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420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24 11:54
二十三章魔公

    北斗星主夏冬暝,與南斗星主秋豔紅分別打理內外,是如今天鬥劍閣的兩根支柱,若論身份,坐鎮總部的夏冬暝無疑更高一籌,像這樣的人物,執掌門中作為底牌的一些特殊的力量或強力裝備,並不奇怪。

    從高階開始,就能透過裝備,寄存強橫力量,而地階中的強人,通常都會製作這種物品作為後輩的底牌。司徒誨人就曾透過令牌,讓弟子能使用預存力量,這種類似蓄勁令牌,很多門派都有,但當製作者踏入天階之後,這種寄存力量的令牌,可以轉化為道標,讓天階者不只是寄存力量供弟子發動,作為保命的消耗品,甚至是可以隔空傳來力量,源源不斷。

    韋士筆先前所使的法器,曾寄存燕無雙蒼穹六象的一劍力量,那是因為當初負責出面連橫合縱,猛拉仇恨的他,常常被人刺殺,團長擔心他提前被人幹掉,手裡一堆髒事沒人幹,特別要求燕無雙製作的。而他嘗到了甜頭,後頭又跟燕無雙交易,換來一些藏起來作為最深的底牌。

    但以夏冬暝在天鬥劍閣的份量,溫去病相信,她可能持有的是能夠作為道標直接引導燕無雙力量的法器,只不過以道標引導天階者的力量這種事,堪稱雙面刃,持有者要發揮出的力量,必須自身先承受作為載體,若是撐不住,敵襲未至就先沒命,而對天階者本人,留下這種道標等同開了後門,容易被敵人反向追蹤,進行污化或是追擊。

    而燕無雙是已經踏入萬古的存在,其力量更是遠非尋常天階可比,就算其修為上可能有取巧之處要打個折扣,但夏冬暝終究只是地階,長時間引導其力量沒可能承受的起。

    夏冬暝現在不惜一切,燃燒法相,借引燕無雙的力量,壓制神屍,看起來是成功了,但周圍全是蝕爛到腐臭的荒土,本來在周圍的人,如今估計都在這兩股天階力量的衝突下,全數灰飛煙滅了。

    而在溫去病看來,夏冬暝現在的情況著實不妙,這不只是因為她燃燒法相拚命,已油盡燈枯,再往下引來的力量就非她所能承受,就要反噬載體,更要命的一點,是燕姣然所化的神屍雖然看起來是受制,但從頭至尾,她那隻詭異的屍爪,一直只是垂著,流著臭爛的屍水,不住鼓脹發泡,卻沒有更多的動靜。

    ……這只屍爪,顯然是燕姣然身上最大的詭秘所在,以裝構體而言,這甚至可能是最重要的能量源、核心,她完全不動用,只是站在那裡氣息相抗,夏冬暝已經成這樣了,要是用了,豈不是就要直接仆街?

    在一旁暗中觀察得已經差不多,溫去病本可以出手,聯手夏冬暝解決掉這個大麻煩,卻仍有一絲困惑,就是剛剛跨境掃來,引發數百萬人癲狂奔來的那絲大能神念,究竟從何處發出?

    燕姣然現在被夏冬暝的星光壓制,看不出行動的靈活度,但縱然稍微生出了些許神識,也絕不至於猛到可以發出精神攻擊,遠掃千里的程度。

    換句話說,那道攻擊另有源頭,這邊有兩個敵人要處理,但這源頭又在何處?

    溫去病隱身半空,目光正不斷搜尋,驟然又一絲神念掃來,源頭非常的近,溫去病元神一震,轉目東望,看到了那座殘損的祭壇。

    ……是那裡!

    之前已經挨過一次精神攻擊,溫去病來此時早就對自己加強了防護,封靈鎖關,此刻雖然再挨一下,並沒有什麼問題,七情湧動如潮,自身神識卻高掛如星,波潮如何掀動,總難及星,輕易就從這股精神衝擊下度過。

    「唔……」

    溫去病神識一動,從這股掃過的精神念波中,捕捉到一絲訊息,跟著反向溯流而上,剎時眼前一花,出現了一片茫茫黑海,海中無盡的濁浪排空,吞天噬地,聲勢駭人。

    黑海中的每一滴海水,給予人的感覺,就是無比的骯髒與汙濁,彷彿只要稍微沾碰,就會被其沾染本性靈光,跟著令元神晦暗,就此沉淪於後天情慾,不得超脫,這正是魔的精義。

    魔浪滔滔,翻湧而來,卻被一道深不見底,遼闊無邊的地塹所斷,蔓延不過來,溫去病站在地塹這一頭,無視身前沒有邊際的時空斷層,直直看向對岸。

    在黑海的另一側,有一團莫可名狀的幽暗懸浮其上,不斷蠕動,持續變幻著形態,具有水火之形,持續翻騰,詭秘莫名,核心處幽暗深邃,只要朝那邊凝視,就會覺得神魂都被吸入,天旋地轉。

    溫去病微笑道:「不知是哪一位魔公在此?」

    有別於佛門的羅漢、菩薩、佛陀分級,魔界踏入天階之後,皆可稱為魔尊,但一至三重天階內,並無特別稱號,只知道其中有些特別厲害,或是出身不凡的魔尊,可以得到尊爵稱號,卻為數甚少。

    而身成大能,踏過三重天階後,某些戰力遠超他人的慾魔則可以得到大公稱號,被尊為魔公,而但凡能進入萬古,皆可自號魔君,雄踞一方。剛剛感受的那道神念如此強橫,溫去病判斷那怎麼也是一位魔公。

    雖然自己剛剛突破,踏上了三重天階,是當前人間最顛峰戰力之一,但直面一名魔公,一位修為沒有隱患,對自己這邊又敵意分明的大能,溫去病對於自己會不會就這麼被那邊一掌拍死,真是沒什麼把握。

    不過,若是只需要抵擋其跨界而來,被封神颱大幅削弱後的力量,那就沒有半點問題,或者說……連這樣都不敢接,那自己這邊還打什麼?直接朝著魔族跪地求饒,納頭便拜就是,或是想辦法把亢金龍救回,問問死曜還收不收人吧。

    「……人族……」

    虛渺而冰冷的聲音,明明是自魔海彼岸傳來,卻也同時在溫去病腦海直接響起,輕易間就穿透了他的所有防護,令他暗自驚嘆,魔界在精神、心靈方面的研究,委實獨步諸界。

    「……你還未有資格,來過問本座的姓名……爾等只需要靜待本座的降臨,賜予你們最終的滅亡。」

    「也是,你也不過是區區馬前卒,哪還有什麼姓名?不過是嘍囉一個,通姓名確實是浪費時間了。」

    溫去病一改通常的先禮後兵的態度,變得格外倨傲驕橫,仗著對方過不來,直接就發動了嘲諷,果然直接造成對面勃然大怒。

    「卑賤的小丑!真以為本座奈你不得?」

    尖銳的語音,隱藏這特殊的手段,直接在自己腦中轟然乍響,哪怕溫去病事先準備好了「耳塞」,想要隔絕,仍感到陣陣暈眩,氣息不暢,而在空間斷層的對面,那團變幻不定,不斷翻騰變幻的黑暗水火,更加激烈蠕動,開始凝結成固定形態。

    從雲中子那邊得到的情報,魔界生命體主修精神,進入天階後大多都會拋棄肉身,轉為純精神的存在,更沒有什麼固定形態可言,但始界是近道之所,人族也是天生道體,所有嘗試進入始界的生命體,為了充份發揮出自身力量,就會將形態相貌變得與人近似。

    看見對方開始凝化出人形,並且跟著延展身形,就要朝自家這邊過來,溫去病也被嚇了一大跳,想不到對面這個傢伙竟然如此衝動,被自己隨口一激,立刻有了反應,而且還不是發動跨界攻擊,是真正想要擠過來動手,完全當封神颱的封禁不存在的樣子。

    ……還真不愧是瘋囂之主一系,一點就燃,根本沒有隔夜仇,所有仇怨立即報復,當場清算,絲毫不問後果的!

    不過,縱然對面的威煞大盛,魔浪翻滾衝天,溫去病只是看著都止不住陣陣心悸,態度仍不見絲毫慌亂,封神結界是自己親手設下,又有那位提供了能量源,品質有保證,頂多只會故障自爆,哪是區區一介大能說開就開?

    若是大能發火就能破開結界來找自己的麻煩,那妖魔早就重回此界了,只怕都等不到自己登天稱尊,最後的初始原人消失,自己現在說不定正在被人當稀有物種圍觀……

    果然,被自己激怒,發了狂拼盡全力,想要延伸過來,跨越地塹斷層的紫色魔影,哪怕再怎麼伸展,都撞在一道無形之壁上,擠不過來,只能徒勞地發出憤怒咆哮,處於特別加固狀態的封神結界,異常牢靠,哪怕對面正在暴怒之下,瘋狂肆虐,釋放力量,地塹也沒有一絲搖晃。

    最終,黑紫色的光影凝縮,成為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中年人,發如蓬草,蒼白的臉頰上,浮現出一片黑紫色的複雜花紋,這是已成道的魔尊,化為人形時的特徵,其所結合的天地法理,會在凝化天生道體時,形成道紋,烙於肌理,過去百族大戰中溫去病曾見過幾次,每一次都伴隨椎心刺骨的痛楚記憶。

    「人族!你真以為自己得逞了嗎?」

    憤怒的吼聲,在空間中迴蕩,「本座是刑忌魔公,你在本座面前,螻蟻不如,本座隨手就可以殺你!」

    吼聲如雷,當中所蘊含的威煞,縱使境界相隔,仍令溫去病止不住地一陣陣心驚肉跳,但當下的反應也很直接,中指豎起,無言囂張:有本事你就過來打我啊!

    同時,溫去病神念轉動,悄無聲息地運作法訣,快速施加封印。

    自己不是來這裡和這位腦子不好的魔公鬥無聊口舌的,當前面臨的危機,已經能跨界降臨力量的大能是關鍵,只有先把這個危機源頭堵住,才能放心去解別的問題。

    自己還不是大能,空間之道涉獵有限,並沒法直接封閉空間,關閉對方打開的空間縫隙,也還摸不清對方後續陰謀的具體手段,搞不清他們究竟要怎麼樣繞開封神颱的封鎖,降臨此界。但這時候秘密廣開結界設些封印,這個就沒有問題,那些封印等同路障,在對面前進來此界的道路上拚命扯後腿,路障設得多了,也有堵死路的效果。

    「區區彫蟲小技,也敢在本座面前賣弄!」刑忌魔公語氣森寒,「你的一切伎倆,都逃不過本座法眼,人族,你真以為本座奈你不得嗎?」

    話甫畢,溫去病驟感身形一重,似乎有什麼東西暗中侵襲而來,正束縛住自己的手腳,限制自己的動作,而這股力量不是來自對面,故而不涉封神結界,反倒是從身後過來。

    暗自心驚,溫去病當即目光一轉,把心神從魔公的精神對峙中略微收回,發現有八道血色鎖鏈,莫名纏身,無聲無息地套上來,竟然將自己給束縛住了,這八道血色鎖鏈,本體是大量血怨之氣所化,獻祭之下的結果,至於源頭……

    回頭一看,目光穿越虛幻,直透現實,整個朱家陵園,地表已經開始發亮,一股邪氣衝天,血色光華凝聚成八條血鎖鏈,穿越虛空,鎖縛住自己,內中的至污至穢,沾染元神,若不是自己新取得突破,提升上天階三重,在這些血鎖鏈的沾染下,恐怕沒有什麼好結果。

    而且,這情形還不是最糟糕的,在遍地血光映照下,本來被星光簾幕壓制住的神屍,緩緩站直了身體,眼中不再空洞,生出一絲不應有的靈識,更充滿著一股狂亂、邪惡的氣息,與魔海之上的那位漸漸重疊,兩邊同出一轍。

    ……原來如此,這就是他們的降臨之法?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26 16:04
碎星物語 二十四章你娘的因果

    「耗盡朱家祖陵的遺骸,再以眾多地階的骨肉精血為祭,不足以開出讓你們本體通過的裂縫,但如果只是降下一道分魂,那是足夠了。」

    溫去病淡淡道:「在這邊準備好一具軀體,來承接你們降下的分魂,成為你們的分體……唔,能夠承受大能神魂的身軀,哪怕只是一道分魂,也不是尋常手段能造出的,但用大量地階高手的屍骨來堆疊,力量上應該有可能造得出來……哪怕只是一些水貨地階。」

    魔族魔染三家,降臨以來的瘋狂製造地階,為的就是如此,即使以大量的地階血祭,也不足以撕開空間裂縫,讓大能本體降臨,卻可以聚起血肉精華,成為一具能盛載大能分魂的身軀。

    哪怕這樣的分身,並不具有大能力量,但經驗與眼光仍在,況且魔族手段詭秘多變,威脅性並不全來自力量,分身照樣能運作那些詭變手段,非常難對付,足以跟尋常天階匹敵。魔族是打算這樣先提高這邊的實力,壓過對手,再進行後續謀劃,真正讓十二名大能本體降下?

    「但亢金龍的拉線,讓你們有了更好的選擇,天階三重的神屍,來負載你的分魂,你不用真身降臨,就能發揮出貨真價值的天階力量。」

    溫去病喟然一嘆,自己還是察覺得晚了些,一個燕姣然已經很不好鬥了,如果再加上一道大能分魂控制身軀,這絕對比亢金龍難鬥許多,甚至比亢金龍和司徒誨人的刀劍合璧還要麻煩。

    「……你說得不錯,可惜……天階的屍軀只有這一具。」

    陰惻惻的冷笑,跨界而來,「但始界果然是好地方,我們還沒下去,你就直接把自己給送來了。再奪了你的身體,此界之內,吾族再也無人能擋。」

    「……我?」

    溫去病聞言不禁啞然失笑,卻看見刑忌魔公的身後,又浮現出一道朦朧之影,不再是水火幻形,而是近於木形,開闔吞吐之間,綻放著海量的勃勃生氣。

    竟是一位凝聚乙木生氣的魔公!

    凝聚甲木、乙木之氣的道途,通常沒有明確的攻伐手段,用以治療、催發生機固然是好手,用來正面攻防就要倒大楣,這是五行之道的基本原則,但溫去病卻非常討厭遇到木、水這兩道的對手,甚至比正面攻擊力最強的金、火兩系還要厭惡。

    毒,也是木之屬,碰上這一系的對手,通常在開打之前就在偷偷放毒,戰鬥之中毒也放個不停,連戰敗逃跑的時候都是一路放毒斷後,溫去病對這種敵人實在頭痛到極點,更別說木系衍伸的另一個分支,就是控雷,雖然能夠走到這步的人極其罕見,但這個系統的敵人個個威能恐怖,自己實在不想遇著。

    隨著這位凝聚乙木生氣的魔公出現,跟著又一波精神衝擊掃來,還未靠近,溫去病已感受到當中滿滿的惡意,這是針對自己的肉身襲來,要掠奪自家的身體,作為承載分魂的容器。

    兩名大能聯手來奪自家肉身,這個危機確實不小,但溫去病卻有些好笑,「我知道魔界的大人物各個自視甚高,但你們是不是弄錯什麼了?」

    心隨念轉,溫去病周身青光環繞,「冥界屍龍」戰甲罩體,威能陡增,纏繞肢體的八條咒鏈,立刻崩斷三根,剩下五根也劇烈緊繃,崩碎只是早晚。

    三重天階之能,豈是初登天階能比,朱家祖陵裡葬下的高手雖多,也不過都是些地階層次,就算榨乾他們屍骸的精血,發動咒怨,加以增幅,可以困得住先前的自己,卻又怎能對此刻的自己造成掣肘?

    邢忌魔公冷笑道:「既然動了手,自然有準備。」

    話甫畢,剛剛斷掉的三根血色鎖鏈,已經重新浮現,又纏上溫去病的身體,比剛才更兇猛得多的血怨之氣,正滔滔而來,堅固的冥界屍龍戰甲,竟然開始鏽蝕,出現裂痕。

    同時,溫去病腦中浮現一幕慘烈的畫面。

    正失了神智,一邊狂吼瘋叫,一邊不顧一切朝著這邊狂奔而來的百萬群眾,其中很少的一部份,忽然炸開,有些是爆了頭,有些是從中炸開,紅白噴灑,血肉飛濺,慘不忍睹,但在陷入癲狂的滾滾人流中,這些傷亡不過是個微小數字,沒人在乎,也沒人未此駐足停留。

    只是,在數以百萬計的大數中,哪怕只是極少的一個比例,這些傷亡者也是成千上萬,他們的死前怨念、血肉精氣,層層匯聚,都被建立在朱家陵園內的大陣吸收,化為新的血怨之鏈,持續纏困住溫去病。而得到這些新的血怨之力加持,原本住快要崩散的鏈子,越發堅實,其中透出的怨恨,甚至開始侵蝕堅固的冥界屍龍戰甲。

    「……鳳凰一族的五德神通,哪有這麼好練的?你這功德之氣,不倫不類,太可笑了。」

    刑忌魔公大笑道:「而血怨之氣最適合用來穢染功德,這些血怨之氣就正是你的剋星!你別想跑!」

    屍龍戰甲的真面目,是功德戰衣的一個體現,血怨穢功德,當根本之源被沾染、崩解,戰衣也就不存。五德之氣是鳳凰一族的大神通,雖然威力無窮,但流傳何止萬古,魔界也自有針對之法,若是五德齊全,的確不好下手,但若只是單一一系,對於魔公來說自是從容破解。

    玄黃戰衣輕鬆就被瓦解,對方赫然是有備而來,被心魔擾動的數百萬群眾中,有極少數人,本就身藏魔氣,都是這段時間裡頭遭到魔染,已經被控製或尚未被控制之人,而隨著他們血肉爆開,沾染他人,被沾到的人血肉也微微變色,成為進一步遭到魔染的受害者。

    「……我們有能力炸開成千上萬,就有能力再炸開更多,一萬人的血債綁不住你,就兩萬人、十萬人、一百萬人!你越是掙扎,死的人就越多。」

    刑忌魔公寒聲道:「你不是要救世嗎?那就不要掙紮了,將你的肉身交出來,我們就可以放過這些人,否則這多少萬人的血債,都是因你而起。」

    森寒的聲音,震動天地,穿越境界,彷彿從周圍每一個角落連環不絕傳來,壓迫著溫去病的身心,彷彿天地之間再也無處容身,必須要直面本心,面對這個質問,面對這份責任。

    「這千萬人的生死,如今都在你一念之間,你讓他們生就生,你讓他們死就死,千萬血債、千萬因果,全繫於你一人!」

    雖然有著魔公的稱號,但刑忌魔公現在喊出的話聲,卻近似佛門的當頭棒喝,只是並非喝得人清醒,而是讓人心中慼慼惶惶,分寸大亂。

    魔者詭變,首重於心,鬥爭時最擅長利用各種手段,動搖敵方意志,趁機種下心魔,一但氣為之奪,神為之搖,就算有通天本領,也再難以施展。

    此刻的喝問,正是魔族的經典套路,要利用邏輯扭曲,勾起溫去病心中的負疚感,讓他替百萬人的生死做抉擇,只要心中稍有遲疑,就會形成心魔,日後不住想起此事,就是一重心結,近則當下心防失手,為魔所趁;遠則心神有損,將來天階路上闖關,立即引發心魔反噬,增加殞落風險。

    作為魔公,玩弄人心的技巧可謂出神入化,這不過是牛刀小試,過往不知栽掉了多少仙、妖強敵,此次對面不過區區一個人族,應該也是手到擒來,卻不料,被喝問的溫去病,呆了一下,然後恢復過來,平淡開口。

    「……這不是我的因果。」

    這平靜和緩,沒有半分激動的聲音,讓對面兩大魔公一時錯愕。身處濃烈血怨之氣侵染下,他怎能保持神智不昏,還如此平和地開口?而且,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這什麼千萬血債、千萬因果,根本就不是我的因果,你那隻是強盜的邏輯,如果這樣也能算我的因果,算我承受百萬人血債,替百萬人做生死抉擇,那不好意思,這其實是你娘的因果,因為他沒把你教好,讓你做個好人,還放你出來亂咬人,連同你旁邊那位也是,所以,這是你們兩個老母的因果!」

    淡淡說完,溫去病豎起中指,「你們大概搞錯了什麼吧,我壓根沒說自己是來救世的,救世是沒工資拿的,我才沒這麼蠢幹這種事,這種替千萬人操心的好事你們還是去找司徒誨人商量吧……還有,操你們的娘!」

    因為口氣太過平靜,雲淡風輕,近似禪門論法,兩大魔公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加上溫去病語速似緩實疾,當他們意識到被這微小的人族侮辱一通,溫去病已經罵完了粗口,還一起比完了中指,將兩大魔公侮辱了透。

    「找~~死!」

    刑忌反應過來立時勃然大怒,下方魔海當即濁浪掀天,狂風怒號,就往溫去病轟去。

    如今封神結界仍在,這一擊毫無懸念,直直湧入無底地塹,分毫傷不了人,但出乎兩位魔公意料的是,纏住溫去病周身的八條血鏈,突然一起斷裂,跟著,溫去病的身形迅速消失,全無窒礙。

    ……別鬧了,打我一踏足這裡開始,就一直在搞路障、設封禁,嘴裡雖然在噴口水,手上可是全沒停過,各種封禁早就從腳滿到了牙齒。

    ……如果沒有封神結界阻斷,你們的力量直接過來,我多半是扛不住的,但如今束縛我的血怨之氣,是來自我這邊,封禁一發動,你們操控的力量說切斷就切斷了,我連掙扎都不必。

    ……噴人滿臉之後,還可以考慮追打一巴掌,噴大能滿臉,如果不立刻拔腿就跑,那就真是傻了!

    ……罵得好爽!現在趕緊跑路吧!

    溫去病當機立斷,收回了心神,跟著身影消失,回歸了現實,而兩大魔公看到他的身影從眼前消失,當即暴怒如狂,彷彿動搖整個世界的吼嘯,哪怕隔著一個世界,仍在溫去病耳裡震動。

    「……真吵,這些人聲音那麼大,怎麼不去當歌手?」

    溫去病身在半空,搖了搖頭,所看到的第一個畫面,就是星光碎裂,卻是封鎮燕姣然的光幕破碎,而夏冬暝倒飛出去,而雙目流血的燕姣然並沒有追擊,直接飛身,就朝自己攻擊過來,口中咆嘯出的低音,依稀就是刑忌魔公的聲音。

    「人族!我操你……」

    「嘿,堂堂魔公,別拾人牙慧啊!別人操你也操,創意何在?」

    溫去病雙臂一錯,以雙極輪陰陽化勁,盪開了燕姣然直襲而來的一擊,身上電光一閃,雷霆甲冑著體,速度陡增,轉瞬間就閃開了燕姣然的追擊,一晃就來到墜地的夏冬暝身邊,提手一拎,帶著她就往天上衝。

    ……錯不了,燕姣然本身也有天階三重的力量,加上大能意識入體,正面對決,我全無致勝把握,唯一的機會,就在夏冬暝的身上。

    ……在她體內燕無雙留傳的力量上。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26 16:04
二十五章 殺人凶手

    甩開燕姣然,衝天而起時,溫去病也一直在提防著敵人追擊,刑忌魔公應該很樂意把自己抽筋剝皮,而雷霆甲冑的速度雖快,自己卻沒把握說能夠就這麼簡單甩開大能附體的三重天階。但燕姣然並沒有直接攻向自己,只是大張雙臂,周身黑紅氣息旋繞,飛快建構出了一道滾滾長河。

    黑是魔氣,紅是血怨之氣,更還帶有褐黃,卻是無窮屍氣所凝聚,三者匯流,化成一道紅、黑、黃三色兼具的長河,以燕姣然為中心,滔滔不絕地湧向八方,侵蝕萬物。

    這道長河所過之處,萬物歸無,屍骸被溶解、草木融蝕,金鐵與岩石都難以倖免,哪怕是大地,都在這道三色長河下,迅速歸無,周圍的山頭一點一點被削減了高度,整個朱氏陵園,轉眼間就毀得乾乾淨淨,連同那座殘破祭壇,盡歸於無。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大能手段。

    溫去病見狀暗自心驚,這道三色長河,乍看之下似是模擬冥土中的黃泉,將死亡、衰敗、痛苦帶來,但結合了魔氣之後,不知為何,竟轉化出幾分終末之意,儼然成為一股滅世之流,本身力量未必強大,但暗合的意象,卻委實令人心驚肉跳。

    別說只是區區一具分身,哪怕刑忌魔公親身降臨,都凝結不出這樣的意象,其中關鍵肯定是神屍與魔的結合,促發了這樣的變化。天階之後,本就重道而非力,這條終末長河已經近乎終末之道的顯化,自己委實不知要如何對付。

    「好!好!亢金龍進獻的好肉身,本座初履人間,就有這樣的驚喜!」

    三色長河的變化,甚至超出了自身預料,感受著其中的終末意向,不禁放聲大笑,刑忌魔公看也不看溫去病,卻將三色長河滔天掀動,直往八方湧去。

    「人族,本座就當著你的面,滅盡你要保護的人,以他們的血肉,染盡新生魔土!」

    「媽的,我早就說過了,我不是來救世的!」

    溫去病一聲吼喝,天狼魔捲軸跟著顯現懸浮頂上,緩緩拉開,同時手掌一翻,附近的整個空間彷彿被切割獨立出來,無數山川峰巒之形,層層疊疊,圍繞著神屍浮現,將她連同湧動的三色長河一道封禁在內。

    江山社稷圖!

    三色長河所過,層層峰巒,都被輕易蝕滅,但一座滅,一座生,獨立出來的小世界中無數山巒江河起伏生滅,滅世之流雖然強大,卻一時與之僵持,難以突破。

    三色長河中的終末之意太過恐怖,能令世界都為之終結,溫去病不敢張開法界,唯恐遭到侵染,這可比被單純的魔意沾身更嚴重百倍,一個不慎,終末之河跟著湧入自家內世界,只怕立刻就身死道消,只能催動許久不用的舊法寶,用江山社稷圖先把敵人困住。

    「……江山社稷圖?」刑忌魔公獰笑之聲,迴響四野,「你非是青木妖聖,這東西在你手裡,又能拖延多久時間?」

    三色洪流肆虐於江山社稷圖中,看似被陣圖壓制,實則越來越擴張面積,內中所含的終末之意,也隨著一座座山巒被摧毀,越見凌厲,甚至開始凝結意相,又讓洪流本身愈發肆虐。

    江山社稷圖的最強處,是未入天階就能藉此自辟世界,在地階以下,簡直是縱橫無敵,現在卻撞著具有完結世界之意的終末氣息,諸般神妙都被克制,眼下只是用來拖著時間而已。

    「我撐不久?」溫去病聞言也是大笑道:「終末氣息是直指永恆的無上大道,你不過區區一介大能,也敢妄言終結?現在更不過是一具分靈體,看看到底是誰先撐不住!」

    被叫破本身困境,刑忌魔公不怒反笑,「人族,你的目光實在太短淺了……」

    魔公說話聲中,溫去病驟感獨立世界之外,驟然有大量血氣,遙遙飄傳而來,卻是正在往這裡靠近過來的百萬群眾中,早先發生過的一幕,再次上演,數以萬計的人體,一下炸開,鮮血橫流,跟著血怨之氣騰空,持續向這邊湧來。

    神屍的周圍,浮現出一道道赤紅符文,法陣運作,即使江山社稷圖分隔空間,自辟獨立世界,也阻止不了虛無縹緲的血怨傳來,而將血怨之氣匯入後,三色長河內的終末之意,益發凌厲,不可阻擋。

    「屠殺你們,就能填補本座的耗損,轉移這具身軀的負擔。人族,這裡還有你幾百萬的同胞,在本座屠盡他們之前,你又能撐到哪一步?」

    刑忌魔公言罷卻是一揚手,劍氣驟亮,劃破空間,又是一式星流就往溫去病射去。

    世間武學多數隻是「技」的層次,在已涉入「道」的大能面前,毫無奧秘可言,但咒武內中所蘊藏的奧妙,非同於俗,就算是大能也難一時盡知,刑忌魔公卻是催動屍骸的殘餘記憶,發出這蒼穹一劍。

    「……該死,為什麼我總是撞到蒼穹閃?」

    溫去病罵了一聲,利用法陣變化,挪移位置,不敢硬接,只有躲避,碰上咒武刑克的那端,就是這麼討厭。

    用乙太屍蠱凝聚分身的技法,耗損元氣甚劇,更需要事先長時間的準備,所耗心力幾乎等同於司徒誨人的養兵法,並不是說用就能用的,而且,使用金剛身的山陸陵也就算了,擅長乾坤刀的尚蓋勇分身,是靠本尊輸力預存,這才分得出來,不然自己哪裡練過乾坤刀。

    而那時幾乎榨了尚蓋勇的八成力量,剛剛用完崩解,眼下真是打死自己都變不出第二具來。想要跟先前一樣,利用分身來佔咒武刑克的便宜,卻是休想了。

    不過,自己也不是全無還手之力……

    溫去病起手畫起法訣,跟著道力一催,落魂幡現,無數落魂光羽從天而降,紛紛渺渺,全都落向當中的那具神屍,落魂陣配合江山社稷圖,直接將敵人壓制住。

    漫天光羽飄墜,刑忌魔公的驚怒之聲響起,「落魂陣?你已進展到這一步了?可惡!」

    若只是單純的天階神屍,落魂光羽當然是全然無用,但偏偏如今是大能分魂降體後操控,這就變成了大殺器,對於生命型態基本轉成精神體的高等魔人,落魂陣就等於是掐著他們的脖子在打。

    刑忌魔公的怒吼震動天地,而三色長河倍見洶湧,天頂凝聚出的血色濃雲,益發厚實,源源不斷的血怨之氣,為三色長河中的驚滔駭浪助力,凝聚出的終末之意更不斷干擾江山社稷圖的運作,重新生成山巒的速度再也跟不上三色長河的破壞,一座座山峰破碎,大地蝕爛,江山社稷,已到了崩毀的邊緣。

    ……如今想要誅滅這具魔公的分身,就必先得要截斷他的血氣源頭,阻止那數百萬人的血祭持續為他填補耗損,不然自己的手段既無法一擊將他消滅,也跟他拼不過消耗。

    ……但這談何容易?那不是百人,不只萬人,而是數百萬人,自己何德何能,能將他們一口氣變不見或是讓他們清醒?

    心下忐忑,溫去病此刻全無把握,身陷當前困局,心卻飛到其他地方。

    魔族謀劃的是四處同降,如今遭遇到這種情況的,肯定不會只有自己,漢水那邊的尚蓋勇可能情況好些,應該只是牽制,卻不曉得回到老家的武蒼霓、前往江北的韋士筆,他們兩個的情況如何?怎樣應對了?

    溫去病所擔憂的這個情況,此刻也正在神都發生,武家的集中營之內,武蒼霓正面對萬千群眾的喊殺,周圍左右全都是熟悉面孔,一個個全都是自己的親人,心頭一緊,最直接的反應,就是身形一閃,直接躍至半空,躲過了下頭的合圍。

    數十名經過魔染之法新生的武家地階,一同飛躍至半空,追擊而起,一個個法相流轉,無數虎形凶獸出現,遮蔽蒼天,聲勢動日月。

    只是,天階者與地階有本質性差別,武蒼霓看似只是簡單躍起,並沒特別用勁,卻始終踏在最頂端的高度,任底下的地階高手們拚命追趕,都半點無法拉近,雙方距離已經越來越遠,所謂追擊,不過是個笑話。

    「武蒼霓!妳以為這樣就算了嗎?」

    腳踏大地,武戰豪的叫喊,聲嘶力竭,其中蘊藏著一股淒厲的氣息,隨吼聲直衝九宵,「他們是妳的親人,如今都是因你而死,我要妳這輩子都永遠記住今天!」

    武戰豪猛地一揮手,集中營裡的幾個大帳篷,是那些參與改造者的羈押所,忽然高速旋轉起來,跟著,就像扔果肉進入榨汁機一樣,大量的鮮血立即橫流出來。

    血流過處,大地之上,浮現無數朱紅符文,符文串結成圈,建構法陣,一個串起一個,轉瞬間已經是一百多道法陣層疊交錯,連環發動,血光衝天。

    高空之上,血雲一團接著一團湧現,層層血雲之中,一個朦朧的身影,介於虛實之間,正在迅速凝實,漸漸化成一個實體,雖然還不穩固,可圍繞著這個血紅身軀,連空間都在隱約扭曲,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從空間的另一側往這邊接近。

    來此之前,早就得知魔族大能想要在錢都降臨的事,乍然看到這幕景象,武蒼霓陡然一愣,最直接的念頭,就是降臨下來的地點,難道不是在錢都?怎麼會降到神都來?

    「……分靈?原來如此!」

    短暫驚愕後,隨即反應過來,自家的得到的情報多半有誤,可能魔族一開始選中的地點就是神都,錢都不過是個幌子,而從魔族降臨的方法來看,只要有足夠的血肉祭品就行,其實三個地方的條件都吻合,就是想要同時降臨三處,也沒什麼不可能的。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打算降臨三處還是一處,也不管是哪一處,他們已經來了,就在自己面前,必須要面對,多想已無濟於事。

    一道神念,發自半空中的血色人影,掃向八方,所過之處,萬眾神識狂亂,猶如瘋魔。卻與錢都發生的手段如出一轍。

    相同的情況,從集中營這裡一直蔓延到神都所在,情況雖然沒有錢都城那邊那麼猛,但也是方圓數百里的地界都在這狂亂念波影響下,其中無數人民陷入癲狂,更像被召喚,開始朝著集中營的方位,不管不顧,全速衝來。

    武戰豪狂笑出聲,「武蒼霓,妳所有的親人,今天都要死在妳面前!妳想要與魔族作對,注定要後悔,沉淪一世!」

    聽著這樣的呼嘯,武蒼霓緊抿著嘴唇,緩緩探手入懷,而在另一處地方,類似的血紅之影高掛,吼嘯之聲震動蒼穹。

    「韋士筆!這些人全將因你而死,你永遠都是殺人凶手!」

    吼聲之下,韋士筆像是被嚇到,呆呆愣了幾秒,這才很尷尬地笑了起來,聳了聳肩,看向天空,「這個……我從來也沒說自己不是殺人凶手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27 20:47
碎星物語 二十六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在與魔族全面開戰之前,碎星團全員都在作著各種不同的準備,預先想好可能遇上的敵人,進行對魔族的針對性準備,包括如果萬一遇到魔族大能成功降臨,該要如何處理?敵人如果亮出人質威脅,又應該要怎麼辦?

    這次行動,可能遭遇亢金龍、遇上蒼穹閃,碰到刑克的咒武對手,這些都是有可能發生的,溫去病為此拚命準備,甚至搞出了乙太屍蠱分身的新技術,可以以分身施展咒武反過來取得刑克的優勢。連這技術都搞定了,如果說沒有預想到會遇到魔族使用人質要脅,就直接跑來入局,那就未免太可笑了。

    至於魔族會使用大量魔染的人質上演人質加人海的組合戰術,也完全在意料之中。但自古以來,人海戰術就是從不過時的經典老招,但也從來就不是無敵……

    武蒼霓眼見情況不對,正當翻出底牌,也毫不猶豫,探手入懷,取出來一把袖珍小傘,遠看不過是件不惹眼的工藝品,迎風一晃,卻立刻變成一把圓桌般的青色大傘,上頭繪有瘟神、疫病之形,更散發著歷經古老的氣息,傘還未開,已讓人隱隱生出不祥之感。

    「瘟皇傘!」

    遠遠望著武蒼霓手中的青傘,半空中的黑血人形,不由一聲吼喝,相當震驚,認出了這件名動諸天的生物兵器,當初仙界大戰,就是這把瘟皇傘整得群仙染瘟,疾發無力,最後大批仙人因此腐朽殞落,一度令群仙聞之色變,是出了名的大殺器,更是諸界中有數的對天階和大能有效的毒物。

    眼前武蒼霓手中的這一把,散發出的氣息古老,很可能就是當初震動諸天的那一把,但此寶是仙界禁物,那一戰之後被特意封存,甚至製造原理也被刻意隱藏,正品是怎麼流落到始界?又怎麼會落到人族手裡?

    「好卑鄙的仙狗!竟然使這種伎倆,暗中與人族聯手,還佯作不知!」

    血影又驚又怒,首先想到了這個可能,仙界那群披著人皮的卑鄙東西,原來已經悄無聲息地把手伸進始界了,不知道還埋下了多少暗樁。然而,瘟皇傘用在仙界,確實是恐怖的大殺器,要用來對付自己,就有些搞笑了,當下的自己正介乎於實體與虛形之間,又如何會被疫病影響?

    在這邊動用瘟皇傘,大範圍瘟疫一起,真正跑不掉,會被消滅的,也只有底下這群人族,難道武蒼霓眼見大勢難挽,發起狂來,決意親手消滅自己的家人,寧願他們死,也不願看到他們永遠沉淪,喪失自我?

    「……愚蠢的人族……」

    血影不禁露出邪笑,如果武蒼霓真這麼作了,於己正是求之不得的美食,人族是一種容易充滿懊悔的生物,親手斬殺自己親人容易,卻沒有誰真能在大義滅親後,不留半點悔與憾,這些心傷根植難去,最終會形成心魔,令得修行有缺,最終難以完滿。

    別看這裡人多,大多受了魔染是魔族的忠誠炮灰,實力放在始界之中也算不錯,但在大能眼中,就算全部死絕,也沒多少價值可言,若是現在犧牲掉他們,能夠折損一名人族天階的未來,對魔族而言,仍是非常划算的便宜。

    有鑑於此,血影並沒有進行阻攔,反而饒有興味地看著武蒼霓,看著她親手發動瘟皇傘,不斷感受她的情緒變化,想要品嚐其中的甜美。

    所謂魔者,最善玩弄人心,更能從人心情感的變化中獲得好處,從他人的情感中提取出實質性的能量。而越是激昂或深刻的情感,其中蘊含的能量就越大,諸如武蒼霓現在所為的狠下心腸,辣手滅親,當中的決絕,和其中最深刻的悔與痛,對魔族而言,都堪稱是最甜美的滋味,同時也是最佳的補品和靈藥。

    只是,當血影開始對武蒼霓的情緒進行感知,所接觸到的,並沒有太多的痛苦與狠絕,反倒是一種頗為輕鬆,甚至帶著一絲快意的情緒。

    ……親手殺滅所有親人,卻讓她感到輕鬆快意?這女人變態的還是瘋的?尋常人族也會有這種反應的?不過這種瘋子也能練上天階的?

    出乎意料的狀況,即使漫長的生命中玩弄人心無數的欲魔也為之一怔,頗為訝異初臨始界,就遭遇這種億萬無一的格外精神不正常的人族,但瘟皇傘下飄出的無數微塵,引起了他的注意。

    ……有些不對勁!

    那場仙界大戰中,驚動了各界關注,有很多第一手的資料流傳,血影可以確認,當初的瘟皇傘揚起,散發疫病時,傳出來的雖是有色腥風,卻不見任何有形之物,哪怕只是微塵。

    如今瘟皇傘散出的這些微塵,甫一飄出,立刻隨風散化,無形無影,別說常人的肉眼看不見,就算地階高手的感知都難以捕捉,只有踏入天階,才能隱約捕捉到存在,似是像病菌那樣有生命的微物,可性質又全然不同,可以說非常古怪,哪怕身為欲魔,仍對此物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等等,這些玩意好像似曾相識,之前似乎聽誰說起,說是前些時日,有一名新崛起的魔公,行事異常狠辣凶毒,其所使的手段詭秘莫測,好像就與這些微塵的構成相似。

    ……莫非……

    血影猶自驚愕間,瘟皇傘已經發出豪光,如雨灑落,將周圍百餘裡地全面籠罩,當強光消失之後,底下聚攏的百萬人群,開始整齊劃一地行動,如潮水一般從此地撤離。

    他們的眼神仍然狂亂,錯亂他們精神,召喚他們聚合過來的術式仍然在運作,但再怎麼強的術式,此時卻都毫無作用,他們的肢體突然開始不聽使喚,無視他們本身的意願,集體轉頭,激發出身體中所有的力氣,開始發足狂奔,來的時候有多快,走的時候就只有更快。

    運作的術式感應到結果開始不如意,自發加強了召喚的力度,許多人口中荷荷作響,不住的狂呼大叫,更激發出自身所有力量,想要頑抗,不願離開,但他們並不是被某種力量強行推著走,而是直接被奪取了肉體的控制權,他們激發出來的力量越大,只是都被如今的控制者所用,反而跑得越快。

    到後來,不光只是手腳、軀體失去控制,連頸部以上都開始不能自主,所有人別說吼叫出聲,連臉上肌肉都不再能控制,所有人雖然眼神各異,有些狂亂,有些憤怒,有些駭然,卻全都掛著平和而微笑的表情,腳下卻在狂奔,整齊而秩序地撤走。

    不管他們現在實際是何心思,此刻他們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樣,就是與他們之前那樣,繼續「身不由己」。

    透過瘟皇傘的轉化和散播,新型態的乙太屍蠱,再入侵人體血肉,破壞神經之後,會以本身為核心,重新連結寄主的血肉,奪取身體的控制權,執行預設的指令,就連高階好手都抗拒不了屍蠱的操控,也就唯有地階以上,依靠法相浮沉,才能抗衡新型乙太屍蠱的入侵。

    然而,當年仙界亂戰,瘟皇傘一出就能令群仙覆沒,個中威能豈同泛泛,現場受到魔染的地階高手雖能相抗,卻也都不可免地全身痠麻,遭到乙太屍蠱沾附,一個個都必須要鼓足全力抵抗,才能不讓屍蠱入體。

    「哼!」

    武蒼霓身在半空,一手舉起,暗自凝力,開始準備殺招。只見她掌上迅速凝聚出一柄戰刀,而身後跟著隱約浮現一個撐天巨人的形象,雖然模糊,卻有一股古老開天的氣息。

    本來看見屍蠱變局仍無動於衷,準備看看人族掙扎的血影,在感受到這股隱約令人神魂顫慄的古老氣息後,也不禁為之變色,「洪荒開天,盤古法訣?該死的仙狗們到底想幹什麼?」

    驚怒聲中,血影果斷出手,血雲凝聚,自天上打出一支冰藍長矛,藍焰焚燒,直直釘向武蒼霓,想要打斷對手的蓄力。

    冰藍色的火焰,無有實質,並不沾染尋常血肉,而是專門焚燒元神的精神之焰,直襲而來,攻武蒼霓所不得不救。

    以分神降臨的大能,只是以血氣凝體,本身力量基本發不出來,唯獨不受力量限制的精神攻擊,縱然也有所削弱,仍有強大殺傷力,這一道精神焰矛若是命中,就是武蒼霓的力之大道攻防無雙,也要付出極大代價。

    武蒼霓看到了迎面襲來的這支精神焰矛,卻不避不閃,猛一咬牙,持續將手中的戰刀揮出,一道刀氣破空,迅速化十成百,百餘道霸絕刀勁縱橫,跟著瞬間命中了在場的所有地階武者。

    這是先前定好的計畫中至關重要的一擊,武蒼霓早先遲遲不出,就是藏在暗中,要把武家所有在明、在暗的地階人物都找出來,確認位置,剛剛又特別飛空而起,誘使他們追擊,讓他們全都完全暴露出來,就為了此刻能夠一擊得手。

    只要這一擊能成,整個戰局就可以從此單純化,其中種種困難都要少上一半,這是不容失手的一擊!

    轉眼間,武家諸多地階強人被刀氣同時命中,無一遺漏!

    正運足全力,頑抗乙太屍蠱的眾多武家地階好少,被武蒼霓的刀氣破空命中,一個個傷勢雖然不重,卻都真氣立刻潰散,本來和他們法相之力僵持住的乙太屍蠱登時入侵,堂堂地階強人,紛紛都墜回地上,跟著,一個個臉上也都浮起絕對和諧的微笑,奮起全力,高速衝向遠方。

    其中,既包括武伯謀,也包括武戰豪,兩人就如中了箭的兔子一般,全速飆離戰場,武蒼霓看著這兩名至親快速離去的身影,還來不及鬆口氣,已經被血影投出的精神焰矛擊中。

    力之大道攻防無雙,就是對這種純粹的神魂層面的攻擊也有水準以上的抗性,卻終究不是其最強項,且兩邊直接更還有大境界上的落差,這一矛直釘武蒼霓頭頂,甫一接觸,護身力量直接就被穿透,眼看就要被其貫腦而過,武蒼霓忽然全身放光。

    金霞流轉,五彩生光,武蒼霓周身出現六爻卦象,組成上、下、四方的六面八卦體,寶光垂落,將這道精神焰矛擋在外界,無聲脆響聲中,看起來無堅不摧的精神焰矛破碎,正對面的那方八卦印也碎裂,但很快又重新凝聚,新組合的六面八卦體將武蒼霓穩穩護住。

    仙寶.八卦衣!

    正因為暗中藏有有這件仙寶傍身,武蒼霓才有膽氣硬挨血影這一擊精神攻擊,空中的血影渾然沒料到她身上竟然能有兩件仙寶,一下也愣了,但隨即反應過來,卻開始哈哈大笑。

    「……原來你們是用資源傾斜的打法,好!很好!」血影獰笑道:「但瘟皇傘只有一件,由妳使用,能解得了神都危局,解不開江北、錢都的局,我看你們這些人族雜碎,怎麼樣才能挽回這兩地的屠殺。」

    身披八卦衣,武蒼霓凝氣於胸,緩緩道:「法寶的確只有一件,但辦法卻不只一種,還有,如果他也在這裡的話,聽到你這個問題,大概會說……他原本就不是來救世的。」

    相異的所在,卻有相似的場面,溫去病飄在半空中,一手拉著夏冬暝的殘軀,一手撐著瘟皇傘,散播出的乙太屍蠱隨著寶光流轉,飄向八方,涵蓋千里地界,開始入侵範圍內百姓的身體。

    溫去病淡淡道:「嘿,法寶只有一件,辦法卻不是只有一種,人族文化的開端,就是山寨啊。」

    變動之道,變化術,法器顯化!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27 20:47
二十七章 偉大的山寨

    變動之道,最擅變化,早在登上天階二重時,溫去病就能以自身大道,擬態變化,幻化出萬古江山鐘來,連神器都可以變出使用,其餘法器自然不在話下。

    瘟皇傘雖然凶名赫赫,威力無窮,但本身品級並不太高,也沒有對應天地法則,只要知道原理,模擬起來並不困難,溫去病隨手幻化,傘在手中,輕輕一揮,雖無有色腥風,卻有無窮豪光放出。而無數的乙太屍蠱伴隨著傘蓋寶光,飄送出去,儘可能地沾染周圍的人群。

    方圓數百里內,原本整齊劃一,驚得山動地搖的奔沖之聲驟然停歇,卻是本來癲狂奔來的百萬群眾一起停下動作,都如木頭人般的僵在當場。在短暫停住了幾秒後,他們雖然懷著各自不同的心情與眼神,卻掛著相同的和諧微笑,一起轉身,整齊劃一地快步離去,走得極度堅決,毫不回頭。

    這驟然離去的百萬人群,並不只是退走而已,作為操作乙太屍蠱多年的操控能手,溫去病控馭屍蠱的技巧只遜香雪一籌,遠非初學乍練的武蒼霓可比,能夠做到的變化更多,屍蠱入體之後,除開控制宿主肌體,更開始主動進行探測,然後串組成陣,封閉外部的影響。

    人群的自爆,是刑忌魔公操控目標身體中已受魔化感染的血肉,聚能而後炸開造成的,而在溫去病操控下,乙太屍蠱一入體之後,就立刻對這種血肉開始進行偵測,一但發現異化血肉,就對其進行依附,或是直接破壞該處,或是無數屍蠱串聯起來,組成遮蔽,隔斷一切外部訊息,使魔化血肉拒絕接受自爆的指令。

    刑忌魔公連連怒吼,人群之中也頻頻新有犧牲者炸開,血肉噴濺,但數目卻越來越少,再也做不到如先前那樣,動輒萬人粉身碎骨,短短數十秒後,人群中的血肉爆炸雖仍在持續,卻縮減到一次只有個位數,在茫茫人海中,偶然爆出一點紅,跟著就迅速隱沒,再也引不起半點波瀾。

    「……雖然不管反覆用過多少次,只要有用,就是好招,這是經典之所以成為經典的理由。」

    手持瘟皇傘,溫去病嘆道:「但畢竟這招數被用太多次了,遇到的太多,都麻痺了……」

    ……妖魔每次都是拿人命要脅,挑動對象的情感衝突,一開始確實很讓人崩潰,但這種事情遇上得多了,也就那麼一回事。

    ……看見一條生命消逝,那就是一條命,看著一條又一條的生命消逝,那最終就不過是個數字!百族大戰中,自己見過的人命消逝,親身幹掉的人質數量,都已經難以記清,單純的無辜人命,已經很難再自己心中掀起波瀾……

    ……一旦冷漠起來,人,比魔還恐怖。這恐怕才是很多人不願意面對的事實,就像現在的自己。

    溫去病操作著變化出來的瘟皇傘,搖控屍蠱,一邊研判情勢,只要讓被控制的人群離去,這些魔族就少了祭品,切斷血氣供應後,就好應付得多。

    不過,乙太屍蠱的依附滲透,突破不了護體法相,對地階高手無效,自己只能另外調製其他毒素,透過瘟皇傘的增幅,傳散出去,試圖癱瘓掉他們。

    這一手同樣也是賭很大,如果在場有哪名遭到魔染的地階,沒被毒倒,跳出來大肆屠殺週遭還沒離開的群眾,進行血祭,自己的佈局就會被破壞,不過,真遇到這種情況,自己也不是就這麼無計可施了,頂多再啟動一道超沒人性,自己不想動用的後手罷了。

    「……你……」

    微弱的囈語在耳邊響起,卻是身軀正在逐漸碎裂的夏冬暝,迴光返照般睜開眼,發出了聲音。

    她的傷勢極重,雙腿、右臂俱無,其餘部分也正在逐寸碎裂、灰化,臉上也佈滿了裂痕,若不是有燕無雙遺留的力量護體,早已殞命身亡,但也因為過度運使了超越自身的力量,整個生機斷絕,肉體從最根本的存在開始崩潰,便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

    溫去病也沒打算要救,如果說自家跟封刀盟還有不計過往,攜手共戰的可能,那跟天鬥劍閣就是沒仇也想踩的關係,犯不著去救這位。但自己更很清楚劍閣中人的死德行,以自己如今這副外貌,要搶在夏冬暝斷氣之前,和她把話說清楚,並且求得她的援助,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當下冷哼一聲,身形迎風一變,立刻化成一個兩米多高的魁梧巨漢。

    「喂,姓夏的,還認得我嗎?」

    「……是你!」

    溫去病整個變化過程,都看在夏冬暝眼裡,再加上這句話,熟悉的氣息和語音,夏冬暝剎時雙眼圓瞪,一下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前塵過往串聯,很多以前覺得奇怪的東西,這些年溫家和碎星團的種種內幕,一下子清楚起來,但千頭萬緒,最後出口的,就只有一句話。

    「我……我願意為她而死,但我希望,她能為我……」

    「嘿!閉嘴好嗎?沒人有興趣知道妳們是怎麼深情款款,海誓山盟,想擺喜酒的話,滾一邊去,好嗎?」

    溫去病老實不客氣地劈頭就罵,喝斷夏冬暝充滿情感的喟嘆,半點情面不給,事實上,自己都快傻眼了。

    自己對夏冬暝、燕姣然之間的同性情愛,本來沒什麼意見,說不上有什麼支持或反對的,就是個單純路過打醬油兼吃瓜的路人,只要沒犯著自己,無論愛什麼都是別人自己的選擇,自己的人生。

    問題是,妳們這些人除了自己的情愛之外,眼裡就沒別的了嗎?

    妳身為天鬥劍閣的北斗星主,枱面上劍閣的第二號人物,在燕無雙常年不在時實質的一把手,對這個門派是有責任的,明知此行有危險,沒把握護住她們,就別帶那麼多人來,既然把這麼多弟子都帶來了,就有責任把每個人帶回去,不是一拚起來就不顧一切。

    如今現場已經看不到半個劍閣弟子,方圓二十里內,也全然感受不到生人氣息,最合理的推斷,一起下落不明的南斗星主秋豔紅姑且不論,其餘的劍閣弟子,估計已經被先前的戰鬥波及,全軍覆沒,一個都不剩了。

    老尚如果在這裡,搞不好要為此開心到要擺酒放鞭炮,但自己雖然也對天鬥劍閣的顛婆們沒什麼好感,卻依然感到悲哀,替那些被帶出來,卻沒法活著回去的劍閣弟子感到不值。

    如果真那麼情愛至上,唯情摯愛,大可以拋去劍閣裡的所有俗務,天涯海角,孤劍尋人,也沒人能說什麼,可既然擔任閣中要職,就是應當責任為先,不管遭遇到什麼,都要記得自己的身份與職責,而夏冬暝顯然沒能做到這一點,甚至包括把一切委託給她的燕無雙,也識人不明,有其過失。

    現在,都已經是要死的時候,夏冬暝開口說的話,卻沒有一句是在表示懊悔與自責,絲毫沒提起剛剛被捲入戰鬥而死的門人,就只有對燕姣然的思念與情,或許在其他人眼裡,這是一種深情的表現,這種極致的真情值得讚賞和歌頌,但對溫去病來說,差點就忍不住要一記毀天霹靂,直接往她面門打下去了。

    好在,事已至此,夏冬暝如果還想要替燕姣然解脫,自己就是她唯一希望,倒也不怕她就此翻臉發怒,一拍兩散……如果她真是這麼深情無比的話……

    「你!」夏冬暝聞言怒瞪過來,但隨即一聲嘆息,「還是像當初一樣可惡,罷了,或許這就是天意……」

    夏冬暝的聲音漸輕,不再堅持,主動散去了護身的燕無雙力量,身軀一點一點碎裂,卻凝出一道閃爍白光,緩緩浮空,化為令牌之形。

    「……我真想和她再一同漫步煙雨,共賞……」

    「死人骨頭啦!」

    沒有讓對方繼續傷春悲秋,溫去病罵了一聲,隨手把令牌攝過,本人也恢復了真面目,至於夏冬暝,已經肉身徹底崩毀,化灰消散,徒留一抹執念,散於天地之間。

    才抽出令牌,還沒來及動作,溫去病驟感周圍空間被切裂,卻是一道道弧形月虹,無聲佈滿周圍,暗合天地妙法,狂襲而來。

    蒼穹六象.月痕!

    「該死!」

    簡短分神,落魂陣的壓制稍弱,居然就被敵人找到空隙攻來,又是一式蒼穹閃,溫去病控制不住暗罵在心,自己寧願去面對那條高度危險的三色長河,對上能夠終結世界的終末之意,也不想對上能壓著自己打的蒼穹閃,寰宇咒武不愧自家團長搞出來的鬼東西,刑克的厲害甚至比不少大道生剋還要強過不少。

    月痕一式,奇幻無方,一旦陷入層疊月虹中,基本不可能全身而退,更何況自己還受到咒武刑克,此時簡直如同陷入敵人陣法之中。溫去病凝力扯臂,如同拉弓,預備以毀天霹靂強勢出擊,硬拚月痕,闖出道道月虹之困,只求把刑克傷害減到最低,這已是沒辦法的辦法。

    「什麼鬼?這什麼爛招!」

    連聲怒罵遙遙傳來,溫去病側眼一瞥,卻看見連綿不斷的月痕,不只包圍住自己,更長長蔓延至燕姣然身邊,將她也包含在內,劍氣一動,她竟然與自己同遭攻擊,等若她揮劍攻擊自身。

    這彷彿是初學劍的新手,才會出現的難看場面,不會發生在任何武道好手身上,更別說是堂堂大能,但寰宇咒武的複雜性,不同於尋常武技,刑忌魔公一時間吃不透蒼穹閃的招式,僅是透過操控屍骸的殘餘記憶施展,強發首招星流還可以,上升到月痕之後,立刻出事。

    道道月痕,割向神屍,即使本身銅筋鐵骨,刀劍不傷,刑忌魔公仍被這出於己手的一擊,鬧得手忙腳亂,只能另尋他法,三色長河掀動,激盪空間,吞噬月痕,卻又被依舊漫天撒落的光羽,傷神散魄,一時間又被困住。

    同受月痕攻擊的溫去病,萬分慶幸對方是個白痴,趁著刑忌魔公無暇他顧,毀天霹靂重轟,強破月痕,飆沖飛出,雖然身上多了十餘處血痕,染紅衣袍,但看似處處是傷,實則僅及皮肉,只用如此小的代價,就從蒼穹閃一擊之下脫出,可以說非常划算。

    「好險!撿到了!」

    將令牌握於掌心,溫去病再也不敢耽誤,生怕刑忌魔公吃透蒼穹閃的奧妙,再出幾式,乾脆的直接化納,把令牌融入體內,這樣做雖然有相當風險,萬一到時候借引的力量不受控制,就會直接在體內炸開,很可能會進一步爆毀魔屋,讓自己當場殞落,但要借引令牌背後的力量,不把令牌融會於體,是發動不了的,所以此時不用多想,用力一拍,令牌入體。

    寄存天階者力量的令牌,無法強奪,只能由對方主動交出,夏冬暝僅有地階層次,即使豁命而發,最多也是發揮幾擊初入天階力量,可換了自己,那就完全不同了,自己已經天階三重後段,與大能相去不遠,作為載點,就能引導來萬古層次的力量,壓倒對面的強敵。

    令牌入體,溫去病立刻確認,內裡原本留下了三擊力量,全都是大能的層級,已經被夏冬暝消耗掉兩記。

    「……真是揮霍,這麼強的力量,給地階層次的來用,最多也只能發揮到天階一重,根本是浪費資源。」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28 17:26
二十八章人心世道

    溫去病、武蒼霓分別在兩地對戰欲魔級的大能,不過他們並不是此刻唯一在戰鬥的碎星者。

    漢水四鎮之上,尚蓋勇正騰身半空,手執著人體扭曲所化的骨肉邪刀,與天上的血影亂戰在一起。

    漢水四鎮是如今碎星團眾武神聯手經營的根基地,主場優勢極為明顯,哪怕天上降下來的大能等級的精神念波,已經連續三道,但無形結界籠罩四鎮,結界之內,碎星團眾高手又分持法器,組成了一個個大小防陣,陣勢練成一片,庇護全境,將幾波精神衝擊或抵消,或威能削減至最低,四鎮之中的萬千百姓都得保平安。

    這裡不同於錢都、神都等魔染重災區,內部並沒有魔族勢力的高手,這波精神衝擊一被擋住,就沒有什麼群體血祭,大量自爆的慘事發生,而在碎星者的結陣守護下,四鎮百姓紛紛跪倒,誠心祈禱,拜求庇佑。

    祈求庇佑的對象,不是蒼天,不是仙佛神明,而是統治眾人的人道君王!

    百族大戰時,李家勢弱,世家門派割據一方,各有盤算,人族王者之稱,不過是個笑話,並沒有真正能凝聚眾生之力,回應萬民期望,守衛人族的皇者出現,但如今,在韋士筆的一心打造,碎星團全力支持下,人皇的雛形已然現世。

    尚蓋勇身影浮空,並沒有催到本身法相,周身卻有數條龍影盤繞翻飛,跟著凝成明黃龍袍、寶珠帝冠,成為半空中的一抹帝影,虎步龍行,威儀鎮江何,雖然身影看來渺小,存在感卻異常巨大,一股氣吞天下的氣勢籠罩四鎮。

    眾生之力滔滔湧來,彙集帝影之中,皇氣浩蕩,哪怕邪刀詭奇,在真皇之氣的加持之下,也顯得無比的堂皇正道,威伏萬兵。

    血影不住爆發出無邊邪力,無論是放出的道道精神念波,或是斬出的道道精神焰刀,都是近乎大能級數的攻擊,若單以尚蓋勇當前境界,原應接得分外吃力,但他在眾生願力源源加持下,守護著下方萬民,只是隨意間大袖一揮,就把諸般險惡攻擊消於無形,分毫無損。

    人道之主的特性,正在逐漸顯現出來。

    行人道者,需要回應萬民期待。人道之主的護民之心越強、麾下萬民對人道之主的愛戴之心越盛,兩廂互相加持,在遭遇危機時,人道之主的力量就可以超越境界,接近無限大,無視理論,不講道理!

    這原是人族得以抗衡諸天各界的最大仰仗,但當初百族大戰時,因為李家的昏庸無能,這張牌打不出來,令碎星者怒恨爛泥扶不上牆,而今,這張牌終於由理論變成了現實,尚蓋勇秉承萬民心願,挺身而出,得人道加持,護持萬民,震懾外魔。

    朕即天命,皇威浩蕩,尚蓋勇以人道之主的姿態和魔族大能對壘,得到萬民願力加持,彷彿化身為這方天地的主宰,明明和敵人境界有差,卻硬生生扛住一具大能分身,將其施展的諸般手段一一從容化解,甚至,隱約有反過來將其壓制的架勢。

    佔著上風,尚蓋勇眼看半空中的大能血影分身越見支絀,應付維艱,心中著實感慨。

    ……阿筆、阿山,你們的辛苦,沒有白費,這段時間的隱忍,只為今朝!

    如今體內的鬼氣,被壓縮得幾乎不見影,再也不能影響自身;而對面斬來的那一道道精神焰刀,換了之前,肯定能讓自己險象環生,如今卻接得無比從容,還能分出力量庇護底下百姓;更還別說,早先為了幫助阿山完成乾坤刀的屍蠱分身,自己耗力甚鉅,元氣大傷,照說不利戰鬥,此刻卻在眾生之力匯聚下,毫無氣虛力盡的感覺,只覺無盡的力量如泉湧出,絲毫不見衰竭。

    魔族手段雖然詭秘多變,但受分身素質所限,還有人道之主的威能壓制下,這一方戰線已經是穩了,魔族在鷹揚、虎踞、猿搏三郡腳步還未站穩,卻分出力量來強攻漢水四鎮,簡直是拿腦門往石板上撞的愚行,殊為不智。

    只是,自己卻不能不懷疑,敵人這般看似愚蠢的行為,會否目的實在牽制自己,用這麼一具大能分身,釘死自己在漢水,不能前往支持戰友。

    ……換句話說,戰友們同時奇襲三郡的計畫,恐怕已經暴露,甚至落入魔族的算計中。又或者說,魔族的準備之深超過了先前得到的仙界的情報,可能是在多地籌劃一起降臨。如此說來,自家迫不得已的提前發動,可能歪打正著了。

    ……若只是遇到正面攻擊倒是不怕,就是催人上陣的血海戰術,值得擔憂,武蒼霓手裡有瘟皇傘,阿山可以神物變化,都能有效針對,唯獨阿筆……他那邊就只能靠自己了,不知能否應付得過去……

    雖然心中擔心,但此刻也只能信任戰友們,相信他們能夠見機行事,逢凶化吉……

    與尚蓋勇的預想相同,溫去病、武蒼霓各自奮戰,都是靠瘟皇傘配合乙太屍蠱,鎮壓住魔族的血祭,拯救了大批人質,令魔族大能又驚又怒,但在惱火的同時,他們也好奇一個問題。

    瘟皇傘只有一件,仙界再是大方,也不會讓人族複製,免得將來反噬自身,而溫去病的神物幻化之能恐怕可以獨步諸天,可一不可再,人族用這個辦法來破解自家準備的血祭,至此恐怕已然技窮,那麼,江北一路,他們又要怎麼化解那邊的血祭?怎麼才能拯救那邊的大片人質?

    這個問題的答案,如今正在江北上演,半空中的寄神血影的慾魔,正怒氣飛騰,不住牽動九天驚雷,轟轟隆隆。

    「韋士筆!你……你……你……」

    「我什麼?除了殺人兇手,你還能說我什麼?剛剛也說了,我沒否認自己是殺人兇手啊。」

    地面之上,韋士筆一派淡然,甚至還有閒暇,從懷中掏出手絹,隨便擦拭掉手上沾染的鮮血,扔掉沾血的白絹後,抬頭仰望空中血影,哪怕此時江北的天上邪雲籠罩,陰霾千里,他微露白牙的笑容仍充滿陽光,看起來很是開朗光明,放在平日估計能吸引不少少女傾心。

    但如果此刻周圍有別人看見先前整個過程,只會對他現在的這個笑容,感到滿滿的寒意,如墜冰窖,血液凍凝。

    就在不久之前,相同的一道精神衝擊波,橫掃八方,千里範圍內,不知多少人族陷入瘋狂,朝著戰場狂奔而來,哪怕江北人少,不似神都、錢都這般人口眾多,可也有不下百萬人受到影響,這一下喧騰起來,聲勢也非同小可。

    跟著,就是首波犧牲者的自爆,即為降臨的大能補充能量,也實質性威脅韋士筆。而這個動作的關鍵,是引爆身受魔染者,遭到魔氣侵襲後,體內魔化的血肉,這些是早先入侵的魔人所為,空中的大能分身可以引爆魔染者,卻沒法令正常人類瞬間血肉魔化後炸開。

    這一下催動,集中營裡數千人當即粉身碎骨,鮮血亂噴,無盡血怨之氣騰空而起,就像之前在神都、錢都發生的那樣。

    如果同另外兩地一樣,這些血氣,會被空中的大能所吸收,填補他們的消耗,進而用於發動進一步的攻擊,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半空中的那道大能分身,驚愕發現,騰空而起的血怨之氣,雖然朝自己飄來,卻沒有能夠將之吸化,大片血怨之氣,像是煮熟卻飛上天的鴨子,陡然轉向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飛去,跟著轉眼不見。

    那個方向,是站在地上的韋士筆,正確來說,是他手中拿著的一個血紅色珠子。

    圓珠約莫巴掌大,本來透明無色,如今則在飽吸氣血之後,殷紅欲滴,韋士筆看看手中的血珠,再看看天上的紅影,查覺到對方含怒的注視,卻聳了聳肩,一臉無辜地將血珠收入懷中,隨手又取了一顆新的透明圓珠出來,然後,默默地與天上的紅影欲魔對看,似在等著他的下一步動作。

    時間分秒過去,天上的血影也陷入一片沉默,雙方無言對看,就這麼過了好一會兒,韋士筆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那個……就只有這樣了嗎?沒有……下一批了?」

    ……下一批?

    天上的慾魔聞言幾乎氣炸,這他媽的是個人該說的話嗎?

    眼前的人,沒有崩潰,沒有憤怒,甚至沒有情感掙扎,就只是像在執行既定流程一樣,順暢而毫無情感,料理完當前程序,順理成章地等著下一批的到來。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人心哪能這麼冷漠?

    ……這他媽的是什麼見鬼的世道?

    這名欲魔活躍於諸天,曾經在許多中千、小千世界作戰,不只虐過人族,也曾會戰群仙,力克眾妖,直面諸佛,卻從來沒碰過這樣的場面!

    敵方對無辜人命的折損,全然無感,甚至連搾取出的血肉精氣都搶先一步掠奪過去,如此一來,自己強行降臨的這具虛影,得不到後續能量補充,轉移不了負擔,許多手段如果施用,負擔沉重,分身存在的時間會被削減,甚至可能進一步害及本體。

    魔者,最是損人利己,自己這回是奉命而來,但要若要因此損及自身利益,縱然不得不為,也是能免則免,當意識到眼前的風險,欲魔一時竟然動搖。

    「韋士筆,你如此冷血無情,與魔何異?對自己的千萬同胞見死不救,令人齒冷,你就不怕日後因果纏身,沉淪難返?」

    喝聲震動,天地皆鳴,本是往日最直指人心,溝動對手心緒的話語,但此刻如此聲勢駭人的一喝,韋士筆根本無動於衷,仰望空中血影的淡然目光,像在看著某些白痴、某些小丑。

    「……要是造得了真錢,誰還想去造假幣?要是能夠救得了所有人,誰也不想當殺人兇手,但不就是做不到嗎?瘟皇傘只有一把,仙界又不給仿製,神物幻化我又不會,也不可能找機會讓你們把人都集中在一起,一次性被我們搞定……」

    韋士筆嘆道:「有些人是救得了的,有些人卻救不到的,這是打一開始我們就明白的事,也是這麼多年這麼多仗打下來,我們總結的真理。那些能救的,我們自然拚命救,有些不能救的,犧牲了也不必有什麼遺憾,總有人要死的,只要他們的死,別為敵人的下一步殘暴添磚加瓦就成……說穿了,阿山和武大小姐是去救人,而我被派來這裡,就是來殺人的。」

    「好!說得狠辣,我倒要看看看你能坐視多少同胞的死!」

    欲魔邪力再催,正要引爆新一輪的自爆血祭,卻見韋士筆不慌不忙,拉開衣袍,內裡夾在衣服內的透明 圓珠,何止百八十個,絕對堪稱充沛的資源,連欲魔也為之傻眼。

    「你……你果然……」

    趁著欲魔的動作頓住,韋士筆手一緊,捏碎了暗扣在掌心的一道護符,剎時,風雲變色,陣陣聖潔佛光,朗朗禪唱,傾落而下,環繞整片天地。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29 17:49
二十九章得不到回應的呼喚

    取得了燕無雙的令牌,溫去病確認了內中情形,當下暗罵燕無雙所託非人,明珠暗投,實在是有眼無珠。

    還有一句話,是溫去病不太想說的,明明知道沒有人能承接,卻留下這麼強的力量,只會反過來加速受令者的死亡,如果不是瞭解燕無雙的個性,自己肯定以為,她是為了炫耀自身力量,絲毫不在乎受令者的性命。

    ……對了,那個女人從以前就算數很差,力量控制一向不好……嘖,連續三記力量都是大能等級,萬古了不起啊?

    這個念頭從腦中一閃而過,溫去病開始吸納調用令牌中僅餘的一擊力量,並且開始勾動令牌內的烙印,這樣用完裡頭的儲存力量後,還能直接調用燕無雙的力量,哪怕是跨界勾連,仍能源源不絕使用。

    ……可惜,我並不擅長因果類的功法,連感應也非所長,否則透過這個烙印,甚至能找到燕無雙此刻的所在,進一步確認她現在的狀況。

    方自慨嘆,溫去病驟感周身一冷,側目一看,只見層層落魂光羽環繞中,一團黑氣繚繞,將不住飄落的落魄光羽吞噬。

    黑氣深處,神屍血紅色的嫁衣若隱若現,而環繞周圍的黑氣,卻不是魔氣,而是宇宙當中最幽暗的深沉,其中蘊藏著無邊浩瀚之力,正源源而發。

    蒼穹六象.黑噬!

    溫去病見狀心中叫糟,真是遭遇了最怕的情況。刑忌魔公早一刻還摸不清蒼穹閃招式的奧妙,用起來手忙腳亂,出招還反傷自身,但大能不愧是大能,通曉萬法,短短時間內,就把其中障礙一一排除,蒼穹閃初步掌握,甚至能夠透過屍骸的殘餘記憶,發動了「黑噬」一式。

    蒼穹閃的後三式,威力遠超先前,第四式「黑噬」,表面上的表現是無視防禦的抹去目標,看似是毀滅法則的應用,實際上是製造出高度重力,扭曲空間,森羅萬像一旦扯入,就被拉扯、拖長,直至碎裂,跟毀滅法則有異曲同工之妙。

    燕姣然當初尚未登入天階,卻能悟通劍理,練成這第四式,天才之名,實至名歸,眼看著黑噬巨洞,不住吞噬光羽、山川峰河,跟著擴散迫近,彷彿要佔據整個天地,溫去病不由感到陣陣寒意,即如墜冰窖,又似感到萬古洪荒,孤寂一人。

    ……假如沒有遇到咒武刑克,自己全力推動毀天霹靂,破釜沉舟一擊,擊破黑噬本源,或可奏效,不然以雙極輪連消帶打,再接回天霹靂,穩紮穩打,也還有相當勝算,但此刻,這兩個戰術都是必敗,登臨天階之後,咒武刑克更緊,甚至修為越高,克制越深,很多以前能用的策略,空缺都被堵死。

    ……靠和亢金龍前後兩次對戰得來的經驗,自己已經基本清楚,想要規避咒武刑克,最好的方法就是別用自己的力量打。只要不自己上陣,咒武就不發生刑克。用陣式困敵傷敵是一個解法,但用其他的裝備或道具,是自己更喜歡的解法。

    黑噬來襲,溫去病眉頭微皺,並沒有直接從令牌中催發力量,而是運使雙極輪,將當中的殘存力量緩緩抽出,不入己身,而是在前方旋轉凝結,漸化出一道人形。

    ……像夏冬暝那樣吸取力量來打,過程中消耗最少,但因為過於直接,自己使來一樣會被咒武刑克壓制。想要消除這個隱患,只能再迂迴一層。

    溫去病聚精會神,全力施為,甚至顧不上堤防三色長河,自身法界微開,魔屋之影在周身若隱若現,同時一身精氣瘋狂傾洩,眼前微微發黑,若不是自己已經登上三重,凝結不竭之源成功,現在只怕已經力竭而倒了。

    變動之道,再次幻化,燕無雙的形象憑空出現,跟著由虛凝實,雙目陡然一睜,眼中神光如電,瞬息身影消失,飆衝出去。

    ……這種強行凝結化體的技術,有很大的不可控性,自己如今只能擬出燕無雙的化體,驅使戰鬥,發出一擊,卻根本無法指揮,也不曉得會是怎樣的一擊,如果連蒼穹閃都發不出,只是普通一劍,自己就糗掉了。

    ……但,哪怕只是普通一劍,在自己全力引導下,燕無雙化體斬出來的,也是大能層次!

    一劍揮出,無邊黑暗之內,光焰飛竄,天地大亮,燕無雙連人帶劍,化為一團大火球,焚開諸天,遍照寰宇!

    蒼穹六象.大日!

    雖然只是第三式,卻是前三式裡最強的一招,甫以大能等級的強絕大力,足以焚天滅地,轉瞬間就破開無邊黑暗,順著高度重力,旋轉著墜向黑洞的最深處,燦爛的光焰,先是被無限拉長,跟著一瞬熄滅,被黑噬吞噬歸無。

    天地剎那間歸於寂靜,下一刻,卻是一聲滿滿痛感的怒嚎,劃破星宇,黑暗最深處的那一點,驟然亮起,跟著一道道熾烈火焰,撕開黑暗,從中噴洩而出,伴隨著滾滾熱浪湧來,早已料到這幕的溫去病立即飛身閃躲,先前所在之處,被燒熔出一個裂洞,連帶陣圖也一道崩潰。

    ……大能等級的存在,涉及空間甚深,真正到達這一層次的攻擊,每一下都會打穿空間,單單江山社稷圖是扛不住的。

    溫去病閃過襲來的炎流,看見在光焰最強烈的核心,一身朱紅嫁衣的燕姣然,此時烈焰繞身,不住冒出一股又一股的黑煙,連三色洪流也消失不見,身上的魔氣、血氣一起被焚滅,氣勢整個衰弱下去,明顯受創。

    只是,縱然遭到創傷,氣息也大幅衰弱,在烈焰焚燒中的燕姣然,一身大紅嫁衣依然完好,沒有破損,甚至不見焦痕,隨著身上的火焰一點一點熄滅,無盡的怨厲之氣湧出,又蠢蠢欲動,特別是那隻變異的屍爪,更讓溫去病感到不安。

    ……挨了這下居然也沒有明顯傷損?這具屍軀,恐怕不只是刀槍不入,而是金鋼不壞的等級了,這不是單純的修練能成,肯定經過了改造,但是尋常改造手段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一步,心魔閣那群狂人,對燕姣然的屍骸做了什麼?

    ……不過,不可能一點傷害都沒有,她應該已經發不出天階三重的力量了,就算有刑忌魔公的分魂附體,意識操控,頂多也只能再凝聚兩擊三重之力,更何況,剛才那一下大日之焰,純陽剛正,克魔甚劇,刑忌魔公也不可能沒受創,加上先前落魄陣的作用,刑忌魔公甚至比這具軀體受創更深。

    只要再補個一劍,就能真正把戰果確定下來!

    溫去病把心一橫,再次瘋狂鼓催力量,要透過令牌,勾連其中烙印,引導燕無雙本身的力量傳來,再次斬出破魔之劍。

    只是,當力量透入,碰觸其中的核心烙印,令牌中的烙印卻如雪遇陽,瞬間冰消瓦解,跟著就連令牌也碎成片片,化灰消失。

    ……怎麼會這樣?

    溫去病力量用錯,當即遭到真氣反噬,像被一個大鐵鎚敲在胸口,險些一口血就噴出去。

    真氣走岔反噬,這點固然要命,但真正讓溫去病震驚的,是剛才令牌的反應,假如自己勾連烙印想要引來力量跨界支持,被燕無雙拒絕,得不到回應,那也還罷了,這結果自己也不是沒有準備,甚至衰到爆,被燕無雙順著聯繫一劍斬來,自己也能勉強接受。

    但剛剛的感覺,是完全空蕩蕩的一片,跟著烙印煙消雲散,連令牌都破碎,這不是遭到主人拒絕,而是藉力的對像已經消滅,或者已經極度衰弱,近乎殞落,再無力回應的程度,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燕無雙殞落了?

    之前的事實研判,燕無雙多半已不在此界,應該是趁著封神結界變動削弱,出離始界,巡遊諸天,進一步探險磨礪自身,否則,不說碎星團後來光明正大佔地活動,竟然沒招她上門,她親妹妹現在發現給人弄成這樣,她怎麼可能不一劍破空斬來?

    身在界外的她,遭遇到了什麼?魔族既然對這邊始界動了手,又會否趁著她在境外的機會,設局將她伏殺,提前拔掉日後正式進入始界,必然會遭遇的釘子?

    ……賈伯斯給始界人族留下的兩大萬古支柱,如今雙雙折斷了?

    意識到這個事實,讓溫去病心境難凝,但現在顯然不是適合想這個問題的時候,因為自己之前借力失敗,還差點導致內傷,而盛怒之下的刑忌魔公,已經重整旗鼓,再發攻勢,此刻黑色的魔焰纏身,穢氣深藏,又是猛招前奏。

    但,並不是蒼穹閃……刑忌魔公似乎沒有發現,寰宇咒武彼此間的生剋關係,在最終要發猛招決勝的關鍵時刻,他不再透過屍骸發招,而是選擇了本身的得意技法。

    ……謝天謝地,敵人是個自大的白痴!

    溫去病心中著實慶幸,沒有了咒武刑克,自己就可以正面一戰,不受束縛,少了很多憋屈,然而,這並不代表自己就要真的傻傻沖上去,迎著對面的魔火猛招拼上一記,那是山陸陵的作風,不是自己的……

    算起來,時候好像差不多了啊……

    溫去病心念一動,當即捏碎掌中的一塊護符,完全解開已經支離破碎,正在不住崩解的江山社稷圖,獨立空間一解除,跟著週遭陣陣佛音禪唱,傾瀉落下,滿空祥雲金霞,盡驅邪氛。

    聖邪相沖,光暗不兼容,此刻天地間佛光、佛音交錯,刑忌魔公頓受影響,正在凝聚的血闇魔焰,驟弱三分。

    「……什麼玩意兒?」

    刑忌魔公神念掃出,透視佛光、佛音的源頭,赫然發現,萬里之外,有兩處所在,大群僧尼正排開法壇,焚香誦經,形成精純佛力,透過這邊的引導,遙遙傳來,顯現為佛音禪唱,佛光普照。

    金剛寺、十字庵的眾僧群尼,依照早先的約定,正聚眾成陣誦經行法,遠距離助攻,其中更隱約透出有大菩薩的手段,最是封魔克邪,令刑忌魔公陣陣心煩意亂,頭痛難當。

    恍惚間彷彿重回百族大戰時的聯合,碎星團並非孤軍抗戰!

    「這樣就想影響本座?痴心妄想!」

    刑忌魔公怒吼咆哮,催到極力,顧不得自身狀況欠佳,雙掌一錯,就要把凝聚的血闇魔焰打出,但眼前又一道靈光竄起,仙氣橫流,卻是溫去病掌中現祥光,跟著出現一截小小的木棍,橫在手上,迎風一晃,變成了一根兩米多高,上頭有數個套環,威煞懾人的法器。

    「遁龍樁?」

    刑忌魔公見狀驚怒出口,立刻認出這件仙界的著名異寶,心裡發寒,還來不及做出應變,就看溫去病笑得無比狡詐,舉手一拋,手上的遁龍樁化為一道靈光,飛騰而起,直直往這邊罩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30 17:37
三十章遲來的一炮

    在仙岩空間之內,接受仙界援助,通過參與共享經濟,聯名持有的幾件裝備中,其餘的都是些道器法寶,唯有這件遁龍樁,乃是神器品級,威能很是非凡,據說也是昔年仙界大戰時名震諸天的神器。

    雲中子特意保證過,這件遁龍樁一發動,無論仙、佛、妖、魔,俱可直接套住,跟著鎖在樁上,哪怕目標是大能,也不例外,只不過能鎖住多久,還得看操作法寶的人修為如何,假若操作者的力量不足,單靠神器威能,即使可鎖大能,也絕對鎖不久。

    這件神器,在萬界之中都名氣響亮,刑忌魔公如何不識?一見之下,既驚且怒,仙界居然連這寶貝都拿出來給了人族,對始界的插手程度,已經太過,根本是直接衝著對付魔界來的,此仇後頭必當回報。

    但那都是更以後的事情了,自己眼下當如何應付,才是當務之急,一旦被遁龍樁套住,不光是肉身難動,甚至連附體神魂都會強制被鎖在軀體內,算是魔族最為忌諱的法寶之一。當然,假如敵人的攻擊太弱,無法趁機打破肉體,遁龍樁製造的機會也是白饒,而自己目前附身的這句神屍著實不凡,可謂金剛不壞,若是尋常對手自己倒是不懼,可……

    自己眼前這個人族,已經登臨天階三重,雖然不是力量型的,卻手段百出,剛才那記分身劍招,威力就十分不凡,自己未必再接得住一記,雖然很可能是藉力施招,但如果自己被鎖著不動,任他攻擊,會有什麼結果可難說得很!

    瞬間做出判斷,刑忌魔公當即發動全力,雙掌齊推,血闇魔焰,深紫黑紅,沖霄而起,燒穿空間,直直轟向襲來的遁龍樁。

    這是堪比大能層次的一擊,是刑忌魔公蓄勁許久的全力而發,耗損這具肉身的力量甚鉅,原本是要用來與溫去病一擊分勝負的,現在卻再也顧不上他,搶先轟向遁龍樁。

    法寶已經離手,這一擊若不能直接殺掉溫去病,自己接下來就有大麻煩,就是重傷了對手很可能也要被一舉翻盤,還不如先轟遁龍樁,保證自身安全。而光只這一擊阻敵還不夠,轟出之後,刑忌魔公又一次瘋狂搾取這屍身的血氣,凝聚出一道赤色假身,跟著元靈脫體,飛飆而出。

    原本四大欲魔的降臨,就全是預定用血祭凝聚出介於虛實之間的赤色假身,只是因為此處有亢金龍提供了一具完美的神屍身軀,這才省了凝結赤色假身的功夫,直接依附,發揮出更強戰力,照說可以直接大殺四方。

    哪知撞著的這個人族,機變百出,手段逆天,又是陣法,又是法器,又是催動萬古者的遺留力量,打得堂堂魔公沒機會發揮實力來,甚至被迫捨棄掉附體神屍之軀,以求保全自身實力。

    在脫體瞬間,刑忌魔公不禁感到一絲詫異,自己連續兩次鉅量耗損附體屍骸的血氣,就算是本身是天階三重的存在,也該就此精氣枯竭,靈性跌落,成為槁木死灰,但直至此刻,這具神屍的氣血仍然充盈,這是全不合理的情況。

    血氣的補充,來自那隻變異的屍爪,不管體內怎樣耗損,屍爪都跟著湧出一股穢氣,隨即將屍身的耗損滿上,如斯神異,刑忌魔公驟然生出一個想法。

    ……莫非,這只屍爪的真面目是……

    這個念頭剛在腦中閃過,刑忌魔公的意識就被另一件事給佔滿,焚滅萬物的血闇魔焰,轟向襲來的遁龍樁,要將這件神器摧毀。

    血闇魔焰,不愧是大能手段,足以燒穿空間,所過之處,一應空間結構崩壞。隨著空間崩壞,有歸於無,無歸混沌,狂暴的渾沌能量傾瀉,衍化出水、火、地、風錯亂肆虐,掀起一重重能量風暴,每一重都堪比天階猛擊,這就是大能出手之威。

    然而,這威猛的一擊,卻全然打在空處,本來閃爍靈光的遁龍樁,在與血闇魔焰對撞的前一刻,迅速形影淡化,募地消失不見。

    ……這都是什麼鬼?

    刑忌魔公見狀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剛看到的東西,自己堂堂魔公,最擅長撥弄人心,顛倒黑白,各種幻術、障眼法當真是看家本領,絕沒可能在這方面為人所欺,剛剛那人族施放出來的遁龍樁發出的仙光、靈氣波動,都真實不虛,絕對不是幻影,怎麼現在會忽然消失的?

    瞬間的變局,刑忌魔公只感到無比荒唐,壓根就沒想到,眼前這名人族擅長變化之道,一手神器幻化,能夠憑空凝結神器,眼前這具遁龍樁,根本是變出來的。

    溫去病胸中也在暗自叫苦,如果自己真夠神通廣大,能夠直接憑空變出一個遁龍樁來,鎖住刑忌魔公,跟著猛下死手,事情就簡單多了。

    無奈,自家根據變化之道推衍出來的神器幻化的這個能力,還有一個大限制,就是沒法離手,如果離手,得不到自身能量供應的幻化神器、神兵,將會迅速消失。因此,所有投擲類的神器,全都無法變化出來使用,其他像要祭出後才能發動的神器,像是遁龍樁,也都一樣用不了。

    也因此,自己消耗偌大氣力變出的遁龍樁,也就只能裝裝樣子,還來不及碰到刑忌魔公,就會自行消散。

    不過,一件東西到底有沒有用,端看要怎麼去用,沒法發揮本身威能的遁龍樁,並不是就沒用了,至少,這次用出來就成功吸引了刑忌魔公的注意,並且令他全力的一擊虛耗,甚至還嚇得離開了附體的神屍,這簡直是意外之喜,而趁著這段時間,自己並沒有閒著……

    強力一擊失手,刑忌魔公當即知道不好,連忙側轉過目光,只見那個極度狡獪的人族,在那裡笑得一臉尷尬,卻又含有幾分歉意,似乎對沒能拿出好東西來款待遠方來客,深感歉意,這笑容看在刑忌魔公眼中,不知為何,只覺得遍體生寒,如墜冰窖,跟著,一股驚人的能量在溫去病手上匯聚。

    霎時間,聖德之炮顯現,只見一條金光閃閃的砲管,匯聚大量聖德之氣,幻化龍鳳之形,祥瑞盤繞,直直對著飛騰中的血影。遠遠望去,雖然龍鳳盤繞中的巨砲無尖無角,但在刑忌魔公的感覺中,卻比被什麼鋒銳神兵抵著都更危險。

    這種感覺下,最直接的反應,刑忌魔公就不顧一切想要遁逃,而那尊巨砲型態卻持續變化,轉瞬間週遭的所有祥瑞之氣全數消失,砲管外型反璞歸真,平平實實,但給刑忌魔公的威脅感,卻陡增一倍。

    溫去病掌控著巨砲,口唇微動,無聲說出那一句開啟最強模式的關鍵語。

    『去.你.老.母!』

    一句出口,砲管綻放出的無邊強光,燦然如太陽,跟著噴吐陽火,撼動整個空間,天地劇烈搖晃,同樣破滅水、火、地、風,漫漫長距瞬息便至,轟中空中血影。

    刑忌魔公不斷變幻諸多神通,一邊拉遠距離,一邊試圖分裂身形,既逃遁,也分出其餘的存在,儘量保住元氣,在察覺到這麼做已不可能後,他又試圖祭煉這具分魂,做出跟這狡猾的人族同歸於盡的自毀行動,可無論是哪一個企圖,都在襲來的龐大的聖德之力下,化為泡影。

    最終,聖德之光,轟穿了半空中的血影,將之吞滅得點滴不存,殘餘聖光筆直轟向天際,打崩雲層,直直穿出九霄之外。

    聖德一炮,滅魔伏邪,威能無可抗衡,但溫去病自身也沒多好過,縱然已成天階三重,但這一炮轟出去,自己又成了斷線風箏,瘋狂往外頭摔出去。

    這是意料之內的事,當身不由主地飛出時,溫去病五內氣血翻騰,著實難受。

    與刑忌魔公的這一戰,自己看似沒有受半點傷,甚至沒有跟對手短兵相接過,但這是戰鬥風格的問題,實際上,自己已然豁盡全力。

    先強登天階三重,製造雙重乙太屍蠱分身,敗亢金龍、司徒誨人的聯手,元氣大耗,再強斗大能分身和天階神屍的合體,不管是開江山社稷圖,還有開數百里範圍的瘟皇傘,都耗損氣力甚鉅,更別說最後決定勝負的這一輪連擊。

    神物幻化,不能離手,想要離手之後還維持一段時間存在,引開刑忌魔公的注意力,必須提前消耗大量精氣灌注能量,而自己在完成這個高難度動作後,又馬上凝發聖德之炮,這也是極度耗能的一擊,連番施為之下,自己如今已經是油盡燈枯,若非已經強行登上天階三重,凝結不竭之源,這些行動就是玉石俱焚的拚命了。

    重重摔在地上,一時全身痠軟,溫去病此刻氣空力盡,起不了身,但隨即感受到,法界之內,魔屋的千億齒輪轉動,金光竄閃,無盡金幣灑滿銀河,自己已耗竭的力量開始重新生出,逐漸恢復。

    若在平時,這種氣力的恢復速度很快,可這次自己耗損太重,不竭之源雖然在恢復,卻也受到了影響,要好一陣才能回到正常水準,也因此,當半空中那道血紅屍影,破空飛走,溫去病除了苦笑之外,也無力阻攔。

    ……沒了刑忌魔公的操控,亢金龍又已經身死,燕姣然的神屍理應不受控制了,現在破空飛走,不知去往何方?又會否還有其他人在背後操控?

    以燕姣然的神屍今天表現出來的戰力,這次縱虎歸山,後頭必成心腹大患,而且,她還給自己一種很不妙的感覺。

    那隻詭異的變異屍爪,從頭到尾引人注意,卻一直沒有使用,恐怕……燕姣然自己都沒能把握住,也不知道心魔閣是從哪裡弄出來的。

    刑忌魔公降臨附體之後,原本的血煞魔氣生出變化,和神屍的屍氣結合,竟然演化出終末之意,連刑忌魔公自己都被嚇到,這可是一條直指永恆的恐怖道路,幸好刑忌魔公也把握不住,發揮不出當中真意,又被自己利用燕無雙的遺留之力恃強而破,要不然,那條三色長河不斷演化下去,吞噬萬物以顯現終末之相,足可滅世,區區始界說不定真成了長河演化的養分。

    這些意外的變因,在自己看來,好像幕後有一隻黑手,先是假手心魔閣,促成了燕姣然天階神屍的完成,又設計導演了今日之戰,促成了屍氣和魔氣的結合變異,其目的……簡直就像是在做新武器的實戰測試。

    假如真有這只幕後黑手,那他肯定不是亢金龍,亢金龍要是有這般能耐,不如先給自己改造,登上天階三重,那今天撲街的只怕就是自己了。燕姣然能以屍骸之軀,強登上天階三重,當中的難度、牽涉到的各種改造技術,自己都全無頭緒,而反過來說,連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始界之內,恐怕無人可及,九龍寨不行,心魔閣也不行。

    那……這隻黑手,肯定就是始界外的諸天大人物了,可能是魔族,但卻也未必,亢金龍等死曜人員,不過是利用來推動計畫的齒輪而已。

    「……唉,真是麻煩啊。」

    看著滿空佛光,清滌邪氛,溫去病嘆了一口氣,開始擔憂起另外幾處戰場,不曉得自己的戰友們,目前是個什麼情況?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 17:35
三十一章青眼有加

    神都的戰鬥仍在持續,武蒼霓承受著來自上方大能分身的攻擊,正在一步一步的展開反擊。

    預計中的以奇謀手段破魔族的人質戰術,通過瘟皇傘散播新型的乙太屍蠱,強行將大批狂亂民眾身軀直接控制,反過來操控讓他們平安從此地退走,沒有繼續過來送死,不讓大能分身得到血氣補充,如今獲得了戰術成功。

    不過,這個戰術多少有點尷尬,因為在乙太屍蠱籠罩的千百里範圍內,受到強行沾染控制的,並不是只有魔染者,也包含更多只是被大能施展的精神衝擊迷亂了神智,本身尚未遭到魔染的群眾,都一起被乙太屍蠱破壞了神經控制住軀體,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誤傷。

    武蒼霓如今卻沒有閒心去在乎這個,她要顧的事情很多,就算能夠強行控制這百萬之眾的軀體,讓他們從前來送死轉為撤走,自己也並沒有瞬間挪移走他們的本事,揮手間把他們送出萬里之外,換句話說,他們如今只是不自己來送死,如果大能分身主動去追殺他們,還是會死個精光的。

    因此,每當半空中的血影嘗試攻擊人們,武蒼霓就必須挺身相護,連著幾次之後,血色大能看出這點,改為主攻下方的人群,以此逼迫武蒼霓不得不守,製造破綻。

    假若這些攻擊是水火風雷之屬,武蒼霓倒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正好承受這些攻擊為洗禮,來鑄造自身的無上戰體,但這些魔族大能,出手就全是精神攻擊、神魂攻擊,這就讓她非常厭惡,備感壓力了。

    若不是現在身披八卦衣,增幅了自身力之大道的攻防無雙,神魂也一道被護住,現在自己的處境,恐怕就非常麻煩了,戰局也將一面倒。精神攻擊相對最不受肉身層次限制,而對方畢竟是大能分神,與自己有境界上的差異,足夠壓得自己異常維艱。

    不過,武蒼霓卻毫無怨言,甚至抱持著非勝不可的決心。

    自己也是一生戎馬,自百族大戰加入碎星團以來,比這場更惡劣、更危險的戰鬥,都遭遇得多了,相較之下,此刻的這些許辛苦根本不算什麼。

    況且,自己一生中極少有過像這一仗的經驗,從頭到尾,被滿滿的愛與呵護包圍著,讓自己堅定心志,絲毫不受動搖,全心赴戰。

    就在開戰之前,擬定最終作戰計畫的時候,溫去病以幾乎不聽任何人勸的強勢姿態,專斷獨行,把瘟皇傘、八卦衣兩件寶貝,直接劃交給武蒼霓使用,當時在場的另外兩大武神,儘管都沒有開口說些什麼,更不曾對此表示抗議,卻都默默聳聳肩,然後一起用一種「重色親友,禽獸不如」的哀怨目光,盯著溫去病,無聲控訴。

    哪怕不能到場並肩作戰,合力擊敗強敵,溫去病仍替自己心愛的女人,整備出最好的資源,供她對戰魔族,不用真的含淚大義滅親,能夠儘量拯救家鄉的父老鄉親,而這份心意,比兩大仙寶更激勵了武蒼霓的鬥志,激勵她直面大能,沒有分毫動搖。

    「我乃隱欺欲魔!人族,妳還能頑抗到幾時?」

    來自半空中血影的聲音,並非轟轟隆隆的大吼,卻不斷迴響在自己耳邊,彷彿無處不在,聲聲入耳,讓人心神動搖,武蒼霓聞聲卻是心念一動,跟著反手一擊,刀氣縱橫,卻是在自己體內先掃一遍,赫然驚見一道道若有似無的黑氣,從自身體內散逸而出。

    ……好傢伙,果然陰魔無形無影,偷偷覓機沾附過來,就算自身有八卦衣層層防護,時間長了還是有空隙。不知不覺中就被其越過層層防線,侵入體內,若不是自身機警,這下已然著了道。

    「……魔念,隨欲自生,與情同在,妳既然有七情六慾,就防無可防,倒要看妳如何能擋我的魔情七法!」

    一聲陰笑,武蒼霓眼前景象驟然扭曲,只見周圍演化出天地洪荒,日月齊闇,奇寒極凍,似乎被拉入一個萬古孤寂之地,與此同時,心中驟然生出一股大恐慌,跟著元神動搖,種種欲魔的陰毒手段,都開始發生作用,顯然對手也已經拼盡全力,用上最後手段,預備一擊建功。

    到了這一步,勝負將分,武蒼霓也再無保留,算算約定的時間差不多了,一塊護符出現在掌,發勁捏碎,驀地滿空佛光籠罩,陣陣誦經聲飄傳。隨著金剛寺和十字庵的眾僧群尼依照約定,組成陣法,藉著符咒引導,隔空將力量傳來,神都周圍佛光佛音顯現,直接對瀰漫魔氛造成壓制,武蒼霓眼前的荒蕪,也立即消失,只剩下隱欺欲魔的怒吼。

    ……是時候了。

    武蒼霓猛一提勁,再次取出瘟皇傘,迎風祭起,巨大的傘蓋衝天騰空,在半空中打開,卻不再綻放豪光和散播乙太屍蠱,而是一道不祥的昏黃色寶光綻放。寶光照耀之下,半空中隱欺欲魔的血紅身影,登時劇烈搖晃。

    瘟皇傘,能散播的除了疫病,還有詛咒,本身就堪為強力詛咒法器,若非如此,單靠散播疫病,當年如何能在仙界大戰中,搞到群仙病發,大片倒下?

    這股詛咒,不光能放倒群仙,對魔族也一體適用,當年仙界特意隱藏了其中細節,魔族大能們也難知曉詳細,更別說提前防備。隱欺欲魔若是真身在此,還可以不把這詛咒當回事,但區區一具由地階血肉凝就的分身,就扛不太住了,剎時血影搖晃,需要竭力鎮壓,才能穩住神魂,不至消散。

    血影化體,本就介乎虛實之間,現在被詛咒大幅削弱,再難以維持實體,但虛體化的血影,也讓敵人的攻擊變得困難,武蒼霓的力之大道縱能破天裂地,卻奈何不了無形血影。

    「人族,區區一件仙寶,就想收拾本座?痴心妄想!」

    抗衡瘟皇傘的詛咒,隱欺欲魔絕不好受,這聲怒哼咬牙切齒,充滿恨意,但話才出口,就見武蒼霓陡然騰空,不管什麼虛實,掄拳蓄勢,朝著自己就是一擊。

    隱欺欲魔本來暗自慶幸,敵人昏了頭妄自浪費力氣,卻見武蒼霓一拳揮出,尚未迫近,一道光華已經先猛拳而至,跟著六爻卦象演化,成六面八卦體,將自身正層疊分化的血影套在當中,六面八卦轉動,正要逐漸分化開的血影,被逼得重新聚合,化虛為實。

    「一件仙寶收拾不了你?那就兩件一起!」

    武蒼霓一聲斷喝,晴空現霹靂,十龍十象的形象,狂嘯奔騰於身後,隨著猛拳擊出,揉合為一。

    奮起全力,武蒼霓心無旁鶩,只求一擊功成,專注之下,並沒有留意到身後龍象形象開始發生變化,但隱欺欲魔卻看得很清楚,龍象之形揉合歸化,隱約出現一個撐天闢地,開創宇宙的巨神。

    血影之後,遙遠境界的另一側,隱欺欲魔本體也不禁雙目圓瞪,神為之奪,跟著與分身的連結徹底斷去,另一邊的血影分身被武蒼霓一擊貫穿,硬生生打爆,徹底消亡!

    「……成功了!」

    武蒼霓呼出一口長氣,緩緩收勁,如釋重負,在粉碎血影分身的瞬間,這竭力鼓催的十龍十象盡一擊,讓自己精氣神匯聚,隱約有所領悟,接下來邁往三重天階,凝結不竭大日的道路,已經清楚了,只待累積足夠,自己就要踏階而上,爭取早日邁上第三階。

    ……雖然只是製造出分身承載分魂,但敵人已經出動大能了,己方接下來如果修為提升太慢,恐怕就只有全軍覆沒的收場,畢竟封神結界的崩毀,已經在倒計時了。

    「……不知道另外兩邊怎麼樣了。」

    武蒼霓遙遙望向天空,顯化的佛光佛音已經漸漸消去,開始擔憂起江北、錢都這兩邊的戰況,自己對溫去病有信心,但多少還是會擔憂,何況還要牽掛冰心那個丫頭,有仙界支持,佛門聯手,破壞魔族的機會把握不小,但想救人就麻煩了,至於韋士筆……

    尷尬一點說,自己其實並不怎麼關心他,但要講信心,自己更相信他能履險如夷,因為他就是那種絕對不會出事的人。

    ……就是可憐江北的無辜眾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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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光普照,禪音唱頌,源自金剛寺、十字庵兩處的僧尼齊誦,藉著符咒引導,將精純佛力源源輸送往各處戰場,壓制魔族大能。表面上,這些是僧尼萬眾的合力,但暗地裡,卻是有菩薩級的佛門大能,暗中主持。

    非是不動,而是待機,月光神尼在關鍵時刻,終於出手,組織眾僧尼行法,遙助了碎星團一把,其壓制效果不只出現在錢都、神都,也同樣出現在江北,衍化出無盡佛光佛音,壓制空中的血影分身。

    「人族!區區佛音,就想壓製本座?簡直妄想!」

    赤紅血影怒吼出聲,破雲震日,大地晃動,似要不顧一切引爆全部魔染者,哪怕不能吸收其血氣,彌補自身損耗,也要給予人族報復,以千萬人的性命發洩自身的憤恨。但魔念掃出,在周圍佛光、禪音的壓制下,本來所向無阻的精神衝擊,像是撞進一團膠水裡,推進緩慢,空間中但見隱形光紋劇烈翻騰,卻是魔念、佛力在對撞不休。

    ……成功了。

    魔族大能含恨一擊,卻被佛門壓制,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僵持,韋士筆詭密一笑,將手一攤,一截小小木頭現於掌上,迎風一晃,變為兩米多高的大木,其上仙光燦然,威煞內斂,五條神龍盤繞巨木旋動,氣勢驚天。

    遁龍樁!

    ……阿山那個傢伙雖然重色輕友,卻還是有分寸的,兩件仙寶交到武蒼霓手上,但仙界援助來的裝備中唯一的神器,卻是交到自家兄弟手上。

    韋士筆祭起神器,遁龍樁化為一道流光,直衝天上血影而去。

    驚見這件仙界著名的神器,半空血影先是僵住,繼而反應過來。強行中斷了精神念波的橫掃,不顧反噬,從僵持中脫身,跟著身影朦朧,分化逾百血影,要遁逃出去,再行重組,但遁龍樁寶光大放,五龍旋繞,將散出的逾百血影紛紛套住,還歸樁上,定形於斯。

    百道血影,重歸於一,被套在遁龍樁上,拚命掙扎,左掙右衝,卻怎麼都無法脫出,縱然想要身化虛體,也同樣難脫遁龍樁的束縛。

    「人族,你……」

    被束縛的血影,發出怒嚎,但忽然中斷,跟著身上散發的氣息劇烈變化,凶煞之氣遠超先前,連天地都為之凍凝,週遭佛光黯淡、禪音俱枯,只有遁龍樁上的血影,如同充氣一般開始膨脹,轉眼間就是原來的百倍體積。

    血眼模糊的雙目中,卻露出駭然神色,知道這是有大人物不滿意自己的失敗,強行出手,要控制自己這具分身自爆,作為獻祭,招引萬古存在降臨此界,強行掃平一切障礙,反向打開境界阻隔。

    然而,這樣的強行獻祭,會牽連本體,一旦自家分身被獻祭掉,卻仍不足夠支付代價,就會強行越界,獻祭自身本體,連帶本體一併消亡,而在萬古者的強勢之前,自己縱為身成大能,也絲毫沒有抵抗之能,必然殞落。

    駭然欲絕,但血影為遁龍樁所縛,既無法掙脫,也無力阻止,隨著獻祭流程開始,週遭天地更遭凍凝,什麼人也無法插手,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場巨爆發生。

    ……除了一個人。

    站在地上,韋士筆望向空中血影,雙目中星光閃爍,出現沙漏型的轉動光華,隔空透視著血影周身的弱點。

    ……百難臆度.青眼!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 12:50
三十二章齊心

    身為碎星四大武神之一,韋士筆雖然明面上幾乎沒有什麼親上戰場的機會,但如果沒有真材實料,怎麼也排不上武神之名。

    韋士筆擅長雙極輪,此事眾所周知,只是有機會看他使用雙極輪的人並不多,昔年大多數時候,他的戰鬥風格與今日溫去病類似,都是靠各種裝備、道具砸死人,並不用親自出手。

    除此之外,韋士筆還有一個源自自身血脈的異能,白狼青眼,不但擁有高度動態視力,還能夠捕捉到目標物的能量流動,在旁窺探,輕易就能看穿敵人真氣運行的缺口、招式破綻。

    這個異能,百族大戰中曾幫助戰友屢克強敵,建立奇功,剩下三大武神,每逢強敵都很喜歡拖著他上陣觀察,只是在碎星團中,知道此事的人也不是太多,在碎星團覆滅後,更是再無外人知曉,但這個異能一直存在,並且隨著韋士筆登臨天階,青眼益發犀利。

    隨著血影不斷膨脹,氣勢達到巔峰,天上邪氣瀰漫,殃雲席捲千里,籠罩整個江北。韋士筆靜靜站著,仰望空中翻湧的血光,遁龍樁上不住膨脹的紅影,目中異芒閃爍,眼前一切的景象,都在這雙眼瞳中層層垮塌,重新組構,毫無秘密可言。

    ……有萬古存在坐不住了,這是要強佔大能分身,控制分身自爆,甚至不惜犧牲掉大能,以此降臨自身?

    ……封神結界尚在,這是不可能成功的!但就算獻祭失敗,能量衝突之下,引發毀滅性的浩劫,也是始界居民倒楣,他們根本不會在乎……真不愧是瘋囂之主一系的。若是讓他們得手,江北一地,只怕生靈無存,此後也再不適合人族生存。

    ……但,你們也未免太欺始界無人了。

    韋士筆微微一笑,背負在身後的右手,陡然伸出,連續七記彈指,凝化七道白光,直射天上血雲,配合遁龍樁的束縛,全數命中血影內能量流轉的節點,直接破去其存在的根本。

    白光入雲,本來處在爆炸邊緣的赤紅血影,登時像是洩了氣的皮球,瞬間癟塌下去,沒有爆炸,無赫赫之功,從根本處開始毀滅的血影,迅速淡化,終至消失無蹤。

    隨著血影消失,千里邪氣和殃雲也不見,跟著日光灑下,白雲流動,天為之清,而佛光、禪音漸漸消失,一切風平浪靜,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

    韋士筆抬手遮眼,擋住燦爛的陽光,微微一笑,「無佛無魔,這樣的世界,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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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星團先前的戰爭規劃,原本預計會有三處戰場,三方同時開戰,配合金剛寺、十字庵的輔助,爭取拿下三地,徹底解決魔染勢力,不再擔心魔族在此界挑事,破壞封神結界的封禁,最起碼也要二勝一負,把傷害壓製到最小,如今三處齊下,可以說圓滿達成,優於預期。

    但當預定的三處戰場的喧囂都已平息,準備開始善後,卻還有第四處戰場,戰鬥仍在繼續。在漢水四鎮,碎星團的如今的根基所在,尚蓋勇仍與魔族大能分身激戰,雙方僵持,都沒法將對方真正壓倒。

    人道之主,擁有諸般神通,玄妙難測,只要在護持自家子民,可以說潛力無窮,就算是大能分身,也戰得綁手綁腳,異常吃力,而在尚蓋勇這邊,大能分身的境界擺在那裡,自己縱能在領域內將他壓制住,護住四鎮子民不受其害,可要說一擊而勝,也還力有未逮。

    在另外三處戰場,溫、武、韋三人都透過護符導引,引來金剛寺、十字庵僧尼傳來的精純佛力,伏魔滌邪,但力分則弱,佛門的力量同時涵蓋三處戰場,已經是極限,並沒有在漢水四鎮也留下護符防備不測。

    另外三處戰場上,佛光、禪音都對魔族造成有效壓制,雖然沒有決定性的效果,卻替三方的一擊決勝,製造了關鍵契機,而在漢水,尚蓋勇少了這一臂之助,又沒有仙界援助的仙寶、神器可用,戰起來就陷入僵局。

    尚蓋勇心中暗自盤算,看對方來勢狠惡,不像勝負難分就會各自退走的樣子,那隻能是在期望外部力量來打破僵局,有別處戰場分出勝負,趕來這邊以多敵一,但在這方面,魔族未必有什麼優勢,如果是自家兄弟先回來,肯定圍死這個狗屁欲魔。

    驀地,半空中的血影一頓,正在凝發的精神焰刀,一下散去,血影遙遙望向遠方,似乎感應到什麼,正在讀取什麼訊息。

    ……另外三處戰場,勝負已分?那麼戰況如何?

    尚蓋勇見狀閃過這個念頭,自己如今的「領域」主要是漢水四鎮,帝國其他地方,尚未真正形成信仰,自己的感知有限,只能感查到那邊有劇烈能量衝突,卻得不到更具體的訊息,這方面終究比不上大能分身。

    ……勝負若分,那,這傢伙的下一步動作會是什麼?是我們這邊輸了,準備等待援軍?那就要按計畫撤走兄弟們?若是我們勝了,要怎麼留下這傢伙,免得放虎歸山?

    種種念頭剛閃過,空中的血影忽然散出一股恐怖氣息,身形更開始瘋狂膨脹,詭異的情況,尚蓋勇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傢伙瘋了?突然玩起自爆?

    尚蓋勇短暫存疑,隨即會意過來,那道恐怖氣息已經超越了大能層次,堪比萬古,換而言之,是有萬古存在要血祭大能,藉此降臨?這麼說應該是我們全勝,魔族只能直接掀桌了。

    這個可能,之前已經得到仙界提示,明白瘋囂之主一系的瘋狂,尚蓋勇並非全無心理準備,也有若干應對策略,正要付諸實施,卻驟然察覺,降臨下來的那個氣息不對勁。

    空中的那道血影,原本的氣息一直是狂暴、混亂,充滿不受控制的感覺,而剛剛透出的萬古氣息,最開始也有著同出一脈的感覺,可是發動到一半,像是卸去了表面偽裝,所流露出來的,不再是混亂,而是汙穢,極度的汙穢,彷彿稍微沾碰到一點,就會玷染神魂,被轉化為至毒至暗的存在,甚至只是遠遠旁觀,就感覺自身要被污染。

    ……這是有別路人馬橫加插手?

    雖然同為魔物,卻是不同的兩大體系,一是粗暴、混亂;一是汙穢邪惡,聽說魔界這兩大體系之間,彼此甚至算不上和睦,此刻是魔主一系玩起黃雀在後,圖窮匕見的把戲,要趁機降臨?

    ……不對!

    尚蓋勇驟然發現,湧現的這道萬古者氣息,完全沒有藉機衝擊空間,破除封鎖的意圖,而是全數注入血影之內,將血影撐得不住脹起,轉眼間已脹大數百倍,淒厲的慘嚎聲,劃破天地,而累積於其內的恐怖能量,更令尚蓋勇色變。

    ……這不是試圖獻祭降臨,圖謀後續的作為,只是單純的要製造一場毀滅爆炸,如果這一下炸開,不光是漢水四鎮,恐怕方圓數千里內,連焦土都不可得,只有一個深深的大黑洞。

    見狀不妙,尚蓋勇立刻凝聚全力,要張開護罩,保住下方城池,屏護萬民,至於代價什麼的,已經全然顧不上了。

    縱然為帝為皇,自己可不會那麼簡單就沒了腦子,隨便為了萬民捨身,但底下這塊土地,是阿筆、阿山的心血,是他們寄託了理想的新世界,更還有眾多碎星團的弟兄在裡頭,自己就是拚了命也要守住!

    空中的血影膨脹到極點,一下迸裂開來,恐怖的能量風暴,開始向周圍噴出,席捲過去,所到之處,空間破碎,萬物不存,尚蓋勇預備迎接衝擊,然而,整個空間驀地一凝,像是有什麼強大的力量緊急插入,施加在這個空間,令風停、雲定,能量風暴釋放的速度也大幅遲緩下來。

    跟著,一道精純佛力降下,明亮佛光、模糊的禪唱,帶來祥和,更蕩起一片青藍色光霞,護住下方城池。

    ……這是月光淨琉璃法界?

    尚蓋勇心頭一震,眼前這股佛力不只精純而且澎湃,絕非遠距離行法,或是藉物傳達,而是有高人親身降臨施展。

    側目一看,九天之上,果然看到那一抹清淨、平和的灰袍身影,雙掌合十,結印持咒,琉璃罩天地,法界護眾生。

    十字庵月光神尼親至!

    ……還不只是如此。

    在膨脹爆裂的血雲外,有四色光球來自天外,高速飆來,甫落在血雲邊緣,四色光球交織串組,化為水、火、地、風四極之力,跟著四力平衡,化萬物歸混沌!

    層層封禁,隨四極之力變化而衍生,每一道變化,就是一道法陣衍生,一道光符綻開,剎那之間,一而十,十而百,百化千、萬,只是眨眼間,千萬大小法陣,妙演四極生剋,將爆炸中的血雲道道分割,重重封禁,把這場爆炸的威力降到最低。

    一指成萬陣,生剋演天機,卻是鯤鵬學宮之主蕭劍笏!

    遙遠天邊,佛光閃現的另一側,同樣一道絕美的縹緲身影,赤足、散發,仙姿絕俗,光彩環繞,令人難以直視。

    始界現存的三名大能之二,聯合出手,共同消解這場浩劫。

    並非強擋硬攔,蕭劍笏的萬陣封禁,是阻斷爆炸的力量源頭,將之層層拆解,釜底抽薪,宣洩出的爆炸力急速衰弱下去。

    已經炸開的能量風暴,沒法完全這樣消解,但在這股力量衝擊整個天地之前,一層清淨無垢的青藍色光罩,攔擋在前面,承受住爆炸力,在連續的迸炸中,連晃也沒有晃一下。

    最終,天地歸靜,一切安寧。

    漢水四鎮的萬民,抬頭仰望,見到一滔天場巨禍消於無形,無不慶幸,抬頭仰望,分外倍覺高空之中的三道身影,神聖高渺,橫壓眾生,令人崇敬,信仰之心更堅,尚蓋勇身上的眾生之力加持更勝先前,氣勢對上兩名大能也毫不遜色。

    而身在空中的尚蓋勇,同樣仰視著兩名大能,卻目含戒慎,自己怎麼都不會忘記,先前帝都之戰,這兩位直接站到李家那邊去,與碎星團敵對,哪怕是現在,雙方也算不上什麼友善關係。

    ……聯手伏魔之後,下一步,是要聯合起來,滅掉敵對者嗎?

    空中的兩道身影,停頓了片刻,目光並沒有往地上看,而是在空中搜尋,似乎在確認些什麼,當有了結論之後,她們身形一閃,雙雙消失,沒有在這裡多留半刻。

    ……提出的考卷,她們並沒有作答。

    ……但她們出現在這裡,聯袂出手,這本身就是一個信號,她們是想藉著這個機會,與碎星團修好,重新站在一起,共抗魔族?

    ……那她們現在對於龍仙兒又是什麼態度?

    尚蓋勇神情凝重,一時不好做判斷,忽然表情一變,轉望向西北方,露出笑容。

    ……戰勝凱旋,自己的兄弟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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