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449
V123210 發表於 2017-9-19 17:39
二十九章人生何處不相逢

    當初在五藏妖界和雲中子分別時,溫去病就隱約有種感覺,大家早晚還要見面,因為對方甫一照面就喊破自己與武蒼霓的身份,可謂對自己知根知底,這與其要說是可能會找過來,不如說根本是衝著來的,五藏妖界短暫一會面打個底,大家早晚會再碰到的。

    不過,這次會面也未免來的太快了,自己幾乎才前腳回來,對方後腳就找上門了,要說這不是衝著來的,誰信?

    「雲中子道友,有禮了。」

    溫去病拱手回禮,雖然事情過於突然,但再怎麼說,對方是當世大能,身份、輩分都可以輕易輾壓自己,態度還謙和有禮,起手又先送了好處,哪輪到自己擺臉色?

    此時身後突然有氣息出現,卻是韋士筆跟著踏上光路也被傳送過來。韋士筆早已在溫去病處聽過五藏妖界之事,聽聞阿山的回答,當下也是一拱手,「原來是雲中子仙長,在下韋士筆,見過前輩。」

    「呵呵,溫道友、韋道友,既登天階,大家都是同修,既已超脫凡俗,何須如此多禮?」

    雲中子笑道:「此地是我輩同修在太一之處開闢的一個小小空間,名為仙岩洞天,兩位既然能夠到此,也是緣分,請隨便看看。」

    自打踏入這個空間以來,溫去病就一直在暗中觀察,只感整個空間內,仙氣氤氳,邪穢散離,令人精神颯爽,輕飄飄的甚是愉悅,抬頭望去,天空萬里無雲,清淨蔚藍,高懸著一輪皓日,凝神一看,其中赫然是一隻三足金烏,而低頭放眼四周所及,遠近卻都是濃淡不一的雲霧環繞,霧中似有人影若隱若現,看來很近,卻又模糊不清,實際若是想要靠近,竟生出其遠在天邊之感,思感怎麼延伸過去,都靠不到 邊際。

    與韋士筆對望一眼,他也跟著點點頭,肯定了這個相同感受。

    很顯然,這個空間並不尋常,至少咫尺天涯芥子須彌之類的技術沒少用,一個小空間內,如蜂巢般容納其餘眾多的小空間,如此演化下去,就是一個小千世界,但旺盛的仙氣,清高純淨,卻又比尋常的中千世界更勝一籌,加上頭上那隻傳說中的金烏大日,絕非尋常大能手段可及。

    當初在此地開闢這方空間的,應該不是萬古者,就是更在其上的永恆者,而開闢出這方空間的目的,倒是不難理解。

    「……太一是混沌之地,仙佛妖魔鬼神各家藉此互通有無,只要能各得所需,前路不絕,過往很多衝突就可以消弭無形。」

    雲中子寥寥數語卻直指根本,溫去病兩人頓時理解,這是太一協議存在的核心意義,是不讓普通資源之爭,升級為大道和道統之爭,最終不死不休,在有太一之前,諸天萬界為了爭奪所需,不曉得神魔妖仙之間,打過多少仗?多少世界毀於一夕?多少天階、多少大能殞落?

    「……不過,交易這種東西嘛,既然有價差,就有遠近,更有親疏,如果所求自家人手裡就有,又何必捨近求遠,平白便宜了外人?」

    雲中子笑道:「於是前輩們再次單獨拉了個小空間,藉此讓大家在群裡先交流,有什麼任務,自己人先能做的先做了,有什麼資源要交流的,這裡也比太一的價錢便宜,用不著去被宰一刀,太一那邊……唉!」

    說到太一,即便眼前這位是這位仙界大能,也不免哀聲嘆息,而光看到其這副悲傷表情,溫、韋兩人就登時感同身受,看來太一的消金屠刀,當真是砍遍諸天萬界,對誰也不客氣。

    而這處仙岩洞天於此地的存在,可以說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的最佳代表,當大規模的經濟體系成形後,總會有人想在大圈子裡搞小圈子,玩區域經濟那一套,藉此謀求更多利益。

    這裡,恐怕是一座諸天仙界共享的交流大廳,而可以想像,類似的東西,只怕也有佛界、魔界、妖界,甚至鬼界的版本,而在這座大廳之內,還存在無數的小型「包廂」,方便來到此處的仙人們彼此交流與交易。

    如今,眼中所見,週遭雲海霧嵐之中,不知有多少仙人正來來往往,身影模糊,看不清楚,算算這份交易中涉及的「產值」,溫去病著實心動,想著如何成為長期客人,就聽韋士筆那邊已經搶先問起,這樣的好地方,這次偶然造訪實屬機緣巧合,不曉得後頭有沒有機會再來之類的。

    「呵呵,老道今早出門,心血來潮,掐指一算受到指引,就來到著仙岩洞天晃晃,剛到此處恰好看到一件神器飛來,就順手將其收納,卻因為發現不合自身使用,也不願過多結下因果,就準備將此物奉回,不意竟巧合引來兩位道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雲中子長長一串說完,哈哈一笑, 「當然這些話,兩位肯定是不會相信的。」

    這無疑是廢話一句,神器、神兵,就算對大能者也有著相當不俗的吸引力,哪怕大能自己用不上,座下徒子徒孫也肯定求之若渴,多一個神器,就可以多一個自力更生的支脈,有誰會把已經到手的神器,原物奉還?如果真怕因此結下因果不美,直接把神器放飛就好,送回去是什麼意思,何況自己也算不得神器原主?

    更別說,藉著送神器的回歸,強行開設一條瞬移道路,發來邀請……這背後的意義,就算比不上那個人當初強行製造連結,讓人族登入太一系統,也相差無幾了。

    ……這種行為斷然不可能是雲中子的個人行為,一個大能還不足在現在的棋盤上落子,應該代表著仙界的某種共識,至少……他代表了仙界某位大人物的意志!

    如此想來,五藏妖界的會面與贈禮,並不是偶遇,也不是單純的簡單投資,只是為今日見面預先埋下伏筆,其中圖謀甚大,而今日……就是開門見山之時?

    「……諸天萬界,遼闊無邊,存在各式各樣的世界,數以億兆記,大部分世界本身都不值得引人關注,但兩位道友所來的世界,卻是億萬中無一的特殊世界,我們稱之為始界。」

    雲中子甫一開口,溫去病心頭頓緊,這話聽起來,就是要給自己解釋自家世界的獨特之處,換句話說,自己多年來最大的那個困惑,妖魔和背後的諸多天階乃至大能為何進攻自己世界,就能得到解答。

    「始界,就是尚未被仙妖神魔等界傳承沾染、開發的世界,或者說,被各方沾染在一定程度以下的世界。」

    雲中子笑道:「前者非常稀奇,純潔無瑕,至淨無魚,雖然億兆無一,但對諸方高層來說,一眼就能發現,反倒是後者,常常混在無垠世界中,並沒明顯特徵,很難察覺,常常就錯過了。」

    韋士筆奇道:「這要怎麼說?」

    「……尋常的世界,隨著生靈決定根本傳承之後演化,或是隨清氣上揚,成為仙界,或是隨濁氣下沉,淪為魔土或妖域,又或者隨著信仰傳播,成就佛土,也可以權柄孕育神靈天生化為神界,或者法則異變生靈不存淪為鬼國但除了這些以外,還有更多更多的,則是處於多方勢力拚命爭奪,歸屬未定的渾沌狀態。」

    雲中子平淡道:「可有極少數的案例,各家發展的勢力都不深,佛道不興,妖魔罕至,外界牽涉甚少,天然生成的人 與獸,靠著本身的努力,在世界上生存繁衍……兩位道友可知,這不是一件容易事,所謂諸天萬界,一片虛無的死寂世界,佔了過半,生命演化的本身,就是一件奇蹟。」

    溫去病琢磨著這些話,回思自身世界的狀況開始比對。

    佛道不興,這點是事實,之前佛門傳承殘缺不齊,金剛寺之流像健身教練多過出家人,道門雖然整個體系較為完整,但也說不上多興旺,玉虛真宗不過是武林中一個大派,遠遠說不上什麼陸地神仙,門派中修者雖眾,成道者卻少。

    至於妖魔……原本也有些少量活動,但主世界原生種的妖怪、魔物,數量不多,力量也不見得多強,絕大部分也繼承不了血脈源頭的力量和智能,還是後頭獸族形勢所迫下進行召喚,讓異界的妖魔降臨後,真正掀起了戰亂,從此有了諸多妖魔禍事。

    可以說,百族大戰爆發前,自家世界確實可謂佛道不興,妖魔罕至,雖不是沒有,卻都沒什麼活動強度,與其他世界各種文化高度發展,甚至動輒數萬年妖仙徵戰的情形,大大不同。

    不過,相較於這些,溫去病更在意的是雲中子剛才的一個用詞。

    「錯過?」溫去病問道:「始界本身有什麼特殊價值嗎?」

    如果可以,溫去病真不想問得那麼直接,缺少了迂迴的空間,這樣非常不利於後續交涉,問題是,牌現在全在人家手上,自家本身毫無籌碼,半點摸不著頭腦,就算不問,人家心裡也知道你在想什麼,核心問題繞不開,不如索性開門見山為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0 17:23
三十章交易的籌碼

    雲中子微笑道:「可能性,始界的價值就在於其中蘊含的無限的可能性!」

    溫去病聞言表情一下變得很是難看,「呃……為什麼我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好像回到當初,剛剛知曉自身血脈為何時的感受。

    雲中子認真道:「實不相瞞,判定是始界與否的關鍵,就是初始原人血脈有否留存,一旦最後的初始原人消失,始界自然就不成始界了。」

    「……怎麼聽起來一股像是從落後的自然保護區,變成已開發國家的感覺?」溫去病牢騷兩句,忍不住想要確認,「只有這樣而已?始界其中沒有什麼其他好處嗎? 」

    看到對方不識相,雲中子搖頭,反問道:「道友你身為初始原人血脈,有什麼其他好處嗎?」

    溫去病登時語塞,自身血脈當然有好處,正因為沒有其他的沾染,才能夠開闢魔屋,問道四方,走出獨屬自己的天階道路來。

    但所謂「走出自己的道路來」,這算不算好處實在很難說,這條道路能走多遠、能爬多高,還是要憑靠自己的才智與努力,其間同樣需要不少外力和巧合作為推動,不是什麼憑空掉下來的優點,相對比起來,自己其實還更想要類似太陽龍血脈這種現成好處,直接激發了血脈力量就能橫衝直撞。

    整個百族大戰時期,自己不曾因為血脈之故,享有任何的甜頭,對比起其他人,自己簡直虧到爆了!

    「……始界的生靈,因為少經各方沾染,開發度低,具有寬廣的未來、無限的可能性,可對於他們自身中的絕大部分來說,可能沒有什麼實際好處,但對於整個諸天萬界來說,這些生靈蘊含的可能能幫忙照見各族前路,意義極其重大,所以在太一協議成形後,各界都有了共識,像這類低度開發的地方,都應當設成保護區,避免各方沾染破壞。」

    雲中子嘆了口氣,「始界之所以難得,就是因為一旦被沾染,就再也回不去當初的純淨狀態,諸天萬界已經有很多年不曾再有新的始界出現了,這回的意外發現,著實震動諸天,可惜……最終還是晚了一步,如今……最後的初始原人,已經確認消失了。」

    聽到雲中子的說法,溫去病心中只覺得滿滿的不是味道,尤其是身邊的老戰友,還不時朝自己投來譴責的目光,就像是在指責什麼珍稀動物,因為自己的關係而滅絕了,真是罪大惡極。

    ……去你他喵的罪大惡極!我就是那隻珍稀動物,我高興絕種的咯,怪我喔?

    而且,雲中子的這種解釋方式,讓自己聽起來真是特別的不順耳,就好像是在說,未開化的始界,因為其中隱藏的無限發展可能性,對前路已定的各方來說非常有研究價值與潛力,諸天神魔看重這份可能性的價值,把這裡當成保護區,不過度插手,但既然保護區已經被無知之人過度開發,大家就不用留手了。

    至於判斷這方世界是否已遭過度開發的關鍵,則是初始原人血脈消失與否……換句話說,當自己不再是初始原人,本來就在一旁摩拳擦掌蠢蠢欲動的諸天神魔,就從此再也無需留手,可以大家一起下來,放開顧忌愛幹什麼幹什麼了。

    ……這麼說來,等於是我搖身一變,就從珍稀動物,變成了末日禍首?真是豈有此理!

    溫去病和韋士筆對看一眼,目光交換間,雙方都暗自點頭,想著同樣一件事:雲中子不可盡信,話裡定然有所隱瞞!

    始界蘊藏的價值,肯定不像他現在說的那麼簡單,只是因為蘊藏的可能性,如果只是一個稀有的落後文明保護區,諸天神魔有什麼必要對自己那麼客氣?肯定有某些更直白的價值,或是某些特殊的危險顧忌,讓他們必須慎重對待,絕不如他所說的那麼輕描淡寫。

    「……始界的發現,非常難得,千萬載難逢,原本是一但被發現,就應該立刻保護起來,禁絕他界沾染的,不過……這次的事情也是個意外。」

    雲中子感嘆道:「那些普通魔界、妖界生物,被原生的獸族招喚到來,見識有限,只將這裡當成了普通的小千世界,只想著藉機撈點血肉資源,待戰爭升級,演化成百族大戰,消息開始被往上傳遞,但當時負責的大能也不以為意,沒把這裡當回事,直到後期戰爭越打越亂,不少天階隕落,相關消息被進一步傳到萬古存在那邊,才有人想到始界的可能……那時已經太遲,唉,本來可以不用這樣的。」

    韋士筆笑道:「所以,戰爭的後期,妖界、魔界發現了世界的真正價值,於是開始認真,大舉調兵,一通狠打?」

    「大舉調兵?」

    雲中子哈哈大笑,「當初那種程度,如果在你們認識中也能算是大舉調兵,不曉得後 頭你們要面對的是什麼?」

    韋士筆皺眉道:「仙長你這算恫嚇?」

    雲中子卻笑而不語,但溫去病、韋士筆都很清楚,這次並不是恫嚇,只是陳述事實,這次諸天神魔藉機重回,所圖不小,這回沒有什麼留手一說,降臨下來的不會再只是普通天階,就連大能很可能也只是馬前卒,萬古存在的插手是必然,甚至可能看到永恆者的身影。

    ……戰鬥的層級,和當年百族大戰時完全是不一樣的。

    溫去病忽然想到什麼,開口道,「賈……」

    才剛剛開口說了一個字,雲中子臉色驟變,驚慌之下就一拂袖,立時周圍聲音禁絕,溫去病的話全數被消聲,開了口卻沒有話響起,只餘口舌徒勞的工作,跟著,雲中子臉色平復,穩定心緒再一拂袖,消去咒法,緩緩說話。

    「別提那個名字,雖然應該只是個過期代號,但有關那個人的一切,不可言,不可謀,不可探究,是諸天萬界最大的禁忌,這裡並非始界,沒有屏護,溫道友如果有話要說,稱他為那個人即可,否則,老道可禁受不住。」

    雲中子對於賈伯斯的畏懼和慎重,讓溫去病心頭直冒寒氣,即使早就知道那個人不簡單,卻怎麼都想不到,會猛到這種程度,連雲中子這樣的大能,都提之畏如蛇蠍,而「不可言、不可謀、不可探究」的萬界禁令……當中也包含永恆者?那個人到底幹了什麼,才能讓永恆者也視他為某種禁忌?

    而這話裡所傳出的另一個訊息,則是始界似乎有某種特性,讓那個人的禁忌性沒這麼危險,變得比較……平易近人?

    溫去病忽然想起一事,雲中子此刻面對賈伯斯諱莫如深的態度,那個表情……有點像是在五藏妖界時,他特意提起「奇點」時的嚇退的故人的模樣,當時,一位妖界大能因此被嚇得落荒而逃,連多待一刻都不敢,戒慎恐懼的程度,和自己剛說名字,雲中子就打住截下,是一個樣的。

    ……莫非,那個人……就是奇點?

    ……奪顏也曾經說過,我是奇點的傳承,那個人就是奇點?

    ……但,奇點是什麼?奇點的傳承又是什麼?

    溫去病回想自己一身的技藝源流,煉金、造器方面的本事,小半是家傳的技術,主要部分還是還是後來研究乙太屍蠱所得,然後碎星團一路打仗收取到戰利品,那個人把與技術相關部分的全扔給自己大搞研究,就這麼左抄右學,拼湊成才,但這些可不能算是那個人的傳承,他自己根本屁都不會,只會提出理論讓自己當苦力,還藉此都藏成果留給別人,傳承個鬼?

    武功方面,山陸陵的寶相金身,來自金剛寺,至於金剛身,倒是那個人與金剛寺的「合創」,大概也只有這個,算得上那個人傳授給自己的東西,難道「奇點的傳承」就是金剛身?就是咒武?

    ……這思路似乎也不太對勁。寰宇咒武自己世界學了的人最多時成千上萬,現在也有不少,這也能算標識傳承,難道隨便拉出一個就是奇點傳承?

    溫去病搖搖頭,發現韋士筆、雲中子都在看著自己,曉得這不是細加思索的時候,連忙收斂心思,凝神繼續聆聽雲中子的說話。

    「不過,始界本身雖然沒有特殊價值,但的確有些價值很高的東西,確實存於始界之內,即使諸天神魔也不知為什麼,其中一項便是但凡神兵、神器都特別親近始界氣息,而使用始界原生素材打造出高品階神兵、神器的機會也特別高……」

    雲中子說著,向兩人看了一眼,彼此都曉得,這是開門見山,說到正題了,而溫去病聞言則頓時生出一種,過往空坐寶山上的扼腕感,如若始界素材特別容易打造神兵、神器,自己卻至今沒能多造幾件出來,莫非真是因為自己煉寶造器技術不到位,白白踩在寶山上,卻挖不出寶來?想想真是很不愉快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1 17:28
三十一章永恆者之歿

    「如果將始界比喻成礦區,諸天神魔所圖者,無非就是入內開採而已,只要大家協調好,不但可以合作開採,我等出技術,保證合理開採,甚至還可以回饋部分利潤給本地居民,作為對地方損失的補償……」

    道人娓娓說來,溫去病、韋士筆都感覺畫風很怪異,彷彿這位大能換下了道袍,正化身成為大商家代表,和當地土地主商談起礦脈開採權,還有採礦造成破壞後,對地方環境的補償費,只要補償給得夠,大家每個月有錢收,就算開礦時吵鬧些,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但事實哪有這麼簡單?

    這地方是我們土生土長之所,也是我們在住的不可替代的家園,萬一你們的「開採」,破壞甚鉅,事後你們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我們拿著一堆補償,好買繩上吊、買炭自燒嗎?

    更何況,交易也好,合作也罷,兩邊實力完全不對等,誰能來確保強勢方事前許下的這些保障能真正得到實施,貫徹始終?

    意識到這段話隱藏避過的很多可能性,溫、韋兩人都沒有開口質疑,這還不是該表達抗議的時候,而且……這世上的法則,除了公理正義之外,還有另一項更高位階的鐵則,叫「弱肉強食」。

    對著一位可以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大能,什麼公理控訴都是無力與蒼白的,何況,雲中子多半也只是仙界推出來的一個代表,在他身後,不知站著什麼萬古存在或是乾脆是永恆者,他本身的意願根本不能作數,自己只當他是一個稱職的提線木偶,想向他抗爭什麼,絕對腦子有病。

    己方現在所能做的,是從談話中儘量獲取情報,哪怕對方有所保留,或是所言不實,也能從中分析出有用的訊息。

    雲中子嘆道:「眼下,這項合作卻有一樁難處,當初那個人基於自我喜好……可能還有些許誤解,對我仙界、佛門沒有好感……」

    溫、韋兩人貌似理解而點頭,實際想的東西卻都一樣:那肯定不是誤會!

    「他也相當討厭鬼族,這點從一開始就是,於是利用封神颱,在始界開啟了四重封禁,讓仙佛鬼神四界的生靈無法降臨……」雲中子苦笑道:「顯然他認為,妖界和魔界更好打交道。」

    韋士筆點頭道:「從最後的結果來看,你不能不承認,他判斷的確正確,認為妖魔兩族比較好搞定,而且他也確實搞定了。 」

    溫去病問道:「等等,他和仙佛之間有摩擦,又討厭鬼族,那神族呢?為何連神族也被封禁了,還是他覺得神界難搞?」

    碎星眾人當初一直懷疑,那個人有某種特殊手段,能夠封禁他界進入,使得百族大戰中期開始僅有妖魔入侵,不見神仙佛鬼,這個懷疑到此算是證實了,但相較於仙與佛,溫去病對迄今還沒機會接觸的神界,一直持有相當好奇心。

    「這個……傳揚在外的,應該是沒有這麼一說,那些先天神靈,力量得天所授,與生俱來,對他的畏懼尤其徹底,怎麼會去招惹他,更談不上讓他覺得難搞。」

    雲中子苦笑道:「估計只是他做封禁時順手捎帶上,用來湊數的。」

    ……這話中意思就是,反正還有空閒、餘力,順手就把神族也封禁了!

    溫、韋兩人無言以對,只能相視苦笑,這話聽起來很是荒唐,卻正是那個人的一貫風格,只苦了那些神靈,莫名遭到無妄之災。

    韋士筆想了想,道:「那個人封禁外界降臨,靠的是真.封神颱?換句話說,就算我們把英靈殿毀了,你們……也進不來?」

    雲中子哈哈一笑,似乎對此全不介懷,「不錯,令我輩仙佛至今不能涉足始界的,其實不是你們當初大戰勝利後築起來的那座,而是那個人一早留下的那一座,但……我們的路被擋,其他的卻沒有,你們或許可以期望,這一次進來的妖魔,也像上次一樣好打交道。」

    這同樣也是不可能的事,初始原人血脈已經斷絕,諸天神魔共識和約束已經不在,甚至連那個人似乎也不在此方世界,一旦讓妖魔藉機重臨始界,這次恐怕會肆無忌憚,直接就有大能降臨,橫掃人族各家,事實上,根據龍仙兒傳來的情報,魔族可能正在謀劃,藉著魔染的幾家出力出血,讓大能降臨了,如果這件事成真,不用等到封神颱崩掉,己方就有大麻煩。

    兩家交涉談判,關鍵是要有往有來,各自擺上合適的籌碼,溫去病一直在試圖捕捉對方想要什麼,好整理手上的籌碼,但聽到這裡,他陡然一驚,脫口道:「你想要我們關閉真.封神颱,讓你們能夠通行進來?」

    溫去病和韋士筆不只一次商量過,面對此番妖魔侵略,只靠本身力量對抗,勢必傷亡慘重,尋求外力支持實屬必然,但卻苦於並無合適途徑聯繫外援,總不能上太一發帖,亂彈打鳥吧?

    可真的當有外援找上門來,兩人又發現首個難題橫在眼前,對方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門戶洞開。

    照理說,想要尋求外援,肯定要開門,沒道理又要找人家幫忙,又要把人攔在外頭,普天之下都沒這個道理。

    但事實上,開門與否,卻不是那麼簡單,最關鍵的真.封神颱,目前處於無法碰觸的狀態,到底內情如何,根本沒人知道,即便能夠找辦法登上去,也不保證就有辦法可以操控,要不然,直接操控真.封神颱,封禁妖魔鬼三族,永不得侵入,事情就一了百了。

    而即便神、仙、佛三界看似光明,也不代表他們心中沒有其他打算,自古以來,神滅世人的傳說,不但歷久不絕,還各界都有,令人不得不防,故而如果一朝兩邊翻臉,溫、韋兩人都不敢保證,神、仙、佛的危害比妖魔小。

    如今,這些仙佛神靈無法進入,靠的全是真.封神颱,假若己方無法用正規手法關閉,只能強行破壞,那開了門之後,這是引援入關?還是引狼入室?

    這問題該如何抉擇,著實為難,但溫去病只考慮三秒,就果斷開口,「可以,不過目前真.封神颱我們還上不去,要我們解除封禁放你們降臨,需要你們的幫助。」

    ……尋求外援支持,是碎星團內部經過多次討論,大家都同意的基本方向,既然結交外援是大方向,那解除真.封神颱的封禁,開啟界門就是不可避免,不用耽擱在這裡猶豫不決,頂多後頭再想辦法利用真.封神颱留下後手。

    「好,溫道友果然快人快語,乾淨利落。」雲中子笑道:「那個人如今已經不在,去向未知,瘋囂之主一系最先蠢動,開始向始界伸手……」

    「慢著!」溫去病皺眉問道:「瘋囂之主?這是何方神聖?」

    雲中子道:「魔界如今尚有兩位永恆者,一位是瘋囂之主,一位魔主,這回魔族對始界的行動,是瘋囂之主一系所為……他們……向來不怎麼講究共識與隱忍,很多時候根本是沒有理性。」

    打從碎星團舉兵起,溫去病就一直對這問題的答案非常渴望,自己與這些妖魔死戰不休,但這些妖魔的頭子到底是誰?小妖、小魔物的頂上,是妖王、妖尊、魔尊,而在這些天階存在的背後,又有大能的身影,而自己後來已經知道,這些看似高高在上的大能,在遼闊的諸天萬界中,也算不上真正的大人物,決定者,那……諸天萬界真正的大人物是誰?天階頂上的存在,有個名稱嗎?

    如今,總算聽到了。

    「妖族如今的永恆者,目前只有妖皇一位,至於鬼族……再酆都鬼君被鎮壓後,似乎沒有新的繼任者身登永恆,目前幾位尚存的萬古存在,倒是爭得很厲害,想要趁勢得道,可看那勢道,再過幾千年也未必能有個分曉。」

    似乎決心消息大放送,雲中子直接爆出妖、魔、鬼三族的猛料,把諸天萬界如今上層的樣貌,大半揭示在溫去病眼前,這是第一次,他知道數不盡的敵人背後,層層遞進的最盡頭之處、最高之處的那幾個名字。

    魔主、瘋囂之主、妖皇……還有一名被鎮壓的酆都鬼君,記得雲中子曾說過,踏入萬古存在之後,就難以真正殞落,即便死亡,也會透過留下的時光烙印,有朝一日重新甦醒歸來。

    萬古者尚且不會真正死亡,永恆者自然更加難以殞落,所謂的鎮壓,應該就是專門針對永恆者的辦法,不能強殺,只能鎮壓,而能夠讓鬼族唯一的永恆者被鎮壓,鬼界無首,想必背後也牽涉到一場驚天之戰,或是一場算計精密的連環陰謀……

    「酆都鬼君被鎮壓之事,是諸天萬界的大秘,其也是本紀元以來唯一被鎮壓的永恆者,一直以來各界眾說紛紜,都想探究一二,關於祂如何被鎮壓、為何被鎮壓的說法,什麼樣的猜測都有……」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2 17:35
三十二章那個人的實力

    雲中子緩緩說道,溫去病覺得其中有些古怪,剛剛的解釋,還可以說是大爆料,但說到這個份上,就有些瑣碎的不著邊了,酆都鬼君已被鎮壓,跟開發始界之事如何扯得上關係,其中隱秘探究說給自己這等局外人有何意義,總不成雲中子如此無聊,八卦一開就不可收拾,需要有人扯回正題?

    才剛這麼想,就聽雲中子笑道:「老道機緣巧合,恰好知道當中的一點內情,酆都鬼君之所以被鎮壓……就是因為他惹上了那個人!」

    「嗯?哪個人?」

    溫去病一時沒反應過來,直至真正理解對方的意思後,腦裡登時「轟」的一聲響起,理性之弦隨著崩斷,思緒止不住的發散。

    ……那個人……鎮壓了永恆者?

    ……連永恆者,都栽在那個人的手上?

    ……怪不得仙界、神界、妖界,聞其名畏之如蛇蠍,視其為不可說,不可謀,連永恆者都被他幹掉鎮壓,其他人哪敢招惹他?

    一直以來,溫去病也知道那個人厲害,隻手覆滅碎星團,世界之中那麼多能人隨他玩弄,沒人能夠逃脫他的掌握,四武神除了自己都沒敢把報複目標裡算上他,但……永恆者都栽了?他其實是這種層次的存在?

    ……他如果真的那麼厲害,連永恆者都能鎮壓,為什麼還要帶著我們打些小妖魔打八年?打個毛啊?

    ……如果差距有那麼大,這還怎麼報仇?討什麼公道?討條毛嗎?

    腦中一陣昏沉,難以控制的心緒不住翻湧,溫去病知道自己此時的臉色肯定非常難看,卻仍是好一陣子沒法平復心緒。

    看到溫去病的反應,連報復之心都生不出的韋士筆反倒輕鬆一些,不感意外,輕咳一聲,「既然仙神鬼佛,都被封神颱擋住,魔族為何如此急著動手?是要搶先妖族一步?還是魔主與瘋囂之主之間也有爭奪?」

    「魔者,狂喜狂悲,縱情肆欲,皆是把本心執念發揚極限,毫不妥協的存在,每個魔類之間都有衝突,何況是魔主與瘋囂之主?不過,這回魔族的蠢動,倒不是什麼謀略深遠的先發制人,純粹是瘋囂之主又一次的非理性行為。」

    雲中子嘆道:「也不是第一次了,瘋囂之主的行動,常常與理性無關,突然的衝動,總是讓諸天萬界無比頭痛,手忙腳亂,這回祂的徒子徒孫藉機躁動,魔主一脈甚是不滿,妖界也摩拳擦掌,唉,所有打破默契的行為,都不好處理。」

    韋士筆道:「魔界、妖界都要有所動作,始界利益屬於諸天各界,難道佛界、仙界就要坐視不管?」

    溫去病瞥了友人一眼,話說到這種份上,還真是出賣自家世界不遺餘力,也沒發問卷、投票,直接就把始界利益劃歸成諸天各界群體利益,不由自家人當家作主了。

    然而,弱者的天職是低頭學習,不是抬頭滿嘴說幹話,所以自己並不開口,讓韋士筆繼續他的交涉,想要從中獲取更多情報。

    雲中子搖頭道:「佛界這次是不會動的,此次發現的始界之內,當屬佛門發展最為遲緩,為了要扳回一局,他們先前在眾多大千、中千世界,做出了重大讓利與撤守,以此換取到了上次大荒西朝的傳法之緣,這回不好再有任何動作。」

    這同樣又是一個重磅消息,身為佛門選定的傳法之人,溫去病是參與了整件事的,事後回思大荒西朝之行,只覺得佛門佈局深遠,藉著太一任務的機會,讓自己能夠傳法回本方世界,如蜂授粉,令本方世界廣傳佛法。

    而作為報酬,佛門給予了自己修補破損身體的機會,有了更進一步的基礎,並且讓自己接觸到那個人的過往,曉得許多真相,同時了結了當年那個人欠下的碎星團和金剛寺的舊賬,藉此得到金剛寺支持,也順勢與自己結下因緣,保留日後進一步的合作可能。

    一箭多雕,佛門看起來可以說是收足好處,但自己卻沒料到,佛門背後也沒少花代價,聽雲中子所言,為了讓他界不來干涉,也為了讓佛法能傳於始界,佛門已在眾多他方世界做出讓步,餵飽了其餘各方。

    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背後不知涉及多少浩劫,多少佛土破滅,多少生靈遭災……

    五藏妖界之事,自己算是有了見識,瞭解到萬界之中高層鬥法的方式,凡是涉及諸天的大事,必被各界關注,多方插手,諸方高層以天階乃至大能為子,世界為盤,下出一場奇怪的棋局,好端端的青女、霸皇重生的安排,就這麼你來殺個人,我來塞個人,弄到整件事歪七扭八,錯亂得不成樣子。

    佛法於始界不傳,讓佛門在後續可能的開發中處於劣勢,偏偏始界又被各方盯著,佛門想要秘密傳法過來,簡直痴人說夢,分分鐘被那些萬古存在、永恆者打臉。為了要一舉成功,只能事先談好條件,在其他方面退讓,換取各界在此事上高抬其手,不閒落幾子扯個後腿。

    而雲中子雖然沒有明說,但溫去病也想到了某個可能:佛門對魔界開出的條件,很可能就包括對此次入侵行為的默許,因此,這回佛門不會有大動作。

    這也表示,當前的合作對像,當前的買家……只剩仙界?

    溫去病覺得現在事情很難搞,由於雙方手上的籌碼太不對等,己方沒什麼談判空間,雲中子這老道恐怕也是個人精,他很清楚曉得己方的底線,無論裝腔作勢,還是裝瘋賣傻,都根本瞞不過他,而一切開門見山的結果,就讓己方非常被動,很難爭取好的條件。

    「溫道友何必苦惱?」

    雲中子笑道:「老道也是秉持誠意而來,貴我雙方可以立下誓約,明白約定互不傷害,在這基礎上進行合作。」

    溫去病聳肩道:「誓約只有在雙方對等,見證人實力足夠而且信譽十足的情況下才有意義,我們雙方立誓約,誰是保人?」

    雲中子微微一笑,手指了指天,溫去病一怔,隨即會意,「太一?」

    太一由萬神、萬魔、萬仙、萬妖共構,誓約由它擔保,等若傳諸萬界,雖然毫無保密性可言,但公證性和強制性卻不成問題,頂多有一方試圖弄虛作假,找點小空子,可若公然背誓,撕毀約定,後果絕對嚴重,哪怕是仙界,也要被剝層皮。

    「……有點意思。」溫去病道:「道友的提議,無可挑剔,我算是服了,那現在我直接一問,不知雲中子道友……仙界能給我們什麼好處?」

    「……能收到多少好處,就要看你們能做多少事。」

    雲中子笑道:「初次合作,說得太遠並沒什麼意義,我們可以先有一個共識,如若後頭有機會,你們接觸到那座真.封神颱,必須負責解除上頭對仙界的封禁,讓我們可以降臨始界。」

    韋士筆轉頭看了一眼溫去病,後者點點頭,道:「可以,但如果解開一方封禁的結果,是所有封禁一起被撤除,那麼這個約定另做他議。」

    「這個自然。」

    雲中子想也不想,一口答應,乾脆大方得令溫去病感到意外,這應該是仙界最在乎的一點,也是雙方合作的基礎才對,自己甚至有對方絕不會讓的準備,沒想到雲中子竟能直接答應,在自己心中的形象,登時洗白不少。

    「……當前,貴我雙方最重要的,不是封神颱的封禁問題,而是阻止魔族的大降臨。」

    雲中子道:「我們得到確實消息,瘋囂之主的徒子徒孫,計畫以血祭撬開裂縫,一次降臨多位大能,這個必須先行阻止。」

    溫去病苦笑道:「哪用得著這麼費事?他們就是一次降臨兩三位大能,我們也不是對手,來那麼多個……大砲打蚊子嗎?」

    雲中子搖搖頭,看對面兩人的眼神,像在看個笑話,「一旦降臨十二位魔族大能,就能藉此組成大陣,召喚九幽投影,再轉虛為實,讓九幽降臨始界。」

    溫去病一怔,這才明白過來,魔族的多位大能降臨計畫,並不是針對碎星團,而是要搶先其他各界一步。

    一旦將九幽的部分,降臨在本方世界,形同以魔界併吞始界,這種強行蠻幹的做法,最終成功與否先不論,但只要開始進行,就是世界破滅等級的大浩劫,自家世界傷亡無可估計。

    倘使成功,魔界就此一舉吞掉始界,再沒有其他幾界什麼事了,哪怕失敗,也是一拍兩散,殘破的始界,其他幾界也沒什麼好搶,魔界藉著地利稍微撿撿渣就算了,其他人再插進去就得不償失了,是毀滅性的蠻幹。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溫去病點頭道:「我們會負責阻止這場魔界大能的降臨,但魔族已經和我們的敵人聯手,提前給了他們不少東西,地神兵層出不窮的,我們需要資源幫助,你們能提供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3 12:17
三十三章親戚串門

    當溫去病正在神魔空間,與仙界使者會晤,爭取取得外援,把世界賣個好價錢時,帝都之中,努力維持帝國正常運作的人們,也正在為著手邊的工作而忙碌,從勞務精神來說,他們的勤勉度甚至高過漢水碎星者多倍。

    攝政王自從治療身體傷勢無果後,就在積極謀尋各種續命靈藥,想要藉此求生,也剛剛收到了分別來自金剛寺、玉虛真宗的續命丹藥,正在處理相關事宜,根本無心政務,幸虧底下的官僚體系結構穩固,即使頂上的人不干事,行政工作仍照常運轉。

    當漢水四鎮、朱家遭襲的大小戰報,一一傳到帝都,這些官僚人員著實感嘆,帝都之內沒有這些大戰,也沒有那些天階強人高來高去,舉手就破天毀地,但真正在維持這個國家運作如常,百姓安居樂業的,卻不是什麼天階者,而是他們這些堅守崗位,賣力幹活的平凡人。

    對於他們心情最有感觸的,就是密偵司大統領龍晉滔。

    「……天階者始終只是少數,不管怎麼打來戰去,普通人的日子還是要過的,人會死,家族會滅,王朝會更迭,唯有體制將流傳下去……」

    若是以前,這種話讓旁人聽了,最多就是尷尬苦笑,天階者以一己之力匹敵體制之力,談體制流傳未免像是再說酸話,但隨著龍晉滔成就天階,這話聽來也就多了幾分哲理,附近辦事的部屬,聞言紛紛點頭,出聲相贊。

    龍晉滔對這些稱頌讚揚沒有興趣,如果自己身在朝堂上,或是在軍中,或許也會順應潮流,將這些稱讚附和視為平常,真以為自己天命不凡,眼光獨特,但自己正職是情報機構的頭子,手握著全帝國最黑暗、最隱密的一部分,講究的就是效率,如果還喜歡溜鬚拍馬這一套,縱容手下人,那就真完蛋了。

    不過,說起體制流傳,龍晉滔忽然有些感觸。

    新帝國的運轉體制,與當初的舊帝國有很大不同,最初的草創原形,似乎是碎星團的那個人指定,但真正執行他構想,並將之完善的人,卻是皇帝李昀峰、神妃龍仙兒兩人。

    作為那個人的傳承者,這兩個人幹得非常出色,神妃自不用說,就連李昀峰,在最初的那段時間,他也堪稱帝國曆來少有英明之主,身居高位卻關心民生,平衡各家勢力,手段高超,讓國內氣像一新,儼然治世之景。

    後來,也不知是怎麼搞的,李昀峰卻慢慢起了變化,變得越來越神經質,整個人神神叨叨,在自己後來僅有的幾次謁見中,這位還很年輕的君王,只要提起那個人,或是提及碎星團之事,精神就會突然高度緊張,表現異常,再沒有初登基時候的明主風範。

    跟據神妃的說法,是她禍心早藏,一心想要跳出來那個人設定的帝國框架,擺脫人道之主對她的束縛,於是在李昀峰吸納眾生之力,修練皇道時,暗中做了手腳,趁機將之引上歪路,最終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形同走火入魔,人也變得盲目極端,而且反而對於那個人轉了心思,畏之蛇蠍,若非如此,皇城之戰前許久,李昀峰可能就已證道天階,謀反將沒有半點機會。

    ……假若碎星團再起要對上的,是當初那個理智正常,沒有滿口皇圖霸業、帝王尊嚴的李昀峰,哪怕其未登天階,有眾生之力加持,皇城之戰的結果也可能改寫。

    「……這件事對我們來說,也堪稱是一個很好的教訓,永遠要記住,先有道,而後才有階。」

    皇城之戰塵埃落定後,龍仙兒曾經這麼感嘆過,「登天之路,即是與大道相合,是一件非常高風險的事,過程中既要以自身結合天地法理,又必須維持自我,如若自我不存,被大道所吞噬,最後修出來的,不過是傀儡一個……修煉之途漫漫,登天之路險峻,步調卻必須由自己控制,李昀峰……就是眾生之力依靠太過,修煉進展太快,最終意識過度為皇道所染,失了自我的失敗案例,慎之戒之!」

    這份告誡,龍晉滔登天以來深有同感,自從自家結合大道,踏上天階以來,日夜所感覺到的,不是自身的強大,如外人所見的舉手投足間的毀天滅地,相反的,是相較於大道,自己的無比渺小,外人看著自己彷彿是方寸間引動天地之力,自己實際上時刻感受卻是彷彿踩在海水裡,四面八方都是巨浪拍擊,每一個動作都要慎之又慎,因為一抬腳,可能直接就被大浪給捲走。

    李昀峰……應該就是在這上頭失足了,特別皇道即人道,與單純的天地法理截然不同,需要眾生之力的累積,但眾生之力累積得多了,其中雜念何止億萬,成就固然快捷如飛,在這上頭失足的壓力,也比尋常要重得多,自我很容易就被億萬他我雜念通化,怪不得連那個人親自選定的繼承者,都會失足殞落。

    搖了搖頭,龍晉滔對這位已故的前任老闆沒什麼興趣,不明白為什麼會在此刻出現這樣的分神,眼前還有太多重要事情要辦,神妃傳回來的情報,魔族利用神降魔染控制三大世家,疑似密謀以速成地階血祭引渡大能降世……這消息肯定不會有假,但要如何應付,委實讓人犯難。

    「報!啟稟大統領,有人硬闖密偵司!」

    一道急報,驚動了正在和部屬討論措施的龍晉滔,驟聽見這消息,城府甚深的他,不怒反笑。

    「竟然還有這樣的冒失傢伙?我還以為,這種人已經都去了漢水與金剛寺!」

    幽默的玩笑話,道盡江湖現狀,江湖上那些初出茅廬的年輕人為了成名,經常會故意挑名人、名景點來生事,以挑戰成名高手、勢力來刷聲望,而以當前的帝國現狀,碎星團和金剛寺無疑是熱門地點,前者乾的人多,方便混水摸魚,後者危險度低,性價比高,刷不成功也不會死。

    至於來密偵司玩這套……

    那還真是把帝國最黑的所在給看扁了,若是在皇城之戰以前,人道之主尚在,密偵司尚在蟄伏密謀,可能某些貴族子弟還會動這種念頭,藉著自己背景踩踩這只被拴住的皇家惡犬,顯顯自家威風,但如今惡犬已經咬斷鎖鏈,成了惡狼,主宰帝國,誰來咬這一口,都會被連皮帶骨啃個乾淨。

    龍晉滔也不認為有人真想來這裡搞破壞或刺殺,那樣的人不會大搖大擺玩硬闖,舉世皆知密偵司有天階坐鎮,硬闖擺明是自殺行為。

    但……這回來找事的人物,卻很不尋常,眨眼間連破密偵司三道防線,連敗四名地階頭目,實力不俗,更糟糕的是,密偵司的幾名主事者,不知道該怎麼對付。

    「大統領,闖過來的那個女孩子,刀槍不入,簡直像是女版的山陸陵,還有,她說要見神妃。」

    「……可笑,神妃是想見就能見的?你自己把這話傳給她去。」

    ……就連自己都不知要上哪找那女人,又怎麼能放行讓外人去見?

    龍晉滔本想這麼回答,但報告中的一句話,卻讓他意識到什麼,「女版山陸陵?她的路子是否橫衝直撞,大開大闔?使的功夫是不是蒼穹閃?」

    拋出去的問題,得到下屬一連串的點頭,龍晉滔臉色難看,搖了搖頭,感到棘手。

    ……她的自家親姊妹找上門來,這……倒是不好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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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仙界的談判,因為雙方都是明白人,進行得相當順利,溫去病事先存有幾分疑慮,對方會否因為手握資源,又是唯一買家,就開出嚴苛的條件?但云中子的態度,卻相當大方,表示以公平對等為交易基礎。

    「……這確實是一個很棘手問題,死曜之中,魔族早一步安插好了暗樁,搶佔了先機,用提供情報,而不是直接給東西的方式,借助太一系統的濫用,讓你們的對手佔到了優勢。」

    雲中子道:「降臨危機,迫在眉睫,你們此刻已經沒有時間再去尋寶,增強實力了。魔界提前插手,即使利用太一也很難得到多餘的時間了。」

    「各界插手不能直接給東西?」溫去病聽出了弦外之音,「那,有什麼其他建議?」

    雲中子笑了笑,伸手往雲霧中一指,「這裡是我仙界眾多同修交流互利之所,只要兩位金葉夠多,買什麼也可以。」

    「買?」

    對於這些大人物的做事方法,溫去病有時候著實無語。讓自家去對戰魔族,自己是要拿命去拚的,結果裝備還要自己花錢買,就算能比太一那邊優惠一點,但也不是不用錢的!

    不過,想歸想,溫去病也沒有抱怨什麼,這次倒不是因為形勢比人強,而是明白在不同位置上,就有不同的考量,雲中子身為仙界代表,販賣裝備、武器給自己,平等交易,和他直接出手資助自己,可是兩碼子事。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5 17:40
碎星物語 三十四章又一位大能

    各方如今都緊盯著始界,魔界率先動作,仙界可以有反應,但若趁機把手伸得太長,不但魔界會有更強烈的回敬,其他各界也會藉此插手,分食大餅,讓戰局提前失控……這對己方而言,是最糟糕的結果,而更糟的是仙界等可能的盟友被真.封神颱封禁,封禁解除還沒半點頭緒,目前沒有丁點可能直接降臨,反而魔族那邊只是被殘破的封神颱限制,倘若兩邊放開手腳提供武器,戰爭升級打到一半魔族大能降臨固然被己方阻止,但是到時封神颱徹底破碎,萬古乃至永恆者登場,自家盟友卻只能隔空給自己加油助威就不好了。

    「仙岩洞天,算來也是建築在太一體系之下,交易也是用的太一金葉,但也可以物易物,無論是功法、丹藥、裝備,都會有感興趣的道友。」

    雲中子帶著溫、韋兩人,走向洞天的中央,那是一座八卦形的廣場,中間一道光柱,大如桌案,直通天頂,五彩仙光繚繞,紫雲蒸騰,煞是好看。

    三人一路往前行走,週遭的雲霧也隨之部分散開,一些原本被遮掩在霧中,若隱若現的仙影,變得清晰,跟著就一步跨出,一位位仙人從中走出,跟著身後一起前行。

    雲中子的路過,似乎也伴隨著「敲門」,讓這些仙人出來交易。溫去病不敢小看這裡的任何一位,照理說,仙岩洞天有點「高等仙人交流處」的意思,能來到這裡的,起碼都已登天稱尊,不乏大能者,可自己掃視之下,這些仙人要不是氣息平凡,如同什麼也不會的常人,要不就是只有仙氣,卻感應不出強度。

    顯然,這些仙人都各有屏蔽、隔絕探視的手段,甚至還有一些,不光是身上服色一樣,連長相都一個樣,乍一看還以為遇到了多胞胎,但絕對沒有二十幾名多胞胎的道理。

    溫、韋兩人一下明白過來,仙岩洞天本身恐怕有某些隱藏機制,只要觸發,就能藉此變換形貌,掩飾身份出現,方便交易保密,但……能夠容許這樣的保護機制,仙界的體制狀況,恐怕是相對鬆散,各行其是,絕不是大一統的王朝或宗門。

    「各位仙友,我此番帶來的兩位新進道友,分別成道於大荒西朝與……大赤天,各位多多親近,正好藉此互通有無。」

    雲中子話音方落,周圍又多了數十名仙人,總數超過兩百,雖然都沒什麼特異氣息,但在見禮時還是露出諸多端倪。

    兩百多號人,有些向溫、韋兩人拱手,有些向雲中子欠身,還有些滿面木然,站著不動,這些仙人尤其讓溫去病注意。

    ……雲中子乃是以真面目到此,氣息也絲毫不加掩飾,活生生的仙界大能,能對他無動於衷的,若不是背後另外靠著對等的大勢力,就是本身也屬大能,甚至更以上。

    「大家有機緣在此相逢,也是天意,有什麼好東西想要出手,都拿出來給新進道友交流交流啊!」

    雲中子笑道:「老道就先拋磚引玉,這把松紋古劍,還請各位鑑賞。」

    言罷手一抖,一把長劍憑空出現在掌上,劍身以奇木雕成,其質卻如玉石,通體青白,表面有特殊紋路,似龜殼,又似松紋,縱橫來去,煞氣內藏。

    「這柄道器,主材來自玉清境的天微奇樹,斬其東南枝,再輔以萬年通天古龜的甲殼碎片合煉,歷時三千年而成,雖然未生靈識,但只要得遇明主,不會遜於任何神兵,請各位鑑賞。」

    寶劍一出,溫去病只看一眼,便脫口驚嘆道:「好手藝!」

    稱讚的不是劍好,而是煉製劍的手藝好,劍身上數百道層疊法訣,藉著表面自然紋路的分佈,串聯成陣,表面竟沒有分毫痕跡留存,這等高妙手法,溫去病自忖做得到的可能性不高過三成,頓生敬仰。

    在場仙人們皆被這把寶劍帶動情緒,紛紛仔細觀看,也有不少人對雲中子的鑄劍手藝讚嘆不已,稱他不愧是仙界的首席鑄師,永恆者以下,再無第二,還有仙人調笑,說他是百萬年大能,修行沒進展,就是造器的本事獨步萬界。

    能和雲中子互開玩笑的仙人,身份起碼與之相若,很多都是剛才沒來見禮的,而從他們的言談中,溫去病也聽出了另一個訊息。

    雲中子的修為在大能這一階上,已停滯許久,久到在整個仙界都數一數二,是出了名的「留級生」。與他同時期的仙人,若非已經證道萬古,壽同天地,就是早已殞落,都不曉得已經轉世幾回,就唯獨他一個在大能的位階上停滯不前,未有寸進,反倒因為經歷的歲月漫長,把大把時間花在造器研究上,變成了六界當中,首屈一指的大匠師。

    這勉強可以看成一個萬年留級生,自立自強的故事,雖然調笑的仙人們似乎有點將這當成笑話看,但溫去病卻不敢這麼想。

    ……天階修途談何容易,不是想留級,學校就會讓你混吃等死的,其中那些未能晉級,卻依然逍遙度日,壽比萬古的,肯定有獨到過人之處,否則… …為何他那些勇猛精進的同修俱已喪亡,甚至大多後輩都已經不在,唯獨他還存在?仙界又怎麼可能讓一個笑話來當使者?

    況且,知道大家原來是同行,再看那把松紋古劍的絕妙手藝,溫去病對雲中子重生敬意,感覺上親近不少,但……眼前這情況,自己還有些摸不清頭腦。

    面對魔族搶先一步的咄咄逼人,仙界應該是要給些幫助了,不然十有八九自己等人熬不過接下來這關,但因為不能直接插手,所以打算用交易物品的方式作掩飾,但眼前這些仙人們,似乎對此並不知情,是真的來交易的,那……自己也當真要掏錢?

    之前刺殺奪顏所得的十萬金葉,自己和武蒼霓對半分了,加上之前剩下的部分,還有自己最近賣出的一些邊角料,湊在一起,大概有個七萬多金葉,數目不算少,但想要用來購買道具,逆轉戰局,面對眼前的戰鬥強度,恐怕就大大不夠了。

    溫去病望向韋士筆,後者無言聳肩,顯然也弄不清楚其中玄虛,並且同樣在資金問題上感到壓力。

    一旁的雲中子,則像是全然忘了自身使命,自顧自地讓眾仙觀賞那柄松紋寶劍,顯擺自己的得意之作,在各方稱讚中,哈哈大笑,極是滿意。

    既然是好東西,自然就會有人要,不少仙人都出聲問價,而鬆紋寶劍也不愧是堪比神兵的上品道器,作價十四萬金葉,眾仙都點頭肯定,表示這價錢沒有問題,問題是……沒錢!

    從眼前情況看來,溫去病也看明白了,這些仙人的荷包並不比自己寬裕多少,一點都沒因為登天稱尊,而變得富裕起來,不少仙人眼巴巴看著寶劍,露出渴求神色,卻一臉尷尬,看來仙界仙人們的經濟狀況,令人堪憂,溫去病甚至對接下來的合作產生一絲不安。

    「……既然無法直接購買,各位仙友也可以物來換,老道需要大日之心、洪荒初陽之氣、九陰冰芯,失道混沌,玄黃功德之氣或是九轉的造化金丹亦或者等價的神器,不知哪位仙友願意割愛?」

    雲中子所說的各種素材,溫去病只知道第二樣,這還是以前聽那個人隨口提起過,頂級仙寶所需要的素材,往往玄之又玄,像是一個世界誕生時,最初的水火地風、陰陽玄氣,往往只存在幾個瞬息,一過就不會再有,卻天生蘊含大道,能夠用來製造頂級器物,尤其難得。

    這種等級的事物,溫去病至今也僅是聽聞,根本沒機會接觸,哪怕是登天之後也是一樣,現在聽見雲中子需求,頓時覺得古怪。

    ……除非機緣巧合,借助太一任務或者類似的機會得到,否則能夠直接採集宇宙初陰、初陽之氣的,起碼也得是大能中的尖子,或者萬古存在,這裡聚集的大多數仙人,應該都只是普通天階,開出這等條件豈非緣木求魚?

    溫去病才在困惑於這個問題,忽然有一人排眾而來,只見其滿面虯胡,禿頂坦肚,人高馬大,胸口還有黑色濃毛,看上去沒有半點仙風道骨,卻很像殺豬的屠戶,姿態卻極是威武,架子端的很大,走過來時被仙人擋住前路,抬腿就把前頭的仙人踢了個觔斗,對方看了他一眼,竟然不敢作聲,訕訕退開。

    「老雜毛,你這劍不錯,老子要了!」

    沒有刻意大叫,卻聲若洪鐘,像是憑空響了個炸雷,在整個洞天裡迴響,溫去病暗暗好笑,仙界基本是道門出身,這位開口就是雜毛,等於把在場眾多仙人挨個罵了一個也沒放過,搞不好連他自己被罵在裡頭,說話一點也不講究。

    記得這人之前遠遠站在外圍,不曾來見禮,換句話說……起碼也是位大能?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5 17:40
三十五章共享經濟

    「原來是靈寶師兄。」雲中子倒是一笑,轉頭對溫、韋兩人道:「這位是元陽洞的靈寶大法師,為人……很是熱心腸,兩位日後可以和師兄多多親近。」

    不待溫去病兩人開口,靈寶大法師便不耐煩地開聲,「別扯這些有的沒的,這把劍老子正好有用,便要了,但手上沒錢,拿東西來換,這邊有個遁龍樁,有點傷損了,正在溫養元靈,老子沒耐心等待,用來換你的劍一用,便宜你了。」

    靈寶大法師從懷中取出一截小小木樁,看起來便是尋常木樁,難見異處,上頭卻有不凡的威壓,溫去病已肯定這是一件神器,卻看不出有有任何傷損,心中登時一動,卻聽雲中子為難開口。

    「這可不好辦了,靈寶師兄,遁龍樁赫赫有名,乃是我道門知名法寶,價值要高過我的松紋寶劍不少,縱有傷損折價,可交換起來,你還是吃虧。 」

    「那就另外加點什麼來換吧,囉囉嗦嗦的,不是男人!」

    「這樣啊……」

    雲中子沉吟一會兒,忽然含笑望向溫去病,「道友,我手邊金葉不夠,恐怕換不下靈寶師兄的法器,不如你我合資,我出劍,你出錢,合資合購,聯名持有,輪流使用如何?」

    繞了半天的謎團,想破腦袋的玄虛,溫去病一下子明白過來,出口卻是愕然,「還、還能這樣?」

    雲中子擠了一下眼睛,揮了揮手,笑道:「合資共購,是很平常的交易行為,輪流持有,各解所需,有何不可?共享經濟,正是當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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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溫去病、韋士筆參與當下時興的共享經濟,開始與雲中子聯名採購的同時,遼闊的諸天萬界,無處不在的九幽深處,一道目光驟然睜開,其中滿是癲狂、*、血腥、錯亂的意味,目光所及之處生靈癲狂,法理變異,彷彿只要被這目光凝視,連大能也會瘋癲而死。

    隨著這道目光睜開,九幽深處法理變異,附近的生靈,癲狂歡呼,莫名狂舞,有的驟然修為大增,有的突的沸血而亡,而這道目光看出了九幽,像是察覺到什麼,在諸天萬界之內搜尋,目光直接所過之處,無數小千世界,不少普通生靈就此瘋狂消亡,唯有天階者方能感應到其中異處,卻也為之瑟瑟發抖。

    高渺諸天之內,一座空中樓閣,傲立於無窮高處,縹緲難測,時刻呼應著大道法則,時而結合,時而排斥,時而鎮壓,在大道之流中激出層層漣漪,每一片漣漪,都於虛空中回映出不同大道的玄妙,彷彿演法。

    一聲輕嘆,來自空中樓閣之內,迴響的大道波紋驟亂,連帶影響周圍諸天各界,發生大大小小不同的動盪。

    那道血紅色的瘋狂目光,受到吸引,立即轉向,注視著這邊的混亂,沒有再顧及其他。

    但也在瘋狂目光被無窮高處的樓閣引走的同一刻,諸天之內,一個生機勃勃的蠻荒世界,無數強橫生物棲息於各處山野、沼澤、叢林、溪流中,或平靜休眠,或相互吞食,盡演造化生剋的殘酷與美,世界中心的叢林深處,一座滿是萬獸、萬妖雕刻的古老石殿,憑空出現。

    幾乎不見天日的原始叢林內,原本沒有任何建築物,只有天生強橫卻靈智未開的妖物縱橫,這座石殿離奇冒出來,周圍的樹木、群妖,卻對其渾然無所覺,也絲毫察覺不到,一道強橫神念從當中發出,不是漫無目的掃向諸天萬界,卻是穿越時空,直透太一空間而去。

    諸天萬界的某處佛國深處,蓮花成海,遍地琉璃,金光粲然,鶯鳥啾鳴,乃是一片沒有一絲黑暗的淨土,當中的一棵菩提之下,枯瘦僧影,亦枯亦榮,半睜的禪眼,無聲閉上,似入夢境,週邊的一切,連帶進入生滅輪還。

    一夢生,一夢醒,莊生曉夢迷蝴蝶,到底是莊生化作了蝴蝶,還是蝴蝶化作了莊生?何為真,何為夢?大夢之中,真假輪轉交替間,太一空間外如水波擺盪,似化成一片不真實卻又真實不虛的夢境世界,內中所有事物,均成倒影,映出……數刻、乃至數日之前的情境。

    人生如夢,大夢之中,時間毫無意義!

    神念掃過太一空間,遍查此刻所進行的大小事物,沒有發現任何不妥,隨即散去。

    蠻荒世界中,萬妖石殿消失無蹤,彷彿從不曾存在過,太一空間外,水波紋蕩漾歸無,一夢了無痕,再無痕跡可循,裡頭的各方生靈全然無覺,沒有誰發現剛剛這毫無煙火之氣的攻與防,包括滿載而歸的溫去病、韋士筆。

    繼遁龍樁之後,溫去病、韋士筆又與雲中子合作,聯名買下了八卦衣、九龍印、瘟皇傘三件有「傷損瑕疵」的神器。

    這三件神器之中中,八卦衣也是靈寶大法師賣出,九龍印和瘟皇傘,卻是一名瘦瘦高高的白髮老道人所售,名為黃龍真人,雖看不出具體境界,但態度甚是可親,笑嘻嘻的,十足老好人的模樣,卻跟雲中子很是熟悉。

    身上法寶眾多卻總是欠金葉的雲中子,先後拿出幾件自家煉製的東西,讓他們來以物易物,但換過來的東西,品級總是高過這邊,縱是均有損傷需要溫養作價要打個折扣的,也需要額外補錢,於是感到為難的雲中子,請兩名新來的道友「仗義相助」,聯名購買。

    既然是聯名購買,理所當然就是輪流持有,各應所急,雲中子寬宏大度地將幾件寶貝,先將給兩名仙友溫養,自己並不急著使用,愉快地完成了交易。

    遁龍樁、八卦衣、九龍印、瘟皇傘,四件寶貝之中,遁龍樁是自生靈識的神器,其餘則是各具妙用的道器。

    八卦衣是高級防禦法器,內蘊八卦之理,還兼具隱形之能;九龍印能輔助凝聚人道氣息,幻化九龍之形,既可以召喚九龍攻防,也可以增幅羲皇璽的威能;遁龍樁則是擅長擒拿敵人,天階三重之內,除非本身血脈或所結合的大道特異,否則來一個,拿一個,即使對上大能,也能壓制對方。

    至於瘟皇傘,據說是黃龍真人古早以前的戰利品,開啟之後,能施放大規模瘟疫,仙神難逃,堪稱戰場之上的大殺器,溫去病卻不知道天階之戰要這東西有何用,難道自己要去自家世界搞物種滅絕不成,但云中子當時頻頻使眼色,所以自己還是和韋士筆湊錢與之聯名買下。

    四件寶貝交易完成,溫去病花去三萬多金葉,帳面上只剩下四萬不到,正在思考到手寶貝的作用,對面的黃龍真人忽然又取出一塊玉珮,翠中染赤,像是浸潤過鮮血,中央刻有雄獅花紋,氣息溫潤,一派正氣平和,看了就曉得是好東西。

    「這塊獅心玉,染有妖族赤獅小聖的血印,經過煉化,能夠消除戾氣,平和心境,在修練時配戴,非常有效果……我最近手頭正缺金葉,希望道友能夠買下。」

    妖族的境界,登天之後,即為妖尊,但邁過三重天階,證道大能後,就是小聖,如若再邁過第六重天階,身成萬古,就有資格冠以大聖之名,這塊獅心玉染有妖族大能之血,著實不凡,至於其中作用……

    溫去病立刻就想到了尚蓋勇如今配戴的那塊古玉,這一塊似乎也是相同作用,如果配戴上去,能夠更有效的壓制老尚身上的鬼氣,也讓他能放心動武,不用再擔心鬼氣反噬失去理智。他登天許久,現在的力量其實不只天階一重,只是擔憂自身失控,強行壓制,與司徒誨人動手時,白白吃了許多虧。

    當初的那塊古玉,素材只是源自尋常天階,如果換成大能血肉所製,自然效果更好,能讓老尚放心動手,問題是……那塊古玉,自己足足花了八萬多金葉,現在換成這一塊,價格翻個一倍恐怕都不止,自己拿什麼買?

    更何況……仙界對老尚的態度如何?還是未知數,萬一這塊玉裡頭包藏禍心,自己豈不是拿著毒藥當寶?

    考慮片刻,溫去病還是決定先問問價錢,畢竟兩方之間是個長期交易,仙界最多埋下伏筆,不至於立時翻臉,黃龍真人和善笑道:「這塊獅心玉之前受了損失有不小瑕疵,還能用多少時間不好說,超過三個月以上就沒有質保,只收三萬五金葉就好。」

    「有瑕疵?」

    溫去病一眼瞥過,沒看出任何傷損,即便真有,能使用三個月的大能級事物,也絕對不止三萬五金葉,這無疑又是一份友誼大放送,只是自己不知該不該接?

    「寶貝易得,信任無價。」黃龍真人撫鬚笑道:「如果道友信得過,這就是一份預祝交情長久的禮物,其中潛在的價值,又何止表面上的少許金葉?」

    溫去病暗暗好笑,真要那麼講友誼,這塊玉怎麼不乾脆白送?自己省個三萬五金葉下來,怎麼都能另外添購點裝備,增加接下來任務成功的概率。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5 20:23
三十六章 碎星者言出必踐

    「好,那我就買下這份禮物,多謝真人成全。」

    溫去病瀟灑一笑,付出金葉,購下了這塊瑕疵的獅心玉。

    ……雙方往來,如果想要要求兩方對等,就不能指望另一方總是援助、讓利,單方面付出。拿人手短這個原則,放諸七界皆準,現在沒臉皮地猛佔仙界便宜,卻指望將來仙界會平等看待己方,這種妄想,日後只有吃屎的份!

    世上從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希望人家看得起自己,從第一步開始,就要懂得自立自強!

    韋士筆笑道:「六界之中,仙界與人族關係最是密切,希望今後大家能夠相處和睦,如同一家,攜手共進。」

    靈寶大法師哂道:「人族最擅長的,就是自己人斗自己人,就算踏著山,成了仙,這傳統也沒改到哪去,將來你們別把這傳統再演一次就行。」

    語畢,這位外表粗豪的仙人,掉頭就走,不由分說,又將阻擋在前的其他仙人滾地葫蘆般踢開,旁若無人的態度,讓雲中子著實尷尬。

    「這個……靈寶師兄他……」

    「無妨。」溫去病笑了笑,「雖然話粗了些,卻是這個理沒錯,我挺欣賞這位靈寶道兄的……這種率直個性的人,我們那邊也有不少,相處起來也好過不少人。」

    ……是有不少,但能夠命長的就沒幾個,大多被人背後作梗,英年早逝,這位靈寶仙人如此的火爆脾氣,卻能夠生存至今,一身本事絕對不小,恐怕是大能中的佼佼者,甚至超乎其上,而且能夠成長至此,身後靠山不會小,像這樣的人物,自然也就不需要講究禮數。

    「不過……」

    溫去病皺眉道:「雖然買來的這幾件寶貝威能強大,可對於我們當下面對的難題,似乎……幫不太上啊!」

    而且更該死的是,自己還被共享經濟迷住,忘了這點,把手邊金葉花得七七八八了,那些魔族將要大舉入侵的問題,自己本來想扔給仙界處理,結果這幫仙界的人看起來也沒啥辦法,只能變著法子送自己點防身寶物,現在沒錢了,這爛攤子不知怎麼收拾?可以把阿筆先賣給他們抵債嗎?

    才在低頭思索,卻被一陣爽朗笑聲打斷,抬頭卻看對面雲中子、黃龍真人對視大笑,好像聽見了什麼很蠢的問題,溫去病一下錯愕,黃龍真人已笑著搖頭,「小友真是踩在寶山上,卻總是向人問入山門的鑰匙,之前你不是做得很好嗎?」

    「我?」

    溫去病心頭一震,品味出這話裡的隱藏意味,顯然是自己有解決魔染之禍的籌碼,卻還沒有察覺,但……有什麼籌碼能在這方面派上用場,是自己所獨有,又未曾發現的?

    聯想到之前雲中子鼓勵自己買下瘟皇傘的動作,這傘是用來散播疫病、毒物,只有這件寶貝,自己沒理解用法,而自己又有什麼東西可以用來配合的?

    病……毒……蠱?乙太屍蠱?

    思路一通,溫去病瞬間恍然,一拍額頭,暗罵糊塗,自己怎麼會把這一點的優勢給忘了?

    一下想通仙界這通操作的關鍵,連帶一個作戰計畫,也在腦裡出現,溫去病暗暗握緊拳頭,想著要如何才能讓敵人好看。

    黃龍真人微笑道:「小友顯然已經胸有成竹,不需老道饒舌多言,但有一個小小建議,小友何妨考慮,以其魔之道,還其魔之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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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仙界冗長的交涉,終於完成,溫去病、韋士筆當即穿過英靈殿,回歸漢水四城,尚蓋勇早已等在那裡,良久不見人影,已是皺眉不悅,看到兩人身影出現,本來要立刻對韋士筆開罵,卻忽然一頓,懷疑道:「你們兩個……身上的氣息……好重啊!」

    迅雷神盜並非無腦之人,原本想出口的話,是質疑兩人身上沾染的濃烈仙氣從何而來,但隨即意識到這其中代表的可能性,話鋒一轉,含糊帶過,免得被背後的鬼族察覺。

    溫、韋兩人對看一眼,韋士筆慎重問道:「這氣息……你感覺如何?很厭惡嗎?」

    鬼族對氣息感應極為靈敏,而且幾乎對什麼別的氣息都厭惡,尚蓋勇有感應不奇怪,但兩人設計的人道療法進行至今,如果還對仙氣反應如此強烈,那療效就值得懷疑了。

    尚蓋勇很清楚兄弟們想問的是什麼,苦笑道:「沒這麼嚴重,頂多就像是聞到過濃的香水,讓人有點煩躁,還不至於有火氣……你們,這算是談完了?」

    溫去病點頭道:「搞定了,雖然我倆這次大出血,身家又歸零了,不過,這回我們的對頭要爽死了!」

    尚蓋勇搖頭道:「你太冒失了,去趟朱家惹那麼大事出來,這應該要叫上我們的,孤身犯險,這……」

    「嘿!我以前孤身犯險的次數,可比比現在多多了。」溫去病哂道:「可別因為我減重成功,就以為我現在弱不禁風了,況且我這次帶回來的全是好消息,佛道兩脈,我們算是接通天地線了,如今強援在後,接下來,就是讓敵人好看了。」

    將與金剛寺達成的協議,對尚蓋勇、韋士筆解釋一遍,兩人對於十字庵的意外殺出,都感覺不可思議,至於那邊對尚蓋勇的要求,後者只是聳聳肩。

    「……我又不是非要看和尚的臉色,不過算起帳來,當初是我們於他們有虧,這回就當是清償欠債,配合他們一回,以後就兩清了。」

    但說到最後,溫去病允諾給金剛寺的婚約,卻讓兩大武神面面相覷,尚蓋勇表情一下凝重起來,哪怕是剛才要他向金剛寺低頭,他的臉色都沒有這麼難看。

    「阿山,婚姻是人生大事,你怎麼可以為了我而……」

    話沒說完,就被韋士筆攔住,「老尚,話不是這麼說,婚姻對某些人是人生大事,對很多人就屁也不值,什麼婚禮、婚約的,我以前一天都能十七八次,怎麼不見你跟我說這種話。」

    尚蓋勇一臉鄙視,「你這種夜夜當新郎的,當然不算回事,阿山和你可不一樣。」

    韋士筆笑道:「他這幾年人稱床上山陸陵,赤壁大街上,夜夜做新郎,大概跟我也相差不遠了,而且,任擇司馬家優秀女性成婚,嘿嘿……」

    低聲笑著,韋士比用揶揄的眼神,打量著溫去病,無復早先聽到這消息時候的凝重,顯然從中品出了端倪。

    尚蓋勇看出了不妥,疑惑的眼神望向溫去病,後者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反正我說出的話,一定算話,既然答應了人,肯定把事情做到,但他們沒把話說清楚,那就怪不得別人了。」

    韋士筆忍笑道:「你不怕金剛寺事後翻臉?」

    溫去病沒好氣道:「所以你少看熱鬧,趕快幫忙想想辦法,看看怎麼把彌勒老和尚給放出來,現在這事只能靠他來擺平手尾了了。」

    韋士筆想了想,「或許還有一個辦法……算了,還是先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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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被寄託韋士筆所有期望的人,此刻正在帝都之中,面見一名非請自來的不速之客,這不是她一場所期望遇見的會面,本來這種會見已經很久不曾有過,但當龍晉滔轉傳消息過來,她在思索片刻後,仍是同意接見。

    ,,,不管怎麼說,老家有親戚到訪,這件事還是挺快樂的。

    而作為不速之客的那方,龍靈兒的心情著實忐忑不安,因為上一次的姊妹會面,情況太過詭異複雜,自始至終,自己如在夢中,所見所聞一點現實感也沒有,以致事後都不覺得自己被耍了。

    這回,還是劍閣內的長輩點醒,自己才察覺到,這個如今一手掌握帝國,操控密偵司的傾世神妃,就是自己的大姊,懷著忐忑之心,前來求見。

    如此強勢上門,其實是有所求而來,結果如何、對方會是怎樣的態度,龍靈兒心中一點把握也沒有,但當被人帶到密偵司內那座美輪美奐的華屋,推開大門,看見裡面的詭異景象,她還是嚇了一大跳。

    一座水波滾騰的白玉浴池,周圍是三座不同的獸首出水口,匹練似的暖泉挹注,水花噴濺,一具奪盡天地造化,美得令女性也臉紅心跳的魅惑玉體,在水中載浮載沉,峰巒起伏,膚若凝脂,構成的綺豔一幕,龍靈兒一下為之出神,幾乎心靈失守。

    總算,少女心中光明純淨,沒有一分邪念,迅速清醒過來,失聲道:「大姊妳、妳這是在幹什麼啊?為什麼要叫我來這裡?」

    「哎呀,小妹妳見過的世面太少,妳難道不曉得,如今凡是妖女、魔女之類的出場,都是要脫光洗澡的。」

    甩了甩濕淋淋的碧綠秀髮,龍仙兒輕輕嬌笑,悅耳如銀鈴,「妳大姊我現在是帝國第一妖婦,不入境隨俗的話,逼格就不夠了啊!」

    龍靈兒瞠目結舌,「妳、妳真是我親大姊?」

    「哎呀!瞧瞧妳說的,我不是妳大姊,難道是妳親娘?」龍仙兒神色一變,滿臉慈愛,張開雙臂,「孩子,快過來,讓娘好好看看妳……都長這麼大了,屁股圓圓,胸部翹翹,娘在地獄裡看著都欣慰!」

    「夠了!」

    被大姊的連串錯亂言語,浮誇的表情動作,弄得先是面紅耳赤,繼而頭暈腦脹,最後七竅生煙,龍靈兒一聲怒叫,打斷龍仙兒的話,看到對方一臉淡定地用手指堵住雙耳,心中怒火更熾,表情卻冷了下來。

    「看來,我不該來!」

    神色驟冷,龍靈兒轉頭往外走去,走出幾步之後,發現自家親大姊沒有要阻攔或是挽留的意思,忍不住回頭,開口道:「我本來……是想來問妳,知不知道二姊下落的,妳是密偵司的頭子,掌握帝國情報……」

    說完,發現大姊自顧自地捧水淋浴,壓根沒往這邊看上一眼,龍靈兒心中失望至極,整顆心冰涼一片,轉身便走,再不回頭。

    「……你想要找雲兒的話……」

    傳入耳裡的話語,冷冷的沒有情感,龍靈兒卻立刻轉頭,聽見話的後半截。

    「去找碎星團的溫去病,他肯定知道雲兒的下落。」

    冷冰冰的話語中,含著一股肅殺之意,龍靈兒皺了皺眉,沒有再留,快步離去。

    後頭,龍仙兒凝視著妹妹的背影,慢慢下沉到池水裡去,放空身心。

    ……所以我討厭小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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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朱家肯定有問題!」

    聽見司馬冰心的聲音,本來就心煩意亂的司徒小書,幾乎氣不打一處來,「是啊!現在全天下都知道朱家有問題……問題是然後呢?」

    「然後就是要從問題中找大的問題來看啊!」

    司馬冰心道:「剛剛天上大亂鬥的時候,我趁機用勁聽音,在錢都城東北十二里處,發現不明震波,卻經過刻意的掩飾,普通人沒法發現。」

    ……姑娘我才不會告訴妳,我是用妖界秘法核對,才發現不妥的。

    聞言,司徒小書更沒好氣,「拜託,那個位置,是朱家祖墳和祭廟所在,無論發現什麼術力波動,都不足為奇吧?」

    「祖墳?」司馬冰心愕然道:「你們家祖墳冒煙了嗎?為什麼還會有魔氣的?」

    「那是因為邪魔……」

    司徒小書本想解釋「人都被邪魔附體了,祖墳噴點魔氣,有什麼可稀奇的」,但話到嘴邊,陡然一醒。

    ……燈下黑!

    ……會否有人利用思維的盲點,想在祖墳那邊幹點什麼?

    ……不會有人懷疑那邊的術力波動,恰好用來遮掩,而且……那邊有現成的祭壇和法陣!

    司徒小書心頭一陣狂跳,似乎想明白了什麼,正要開口回話,門外傳來了熟悉的氣息,已經來到極近之處,還是刻意洩漏氣息來「敲門」,否則自己根本察覺不到。

    ……不好!

    司徒小書一下搶出門去,來到屋外,就看見自己父親緩步走來,直直朝向這邊靠近。

    這一驚非同小可,司徒小書連忙迎上,邁出數步,單膝跪地,恭敬道:「女兒拜見爹爹。」

    「無需如此多禮,妳我父女至親,太拘禮反倒顯得生疏了。」司徒誨人一把扶起女兒,溫言道:「剛剛回想,才發現已經好些年沒和妳說說心事了,妳長得這麼大,為父卻不知道妳在想什麼,真是有失父職。」

    「……爹爹一直都是女兒心裡的榜樣。」司徒小書立正說話,姿態一絲不苟,擺足了面對父親應盡的態度,「女兒矢志走在爺爺與爹一生貫徹的俠道上,不敢有違分毫。」

    「呵呵,妳這個性,倒是完全繼承了妳爺爺,唉,女孩子家這樣,將來怎麼替妳找如意夫婿啊?」

    司徒誨人微笑說話,司徒小書臉上一紅,態度仍是嚴正,在考慮了十幾秒後,她大著膽子開口,「爹,女兒有一事想要相詢……」

    「且慢!」

    司徒誨人皺起眉頭,望向司徒小書所住的木屋,「這裡怎麼有妖邪之氣?妳屋裡有什麼不妥?」

    突來一問,司徒小書心驚肉跳,想要說些話來替司徒冰心掩飾過去,卻腦筋打結,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隱瞞一位天階者?

    只這一下遲疑,司徒誨人已經身形閃動,一下來到小屋門前,回頭看了女兒一眼,伸手推門,直接闖了進去。

    剎時,一片無聲。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7 17:21
碎星物語 第二十六卷 第一章 斬與不斬的選擇

    看見父親二話不說,開了門就往自己屋裡頭闖,司徒小書心中暗叫不妙,生怕父親就此發現了什麼端倪,連累司馬冰心,連忙也急衝沖地跟了上去。

    「唔……」

    司徒誨人站在門口處停住,並沒有太過的深入,目光環視一週,女兒的閨房內,空無一人,甚至近乎空無一物。

    作為女子,司徒小書的「閨房」著實有些見不得人,可謂與她的私生活一樣枯燥乏味之極。從小到大,小書的房中掛的就只有刀,甚至連床都沒有,只餘小小一塊蒲團,供她靜坐休憩,鍛鍊道心,這樣的無趣景緻,持續了許多年,直到主人稍微年長,開始協助父親理事,參與封刀盟的大小事務,房裡又多了大批公文卷宗。

    一眼看去,這裡別說不像是尋常女子的閨房,甚至不像是間臥房,滿滿的辦公場所的味道,空蕩蕩的房間中公文卷宗放置的一絲不苟,更沒有什麼生活小物,任誰看了,都不會覺得竟會有人居住在這裡頭。

    空蕩蕩的房間中沒看到任何不尋常的事物,也看不出有人藏匿的跡象,之前感應到妖氣彷彿只是錯覺,司徒誨人沒有尋到預想中的東西,稍一遲疑轉過頭,瞥向搶到身邊的女兒掃了兩眼。

    ……屋裡一切正常,反倒是女兒眼中的倉皇,很不尋常!

    「爹,女兒……」

    看著司徒誨人回頭投來的疑惑目光,自覺剛才反應過激露了些許痕跡,不住吞了口口水,司徒小書儘量平復心情讓自己的聲音正常,「最近心神不寧,所惑甚多,盟裡的公務……很多都因此沒能及時處理,堆積不少,甚至自身修練也停滯不前,意浮氣燥,請爹爹責罰!

    」

    說到後頭,司徒小書心中慚愧蓋過了心虛,反而心意平和,措辭不再遲疑,因為說出來的都是實話,表達出來的也是真實情感,根本是在把最近無時無刻不糾結的苦楚疑惑一吐而光,沒什麼好心虛的。

    ……用真實來掩蓋謊言,這也是一種生活技巧!

    「連苦行刀主都因此不能專心修煉,果然是好大的一件事!哈哈哈。」

    司徒誨人哈哈大笑,道:「來,說給為父聽,到底是什麼問題,讓妳心裡煩擾,難以決斷的?」

    「我……」

    司徒小書頓時表情尷尬,這個問題近來在自己心中不斷發酵,真是不吐不快,唯獨就是面對父親,自己決然不可能說出,因為他無疑就是這個問題的核心。

    「哦……」

    看到女兒的尷尬反應,司徒誨人卻是微微一笑,沒有再問,逕直轉身往外走去,道:「陪為父走兩步吧,把妳的心裡事,說給我聽聽。」

    只要能離開自己的屋子,司徒小書就著實鬆口大氣,雖然不知司馬冰心的手段是如何沒被天階者發現,但是生怕事久生變,連忙帶上門,跟著父親往外走。

    司徒誨人問起近來盟中大小事務,其中還有朱家這一戰遭受的傷損,封刀盟又要如何應對與慰問致意,司徒小書一一回答,進退有據,表現出作為合格繼任者應有的能耐。

    這些問答,一如從前,絲毫沒有半點異處,即是公務,也是親情,司徒小書沉浸其中,彷彿都有種感覺,這些天父親其實也沒什麼變化,現在的他,與之前就是同一個人。

    「……孩子,妳覺得,現在的為父,不好嗎?」

    腦中正在思索糾結,父親的一句話,又將司徒小書拉回現實,而這問題不好答,她此刻既想藉此抒發心頭困惑,也怕自己猜測有誤,傷了父女感情,不得不小心選擇措辭,「其實……爹你是盟主,代表本盟的門面,吃穿用度體面些,也無可厚非……」

    過往封刀盟起於微末,是從真正的困苦絕境中崛起的,故而總是強調,威望是累積於人心之間,建立在俠行義舉之上,不是靠服裝、排場擺出來,司徒無視父子更是以身作則,都穿著洗到白的衣服,奉行簡樸,飲食節約,以服盟內人心。

    最近司徒誨人突然改了作風,開始重視排場派頭,自身穿著也華貴起來,大異從前,很惹出了不少盟內非議,可平心而論,放諸天下,種種行為舉止也就堪堪是武林大豪的標準,甚至算不上符合封刀盟主如今的地位,如此而已,離鋪張浪費的標準還很遠。

    今時今日,連金剛寺都開始講究排場,以求外懾無知妄為之輩,內聚平民向佛之心,封刀盟跟著做出改變,其實也不過份,如果不是涉嫌魔染之事,司徒小書甚至還會覺得鬆了口氣,覺得父親的改變多了不少人味。

    「母親已經不在很久了,爹你想找個伴,也是合乎天理人欲,女兒也不是對這有什麼意見,可……還是明媒正娶為宜,現在這樣實在不好……」

    對於這一點,司徒小書尤其不能釋懷,雖然自己也不太能接受父親突然迎娶三妻四妾,組成偌大一個家庭,但妻妾眾多的武林豪傑,世家顯貴,不在少數,特別是自己娘家的朱家人更以妻妾眾多而聞名,自己的表親幾乎個個都有妻有妾,還統統在外另養情婦,從小自己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相比之下,多納妻妾,怎麼都比狎妓濫交要好得多,前者好歹可以說是在開枝散葉,壯大家族血脈,是不少武林豪傑發跡後想開創門閥世家的標準行為,後者就實在太傷封刀盟主的形象……這件囧事想來頭都痛,自己壓根也不知那些女子是何來歷,盟中兄弟更是人人噤口半點也不敢提,但妖妖嬈嬈的,倘若不是青樓女子,難道是歡喜院的妖女嗎?唉,想這些真羞死人了……

    「……妳有妳自己的想法,為父很是高興,這表明如今妳已經成熟,可以獨當一面,能獨立思考,這樣很好,也是當初為父做不到的。」

    司徒誨人看著女兒的掙扎表情,淡然一笑,「但為父很享受最近的生活,頗有感受。」

    「……呃,那……」

    司徒小書結結巴巴,不知應當如何應對,自己對這樣的答案毫不在乎,因為比起可能的魔染,這些表面之事根本不是現在的重點,可面對一個如今神智可能「不正常」的父親,自己又該怎麼說呢?一個人的突然轉變性子雖然奇怪,但是突然大徹大悟接著突破瓶頸的江湖傳說卻也不少,魔染之事要是嘴上說說就能找出端倪,也不至於那麼難解。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突然間冒出這些想法?就是很忽然的想要放開自己,不再理曾經堅持的自我約束,想去找人挑戰,享受戰勝的喜悅;想要享受更好的飲食;更想要享受男女之慾……為父突然覺得這樣作自己會變得非常輕鬆,實際上為父也確實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然後,天階就出現在我眼前……」

    司徒誨人笑了笑,回頭直視女兒,道:「我曉得,碎星團散播的那些謠言,妳其實都聽了進去,也都在心中信了,妳覺得為父已經被妖魔操控,身不由己,很多事情其實並不再是內心在做主了,呵,多可笑的話?」

    父親開門見山,直接把話挑明,司徒小書臉幾乎僵掉,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該立刻戒備?

    「孩子,妳說,在妳看來,為父現在像是神智為魔所控,成為妖魔的傀儡嗎?」

    彷彿在著說什麼笑話,司徒誨人臉上笑得非常歡愉,甚至還有閒心當著女兒的面,轉了小半圈。

    司徒小書愣愣的看著父親,哪怕言行舉止與從前有些差距,但這份氣質、這個語氣,眼前的人無疑就是自己的父親,哪有什麼邪氣,哪裡有為妖魔所控的跡象?一時間,她心裡也亂了,怔怔不知如何開口。

    看女兒無言以對,一時呆若木雞,司徒誨人停下動作,笑道:「那好吧,孩子,告訴為父,那你身為應當守正闢邪的封刀盟少主,如果妳爹為妖魔所控,成為傀儡,妳要怎麼作?」

    「我……」

    下意識就想回答,但看見父親和藹含笑的眼神,司徒小書那個已經到了嘴邊的斬字,卻最終怎麼都出不了口,卡在唇間,正躊躇間,就聽見對面一聲大喝,正氣凜然。

    「身為司徒家俠道的傳承者,大義當前,這一刀妳斬是不斬?」

    一喝之下,心神劇震,司徒小書脫口道:「斬……」

    話雖出口,聲音卻軟弱無力,而且才啟唇就沒了聲音,顯示出主人的心志不穩。乾坤刀素來講究念頭通透,一以貫之,才能居合開斬,無物不破,司徒小書在這當頭一問之下暴露出自身心念矛盾之處,又是在思前顧後精神不穩的當口,登時乾坤刀勁反噬自身,一時氣血翻湧,天旋地轉。

    「唔……」

    司徒誨人輕輕拍在女兒肩上,勁力加持,替女兒平復氣息。半步天階等級的力量陡然在體內失控,已經不好處理,但他憑藉著天階之力疏導,雙方又系出同門,力量如出一轍,幾下呼吸間,就把司徒小書的氣息平復,免去內傷之患。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9 17:37
碎星物語 第二章 選擇

    當著父親的面露出如此醜態,司徒小書當即面紅耳赤,羞愧難當,就要向父親叩拜。

    「爹」

    「無須如此拘禮。」

    司徒誨人微微抬手,將女兒托住,微微一笑,「孩子,妳娘過身的時候,妳還很小,或許已經沒印象了,不過,妳奶奶過世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司徒小書聽得莫名其妙,祖母的亡故,還在自己出生之前,這種事自己怎麼可能有印象?

    「孩兒只聽說,那時候家裡環境不好,非常艱困,奶奶白日參與勞作,夜裡還要操持家務,煮飯縫衣,常常忙活到半夜,興許是積勞成疾。」

    司徒小書努力在腦海中檢索想挑些好話來說,因為自己對祖母的印象,確實很模糊,爺爺和父親也都沒怎麼提起過。

    「嗯,我們練刀,是為行走俠道,但何謂俠?標準界線如何判斷?妳是聽從旁人的標準?還是順從自我本心?」

    司徒誨人突然問起這個,司徒小書不敢掉以輕心,想要嚴正態度回答,司徒誨人卻微笑道:「不用說出來,這個問題答案只在妳心裡,妳現在的回答,將來也許會變,為父只是想說,所謂俠道本就是憑著自身堅持,在荊棘天地中斬開一條道路,故而他人的大義,不等於妳的大義,所以有時何妨順從本心?如果一個人只是被教條逼著走,那還能叫行俠嗎?」

    這些話,以前司徒小書曾在爺爺口中,聽過類似的話語,如今聽父親也說一次,登時冷汗涔涔,暗自回思自己過去有否走錯路?

    「妳生性嚴謹自持,像妳爺爺,或許這就是妳卡著的半步,若有一天真的念頭通透,想明白這個問題,藉此一刀斬出,天階就會為妳而開。」

    司徒誨人笑道:「不過,同樣的問題,為父是早已有答案了。」

    「啊?」

    「打從妳出生的那天,抱著妳的那刻,我就想過了」

    司徒誨人伸手摸摸女兒的臉蛋,很懷念地笑道:「妳是我的親生女兒,無論妳將來會變得怎麼樣,也不管別人到時會怎麼說,我的刀,永遠不會斬向妳!」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蘊藏著司徒誨人的摯誠父愛,聽在司徒小書耳裡,卻有若轟雷,震得她神不守舍,頓時覺得有生以來,從沒這麼羞慚過。

    「爹,女兒我」

    「好了,靜靜妳的心,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哈哈哈」

    司徒誨人揮揮手,轉身而走,卻還有說話持續傳過來。

    「其實為父並沒有什麼資格和妳說這話,當初也是發生魔染之事,妳娘因此喪命我手,而妳爺爺嘿,希望司徒家不會代代都如此吧。」——

    司徒誨人灑然離去,卻留下一個失魂落魄的女兒,司徒小書踉蹌回到自己屋裡,反手關上了門,在蒲團上坐下,思潮起伏,糾結難解,足足愣了幾分鐘,這才回過神來,拿起了桌案上的一塊石子,對著嘆了口氣,待要開聲,石子內部已經響了起來。

    「我都聽見啦!木頭妹,這一場妳完敗了啊!」

    小夥伴略帶嘲諷的聲音響起,司徒小書臉上一紅,隨即一奇,「不是吧?我們在屋外說的話,還帶上了門,這妳也聽得到?」

    「廢話!左鄰右舍,街坊鄰居誰不知道我是出了名的耳力好?」

    司馬冰心得意洋洋的聲音,從石頭裡面傳出,司徒小書只能暗自苦笑,遺憾自己沒有這種專業才能,也慶幸對方之前的判斷正確,一早就藏身遠處。

    當初,司馬冰心決定要留在封刀盟,和自己聯手幹大事,查清封刀盟和朱家的魔染疑雲,自己擔心她因此遭遇危險,更擔心她私下蠢動,肆意妄為起來對別人更危險,本想讓她藏身在自己房裡,方便自己就近看管,必要時也可以借助封刀盟之力禦敵,但她堅決表示反對,認為這樣被人發現時,連跑都很難跑,堅持要住在遠處,自己最終只能由得她。

    司馬冰心找的臨時住處,離此足足三里之遙,而為了方便雙方聯繫,她給了自己幾塊石頭,上面施著自己看不懂的咒法,不似尋常道門之物,也不像司馬家和金剛寺的法門,卻渾然天成,表面看不出任何異狀,就是路邊唾手可得的石子,卻能夠用來傳聲通信。

    自打她「潛伏」進來之後,雙方就一直使用這樣的方式加密通訊,為了儘量避免暴露所行之事,雙方只有在必要的時候才會合碰面,聯手探查,也多虧了她的這份謹慎小心,要不然,今天恐怕就很尷尬了,要讓父親藉著妖邪之氣發現了冰心,真真是不知要如何收場了。

    「對了,妳剛剛說到朱家祖墳的事,我現在有些想法」

    「先別說那個了,妳家裡的故事好像比較有意思,先對我說說!」

    司馬冰心剛才聽到隻言片語,現在正是八卦之魂上身,對正事不管不顧,執意問起剛剛竊聽到的些許不妥苗頭,司徒小書頓時很是頭痛,偏偏自己還頗為注重,素來不太喜歡對外人談家裡事,更何況,這事還是司徒家的痛事,自己真心不想提起。

    無奈,自己現在這個同伴,壓根就沒有同理心可言,根本不在意別人的糾結,還偏偏抓著自己的痛腳

    「妳不想說嗎?」

    石頭另一端,司馬冰心的聲音驟然變冷,「那就算了,妳家爛山墳的事,就當我沒說過,妳自己去處理吧,我剛才受了驚有些乏了,先睡了!」

    司徒小書此刻真心是欲哭無淚,哪有人拿正事來當威脅籌碼換取流言八卦的?明明大家都是大小姐,自己怎麼就沒有那麼好命,沒有如此任性妄為的餘地?

    「好吧其實,這事也不是什麼秘密,只是大家都不會主動提起,因為」——

    「你怎麼突然問起司徒誨人的老婆?」

    溫去病聞言停下了手邊工作,皺了皺眉頭,側頭想了想,猶豫道:「那人很有幾分姿色,妖妖嬈嬈的,不過那時我太小了,沒碰過,更沒什麼具體印象,妳還是去問阿筆吧,他搞不好比較熟。」

    武蒼霓目光平移,略帶疑惑,望向另一邊的韋士筆,錯愕道:「韋帥,你碰過司徒誨人的老婆?」

    一句話,差點讓韋士筆連滾帶爬地過來摀嘴,「哪有碰過?話別亂說啊,我這個人很講規矩的,雖然也欣賞美麗,但都只是單純的藝術欣賞,從來不碰朋友妻的,否則哪裡容得下妳清白到現在?他老婆我是真沒碰過」

    背後,溫去病嚷了一句,「我看你繪過他老婆的像,別抵賴!」

    武蒼霓頓時雙目圓睜,下意識地退了兩步,眼中露出明白的嫌惡之情,韋士筆連連揮手,鼻涕眼淚都快急出來了,「別聽阿山瞎說,畫美女是我以前的消遣嗜好,我當時就是看到他老婆正好手癢了就隨便畫了幾張,沒什麼特別意思的,別隨便把藝術汙名化啊,不過他老婆確實是漂亮唉,可惜我遇到得晚了,否則早點去朱家,說不定就便宜我了。」

    溫去病接口道:「那時候去朱家要入贅的,這你也干?」

    「有錢收,有美女倒貼,甚至還有房子得,入贅算得了什麼?」韋士筆當即挺直腰桿道:「贅婿如今正當紅,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想當初,我還淪落到和廢柴、乞丐、小鬼一起搞革命,老闆還是個神經病,相比之下,去當贅婿靠譜多了。」

    「你們真是夠了!」

    武蒼霓搖搖頭,道:「我記得,當時百族大戰初現端倪,而朱家因此大量招贅婿,許配以族女,擴充實力想要藉機分一杯羹時,霸刀會還在,司徒家尚未發跡,司徒誨人是入贅過去的,但他的夫人好像也不是普通族女?」

    世家大族的所謂招親,有時水份很多,特別是大舉招親時,往往大量收買美貌少女作為婢女,然後賜予家族姓名,再由族中高層收為義女,對外就說是族女。一旦認真追溯起血統與人脈,沒有半點含金量,哪裡談得上親戚。

    武蒼霓也是世家所出,很是清楚這些套路,而司徒誨人娶朱家女時的那一波招婿,大概有百對新人,那個時期朱家的前後幾場招親加一起,足足成了數百對新人,司徒誨人當時在其中又沒多傑出,憑什麼最後能娶到真正有朱家血脈的女子?

    溫去病聳聳肩,兩手一攤,表示毫不知情,韋士筆卻點了點頭,道:「這個我曉得,當時是朱家讓他選的,看看他是要娶朱家的千金,還是要娶普通族女?」

    「這也有得選?」武蒼霓聞言覺得好笑,「有千金可娶,哪怕只是庶出,誰還會娶族女?咦?」

    並非蠢人,武蒼霓念頭一轉,馬上品出其中的問題,「那位千金小姐有問題?」

    如果沒問題,怎麼會有這麼白痴的問題?是個人都會選朱家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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