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433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28 13:10
三十三章青銅古棺

    突如其來的那股寒意,來得很是莫名其妙,此刻明明仍是晴日當空,朗朗乾坤,環境並沒有受到半點影響,司馬冰心和龍靈兒卻都生出一股天色特別黑的壓抑感受,更不約而同地轉頭,想要搜尋這股壓力的源頭。

    最初的感受,非常的混亂,她們甚至沒法直接感應到這突然出現的壓力是從哪來的,只覺得自己週遭四面八方都被無形壓力鎮住,彷彿連喉嚨都被人掐住,非常不舒服。

    壓力強烈,卻感查不到明確源頭,明明頭頂依然是朗朗晴空,卻彷彿黑雲蔽日讓人壓抑,很顯然五感和精神得到的訊息已經悄然的分岔,兩女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家遭到幻覺所惑,畢竟心魔閣最擅長的就是這個,或許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又為魔頭所趁,當下繼續催動雷火,想要不顧一切將眼前搗鬼的敵人消滅,再來嘗試擺脫幻覺。

    然而,新一波滔滔吞噬四周的雷火狂潮,本可輕易滅盡週遭所有心魔閣邪人後,再順勢摧毀掉整個碼頭區,卻在伸展出四米後,不知被什麼東西攔住,不能再進,跟著,瞬息消滅,只餘裊裊青煙,在空中無聲無息地飄著。

    僥倖逃過一劫,重傷不支的李月白、夏侯章都在心中暗叫僥倖,但也對於眼前的情況茫然不解,己方所有的對敵手段,暗中佈置,都已經盡數失敗,為何還會忽然得救?太陽真火、夔牛雷濤兩者結合而成的雷火怒濤對於魔道的克制真是超乎想像,即使門中幾位法王聯手只怕也壓制不下,為何會突然就化為青煙不見?究竟是哪位外道高人出手相助?還是這世上真有奇蹟?

    「……那邊!」

    終究是司馬冰心靈敏善感,靈識感應感強一籌,早龍靈兒一步有所察覺,猛地轉頭,望向碼頭區最外圍的海面。

    此刻海面上一望無際的水面平靜無波,乍看之下看不出任何不妥,但細心看去,便會發現水上的映照出的景象,卻在微微搖晃,似乎正被什麼力量影響著。

    若照自家經驗來判斷,這看似平靜的海面很可能是某種三流的偽裝技巧,又或是不入流的幻術,刻意營造出一道偽裝層來,試圖遮蔽內中事物,只是痕跡明顯,稍微認真看,就會發現不自然的形跡。

    問題是,不入流的幻術,哪能瞞過自己的感知?更不可能造成這樣的壓迫,甚至進一步影響到自己發出去的力量,而另一個解釋,就是那邊存在著某些事物,發動起來,能量大到扭曲空氣,甚至隱約撼動空間。

    地階,很勉強地可以觸及到這種層次,但發動這樣級別的能量,卻不令天地變色,近乎沒有痕跡,這樣精巧的控制力量的手段,非天階不能為!

    ……天階!

    ……開什麼玩笑?

    司馬冰心壓根就沒什麼憑著智能周旋的天真想法,待反應過來腦裡唯一生出的念頭,就是立刻跑路,當即伸手拉住龍靈兒,就要展開飛掠,平靜的水面卻忽然迸炸開來,跟著一股浩瀚之力,掀破大海,撞天而出。

    隨著浩瀚之力掀破大海,大量海水,化雨落來,滴滴強勁如羽箭,司馬冰心暗叫不好,心頭更是生出一股強烈的危機感,不敢硬接,起手就是雙極輪,一式天下卸,圓轉如意,將射落過來的萬千水箭,全數帶開。

    某種說不出的危機感,讓她不敢化、不敢返,第一時間採用了「卸」,避免和這些水箭進一步接觸,這純屬直覺,也直到出了手,她才慶幸自己剛剛沒有判斷錯誤。

    水箭強勁,足以破甲穿石,這倒沒有什麼,雙極輪能化能返,但內中卻蘊含著一股超出想像的「怨毒」,乃由無窮恨火、怒怨,聚合而成毒,隨著水滴潑灑在地上,立刻蝕爛泥土,成為一個又一個黑色深坑,甚至天下卸都還無法完全轉開這股怨毒,絲絲毒力,透過水霧,持續侵染過來。

    龍靈兒見狀,當即發動太陽真火,催發的火勁將附近的水氣全數焚化,連帶其中怨毒也被淨化,這才保住了兩人的安全,但後頭那股極度冰寒的壓力,卻有增無減,即便在太陽真火的屏護下,仍讓她們心頭陣陣寒意。

    炸開來的海面上方,出現兩道身影,一名形如浮屍,一名白髮謙和,正是心魔閣的絕體、絕命兩大法王,而隨著他們兩人一起漂浮在半空的,還有一具無比沉重,鎖鏈捆纏的青銅古棺。

    青銅古棺之上,已經滿是斑駁鏽痕,卻不是普通的日久腐蝕生鏽。只見棺槨周圍都有黑氣繚繞,黑氣在空中不住飄散聚攏,偶爾會擦過棺槨,每擦過一處,棺槨上就多有一處鏽蝕,內中的怨氣之強,已經能腐蝕金鐵,而整具青銅古棺被九條咒力加持的鎖鏈,交錯纏捆,不住發出緊繃的摩擦聲響,似乎隨時都會被內中散發的力道給崩斷。

    黑紅色的血怨之氣,明明只似縹緲的煙霧,卻再與青銅古棺表面摩擦後,漸漸凝化實質,凝聚成黑色的毒血,滴落海中,水面頓時冒出濃烈濁煙,只是遠遠望去,就讓人覺得噁心欲嘔,而短短時間,就有大片魚屍漂浮上海面,不光是翻肚,連身軀都被蝕爛成殘。

    ……只是洩漏出來的些許氣息,就如此生猛,青銅古棺之中,到底鎮壓困鎖的是什麼神屍?

    「法王!」

    李月白反應過來首先叫出,他如今也算心魔閣的半個高層,曉得自家宗門之內,確實有些不能輕易動用,基本控制不住的天階神屍,一但拿出說不得要跟敵人同歸於盡,不免有些疑惑,但看到兩名法王的左右手,分別穿戴一件形似護腕的物件,上頭鑲嵌著許多紅、藍、紫、綠晶石,每一顆晶石上都有咒力反應,登時明白眼下是什麼狀況,更是大吃一驚。

    「……是……這是那一具?可……可不是說這件除非遭遇滅門大禍,否則絕不可輕易動用不然很可能反過來遭遇滅門之禍嗎?」

    「哼!」絕體法王當即怒罵道:「沒用的小崽子,我們再不動手,你們就給人殺光了!讓你們先佈局測試一下太陽龍血脈的威力,是讓你們拿命去測的嗎?丟人現眼……」

    話還沒說完,絕體法王一向的浮屍臉色,忽然泛青,似乎在這狀態下分神說話相當吃力,而一旁的絕命法王,更是凝神專注,不敢分心,額上隱約見汗,顯然因為絕體的開口承受了額外重壓。

    李月白一下明白過來,當即和周圍仍倖存的心魔閣邪人使了個眼色,眾人連各自的神屍也來不及管,轉身掉頭就跑,甚至催發秘法試圖全速離開現場。

    兩大法王上來就擺出這等架勢,司馬冰心、龍靈兒都感到不妙,司馬冰心瞥了同伴一眼,略感擔憂,這丫頭打起來一副戰鬥狂的模樣,好像不是會跑路逃命的個性,萬一遇上強敵……不對,這是已經遇上了強敵,激起鬥志,要死戰到最後一刻,自己就會被一起拖住,這可非常要命了……

    才剛這麼擔心,司馬冰心耳畔就聽見龍靈兒的傳音,「冰心姊,這敵人好生厲害,定然不是我們打得過的對手,我們待會各自逃跑,生死莫怨,各安天命,誰要是逃得出去,就記得往對方家裡報個信就好。」

    傳音入耳,司馬冰心鬆了口氣微微點頭,自己先前還擔心這丫頭只知死戰,不曉進退,要連累自己陷入這場危局,沒想到也是個識時務的人物。兩人終歸不過泛泛之交,算不上什麼生死摯友,誰也犯不著為誰賭上性命,此刻分開逃走,各安天命,是很公平的做法,而生死莫怨這一句,也正合自己的心意。

    只是,現在敵我雙方氣機已經發生牽引,不是輕易能夠脫身的了,如果己方兩人妄動,對面那古棺中的事物,必然是雷霆一擊爆發,那時自己和龍靈兒根本還來不及分開,就會一起被擊中,後果……不太想預測。

    自己不是沒見過天階的土包子,先前在異界連場大戰,天階從一重到三重,全都見識過,對應的眼力也早就培養出來,眼前這尊古棺中散發出的氣勢,那可不是尋常天階一重能有的,再考慮到青銅古棺本身應該對內裡封鎖的事物有的抑制效果,內中的事物,和霸天妖尊應該是一個等級的。

    ……區區兩名半步,拿什麼去和這種近乎三重天階級數的天階強人死嗑?更糟糕的是,既然是心魔閣拿出來的壓箱底,那棺裡的東西,肯定是死的,和死者死嗑,自己又不是腦殘了!

    司馬冰心念頭急轉,思索著各種脫身可能,這時候已經不能再有保留,得自五藏妖界的傳承得用上,神器也得取出使用……

    這回看來又是衰運發作,本來好好的,情勢急轉直下,自己有把握逃跑,但龍丫頭怎麼樣就不好說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29 19:24
三十四章司馬家人不後悔

    正在暗自籌謀後路,尋求機會,司徒冰心卻見絕體、絕命兩法王,臂上的護腕發出的光芒陡然一暗,其上承載咒力的眾多昂貴晶石似乎承受壓力到了極限,紛紛迸炸開來,而他們一見護腕上的晶石炸開,就像中了箭的兔子,驚了火的奔馬,頭也不回地極速飛遁離開。

    同時,縛住青銅古棺的九獸鎮邪煉,再難承受內中巨力,雖然仍在試圖發力糾纏,卻在連聲金鐵脆鳴聲中,九煉齊斷,跟著一聲驚破天地的厲嘯,自棺中釋放,內中蘊含著無窮怨毒,驚絕百里,只是這麼一聲,百里範圍內,不知多少生靈因此七孔流血,倒地慘亡,就連海面都爆炸掀濤,更有大量水族碎屍上浮。

    司馬冰心、龍靈兒早就氣運全身,暗自戒備,這才扛住了這一聲蘊含無盡怨毒的厲嘯,卻也都為之眼前發黑,耳中嗡鳴,隱約間甚至有絲絲怨毒試圖侵入染化,只覺得這天地萬物皆可恨可殺,總算一個周身太陽真火繚繞激發,一個體外血光隱隱浮現發力,護著她們扛了過去,清醒過來。

    還沒能喘口氣,跟著就是勁風颳來,重逾千斤的棺蓋,高速朝兩人推撞過來,一直也在提防這般可能的兩人,再也顧不得眼中天旋地轉,當即各自旋身,分別朝左右閃去,躲開這一著棺蓋撞擊,跟著就要各自飛遁。

    卻有一道漆黑如墨的濃影,自棺中飆出,無有實質,速度快得異常,直飆向龍靈兒,瞬息已到眼前,她無能閃躲,唯有全力鼓催太陽真火,要將邪祟焚滅。

    太陽真火,正是一切邪物的剋星,哪怕是天階等級的邪力也一樣,濃濃的墨影,被真火焚燒,立刻邪氣焚滅,迅速轉淡,但在太陽真火將之徹底消滅前,淡淡邪影已沒入龍靈兒體內,又自其背後飆出。

    源自太陽龍血脈的戰體攻防無雙,堪比昔日山陸陵的寶相金身,卻也難敵這般無形無相之物,溫去病在五藏妖界都曾吃過大虧,更何況是龍靈兒。

    淡影穿過龍靈兒體內的時間極短,但穿出時卻已經由淡轉濃,顯然飽吸了其體內精血,藉此化為一道朱紅血影,貫空而過,遙遙飆向遠處。

    大老遠外的海面,頭上都特意抽空戴上了專門護罩,耳鼻卻猶自濺血的絕體、絕命兩法王,搖著手中一道無名長幡,引導血影子沒入藏物袋內,立即轉頭,看也不多看一眼地逃走。太陽龍血脈已經入手,這邊戰場失控的幾率太高,還是先走為妙,反正黑帝承諾會收拾動用那具神屍的爛攤子。

    而在另一邊,體內過半鮮血被汲走的綠發少女,全身膚色轉為慘白,腳下踉蹌,幾乎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更別說逃跑。

    ……糟糕,看來……是要交代在這裡了!

    奮起一絲餘力,龍靈兒望向高速飆離的司馬冰心。這一眼,看得司馬冰心頭皮發麻,暗忖:大家明明說好了,妳別一出事就指望我回頭救妳累朋友啊!

    「冰心姊!快走!」

    ……呃!

    少女聲嘶力竭的叫喊,當中蘊含著無比的決心,甚至是覺悟,卻讓司馬冰心難免有些發愣,沒聽到預期中的應有話語。

    ……我本來就在走啊,還用妳說?各安天命,生死莫怨,不是早就說好的嗎?妳還嚷這聲幹什麼?

    腦中尚有些許困惑,司馬冰心卻見龍靈兒搖搖晃晃,撐起疲軟之身,重新鼓勁,然後奮勇朝那具古棺衝去。

    全身精血被血影吸走大半,直接影響了血脈力量的發揮,龍靈兒身後的太陽龍法相已經崩解,就連重鼓起來的太陽真火,都搖搖欲滅,再無復早前的威風。

    「冰心姊,快走!」

    又是一身喊出,跟著奮起全力,發動秘法,龍靈兒全身血肉開始鼓脹,甚至隱約出現燃燒的情形,跟著本來已經跌落谷底的太陽真火威能,重新飛快提升,整個人迅速化為一團熾烈火球,不光燃燒,還開始小規模的爆炸,竟是用上了焚元自爆的作法。

    哪怕並沒有多喊一言一語,司馬冰心也能明白她此時的想法。自己已經是傷重疲弱之身,想要從這鬼神莫測的敵人眼前逃亡已經不可能了,與其就此束手待斃,無比憋屈地迎接必將到來的死亡,不如豁出去,用此殘破之身,發揮最後的光與熱,為同伴爭取更多的逃生機會,更有一個璀璨的結尾。

    ……如此壯舉,堪稱義薄雲天,但……龍丫頭妳瘋了嗎?我和妳明明不熟的啊!妳在這裡充什麼義氣,搞什麼壯舉?說好了大家各安天命,生死莫怨,妳現在豁出去掩護我做什麼?沒有妳這一下,我也有四成機會可以逃跑,但妳這樣搞法,不是要我往後這一世都記得妳,都再也放不下這件事嗎?

    司馬冰心此刻腦中的無聲糾結和吶喊,龍靈兒自然是聽不到的,她也並沒有想的那麼多,此時腦內唯一的念頭,就是要死也不能白死,怎麼也要讓敵人脫層皮,何況既然還有同伴在,怎麼都要盡力為同伴開創生機,大家之前都說好了,要替對方把死訊告知家人……不是嗎?

    ……冰心姊,絕對會說話算話的!

    龍靈兒這個念頭剛剛生出,就被一陣突來的劇痛打斷,痛楚不是來自周身的焚體真焰,不是來自經脈中開始暴走的真氣的破壞,而是青銅古棺裡一道飛射而來的劍氣,穿過了太陽真火,瞬間破碎了自己已經疲軟的戰體,打崩了左邊肩膀,整個垮塌下去。

    自從自己太陽龍戰體有成,體如金剛之後,就再也沒受過這樣的重創了,龍靈兒承受這久違的劇痛,感受著肩頭傷處的麻癢與痛,腦中更多的情緒卻是驚駭。

    雖然這一道銳勁蘊含劇毒陰力,無邊怨毒,普一接觸就蝕爛血肉,端是詭邪無比,但它非指非爪,確是劍氣無疑,而且,還是自己最熟悉的那一種。

    蒼穹六象.星流!

    ……怎麼會是蒼穹閃的?

    錯愕之念在腦中閃過,龍靈兒已經模糊了視野的眼中,看見了一頭變了色的長發,還有在長發之後,那一顆滿佈血絲,充斥怨毒的眼珠,內中蘊含的痛意與恨怨,如箭射來,讓人一見就渾身發冷,如墜冰窖。

    跟著一股力量餘波,又從棺中發出,恰似輕風一般輕柔,卻又無可匹敵,龍靈兒已損的太陽龍戰體,根本承受不住,當下小腹撕裂,鮮血飆出,兩排胸骨盡折,整個胸口直接給打凹進去,大量鮮血從口鼻中激噴出來,人如斷線風箏般飛出去,勁中陰氣侵體,焚身的太陽真焰登時滅盡。

    傷勢極度嚴重,卻是太陽龍戰體強橫無雙的證明,以區區地階中段的修為,強抗青銅古棺中奇異神屍超越天階二重的力量,換了別人,此刻早已粉身碎骨,龍靈兒卻猶能保住一口殘氣,甚至因禍得福,暫時止住了焚元自爆的秘法,若是就此脫逃,反而是從必死之局中脫出,真是令人咋舌。

    意識已經迷濛不輕,身體更是半點勁也提不起,只能任身子下墜,閉目待死,龍靈兒忽然覺得自家身體一輕,像被什麼力量憑空托起,跟著,悅耳仙音在耳邊響起,飛揚激昂,振神發聵,一個又一個音符流洩,恍如戰鼓敲擊,連自己這般垂死之人,都被強行提振起精神,萌發出生機。

    隨著仙音繞耳,絲絲氣力回流,龍靈兒勉力睜眼,看見一道雪白的仙影,正立在自己身前,腳踏罡步,似依八卦方位而行,一面玉石琵琶,神光燦然,漂浮在少女頂上,飛快旋轉,隨著她白皙十指憑空的高速彈奏,不住發散紫光電流,奏出滾滾雷音。

    龜龍七星變神咒,乃是仙界神曲,上應天象,涉及死亡權柄,逆向彈奏,則有搶生救死之功,龍靈兒不懂這些,只是覺得司馬冰心彈奏的曲子,非常動聽,自己體內的生機被仙曲激活,連帶著傷勢也開始有些微好轉,真是堪稱奇蹟。

    同時,奏出的滾滾雷音化作一道道紫色光符,不住傾落而下,化為一道紫色的護幕,把兩人包覆在內,抵擋著對面青銅棺槨中鋪天蓋地湧來的黑黃屍霧,保住兩人一時的平安。

    眼前倩影的冰藍色的長發隨風揚起,雪白的俏臉,在電光輝映下,凜然而專注,頂上夔牛法相浮現,生出動人心魄的美感,龍靈兒一時都有些呆了,沒想到司馬冰心還有這樣的一面。

    然而,跟著入耳的怒罵聲,卻讓這份美麗的衝擊有些扭曲。

    「妳神經病啊!本來說好了大家各安天命,生死莫怨的,妳逞什麼英雄,斷什麼後啊!大家非親非故的,妳幹什麼拚命來掩護我?妳這樣……這樣要我怎麼好走嘛!」

    語似責怪,但聲音裡面,卻有一絲壓抑不下的感動。

    既然大家一起並肩作戰過,你為我捨生忘死過,那大家就是好朋友了!

    司馬家人有斷頭而死的,卻從來沒有遇到危難拋下朋友,忘卻道義而獨自偷生的!

    哪怕這樣不理智,哪怕如此不聰明,司馬家人捨生而全義,慷慨激昂,從不後悔,

    千百年來,司馬家人,無一悔!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30 17:50
三十五章好心沒好報

    司馬冰心強抑住自家激動的情緒,全力彈奏仙曲,把所有希望放在激發玉石琵琶上。面對近乎天階三重級數的強敵,自己是沒有半分勝算的,就想要連保命逃走都很懸,此時又帶著靈兒妹妹,根本是毫無生機,但所謂的神器,就是生出靈識的天階之物,如果神器能夠被激發靈識,全面發揮威能,兩人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但要如何激發手中神器的靈識,才能讓神器自生威能,製造出自家的生機呢?

    茫無頭緒,司馬冰心手中彈奏不停,心裡卻正自發慌,頂上的玉石琵琶的亮度卻莫名遽增,跟著一道道青幽神光,自琵琶內部發出,玄奧莫測,似乎有什麼大威能正要激發。

    ……自家神器感應到眼前危機,開始自生變化了?

    司馬冰心當即大喜,隨即卻發現狀況不對,激發出的那道玄妙幽光並不似玉石琵琶本身發動的威能,兩者的氣息不對,倒像是有什麼力量一直寄存於琵琶內,潛藏已久,這一下被引動了。

    自己使用多時的神器內,居然蘊藏著別的力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剎時間,司馬冰心整個人都糊塗了,而在她反應過來之前,蘊含在玉石琵琶中的力量,已經一下爆發,宣洩而出,一道青色光芒自琵琶中脫出,光芒上不斷浮現出各種符咒,端是玄奇莫測,在空中略一擺動,彷彿有自我意識一樣,準確地繞過司馬冰心,轟在後頭的龍靈兒身上。

    意外的狀況,司馬冰心還未反應過來跟著一下也愣了,不明白眼前這是怎麼回事,更擔憂龍靈兒的情形,要是她遭此青光「暗算」而身亡,那豈不是自己的責任?自己不顧危險衝回來保她,卻用自家神器害死了朋友?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司馬冰心登時膽顫肉跳,驚出一身冷汗,但事情的發展,卻遠遠超乎她的預期。

    龍靈兒被青光擊中,也是一副驚駭欲絕的神情,不明白眼前是什麼情況,然而那段玄妙青光迅速蔓延,化成一個青色光球,將她整個人包覆在內,彷彿凍結住了內中一切,她驚駭欲絕的神情,甚至完全被凍在臉上,然後,青色的光球表面咒文不住遊走,跟著化光衝天飆起,飛向遠處,瞬息無蹤。

    看著青光裹挾著龍靈兒破空遁走,脫離了險境,司馬冰心頓時愣在當場,完全無法理解這件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好像……自己的神器內,暗中隱藏有一股莫名力量,作為對兵主的保護機制,剛剛這機制感應到四周的危險自發啟動,卻保著傷重的龍靈兒一飛衝天成功逃跑了?

    ……帶著龍靈兒跑是沒有什麼問題,但自己還留在這裡啊!這種機制不是應該要優先保護兵主的嗎?這坑人的保護機製到底是用什麼樣的標準在運作的?自己雖然趕回來和好友共患難,也有了大家一起戰死在這裡的心理準備,但並沒有想要捨己救人啊,何況是這種捨己救人法!

    ……這也真是太衰了!

    眼前情勢的急轉直下,讓司馬冰心又有些反應不過來,但跟著一股強烈的危機感,讓她立刻清醒,再也顧不得其他疑問,拼盡全力催動神器,想要奪路外闖。

    然而,剛剛那股隱藏力量的發動,雖然並非源自自家神器,卻似乎依然對玉石琵琶影響甚鉅,自己拚命奏出的雷音護罩,威能卻比先前要低落許多,當一旁安穩了一會的古棺中一爪探出,雷音護罩如同薄紙,瞬間被撕裂開來。

    司馬冰心用盡了手段,卻只能看著那隻型態姣好,卻黃濁氣息纏繞,彷彿指尖隨時會滴出血來的五爪,一寸一寸朝著自家臉上逼近,而自己卻全然沒法抵擋。

    五爪之上,不只纏繞著恐怖的邪氣、屍毒,其中更蘊含著彷彿能爆開星宇、破碎山河的大威能,感覺甚至不用實質碰觸,只要迫近,就能將自己輕易粉身碎骨,化為糜粉。

    恐懼、無助、驚惶、不甘,同時在司馬冰心心頭閃過,這時候心中再沒剩下什麼勇氣,只有一絲非理性的期盼,希望能像以前一樣,在危機的當口,能有奇蹟出現,能有救星從天而降……

    呼應著這個想法,司馬冰心忽然看到一縷縷紅光,很吃力地圍著自己出現,籠罩身體,形成血甲,是自己的護身「霸氣」被激發了?

    ……連半步大能的妖君黎鳶的一擊也能扛下,這股霸氣只要激發,自己暫時的安全就有保障了!

    這個念頭才剛剛生出,她就聽見了一連串清脆的碎裂聲響,只見雖然眼前那隻屍爪受到自身血光護甲、雷音屏障的雙重防護所阻,前進速度被壓制,力量也在飛快消耗,但自己原本堅不可摧的護身血光,卻也一點一點崩碎開來,最終,自己看到那隻屍爪,連同黃濁屍氣,一同抓到臉上。

    剎時間,自己眼中一黑,什麼都再也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無比的劇痛從臉上湧入腦中,眼睛很痛,頭也很痛,像是整個腦袋都被浸泡在具有毒性的沸水中,但都還比不上臉頰的痛楚,五爪過處,皮肉綻開、翻起,有別於整個頭部的燙痛,那邊傷處如遭冰凍,寒得直沁人心,冷到讓人魂魄凍碎。

    ……我……我的臉……

    最後一個念頭閃過,司馬冰心就此失去了意識。

    -------------------------------------------------- ----------------------

    從龍靈兒被血影透體重創,一直到龍靈兒被青光裹挾化光,破空遁去,整個經過的時間,其實非常短,對於身在場上的兩名少女,劫難是連番到來,幾乎沒有一點應變的時間,只能無助的等待劫難加身,但在這短短時間內,其實依舊發生了不少事情,尤其是在碼頭以外的地方。

    一座幽暗鬥室內,有一個盤膝而坐的絕美身影,身著一襲白衣,卻沒有一點生人的氣息,單看外表,就像是某種精心製作的泥塑木雕,傾城仙姿,豔得令人心顫,卻只像是沒有靈魂的塑像,高渺不可近。

    斗室內沒有半點光源,這絕美身影的輪廓,在黑暗中益發朦朧不清,而室內重影幻化,赫然出現了許多不同的身影。

    有頭戴紫金帝冠,身穿明黃龍袍的皇者,袍上五爪金龍張牙舞爪,彷彿真實,皇者高居雲端,手掌印璽,漠然俯視著蒼生;有操握生死之筆,罩著一席黑袍的判官,判官提筆書寫著姓名與日期,主導刑律權柄,筆下一個個受審者生死由此而定;更有身披枷鎖,刑刺貫體,步步血印,卻心懷無上大願的修行者,因其的慈悲之心,欲以自身的無盡痛楚,來消贖眾生一切罪孽;還有*著被釘在刀山上,腸穿肚爛,被人圍觀奚落,卻猶自滿腔怨毒,詛咒恨天的邪鬼……

    諸多形象,諸般幻影,各自不同,卻全都是她,有著跟當真那木雕般仙子一模一樣的面孔,彷彿前生後世,多代並存,演繹著生生世世的悲歡離愁,看似其間鬼影幢幢,詭秘莫測,其實所有身影,都對應相同的天地法則,恍若大道的延伸具象,正進行著人身與天地法則的同化。

    驀地,本自盤膝而坐的本體,驟然動起,一手抬揚,跟著一道幽幽青色玄光,在掌上縈繞,一閃即逝。

    手一抬起,室內諸般奇異影像,立即中斷,消失不見,而盤膝端坐的她,直接一口鮮血噴出,已是走火成傷,斗室之內,滿滿的血腥氣味。

    隨著掌上縈繞的青光消失,良久之後,屬於生人的氣息,才一點一點回到這具身軀上,眼中有了靈動,彷彿從泥塑木雕變成了人,目光流轉間,出現一抹痛意。

    ……幾個月來的點滴累積,又一下被打回原形了,成道者,果然是逆天行事,每想往上多走一步,就連命運都會來作對。

    ……不過,該在意的事情並不是這個。

    「……孰可忍,孰不可忍啊……」

    平靜的低語,聽起來並沒有什麼情緒,但既然話出了口,本身就是一種表示。

    這般恣意妄為,不顧大局,如今事情已經明顯失控,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我對你的忍耐,也算到頭了!」

    ---------------------------------- ---------------------------------------

    龍靈兒遭遇到的危機,所觸發的連續效應,並不只是在這個世界激起了道道漣漪,也在別的宇宙裡持續掀動餘波。

    這個不同的宇宙,在遙遠的星河盡頭,有一片荒蕪的大地,日月一同凌天,見不到一絲生機,所有的原本活物,都在不久前的一場災變中,全數消亡,只餘大量猶自追逐血肉的活屍,成千上萬,密密麻麻,所過之處,都成為徹底的死寂。

    在此刻大片活屍匯聚的屍海的中央,是一座巨石堆砌起來的高大金字塔,在千萬活屍匯聚的無盡死氣包圍下,依舊頑強地透出一絲神聖氣息,撐住殘破的術式,形成了一道無形卻暫時堅不可摧的屏障,把數以千萬計的活屍海擋在外頭,它們咆哮著、怒吼著、哀號著,瘋狂伸出手腳掏抓,甚至愈加瘋狂的自相殘殺著,卻不得其門而入。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30 19:23
三十六章世界動盪

    「……看這數目,匯聚的活屍不會少於千萬,咱們出路已絕,後頭……要怎麼出去啊?」

    透過金字塔的壁洞,穿戴白銀戰甲的龍雲兒,愣愣地看著外頭的活屍海,面有憂色,沉吟了半晌,整理好心情,才又重新開口。

    「……剛剛,心裡忽然痛了一下,好像是有什麼骨肉親人出事帶來的血脈感應,唉,希望不是小妹,妳是最有可能出事的一個,我一直很擔心你……」

    下意識地自顧自說話,表達著對親人的擔憂,龍雲兒只是怔怔出神,並沒有想要說給什麼人聽,但話還沒說完,就有個聲音從旁接口。

    「……心痛了幾下是不要緊,但勞煩妳大小姐下次要心痛,記得提前打聲招呼,我也好有點準備,不是妳忽然傻在那邊,導致陣位缺角,弄到我一時不防被人捅個大洞……」

    旁邊傳來的低低的聲音,似在埋怨隊友,更多的其實是在自嘲,其中並沒有多少的責怪,龍雲兒卻剎時驚醒,拋開心中迷惘和擔憂,搖了搖頭,把精神專注於眼前。

    「前輩!對不起,剛剛是我的錯……」

    「廢話!妳又沒受傷,肚子上有個大洞的是我,這不是妳的錯,難道是我的錯?好吧!這是我識人不明,誤信旁人,這確實是我的錯,不怪妳了,妳沒有錯……」

    乍聽起來,這句話是非常惡毒的反諷,不過透過連日來的相處,龍雲兒很清楚,對方此刻開口完全沒那種意思,說的每一個字都極度認真,是真的認為剛才的過失在本身識人有誤,給別人加了不應該的擔子,最後出了岔子當然不怪旁人。

    ……而前輩的這個態度,真讓自己羞愧到無地自容。

    身在金字塔深處的洞室內,只有一盞燃燒著些許剩餘聖油的燈火,微弱地照亮著部分區域,在牆角的陰影中,有大片鮮血流淌,染濕了黃土,濃烈的血腥味飄傳,整個洞穴都躲不過去,一個女子的身影依靠在牆壁坐著,在燈火中閃現。

    隨身的長劍委地,鮮紅的衣裙已經被血液染濕,血跡看來並不明顯,但黑暗中的半截人影,喘息粗重,無力的依靠在牆壁上,給人強烈的虛弱感。

    「……妳的姊姊,是那個人一手*出來的,只要她自己不找死,沒那麼容易被人殺掉,通常只有她算計別人的份,至於妳的妹妹……她是被我一路打到大的,她的血脈戰體也是源於那個人的技術,要傷她殺她都有難度,就是怕她自視過高,不經意中了別人的圈套……」

    傷重之餘,這一番話說得有氣無力,但隨著開口說話,埋在陰影中的那張面孔也浮現出來,赫然是一張熟悉的豔麗面容。

    燕無雙!

    龍雲兒壓根沒想過,自己會在執行太一的連環任務中,意外遭遇到這一位,並且隨之一起並肩作戰,這層巧遇……讓自己得以結識天階頂層的高人,承蒙她一路指點,補全了自己很多缺失的根基,短短時間內,天階已經在望。

    然而,卻也因為與她同行的關係,自家連環任務的難度何止翻倍,一路以來,前前後後,自己都不曉得戰過十幾名天階者了,若非有神兵在手,自身功法又極為特殊,還得到這位的提點,自己早死上一百幾十次了。

    一連串的戰鬥過程中,有一個問題讓自己很有疑慮,就是燕無雙如今的具體實力,這位可是堂堂的天階高位,踏入萬古存在的大人物,特別是在刀尊司徒無視生死不明後,她根本就是自己世界的天下第一人,想殺誰就殺誰,舉世無雙,即使是在諸天萬界之中,也算得上有數的大人物了,通常千百個世界中也未必能有一個可以和她相抗的。

    但這一路行來,她似乎……並不太願意動手,每次遇到戰鬥,她都是通過出言提點,由自己來動手敗敵,其眼光堪稱毒辣,制敵的手段也堪稱鬼神之機,可……雖然這些可以用她不屑於和這些剛入天階的弱者交手失了身份來解釋,但自己總是擔心,她是否修煉出了什麼問題,實力不如傳聞中的那般強大?

    這個擔憂,終於在早先得到證實,因為自己因血脈感應的心痛而分神,沒有守住預定的陣位,燕無雙遭到了強敵的奇襲,更因此受到了重創,在生死命危的那一刻,她爆發出來的力量極其強悍,但自己卻發現……那僅僅是大能層次的力量而已。

    當然,情況不是那麼簡單,雖是爆發出的力量僅僅是大能層次,但力量運用卻極為巧妙、精準,一成力量可以發揮出三五成的效果,尤其是短暫爆發的威能,恐怕在大能的層次,足以所向披靡稱無敵,但……終究也只是這層次的力量,與萬古存在有著本質上的差異。

    若能打出萬古層次的力量,燕無雙在那一瞬就能大殺四方,輕鬆脫身,不至於最終被一爪穿腹,身受重傷,很顯然……她用不出傳說中的萬古力量。

    這件事情如果傳回主世界,天下絕對會因此大亂,司徒無視、燕無雙,兩位在百族大戰中晉陞的正道萬古者,是封神之戰後穩定世界秩序的兩根支柱,亢金龍在九外道之會時踩著封刀盟證道登天,更向世人展露了世間沒有了司徒無視的事實,已經令邪魔外道蠢蠢欲動,要是如今再讓人知道又少了燕無雙,世界不曉得要亂成什麼樣子……幸好,這件事沒別人知道。

    龍雲兒歉疚道:「前輩,剛剛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分了神……」

    「……囉哩八說。」

    燕無雙瞥了龍雲兒一眼,淡淡道:「骨肉親人,是一個人最寶貴的東西,妳感應到自己親人遭遇危機,因此分了神,這有什麼?妳又不是故意的,我羨慕還羨慕不來,妳道歉什麼?炫耀喔?啊不就好棒棒!」

    龍雲兒登時無言,兩人聯合行動至今,最讓自己壓力山大的,倒還不是因此而來的頻繁的生死歷練和無數天階敵人,而是這一位前輩的奇異的思維模式。

    燕無雙倒不是真的瘋癲不講道理,只是思維奇快,又超級亂跳,對於普通跟不上她思路的人,就會覺得相處起來非常辛苦。

    不過,她絕對不是一個壞人,她的個性很是慵懶,甚至有些迷糊,卻又非常古道熱腸,只是忘性很重,處事非常容易厭倦……當兩人越來越熟以後,自己甚至無法理解,她怎麼會帶出天鬥劍閣這樣的門派來?

    「……其實,我也有妹妹的,只是很久沒見到她啦,也不曉得她現在怎麼樣了,剛剛妳恍神的時候,我好像也跟著恍了一下……姣然,她還活著嗎?小時候她很……」

    傷勢沉重,燕無雙的聲音也越來越低,連頭也垂了下去,龍雲兒不由得大驚失色,生怕眼前這個自家世界和平的基石,就這麼在世界之外悄然地斷氣死亡,連忙湊近呼喚,可才要靠過去,燕無雙猛地抬頭,目中閃著精光。

    「哈哈,討命的追上門了!」

    龍雲兒心中一凜,聽見外頭強勁的風聲吹過,暗叫不好,剛剛奇襲的敵人重創燕無雙後,卻已經從她的那記凌厲的反擊下緩過氣來,持續追殺到此,己方卻還沒恢復戰力,這要如何才能抵禦?

    從壁洞中看出去,外邊數以千萬計的活屍海,此刻整個發了狂,再也無視金字塔的殘餘防壁,強行衝來,哪怕粉身碎骨也無懼,前仆後繼地殺上來。

    而在半空,黑色的火焰燃燒,驅控著千萬活屍的敵人,邪翼展動,飄翔天際,惹火的豔麗曲線,令龍雲兒也自慚不如,一雙冰冷的目光,越過十里長距,直直落在龍雲兒身上。

    「舊情不念,妳可以離開,但妳護著的人……我今天要她的頭!」

    看著前方迅速分化的千道血影,龍雲兒滿心顫慄,隱約有個感覺,這一回,恐怕真的賴不過去了。

    -------------------------------------------------- ------------------------

    層層護身手段瞬息間被破,血爪加身,正待發力捏碎爪中的腦袋,司馬冰心已經受痛失去意識,直接暈死過去,但致命危機卻在她陷入昏迷之後,莫名停止。

    一道玄色混沌劍光,驀地自高處斬下,劍威本身並不強勁,可當中蘊含的法理玄妙無比,正在衝擊空間,感應到其中玄妙,那隻屍爪立刻收了回去,避開這一擊,而劍光隨之轉動,繞著青銅古棺轉了一圈,所過之處,空間斷離,內與外,明明只是咫尺之隔,卻如天涯之遠,瞬息間被劍氣分隔為兩界。

    地神兵.地泉神劍!

    半空中,忽然出現一盞青燈,同時,明明被分隔在另一處空間的青銅古棺之上,一盞青燈也莫名浮現,暗青色的燈火,無聲搖曳,看似沒有任何玄妙,但兩盞青燈相互呼應,玄妙的術力就此生出,青銅古棺內的蘊含無盡怨毒,正自發狂的神屍,登時安靜下來,沒有任何動作,已經進入了沉睡。

    「……這一局真是意外迭出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 17:32
碎星物語 三十七章 利用價值

    一聲嘆息,依舊帶著帝冠,穿著龍袍,時刻不改人道之主做派的亢金龍緩緩從天而降,手中捧著一盞青燈,這是心魔閣交付的鎮屍法器,也是幾個月前,心魔閣利用從太一得到的技術將這具神屍重新煉製時,特意加入的禁制,若沒有這層兌換來的安全措施,稍有不慎,心魔閣可能就是滅派之禍。

    「本來針對太陽龍布的局,居然有別的人捲入,而且鬧騰了一場,手段出盡最後居然讓正主兒跑了,到是心魔閣拿全了好處……」

    「來不及阻止太陽龍的奇異遁逃,就此功虧一簣,這也罷了,但我不明白你為何要救下司馬家的這姑娘。」

    語音低沉中帶著魅力,帶著面具提著地泉神劍的柳*,緩步走出,目光掃過仍在自家神器守護之下,卻已經陷入昏迷的司馬冰心。

    「模樣倒是一株好苗子,而且,還是個神器之主,可惜……臉被毀成這樣,如今送去歡喜院,天菩薩也不會要吧?」

    輕笑聲中帶著不解,柳*望著亢金龍,不解他為何突然動了留人一命的念頭,如果司馬冰心死在這裡,藉此挑動司馬家、金剛寺與魔族的戰端,在後頭渾水摸魚,無疑更符合死曜利益。

    「……之前朱家攻破嶺南溫府的時候,在地下找到了一些東西,很特殊,其中一道是近乎神器級的封禁。」

    亢金龍輕撫著面具下露出的下巴,道:「魔族搜索了實驗室,取走了內中成果,但對於那道封禁,卻還在處理中……雖然現在看來姓溫的在那些東西里留下了不少暗著,但是那道封禁他應該還沒能力做手腳,其中應該能看出不少隱秘,恰好,我對那道封禁的氣息,有些瞭解,或許能從她的身上,找到突破口。」

    「……哦?」

    柳*目光流轉,像是想到了什麼,「是當初司馬家的那匹孤狼?倒是可惜了,確實是個難得人才,在碎星團裡應該是最接近四武神的吧,當時是最有希望證道天階的種子之一,雖然還只是半步,卻能橫擊天階,要不是封神之戰犯傻去斷後,現在可能已經……」

    話說一半,柳*瞥向沉寂的青銅古棺,卻露出一抹揶揄的笑意,「倒也是,當初有望天階卻意外殞落的,又何止一個兩個……」

    亢金龍凝望一眼司馬冰心頭上仍在旋動的玉石琵琶,道:「神器守護,人不好弄走,妳用地泉劍壓制後,把人帶走吧。」

    「……你不想出手留下形跡?」

    柳*語帶嘲弄,立即出劍,地泉劍發動能力分割空間,劍光渺渺,甫一迫近,玉石琵琶發出的神光,立刻遭到壓制,變得黯淡無光。

    地神兵的威能壓向低一階的神器,後者又沒有得到兵主加持,勝負相當明顯,比尋常天階出手還要輕鬆,轉瞬間玉石琵琶化光而散,點點碧光,流入司馬冰心體內,表面上隱約一層青光流轉。

    柳*見狀,頗為訝異,喃喃道:「這丫頭居然和神器契合到這種程度,神兵自動結合護主。」

    才剛感嘆一聲,司馬冰心身上,異變陡生,一道紅色血光突然自她身上衝霄而起,沒入長空,轉眼就無影無蹤了。

    柳*不及阻止,怔怔道:「這是……」

    「……怪不得之前能從朱家陵園的那道佈置下全身而退,後來還沒半點影響。」亢金龍微笑道:「這丫頭也算受上天所寵,一身的底蘊難測,剛剛這也是件神器等級的事物,可能比那面琵琶的品級更高,只是……並沒有完成。」

    ……也正是如此,自己才看走了眼,倘若是完整的神兵或神器,威煞自生,再是隱藏也是無用,自己定然老早就有所感應,也能做出準備,斷不至於讓神物脫手。

    「……走吧!」亢金龍道:「封刀盟的人快到了,此地不宜久留。」

    柳*目光一轉,笑道:「走?你連司徒誨人都能操控為魁儡,在這地頭上,想殺誰也可以,為什麼要走?」

    「哈哈,大殺四方,所向披靡,那可不是死曜的作風,如果做甚麼事情都得親自來打硬仗,選擇成為死曜的意義就沒有了。」亢金龍微笑道:「這應該是那些魔族的工作,就由他們自己來扛吧,不然,藏了那麼多的後手和資源,豈非明珠暗投?」

    談笑間,亢金龍大袖一拂,昏迷的司馬冰心消失不見,一旁的青銅古棺也一並不見,跟著,亢金龍與柳*的身影,從原處消失,而一道道破風聲,也在此時高速接近。

    這處碼頭,離錢都有一段距離,但這邊惡鬥連場,半點沒有遮掩,更有天階等級的力量波動出現,早已驚動錢都,不管是朱家的高手,或是封刀盟的強人,都紛紛趕來,想要確認這邊的狀況,所見到的……自然只是人去樓空後的殘跡。

    封刀盟和朱家兩邊人馬長期合作,雖然最近氣氛有些詭異,但大家相見,還算友好,正要相互交代幾句,一道倩影飛掠而下,落在兩邊人馬之間。

    「怎麼回事?」

    司徒小書落地之後當即開口詢問,態度直接了當,自己的存在,恰好就是這兩派人馬的銜接點,既是朱家的公主,也是封刀盟的少主,有自己在場,兩方協同合作要方便許多。

    而自己非常急切地想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事。

    剛才,碼頭這邊忽然傳出能量衝擊,是大量地階在交手,之後又爆發出非常恐怖,天階等級的邪怨之氣,自己有所感應,當即全速趕來,途中見到一道碧光經天飛過,就先追著碧光,落到一處山頭,發現其中卻是重傷的龍靈兒。

    一見龍靈兒的重創情況,自己就知道大事不好,以前和她交過手,對這位小姐妹的戰軀強悍,深有體會,很清楚若不憑著咒武生剋,單憑自己的力量動手,要將她重創成這樣,絕無半點可能。

    可她卻被打成這麼重傷垂死,下手者的實力可想而知,尋常天階只怕都不能在這麼短短時間內得手,而更糟糕的是,她與司馬冰心應該是一起聯合行動的,她現在這麼個樣,那司馬冰心又是如何?

    安置好龍靈兒後,自己急急忙忙趕到碼頭,這兩名小夥伴,都是為了助自己一臂之力而到來,現在還沒正是開始行動,她們卻遭到橫禍,很可能還與其中陰謀有關,要是真有個什麼閃失,自己這一世也不會安心!

    懷著不安,司徒小書指揮著手下搜索,但所得到的結果,讓她猶如墜入冰窖,整顆心都沉下去。

    這裡確實爆發過很激烈的戰鬥,火、雷之力曾經肆虐,而強烈的陰邪之氣,則幾乎刻烙進大地,歷久難去。

    「心魔閣!這裡有殘餘的屍氣,肯定是那群喪心病狂的盜墓賊!」

    「好像……還有天階等級的衝突,好厲害!」

    「九外道這是欺上門來了,可惡,簡直目中無人!」

    無論是朱家人馬,還是封刀盟高手,對此都表現出了相同的憤慨,但若細心觀察,就會發現兩幫人馬的互動,頗為尷尬,每當朱家人想要靠近說話,封刀盟的人就不著痕跡地拉開距離,做出戒備的表現。

    ……外頭繪聲繪影,你們朱家現在都是魔人,天曉得是不是真的?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是真的,你們隨便靠過來,我們也都魔染了,豈不是糟糕?

    朱家人看出封刀盟這邊的提防,一個個臉上都是尷尬,頗有些下不來台,畢竟如今外頭言之鑿鑿,自己家百口莫辯,就算要說自己不是魔,也很難取信於人。

    不過,承受封刀盟這樣的質疑目光,仍是讓他們心中有氣。

    ……傳說我們是魔人?現在外頭一樣也在傳,你們的盟主司徒誨人,同樣身遭魔染,這才性情大變,藉此踏足天階,你們還不是一樣也和魔族同道,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也被盟主魔染了?

    兩邊人馬相互提防戒備,儘管表現得都很客氣,沒有就此撕破臉皮,但言談間都在乾笑,場面上的氣氛異常尷尬。

    司徒小書查覺到了這個狀況,卻無心理會,因為自己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顧,一番搜索之下,可以確認襲擊的一方是心魔閣,而被襲擊的一方,這裡的人還弄不清楚,自己卻曉得是龍靈兒、司馬冰心。

    問題是,現在司馬冰心人去哪裡了?這邊一點線索也沒有,而且,從現場痕跡看來,心魔閣是出動了天階戰力,不是神器、神兵,極可能是神屍……心魔閣什麼時候有這麼厲害的神屍了?自己不久前才曉得這位好朋友身上是有把神兵的,即使是尋常天階神屍,也沒道理輕易就把她弄到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境地吧。

    況且,有了天階神屍是一回事,心魔閣把這麼厲害的神屍,帶到錢都附近來幹什麼?他們有什麼陰謀?是司馬冰心她們意外撞上陰謀,就此爆發了戰鬥?還是心魔閣專程過來佈局伏擊她們?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 17:32
三十八章求援

    每一個不同的可能,背後都代表著不一樣的暗流,在當前人魔衝突隨時會爆發的此刻,各種可能都令司徒小書細思恐極,不知該如何處理,也更加憂心小夥伴如今的下落。頂點小說更新最快

    ……難道,冰心是被心魔閣抓走了?

    這個念頭在腦中浮現,令司徒小書驚出一身冷汗。與九外道這些邪魔為敵,死在他們手上,非常麻煩,因為他們若使用特殊凶器,完全可能殺人之後,還要拘禁魂魄,持續折磨,讓敵人沉淪不得超生,非常淒慘。

    但與之相比,更糟糕的是人活著落在他們手上,不但可能遭到諸般淫辱、拷打,還有許許多多匪夷所思的折磨手段等著,更別說是心魔閣這批變態狂人,司馬冰心如果被他們擒走,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這裡有劍閣武技的痕跡。」

    顧不得後果,司徒小書強硬道:「立刻通知天鬥劍閣,就說她們的弟子為心魔閣所擄,讓她們立刻派出人來,與我們合力救援,剿滅邪魔!」

    如今錢都城中,甚至整個鷹揚郡內,情勢詭譎,司徒小書雖然身處高位,可以調動的資源很多,卻對此刻手頭能動用的力量,全然沒有信心,因為各個難辨敵我。

    司馬冰心、龍靈兒遭遇心魔閣的突襲,自己甚至不敢直接動用手上力量,調朱家人或是封刀盟人馬來救援,生怕反而來的是魔染之徒,因此讓小夥伴們落入敵手,堪稱送貨上門。

    為了安全起見,司徒小書索性將錯就錯,對手下號稱劍閣弟子被心魔閣擄去,直接去聯絡天鬥劍閣,告知她們有門下弟子,為心魔閣所擄,讓她們派人過來和自家合作救援。

    以天鬥劍閣的護短與強勢,聽到自家門下弟子出事,斷然不會安坐不動,肯定會有高手來援,而劍閣雖然與封刀盟互相看不順眼,合作起來經常大有問題,但至少沒有對方被魔人感染,敵友難分的疑慮。

    只有這個辦法,才能較大把握從心魔閣手頭搶救回司馬冰心,而更多的線索,恐怕只有等龍靈兒醒來,詢問之後,方可知曉。

    另外一方面,司徒小書對於自己保住重傷的龍靈兒安全一事,同樣全無把握,如果天鬥劍閣人馬到來,哪怕不能出力協助救援司馬冰心,起碼也能放心地把龍靈兒交給她們,由她們來守護,自己不用蠟燭兩頭燒,分身無術又心有餘力不足。

    這是司徒小書的盤算,而這個策略果然不錯,有弟子為心魔閣所虜的消息一傳到天鬥劍閣,立刻震動整個門派,經過門中長輩秘法搜尋,確認完各路弟子的行蹤與現況後,很快就確認,當下位在錢都,又下落不明的,只有龍靈兒一個。

    知道龍靈兒在錢都出了事,還很可能是中了心魔閣的暗算,天鬥劍閣一下就像是被捅了馬蜂窩,鬧騰起來。

    司馬冰心先前對龍靈兒同門關係的猜測,純屬一己臆斷,與現實頗有差距,龍靈兒在天鬥劍閣內為人正直,又單純善良,雖然沒有什麼生死之交,卻深得同門師姊妹的喜愛,而許多長輩也因為閣主燕無雙之前對她的重視,將她視為劍閣下一代的秘密武器、明日之光,一聽說她出事,立刻就都炸了鍋。

    先是她的師父,本來正在閣外密地閉關衝擊更高境界的秋豔紅,風風火火地趕回來,表示要親自前往鷹揚郡,從邪魔手頭救回自己的弟子,順帶跟心魔閣算一算總賬。

    「……心魔閣的那群活死人,簡直活膩了,之前我們想要找他們算帳,一直龜縮不出,現在居然敢冒出來招惹我們,還傷我們的弟子!」

    秋豔紅怒氣勃發,在閣中痛陳和心魔閣的仇怨,要求要親自出擊斬殺邪魔,經過商議,天鬥劍閣派出精英小隊,連夜趕往鷹揚郡,要為自己的弟子出頭,要把心魔閣一班邪人統統抽筋剝皮以儆傚尤,也要向封刀盟問責,何以劍閣弟子會在他們地頭上遭受邪魔劫難,是不是他們在放縱邪魔驅狼吞虎?

    得到了這個消息,司徒小書雖然為劍閣後頭的思路詫異不已,卻仍是大大鬆了口氣,天鬥劍閣的反應之迅速,著實令自己意外,雖然她們來了之後,竟然會來找自己麻煩,壓力很大,可龍靈兒能交給她們保護,情況怎麼都比現在好些。

    至於想要要靠她們的力量來搜尋心魔閣,理想很美,想要實現恐怕著實不容易……

    執掌封刀盟事務多年,實務經驗很多,司徒小書在心中瞬間擬出許多應對方案,甚至考慮是否該往西北或漢水遞個訊息,請求其他外援,可要說如何執行,一時也徬徨無計,卻不曉得這道求援信息,已經一飛衝天,直直向漢水而去。

    水德城中,正在凝練體內諸氣,於內天地中幻化星雲的武蒼霓,突然雙眼一睜,隔著房屋建材,望向橫越天際而來的那道血色光芒。

    「……那是……」

    這股氣息,自己有印象,在五藏妖界的時候,不只一次感應過,那是冰心身上的蒼穹血魔甲……

    想起了日前溫去病所言之事,武蒼霓再難鎮定,霍地站起,一步邁出,已經跨過重重阻礙,直接追著那道血光一起,出現在溫去病的面前。

    溫去病正在實驗室裡忙活,這間實驗室禁法重重,結界壁封擋外物,絕難侵入,但他感應到血光飛來,隨手一拂,將禁法撤除,紅芒順勢穿過,被他收入袖中。溫去病激發秘法,稍一檢視,立刻對於事情心中有數。

    當武蒼霓、韋士筆先後踏入實驗室,均是表情嚴肅,趕來相詢,所看到的,是神情同樣緊繃的溫去病。

    「……這下出事了!」

    溫去病面如寒霜,「沒料到,司馬家的丫頭回來此界之後跑去了鷹揚郡,這下棘手了!」

    「鷹揚郡?」武蒼霓變色道:「她落到了魔族的手裡?」

    溫去病搖頭道:「不是魔族,但也好不到哪去,血光帶來了離開時最後的殘餘影像,裡有亢金龍,地泉劍,還有一尊青銅棺槨,另外還有一個女的,應該也是死曜!」

    「……死曜?他們這時候跳出來攪什麼局啊?」

    韋士筆不禁伸手揉著額角,似乎對眼下這情形非常困擾,但隨即平復心情,「也對,本來亢金龍就是在那裡對你動過手的,再遇上他也不奇怪,可他們針對司馬冰心想要幹什麼?」

    武蒼霓同樣覺得事情奇怪,死曜確實是屢屢掀起陰謀,從不消停,堪稱如今大陸上世道崩亂的一大幕後黑手,但他們所謀者,全都關係甚大,怎麼會跑去針對司馬冰心,甚至還要亢金龍親自出手?就算是,這可能也只是連串計畫中的某個環節,而且……天殺的,冰心這丫頭從妖界回來後不回家跑去鷹揚郡幹什麼?

    心裡無比焦急,武蒼霓連著幾次欲言又止,想要表示由自己親身趕赴鷹揚郡去救人,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假如自己只是一個江湖武人,獨行孤狼,現在不用開口,直接就去了,但只要稍微有點腦子,略一思考就曉得這事不是那麼簡單。

    死曜為何抓冰心丫頭?是打算用來作誘餌?想要釣的誰?現在人落在他們手裡,具體位置在哪?自己衝過去之後去哪裡救?這些問題都還不清楚,自己直接跑去鷹揚郡,這是去救人還是自投羅網?要是到時候死曜拿人質要脅,己方做好了捨棄人質的準備沒有?如果沒有,到時候難道多送一個去死嗎?

    身為一方之主,如今更是一軍之將,歷經百族大戰和之後和獸人以及無神鋪的多年勾心鬥角,武蒼霓早已不是熱血沖腦的年紀,頃刻之間,她已經有了幾個腹案,能最快反應,有效針對死曜可能的陰謀不知破局,但這幾個方案,要動員的力量不只是自己一個,而是需要整個碎星團做為奧援。

    司馬冰心的安危,卻無關碎星團如今的大局,為了她一個人的生死,動員碎星團,去和死曜死磕,這是很荒唐的一件事,當初在那個人的主導下,碎星團基本從不干這種賠本的買賣,避免為了拯救某個人,導致陷全團入危機的可能,但如今……

    武蒼霓望向溫去病,想看看他是如何判斷此事的,韋士筆也靜靜地看來,等待他開口,並不給兄弟增加額外的壓力,在片刻沉默後,溫去病忽然一笑,模樣看來很輕鬆,並不像是做了嚴肅決定。

    「……真是可惜呢,我們現在的準備還不完善,再多等個三五天,瘟皇傘的祭煉就能最終完成,老尚那邊狀態也會穩定下來,那時開戰風險就能降低許多,這才是聰明作法……我們隱忍至今,為的就是和魔族搶時間……這事情偏偏發生在這節骨眼上,真是天意啊!」

    語氣中略有些懊惱,溫去病說著長長一串話,韋士筆緩緩點頭,武蒼霓也沒有過多的反應,都瞭解這才是碎星團的傳統作風。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2 17:30
三十九章碎星叛徒


    這還多虧目前尚蓋勇不在這裡,以前山陸陵修練寶相金身,形像很是重要,所以執行任務遇到人質問題時,要嘛是直接把人質連同敵人一起幹掉,表示碎星團從不接受任何勒索談判,要嘛是故意裝作不在乎人質,讓敵人掉以輕心,然後殺個回馬槍,不惜做些犧牲救回人質。

    如果是尚蓋勇的第三大隊,沒有這些形象包袱,遇到人質問題時的反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們不動則已,一旦出動,最後要是把人質活著帶回來就是失職,具體的行為,是表面上表現出對人質的絕對重視,拚死搶救,不惜任何犧牲,當人質與敵方都對此深信不疑後,翻臉將他們徹底消滅,一個不留。

    相較之下,溫去病此刻的決定,還算得上是很是中庸,不偏不倚,大局為先,說到底,講到拯救人質,身為碎星者的眾人,感覺都很是尷尬,過往的連串黑歷史,無數死掉的人質,此刻回想起來委實有些不是味道……

    只是,這麼一來,自家這邊就要對司馬冰心的生死不管不顧了,武蒼霓心情一時難平,韋士筆則已經開始動起腦筋,要如何利用此事,把碎星團的收益最大化,比如說……藉機讓死曜或魔族以為他們手中握有大籌碼,可以影響自家這邊的行動,因此掉以輕心,最後再……

    「……我們現在就動手吧!」

    溫去病擲地有聲的一句,讓武蒼霓、韋士筆都愣了一下,跟著直直瞪著溫去病,倒讓他很是驚奇了一陣,「怎麼了?我剛剛說的話,有什麼不對嗎?」

    韋士筆搖頭道:「本來倒也沒什麼,只是你前面說的那麼些話,聽起來不像是會冒出後頭這 個結論的樣子。」

    武蒼霓忽然道:「且慢,我想要知道你做出這判斷的理由。如果是為了樵峰,那大可不必了,他生前從不願意因為自己而陷其他戰友於危地,如今……他也絕不會希望,因為他的關係,你們去救他的妹妹,卻讓整個碎星團遇險。」

    這些話,如果讓司馬家的人聽見,勢必掀起一股軒然大波,無窮唾罵更將迎面而來,倒不是為了自家族人性命,而是司馬家不會接受自家人竟然會想著捨棄族人安危不顧,但武蒼霓不得不說,而也唯獨是自己,才有資格說這些話,而且自己也相信,假若司馬樵峰今日在此,絕對也會這麼說。

    「這事和他沒有關係……」

    面對武蒼霓、韋士筆的質疑眼神,溫去病笑了笑,「其實我是想起心魔閣了,他們……曾經給我上了很寶貴的一課,你們都覺得現在該謀定而後動,那麼敵人也一定在這麼想,既然他們料不到我們竟然會不顧一切全面反撲的可能,那麼這就是一個很好戰機……謀定後動當然好,但是天意難測,眼下就有了這麼一出,誰知道接下來幾日還會不會有其他意外,魔族和死曜乃至九外道甚至其他各家都可能在謀算,我們倒不如就趁這個機會搶先發動……」

    武蒼霓皺眉道:「你這樣想會不會有點一廂情願了?我們的敵人也可能預料,我們會為了袍澤之情,不顧一切去搶救人質,而我們一旦因此去了,可就是正中敵人下懷。」

    溫去病點頭道:「說得不錯,所以,就得看是怎麼去了,我們……」

    兵貴神速,既然決定要藉此出擊,打敵人 個措手不及,這就是該爭分奪秒的時候,但溫去病話說一半,忽然一頓,像是想到了什麼,隱約明白了死曜找上冰心丫頭是為了什麼,手重重在桌上一拍,怒罵道:「該死!是雲濤的琴!」

    百族大戰已經過去了許久,很多曾經閃耀一時,在大戰中大放光彩卻最終隕落如流星劃過天際的人名,隨著戰爭結束,早已被世人徹底遺忘,但對於經歷過大戰活到今天的當事人、當事人家屬而言,很多事情就是那麼的刻骨難忘。

    對碎星者亦然,大戰之中作為主力的碎星者們,一路走來有太多的戰友逝去,這些戰友中不少甚至全家死絕,沒有其他人會幫他們刻碑懷念,一切的光榮與偉大,都隨著個人身死,永歸於虛無,如果連身為同袍戰友的自己都最終把他們忘卻,他們曾經在這世間存在過,在那場大戰中曾為人族出力的痕跡就真沒有了。

    溫去病脫口喊出的人名,若是換了別人,還真不會立刻記起,但韋士筆、武蒼霓卻都立刻有了反應。

    「司馬雲濤?」

    「那匹孤狼……啊!」

    韋士筆、武蒼霓都記得這個人,但一個是因為負責掌管團中人事,一個是因為一直幫著打理第一大隊,對隊上的人事瞭然於心,換了別的碎星者,就未必對這個名字有印象了。

    司馬雲濤,是一位入團非常早的碎星者,出身於司馬家,甚至還算是嫡系,本來該有個遠大前程,但因為性情不似正統的司馬家人,得罪人多,結交人少,最終不見容於家族,早早就離開西北,成為了一頭孤狼,後來百族大戰,世道崩壞,他實在混不下去,竟然選擇加入了碎星團,時間還要早過後來的司馬樵峰。

    即使在碎星團裡,他也是貫徹自己獨行的作風,雖然敢拚、敢打、敢沖,實力也頗為不俗,先後立下不少戰功,卻也和其他同袍處不來,於是在碎星團中也是個十足的怪人。後來司馬樵峰的加入,與他很有關係,但當司馬樵峰在團裡站穩腳跟時,他卻已經不在,因為和團長不和,成了背棄碎星團的叛徒,偷了團裡的資源與機密,先後投奔龍家、李家,經歷一連串失意後,自暴自棄,竟然最終跑去投效了妖族,最後喪命在封神之役。

    當時,出賣祖宗,改投妖魔為虎作倀的人族,為數不少,這位不過是當中一員,算不上有什麼特殊之處,雖然揹著碎星者叛徒的字號,可早早就離開了團隊,以碎星者的高度淘汰率,後來的新人根本都不認識他,原本的老人對他也沒什麼印象,不會刻意提起他,自然大部分人對叛徒這個字眼,都感覺不深,更何況,團裡素來還有這樣的笑話:如果想殺團長就是背叛,碎星團裡根本只有叛徒!

    但韋士筆、武蒼霓都對這個人印像很深,不是因為他的背叛,不是因為他的才華,不是因為他的出色實力和天資,堪比四大武神,而是因為……他的默默付出!

    司馬雲濤,其實是碎星團的間諜!

    碎星團的情報來源,並沒有那麼神奇,沒有那種神而明之,屈指一算,就知天下事的能耐,至少在大部分團長不開口的情況下是這樣,所以想要蒐集情報,仍是得靠著情報人員去賣命,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各種反間、潛伏的手段。

    司馬雲濤,就是在碎星團剛剛崛起的艱困的當口,接下了這樣的任務,默默離團,扮演了背叛者的角色,先後牽引龍家、李家入局,在探得他們情報的同時,還狠狠坑了這兩家一把,重挫了兩家的地下圖謀,並從中替碎星團取得極大好處。

    原本是說好,待潛伏李家的任務執行完,就要洗白回歸團中,與大家並肩作戰的,但在那次行動中,司馬雲濤受了重傷,不得不休養了頗長的一段時間,等到他想要重新復出,大地上的情勢又非常緊張,雖然人族內部勢力漸漸開始統合,但是高階妖魔大量的降臨讓人族戰局更是吃力,他為了讓局面好些,決定覓機投入妖族,進行潛伏,所得到的情報、對敵人的引導,讓最後的封神之戰得以成功,卻也終究將軍陣上亡,喪命在太古妖都,未能生還。

    司馬雲濤過世前,已經是半步天階中的佼佼者,差一點就能邁過阻礙,證道天階,甚至比起被那位特別設計帶偏的四武神,更接近天階,也曾經得到邁出的機會,但最後他仍選擇將這機會放棄,用來當作與敵同亡的殺手鑭,如果太古妖都之戰,他未有身亡,毫無疑問就會邁出那步成為天階者,未來一片光明。

    關於他的事,本就是碎星團中的最高機密,即便是封神之戰後,也沒有什麼人曉得真相,原本應該要在碎星團在神都接受表揚、封賞的大典上,再為這些背負汙名的有功之人澄清,讓他們的功績與犧牲,為天下所共知,為世人所紀念,但隨著碎星團一夕覆滅,被扣上黑鍋,連帶功績也全部被抹去,這些事也一起成了遺憾。

    溫去病、韋士筆,自然是知情人,武蒼霓也曾被溫去病告知過,曉得內情,對此不勝唏噓,可是隨著碎星團最終覆滅,境遇奇慘、身懷冤屈的人,又豈止是司馬雲濤一個?

    剛剛,忽然聽溫去病冒出那麼一句,兩人都是一奇,不明白他這一罵為何而來,但武蒼霓瞬間就被點醒,把幾件事情想到一起。

    「琴帝……你……你是用了他的琴……」

    過往蒐集溫去病的資料時,武蒼霓曾對一件事感到不解,當初密偵司遣使上門的那次,除了彌勒活佛到場為溫家撐場面,還憑空冒出一個海外來的天階,什麼琴帝,與密偵司攜來的法器對拚,震驚天下。

    ……哪裡冒出來的什麼琴帝?

    這種謊言瞞得過別人,武蒼霓卻壓根就不信,如果真是海外的天階人物,怎會隨隨便便密訪港市?既然出了手,又怎會沒有後續,當初的密偵司,有什麼值得天階顧忌的?肯定是溫去病用了什麼技巧,憑空捏造了這樣一個人物,而類似的手法,碎星團才堪稱大行家,在碎星團草創的初始時期,類似狐假虎威、虛張聲勢的手段,真是保命、發家的大倚仗,即使到了最後結束戰爭時,碎星團也從沒放棄這種手法。

    此刻,聽溫去病冒出的一句話,武蒼霓登時醒悟,當日營造出天階的琴帝幻影,以溫去病的能耐,不難做到,只要他親自主陣,預先以一個巨大的聚能法陣,把附近山川地脈的能量引來,加以催迫增壓,就能短暫地形成等同天階的力量。

    當然,只有這樣還不行,如果要真正模擬出天階者氣勢,不被聰明人識破偽造的力量虛有其表,最好還要有一件神器,實在找不到的話,近乎神器的主材料也能將就使用。從前山陸陵就是靠著萬古鐘,屢屢偽裝成天階者,把一些強敵在驚恐中爆頭。

    原理可以想到,只是一直不知道溫去病用了什麼神器或主材,直到聽了那一句,武蒼霓才明白,那件所謂的神器或主材,就是司馬雲濤的琴。

    那張琴,當然不是神器,至多也不過寶兵,更算不上什麼神兵主材,但司馬雲濤死前的情況有些特異,陣亡之後藏著的底牌被引發,那張琴……可能因此發生變化,進化成為神器,這種情況雖然很少見,卻非沒有。

    神都之戰後跟著就是前往五藏妖界之事,事情發生得突然,溫去病之前離開時有把那張琴帶走嗎?如果沒有,後頭朱家進攻彌勒活佛帶走溫家上下時,多半也沒能帶走,而魔族破解溫家實驗室,取得那些研究成果時,應該也沒能拿到,否則錢都那一戰,早就被拿出來對付溫去病,也會被他趁機回收。

    ……這樣來看,有很大可能,那張琴仍被妥善收藏在某處,而死曜之所以擒捉冰心,該不會就是為了這個?

    ……可,就為了最多一件神器,就特別大費周章去抓人,亢金龍還不惜親自出手,死曜他們裝備缺成這樣?他們手上目前妥妥的兩件地神兵,還能使用天神兵的劣化版,佔足了裝備便宜,怎麼會處心積慮,擒捉司馬冰心,就為了想要奪取一件神器?

    ……冰心和司馬雲濤應該沒什麼交集,如果冰心可以,任何一個司馬家人應該也可以,專門設局抓她幹什麼?

    情況不明,武蒼霓也無從得知,亢金龍之所以擒下司馬冰心,完全是意外,臨場利用,自然說不上有什麼深謀遠慮,動機更無從談起。

    韋士筆想了想,道:「如果要趁機開打,就要快,而且……不能只打一處,得全面開戰!」

    武蒼霓暗暗點頭,這也正和自己想到一處去了,這時候如果直接打過去錢都,可能正落入敵人的設計,殊為不智,唯一的作法,只有似攻非攻,在全力攻擊錢都的同時,也攻擊其他的魔人勢力範圍,虛虛實實,讓敵方搞不清楚己方目的,甚至誤以為己方無意救人,或者想辦法離間魔人和死曜的關係,在這樣的操作下,己方的計畫才有希望成功。

    但這麼一來,勢必要動員現今碎星團的全部精英戰力,四名天階者起碼也得出動三個,而且出征者必須能夠機靈應變,絕對的獨當一面,否則……很有可能沒法活著回來,更連累出征的兄弟性命。

    「……還需要有人留下看家,否則要是被人趁機鑽個空子,回來更被人佈局團滅就搞笑了。」韋士筆看了溫去病一眼,後者攤手道:「我留守的話,那堆東西你會操作?」

    韋士筆不禁苦笑道:「的確不行,這堆玩意我倒是想替你操作,奈何實在…而你之前搞的那一手對付亢金龍的殺手鑭,老尚都快被你榨乾了,現在放他出去打,後果著實難料,你這次就算想不上陣也不行了。」

    考慮到尚蓋勇如今的虛弱狀態,留守的人選一下就確定下來,三人也選定各自的襲擊目標,跟著,韋士筆輕咳一聲,率先出門,留下這兩人獨處。

    多年兄弟,溫去病很清楚韋士筆特意這麼做的用意,他前腳走,溫去病即刻攔住武蒼霓,道:「有件事,出發前必須要說清……」

    「我明白的!」

    不待溫去病開口說完,武蒼霓直接點了點頭。

    有些話,只有武蒼霓能說,其他人都沒法代表已故的司馬樵峰開口,同樣的,有些話現在也唯有溫去病能講,韋士筆、尚蓋勇都不方便開這個口跟武蒼霓講,而溫去病最幸運的就是,不用等自己開口,武蒼霓就明白自己要說什麼了。

    「……我也是碎星者,團裡的規矩,不用隊長你提醒。」

    武蒼霓道:「我們雖然是為了救冰心而去,但戰場上需要隨機應變,不可能為了救她一個,搭進更多人去,這些我都清楚。」

    ……所以一旦正式開打,就要有準備救不回人,那樣也只怪她自己命不好,怨不得別人。

    ……既然成了人質,就要有被犧牲掉的準備,這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就算是當年常被團員們調笑為「理想家」的司馬樵峰,一樣也在無奈之時犧牲過人質,服膺團裡的這條鐵律。

    「……嗯,妳明白這些,那就好。」溫去病點點頭,訕訕道:「妳自己千萬小心。」

    武蒼霓閃亮的眼眸,毫不掩飾地流露擔憂,「瘟皇傘現在在我手上,你才需要擔心自己,人儘量救出來,但千萬別中了亢金龍的算計把自己賠進去,那可就虧大了。」

    重仗在前,不敢奢望全勝凱旋,惟願……徵人平安歸還。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3 17:27
四十章一夕破滅

    全身劇痛中,司馬冰心漸漸恢復意識,在最初的痛楚與迷惘後,五感漸漸擺脫了影響開始恢復正常,跟著所感覺到的,就是滿滿的驚恐。

    ……自己睜開眼睛了嗎……應該是睜開了,但為何……看得到的,還是只有一片漆黑?

    ……是地方太黑了嗎?沒有可能,自己雖然現在力量盡失,卻不至於被單純的黑暗就遮蔽了目力,那麼還是有什麼其他緣故?為何自己……會看不見的?

    失去意識前印在腦中卻無暇顧及的回憶,慢慢開始回流,司馬冰心漸漸憶起自己之前所遭遇的事,那具恐怖的青銅古棺、瀰散出的鋪天蓋地的黑黃屍霧,棺中穿著一襲血紅衣裙,猶如嫁衣的天階神屍、那隻佈滿血絲的怨毒眼瞳投來的可怖視線,還有那直伸過來,彷彿隨時會滴出屍水的爪子。

    爪子一點一點逼近,破開紫雷屏障,甚至連過往堅不可摧的血甲也阻擋不住,慢慢地直迫自家面門、雙眼而來,透過爪尖的血怨之氣,像是凝聚著主人生前的刻骨恨意,讓人只是看著,就生出極度恐懼,感受著神屍生前的恨和怨。

    只要回想起那時所見,司馬冰心就想發聲尖叫,身體更是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但比這畫面更讓自己恐懼的,是明明甦醒過來已經一陣子了,其他四感漸漸擺脫了身體疼痛的影響,唯獨眼前仍是一片黑暗,隨著理智清醒,一顆心卻越來越冰涼。

    ……難道,是我瞎了?

    這個攤在眼前的事實,讓司馬冰心不斷的想要放聲尖叫,甚至放聲大哭,發洩心中的恐懼,自己怎麼會瞎了?是最後那神屍強襲過來的一爪?雖然被血甲耗去了力道,但其中屍氣太毒,自己護身力量沒能扛住,眼睛因此瞎掉了?除此之外,那一爪,好像抓上自己臉頰,劃開皮肉,留下了深深血痕,屍氣甚至腐蝕血肉,所以……自己臉也毀掉了?

    自己並無法作出太準確的判斷,因為現在整個頭部,都處在劇痛之中,沒辦法分辨出哪裡是不是比較痛,不過臉頰上確實有三處特殊的痛感,當整個頭臉痛得像是要燒起時,就只這三處,反而是冰寒得讓人整顆心發涼。

    理性做出的判斷,自己是被強猛的屍氣整個罩住頭臉,形同浸入強酸中受到腐蝕,所以整個頭臉,現在應該是皮肉焦爛,坑坑疤疤,面目全非,而三道爪痕是利爪直接抓破了面頰,那就是在焦黃枯爛的臉上,又多出了三道綻開的傷痕……

    ……這是什麼他媽的狗屁結論?

    司馬冰心判斷出自身狀況都想要崩潰跪地,拋開自身矜持地大哭起來,這都已經是什麼時候了,自己居然還能這麼冷靜,分析著身上的傷情,近乎本能地克制住湧動的情緒,不讓自己陷入瘋狂和歇斯底里……自己其實根本就不想要這樣好嗎?現在自己最該做的,不就是哀痛自己的下場,痛痛快快先哭一場嗎,把心中的恐懼的悲痛發洩出來?自己現在冷靜成這樣做什麼?連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事情本來不該是這樣的!

    是因為自己太過莽撞,貪功冒進,這才落得如此下場嗎?

    可是,最先發現天鬥劍閣的求援暗記的時候,自己首先就表示了懷疑,質疑這是江湖上的老套路,勸阻龍靈兒前來,即便是在來了之後,自己也有步步為營,用了身上各種道具、藥物遠攻,避免踏入埋伏者的陷阱,並沒有任何冒進之處。

    當確認倉庫裡果然有敵人埋伏後,自己沒有想要停留戀戰,自持實力出眾想要碾壓對手,反而第一時間就要離開,避免在不適當的地方,與錯誤的敵人開戰,這些該小心的地方,自己一個都沒有錯過,那……是什麼地方出了錯?

    ……是最後不應該貿然回頭過來救龍靈兒嗎?

    如果那時不衝回來救她,自己就有很大機會逃走,不會落得最後獨自目盲容毀,她卻因此逃逸無蹤的可笑下場,所以這些都是自己的錯嗎?是自己咎由自取、活該有此報應?

    但是……和對的人講義氣,這有什麼錯嗎?與堪稱生死相交的戰友同生共死,這件事是不對的嗎?

    所有以前受過的教育、讀過的書、接受的教誨,之前行事所遇,以及這些累積在一起所形成的信念,都在告訴自己並沒做錯,可既然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自己卻最終落得如此下場了?

    ……自己趕回來和朋友同生共死,結果她卻被自己的神器救走了,自己卻成了最後傷殘的那個,這算是什麼諷刺的命運?

    ……或許,自己就不該那麼的狹隘,只想著自己的下場,既然之前是賭命回來和朋友共同面對,那麼死一個總好過死兩個,何況自己還沒有死,龍靈兒能夠因此脫險,自己不是應該要覺得很開心,表示自己的犧牲不是沒有意義,不該這麼難過,不是嗎?

    ……可……可……可是……可是我就沒有那麼的偉大啊!

    不斷的思索,司馬冰心腦中不住湧出各種糾結的問題來,哪怕自己心中也知道,想這些問題可能毫無意義,世上很多問題,注定就是沒有合理的答案,想也沒用,這世間種種就是因為不曾遵循道理,所以才有那麼多悲劇發生。

    但如果不去想這些,不把思維花在這上頭,強行帶偏意識走向,自己就只能悲慘地去面對現況,開始接受如今這眼盲、毀容的現實……這讓自己怎麼去接受了?

    這一切彷彿是場醒不過來的噩夢……

    從懂事開始,自己就是司馬家的天之驕女,除了因為自己有個英雄哥哥,連帶自己受到族人看重,更大的理由,也是因為自己天生麗質,長得出類拔萃,這才讓令公決定傾注司馬家的資源來栽培自己。

    自己後來得到家族推薦拜入玉虛真宗後,更受到了師門的大力栽培,這裡頭固然有家族投入的資源的促成,但自身的因素也功不可沒,並不是每個送進來的世家子弟,都能受到玉虛真宗高規格栽培的,而要說到其中自身的因素,除了當初為了不辜負家族拚命學習的努力……不就是佔了身為美女的大便宜?

    這是世間每一個女人都不願意承認,但也都不得不承認的事實:這個世界……就是看臉的!

    如果自己不是這張臉,哪怕再有才華與天分,後頭被花費資源專程送到玉虛真宗受教的,絕對不會是自己!

    如果自己不是美人胚子,玉虛真宗的師長與師兄弟們,也絕不會屢屢給自己大開方便之門,一些可開放可不開放的,一律都給予了方便,這可不是玉虛真宗平時的作風。

    女人,絕不是光有美色就能得到成功,如果沒有拚死命努力、沒有咬牙切齒的付出、沒有流淚犧牲,徒具美色,不過是草包一個,不是最終淪為他人的玩物,就是很快就會被淘汰掉,自己也見過很多這樣的草包慘淡收場。

    然而,出色的外貌,確確實實就是一塊好用的敲門磚,而且是持續有效的敲門磚,一旦沒有它,很多時候就算想努力,想付出,願意犧牲,都很可能找不到地方。只有美色,不足以保障將來,但沒有美色,很可能就連求個開始的機會都沒有。

    以前擁有的優點,一夕毀滅了,就算僥倖不死,自己又拿什麼去面對「以後」?

    自己……向來是一個很現實的人,不像木頭妹那樣,只講自身信念與理想,半點不受外物影響,如果是木頭妹遭此橫禍,可能連丁點動搖都不會有,只將這當成砥礪自身的一次試煉,但自己不行,一想到毀了容,成了一個醜陋的怪物,更瞎了雙眼,這輩子都要沉淪黑暗中,自己……幾乎就要當場崩潰了… …

    毀容瞎眼的下場,讓司馬冰心一下慌了神,顧不得考慮自身處境,也忘記了自身實力,只沉浸在痛苦中糾結,甚至將要滑入自怨自艾的深淵。

    臉上忽然有一股濕潤的感覺,儘管一直在強自克制情緒,不想讓自己哭出聲,但眼淚終究滑落下來了。

    司馬冰心用力吸氣,努力深呼吸,要把崩潰痛哭的衝動強行壓下,更伸手來想抹去眼淚,但一碰到顏面傷處,更是痛得淚水直流。

    手上的感覺……濕濕的,還帶著溫度,也不曉得是碰著了淚水,還是沾著汙血,但……真的好痛……

    ……不……不可以哭……不可以尖叫……不可以崩潰……

    ……一定……還有人在旁邊暗中監視自己,如果叫了、哭了……敵人會笑……不可以……讓敵人得意!

    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來,司馬冰心苦修的道門養氣功夫還在,此時更發揮作用,即使悲怒欲狂,心頭一塊仍是清冷如冰,維持著自身神智清醒,持續思考。

    到這一步,該要要認真想想,自己如今身在哪裡?周圍是什麼樣的狀況了?

    不得不說,幸好自己有專才,聽力與音感比起普通人來要強得多,如今雖然目不能視,光靠聽力,也可以得到很多訊息。

    ……周圍,沒有人聲,聽得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再沒有第二人在附近……但不排除有人遠距離或透過術法正在監視自己。

    ……也沒有風聲,空氣幾乎沒有流動,這裡應該是一處密閉空間,但空氣潮濕而沉悶,不像是普通地點,恐怕是……地底下吧?

    ……這是地牢?難道是心魔閣的地牢?自己正落在心魔閣那群邪人的手上?

    不知用了多大定力,司馬冰心痛苦地控制住本身起伏的情緒,讓自己專心思考一些有正面用處的東西,避免沉浸在自艾自怨中,慢慢走向崩潰。

    然而,自己落入了心魔閣那群邪人手裡,這個結論並不能讓自己好過,反倒是因此想起很多與他們相關的傳聞,益發心驚膽顫,本來開始平靜的情緒又開始激烈起伏波動。

    自己都變成這樣一個怪物了,生不如死,難道還會怕死嗎?若是能夠解脫,最好不過,可……怕就怕死不了,心魔閣的手段,就是讓人求死不得,又或者,自己就算死了也會被他們練成神屍來糟蹋……

    想到種種可能,司馬冰心不由得陣陣惡寒,卻又察覺到一件怪事,自己雖然身受重傷,但一身功力猶在,並沒有受到限制。心魔閣那些傢伙,抓住了自己,卻沒給自己下禁制,封鎖修為?這也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等著吧!一會兒要是有人進來,姑娘我立刻拚著性命不要,自爆也好,捨身攻擊也行,大家同歸於盡吧!既拉人墊背,也趁勢解脫,擺脫這生不如死的狀態,還趁機銷毀屍體免得被這些妖人練成神屍糟踐!

    咬牙切齒,化滿腔悲憤為力量,少女暗暗下了決心,等著跟妖人同歸於盡求個解脫,然而跟著,就是一陣漫長的等待,預期中的心魔閣邪人,始終沒有進來,少女靜靜坐著,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強制自己維持在至靜狀態,因為如果稍微有些鬆懈,一直緊繃的情緒可能就會直接潰堤,自己將再也收不回來。

    也直至此時,一些被她先前強行排除的念頭,不經意地重新湧來……會不會有人來救呢?老令公,木頭妹,溫剝皮……姓武的女人,霸天妖尊……或是玉虛真宗的師長們……又或者,再來一次異界召喚也好,召喚我到別的世界去,再換個新的身體,這一次,自己絕對會很小心、很小心的……

    想著這些,司馬冰心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如今自己變成這種醜陋怪物,溫去病也好,霸天妖尊也罷,或是宗門的那些師兄弟,看了自己估計都不敢認,哪還會有人冒險來救人?這些愚蠢的念頭,最好早點收起來……

    正自我嫌棄,驀地,一聲極細微的音震,隱約從遠處傳來,司馬冰心微微皺眉。

    ……好像,有人在彈琴?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6 17:28
碎星物語 第一章麒麟現身

    這起針對龍靈兒的太陽龍血脈,設下圈套,層層埋伏,卻最終套住了司馬冰心,跑了龍靈兒的意外事件和導致的接下來的發展,對涉及的各方而言,都不是預計內的行為。

    設計的死曜很是有些哭笑不得,投入不少籌碼精心佈局,打算環環相扣,結果到最後一網撒下去,竟然讓龍靈兒跑了,卻抓著了司馬冰心,著實棄之無益,得之無奈,只能先將就著找用處。

    碎星團這邊也是無語,本來還在消化得到的好處,暗自準備,爭取在最佳時間點出擊,忽然發生這檔子事,最終決定主動掀戰,提前動身想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雖然是判斷中最好的做法,卻終究有些遺憾。

    至於挨打的魔族……就真是無辜了,他們從亢金龍手上收回指揮權後,正預備有所行動,逼碎星團主動攻擊,打破對峙,為了藉此提前消耗對手同時隱藏自身真實目的,可預定的一連串行為還沒開始,戰火就被別人點燃了,碎星團還是直接衝著他們來,這……除了無辜,還能說什麼?

    在碎星團群起而動時,魔族這邊並不是全無動靜,佔據的鷹揚、猿搏、虎踞三郡,都各自有所動作。

    耀宇朱家正在重新組織軍隊,號稱要再次征伐漢水,平息碎星之亂。而為了征到足夠的兵源,朱家這次用了強徵的手段,到處強制拘提,不服者就地格殺,甚至老人、小孩也一併抓來入伍。這已經非是正常的人族戰爭手段,可以說魔族已經徹底不再顧忌後果的所為,反正這批人推過去,無論殺人還是被殺,對魔族都沒有壞處,根本沒有必要顧慮什麼人命損失。

    神都武家也在自家地盤上做類似的事,但為了避免重蹈上次的覆轍,他們在調集兵丁時,所有徵來的壯丁,一律都先送進「強化營」,接受改造,通過吞服奇異藥物,強化改造後,再出發征伐,至於強化之後,變成什麼模樣,有什麼後果,這種小事是魔族根本不會關心。

    至於江北袁家,距離漢水最遠,強制徵兵再出兵這種事未免緩不濟急,索性徹底扯下面皮不要,直接開始抓童男童女,屠殺人命,進行祭煉,用的名義就是抵禦碎星團侵略。

    碎星團先前已經把三家受到魔染之事廣告天下,人們也都心裡有底,而決戰將啟,這種時候還遮遮掩掩毫無意義,魔人們索性放開手了乾,既要逼碎星團打破沉默,也要藉此把碎星團的目光引開,不注意魔族真正視為主力的大能降臨計畫。

    但也在魔族開始行動的同時,許多目光都被吸引過來,打量著魔族行動,猜測著魔族的意圖,思量著自家下一步的動作,這裡頭有碎星團,有死曜,也有其他的大門大派,更包含來自其他世界,還有世界外側的視線。

    所謂世界外側,就是不屬於其他世界,卻也不屬於主世界的微妙所在,實際一點的說法,便是太一所創造的虛擬空間。

    死曜每次聚會使用的無垠星空,就是這樣的所在,類似這樣的地方,還有很多,其中一處,有一輪皓月浮空,卻並不皎潔,這顆孤獨懸掛在天上的星體,是沒有空氣,沒有熱量,更沒有生物的荒蕪寒土,放眼看去,除了永凍的孤寂大地,就什麼也沒有。

    但這塊無盡的凍土上,此刻卻出現了一道身影,正站在一個丘陵上,雖然閉著眼睛,卻正在眺望遠方,而在視線的盡頭,大地各處的投影,浮現在漆黑的青冥空間,清清楚楚。

    沉默遠眺,蒼蒼白髮無風飄揚,站在這片荒土上的身影,是一名葛衣老嫗,滿臉的皺紋,手如雞爪,就這麼靜靜地站在那裡,像是一尊沒有生命的石像,不受外界影響,漸漸的與荒月同化。

    驀地,荒月之上,有了別的氣息,跟著身後一個腳步聲緩緩靠近,本來如同石像般的老嫗,突然有了靈性活了過來,閉起的眼睛睜開,沙啞的聲音緩緩開口。

    「真是好長的閉關啊,桀桀桀,這麼長時間閉出了什麼絕頂神功嗎?」

    「……還差上少許,最近的意外實在太多了。」

    慨嘆聲中,有少許無奈,從後方突然出現的人,約莫是一個中年男子身形,衣著頗為樸素,從頭到腳都沒有什麼特殊,除了臉上戴著一個獸形面具……

    麒麟!

    死曜之中,唯一可以與亢金龍抗衡,卻行蹤飄忽尤勝之,見首不見尾,只在帝都之戰中幾番活躍後,就閉關起來,再不露面的麒麟,終於再次現身。

    不疾不徐行走到老嫗身旁,麒麟開口問道:「仙界那邊,有什麼新消息嗎?」

    「……不是什麼好消息,雲中子說,目標人物的訊息,在半個月前突然斷了。」

    「斷了?」

    麒麟不由訝異道:「即使不在始界之中,她也仍然有大能級數的實力,甚至可以算其中佼佼者,等閒不會遇到什麼兇險,仙界又一直暗中關注,怎會突然不見得?」

    老嫗冷笑道:「大能又能如何?說起來倒是大人物,但殞落的大能比比皆是,光五藏妖界之事,送了命的大能就不只兩個三個。一旦涉及到諸天的鬥爭,區區大能,可算不上什麼保障……」

    「……諸天鬥爭……是妖魔那邊動手了?」麒麟沉吟道:「也不好說,神界和佛門的態度也很曖昧不明……雖然說應該不至於在此時出手,但是總感覺牽涉到始界時,總有什麼我們沒算到的東西……」

    涉及諸天萬界的鬥爭,最讓人無奈 一點,就是常常立場混亂,敵我難分,像之前五藏妖界的亂局,各方插手者判斷情勢,雖然知道肯定有他方勢力介入,卻也都無法肯定是哪方勢力出手,更不敢確認己方這邊會否有誰會窩裡反,裡應外合,混水摸魚。

    神、佛、仙、魔、妖、鬼,不管哪邊,都有異議份子,也都不是鐵板一塊,一但涉嫌他界,其中利益糾纏難斷,很多時候每個人都可能有交好的勢力,或是有可以背叛去的對象,更有可能是背後層層交易,委託出手,在沒有更多線索之前,要判斷介入者的線索,素來是令各方都頭痛的麻煩。

    思索了一陣,約莫是難以想清乾脆放下,麒麟忽然伸手,狀似索討物品,老嫗也像是早料到有此一著,緊跟著給出了一管捲軸,「我這邊只有大概的位置,無法確認更進一步的詳情,至於更精細的定位……你自己去找亢金龍商量吧,你們彼此是一起搞陰謀的同志,應該有商有量吧。」

    ……去和亢金龍商量?

    麒麟微微一笑,沒有回答。今非昔比,皇城之戰後,亢金龍可能已經猜到了一些東西,不再拿自己當同誌了,只是為了能引自己出來,方便絕了後患,才佯作不知,如果雙方再見面,很可能直接變成殺局,這可不是說笑,如今的亢金龍可不好對付了。

    白髮飄揚,老嫗問道:「亢金龍是什麼時候練起蒼穹閃的?他之前在英靈殿時,可是和尚蓋勇打得勢均力敵,如果當時的他就有蒼穹閃,這一仗是怎麼打出來的?你可別說是和當初司徒無視、燕無雙一樣的狀況,這不可能!」

    「……也未必不可能,我一直在觀察他,最近有了點眉目,但還沒有證據。」麒麟搖頭道:「但我懷疑,他可能已經發現了寰宇咒武的秘密,正試圖修煉四絕,開啟真.封神颱!」

    「……那就如他所願啊。」

    老嫗冷冷道:「讓他找齊其餘咒武的天階修練者,屆時大家同時運使四絕,開啟真封神颱,你我不是一直在等著這天出現?」

    「我和他的確商量過這方法,我慫恿他踏足天階後,尋找同伴,與我聯手進行,他當時不置可否,似乎不感興趣……」

    麒麟聳聳肩,「可能是因為覺得同伴難找吧,那時候的四名天階,還要一起跳進坑裡分別修練咒武,這可不是說湊就湊得齊的,不過……他如今投向妖魔,說不定會把這秘密洩漏出去,從妖魔那邊找同伴去助他開。」

    老嫗皺眉道:「魔族的天階,如今不是還過不來嗎?而真.封神颱上的禁法,可不是四個短暫爆發上去的臨時天階能解開,那邊特意防了這手,必須得是貨真價實。」

    麒麟摸摸下巴,道:「只要他們的大降臨成功,亢金龍還怕找不到魔族天階協助?老實說,現在我很猶豫,或許我們該暗中助他們一臂,要不然……什麼時候才能湊得齊四個練了四門咒武的天階,去開真.封神颱?」

    聞言,老嫗最初的反應,有些難以置信,連帶臉色都變了,但深思一層後,隨即點頭,「確實不失為一條可行策略,釜底抽薪時,可以這麼執行。」

    麒麟點了點 ,忽然問道:「聽說……那孩子這次傷得不輕,還好嗎?」

    這句話,沒頭沒腦,普通人根本沒法聽懂,但偏偏老嫗就懂了,淡淡道: 「命總算是保住了,算她命大,就是失血過多,元氣大傷,以後想要更上一層樓,突破那道難關得要付出更多倍的努力……生在這種時代,就怪她自己不走運吧,至少比起司馬冰心,她的命很好了。」

    麒麟皺了皺眉,想要說點什麼,老嫗卻似乎不想聽見,乾枯的手揮了揮,道:「別再說那些我沒興趣聽的廢話,現在這情形,後頭你有什麼打算?」

    「唔,這邊有件事,要委託妳去做。」麒麟穩住了心中動搖,道:「妳去聯絡雲中子,請他幫忙確認一個情況。」

    老嫗的表情,一下變得非常謹慎,開口道:「……這事應該不用我提醒你吧,仙界的要價可一向不低,你現在主動伸頭過去給他們宰,雲中子那邊一定下刀下得特 愉快。」

    「……合則兩利,如果是對我們雙方都有利的事,這把刀就落不下來。我相信這事仙界比我們更在意。」

    麒麟的聲音變得慎重,「死曜與瘋囂之主一系的結合,是如今局面失控的開始,除開瘋囂之主,其他任何人不至於這樣肆無忌憚的做事,甚至超出了我們和各界的意料。本來事已至此,糾結瘋囂之主一系的過頭舉動沒意義,但我想不通,死曜是怎麼連通瘋囂之主的?」

    「……不是說,死曜中的心月龜,乃是邪魔所化,牽引了死曜與太一連結?」老嫗冷笑道:「原本不能肯定是妖是魔,現在……倒是清楚了。」

    麒麟點頭道:「確實清楚了,但來的是魔族,並不代表心月龜就是瘋囂之主一系。坦白說,百族大戰結束前,特別降臨使者,隱瞞身份加入死曜,徐圖後計,直到如今時機成熟才引死曜連結太一,這種作風妳覺得像是瘋囂之主一系所為?」

    ……你是說?」

    驟然被點醒,老嫗的眼神一下銳利,「有可能是……」

    麒麟道:「魔族中的兩個系統,作風是完全不同的。瘋囂之主的徒子徒孫,混亂而直接,先魔染世家門派,然後利用血祭進行大召喚,讓魔族大能降臨,再犧牲降臨的大能,招引萬古存在進入,不管其他各方意見直接吞下始界,是他們的典型作派,可如果是另一位……」

    「……故弄玄虛,瞞天過海!」

    老嫗也很清楚,如今魔界的兩大系統,如果實際佈局的是另外一系,那當前所見的種種,絕對都只是表象,以魔主一系的作風,真實目的素來都隱藏在表面行為之下,換句話說,眼前所看到的殺機,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6 17:29
第二章 為所當為

    如今的錢都之內,街頭行人大多神色匆匆,各帶惶恐,甚至比溫去病轟破護城結界時還人心思動。這一切都是因為官府的最新的命令,朱家為了征伐碎星團,開始強制徵兵,治下各家的成年子弟,都必須派出一人,前往徵兵處報名,否則官府追究起來,便是一場大禍。

    朱家這道命令的下發,頓時讓舉郡嘩然,哪怕是為了對付碎星團,哪怕朱家剛剛被人打上門來,著實失了顏面,大家也接受不了。才大敗不久,死傷無數,就又要徵兵出征,毫不體恤民眾,擺明是把人當炮灰用,碎星團那邊現在又有四名天階,如果真的入伍,前去征伐漢水,哪還能活著回來?

    想到其中嚴重處,很多人就打起了當逃兵的主意,可官府這次非常強勢,毫不在意民意,先封鎖了各處城門,跟著就派出高手帶著官兵,挨家挨戶搜人。什麼每家每戶必須有一個人當兵的政策,純屬胡扯,一但官兵上門後,簡直就是胡亂拉夫,但凡看到覺得合格的就拉走,遇到阻攔抵抗的就一刀砍到半死,再把人拉走。

    如此強勢而殘暴的作風,著實嚇到了城中百姓,紛紛想要出逃,卻又無處可避,錢都城內,頓時一片大亂。

    錢都的房價寸土寸金,能在這裡安居的人,就算還不是非富即貴,也是整個鷹揚郡中,經濟狀況、社會地位比較高的那群人,現在卻各個惶惶不安,看著朱氏那些地階強人飄浮在半空,配合著官兵,監控全城,一邊維持著徵兵政策,一邊遭遇反抗者皆殺無赦,誰也不敢亂來。

    曾經繁華一時的錢都城內,如今街頭巷尾,到處都是滿懷不安的人們,不知該去往向何方,而在這些人當中,一個穿著斗篷,緩緩獨行的男子,正看著周圍情景,暗自皺眉。

    「……真是亂七八糟啊,這邊有殘餘氣息,但人已經不在這裡……」

    溫去病凝視半空,感應空中的殘餘氣息,皺起眉頭,無法確認司馬冰心如今的位置。

    悄悄救人,仍是當前的一個上佳選項,但是這種機會渺茫,溫去病已經做好了血戰一場的準備。但無論怎麼行動也得先弄清楚目標的具體位置,溫去病可不會天真到以為,衝過來和朱家、魔族乃至死曜大殺一場,敵人就會主動把司馬冰心交出來。即使不遇到人質問題,也很可能是一場大戰後,全無所獲……

    「好像傷得不輕啊,希望沒事吧……」

    蒼穹血魔甲的核心,記錄了司馬冰心失蹤前最後遭遇的一些訊息,其中有些簡單的畫面與聲音,從那裡頭顯示的訊息中,自己看到了亢金龍,還有那名如今掌握地泉劍的女性死曜,除此之外,自己也看到了那些駭人屍氣和可怖的爪子,曉得司馬冰心是怎麼在血魔甲保護下被傷到的。

    「……會傷人的屍首,若不是魔族的伎倆,就是心魔閣的神屍了……這麼輕易就擊穿了血魔甲,天階等級的神屍嗎?心魔閣這次是為什麼參合在裡頭?」

    對於額外的敵人,溫去病不會有所畏懼,但確實覺得難搞,這樣子一來,對面除了亢金龍,不知何時會反水的司徒晦人,還又多出一個天階戰力,變量實在不小,要是到時開打起來,自己抽中籤王,直接被三方圍毆,甚至還有其他陷阱,想想也真夠嗆了。

    ……更何況,心魔閣的那具神屍施展的招式,還讓自己憶起之前的那個推測,感覺可不好了……蒼穹閃,這擺明是專門用來克自己的。

    考慮到死曜可能是用司馬冰心來「開鎖」,窺視被自己封起的神兵,溫去病來此之前,已經先回過港市,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或者救人的機會,卻沒有什麼發現,這才轉來錢都。

    自己手上那具雲紋焦尾琴,是司馬雲濤年少遊歷時,異遇所得。千載萬年前,可能是件神器,卻最終被打得支離破碎,更被人抹消了靈識,待到司馬雲濤入手時,僅僅是塊有點靈氣的木頭,勉強看得出琴的形狀,也能看得出材料不凡,卻不是神器,不是寶兵,甚至連戰器都算不上。

    司馬雲濤是知音善琴之人,不曉得那曾是件神器,只是單純惋惜材料蒙塵,於是以奇遇得來的上古異法,將此琴與本身締結命約,用本身元氣養器,伴隨著本身成長,修為提升,一點一點修復寶琴,當他踏足地階之後,這琴也自生雲紋,隱約顯露出幾分天階神異,成為他潛伏生涯的保命底氣,屢屢借助寶琴死裡逃生。

    待到封神之戰時,雲紋焦尾琴表現出的威能,堪稱驚神,最後隨著司馬雲濤身亡,焦尾琴更是一舉突破,重新成為神器,只是在大戰中傷損嚴重,需要養護。

    死之前,司馬雲濤將焦尾琴託付給自己,希望自己將來能找到名匠將之修復,並且將這琴交到值得託付的司馬家人手上,既讓名琴後繼有人,也讓資源貧瘠的司馬家,有一件鎮家之寶。

    自己這些年牢牢記著他的委託,基本完成了修復工作,只是礙於需要隱藏身份,交琴的機會難找,西北獸族之事後,司馬冰心入了自己眼中,打算考察一段時間後,就把這琴轉交,完成故人遺願,誰知道現在竟然鬧成這樣?

    ……雲濤,大家兄弟一場,我不能吞沒你的東西,肯定要把你的琴交回給你家裡人,但我並不希望,你家裡人被脅持著當成鑰匙來開鎖取貨。

    焦尾琴當初一直放在溫府地底,藉由地氣來溫養,因此自己離開時,未有攜帶,但也設下了層層禁制,配合司馬雲濤當初留在琴內的力量,造成空間扭曲,就算天階到來,都不是那麼容易打開禁制,彌勒活佛也因此未能一併帶走。

    上次回到溫府遺蹟時,溫去病本可趁機將禁制解除,把琴帶走,但想到亢金龍和魔族或許會對這琴有其他圖謀,為了留下誘餌,琴暫時還在原地,不過,誘餌周圍的魚鉤,也沒有少留下。

    「……還有點時間,還是先去找地頭蛇瞭解一下情況。」

    溫去病在街頭緩步獨行,估算著約定好的動手時間,自己還有點餘裕,或許該先去見見司徒小書,她怎麼說都是這邊的地頭蛇,應該比自己知道更多情形……尤其是封刀盟、司徒晦人的情況。

    如果不是怕打草驚蛇,亂了全盤計畫,溫去病甚至想趁著潛入的機會,直接暗算搞掉司徒晦人,省的要時刻防備他反水,到時和亢金龍上演一出刀劍合璧斬自己,可是能練上天階的,沒一個好對付,哪怕是受到操控的也一樣,自己並無把握拿下他不驚動其他人,而且小書和老瞎子那邊也不好交待……

    正想著,前方突然亂了起來,正在到處抓人的官兵,被什麼人驅趕開來,路上百姓像是看到了庇護所,紛紛朝某個方向跑去。

    兩名正飄浮在半空,監視底下動靜的新進地階,發現了這邊的騷動,冷哼一聲,剛要動手,突然一道冷冽刀光,斬天而出。

    兩名地階高手避之不及,只能催發法相流轉,各自浮現雄鷹、孔雀的血脈祖相,激發力量,險險扛住了這一刀,卻也被劈得護身氣勁崩碎,倒飛出去,跟著,逃命似的飛遁,有多遠跑多遠,半點不敢停留。

    「全部退下!誰准你們這樣肆無忌憚抓人的?」

    擋道的人們紛紛讓開,露出率眾站在那裡的司徒小書,封刀盟的少主,親自出來穩定錢都亂局。

    得知錢都城內開始胡亂抓壯丁的時候,司徒小書非常猶疑,自己此刻是否應該忍辱負重,不要輕舉妄動,就像自己這些時日以來一直做的那樣,更何況,此刻龍靈兒傷重,正托庇於自己,司馬冰心的下落也還沒查出,這時妄動,挑動魔人神經,會否小不忍,亂大謀?

    可是,自己之前的忍辱,是為了負重,而所背負的重任,不就是此時應該挺身而出?魔族如今似乎已經扯下偽裝,直接蠻幹,說是徵兵征伐漢水,但把人集中一處後,就禁止了他們與外界接觸,也不曉得裡面在作什麼,若不盡快制止,天知道最後會演變成多大的禍事?

    自己之前忍耐,是因為事情不明,缺少證據,是因為隱患雖大,卻還沒有爆發,自己還能尋找恰到的時機試圖根除。而如今正是禍患開始爆發蔓延之時,自己若是還顧慮重重,又要忍到何時?

    意識到這點,司徒小書立刻明白,這就是自己在等待的時刻了,假若不能在該站出來的時候,挺身而出,如果因為顧慮損傷就無止境的退讓,那之前的隱忍,就真正失去意義,自己也徹頭徹尾變成懦夫一個了。

    因此,自己率眾出來,阻攔官兵的強行拉夫,希望能把人從魔族手中給救下來,阻止一場大禍……

    「征夫也是有朝廷法度,不是朱家一道命令就可以隨便強拉的!」司徒小書喝道:「全部退下,誰再敢亂來,我手中之刀,第一個就不放過他。」

    舌綻春雷,司徒小書的聲音,怒震長街,更是傳遍整個錢都,震懾朱家高手,而附近的百姓都像見到了救世主,紛紛朝她跑去,有些懷抱嬰兒、攜著孩童;有些扶著病弱老殘;有些拖著傷病的腳步,成百上千地簇擁過去,前後沒有幾下功夫,就裡三層、外三層,把整個街區圍得水洩不通。

    溫去病隱藏在街中一角,默默看著眼前的情景,為之莞爾,這丫頭倒是沒什麼變化,在這節骨眼上跳出來做事,確實是她會有的行為,說不上對與不對,但既然要這麼幹,就要想到必然會面對的後果,預料到最糟糕的情形,準備好應變的方法……

    剛剛被打跑的兩名地階高手,已經重新又回來了,還帶回了更多的幫手,整整九名地階高手,血氣鼓動,法相流轉,圍佔了附近幾個街區,將司徒小書與其他的封刀盟幹部包圍,更隱約結成了陣勢,顯然打算大干一場。

    見了這陣仗,司徒小書一顆心往下沉去,自己不是沒料到這結果,但真心不願看到這樣的結局出現。

    自己之所以沒有一上來就怒罵「魔族」、「魔人」,就是想留個交涉餘地,只要不扯破臉,自己好歹也是封刀盟少主,更是朱家的公主,或許能藉著身份施壓,讓這些還不願徹底翻臉的魔人,暫時延後行動。

    但如今人家一上來就包圍,法相顯現,甚至打算結成陣勢,接下來戰鬥爆發的可能有七成往上,自己固然無懼這些半吊子的地階魔人,包括身邊這些封刀盟的地階,也絲毫不弱,不落下風。

    但一打起來,雙方肯定管不住所使的力量,這麼多地階交手,周圍幾個街區可以說毀定了,在這範圍內的千百名百姓,也等於死定了,甚至若是打的激烈一些,如今大陣沒有修復的錢都城肯定要破壞嚴重,波及的百姓何止千萬。

    ……這是真的一點餘地也不留,要正式翻臉了,看來魔族真是不計代價了。

    司徒小書暗自一嘆,曉得交涉已經無用,而自己並非迂腐之人,這時就不用多費唇舌,索性先發制人,若是快速擊敗魔人,還能減少些損傷。

    於是當即刀光再起,蕩氣成虹,直接斬向飄浮空中的九名地階高手,率先搶攻,對面那邊似乎沒料到素以「方正、迂腐」之名享譽南方的她,會一聲招呼不打就搶先出刀,反應不及,血光閃現,直接就被傷了幾人。

    然而,凌厲血光,也一下蔓延天空,迫湧而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tylinee86

LV:15 支援小組

追蹤
  • 8

    主題

  • 4493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