光都吸引過去,然後以這為假象,實行降神,那些去剿滅邪教的,直接被降靈入體,幾乎都沒跑掉。」

    「……那傢伙的手腕了得,朱家、袁家……還有武家,雖說事有先後,但都在同一日出征剿滅邪教,然後……各自都栽了,能鼓動這三家,在同一日各自出兵對付境內的禍秧,這份滲透力很恐怖。」

    聽此言,溫去病低頭,仔細的思考,而後沉吟道:「剩下的四家之中,李家無關輕重,想動得闖帝都;司馬家僻處西北,與金剛寺關聯甚深,如果要動司馬家,恐怕會引來佛界的插手……」

    韋士筆接口道:「照這說法,王家和玉虛真宗關係匪淺,本身又宗遠流長,傳承時間甚至早過前朝,魔界沒 挑上王家,是顧忌驚動仙界?至於滄溟龍家……嘿嘿。」

    溫去病搖頭道:「麻煩,真的是很麻煩,一堆龍族血脈,簡單殺了是沒什麼關係,如果要玩奪舍……誰奪誰的還很難說咧!」

    龍族的定位,在七界都很特殊,因其戰力強大,讓他們成為諸天世界,各大勢力所抓捕的對象。仙、佛、魔、鬼都各出手段,或者說,用盡一切手段來取得他們,或轉化生命型態,或馴化改造,從而讓龍族有更多的分支,更多的強大物種,同時各族改造的分支分,納入自身的勢力,讓自己手上也有龍族效力,但就天生物種來說,九成五以上的龍族,都被劃分入妖的範圍。

    只是,在龍族之中,有少數異常的單獨個體,打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掌握天地權柄,生即為萬古,或出生便證永恆,這一類的異常個體,可堪為神。

    七界之中,「神」的定位最難分,既有後天而成的香火神明,也有先天誕生的不朽神靈,前者信眾浩浩,似有大勢,但縱使身成萬古,如若遭逢大變,信眾傷亡過重,信仰崩潰,香火神靈隨即打回原形,極不可靠,在其餘各界大人物眼中,素來被視為渣。

    但後者就不同了,先天神靈,握天地權柄,從誕生的那刻起,就直接與大道相合,最差的也是天階,甚至有生即為永恆的存在,天地不滅,自身不殞,強大得沒邊,唯一的遺憾,就是祂們遭受天地禁錮,雖然強橫,卻不可能再進一步,無法透過修練來成長,部分甚至被禁錮在某個範圍內,不能離開。

    冥界屍龍,就是這一類的先天神靈,生即為萬古,蟄伏冥界,而像這樣的存在,龍族之內還有不少,雖然佔龍族總數,不足萬分之零點零二,但祂們的強橫,諸天萬界都不敢輕視,魔族肯定不願隨便招惹。

    這次的降神計畫,很明顯可以看出靠山的好處,背後有關係、有靠山的,都被略過不動,背後無人的,無須顧忌的,則直接被輾過去,將來封神結界崩潰,諸天神魔回歸,或許就是這樣的世界……

    「……奇怪。」溫去病皺眉道:「直到現在,我還弄不懂,我們為什麼被盯上?」

    百族大戰時,這個問題就偶然浮現心頭,自己親身穿越幾個世界後,明白了諸天萬界的架構,更是難解,自己所在的這個世界,不過是一介小千世界,規模不大,資源也沒比較多,為什麼會被盯上?

    溫去病一直懷疑,自己的這個世界中,有什麼沒有註意到的寶物?或者,自己這個世界內,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大秘密?否則,溫去病怎麼都想不明白,諸天神魔,為什麼就看中了這個世界?有什麼非拿下不可的理由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7-8-9 18:59
二十章 不請自來的都是壞人

    「……這不好說,侵略者如火,你扔一塊肉到野獸面前,不管肉肥還是瘦,牠們看見了就是要咬,你不讓牠們吃,牠們就咬你,這哪來什麼理由?也未必我們的世界真有什麼特殊性了。」

    韋士筆苦笑一下,道:「勉強硬要找理由,說我們這世界,有什麼連我們自己都還沒發現的特殊性,引來諸天萬界神魔垂涎……大概只有那個人吧。」

    「但他已經不在這世界了!」

    溫去病回答得不是很有底氣,那個人飄然而去後,曾在西北出手佈局,扭轉乾坤,他或許已經離開這世界,遨遊萬界,但或許也還在,誰說得准?

    那個人太神秘了,沒有人能真正的預測那人到底在哪兒,到底在做什麼,有什麼目標,有什麼目的,一切都是未知。

    不過,五藏妖界的經驗,溫去病起碼明白一點,小千世界的紛爭,最多是引來大能,會引來萬古者關注的,絕對事有蹊蹺,以五藏妖界為例,這次的佈局中,隱約見到萬古,甚至永恆者的身影,是因為事涉霸皇、青女,若非如此,諸天遼闊,何止恆河沙數,萬古者吃飽太閒才去幹涉小千世界!

    百族大戰,前期並沒有什麼值得深記的事,妖魔的行動也很散亂,沒什麼系統,就是掠奪與燒殺破壞,但到後期,妖魔的軍勢越來越有組織,每個行動也如弈棋落子,目的性強烈,背後更隱約見到萬古者的身影……若此地無寶,怎會引來那些大人物的目光?

    疑惑,就此埋下,印象深刻,根本難以忘懷,根本就忘不掉。

    萬古者的關注,可能是因為那個人,但也可能不是,如若不是,這世界到底還有什麼寶貴事物?

    在諸天神魔回歸之前,溫去病很想把這個問題弄清楚,要不然,想到自己守在一座寶庫前,周圍都是凶狠猛獸,虎視眈眈,這感覺……超差,尤其是這寶庫可能藏著兵器,拿出來就能把這些猛獸干光的時候……

    韋士筆笑了笑,指指頂上,「說不定,是和我們頭頂上的那東西有關,你不覺得那東西厲害得過了頭嗎?」

    眾人的頂上,除了白雲與天空,風捲積的落葉,還有鳥兒在空中飛舞,其他的就空無一物,但溫去病如何不知,韋士筆指的只會是真.封神台,而關於這點,他也不得不點頭。

    「這似乎是那個人遺留的手段……」韋士筆想了想,不太肯定道:「也似乎是他一到我們世界,就先伏下的手段!」

    這句話,等若直接判定,那個人不是此界中人,是自外界而來,對此溫去病沒有反對,但確實也拿捏不準,位於無窮高處的那座裝置,到底有什麼神通?

    目前所知的,打那個人決定參戰之後,鬼族就沒了蹤影,又有訊息傳出,是那個人使了某種手段,直接讓神、仙、佛、鬼,四族被封禁,不能進入這個世界,這才只有妖魔肆虐。

    姑且不論他為何封這四族,放任妖魔進來,至少,他有這能力,而這能力的源頭,莫非就是真.封神台?如果是,這裝置就太可怕了,自己可以肯定,哪怕是地神兵,都沒有這麼猛的,能作到這種事的,等同法理操作,即便在天神兵中,都屬於特別猛的那種!

    ……有這種東西懸在頭上,也難怪那些大人物會想爭奪!

    「……不過,也僅僅是個猜測,不能肯定。」韋士筆道:「還是先關注眼前吧,這麼一大群圍著我們打的,你有什麼打算?可別告訴我,你打算和老尚一起下去,兩個人把對面十幾萬人推平一遍。」

    「開什麼玩笑?我是文明人,還剛剛技術交流回來,哪能這麼粗魯?」

    溫去病嘴角勾起,一雙眼睛中透過銳利神秘的冷光,看了看韋士筆,笑得意味深長,「我知道漢水四城你打理得不錯,物資豐足,現在就問你一句,你……有豆子嗎?」

    -----------------------------------------------------------------------

    與溫去病一同歸來,知曉這個世界的劇變,武蒼霓受到的衝擊,遠比溫去病要大。

    嶺南溫家,被朱家的大軍剿滅,燒成白地,寸草不生,荒涼,陰森,這個地方徹底的成為了讓人聞風喪膽的存在,凡是有人能夠看到這裡的人都會心生恐懼。那種焦黑,陰氣森森的情況,看上一眼就讓人頭皮發麻。

    但裡頭的人員第一時間就被彌勒活佛救走,拉去西北,這讓溫去病得以安心,喘一口氣,可神都武家,卻是這次降神行動的受害者,現在更傾軍而來,攻打漢水四城。

    大軍壓境,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氣勢,但是,這件事情明顯透著詭異和不合情理。

    正常情況下,這種情形沒有可能發生,武家的人不是傻瓜,都曉得武蒼霓與碎星團的關係,皇城之戰她也明白表態,以一族守護神對整個世家的影響,武家哪怕不站在碎星團這邊,都不會主動撕破臉,和碎星團開戰。

    可是現在,眼前的一幕,處處透著詭異,他們的行為就和傻子一樣,瘋狂的毫不顧忌,彷彿不顧一切,根本不在乎死亡一般的在戰鬥。

    ……龍家被佔了大塊地,都還笑嘻嘻說無所謂,大家照樣友好往來,口蜜腹劍,哪輪到你神都武家發難?

    那合理的解釋,就只能是最糟糕的那個……武家有太多人,已經不是正常的狀態,尤其是當下的武氏家主,武伯謀……武蒼霓的父親。

    瞭解了事情狀況的武蒼霓,立刻就要先回神都,卻遭到溫去病的反對。

    「太危險了,妳一個人跑回去,那邊可是敵陣啊!」

    溫去病,語帶保留,不想把話說太明,但彼此心裡都是清楚的,五藏妖界歸來,武蒼霓已是天階二重,戰力極強,哪怕挑翻整個武家,或者那邊有什麼同天階戰力,她都可無懼,甚至殺翻過去。

    憑藉她的實力,就算有什麼意外埋伏,要全身而退也是不難,然而,若然她的親朋故舊,都操起屠刀,向她斬來,她該怎麼辦?直接一擊橫掃出去,把所有親朋好友殺盡,永絕後患?還是要留手閃躲?

    這種場面,是對精神的極端考驗,溫去病不認為武蒼霓該去面對這些,也生怕她在這樣的場面中有失。

    所以,溫去病阻攔了她的行動,抿緊了嘴唇,皺起了眉頭,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小心翼翼的勸道:「妳先和我同赴漢水,穩定大局,然後,再來處理武家的事,我保證,會給你一個交代。」

    溫去病道:「或者,退一步,妳替我去漢水,我去武家看看狀況,這樣更安全些。」

    「不了。」

    武蒼霓搖搖頭,道:「我不懂操作法器,法陣也所知不多,去了漢水也幫助不大,而我家……你不熟的,這些事情,還是只能由我自己來面對。」

    「但那些都是妳的家人,我擔心妳會……」

    溫去病擔憂著這些,所以,他皺著眉頭,組織語言在勸解著武蒼霓。但顯然,效果並不是那麼美好。

    「放心吧!」武蒼霓溫婉一笑,聲音中帶著淡淡的憂傷和釋然,彷彿做好了承受一切的準備,最不好的那種結局的準備,「我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該殺的、該小心的,我心裡都有數,你難道以為我會這麼風風火火殺回家去,鬧個清楚明白嗎?我知道該怎麼作的。」

    聽此言,溫去病沉默片刻,道:「我攔妳不住,對嗎?」

    「嗯,隊長你阻不住我的。」這一刻,武蒼霓笑靨如花,彷彿一朵盛開的百合,美麗淡雅卻不知道為何,讓人覺得有種淡淡的憂傷在瀰漫擴散,她的聲音很輕,輕輕的道:「但我很高興你想阻我。」

    溫去病笑罵道:「去,賣什麼乖?要說這話,等妳平安回來,在上頭的時候說!」

    兩人的交談沒有什麼特別的,但是這種氣氛,卻彷彿是在訣別,在和最好的朋友告別。

    出於對彼此的信任,溫去病沒有再攔阻,而是深深的看了眼武蒼霓,兩人視線在空中糾纏,久久才分開。而後,雙方各自行動,當溫去病在漢水四城大顯神威,武蒼霓也悄然回到了神都。

    身為無神鋪之主,武蒼霓自然不是有勇無謀之輩,更知道此事暗藏的凶險,她回到神都時,不僅沒有表明身份,甚至還變化了形貌,以一個普通中年樵夫的形象,拿著斧頭,揹著柴架,這麼灰頭土臉進入都城。

    隱藏身份,讓她能夠更好的發現問題,解決問題。

    關口搜查,簡單的精神操作就搞定,護城法陣的搜索也不是問題,武蒼霓輕而易舉通過,進入國公府,悄無聲息地藏在一旁,冷眼觀看眾人的行動。

    要作任何的決定,都要先有足夠的情報,武蒼霓按耐住自身心頭的躁動,當自己是個全不相干的旁觀者,藏身暗中,注視著武家內內外外的一切,收集所有能收集的情報,不放過任何一點點的可能。這一刻,她將思感鋪開,每個人說的每一句話,都在她的感知內,而其他人卻什麼都沒有發現,可以說,天階者還是有些偵查優勢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8-10 18:44
二十一章 壞人

    ……這裡的人,雖然看起來一切如舊,其實已經完全不是了,魔族手段千變萬化,如果掉以輕心,後果就是萬劫不復。

    大半天的觀察、聆聽,武蒼霓得到不少訊息,家族裡從老到少,不知多少人在商談時拍桌,怒罵碎星惡賊居心險惡,挑動天下大勢,造成人族內亂,為諸天神魔作內應,不滅不足以安人族。

    話的道理很荒唐,但說話的人都很認真,情緒激動,自己在旁聆聽,感受得到他們的憤慨、怒意,不管他們的邏輯怎麼不通,至少他們都是認真的。

    這也讓武蒼霓開始頭痛,如果是這狀況,自己如何判斷這些人是單純受挑撥?還是遭受魔靈附體?總不能聽到有人對碎星團抱持恨怒,後頭就把這人殺了?

    換了別人在此,可能真的會被難住,但武蒼霓又豈是尋常女子,單純觀察得不到結論,她果斷採取行動。

    這一趟,之所以沒讓溫去病來,堅持獨自先來,不是怕溫去病來了施辣手,讓自己左右為難,而是打一開始就想定主意,不想弄髒自己隊長的手。

    魔族手段詭秘,等閒的觀測,未必能看出什麼,恐怕得要進一步,作侵入性檢測。而百族大戰時,被碎星團這麼檢測過的人,可不是每個都能活命,如果發生這種事,自己將來面對溫去病,想到他手上染了自己親友的血,肯定心裡有疙瘩……還是親力親為吧。

    沒花太多力氣,武蒼霓就透過讀取記憶,弄清楚了那天的事故與具體名單。

    一個邪教,率領教眾秘密潛伏至神都附近,意欲攻襲神都,實行大規模血祭,武家家主武伯謀得到緊急訊息,連忙親率家族中的高手,先發制人,結果撞到那邊開始舉行的「降神」儀式。

    戰鬥時間不長,最終以武家人的大獲全勝作結,但當這批武家高手凱旋而歸後,武家的氣氛就變了,沒多久便揮起大軍,遠攻漢水四城。

    很顯然,這次攻伐行動出了問題,而武蒼霓已經拿到了與役的高手名單,既然單純的觀察不起效果,那就更進一步來。

    堂堂的天階者,出手要擒地階,根本是易如反掌,全然不會驚動什麼人,武蒼霓牛刀小試,兩名武家的地階高手就無聲消失,直接被弄暈擒住,跟著,在無人之處,開始被檢查。

    武蒼霓不是技術人員,相關手段並非強項,但百族大戰時期,魔族使過類似手段,讓人族風聲鶴唳,處處疑兵,最終碎星團在那個人的指引下,開發出檢測手段,所有高級將領都要學習,武蒼霓也學習過,這回故技重施,也是輕鬆容易,就是不曉得魔族那邊,有沒有來個「技術革新」,讓舊手段無用。

    輸氣入體,如針如刃,逐寸探索經脈,武蒼霓眉頭皺起,一番搜索後,並沒有發現什麼異狀。

    二次搜索,加上了神魂內視,這一回,在心房部位發現了異常,心臟上似乎有個囊腫,面積很小,乍看過去沒有不對,只有以天階層級的神識掃過,才會察覺到上頭若有似無的魔氣,而且,兩名受檢人的身上都有。

    ……是這個嗎?

    武蒼霓想要進一步查探,卻驟生警兆,有人靠近。

    自己選擇的藏身地點,是府內的一處柴火堆放點,位置偏僻,周圍無人無屋,燒起來也不怕波及,而自己下了神識干擾,所有靠近這裡的僕役,都會下意識選擇去其他堆放點搬柴,自行遠離,現在卻有人直直朝著這小屋來,不受干擾,這……很不尋常。

    只要不是白痴,就能立刻明白,這九成九是衝著自己來的!

    武蒼霓心中一凜,將兩名受檢之人封住,自己也做好了準備,卻看那人來到門口,推開了門,就這麼簡簡單單走進來,不帶一絲敵意與殺氣,身上穿著武家的僕婢服色,一身素青,就好像哪個武家的婢女,來這裡抱柴回去……那動作、那神情、那外表……誰都會這麼想。

    但武蒼霓卻一下雙眼圓瞪,幾乎不敢相信這個事實,竟然與她在自己家裡狹路相逢!

    ……龍仙兒!

    這個一手掀動大地風雲的女人,如今大半帝國的實質掌控者,怎麼會跑來這裡?

    「武家姊姊好。」

    進門後,青衣麗人就當武蒼霓設下的視覺屏障全不存在,欠身向她行了個禮,好像上次大家見面,從來沒有大打出手一樣。

    雖然身上是僕婢服色,但龍仙兒穿上去,益發顯得空靈秀美,不染纖塵,連武蒼霓都眼中一亮,但心頭隨即生出更強的警兆。

    ……這不是一個可以大意的對手!

    「或者……還是妳更喜歡我稱妳武家妹子?」

    龍仙兒纖指掩口,說著讓對方高度不悅的玩笑,雙方相差了六歲,雖說天階者駐顏,但誰長誰少一眼可辨,說這話就是噁心人了。

    見對方這等作派,武蒼霓反倒笑了出來,「龍家妹子怎麼稱呼,並不重要,因為我從不在乎死人是怎麼看我的。」

    「哦?」龍仙兒似感驚怯,大大的眼珠,滴溜溜地轉動,點了點頭,道:「原來姊姊壓根不在乎司馬樵峰是怎麼想的,明白了,明白了。」

    話說完,還立刻從懷中掏出小冊子跟筆,開始筆記,而對面的武蒼霓,臉色一下煞白,心情激盪。

    「妳!」

    「怎麼了?我說得有什麼不對嗎?」龍仙兒笑道:「光這樣,妳就要炸了?那……怎麼夠格和我玩下去?」

    --------------------------------------------------------------------------

    水德城頭,碎星團員不住運送材料,送到上頭的一個大型法陣中,這是一個煉物造器的法陣,當中有一個大鼎,特有的青銅色,散發著陣陣仙氣,是一個讓人看上一眼,目光就被牢牢吸住的寶貝。原是城內一所破廟的棄置物,應溫去病的要求,抬到城頭,搬入法陣之中,開始施工改造。

    五藏妖界之行,與仙兵仙將對壘時,溫去病見識到了仙界的戰法,對那種無數機巧器械,還有讓人出其不意的武器,那些勇猛異常的兵將,層出不窮,省人手更省力的戰術,極其羨慕,一直希望多弄點資料帶回來,方便後頭髮展。

    為了達成這目的,在執掌赤武軍兵權時,溫去病沒少假公濟私,讓妖軍們把繳獲的仙軍器械,哪怕只是殘骸、碎渣,通通都交上來,供自己研究。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現在溫去病掌握了,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和東西。大大的豐富了異界的戰爭資料。

    「……你知道嗎?研究知識的感覺超級棒,就像你是一塊干海綿,被扔到水裡,盡情吸收,太痛快了。」

    溫去病握拳道:「比這更痛快的,是假公濟私的感覺,比單純的不要錢更過癮,一切公款買單、公家背鍋,自己享受……你都不知道,當一只蛀蟲是多麼美妙的感受!」

    韋士筆點頭道:「我大概理解了,幸虧你在溫家是家主,不是財務,不然你嶺南溫家大概很快就要倒了。」

    溫去病悻然道:「是啊,太不愉快了,我是家主,所有錢都是我的,所有開銷也是我的,不省不行啊,話說碎星團重新成立後,由你繼續管財務,我就照舊發請款單給你了,你要挺住啊!」

    韋士筆大方道:「行,兄弟一場,你要什麼,儘管開口,我打家劫舍也給你湊到。」

    溫去病微微一怔,從前的韋士筆可沒這麼豪氣,碎星團的財務本就捉襟見肘,從來也不曾富有過,自己每次搞什麼新武器、新研究,開銷都是韋士筆要負責,那時的他為之愁眉苦臉,每次都是自己威逼利誘,他才長嘆著想辦法去石頭裡榨油,有時候還會哭喪著臉,說實在搞不定,求自己改用便宜材料,或是另謀他法。

    想到那個時候的場面和畫面,溫去病現在彷彿還能聽見那些個聲音,韋士筆哭窮委屈的樣子,彷彿近在眼前,溫去病想了想,覺得還是挺有意思的,然而……

    ……這回,居然這麼闊氣了……

    這種意外情況,讓溫去病詫異,遲疑,甚至是疑惑,他很想問為什麼,又怕問了回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對了,如此說來,這些法陣和爐鼎,是你破解後研究出來的?」韋士筆道:「你畫法陣的速度很快,改造這個爐鼎也不見遲疑,成竹在胸,已經完全吃透了?」

    溫去病笑道:「那倒不是,雲中子老道送了我一本圖錄,裡頭是昆吾仙界各類法器的製造說明,再配合我前些時候的研究心得,就大致吃透了。」

    韋士筆訝然道:「一本武器大觀?那豈不是送了個軍火庫給你?」

    溫去病笑著點頭道:「不錯,以時間來說,我懷疑是仙界那邊看魔族蠢動,於是送這東西給我,扶植本地原住民,回來之後,制衡魔族的擴張……這份大禮夠份量,就不計較被人當槍使了。」

    韋士筆道:「明白了,不過……題外話,你看看周圍人的眼神,再看看你自己這副樣子,你……真不覺得你自己這樣有問題?」
V123210 發表於 2017-8-11 18:40
二十二章家鄉逢故知

    此刻的溫去病,站在那幾個連鎖法陣之前,閉幕沉思,深吸了一口氣,清空腦海中的雜念,口中唸咒,運轉體內的能量,手捏法訣,連連將符印打入,催發五彩仙火,煉化著碎星者們送來的各種材料。

    此時,仙火之上,一個十人桌大小的巨鼎,猶如一個小船在巨浪大海中航行,被強大的力量給弄得不住憑空翻滾。巨鼎接受仙火的淬煉,更不住吸收那些被煉化的材料,補強自身,漸漸成為符合要求的一件仙家法器。

    單單只是這樣,沒有什麼問題,但溫去病的扮相,就很糟糕了。

    不是魁梧霸氣的巨漢模樣,溫去病回歸真身,就一個瘦瘦高高的普通青年,看起來很虛弱,露在外面的雙手皮膚白的有些嚇人,他臉上帶著獸形面具,遮住上半張臉,整個人外頭套著一件黑斗篷、包得嚴嚴實實,看起來……就是那種暗地裡搞風搞雨的陰謀家,完全不是一個有實力的強者的模樣。

    周圍的碎星者,知道內情的寥寥無己,見到溫去病的模樣,頓時紛紛都投來好奇的眼光,他們心中開始猜測溫去病的身份,是哪裡跑出來的外援?是什麼黑道陰險份子?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身份什麼的?

    甚至,還有人大著膽子問了一聲,想知道這是何方神聖,但是沒想到,他們卻得到韋士筆一句沒好氣的一句:「碎星團的深層內幕」,就此打住不問。

    而此時,和溫去病並肩站立,隔絕聲音外洩,與他一起看著煉器過程的韋士筆,眼角掃視了一眼那些有些喧鬧的人群,嘆道:「我說啊,你這麼搞,有意義嗎?山陸陵就是溫去病,這件事就算別人不知道,死曜那邊肯定清楚,現在他們沒有拿著大喇叭,滿世界嚷嚷,無非想找對象待價而沽……你等到他們有一天喊出來,有意思嗎?」

    聽此言,溫去病停下動作,笑道:「這麼說也沒錯,就是有點……」

    話沒說下去,但從面上神情,韋士筆一下也明白了,溫去病對山陸陵的英雄形象,一直是很輕慢、反感,恨不得早日甩開的,覺得那全是假裝、虛偽,但在很多人心裡,山陸陵是他們一生嚮往的形象。

    溫去病的形象,相當複雜,幹的是人口販賣與獵頭,平時放浪形骸,猛把髒水往身上潑,就算不是人人唾棄,也是毀譽參半,忽然要公開說這個「溫剝皮」、「溫千刀」,就是山陸陵,他本人或許無所謂,卻不知有多少碎星團的支持者,要為之崩潰,覺得世界崩塌。

    想想那種畫面,溫去病就覺得心疼他們,而那些人對於山陸陵,不是單純的偶像崇拜,其中還有許多平實的好人,因為被山陸陵救過自己或親人,一世也銘志不忘,哪怕朝廷查禁,還是變著方法,偷偷為山陸陵立牌位,說是祭山神,其實是拜山陸陵,溫去病……不想讓這些人天塌地陷。

    提到這個話題,溫去病抿緊了嘴唇,眉頭深深的皺起,形成了一個深刻的川字。

    見此,韋士筆拍拍友人肩膀,「你還真是沒變,看起來剛硬,其實總為人著想,算了,那就拖一陣吧,死曜如果有動作,我來想想辦法。 」

    「不了!又不是三歲小孩,注定不行的事,拖又有什麼意義?」溫去病道:「這兩三天,替我辦個晚會,我自己直接把這問題挑破了!」

    韋士筆點了點頭,待要說話,溫去病的動作忽然頓住,猛地轉頭,望向神都的方向,韋士筆隨之看去,卻沒有生出什麼感應,困惑道:「怎麼了?蒼霓遇到危險了?」

    「……不。」

    溫去病摸著下巴,道:「我怎麼覺得,遇到危險的那個……好像是我!」

    ------- -------------------------------------------------- -------------

    身為黑道一代梟雄,武蒼霓也是喜怒不形於外的人物,不是隨便由人挑撥得動的角色,但龍仙兒的這一句,委實狠辣,如刀直插心窩,剎時痛辣,她幾乎立刻就克制不住要出手 。

    這一刻,那句話對於武蒼霓來說就是一把利劍,就是晴天霹靂,直刺心頭,讓她完全能夠不顧一切的暴起殺人。

    但怒意一起,理智馬上就潑來一盆冷水,武蒼霓看著對面的女人,深深呼吸,在心中不停提醒著自己,這個女人不是普通人,她是龍仙兒,是一手覆滅掉碎星團的女人,在她面前不理智,自己很可能走不出這個家門口!

    想到這一點,武蒼霓立刻冷靜下來,不為所動,該幹什麼幹什麼,完全不去理會龍仙兒,開始尋找方向,心中開始不停提示自己。

    ……不能被情緒所擾,也不必回嘴,所有恨意、怒氣必須深藏,否則只會被賤人牽著鼻子走。

    ……龍仙兒怎麼會離開帝都,跑到這裡來?是衝著自己來的?她想做什麼?刺殺?交易?或者……

    在思索各種可能性的同時,武蒼霓同樣也估計各種可能性背後,直接導致的後果。龍仙兒想作什麼?能作什麼?翻臉了之後,最大的代價是什麼?

    前後短短兩秒,武蒼霓從將要爆發的怒浪,一下子平靜下來,臉色迅速變成了溫和。速度快得驚人,也讓龍仙兒對她刮目相看。

    武蒼霓笑得優雅高貴,淡淡道:「神妃遠道而來,看來今天我家不死個三五千人,是不夠資格送客了?」

    「呵呵。」

    武蒼霓的變化,龍仙兒都看在眼中,笑了起來,暗自佩服眼前這個女人,剛才自己的挑釁,明顯是起到效果的,但對方立刻就冷靜了下來,強行把怒火壓下,重歸理性,並且開始多方面設想……她不可能明白自己的來意,卻在頃刻間,方方面面都考慮過了一遍,並且盤算出最差的結果。

    ……無論怎樣談崩,最壞的結果就是動手,不管怎麼開戰,武家勢必被波及,她迅速作出這個結論,並且做好了心理準備。

    ……她評估出武家大變,會折損的人數,也扣去了所能搶救的數目,最後用這樣的方式告訴自己,她承受得起這樣的損失,也預備好要承受這些損失,無懼一切。

    ……這是一個可和自己比狠辣的女人,能愛能斷,堅毅決絕,這份心性委實了不起,怪不得能在天階道上,高歌猛進……

    「……雖然彼此立場對立,但我衷心感謝神妃。」

    武蒼霓雙手抱拳,直直一揖,「我家隊長,被妳照顧得很好,他今天能成這樣鐵錚錚的漢子,多謝妳的啟蒙!」

    「……哦?」龍仙兒眼神變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變得幽靜。

    「自己要走的路,自己要有覺悟!神妃的話,讓我發現自己內心還有破綻,還有軟弱,還有未能直面自我之處。」

    武蒼霓看著碧發麗人,一字一字道:「今朝得神妃點醒,日後蒼霓在天階路上有所進益,當拜神妃所賜,蒼霓謝過。」

    「……不愧是左道一代梟雄,武帥令妾身刮目相看!」

    龍仙兒淡淡一聲,收起先前的戲謔與挑釁,對方既然已經上了心靈武裝,等閒的挑撥,刺不穿厚厚的裝甲,自己也就不用枉作小人,像三姑六婆一樣,說那些刻薄、惡毒,卻膚淺的言語。

    「武帥今天不該來。」

    龍仙兒一句破題,武蒼霓不以為意,淡淡道:「是因為來了會遇到神妃嗎?若早知有這一出,我確實該多帶幾個人來,我們那邊有幾個同伴,非常想與神妃敘敘舊。」

    「不!妾身是想說,武、朱、袁三家,武帥為何先來這裡?」

    聽見這句問話,武蒼霓神色驟變。

    對於自己家的狀況,武蒼霓確實是感到十萬火急,不想別人插手,並且有了相當覺悟的。

    但是此時的情況,不容樂觀,一切都變得撲所迷離了,而她也謹慎起來。

    能謀、善斷,這個人格考語並非虛言,一但有了決斷,武蒼霓心狠手辣的一面,同樣也能表現出來,但被龍仙兒一點醒,武蒼霓猛地一震,抿緊了嘴唇,擰眉,暗罵自己關心則亂,作了愚蠢的判斷。

    ……遭到依附的,又不是只有我武氏一家,我首先跑回自己家幹什麼?

    ……又不是有什麼大好事,要調查、要找分析對像,大可從別人家去找,我拿自己家人當檢體,豈非愚不可及?

    敢拿刀子往自己肉上砍,面不改色,叫作勇,但隨便拿刀子往自己肉上砍,那就是愚勇,而且還是最蠢的那一種!

    武蒼霓發現自己思維的盲區,一時間在心中大罵,連罵愚蠢,但此刻雙方的立場有別,自己當然不可能為此向龍仙兒表示謝意,更何況,自己也不知道,龍仙兒為什麼要來說這些?

    疑惑,謹慎,忐忑中,武蒼霓淡淡道:「妳想作什麼?」

    ……既然為敵,怎麼會善意提醒?又專程跑來神都堵人,說這只是隨便路過,誰信?

    ……不過,自己才剛回來,一回歸立刻直奔家鄉,卻在這裡被她堵上,這是意外碰巧?還是他把握住自己行蹤了?

    武蒼霓開門見山,不想被對方大繞圈子,而龍仙兒的回應,更是直接了當,纖手微抬,流光異彩,刺眼光芒之中,幾塊玉牌飛射出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8-12 20:57
二十三章深潭

    武蒼霓神念掃瞄後,迅速反應,舉手接過,略一透視,發現裡頭記載的,都是解剖資料,足足十多份,這些資料異常的珍貴,而且也很詭異,武蒼霓拿著這些資料,心中也是頗為詫異和警惕的。換句話說,已經有十多人成為這些報告的犧牲者,其中有一半是地階。

    「……這是密偵司最近的調查成果,地階的部分,是我剛剛加進去的。」

    龍仙兒微微一笑,那笑容,猶如芙蓉花開,美麗燦爛,讓人看上一眼就無法忘記,深深的印刻在腦海裡。不過這嫵媚婉約的笑容,一旦但結合龍仙兒的話意,卻讓人心裡發寒。

    地階那部分的資料,朱家、袁家都有,換句話說,她剛剛就在鷹揚、猿搏兩郡,狙擊那邊的地階,進行解剖分析……兩邊各挑幾個,還真不怕殺錯人……然後,再匆匆趕來神都。

    「這資料給武家姊姊,意義恐怕不大,妳可以帶回去給老溫,他會知道怎麼善用。」

    龍仙兒微笑道:「但有一點,我要特別提出,魔族降臨之後,除了對碎星團動手,還正在這三家裡頭快速增加地階,我試過了,這些新增加的地階,實力很水,有些強提上來,境界不穩的,甚至遇上高階後期還會吃虧,可……他們始終是地階。」

    如果沒有後面這一句,武蒼霓未必明確知道意思,但聽了最後的這句點醒,武蒼霓面色一變,「他們想獻祭……不,召喚什麼? 」

    在戰場上,實力比什麼都重要,徒有境界,不具實力的廢物,根本不用放眼裡,但如果只是拿來當祭品,就沒有這許多講究,只要是地階,就能擺上祭壇犧牲,而奉獻大量地階當祭禮,能夠召喚過來的東西,想想都令人發怵。

    百族大戰後期,妖、魔兩軍遭受限制,尤其是天階者,越打越弱,妖魔也察覺不妥,想要作點什麼反制,其中就包含一次這樣的大祭祀,犧牲了近兩百地階,裡頭就包含很多這樣的水貨,不曉得要召出什麼東西,但被碎星團阻止,功虧一簣。

    那次,碎星團手段盡出,打得奇險,慘烈的場景至今難忘,甚至永遠都難以忘記,那是一層層的血肉瀰漫,鋪墊出來的,戰場就是個巨大的絞肉機,將其中的人無情絞殺。所有碎星者,甚至幾乎以為要完蛋了。

    最後,卻逼得那個人親自出手,一式金龍爪,氣運金龍破空而來,滅了敵人,強悍的氣勢,威力巨大的攻擊,看得碎星團主力幹部一臉懵逼,他們甚至不明白,為什麼那麼簡單的一爪子,就將敵人給解決了,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當時還不明白那一爪的厲害,還是等自己入了天階,才真正體會到那一爪是何等的驚神泣鬼。

    現在……舊事又要重演了?

    想到那些畫面,想到那段血腥的歲月,武蒼霓臉色不好看……這個情報是非常夠份量的,甚至是一個大人情,但從眼前這女子的口中說出,感覺就很複雜了。

    沉思片刻,武蒼霓臉色蒼白的看著龍仙兒,擰眉冷笑道:「神妃這是主動示好?」

    那吊兒郎當,滿不在乎的語氣讓人一陣氣惱,然而,龍仙兒沒有。

    「哈哈,這麼說,未免太打臉了。」龍仙兒笑了一笑,表情凝重起來,「不過我的確是來示好,不管怎麼說,貴我兩方都是人族,面對魔族入侵,正當同仇敵愾,保衛我們生長的家園,何必同室操戈,徒讓仇者快,親者痛呢?」

    「……若神妃不健忘,妳就是讓我們最痛的那個!」武蒼霓冷笑道: 「神妃的血脈,極端強大,龍家更常有血脈反控宿主的情況發生,妳……還能算人族嗎?」

    龍仙兒的力量真相,武蒼霓並不明白,只是單純感受到其中異常,藉此表示「妳的力量不對頭,我們信妳不過」,卻不料歪打正著,像踩著老虎尾巴一樣,戳中對方的痛處。

    瞬息間,龍仙兒身上的氣息變了,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潭,帶著漩渦,強大的吸力彷彿要將世界的一切都吸收進去,而將她本身的一切,深深藏起,更彷彿吞噬起外界的所有事物,掠奪,毫不留情的掠奪。武蒼霓面對而立,竟然生出要被吸過去的感覺,心中猛地一凜。

    跟著,這股無底深潭般的氣息,起了波動,像是有什麼一直被壓制的東西,逮著了空隙,抑制不住,從深處往外掙破出來。

    類似於破繭成蝶,有東西從那被包圍的繭中破出,這種感覺,冥冥中讓人覺得詭異和詫異,甚至有種全身發冷的感覺,這個時候,武蒼霓甚至感覺,對面的那個人不是龍仙兒,而是另一個人。

    武蒼霓捕捉到這股騷動,感覺到那撕裂層層桎梏,即將呼嘯而出的氣息,不知為何,竟然有種被龐然大物迎面撞來的恐怖,腳跟微顫,幾乎就不自覺地往後退上那半步。

    恐怖,強大,前所未有的恐懼陰森,甚至是詭異。

    「嘿!」

    關鍵時刻,龍仙兒像是重整心緒,鎮定下來,手掩著右半邊臉,似在平復什麼,嘴角卻勾起一抹古怪的微笑,深深的弧線,像是要延伸到耳根……武蒼霓從沒見過這麼詭異的笑。

    龍仙兒明顯處在失控狀態,而隨著那深潭狀態被打破,武蒼霓才愕然驚覺,眼前這女子到底藏起了多少東西。

    ……她的氣息很亂,但在混亂中,隱約有種百川匯海的規模,這是內世界將要凝結大日,或是已經凝結大日的徵兆,換句話說,龍仙兒可能已經踏足天階三重。

    ……皇城之戰,她才不過天階一重,短短時間,自己這邊經歷五藏妖界歷練,提升到二重,已經是成長飛快,她竟然已經三重天了?怎麼練的?這段時間,她也跨界了?

    ……還有,她氣息不穩,似乎帶傷,在來此之前,她已經受傷了?誰能傷她?剛剛她探索了袁家和朱家,和那邊的魔族交過手,甚至……中了伏?

    ……這些訊息,她藏得好深,自己與她對峙,竟然全看不出來!

    也直到此刻才能明白,平時的龍仙兒,處於一種「天人合一」的微妙平衡,什麼也平凡如常,看起來好像清楚明白,實則什麼也不讓你看見,甚至不讓人覺得她藏了什麼。

    必須要把天人合一的狀態解除,才能見到深潭,知道她有隱藏,而當深潭狀態也被打破,才能窺見她的破綻……與強大!

    武蒼霓倒吸一口涼氣,看見龍仙兒沒遮起的那半邊臉,眼瞳凝縮成爬蟲類一樣的金色細線,普通時候看到,只會讓人覺得詭異,但伴隨著龍威,延伸而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抱歉,讓武帥看笑話了。」

    龍仙兒緩緩放下了手,雙眼微閉,重新睜開後,什麼異像都消失無蹤,深潭不再,已經恢復了原本那種雲淡風輕,什麼也不在意的平凡狀態,剛才發生的事,就像是不存在……但已經足夠讓武蒼霓明白很多事了。

    「妳……很強。」武蒼霓不確定道:「但妳的力量有很大問題,血脈也反噬了……我不太瞭解,可妳已證道天階,還踏足三重,這樣都還解決不了的問題,肯定非同小可。」

    龍仙兒聳聳肩,一派俏皮,「或許吧,但武帥又怎麼能肯定,剛才的那一下,不是我戲癮大發,存心演給妳看的?看著什麼就說是什麼,這可不聰明啊!」

    「……一代神妃,會是這麼無聊的人?」

    「別小看人家啊,我無聊起來,連禽獸也不如的!」

    龍仙兒一手叉腰,抬頷挺胸的姿態,驕傲又神氣,武蒼霓忽然生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像在面對女版的溫去病,儘管不願意承認,但這兩人之間,確實有種相像感。

    「……不過,有件事情我是認真的,武帥可以替我把話帶回去!」

    龍仙兒道:「碎星團崛起的這段時間,我袖手旁觀,未加干涉,後來碎星團被三家圍攻,我也未有落井下石,聯手的誠意我方絕對有,希望貴方慎加思考,以免自誤。」

    武蒼霓搖頭道:「話這麼說就沒意思了,妳按兵不動,說是善意亦可,但焉知不是妳忌憚入局,想隔岸觀火,坐等兩敗俱傷……要當和平禮物,誠意可不是這麼容易表現的。」

    「……有道理,那就等下次再說了。」龍仙兒笑了笑,她能笑得很溫柔和善,讓人想要親近,但現在這一笑,卻強烈地給人皮笑肉不笑的虛偽感,「武帥是公私分明的人,小妹佩服,既然公事說完了,那麼現在就是……」

    武蒼霓好整以暇,淡然道:「神妃要談私事?」

    「……不,私怨。」

    龍仙兒一句說完,陡然一掌擊出,直直轟向武蒼霓,一起 ,隱見星宇浮沉,法界流轉,已經催上了天階之力。

    武蒼霓一直都在戒備,雖然想不到對方真的說打就打,卻也夷然無懼,同樣一掌拍出,與對方悍然相撞。

    兩掌對碰,武蒼霓驟覺排山大力,怒濤般狂湧而來,幾乎瞬間將自己沒頂,對方確實已凝結大日,踏上三重,先前的猜測不錯,然而,純拚力量,自己也不會落在下風……

    武蒼霓眼神一厲,強勢反攻,力量轟洩而去,雙方互拚,一場巨爆,化為燎天巨焰,焚燬房舍,直摧蒼空,燃亮了神都的青天。
V123210 發表於 2017-8-13 19:47
二十四章蕭規曹隨

    「龍仙兒已經成功凝結大日,或是正在凝結大日中,實力已是天階三重,在力量的表現上,沒有太多優勢,具體的大道不明,還有所保留,不確定她的優勢具體在哪裡……」

    漢水四城,屍體遍地,陰森血腥的氣息擴散開來,四周被一股陰寒之氣包圍,面對著溫去病、韋士筆,武蒼霓將自己早先的經歷,略作說明,她從神都直接回來,速度奇快,話都快說完了,這件事的報告才傳過來。

    溫去病、韋士筆各自沉思與沉吟,考慮著這個情報的價值。

    龍仙兒已經踏足天階三重,似乎穩壓在眾人頭上,這對於早晚要打入帝都的碎星團,當然不是一件好事,不過,對方沒打算在這關頭落井下石,也是一件好事。

    「……未必存著什麼好心。」韋士筆沉思片刻,臉色蒼白冷凝,聲音森寒道:「魔族入侵,搶佔先機,威脅到的是全體人族,如果沒有我們擋前頭,她可能首當其衝,所以放著我們與魔族開戰,她保留實力,隔岸觀火。」

    聽此言,溫去病抿了抿嘴唇,眼中寒光內斂,點頭道:「等我們和魔族兩敗俱傷,或者某一方消滅了另一方,本身也傷損嚴重時,她再趁機出手,漁翁得利,這可能不小……不能太掉以輕心,再說,憑什麼她示好,我們就要接受?一巴掌打掉她的妄想,這才是我們該做的事吧!」

    這話一說,韋士筆臉色難看,側目看了戰友一眼,道:「你這叫家暴,不太好吧?我們是講形象的啊!」

    見了鬼的家暴?誰和她是一家的?溫去病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轉頭瞥向武蒼霓,「妳怎麼說?」

    「……肯定不干!」武蒼霓搖頭道:「私人恩怨歸恩怨,我們現在算不上壓倒性優勢,需要連橫合縱的空間,一巴掌把她打跑,後頭難道要我們自己上?」

    這答案大出溫去病的意料,他瞪了一下眼睛,看見武蒼霓表情平和,不顯露情緒,好像在表示「就算我們兩個現在有什麼了,公事我還是會公辦,可不會把存亡大事,當成爭風吃醋來處理」。

    ……如此理智與氣度,是值得讚賞的,問題是這麼一來,豈不就顯得自己小肚雞腸,像個小孩子一樣不理智了?

    溫去病才在發愣,肩膀就被韋士筆拍一下,「嘿,阿山,連個娘們都比你識大體啊!」

    「……這當然,要比大體,誰比得上韋大帥你啊。」溫去病哂道:「你吃那妖女的排頭,滿身是傷,不是我們去取寶替你解封印,你差點就要變大體了,還有誰比你更識大體! 」

    「呃……」韋士筆表情尷尬,接不上話,好半晌才勉強應上一句,「這……不是還有老尚嗎?他現在也就是半個會走路的大體……」

    「餵!別拿不在場的人說事行嗎?」

    突然,一個粗重的聲音先傳來,能量波動擴散,同時,一道模糊的形影陡然在兩人身前出現,剛開始是模糊一片,繼而清晰,身影顯化的瞬間,尚蓋勇罵道:「我不過去周圍巡看一遍,這也要躺槍?妖女的帳,先擱一邊去,那幾塊玉牌的情報怎麼算數?」

    說到正題,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溫去病身上,要看報告,當然要交給 業人士,自己淨出一雙耳朵就好。

    溫去病把幾塊玉牌往地上一扔,裡頭內容早已經看完了,嘆道:「不好辦,魔族這回有備而來啊。」

    當年的入侵戰,戰況激烈,餓殍遍野,天地都為之變色,死傷無數,打到最後,甚至失去了理智,雙方面對戰爭的結果都不滿意,妖魔也各自拿出一些兩敗俱傷的手段,給這邊帶來很大的困擾。

    魔軍將一些重要人物、俘虜殺死,趁新死之際,施以秘法,將人化成魁儡,受術者「重生」後,保有之前的記憶與個性,一切舉止如常,卻會對魔族的命令百依百順,

    這樣的結果是可怕的,被改造過的人,記憶性格沒變,但卻被控制了,隨時可能翻臉背刺。

    信任是最脆弱的東西,這直接造成了信任危機,同時也衍生出了更恐怖的後果。

    妖軍沒有那麼多詭變手段,不過,他們的技術也不容小視,將一些妖卵寄生在人族體內,宿主渾然無所覺,生活什麼的一切正常,但妖卵汲取宿主的一切而成長,吸收血肉元氣,分泌激素,影響宿主的判斷,最終操控宿主的行動。

    與魔族的手段異曲同工,但後果同樣可怕,同樣造成大量傷亡。

    這兩種不同的魁儡,被放回人族陣營後,玩刺殺、洩漏情報、挑撥離間,著實給碎星團造成好大困擾,遭遇重大危機,險些讓碎星團解體,但最終仍然被擺平。

    不過最後,碎星團開發出檢測手段,根據各自種族的特點,設置的裝置。魔族的魁儡身上帶有死氣,妖族的魁儡體內有二重生命跡象,只要可以檢出,就能進行處理,沒什麼東西是真正的無跡可尋,哪怕魁儡自身都不曉得受控,仍可以透過手段,一一揪出。

    「……這回魔族的手段比上次要猛,他們好像從妖族那邊學到了很多,袁家、朱家的人身上,都發現了寄生體,這是妖族的手段,魔族卻學去了……」

    溫去病道:「他們的臟器,都有魔蟲寄生,表面看來是肉囊,其實是蟲類的卵,裡頭寄生著過萬條魔蟲,成熟之後,囊破入血肉,流竄體內各處,可以操控人,也可以瞬間就把一個啃食乾淨。」

    只要是個人,都不會喜歡聽這些蟲蟲蟲蟲的事,韋士筆、武蒼霓表面臉色如常,他們的腦海中想像出來那種畫面,那種千條萬條蟲子在體內生存,甚至攀爬,啃食身體的景象還有那些咀嚼的聲音,心裡卻都湧出極不舒服的作嘔感。

    溫去病摸著下巴,沉吟不語,自己對這件事倒是別有滋味在心頭,什麼蟲類成熟後,蔓延身體,寄於血肉,聽起來好像很可怕,但自己這些年來,不也一樣是與乙太屍蠱共生?也沒覺得特別崩潰啊!

    當然,自己的情況和那些傀儡被控制的情況肯定不一樣,所以無法帶入那種感覺,連臉色都沒變。

    ……如果雲兒那丫頭在此,就會對此說些話來寬慰,從最壞的事情裡,儘量想些最好的可能來勸解人,雖然是有些鄉愿,但有時候人就是想聽些正能量的東西來自我療愈。

    ……那丫頭不知哪去了?一段時間不見,還真挺想她的,回來之後,還沒機會見著她,是和其他家人一起被帶去西北了嗎?該找個機會上西北接人……

    疑惑中,溫去病陷入了沉思,神色莫名。

    「阿山,既然是蟲,就能殺吧?」韋士筆皺眉道:「有沒有辦法找些什麼打蟲藥,把那些蟲給滅了?」

    「目前沒有,以後也許有,要試試看才知道,但你最好有心理準備,這些蟲如果是什麼特異血脈,生命力頑強,能滅蟲的藥,人是扛不住的。」

    溫去病嘆道:「更何況,這些蟲還不是最麻煩的,玉牌裡的檢測結果,很多地階都發現了神魂異變的情況,這些蟲屬於外力,能夠驅除、殺滅,可已經扭曲的神魂,這你要怎麼解決?」

    武蒼霓搶道:「如果神魂異變的源頭,是其他神魂的植入或衝擊,那麼,將植入的東西移出,能否……」

    「沒搞頭!」

    溫去病兩手一攤,裝作很不以為意,儘可能把這話普通點說出,卻幾乎不敢面對武蒼霓的眼睛。

    這不是一群人在討論事不關己的話題,也許對碎星團來說,只是己方的一個壓力源頭而已,但至少對武蒼霓而言,武家是魔族入侵的重災區,她又不是那種不重骨肉親情的人,此刻的平靜,不曉得是用怎樣的意志力在壓!

    親情是最難割捨的感情,不只是武蒼霓,就算是任何人,都無法放棄自己的家人,所以此時,武蒼霓臉色特別的陰沉,心情特別沉重。

    溫去病真不希望擔任宣告死刑的腳色,無奈眼下除了自己,這黑鍋也沒別人能扛,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沒事人一樣說話,不然,他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情景和話語去說這件事情。

    「我們對神魂的理解還不夠,試問妳知道怎麼把一個人的神魂抽出,塞入其他個體之中嗎?連第一步都莫名其妙,怎麼作第二步了?況且……打碎罈子容易,要把碎罈子復元如初……這個妳把繫鈴人找回來也沒用。」

    溫去病嘆道:「魔蟲什麼的,有傳染性,如果不想辦法打住,恐怕會蔓延開來,但這東西,更多的還是分散我們精力,讓我們疲於奔命的手段,真正的威脅是神魂異變那邊,玉牌中的調查結果,凡是那些修為高的、資質好的,都有神魂變異的現象……」

    武蒼霓眉頭皺得死緊,好半晌才冒出一句,「為什麼之前我們能想出辦法來?這次,我們不該太早就放棄,也許……還有些什麼是我們可以做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8-14 20:09
碎星物語 二十五章 抓重點

    話一出,溫、韋兩人都暗叫不妙,這個問題的答案,以武蒼霓的聰明才智,又哪會不知?她提問出口,自是心內方寸已亂……

    這可不是好現象,此時,正是關鍵時刻,任何人都要保持高度警惕,一點兒問題就可能萬劫不復,所以此時感覺到武蒼霓不對勁,幾人臉色都不好看。

    「妳可以說這是魔族的技術精進了,我們需要時間追趕。」溫去病長嘆道:「但真正核心的關鍵是,出手的層級不同了。」

    之前入侵的魔軍、妖軍,地階為主,天階有限,撐死了也就是大能,但這一回,明顯出手的層級高了,換句話說,碎星團要面對的敵人,更為強大了,所以這回……束手無策。

    這些是說得出口的理由,還有最關鍵的那個,卻是大家都心裡有數,只是誰也不想說出口的。

    過去碎星團面對困局,屢屢創造奇蹟,這固然是因為眾人的努力,但在這背後,眾人每次面對困局時,也都有一個底氣可以安心。

    ……拼了命去幹,凡事靠自己,如果自己不行了,天塌下來還有那個人在!

    哪怕全團人也知道,那個人不可靠,是靠不住的,但每每事到絕望,只要那個人跨出來,天大的危機,到他手裡都能收拾掉。

    現在,碎星團仍有著創造奇蹟的本錢,但卻沒了這份奇蹟造不出後,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底氣,那些預想中的「最壞結果」,一下子增添了許多真實感。

    「……你們幹什麼都哭喪著一張臉?這種事情,我們第一次遇上?」

    尚蓋勇語氣中帶著一絲森寒,「我覺得,當年我們就作得挺好的,那個人訂下的策略,現在也仍然能用,就算魔族的技術長進了,我們要面對的問題仍一樣,照著來,不行嗎?」

    這一句帶著寒意的話,讓討論瞬息沉默,眾人回想到的,就是當初碎星團的舊事。

    那時候,面對妖族、魔族的大規模滲透,碎星團內處處疑兵,彷彿舉目皆敵,沒有誰能夠安心。

    這種滲透戰術,真正的威脅不是刺殺或破壞,是整體信任的崩潰,當明白妖魔採用這樣的戰術,周圍的人可能就是妖魔潛伏,人們的理性幾乎崩潰,眼中看到的每個人,全都像是奸細。

    誰也不相信誰,誰也提防著一手,身邊的每個人都可能忽然捅一刀過來,自己不管作什麼事都有可能出紕漏。

    ……人類的社會,想要正常運作,信任是不可缺的一環,很多時候都必須要彼此相信,才能有溝通基礎,在這基礎上才能合作與共事,一旦這基礎不存,最基本的信任沒有,那就真的什麼事也別想作了。

    這樣的干擾,比什麼刺殺、破壞都厲害,針對的是信任,目標明顯,卻防無可防,是裸的陽謀,哪怕看得到,也防無可防,給碎星團造成極大威脅。

    想到那個時候的艱難,所有人臉色都不好看,他們都有朋友就此消失。

    後來,溫去病和香雪聯手,非常大膽的行動,完全不顧自身安危,又是冒險解剖搞屍研,又是潛入敵陣刺探兼抓俘虜,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找到識別法,並且知道怎樣提防,以藥物配合禁法施行,總算暫時止住「感染」情況的惡化,但對於那些已感染者,如何處理卻是大麻煩。

    人類是感情動物,即使只是第一次接觸,也可能產生難分難捨的感情,何況是朝夕相處的好朋友,好兄弟,曾經並肩作戰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卻要面臨刀劍相向,任何人的內心都無法忍受,無法形容的悲傷情緒開始瀰漫擴散,淚水,是這時最廉價的發洩。

    各方面確認的情報,基本是沒有可逆性,沒有治癒可能的,但這些人不受操控時,仍有著正常神智與人格,該如何看待,著實讓人頭痛。

    而在關鍵時刻,跳出來決策止血的,就是團長本人。

    「……我不要聽見多餘的廢話,從現在起,要做的事情只有一個,不要……也不允許有人嘰嘰歪歪的。」

    藍衫男子一臉森然,道:「所有感染的人,都已經不是原來的人,這是你們唯一要有清楚認知,也必須要相信的東西……做不到的,撤下去!哪個意見多的……清理掉。」

    對於這個裁示,最初碎星團中沒幾個人意識到它的凶險,甚至認為這不過是危言聳聽,都不太以為意,但這確實成為之後碎星團的主方針,凡是受到感染,已經或可能行為失控的,無論還保有多少自我意識、有沒有可能治癒,一概不當作原來的人看待,進行清理。

    那絕對是一場慘烈的大屠殺,所有人要維持高度的理性,半點情感都不留,那個時候什麼親情,什麼友情,什麼愛情,各自感情都壓在心底最深處,每個人都變成了只知道殺戮的機械,瘋狂,無情,只有這樣才能硬著心腸,把那些面容如舊,曾與自己有過親密往來,哭叫著求給機會的親朋故舊,殺個乾淨。

    殺伐持續了很久很久,鮮血染紅了大地,屍體堆成了山巒,血腥恐怖的氣息瀰漫擴散,每個人身上的都被鮮血碎肉染紅,彷彿地獄中爬出來的復仇使者。

    這些工作,主要是由尚蓋勇率領的第三大隊在進行,溫去病、武蒼霓更多時候是在旁觀,靜聽身旁血雨腥風,哭號悲泣,瘋癲殺伐,面上裝作平靜無事,口裡喝著茶,心裡……卻也是為之顫動的。

    ……我們正在作的事,真的對嗎?

    類似的動搖,不只一次在心裡出現,但第三大隊那邊處理的狀況,卻不斷為這信念板上釘釘。

    執行過程中,有些碎星者狠不下心,覺得尚有餘地,不該過早下殺手,結果卻被那些無辜的「感染者」背後捅刀,白送了性命。

    類似的事情,不止一起,也非個案,此起彼落地頻傳,最終讓所有人硬下心腸,理智至上,將所有感染者視為異類,不管是否發作,一概清除。

    人始終是感情的生物,沒有誰可以理智得像機械,毫無所覺的做著任何事情,甚至無情無義的什麼都不在乎,如果硬要做到,就肯定要經歷常人無法想像的折磨。

    這一刻,顛覆了眾人的認知,血腥的殺伐剛剛開始,就讓人心驚膽顫了,而心軟是絕對要不得的。所以,任何人動手之前都是不忍心的,甚至是心中不願意的。

    溫去病無從想像,負責揮動屠刀的第三大隊,還有指揮著他們的尚蓋勇,心裡到底經歷了多少折磨,但他們確實是搶著把髒活、累活都幹了。

    眼下,尚蓋勇會站出來,重申當初碎星團的處理原則,溫去病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只有經歷過,才能體會,才會懂得…不是誰都能動手的,不是誰都能扛得住那種壓力。

    ……那時,第三大隊硬著心腸,沒人性地揮下屠刀,不是因為他們殘忍好殺,只是他們都相信,這是唯一能拯救世界的作法。

    ……如果今天的亂局,不能比照辦理,大家說什麼人道、人性、好生之德,那豈不是把第三大隊的犧牲當成傻瓜?這是尚蓋勇無法容忍的事吧?

    ……但對家人受到波及的武蒼霓,這要求也過於殘忍了。

    「……我反對!」武蒼霓冷冷道:「無意義殺戮,不是我們現在該做的。」

    這是眾人都毫不意外的一句,尚蓋勇更立刻怒容滿面,像是一隻炸了毛的貓,可不待溫去病、韋士筆開口,武蒼霓就搖搖手,道:「別誤會,我家在這次的事件中,受害最大,我是關係人,但也不至於就失去發言權吧?有些問題,希望大家先想想。」

    武蒼霓說話的態度,非常理智,就連尚蓋勇都不得不安靜下來,聽聽她要說的東西。

    「壯士斷腕是為勇,但壯士亂斷腕,那就是頭豬!在開始之前,我希望各位先記得這一點……」

    武蒼霓面色平靜,緩聲說話,心情有些異樣,因為如果不是龍仙兒點醒,自己也險些當了豬,說起來,自己該謝謝這位強敵,不過這話是絕不會從自己口中出來的。

    「現在的情況,與當年不同,當年我們起碼已經止住了滲透的擴散,才向內部揮刀,清除受控者,現在……我們作到了嗎?」

    武蒼霓厲聲道:「如果不先做到這點,胡亂揮刀,殺完了這一批,然後呢?再殺敵人製造的下一批,我們最終的理想,難道是殺遍天下,直到再也沒半個活人嗎?」

    義正詞嚴,自有一股氣勢,震動全場,強烈的威壓之下,每個人都難以回應。溫去病為之沉默,曉得這鍋是砸在自己頭上了,要先遏止住源頭,那除了自己,更還有誰?

    韋士筆一臉偷笑的神情,大咧咧的拍在尚蓋勇肩膀上,後者一怔,跟著兩手一攤,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怒意消失,無言地坐了下去。

    ……第三大隊的付出,不容抹滅與否認,但這女人說的話有道理,自己若堅持,就是無理取鬧,這種小氣事可不是大老爺們該干的!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tylinee86

LV:15 支援小組

追蹤
  • 8

    主題

  • 4493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