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422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5 18:05
十三章黑暗霸業

    「……麒麟?黑暗霸業?」

    溫去病聞言微笑道:「有點意思,黑帝兄,我對你的話有興趣,你要是閒著,不如說來聽聽。」

    乍聽起來,溫去病似乎已經被亢金龍的話吸引,願意放緩攻擊,先聽點情報,但事實上,溫去病說得滿不在乎,甚至還挖起了鼻孔,面上的冷笑充滿譏嘲,交錯催起的三昧神風、三昧真火,一點也沒有放緩,只催得更急。

    這是一個完美的表態:大家都不是戰場新丁,用話術和敵人打心理戰,這一手我也玩得很熟,你隨便扯個幾句,模棱兩可,毫無誠意,就想要我分神停手,簡直是笑話。

    三昧神風的刮體殺傷,三昧真火的焚身焦肉威力比之前更甚,亢金龍再無法單純承受,被逼得發動神通,只見一道靈光自頂上衝起,顯化龍形,跟著繞著亢金龍盤旋飛舞。黑龍張牙舞爪,咆嘯間散發龍威,頓時將風、火攻擊盡數拒諸於外。

    「……不愧是黑帝,不愧是得了李家的龍氣,有點門道啊!」

    溫去病居高俯視,將亢金龍如今的情況盡收眼底,重新開始估計對方剩餘的實力。

    ……若有可能,自己真想一擊就把這傢伙給宰了,不用在這裡跟他磨嘴皮子廢話,也省得時間拖久了變故陡生。自己若是直接發動聖德之炮,有一定機會直接把他轟的粉身碎骨,一了百了。

    ……但聖德之炮發動時,自己會有短暫的停頓,無法操控十絕陣,亢金龍若是有對應的手段,很可能趁機遁走,白白浪費這次難得的機會,所以必須要在那之前儘可能把他削弱,逼出他所有救命後手,才能真正置其死命。

    ……更何況,他或許以為自己已經忘了,但當初九外道大會上,他奪取地泉神劍的那一著,至今仍讓自己心驚肉跳,這種事情有一就可以有二,自己可不會輕忽大意,送上去挨一著落寶金錢幛。何況這種秘寶,自己在太一那邊根本都見不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藏著其他種類,還是小心為上。

    「……黑帝兄,何必勉強撐得那麼辛苦?」溫去病大笑道:「你的日月神劍呢?地泉神劍呢?直接拿出來用啊,你上次特意練了蒼穹閃,拿著神劍砍得我這麼重,這次千萬不要憐惜我啊!」

    亢金龍冷瞥天上一眼,有點岔了氣的感覺,敵人話裡滿滿的仇怨,看來記恨不淺,今天擺明是要報仇報到底。

    也是今天倒了楣,意外落入陷阱,萬萬沒想到,溫去病這個時候竟然還會趕來錢都,扮作麒麟埋伏自己。要不然,就算先挨了重擊暗算,傷得不輕,但自己全力突圍,溫去病也絕對攔不住,偏偏眼下陷入十絕陣中,欲走不得,這陣中的三昧風、火著實厲害,輕易抵抗不得。自己現下雖然鼓動龍氣相抗,一時不受其害,卻消耗甚大,支撐的時間將進一步縮短。

    ……還需要再爭取一些時間。

    亢金龍強撐著笑道:「落寶金錢幛,我從何處得來?為何這種道具我能使用,你們卻無法從太一手上購得?蒼穹閃我又從什麼地方學到?我們是如何與魔族合作,魔族有什麼打算,這些你都不感興趣嗎?」

    「不,這些秘密我哪怕死了都想知道,黑帝兄,求你千萬要告訴我……」溫去病聞言合掌祈求,表情哀憐,彷彿可以為此屈膝下跪,「……如果你能夠活得到下一刻鐘的話,我一定不惜代價換取你這些秘密。所以麻煩你,從現在開始的一刻裡,好好保住自己的命!」

    話聲落,風火動,透過早先的攻防,溫去病已經摸清了亢金龍的抵禦模式,更準確計算出他的破綻所在。

    這一輪陣勢運轉變化,風火再動,三昧神風、三昧真火卻不是單純鼓動,而是凝化形態,分別化成一條風之巨龍、一群火鳳,圍繞著亢金龍和他的護身黑龍,瘋狂攻擊,殺傷力之強,遠超之前,亢金龍瞬間變了臉色,在風火狂襲下,周圍散著帝氣的黑龍形象,很快出現了損傷。

    ……知道你是高危險腳色,底蘊深厚,手段無窮,我一早就已經下定決心,不管你說什麼,都要先全力殺你。

    ……你說的秘密,我全都有興趣知道,但和幹掉你的直接利益相比,什麼秘密我也可以扔一旁。特別是與虎謀皮,風險實在太大,讓你拿秘密換生路,我怕不小心自己成了死人,得了秘密卻爛在肚中啊。

    ……必要時候,我就是這麼直接粗暴!

    溫去病運轉陣勢,操控風火,凝化神獸之形,這已是十絕陣中的精微變化,費力不小,而其中威力比早先提升得不是一點半點,亢金龍純憑本身神通抵禦,左支右絀,越來越是維艱,在被風龍糾纏主護身龍氣,跟著連挨幾記真火焚身後,甚至一口鮮血噴出,卻立遭真火焚化。

    哪怕在這樣的惡劣情況下,亢金龍也沒有拿出任何神兵、神器或是兌換的特殊法寶來逆轉情勢,似乎身上並未攜有這些重要物件。溫去病暗覺詫異,不解其故,但也絲毫沒有放鬆,反正不管亢金龍暗藏什麼手段,有什麼暗中謀劃,只要自己持續將他削弱,就能穩穩站著上風擴大戰果,最後他就算真有什麼逆天手段,也來不及施展。

    ……落寶金錢幛很厲害嗎?我這次連寶物也不用,純靠陣法殺你,你能奈我何?

    ……蒼穹閃高明、地神兵犀利,因果刑克無解?我現在連真身也不露,有本事找我出來再說,刑克再是厲害,也不能隔著陣法克人。上趟是兩名天階聯手,蒼穹閃和乾坤刀招式合璧還生出我迄今仍無法理解的增幅效果,這才讓你們斬斷時空法則,從內強行破陣,這回沒了司徒誨人,單靠你一個,我倒看你如何回天!

    能逮著亢金龍,並且先將之暗算得手打的重傷的機會,當真千載難逢,溫去病一點也不想浪費,運作陣勢,催動風火神獸,穩紮穩打,要不留空隙地將他逼上死路。

    感受到這份毫無空隙的惡意,亢金龍終於也露出一絲慌亂神情,眼看周圍更多條風龍若隱若現,將要凝聚成型,無數火鳳群起騰空,躍躍欲試,新一輪風火交織的攻擊將要襲來,他仰首怒罵:「你少得意!他們已經開始行動,魔族正在集中力量攻略漢水,準備同時降臨四境,你不在,他們正好鑽了空子,而我若身死,再沒有人能夠阻止他們!」

    怒吼震天,激發的強大力量一時間排開風火,連溫去病聞言都心中一動,這固然也是話術,但當中蘊含的怒意,聽起來並非虛言,應當有相當的真實性。

    ……魔族正在攻打漢水?那可不妙,如今漢水只剩老尚看家,如果魔族發動暗藏的實力,大舉進攻,他一個人扛得住嗎?

    ……降臨四境?是之前得知的魔族大能降臨計畫嗎?雲中子的情報有些偏頗,魔族居然不是只降在朱家,而是在四境同時降臨?那到底是哪四境?

    ……現在神都、江北、錢都是魔族勢力的重災區,他們魔染三家,各處都有足夠的勢力,加上他們全力攻襲的漢水,該不會是同時想要降臨這四路?

    心念閃過,溫去病立刻否決這個可能,其他三個城市也就算了,漢水是自己在經營的,既沒有祭壇,也沒有時空裂縫,哪輪到魔族說降臨就降臨?封神颱也尚未全面崩潰,想降臨,痴心妄想!若是這麼簡單就能降臨大能,魔族前頭哪需要那麼費力謀算,直接找個地方發動不就好了。

    不過若是魔族有四處地點,那麼這次自家這邊就當真失算了,哪怕魔族最後只成功了一處,降下幾名大能,自己這邊的行動都算大敗虧輸。後續若是燕無雙不在,哪怕碎星團和其他正邪勢力聯手,都未必能贏!

    對亢金龍這個情報暗自心驚,溫去病卻絲毫未曾動搖,拚勁驅動陣法,在風火連環轟擊中,尋找機會,預備發動聖德之炮。

    亢金龍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對於敵人的奸滑卑鄙,心思堅定,惱恨到極點,自己的諸般優勢,竟然一點也發揮不出,越打越是憋屈,幸好……自己竭力想要撐到的時間,終於到了。

    「哼!」

    雙掌凌空一劃,剛才噴出的那口血,跟著扭曲化成一塊黑色的令符,令符中散發著強烈的威煞,與早先凝出的黑龍形象相結合,剎時爆發巨力,衝破了十絕陣的空間封鎖。

    與此同時,在距離此地不算太遠的另一處戰場,驀地臉色大變的司徒誨人,身形一下扭曲,化為一道詭異的黑影。

    「爹!」

    親眼看見父親身上發生異變,司徒小書駭然失色,尤其是,這道黑影顯然就是之前在錢都城上與亢金龍聯手,圍毆溫去病的那一個,換句話說… …自己最擔憂的事,終於成真了。自家爹爹的確糟了魔染,成了魔道幫兇……

    ……怎麼還偏偏在這種時候發作?

    司徒小書正自叫糟,化為黑影的司徒誨人一步跨出,瞬間從現場消失,不知去向,而司徒小書與其餘的封刀盟眾人,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個意外發生,不曉得該怎麼辦。

    還沒等眾人回過神來,失去了司徒誨人刀氣鎮壓,漫天的黑紅之氣如海潮般湧來,黑是魔氣,紅是血怨之氣,交織怒湧,幾名站得比較邊緣的封刀盟好手,被黑紅之氣捲入,哼都沒能哼一聲,直接化成一堆骨頭渣子。

    遭殃的不是只有封刀盟這邊,幾名劍閣女弟子,也遭到黑紅霧氣捲入,渾身血肉,化為一堆爛泥,在慘嚎聲中,簌簌血泥塌落,還沒等落地,就被黑紅霧氣掠奪生機,吸納殆盡,最後只剩一堆骨頭渣子。

    白骨並不可怕,但秀美容顏被黑紅霧氣瞬間蝕爛成血泥,然後露出內裡臟器、經絡,跟著迅速塌落的畫面,卻足以讓見者崩潰,摧毀戰意,封刀盟、劍閣眾人皆是心膽俱裂,各個掉頭就跑,可只是黑紅霧氣捲來,就除了已經凝結法相的地階武者,能夠抵抗,稍微還庇護上週圍一兩個人,餘者都瞬間化泥,死得奇慘。

    「別慌!結成刀陣,以穩撤離!」

    司徒小書當下大急,下達了指令,希望能以刀陣護住全部手下,卻見到一大片黑紅邪霧朝自己湧來,霧中更有一雙怨恨刻骨的眸子,直直朝自己盯來,剎時間,她眼前一黑,如墜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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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龍咆哮,穿雲破空,強行將十絕陣打出空隙來,雖然不足以讓亢金龍藉此逃逸,卻已經把氣息透了出去,傳往朱家陵園。氣息傳出,司徒誨人跟著就化身黑影,朝這邊趕來。

    天階者移動奇速,司徒誨人在那邊一跨步,跟著就出現在此地,再一下閃身,從被打穿的空間縫隙中穿入,已經現身在陣內,同時刀氣縱橫,一路斬滅無數風火神獸,來到亢金龍身邊。。

    亢金龍、司徒誨人並肩而立,重現之前那一戰的聯手之姿,兩人更全不浪費時間,刀劍氣同出,乾坤刀、蒼穹閃並奏,在刀罡、劍氣縱橫肆虐下,那種估計不到的增幅效果再次出現。刀劍合璧,強大破壞力,直指法則層面,頓時破裂封閉空間,令風吼陣從內崩毀,搖搖欲墜。

    陣勢嚴重受損,溫去病再無法維持先前那種隱密不可見的高渺狀態,從無窮高處隕落凡間,被逼得現身出來,漂浮半空,陷入亢金龍、司徒誨人的夾擊中。

    情勢的反轉,只發生在頃刻間,亢金龍一路隱忍至今,驟然反撲,溫去病幾乎什麼都來不及做,轉瞬之間,就已經陷入強敵包圍。

    「天下無新鮮事……」

    亢金龍冷冷瞪視溫去病,開口道:「這一回,就算你再冒出幫手,也救不出你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6 17:37
十四章擋不住的一刀

    神都武家的集中營內,此時殺聲震天,武戰豪率領著還清醒的族人和虎踞豪傑,一道殺入集中大營,與裡頭的把守官兵正在死戰。

    集中營裡的情況,非常慘烈,裡頭連日來進行的「人員強化」,將強行拉夫得來的士兵變為合格的砲灰。魔族這次使用的手法簡單而粗糙,直接蠻幹的結果,大量挺不過去的無辜百姓當場死亡,大量的失敗品直接成為犧牲者。

    如此多的犧牲品卻無人理會,營地深處屍積如山,飽吸了鮮血的大地,化為泥沼,腳踩上去,濕濕黏黏,沾滿血泥,地獄般的場面,讓每個殺進去的抗爭者眥目欲裂,悲憤無言。

    屍骸山中,不乏一些熟悉的面孔,當看到自己的親友,成為扭曲、殘破的死屍,反抗者各個咬牙切齒,通紅著眼睛,寧願與敵同亡,也不願轉身逃跑。

    哀兵可用,這股奮勇,確實起到作用,締造了不小戰果,殺傷官兵眾多,但在殺紅眼的同時,被殺掉的那些到底是人?抑或只是人形妖魔?是魔族嫡系,還是徵來的砲灰,眾人根本就顧不上區分,也不願去區分。

    一時義勇固然可用,但戰爭打到最後,還是得靠硬實力,當集結起來的抗爭者在苦戰之後體力衰竭,激憤消退,又錯過了退走時間,剩下來的結果,就只有被源源不斷趕來的武家高手、大軍,團團包圍,陷入死地。

    「逆子!」

    武家家主武伯謀如今身披戎裝,手持神兵,親立陣前,瞪著眼前滿身是血的武戰豪,怒不可遏,「你率眾作亂,背叛家族、帝國,罪不可恕,就算是我親生兒子,今日也要死!」

    「……呵呵呵。」

    武戰豪全身大大小小,一百三十餘處傷口,痛到幾乎站不直身體,卻仍緊握寶刀,有些自嘲地笑起來, 「爹,我不怪你,這一切非你本意,而你也早就不是你了……」

    「死到臨頭,還猶在胡說八道!我不管你是中了哪門子邪,但事已至此,再無回頭!」武伯謀恨聲道:「動手!給我把這逆子,還有其他的謀反者全部殺了!」

    一聲令下千軍動,大批的武家地階高手、戰士,狂潮怒濤般湧上,要將如今傷疲不堪的武戰豪等人處理掉,維護家族尊嚴、帝國法紀,這看似瞬間能完結的簡單工作,卻出現了意外阻礙。

    「……退下!」

    冷冷一聲,自高空傳來,伴隨著一股洶湧氣浪,一道突如其來的大力降臨,正狂撲向武戰豪等人的逾千高手、戰將,無論武功高低,都被氣浪掃得打跌飛出,身不由主地墜出大老遠外。

    武戰豪等人周圍十米,剎時淨空,成了一片和諧之地,被打飛出去的眾多高手,身軀痠軟,心下駭然,一時都沒有能力再起身靠近,而一身素白的女神身影,也在烈日下翩然降臨,落到武戰豪身旁。

    「……你這傢伙!」武蒼霓橫看自己弟弟一眼,對他滿身的血與傷,未見憐惜與擔憂,只是微微皺眉,「都已經告誡過你,在我來之前,不要輕舉妄動,等我指令行動,誰讓你自把自為,多增加如此多犧牲的?」

    「……阿姐,妳也來得太晚了!」武戰豪苦笑道:「我們左等右等,一直等不到妳的消息,實在拖不下去,只能主動攻擊,等妳配合了,妳……妳為什麼來得這麼遲啊?」

    「遲來,自然有我的道理,晚點再告訴你。」

    武蒼霓冷冷道完,轉向面對父親,深深行了一禮,「爹,女兒不孝,今日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回報您的養育之恩,請您恕罪。」

    「反了!真是反了!」

    武伯謀伸手遙指女兒,怒道:「妳想幹什麼?不束手就擒,還想對生妳養妳的父親兵刃相向?好,我就當從今之後,再沒有妳這女兒!來人!」

    喝令之下,周圍的武家眾人重新聚集起來,即便明知面對的是天階,他們也沒有表露出半分畏懼,眼中或是仇恨,或是一片茫然,令與他們目光接觸的武蒼霓,暗自嘆息,心往下沉去。魔染之事,當真難解,自己這些親朋故友,怕都成了魔族奴隸,渾然沒有半點自我,這一戰過後,只怕再無善終啊。

    兩邊正待交手,一名少年,關係算起來是武蒼霓的堂弟,並不是很親的那種,平時毫不起眼,卻在此時站在武伯謀身邊,突然站出來,從容淡定地望向武蒼霓,開口道:「大家都是骨肉親人,為了些許外人,刀刃相向,於心何忍?妳縱算現在能狠下心來把他們都殺了,往後難道不會心痛?所有親友都死絕,妳一個人獨活於天地間,對得起他們?」

    這字字誅心之言入耳,武蒼霓臉色驟變,目中的痛楚一閃即逝,武戰豪看情況不對,連忙道:「阿姐,別動搖,他只是想趁機影響妳的戰心,家裡這些親人既然已淪為魔族魁儡,各個身不由己,妳怎麼做都可問心無愧,若是此時留手,任他們禍害人族蒼生,將來才會追悔莫及。」

    武蒼霓搖搖頭,直視那名少年,「原來是你!」

    潛伏在各地的魔人,都應該有個頭,所謂蛇無頭不行,三郡之中,照說也該是各自 一名首領才對,畢竟三家所在相隔不近,尋常手段無法隨時傳達全部指令。按照常理來說,魔族虎踞郡的行動,最可能的首領是自己父親。

    自己上次來時,就是打算從此入手,可當初暗自觀察,父親的情緒與記憶雖有變動,卻保留了太多的自我意識,不太像是被附體,應該只是被修改了認知加以控制,要說是魔人統領當然可以,說不是也大有道理……現在看來,真正的頭領是這一個。

    「……妳是個非常剛烈的女人,狠下心來,什麼都做得出來,若是徹底附身,再無回轉餘地,必要的時候,大義滅親,親手弒父,我相信妳做得到。」

    少年魔人獰笑道:「但如果我們只是控制他,稍加引導,為我所用,卻保留本性,還有搶救的可能,妳這一刀,還斬得下去嗎?妳殺他的時候,還能當他是魔嗎?你這一刀斬了,以後還能不生心魔嗎?」

    武蒼霓冷冷道:「除非你已成大能,否則我現在直接捏死你,一切事情不就解決了?」

    「哈哈哈,殺死我就想解決所有事?妳也太天真了。」少年魔人仰首大笑,「我當然不是大能,但想要殺妳又何需大能?只要靠妳擋不住的一刀即可。」

    武蒼霓眉頭微皺,「我擋不住的一刀?就憑你也能?」

    少年魔人詭秘一笑,「不,憑他!」

    獰笑聲中,貼身而來的一刀,從難以防備的角度刺來,異常的塗料,破解著武蒼霓的護身真氣,就是天階者的護身力量也沒能扛住,分化破開,出現瞬息即逝的空隙,鋒銳難當又沾染奇詭劇毒的匕首,對著血肉,直直捅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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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蒼霓在神都遭遇伏擊時,類似的場面,也在漢水四鎮發生,尚蓋勇獨立於城頭,傲對著城外剛出現的一組突襲隊,還有正漂浮在半空中展露法相全身戒備的幾名地階人物。

    這些都是剛剛離奇出現的,雖然已經刻意掩藏了行蹤,但溫去病、韋士筆聯手經營的地盤,豈同泛泛,還沒等他們潛入漢水,猶在城外,就已經被碎星團的巡查隊伍發現。

    來襲的,是袁、武、朱三家湊起的聯合小隊,十餘名高階好手,還有幾名地階,雖然尋常時候已經堪稱精英隊伍,足以執行大部分的特種作戰,但要對上漢水四鎮的碎星者,結果就是輕鬆被踩成肉渣。

    儘管溫去病、韋士筆、武蒼霓三名領導人如今都不在,碎星團仍有其他的二線主管可以接替,維持正常運作,這種級別的對手,足以輕鬆應對。但在他們行動的同時,仍在閉關的尚蓋勇,感應到一股特殊氣息,親身出現於城頭。

    「……好討厭的氣息。」

    尚蓋勇傲立城頭,雖然未著皇袍,但一身王者帝氣,光只是往那邊一站,就像是一名真龍天子,周身金光點點,皆是眾生願力所化,正呼應四鎮萬民的祈求,要保障他們的平安。

    只是一現身,尚蓋勇並不管已經露了痕跡的三家小隊,眼望虛空,冷冷道:「都給我滾出來,或者我直接把你們都消滅在這裡。」

    虛空之中,又幾道人影浮現,卻都只是地階的層次,倒是氣息詭秘,原本尋常手段難以發現,卻被尚蓋勇一眼揪出,這甚至不是天階者的感應,是其身為人道之主,受眾生願力加持後的獨有神通。望著現身的人影,尚蓋勇隨口嘲諷。

    「……除非你們已身成大能,否則,只要我捏死你們,不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話是如此,尚蓋勇卻沒有立即行動,眼下三名同志都不在,自己負責看家,看好一切的責任遠比戰勝敵人重要,這使得自己必須保守,避免冒進而中計。幾名地階的魔人,手段再是詭奇,想來漢水作亂,也未必自不量力,還是小心一些,看看他們想搞什麼花樣。

    空中浮現的幾名地階魔人,一同發動力量,各自的法相浮沉,勾連對應的天地法理,強大的氣息瀰漫,眼神卻空洞迷茫,完全就是一副傀儡的模樣,而伴隨著法相發動,他們身後的法相都染上一層黑氣,黑氣擴散,魔意深深,更有深沉的力量,透過法相,源源不斷傳來。

    「……有點意思。」

    尚蓋勇仰望半空,魔族這種透過血脈源頭,跨界傳送力量過來的技術,溫去病已經向眾人提過,並不意外,但是封神結界尚在,傳來的力量有限,只憑這些,尚蓋勇也不認為翻得出什麼浪來。

    忽然,空中的幾名魔人地階,開始逐個爆開,每一個炸裂,血肉精氣都為身旁的同誌所吸收,而每吸收一份,餘者的力量就迅速增強,接下來爆裂時,甚至連週邊空間都隱約被撼動。

    「……原來如此,吞噬,魔族這是向鬼族偷師了。」

    就算幾名地階,連同他們所得的力量歸併合一,也到不了天階,更威脅不了尚蓋勇,但哪怕如此,他也不打算傻站在這裡,讓敵人得計。

    揮手一擊,皇道之氣凝化金劍飛出,半空中僅餘的兩名地階,瞬息就被擊殺,但這一擊之下,空中的敵人雖然全數爆體,其中蘊藏的力量卻未有消失,依舊合併一處,凌空化為一道黑色氣旋,高速轉動,持續引導著從魔界傳來的力量,迅速形成一個巨洞,破裂空間,開始不住吞噬周圍一切。

    「……魔族果然奸滑!」

    眼見黑色氣旋引導的力量擴散,將整片天空變得漆黑,猶如黑夜,跟著狂風大作,將地面上的生靈都往半空扯去,尚蓋勇未感慌亂,屬於皇者的聲音,響徹漢水四城。

    「相信你們的王!祈求平安,我會保障你們所有人的安全,帶領你們同度此劫!」

    宏亮的聲音,不光在空中響起,也直接在每一個百姓的耳邊、心中直接生出,讓他們激動不已,更加誠心祈求。

    同時,在遠方,也有人對這股願力波動生出感應,溫去病朝空中望了一眼,又看向面前斬來的那一雙刀劍,暗自嘆息。

    ……老尚,你若真那麼罩得住,不如連我也救了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7 17:54
十五章三重的極限

    再次遭遇敵人刀劍合璧,溫去病又重演了前次一戰的窘狀,十絕陣將破,本身存在也被逼了出來,再難隱藏。

    眼看風吼陣將破,溫去病猛催法訣,風吼陣驟起變化,陣內風、火消停,能量都轉為維持陣法本身,即將崩碎的陣壁,重新穩固結合,將內外完全封死。

    「……停止了攻擊,卻將剩餘能量用在穩固陣壁上?」亢金龍不禁訝異道:「你想玉石俱焚,維持狹小的封閉空間,在這裡和我們玩自爆?」

    「自爆?」溫去病聳聳肩,「這個黑帝兄就別擔心了,今天沒人會有機會自爆的,就算要爆,也是我把你們兩個活活打爆。」

    「只憑你一個?我真不知你是憑什麼在這大放厥詞。」

    亢金龍斜睨溫去病,剛才的一輪被壓制兼暴打,也是他近來少有的險惡局面,吃癟不少,此刻心中亦是充滿惡氣,更決心不給溫去病半分機會。

    「……憑什麼?難道你以為,經歷了上次的事,我不會對你倆的刀劍合璧有所防備?你們能聯手一次,自然能聯手第二次,如果沒法一次打爆你們兩個,我一個人專門跑到錢都這裡來埋伏你,難道是討皮痛的?」

    溫去病笑道:「沒有我專門轉運陣勢放行,你以為你真能打出缺口,召喚人過來?我是故意給你機會,讓你把人叫來,一次解決你們兩個。」

    言語中流露的強大自信,簡直無懈可擊,亢金龍聞言心頭一沉,頓感不妙,但隨即一下冷笑,「都是話術,有那麼一瞬,我幾乎就相信你了……」

    「你信不信都無所謂,我又不是來傳教的,我是專程來取你性命的啊。」

    溫去病鬆了鬆頸骨,拉筋準備,「這裡的空間現在已經被徹底封閉,不管是什麼妖啊魔的,力量都傳不進來,你再有什麼後手也都無用,正好料理掉你們,永絕後患。」

    亢金龍未及開口,身旁如同黑油淋身,不見本來面目的司徒誨人,已經率先而動,直直一刀斬向溫去病。

    乾坤刀對溫去病並沒有壓制效果,但一刀斬來,陣圈之內,卻氛圍驟變,莫名重壓生出,亢金龍、司徒誨人都感到呼吸不暢,危機感劇增。

    亢金龍一震,「這是盡展法界,要拚命了?」

    天階者的力量,在自身法界完全展開的時候,達到巔峰,但同時也是露出破綻最多,最容易被人一擊致命的時候,通常不是最後關頭拚命,沒有哪個天階者會這麼戰鬥,而溫去病現在就要做這最後一搏了?

    法界籠罩,四面八方頓時一片漆黑,絕大多數的天階者,自身法界都是茫茫星宇,有別者只是其間星體的不同、排列與數量的差異,但此刻溫去病展開的法界,卻漆黑得有些詭異,星體數量遠比亢金龍所見過的任何其他法界都少得多,並且還在迅速熄滅。

    ……一片漆黑,這種法界,難道,是跟自己同樣的墮於黑暗,依歸九幽法理的修途?

    亢金龍暗自沉吟,自己一直對溫去病的法界感到蹊蹺,猜測其中另有隱密,卻料不到他所行之路竟然與己類似,都是想要在黑暗中尋求初始洪荒之力,這條路步步是險,艱辛難行,終點卻絕對遠大。

    ……但三千大道,一個終點,容不下兩人,這即是大道之爭,不死不休!

    ……他已經走到什麼程度?開始凝結大日,如己一般建構黑太陽了嗎?

    亢金龍一時沉吟難斷,內心卻隱約浮現一絲不妥,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似乎藏著什麼比黑暗更為可怖之物,自己雖然想要探索,神識卻難以離身太遠,只能高度戒備。

    「……不對!」

    驀地,亢金龍雙目圓睜,在無垠黑暗中,看出了異常的端倪,「這並非九幽魔道,也與初始洪荒無關,這是……」

    話到此處再也接不下去,自己當前所感受到的,是一種全然異常的波動,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全然無法用自己所知的法界原則去概括,簡直顛覆了自己過往的認知。

    一片漆黑之中,漸漸浮現出四條透明的大道,無形無色,甚至莫可能見,縱始天階者身在其間,近在咫尺,也只能用本身的天階法理去感受,才能清晰感受到它們的存在,而在這四條大道交會的中心,有一個龐然大物,漂浮其上,那是……

    「這、這是什麼?」

    一代梟雄,亢金龍見過無數異象,此刻卻也為之色變,脫口叫道:「哪有這種法界?這是什麼鬼法界?」

    漂浮在四條大道之上,是一間無比遼闊,可以吞沒銀河,容納千億星塵的巨大房屋,整體造型看似平實無奇,但外殼卻由無數裝構體建造,分分秒秒都在變化,雜亂無序中,暗藏著無比繁複的法則。

    無盡黑暗中,四條大道之上的魔屋不光是外表形態不住變動,連色彩都變幻無方,每一塊組織出魔屋的塊體,都開始輝映出不同光彩,忽而千彩萬色,瑰麗光虹映照,忽而整體色彩消失,歸於透明,隱於黑暗,整個魔屋不住發出絢麗瑰奇的光芒,將本來無垠黑暗的法界也照的絢麗非常。

    眼前無可言喻的奇景,看的亢金龍目瞪口呆,整個人愣在當場,不敢相信眼中所見,腦中冒出無數的疑問。

    ……世上竟然有這樣的法界?這算是什麼法界?溫去病踏上的修途,究竟是三千大道中的哪一條?為什麼他的法界能夠如此與眾不同?這種法界到底是怎麼練出來的?何以他行我不行?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一時間詫異與惱火交織,在這糾結當中,另一個疑問浮現上來,尋常天階想要踏上三重,都是以設法凝結大日作為標誌,唯有生成永動不竭的能量源,方能作為後頭晉陞大能的預備,自己建構中的黑太陽雖然詭異,卻也是依循這個模式。

    但溫去病建構的這個魔屋,並非星宇之形,他要如何凝結大日,怎麼才算是生成永動不竭的能量源,最終藉此晉陞三重?如果做不到這點,就不能算是自闢道路,成就體系,只不過是自絕道途的愚行罷了!

    被這個問題給分神,亢金龍反應稍遲,並無動作,只是看著魔屋思考,身旁的司徒誨人卻不是,一見到魔屋顯形,當即刀勁鼓發,直接一記乾坤刀,就往魔屋斬去。

    ……天階者法界盡展的一刻,是最強也是最弱之時,雖然眼前這間巨大奇詭的魔屋,未必就是溫去病法界的核心,但不出手測試,哪能知道?

    ……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亢金龍登時醒悟,跟著劍光閃動,一式星流,伴隨著刀氣,劃破黑宇,直直攻向盡頭的魔屋。

    「哈!」

    溫去病的身影,驟現於莫名高處,俯視著腳下的魔屋,隨著體內法界盡展,自身力量也如同漲潮的海水,瘋狂往上攀升,刀劍銳氣雖然聯手襲來,飛行奇速,轉瞬間就跨越無盡宇宙,合璧之下內中威力更是無垠,看似隨時都會命中摧毀魔屋,可彼此間的距離卻不斷被拉遠,怎麼也碰不著。

    法界之內,盡其在我,敵我之間的距離,我說了算,看到、感到的都不算!

    沒往敵人多看一眼,溫去病卻是抬頭仰望,在本身力量不住提高、催升的同時,元神也高度活躍,更感應到某種來自頂上的召喚,這是天地法則對自身大道的呼應,召喚自己邁步登高,在天階道途上更進一步。

    ……這並不是最好的時機,自己基於先前多次失敗嘗試的累積,多次推翻後的新的速成三重天階的規劃,還沒有推衍完全,或許還有什麼意料之外的疏漏,這時候勉強硬幹,強登三重天階,失敗幾率很高,若有什麼閃失,委實不智。

    ……但自己也相信胸中的直覺,這正是非上不可的時候,如果不能成功,面對亢金龍、司徒誨人夾擊,自己只有立刻逃跑,還未必跑得掉,一但如此,自己頂下的搶先發動攻擊的滅魔計畫等若提前腰折,不說後續,單是一同行動的蒼霓和阿筆就要跟著倒霉,而若是一舉成功,這一仗將再無懸念,可以一次解決亢金龍和司徒誨人兩個後患,再對付魔族把握也大了很多。

    非贏不可的時候,就不用再想那麼多,直接賭下去了!

    溫去病心念一定,將已經提升至頂點的力量,開始壓縮凝聚,向著頂上天地法則的呼喚,直應而去,剎時間,一道道無形波紋,從溫去病身上透發,傳向八方,整個法界,連同底下的魔屋,都在波紋中晃動。

    越離越遠的刀罡、劍氣,被波紋掃過,瞬息潰滅,亢金龍目睹這一幕異景,大受啟發,激動不已,但又感到不妙,因為飄在魔屋頂端的溫去病,此刻全身波動與大道相呼應,隱約形成法理權柄,就像那些出生即強大的先天神靈,令人顫慄。

    ……他要藉機登上三重天階,凝結大日了?

    處在浩瀚的大道波動中,亢金龍身不由主地感到顫慄,雖然仍舊想不通,對方的法界並非遼闊星宇,凝結的永動能量恐怕也就不是大日,不知道會是什麼,又如何形成,但直透神魂的顫慄感,讓他清楚感到,有什麼很猛的東西……要來了!

    生出這種感應的,不光是他一個,就連此刻處於黑化狀態,似乎渾渾噩噩,成為單純戰鬥機械的司徒誨人,都僵住動作,手緊握刀柄,從身體到指尖都在顫抖。

    而這震波所及,更不只是當前的區域,天階之路,本就是自身法界規則和外界天地大道相合的過程,雖然封印壁壘依舊,這無形道紋卻輕易穿透了溫去病設下的封鎖,傳透外部,天地風雲為之變色。

    朱家陵園,血紅嫁衣的神屍,仇怨深深的雙眼中,忽然閃過厲芒,轉頭望向道紋震波的來向,詭異的巨爪上,散發出陣陣幽玄之氣。

    陵園中的某處,依舊被禁法掩飾住的祭壇,亮起了一道魔火,絲絲強大的氣息,跨界傳來,為這股道紋震波所驚,提前暴露了出來。

    猶如蝴蝶效應的交錯影響,溫去病的道紋震波,進一步引起周圍其餘天階存在的反應,而無論是這些天階存在,或是司徒小書、夏冬暝、秋豔紅這些登天邊緣的地階佼佼者,都生出相同的感受。

    ……有什麼很強、很恐怖的東西,就要來了!

    莫名的懼意,來自不可知的某處,唯有亢金龍、司徒誨人才真正直面威脅的源頭。

    在他們眼前,整座魔屋彷彿化為一個巨大的星辰,發出強烈的光與熱,堪比恆星,整體能量明顯處於高度不穩定的狀態,型態隨之扭曲,彷彿隨時都會爆炸。

    不知為何,亢金龍腦中浮現一幕畫面,是之前溫去病獨闖錢都時,被根據自己技術造出的獅鷲,炸飛出去的光景,那種總是伴隨著意外的氛圍,與此刻的高危狀態重疊。

    ……該、該不會,這就是他的打算?要嘛一舉踏足三重,以力壓人,就算失敗,也能藉此自爆,拖著我們一起玉石俱焚?

    ……好、好陰毒的溫去病!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8 11:58
十六章 一氣化三清

    天階的一、二重,重在能量累積,三重則是將累積到極點的能量,進行壓縮後爆發,最終凝成不竭的永動能量源。

    能量的壓縮聚變過程,牽涉到鉅量的質能轉換,非常危險,哪怕再怎麼精心準備、在怎麼謹慎小心,都還是很可能半途爆開,這是凝結大日之所以困難,天階三重之所以難登的理由。

    強如亢金龍,已經秘密在內世界中建構了大日雛形,卻還是不敢冒險踏出關鍵一步,就是顧忌自身累積未夠,壓縮凝聚的過程變量太大,想等自身底氣更足時,一舉度之。

    然而,亢金龍也確實沒想到,這世上竟有那樣的奇葩,凝結大日可以凝得那麼險象環生,打一開始就給人隨時會炸的感覺,更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這麼衰,被限制在奇葩的內世界裡,近距離圍觀這場奇葩的大日凝結……

    看著此刻彷彿化為巨大恆星的魔屋,和其上扭曲變形的構建以及一波波綻放的光與熱,這種直逼而來的危險氛圍,甚至讓自己開始懷疑,對方根本不是想證天階三重,而是存心想要自爆,跟自己同歸於盡。

    亢金龍心中暗叫不值,想要轉身遁走,但情形驟然生變,原本正發出鉅量光熱,外表扭曲變形的魔屋,一下安定下來,跟著彷彿化為佛門菩薩的淨土,開始噴發豪光,璀璨奪目,隨著豪光一起噴湧而出的,是一點一點的金芒,紛落如雨,將整個黑暗世界點亮。

    漫天金雨,如流星劃破漆黑,更帶著一股安定卻強悍的氣息,長飆如風,瞬間就席捲至世界的盡頭,亢金龍完全肯定,對方已經踏足天階三重,成功晉陞。

    只是,金雨紛墜中,自己卻不見大日,未睹恆星,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狀況?難道晉陞天階三重的溫去病,沒有凝結永動能量源?

    在這份困惑中,亢金龍聽見一陣「呀呀呀」的金鐵摩擦聲,似乎是巨大的機關正在運作,尋聲望去,那座巨大的魔屋,門戶似在緩緩開啟,與之伴隨的,是天階三重的強橫氣勢,還有……

    一陣更為燦爛的金芒,從開啟的魔屋大門內滾滾洩出,「嘩啦嘩啦」的清脆碰撞聲響,如同海潮奔湧,又彷彿樂曲彈奏,某個角度來說,甚至說得上悅耳動聽,而每一點金芒,都是一塊黃澄澄的金幣,如此傾瀉,彷彿星河橫空,內中滾動的金幣數量,如恆河沙數,不可思議,卻是一條金幣銀河,橫跨蒼穹,覆蓋星海。

    金幣成河,橫越蒼穹,這絕對是一幕瑰麗而壯闊的絕景,若是尋常百姓看到,大約會驚覺自己尚在一場難得的美夢中,但目睹這幕奇景的亢金龍,卻怔怔呆立,反應不太過來,連黑化狀態的司徒誨人,都沉默佇立,額角彷彿還有冷汗滴落。

    ……好……好庸俗的「大日」。

    ……他竟然把三重天階的核心,永動能量源的意象,表現為一道奔湧而出的金幣銀河,也就是表現為「永遠花不完的錢」?

    ……從沒看過這麼沒品的天階!這簡直是萬古天階之恥!

    在亢金龍的連聲腹謗中,一陣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聲,響徹寰宇,跟著一道飄逸俊絕的身影,腳踏金蓮,從半空中飄落。溫去病腳下車*的金蓮,也在不住旋轉,同時灑下大量的金幣雨,化為道道金虹,橫跨星宇,光耀眾生。

    「我的推衍成功了!大日既是不竭的永動源的象徵,也是自身大道的意念具象。」溫去病長聲大笑,「我今日凝結金庫法界,證大道,踏足三重,他日成就大能,澤被蒼生!」

    如此豪言中蘊藏許諾,隱約就是佛門的大願修行法,大願一立,天地見證,整個黑暗蒼穹登時嗡鳴震響,有若雷音,即便是亢金龍、司徒誨人這樣的強者,都在這股嗡鳴震響聲中,有些微的暈眩感。

    這股震動世界的嗡鳴,源自三千大道的天地共鳴,就算是天階絕頂強人,也不能自免,亢金龍更清楚,行此佛門大願法,後頭要背負極其沉重代價,將來若是大願不成,大能難證,甚至會遭到大道反噬,直接殞落。

    然而,那些都是後頭的事,在眼前,溫去病踏足三重天階後,行大願之法,得到大道反饋,實力立即拔高,免去了悠久的累積過程,竟然提前來到三重天階的中、後段,如果願意冒大風險,只要稍微花點水磨工夫修整,就可以硬證大能了!

    ……這傢伙,簡直就是個瘋子!

    亢金龍頓時對溫去病生出難以對付的棘手感受,但即使如此,胸中仍滿滿的不是味道。

    ……當真是老天不長眼,居然讓這種人這樣都能登臨三重,真是天階者的恥辱!

    ……這是什麼見鬼的金庫法界!

    ……他剛才證道時身上隱約傳來的波動,不似尋常修行者,卻近似先天神靈,似乎掌握著某些神靈權柄,難道他證的其實是財神?

    心頭充滿著難以言說的荒謬與不快,亢金龍仍未失去理智,更不會就此認輸,壓下心中泛起的波瀾,揮劍斬出,喝道:「不過是凝結出了不竭能量源而已,天階三重對二重,你未必就有壓倒性優勢,蒼穹閃克雙極輪,我們刀劍聯合,一樣能殺你。」

    同時,司徒誨人也再次動了起來,揚刀劈出,八荒封神劈,刀氣迴蕩,自四面八方環攻溫去病,與亢金龍揮出的月痕相互配合。

    而這一刀還非常有門道,乾坤四證的變化,既對應刀技中的四種使法,也同步對應妖、魔、仙、神的四種屬性破敵,雖然遠不能和「六道封靈鎖印」相比,但也足稱高妙精微。

    ……你不是略具先天神靈波動嗎?我就以封神之刀斬你!

    封神之刀、蒼穹之劍,兩項都是克制你的專武,雙管齊下,哪怕天階三重也一樣要死!

    「……原來還有這一手啊……」

    遙遙感受撲面來而的刀罡劍氣的包圍,溫去病不禁皺起眉頭,自己之前的估計果然不錯,晉陞天階之後,寰宇咒武的限制反而變得更強,甚至比起地階之時更為過分,每登高一階,受到的壓制也越大,明明自己如今修為遠較錢都時提升,已經還比亢金龍高個半階一階的,可遙對他的蒼穹閃,竟然有心驚肉跳的感受,更甚錢都對招之時……這功夫真是害人不淺。

    「……不過,路都是人走出來的,而生命也會自己找出路。寰宇咒武因果之鏈再是牢固,也非絕對無解啊。」

    溫去病大笑道:「你們以為我賭上性命,搶先登入天階三重,只是為了靠境界壓人,憑此來擊敗你們聯手嗎?錯了!我搶著登臨三重,凝結出永不竭盡的能量源,只是為了有足夠力量來推動……這個!」

    話音甫落,溫去病伸手一拍額頭,跟著兩道霞光,從腦門天靈蓋直衝而出,迅速凝化為兩道身影,與之並肩而立。

    這兩道身影,對亢金龍來說都不是陌生面孔,一個魁梧霸天,剛軀不破,正是當初的「鋼鐵衛士」山陸陵;一個英雄氣昂,王者榮光,卻是如今尚在漢水的「迅雷神盜」尚蓋勇。

    昔日大名鼎鼎的碎星兩武神,如今修為更勝從前,站在溫去病的身邊,三人聯合,氣勢直摧千軍萬馬,正在竭力攻擊的亢金龍,見到這幕異象,感受其中那洶湧的氣機波動,登時想起了太一記錄之中,那門直通永恆的無上大神通,驚怒脫口。

    「你、你這是一氣化三清!」

    在太一的諸般兌換譜錄中,就有記載這門乃是仙界至高傳承的無上大神通,與佛門的斬三屍之法並列,堪稱是分身類功法的極致,個中精微之處,妙不可言,蘊含天地至理,直指永恆之妙,即使是亢金龍,也理解有限,不能盡知其中奧秘。

    唯獨有一點是可以確認的,這門仙界的大神通,不但來頭很大,直指永恆至境,並且修練起來極不容易,想要修煉至大成境界,必須是萬古存在,甚至需要身證永恆,唯有這般存在,才能通過在證道時借助感悟大道,明了法門玄妙,即使只是想要初窺門徑,有所小成,通常也要等到邁過三重天階,身成大能之後。

    還沒成為大能,就要練成這門大神通,那除非是得到創招者,又或是其他已經將此術吃透的大人物,另闢蹊徑,搞出的某種大幅刪減,只求速成的捷徑版秘法,這才有可能在當前階段練成,這種事……雖然不多見,卻也不是沒有。

    在最初的震驚過後,亢金龍也察覺到其中一點不妥,此時溫去病分出的化身,只有兩人,連同他本體才成三人,這與傳說中一氣化三清,一次四人齊現的情形有所不同,但這也更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另闢蹊徑的刪減速成版,威能本來就該比原版有縮削弱,假若溫去病這就能化身三道,那反而不合理了。

    不過說來奇怪,到底是怎麼另闢蹊蹺的版本,分化出的分身竟然會是他人,這一手難度反而是提升,不知道是虛有其表,還是真的能得到原主的修煉精髓……

    而不論溫去病是怎麼得到這條捷徑,甚至他是如何得到這門大神通的,這都只指向同一個事實:溫去病得到了仙界高層的大力援助,甚至已經投靠仙界,相互合作了。這般神通,若是想跟太一兌換,只怕溫去病的身價隨便就能砸死自己了……

    亢金龍怒吼道:「好個碎星團,居然勾結仙界,甘為走狗?他們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

    被這一吼,溫去病只覺得啼笑皆非,這也能被惡人先告狀的,「笑話,這事你做得,我做不得?何況仙、人本自同源,我跟仙界談合作,如何算得上勾結,更不需要由你這魔族走狗來質疑。至於他們給了我什麼好處……這你永遠也不會知道!」

    長笑聲中,亢金龍很快就再顧不上那個問題,因為山陸陵、尚蓋勇兩道分身已經同時來攻,而他們身上怒湧的氣機,強橫的金剛身氣勁、雄渾的乾坤刀罡,伴隨同樣達到天階三重的力量爆發,直直攻來。

    先前溫去病所感受到的屬性克制的麻煩,這回倒發生在亢金龍、司徒誨人兩人的頭上,尚蓋勇衝向亢金龍、山陸陵衝向司徒誨人,乾坤刀克蒼穹閃,金剛身破乾坤刀,還只是遠遠飆來,亢金龍、司徒誨人就感受到難擋的壓力。

    修為壓制加上咒武刑克,這個分組要是直接對上,情勢將非常不妙,兩人當機立斷,交錯飆開,想要交換各自對手,先擺脫當前的壓制。

    「哼!說走就想走嗎?」

    溫去病大笑出聲,雙掌一錯,雙極匯陰陽,大道動乾坤,直接修改空間法則,跟著整個法界驟然一亂,而飛竄出去的亢金龍、司徒誨人,明明是向兩個方向飛竄,卻莫名撞在一起,等到再想分開時,尚蓋勇、山陸陵已經到了眼前,毀天霸拳、乾坤一刀,對面轟來。

    戰鬥爆發,面對發揮著三重天階力量的山陸陵、尚蓋勇,又受到咒武刑克,亢金龍與司徒誨人立刻被壓在下風,尤其是司徒誨人,被山陸陵的暴力瘋狂凌虐,幾乎一照面就連中十多拳,拳拳到肉,把一代刀皇當成沙包來打,重演當日在天牢的慘況。

    而另一邊的亢金龍也沒有好到哪去,遭遇乾坤刀後,蒼穹閃的諸般妙著,都被一刀斬破,跟著就被刀氣斬中,很快就牽動本來傷勢,力量快速跌落。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9 17:18
十七章 爛攤子

    如果單純只是天階三重對上二重,優勢肯定有,卻未必就會這麼大,晉陞三重天階後,力量自然有相應提升,可二重天階中,也還是有些力量強大、渾厚,超越同輩的,比如力之大道的傳承者,如果對上這一類的,單純的一個天階的差距,未必就有壓倒性優勢。

    而天階三重的最大特徵乃是不竭的能量,持久戰上優勢巨大,但是正常天階的對戰,依靠外界補充能量就能維持很久,如果力量上沒有壓倒性優勢,往往未能打成持久戰,比拚能量儲備,就會生出變故,提前結束戰鬥。

    可溫去病如今發動的攻勢,卻一點也不在正常範疇,他登臨三重天階後,又行以大願之法,免去積累之功,強行提升了境界與力量,此時爆發出來的力量,普通初證三重天階者絕難比擬,又透過分身之法,化一為二。

    尋常的分身之法,都要遵循力分則弱這個先天限制,數量分化得越多,單個個體就越是衰弱,若是想要打破這個限制,通常就需要額外的投入,大多都變成拼上前程性命的拚命之法。

    而一氣化三清和斬三屍之所以被視為分身法的頂峰,就是因為打破了這層限制,分出的化身力量全無衰弱,等同本身,又沒有額外投入和特殊的後患。也是因為這個特異點,亢金龍判斷溫去病得了這門大神通的傳承,一點也沒有懷疑。

    ……但這完全就是個錯覺。

    溫去病心裡最是清楚,自己根本不會什麼一氣化三清,分化出來的這兩道假身,全是乙太屍蠱的聚合體而已,根本算不上分身,自己只不過像操作魁儡一樣,遙控他們攻擊。

    這個技術,新開發完成還沒機會實驗,因為之前根本沒有足量的能源供給,發動一個就要自己一半精血,只能作為拚命的手段,只有晉陞三重天階,凝結不竭的能量源後,才真正有了實戰的機會。

    這是首次實用,展現出來的威能固然強大,不過背後的限制其實依舊多多,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威風,至少一經發動,就幾乎將自己新提升上來的力量,快要掏空,只能慢慢回補,假若亢金龍、司徒誨人現在攻到身邊,肯定會發現自己剩個空架子,否則,自己早已加入戰圍,和兩具化身一起圍毆。

    幸好,雙極輪斗巧不鬥力,哪怕真被人摸到身邊,自己也還能借力周旋一段時間,短暫不會露餡,也幸好亢金龍那貨聰明反被聰明誤,一看到威猛分身,就以為遇上了一氣化三清,大大降低了自己被識破的風險。

    但無上大神通一氣化三清,據說沒有時間限制,而自己凝化乙太屍蠱而成的分身,卻是有的,最長不能超過一刻鐘,維持時間更會隨著戰鬥激烈程度而遞減,如果不能在這時間內,把那兩人搞定,自己就會有不小的麻煩了,亢金龍的蒼穹閃和司徒誨人的封神刀,只靠自己著實不好對付啊。

    ……而且,此時陣外傳來的氣息,也不容樂觀,那一道衝天而起的怨厲之氣,堪為生平僅見,哪怕是過往對戰的妖尊、魔尊,都不曾有過,而傳來的力量波動,更是天階三重的層次,稍後恐怕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另外司徒誨人衝進陣來,外邊沒了天階壓陣,不知道小書那邊情況如何,自己恐怕還得速戰速決……

    ……另外自己這趟來,主要是為了搜救司馬冰心,還有搗毀魔族據點的,所有的後手也是為此準備,能夠找到機會坑掉亢金龍,完全是無心插柳,現在意外之喜快要搞定,主要目的卻還沒著落,要是落到最後司馬冰心救不回來,真不知要怎麼去見武蒼霓……

    ……還有,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高速往這邊靠近……

    感應到莫名氣息,溫去病不禁眉頭一皺,自己最討厭的無疑就是意外,當即法咒加持,封禁空間,不讓外部意外侵入。

    之前司徒誨人的闖入,有一半是自己故意放進來,想要關門打狗,現在存心封鎖,等閒的天階都難以闖入。

    然而,溫去病的眉頭很快皺起,高速飆來的那股力量,帶著一股急惶、不顧一切的意味。看這股架勢,溫去病心中有數,這一下,恐怕是攔不住了。

    剎時間,風吼陣的封鎖,遭受外部力量的劇烈衝擊,溫去病做出判斷,自己並無法立刻解決掉亢金龍,與其接下來被這外部力量強行打破封鎖,讓亢金龍有機會逃出,不如繼續放進來關門打狗。

    念頭一動,運轉陣法,封禁短暫開啟,跟著只見一道流光穿禁而入,立刻遭到三昧神風、三昧真火的瘋狂轟擊,這是溫去病蓄力之後的猛擊,風火摧折之下,立受傷損。

    但在兩邊力量對撞的一瞬,反激回來的力道,也讓溫去病暗叫不妙,目標已經有天階二重的層次,還在持續增強,要不是被自己重擊傷損,恐怕還會更強……

    一道流光閃爍,落往亢金龍的方向,下一刻,黑帝手中劍芒大盛,日光、月華浮沉,劍分雙鋒,日月神劍,光耀蒼穹,氣勢吞天。

    地神兵在手,亢金龍本來已經衰落的氣勢,重新翻揚,劍光縱橫,日月輪轉,借助神兵之力抗衡住尚蓋勇的乾坤刀,雙方激鬥,一時竟分毫不落下風。

    ……日月雙劍,已經甦醒到這層次了?認主契合度如此之高?

    溫去病見狀微微皺眉,如果說有什麼事,比敵人持有地神兵更糟的,就是這件地神兵高度覺醒,對兵主還忠心耿耿,死力效命。

    亢金龍竟然如此得到日月雙劍的認同,就如當初自己與江山鐘並肩作戰時一樣,這樣等若場上出現一名新的強力天階,還有一定機會堪比大能,這就很棘手了。

    所幸,這裡還是自己的主場,不然只怕今朝是要關門被狗咬了……

    溫去病手一翻,黝黑的天狼魔捲軸再現,在尚蓋勇的頭頂上旋轉、展開,術力加持下,由乙太屍蠱建構的分身體力量大幅提升,甚至因為有些承受不住出現了無數細小裂痕,但瞬息又黏合復原,乾坤刀再次斬出,潰堤怒濤般的天階三重力量,連同先天刑克,瞬息將亢金龍的反擊,斬得潰不成軍。

    在亢金龍得到日月劍之助,全力展開反擊的同時,司徒誨人彷彿遭到催趕,虎吼連連,不顧一切地發勁狂斬,刀刀斷乾坤,一時抵住了山陸陵的鐵拳,但隨著尚蓋勇那廂發勁,這邊的山陸陵腕上也幻化出萬古江山鐘,跟著一拳轟來,蒼穹也為之撼動。

    兇猛的一拳,正中司徒誨人的側臉,無可匹敵的巨力肆虐之下,他鮮血狂噴,連頭骨都幾乎要扭曲變形,人更是打跌橫飛出去,而山陸陵在法界配合下,瞬間挪移,直接出現在他墜往的方向攔截,猛地又是一拳擊中。

    連挨兩記金剛重拳,修為本就遜了一籌的司徒誨人已經傷勢嚴重,溫去病也開始認真考慮,是否應該趁著司徒小書不在,直接把她老爸幹掉,免除自家後患,順便替兄弟們報仇?

    念頭剛動,就聽見司徒誨人發出一陣淒厲嘶吼,原本週身所覆蓋的黑色物質,從頭部開始,一點一點地開始破碎消退,同時肢體劇烈掙扎,像在抗衡什麼,黑影底下的真面目,也開始一點一點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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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都之內的集中營,武蒼霓的現身,令已經陷入死地的諸多反抗軍看到了希望和救贖,為之振奮,彷彿驟然從地獄被拉到天堂。

    也因為如此,當那一道冰冷刃光,自武戰豪手中綻出,斜斜刺向武蒼霓的心口,大多數人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即使看到了,理智上也都不願相信,更無法理解,為何武戰豪會忽然刺殺自己的姊姊和救星?

    ……他……不是誓死要與魔族對抗,一年來當真奮不顧身,犧牲甚多,更領導著眾人,不斷尋找著對抗魔族的方法,堅定的要彌補家族犯下的錯誤,並且為此奮戰至今?他……怎麼可能身遭魔染,成為魔人了?

    太過強烈的反差帶來的錯愕,讓眼前現實充滿一種不真實感,根本沒有人反應過來,甚至也沒人來得及驚叫一聲,向武蒼霓示警。

    然後,他們就看到,一隻秀氣卻充滿力量的拳頭,搶在那一匕首刺中之前,就先橫揮出去,蘊藏的天階之力如山洪暴發,甫一接觸,武戰豪高大的個子彷彿白給,就騰雲駕霧般飛了出去,撞在後方的武氏高手身上。

    被武戰豪撞到的那名地階,立刻粉身碎骨,而武戰豪則順勢狂墜出去,碰到什麼就碎什麼,幾乎是一條血路直直剷平過去,墜落地面時,已經去掉了半條人命。

    「……嗚……」

    武戰豪掙紮著想要起身,周圍也有其他反應過來的武氏高手想扶他起來,但才剛有動作,一股威壓帶著無邊大力從天而降,周圍的人群猶如龍捲風過境,全部被掃飛出去,滿天都是亂飛的人體,而武戰豪被一股無形力量制住,身不由主地浮空而起,目光迎上了前方好整以暇的武蒼霓。

    「……你現在該明白,為什麼我這麼晚才現身了吧。」

    「妳……妳在故意拖延好觀察我們,直到看出了破綻之後,才現身收拾?」腑臟受創,武戰豪口中溢出血沫,「妳瘋了嗎?若是我們不曾露出破綻,你就看著親弟弟去死嗎?我是妳的親弟弟啊!妳對自己親弟也下得去這麼重的手?」

    「……不然呢?難道我就該抱頭痛哭,仰天悲嚎,詛咒蒼天為何這麼玩弄我,讓我需要和最親的人兵刃相向?你以為我這些時候在漢水,都在那邊幹什麼?又或者我就該老老實實按照你們的劇本走,平白中了你們的算計送給你們一條性命嗎?」

    武蒼霓的笑,雲淡風輕,卻讓周圍看到的人都暗生寒意,彷彿裡頭不含一點溫度。

    「老實說吧,我武蒼霓這輩子被命運玩弄,也不是一次兩次,已經非常習慣了,要玩哀傷、耍糾結,我就不會來,既然來了,我就是來殺人的!」

    武蒼霓冷笑道:「你大概並沒有他的記憶吧?告訴你,我弟是從小被我打到大的,這種程度的傷,他早就習慣了,根本不會鬼吼鬼叫的。」

    「瘋子!妳根本就是瘋子!」

    武戰豪噴著血沫,仰天狂嚎,「上!都給我上,殺了這潑婦!她不是要來殺人嗎?全都上來,給她殺!看她殺得了多少姓武的人!」

    狂嚎聲出,八方響應,周圍不知有多少武氏高手、戰士,瞬息雙眼通紅,如癲如狂,連帶力量也上了一層台階,匯在一處如潮水般朝武蒼霓殺來,但所求的卻不是同死,而是送命。

    這當中不知有多少地階,卻肯定連一個天階都沒有,對上武蒼霓當真如土雞瓦狗一般,但看著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兒時的溫馨回憶一幕幕流過心頭,武蒼霓心中的抽痛,比面對千百個天階強敵更有壓力。

    ……但這些是早就預料到的事,既然自己決定回來,就必會發生,也必要面對。

    ……自己家的爛攤子,自己收拾,不要累及戰友……今天,自己就要把這爛攤子,收.拾.干.淨!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20 18:08
十八章人都瘋了

    司徒誨人的突然離去,讓封刀盟、天鬥劍閣兩邊人馬都瞬間呆掉了,換了別的時候,眾人肯定要深究盟主為何會面臨大敵突然不戰而走?為何竟然會臨陣撇下眾人?走就走了,突然全身黑化的妖異狀態,這又算怎麼一回事?難道現在的外頭的傳聞所言不虛,刀皇真的為魔族所控,已經入魔了?

    這些問題,背後的影響非常嚴重,都足以掀起一陣軒然大波,但在當前,在場眾人誰他喵的還有心情管這個?自己的命才最為重要!

    就算是天鬥劍閣的眾人,此刻都不得不承認,要對抗自家同門所化的那具兇厲至極的神屍,司徒誨人是唯一希望,甚至光這樣都不太夠,面對那具神屍,司徒誨人明顯相形見絀,非常不靠譜的感覺。若是沒了司徒誨人,自己等人只能指望如今行蹤成迷的掌門突然現身,制住自家妹妹,或者沒了神智的師長突然清醒這種渺茫的機會……

    但現在,卻連這都算不上支柱,只能說是海上浮木的最後希望,都突然間離奇遁走,攤在眾人眼前的,只剩下最深沉的絕望。

    絕望!

    這是司徒小書當前僅有的情緒,甚至比當初在異界與九頭妖龍敵對時更深,如果眼前那具神屍直接壓逼而來,己方眾人團結一心,奮力頑抗,最終不敵,或是被摧枯拉朽般隨手殺滅,自己還不會有這麼深的感受。

    然而,那具神屍現身後,只是靜靜的浮在空中,幾乎一步不移,站定不動,甚至對於司徒誨人的驟然離去,也不聞不問,只是周身的黑紅之氣不住散逸,腐骨蝕肉,就搞得己方快要全滅,兩邊的差距之大,再沒有比這更深的體會。

    當然這些並不表示那具神屍就沒有意識,或是沒有惡意,只是單純的一場殃及魚池的禍事,因為那蔓延開來的黑紅之氣,並不是只是單純延展,而是擴散出去後反從外圍包攏過來,不管眾人分頭往哪個方向竄逃,都已經搶先一步截斷去路,一但被其沾染上身,都會被化活人為血泥枯骨。

    司徒小書心下清楚,論武功,自己已經是全場人類的前三,但要是被那些黑紅之氣沾身,最多撐上三秒,就要化為血泥,毫無意義。

    ……現在要是單靠自己,是死定的,爹又突然走了,溫大哥也不在了,這下子該怎麼辦啊?

    更糟糕的是,自己還生出了一個與此無關的糟糕猜想:爹和溫大哥,這兩個都跑不見人影的人,該不會正在某處翻臉動手,決一生死吧?

    「……關鍵時候,男人真是一點都靠不住!」

    長長嘆了一口氣,司徒小書突然有著和附近劍閣盟友相同的想法,儘管自己有些擔憂他們兩人,但此時煩這些無濟於事,想盡辦法掙扎求生才是眼前要務。

    身邊的封刀盟同志,已經所剩無幾了,爹還在的時候,拚命護著大家,傷亡並不大,他才走一會兒,這邊傷亡就過九成,父女之間實力的差距,實在令人羞慚。

    當前唯一的生路,只有和劍閣那邊抱團,雖然……即使這樣,自己看不到有什麼生路,最多不過就是多活十幾秒而已。

    不待司徒小書開聲呼喚盟友,天鬥劍閣的陣營裡已經先鬧騰起來。劍閣如今年輕一代的高手,實力都堪稱上乘,放眼帝國之內,絕對在各家各派水準之上,但要說到戰意、鬥志,那就是短板了,打順風戰的時候沒有什麼問題,逆境就要差點意思了,而遇到絕境之戰,她們在慘重傷亡出現前就已經先崩潰了。

    如果沒有秋豔紅、夏冬暝這兩根主心骨,天鬥劍閣的隊伍恐怕早就散掉,一個個四散而逃最後被黑紅之氣吞蝕殆盡。

    如今,僅剩的劍閣弟子,都圍繞在秋豔紅的身旁,有些人止不住哭叫,有些人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無分派系,全都看著秋豔紅,想聽她拿出主意,謀求一條生路。

    秋豔紅緊握著手中長劍,臉色十分難看,口唇顫動,環視著週遭弟子的表情,幾次想要開口,卻全然找不到話說。兩邊的實力差距實在太大,己方除非有天階級的戰力壓陣,否則根本就沒有生路可尋,哪怕想要拖著別人當擋箭牌,附近的人也死傷得差不多了,根本沒有得拖……

    「……夠了!別再丟人現眼了,劍閣中人當以保全性命為上沒錯,卻不是要貪生怕死。」

    冷冷一聲,夏冬暝搖搖晃晃地撐劍站起,她傷勢極重,多處筋骨折斷,雖然已經服下了門中靈藥,但不過是留下了一口氣,現在別說戰鬥,根本就不是可以隨意行動的情況,是全賴一口玄冰真氣,把自身折斷的關節、骨頭全數凍住,支撐起身。

    聽見玄冰的摩擦、碰撞,曉得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的劍閣諸女,各個神色肅然,都敬佩她的意志,畢竟是走過百族大戰的那一代,經歷的苦戰和血戰數不勝數,能夠身登高位,成為一方領導的,果然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人是我們帶出來的,必須要負責把她們帶回去,這是我們的責任。」夏冬暝凝視著秋豔紅,嘴角溢出鮮血,但甫一沾唇,就又被體內寒氣凍結,「等一下,妳們抓準機會離開,我會想辦法替你們製造機會的。」

    話聽起來很普通,但兩邊實力差距如此之大,哪怕只是想要製造機會,無論是攻防還是逃跑,都要有賭上性命的覺悟,夏冬暝這麼開口,表現出來的態度,是決意捨身來守護門人了。

    「……妳……」

    秋豔紅只開口了一聲,就再也說不下去了,夏冬暝與燕姣然當初海誓山盟,彼此間的情感之深,閣內眾人都是有目共睹,現在燕姣然遭遇毒手變成這樣,無論如何夏冬暝都不可能捨她而去,想要將她救贖出來,勢必以身相殉,藉機掩護眾多門人離去,也是阻止燕姣然跟同門相殘,是責任也是剛好。

    似乎害怕動搖自身意志,夏冬暝甚至沒有往神屍多看一眼,舉起手掌,掌中凝光,化出一塊六角星芒的晶體,恍若落星,不住放出光芒,跟著要將這塊晶體遞給秋豔紅。

    「……這……不太合適……」

    秋豔紅卻明顯有些遲疑,不太敢伸手去接,嘴上吞吞吐吐,夏冬暝卻是一聲冷笑,「拿著吧,我知道妳一直看不過眼這東西交在我手裡保管,現在該由妳代管了,還需要好好守護它!」

    周圍的劍閣諸女見狀都暗暗發出驚異之聲,曉得那是本門寶庫的鑰匙,燕無雙晉陞大能之後,已具備虛空造物之能,曾經為了門人製造過不少珍惜素材,加上百族大戰中取得的各種戰利品,都一併收在劍閣的寶庫內,開啟的鑰匙就是這枚星核,一直由北斗星主夏冬暝執掌。

    夏冬暝這時將劍閣的寶庫鑰匙交出,內中意義不言而喻,眼看黑紅之氣不住迫近,秋豔紅也就不再推辭,收起了星核,道:「我們能為妳做點什麼?」

    「哼!我也不是死定了的。」夏冬暝冷冷道:「無雙大姊當初特意傳下來的力量,我還能調用,哪怕對上姣然,也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寶庫鑰匙只是暫時交妳代管,說不定以後我還會取回。」

    話是這麼說,但彼此心裡都很明白,縱使有燕無雙暗留的力量庇護,面對如此絕境,也是十死不生之事,所能拚一線的,甚至不是求九死一生,而是能夠與敵同亡,這也正是夏冬暝如今所求。

    「……恐怕還是不行。」秋豔紅搖頭道:「單憑妳一個,就算只想著同歸於盡,也拖不了太久,不足以門人逃脫,還是我一道留下,與妳聯手,哪怕沒有一線生機,也能多爭取點時間讓門人離開。」

    「就憑妳?」夏冬暝冷冷道:「除非妳持神兵與我聯手,否則就是加上妳,我倆又能多撐多久?這些門徒才更需要妳,再說,拉一起送死的來墊背,又何必動用自己人……」

    聽著帶著森森寒氣的話語,秋豔紅微微點頭,目光瞥向被黑紅之氣逐趕,正朝自己這邊靠近打算尋求聯手的司徒小書等人。

    ……天鬥劍閣的傳統,兩位主事者都心照不宣,也就不用特別喊出來了。

    就在這個當口,朱氏陵園中一處廢地,形似祭壇的位置,驟然紅芒大盛,照的整個陵園一片赤紅,跟著一道無形威壓橫掃八方。

    司馬冰心先前遭遇的險況,再一次出現,無論夏冬暝、秋豔紅,甚至是司徒小書,剎時間都是七情湧動,諸般強烈的情感、錯亂的念頭,在腦中瘋狂竄現,更分化出無數極端的雜念和人格,吵成一片。

    夏冬暝的功法偏冰寒一系,最擅長凝聚冰心,波瀾不驚,所以還能勉強維持住一絲靈識,秋豔紅就非常不堪,當下痛嚎跪地,淚流滿面,至於劍閣諸女,情況就更是惡劣,瞬間就失去神識自主,好一些的狂呼大叫,醜態畢露,有些甚至直直癱倒下去,失禁抽搐,有些則是直接拔劍開始斬殺同門,瞬間血濺當場。

    司徒小書雙膝一軟,跟著跪倒下去,身上傳來一聲尖銳的碎裂聲響,神智卻是眾人當中最清醒的一個。

    ……有過司馬冰心親身體驗得來的情報,又曉得早晚會闖祖陵一趟,不事先做好準備就是個無腦白痴!

    ……封刀盟裡也有多年積蓄,並不缺少裝備,自己特意挑選了一個防護精神攻擊的極品護符,暗藏身上,現在拚著護符碎裂,總算挺過了這一波精神襲擊。

    自己現在腦袋很暈,七情起伏,各個走向極端,莫名喜的想要哈哈大笑,莫名悲的想要縱情大哭,還有一股沒由來的怒意,胸中翻騰,難以靜心,非常不快,恨不得揮刀狂砍,可以想像如果這些情緒再放大千百倍後,自己絕不只是不快,而是徹底瘋狂,多虧得冰心她居然能夠挺下了。

    也因為保持住了神智清醒,司徒小書還能夠回刀出擊,把周圍那些陷入神識迷亂,想要揮刀斬殺同伴的屬下全數擊暈,而哪怕失去意識暈厥,他們仍在地上拚命抽搐,肢體痙攣,隨時壓制不住。

    司徒小書暗自心驚,如果自己沒有事前準備,現在也不知會是什麼下場,而之後發現的一點,更讓自己駭然之極,因為這股精神念波,和司馬冰心前次遭遇的不同,不只是簡單的掃過這個山頭為止,甚至不只是掃過整個朱家陵園,而是掃向整個錢都,甚至傳向更外圍的地方。

    儘管因為距離漸遠,這股精神波動的威能迅速衰減,但短短數息之內,司徒小書肯定這股波動已掃出數百里外,波及小半個鷹揚,不知多少生靈被這股震波掃過,即使後頭衰減,也不是尋常百姓和普通武者、士兵可以抵抗的。

    跟著,司徒小書隱約聽到一波波聲浪,匯聚而來,那是千人、萬人陷入癲狂,齊聲同呼,並且朝這邊奔衝過來的聲音,數百里範圍內,不知多少人都陷入癲狂,不管不顧地在往這邊沖。

    與此同時,那具穿著鮮紅嫁衣的神屍,也一改之前呆呆站著不動的情況,雙目中閃過道道厲芒,似乎生出了神識……

    ps

    謝謝午夜兄的打賞,我也希望能總都是*,但所謂的*,其實就是點燃沉悶累積的那把火。

    火雖然燦爛,但沒有沉悶累積的枯葉當燃料,又要燒什麼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22 17:22
碎星物語 十九章 一心斷

    司徒誨人的厲吼,讓溫去病為之震動,特別是他肢體亂動,彷彿抗拒什麼的行為和漸漸解裂覆體黑膜的動作,更讓溫去病心中一動。

    ……靠,該不會這就要清醒脫離亢金龍的控制了吧?怎麼偏在這種時候?這下真是麻煩了。

    若照溫去病的想法,對上受到邪魔控制的司徒誨人,自己壓根就沒打算留手,甚至還很歡迎這種狀況。

    司徒誨人和碎星團之間可不是無怨無仇,當年帝國之夜後,他緊跟著李家,一直與碎星者敵對,手上沾染了不少碎星者的鮮血,若不是看在當初褚老的犧牲和現在司徒小書的面子,自己早就設計把他幹掉,讓老尚順順氣也好,如今他受著了道邪魔控制,淪為傀儡,自己可以說正中下懷,有絕對的大義名分趁機殺人,也不算違背自己當初承諾。

    這趟趁機伏擊亢金龍,司徒誨人若是不來當然最好,畢竟自己不是貪心的人,能夠用最快速度最穩妥地干掉亢金龍,就絕不想節外生枝,當然司徒誨人竟然來了,就是歡天喜地掉進坑裡了,自己也一樣歡迎,難得預備好的大殺器,他不來就太可惜了。

    先殺亢金龍,再屠司徒誨人,這是自己定好的基本策略,但比較傷腦筋的,就是萬一亢金龍死後,司徒誨人恢復正常,這就不太好趁機下手了,所以前期至少也要把他打殘,否則萬一後頭他又被別人操控,揮刀斬來,自己豈不是成了天下有數的大傻瓜?

    然而千算萬算也估不到,亢金龍的控制力竟然如此差勁,還沒等他掛掉,司徒誨人就要掙脫控制了?

    溫去病暗自咋舌,腦中想著這下該要怎麼處理,是先幫著司徒誨人掙脫控制,盡快解決亢金龍為上?還是搶著下黑手,先把人打死打殘再說?

    還沒等做出決定,就看見另一邊的亢金龍,為著這邊的異狀大驚失色,險些就被尚蓋勇一刀砍中,跟著,一股幽玄氣息從亢金龍身上透發,跟著法界騰動,力量直催上去。

    催運力量,從來都不是越強越好,而當講求一個平衡,否則水滿則溢,月盈則虧,正是昭昭天理。以亢金龍如今的傷勢,再過度催力,把力量催上巔峰,只會讓原本傷勢的加劇,更早崩潰。

    但亢金龍顯然也是顧不得了,發動秘法之後,跟著一個法咒拍入日月神劍,雙劍飛旋,與尚蓋勇不住周旋,本身持續發力,隨著法界展動,一個隱約的漆黑太陽形影,在同樣黑暗的無垠蒼穹中展現。

    若隱若現,黑太陽形態已出,只是尚未凝實,沒能運轉,不能提供不竭的能量,但雛型已經建構,如果願意承擔風險,硬闖提升,有相當機會就此踏上天階三重,而儘管沒能邁出這一步,其激發出的力量也非同一般。

    黑太陽一現,浩瀚大力湧現,跟著另一邊的司徒誨人咆吼如獸,本來漸漸剝離的覆體黑膜,滾動如沸水,迅速將他又掩蓋過去,重新發出狂性,揮刀狠斬向山陸陵。

    山陸陵見狀卻渾然不懼,力量催動,萬古江山鐘震鳴,連周邊空間都為之晃動,跟著一拳轟出。雄強一拳轟上司徒誨人胸口,肋骨崩斷,又是一口鮮血嗆噴,但這一回,司徒誨人卻沒有被擊退,強行硬受了這拳,不閃不卸,反而勢若瘋虎,就是一刀反斬,刀氣在山陸陵胸口狠狠砍開,皮肉翻掀,血流如注。

    「……想跟我玩同歸於盡?好狠!」

    溫去病罵了一聲,猜到了亢金龍的想法,既然司徒誨人可能掙脫自身控制,已經是一個巨大隱患,索性就此改變利用方式,不再圖長期利益,而是將他當作棄子,和敵人拚個玉石俱焚,打死敵人除外患,打死誨人消隱患,只要司徒誨人死,自然就不用擔心他脫困反噬。

    黑帝不愧為黑帝,狠辣的手段,剎那的應變、決斷,溫去病都要暗讚一聲,不過在心態上,自己與亢金龍倒是有志一同,這一場無論是打死亢金龍,或是干掉司徒誨人,自己都有得賺,還得慶幸他把司徒誨人的掙扎壓了下去,否則假若司徒誨人就此掙脫束縛,回歸理性,自己想下黑手,後頭就不好收拾了。

    此外,亢金龍也是眼光不行,還以為自己是用的一氣化三清的神通,想跟自己的分身拼玉石俱焚,大概是以為分身受損,自己真身也要受累,自然可以藉機尋到那一線生機。可惜自己玩的是太乙屍蠱的傀儡,要是一個山陸陵傀儡兌掉司徒誨人,自己真是等於五毛錢買到了寶。

    況且……

    溫去病陰惻惻一笑,能夠逼得亢金龍極限運功,又不是用來對自己拚命,這本身就又是一場大賺,換了自己是亢金龍,寧可拿這力量來逃跑,也絕不浪費在控制司徒誨人身上,亢金龍這是壓力大到犯了傻,給自己佔了大便宜。自己這次真是鴻運齊天,莫名其妙一路大賺特賺,要把亢金龍這個衰仔通殺了。

    「嗚呃!」

    把力量錯用在無益於危局的地方,亢金龍為了這記昏招所付的代價,就是嚴重的內傷提前爆發,非但大口鮮血嗆噴而出,展開的內世界中的黑太陽也出現道道裂痕,似要崩解。

    甫成雛形的大日,一旦崩解,將是畢生修為盡毀的危機,甚至會導致天階的法界破碎,直接殞落,亢金龍傷勢奇重,雖然全力鎮壓,想要穩住,但尚蓋勇哪會給他這般機會,緊跟著一記「三王斬」揮出,強悍直接,砸開了日月神劍,順勢轟在亢金龍身上,將他打飛出去。

    溫去病法訣一捏,變動法則,風吼陣內方向再亂,尚蓋勇也直接現身在亢金龍飛墜的路上,又是一刀橫斬,日月雙劍閃爍鋒芒,勉強擋住這一記,亢金龍卻依舊受了波及,周身氣勢再降,還未及回氣,另一邊又傳來熟悉的吼聲。

    亢金龍威能被削弱不斷,控制力也減退到了極點,再也壓不住另一邊的司徒誨人,覆身黑膜又一點一點碎裂,徹底露出內中真面目。這還是司徒誨人本身也同樣衰弱之故,如果不是先前被山陸陵痛擊成重傷,又被強行控制想要玉石俱焚,現在很可能就完全掙脫亢金龍的控制了。

    然而,這一回,漸漸脫離控制,取回意識的司徒誨人,忽然有了激烈動作,毫不猶豫的反手一擊,乾坤刀回斬自身,下手好重,一道刀痕斬過胸口,深可見骨,鮮血飆飛。

    突來的一刀,著實令人意外,就連溫去病也受驚不已,反應失常,操控的山陸陵本要轟出的一擊,因此頓住,改攻為守,第一反應卻是要提防司徒誨人同歸於盡的反攻,失了先前算計。但跟著乾坤刀芒乍閃,卻依舊不是斬向山陸陵,而是再次回刀,斬向司徒誨人自身。

    連接兩刀,自斬己身,傷害絲毫不比先前山陸陵的重拳要輕,特別是回斬本身的第二刀,砍在肩頭,輕易破開跌到低谷的護身力量,險些就把自家右臂給斬下來,血流如注,連帶體內法界都開始破碎,司徒誨人的氣息迅速跌落,比亢金龍還傷得嚴重。

    突來的異變,讓亢金龍驚怒交集,連溫去病都有些反應不過來,自己正要痛下殺手,敵人卻忽然開始玩自殺,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來,普天下哪有這麼巧的好事?

    相較於溫去病的好整以暇,亢金龍就顯得格外的氣急敗壞,瞪著右臂軟軟垂下,仍試圖揮刀自斬的司徒誨人,毫無半點高人氣度地破口大罵,「你瘋了嗎?你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覆體黑膜已消去大半,徹底露出真容的司徒誨人如今血流滿面,看來格外猙獰,開口說出的話,卻異常堅定,「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再成為你的工具,助你肆虐……可恨當日一念之疏,受了你的引誘,害得我踏入這條不歸路……」

    亢金龍聞言怒道:「你怪我?你個廢物庸碌無能,若沒有我的襄助,你能突破多年關阻,一舉證道天階?你就是個他媽的廢物!」

    敵對至今,亢金龍的形象始終是一代梟雄,深沉算計,波瀾不驚,溫去病從未見他如此失態,心念一動,覺得這兩人之間,恐怕不是單純的控制者與受控者那麼簡單,如果單從語氣來看,這兩個人簡直就像是一對鬩牆的兄弟,曾經攜手共進,卻最後因為理念之爭分道揚鑣……

    ……一對兄弟?

    溫去病眼中厲芒乍現,隱約間想到了什麼,卻見司徒誨人已經放棄了與亢金龍的口舌之爭,轉頭過來,對著這邊怒吼。

    「快動手!把我殺了,別再給他機會!」

    ……這種要求,這輩子還真是沒聽過幾次,大多數時候,被要求這種事情都讓我挺為難的,不過這一次真是……

    溫去病當即用力點頭,滿腔義憤吼道:「司徒盟主,你捨身衛道,大仁大義,不愧是刀尊之子,溫某之後一定詔告天下,讓世人永銘你的犧牲!」

    ……我會這麼做才有鬼!你這個廢材手上染了團裡那麼多兄弟的鮮血,活該你最後要毀了名譽含恨死去……

    過場走完,溫去病當即催動分身,山陸陵重拳轟出,直擊司徒誨人頭頂,此時司徒誨人的附體黑膜已經去得七七八八,大致恢復了自控,面對這一拳,縱然傷重,卻也不是沒有一拚或逃竄之力,但他不閃不避,昂抬起頭,完全一副引頸就戮的從容模樣。

    只是,重拳轟下,情況卻不如預期,山陸陵揮拳到一半,忽然拳頭碎裂,跟著整個身軀像是過熱的機械,從內噴出火焰,頃刻之間,偉岸的身軀灰飛煙滅。

    溫去病心中暗叫不好,乙太屍蠱構築起的分身體,終究有承受力量的極限,比不得一氣化三清這種分身神通,剛才司徒誨人受到亢金龍拚命操控,奔著玉石俱焚而去,每一招都是不顧傷勢,同歸於盡的狠打,山陸陵戰體受創尤重,又為了凝化出萬古江山鐘,加強出力,耗力特別重,竟然沒撐到一刻鐘就提前崩潰了。

    戰體崩潰倒是不打緊,這畢竟不是真正的分身類功法,而是黑科技,分身就算被敵人滅了,本體也不痛不癢,壓根沒牽連自身這種事,這方面倒是比正版一氣化三清更爽得多,就是怕敵人看出這個破綻……

    「你的一氣化三清,是有時限的!」

    彷彿見到了救命稻草,亢金龍頓時精神大振,虎吼一聲,猶如浴血困獸,爆發出最後的凶威,日月雙劍迫發出巨力,拚著受刀,不管不顧,與尚蓋勇玉石俱焚般地對拚幾記,自身多了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害,其中攔腰一刀,更險些將就此他一分為二,在腰間開出一個猙獰的大血口。

    但這一輪拚命所得,尚蓋勇儘管仍大佔上風,憑著咒武刑克的優勢,身上幾乎沒有甚麼大傷,也到了維持的極限,轟然崩碎,灰飛煙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血戰開出一條生路,亢金龍放聲大笑,充滿了喜悅的味道,跟著就要凝聚殘力,完全釋放出日月神劍拼盡一擊,打破陣法封鎖,再開生路。

    可是這陣大笑,迅速化成痛苦的哼聲,一截折斷的殘刀,突然自他身後狠狠捅入,貫穿身體,斬斷生機。

    乾坤刀.一心斷!

    側眼看去,司徒誨人痛苦而扭曲的面孔,近在眼前。

    「……死吧!我心中的邪魔!」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22 17:22
碎星物語 二十章 身不由主

    這一瞬間事態的急遽變化,著實讓溫去病傻眼,兩具分身的先後消滅,固然讓自己壓力不輕,但乙太屍蠱的化身法,耗損最大的是離體那一瞬,離身之後就與己無關,最多耗費些操控的心神,甚至還可以趁機恢復氣力,所以,當兩大分身完全崩潰,一直站在旁邊沒動手的自己,早已爭取到時間回氣,現在完全可以一戰。

    日月神劍完全釋放的一擊,不容小覷,風吼陣的封鎖未必能扛得住,溫去病原本打算親自下場,搶先干掉亢金龍,但突然跑出來的競爭者,搶了頭籌,溫去病悠哉站著,揚揚眉毛,看司徒誨人一刀捅入亢金龍後心,聲嘶力竭地大吼。

    「死吧!」

    溫去病可以不關心司徒誨人在喊什麼,卻不能不注意他斬出來的這一刀。

    乾坤刀.一心斷!

    這是除開天開八荒劍藏刀之外的乾坤刀的最高段技巧,是乾坤四證中最強的一式,也是最難練的一式,發招之前,必存無悔之心,一刀出,乾坤兩分,萬物皆斷,闢地開天。

    這一式與其說是在練刀,不如說是練心、練道,當初在碎星團裡,眾人雖然都嘲笑這一刀純屬裝逼,滿是噱頭,但團裡基本沒人練成,就算是尚蓋勇,都承認自己因為雜念太多,沒有能夠修成這一式。

    估不到,百族大戰結束之後,司徒誨人竟然默默把這一刀練成了,這該說不愧是封刀盟之主,或者說,真不愧是父子?

    這斬斷邪魔的一刀,斬在亢金龍的身上,倒是實至名歸,但不僅中刀的亢金龍的面孔痛苦到扭曲,就連出刀的司徒誨人,那一刀都彷彿斬在自己身上,吼聲中帶著滿滿痛意。

    跟著,就在嚎叫嘶吼中,亢金龍被一分為二,從中斷開,殘骸掉落地上,一代梟雄,至尊黑帝,就此殞落。

    溫去病始終守在一旁,緊緊盯著,江湖上各種假死逃生的手段,可以說千奇百怪,單純斷氣可不代表就是死了,自己也不可能被這樣輕易瞞過,怎麼都要檢查屍骸,甚至順手毀屍,這才能放心。

    不過,這一回倒是省了很多事,無需這般麻煩。一方面,亢金龍並沒有邁過三重天階,體內世界只是星宇,還沒有厲害到自成洞天,繁衍生物,假死還生的可能性一下減少許多;另一方面……亢金龍殘骸在墜地瞬間,直接碎裂開來,變成一堆金屬片,不用檢查,就連隱藏在面具後的真面目都不用看了。

    如果不是事先隱約猜到真相,溫去病很難想像自己現在見了這一幕會是什麼臉色,但司徒誨人先前的諸般異常,包括亢金龍的奇怪反應,讓自己剛剛有了猜想,現在一見,果然如此。

    看著頹然跪倒地上,滿身是血,喘得幾乎斷氣的司徒誨人,溫去病淡淡道:「司徒盟主該不會是要告訴我,你的養刀法出了問題,最終養出了怪物吧?」

    司徒誨人看著面前略帶譏諷的溫去病,眼神複雜,最終化為一聲長嘆,「這些都是我的罪孽,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最終釀成了如此大禍。」

    若是換了別人,此刻未必曉得司徒誨人都在說些什麼,更猜不透亢金龍的來歷,唯有見多識廣的溫去病,從亢金龍、司徒誨人對罵的那一刻,就約略把握到事情的真相。

    關鍵,是司徒誨人的養刀之法。

    諸天萬界,遼闊無邊,相較於芸芸眾生,天階者的數量簡直是鳳毛麟角,但要說有什麼比天階者數量更少的,就是各種神兵、神器的數目。

    古往今來,所有時代,絕大部分的世界,怎麼樣的勢力,都無法保障每一名地階能夠持有寶兵,更別說讓每一名天階者都持有神兵或神器,像溫去病或者亢金龍這樣器物不缺的,絕對是異數,大多數的天階,就算自己修為再高、威能再強大,也不懂得鑄兵,若非撞上大運,根本沒有靠譜的尋求神兵、神器的門道。而為了彌補這個缺憾,無數先賢殫智竭慮,尋求出路,因此開發出眾多異想天開卻門檻較低的技術。

    司徒誨人一直以來所修持的養刀法,就是一種這樣的秘法,修練者將本身的精氣、血肉,輸入目標器械,進行養護,一路伴隨成長,修練者成長得有多高,器物也會成長到相應層次,如果修煉者最終能晉陞天階,目標器械自然就會成長為神兵、神器。

    想要達成如此的成長,就需要修行中一路都要把自身精氣持續輸入器械,對本身的修行進度雖然是個大拖累,可對於那些不求迅速成長,只想要夯實基礎,一步一腳印的武者,就是絕配,而且這份投資也很值得,一路伴隨成長的兵器,心意通靈,自然擁有很多外人難明的妙處,彼此之間多年相伴默契絕佳,實戰時比很多上品兵器更具威能。

    這看起來是一件皆大歡喜的好事,但話說回頭,如果這技術真有理想中的那麼好,溫去病一早就用了,現在滿世界流行的也該是此法,不會是那個人搞出來的缺陷眾多的咒武,而之所以搞到修練者寥寥,就是裡頭其實有很多不靠譜的地方。

    首先,養兵法所耗的精氣著實不小,對自身修為的拖累,並不是嘴上說說而已,光是這點,就足以讓大部分正常人卻步,尤其是在實力重過一切的百族大戰時期,沒有實力空想未來,只會成為半路死去的犧牲品,如果司徒誨人不是有一個那樣的父親可以遮風避雨,又崇尚簡樸,從一而終,未必就會一把兵器從頭用到尾,更不會因此修行養兵法。

    再者,這種養兵法的最終效果,也讓人存疑,在可查的歷史中,憑此養出通靈寶兵,相得益彰的案例,有那麼兩三起,但最終晉陞天階,同時養成神兵、神器的例子,就完全找不到,最後是否真能成功,恐怕連創出養兵法的那位高人,都只是憑空推演而已。

    光是這些問題,在溫去病看來,已經是性價比極低的空想技術,畢竟若是要造寶兵,其他現有可行的技術大把,就是要造神兵……比這靠譜的方法也很多,養兵法說穿了,只是給那些欠缺資源,背後沒有勢力奧援,有實力卻沒財力,時運不濟的武者所用,本身就不是多值得稱道的東西。

    至於兵主和兵器之間的默契與通靈,只要資源充足,也有很多其他的輔助法能成,犯不著長期以精氣養兵,實在是得不償失。

    也因此,在溫去病記憶中,這些年來,行養兵法的人本就不多,最終存活至今,並且真的把凡鐵養成寶兵的,也就只有司徒誨人一個。

    而且在溫去病看來,養兵法本就更趨近一種邪道,因為兵器本來就當是為人所用,既可用也可不用,若是沒有得用了,隨便換一把兵器,只要能用就行,殺敵的核心是自己,不是兵器。

    花費偌大精力去養兵,人兵合一時,固然威力無窮,但要是兵器不在手,就被打回原形,實力暴跌,這豈不是本末倒置?花費那麼大力氣養兵,很不值得。

    而如今看來,除了自己早先看出的那些問題,養兵法似乎還有別的禍患,司徒誨人這些年辛苦養出的那柄寶刀,已經不只是通靈,甚至可以直接作祟,掀風作浪,化為心魔,反控其主了。

    這乍聽起來不太好懂,但理解成一種特殊的分身之法,就很清楚了,大凡分身之術,都有一個共通隱憂,哪怕是仙界的一氣化三清,或是佛門的斬三屍之法,都不例外,那就是分身失控,反噬本體之憂。

    所有的神兵、神器,都是自生靈識的器物,據說諸天萬界中,甚至還有萬古存在是神器成道化人,養兵法的終點若是直指神兵,或許具有若干未知神異,能提前形成類似效果,讓兵器生出靈智,和兵主配合起來威力更增。

    想讓沒有生命的兵器不接觸大道,就提前開智,談何容易?溫去病估計養兵法後頭可能走了些捷徑,兵主除了持續輸入精氣養護,在晉級地階時,恐怕也需要特意分出神念,植入兵器中,真正把兵器當成分身一樣來練。

    但未晉陞天階,就貿然進行分身修練,步子跨的太大,其中隱憂也不小,反噬本體的可能發生的機會特別大,就像眼前的司徒誨人……

    「……自從養刀開始,我就感覺到它一直在與我溝通,開始時只是朦朧意念,不成言語,卻能直透我心……到了晉陞地階,我根據秘法指點,特意分出神念,養護於我的刀中,助其成長,早先精神上的溝通,正式化為語言,能夠勾動我心中的陰暗面,日日夜夜,不曾間斷。」

    司徒誨人傷重咳血,「我將這些視為修行的一部分,不斷抵抗它的誘惑,我一直以為自己做得很好,走在正道上,但……封神之戰,我傷勢嚴重,昏迷之中,最終為他所趁。」

    溫去病微微點頭,當初太古妖都之戰,根據那個人的安排,司徒無視與燕無雙一道在虛空中鎮場,沒有親自出手,封刀盟是由司徒誨人帶隊,跟著碎星團一道奮死廝殺,傷勢嚴重,最終是昏迷後被人救出,此事乃是自己親眼目睹,只是想不到內中還藏著這樣的玄機。

    「……最初,我只是以為,它趁機汲取了我的力量,變得更強,可能試圖影響我的心神,甚至最終走到反客為主這步,卻沒想到它已能凝化出實體,脫離本體和我行動,更找到機會成為死曜,暗中進行這許多陰謀,更最終從太一之中得到無數機會和資源。」

    司徒誨人道:「九外道大會後,亢金龍登天稱尊,為世人所知,這時我才隱約有所察覺,猜到其中真相,卻依舊晚了一步,帝都之戰,它吸收了李家龍氣,最終勢大難制,及至它透過太一勾連魔族,降下力量,我……我就自此身不由主,為它所控,做下……做下這許多過錯,為虎作倀……」

    「停!」

    溫去病舉起手,打斷了司徒誨人的自白,表情相當不耐煩,「司徒盟主,我對你這些年的心路歷程不感興趣,你想要懺悔什麼的,可以留著對你女兒說,對那些奉你如神的盟裡豪傑說……或是去對著閻王爺說也成,你要是還有力氣,不如對我說說,你父親究竟到哪裡去了?」

    之前九外道大會時,亢金龍以地階之身,就肆無忌憚地對司徒無視出手,踩著封刀盟,最終登天稱尊,成為一代黑帝,這與其說是大膽莽撞得到了幸運女神的眷顧,不如說是他一早篤定,司徒無視根本不會還手,甚至早已不在,問題只在於……他究竟是從哪裡得到這情報的?

    老瞎子雖然可能有些隱患,但終究是天階九重的絕頂大人物,有關他的消息,無論是魔族還是太一,只怕都不一定清楚,就算有也不是當初天階都不是的亢金龍可以換到再借此佈局的。

    但如果亢金龍就是司徒誨人的失控分身,那麼,他的情報就是得自司徒誨人,而司徒無視的下落,他的親生兒子肯定知道!如今亢金龍搞出的爛攤子,若是能尋到老瞎子出來收拾,最好不過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22 17:22
二十一章 擋不住的力量

    「你想知道我爹的下落……呵呵呵呵……」司徒誨人的笑聲,低聲迴蕩,充滿嘲諷的味道,溫去病不禁暗自皺眉,本以為會聽到他說,連他也不知道,那這樣只怕亢金龍的消息很可能是從魔族那邊得來的,老瞎子落到魔族那邊了?亦或只是在萬界遊歷,偶然被亢金龍見到?

    哪知卻見他神色一正,「你是碎星者,碎星團如今與我們仇深似海,你問我爹的下落,是想去找他復仇?雖然就憑你們不過是飛蛾撲火,但我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你的。」

    溫去病聞言啞然,對方有這樣的想法倒是無可厚非,但難道自己要說其實沒有這樣的心,將來也不打算去找司徒無視報復,只是從人族大義出發,關心鎮壓此界的刀尊下落……純屬關心,不要誤會……這話可還真說不出口。

    當初老瞎子口口聲聲是道義,結果戰友真出了事就跑不見人,還放任自己兒子與手下追殺,這筆帳就算不用仇來算,也不可能就這麼當沒發生,哪怕大家要相逢一笑泯恩仇,起碼也得先相逢啊!

    見了面,給個交代,接下來大家是戰是和,可以到時候再看情況,沒帶這麼話都不說就偷偷跑不見蹤影的,現在要承諾見了老瞎子之後如何如何,自己肯定是說不出來的。

    「等等,司徒英雄,你好像有點搞不清楚現在的狀況啊。」溫去病摸著下巴,冷笑道:「現在這種場面,難道還是你不想說就可以不說的嗎?」

    對方明擺著要翻臉的架勢,司徒誨人卻依舊面色如常,同樣冷笑道:「封刀盟與碎星團為敵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除了這條殘命,你還能拿什麼來要脅我?」

    「……我還真是被人小看了啊!」

    溫去病聞言不怒反笑,山陸陵雖然一向形像剛正,不是那種會對沒還手力量人施暴的性格,但還歸本來面目的自己,卻不是這麼偉光正的,讓人生不生、死不死的折磨手法,隨隨便便都能整出上百種,只要一動念,魔屋就是個現成的刑訊室!就這麼被人看不起逼供手法,真是有失自己研究專家的臉面啊。

    但想歸想,溫去病沒有付諸實施,眼下這節骨眼,千頭萬緒,別說還在牽掛武蒼霓、韋士筆那邊的戰況,光是自己這邊,也不是可以閒下來拷問情報的悠哉,眼前該做的事情大把。特別是剛剛外頭還有一道衝突而起的怨氣,十有八九心魔閣的天階神屍,若不是有些手尾一定要處理,自己這時候就該急著出去看看情況了。

    「……好吧,剛剛你的分身說,魔族那邊,正在進行四地同時大降臨,這是怎麼回事?是哪四地?如何操作?進展到哪一步了?」

    溫去病慎選了問題,如果司徒誨人真的那麼正氣,在這個問題上,就不該有所隱瞞,而後者果然也點頭,「被他控制的時候,他的一些思想、記憶會流過來,我可以確定,根據他得到的情報,魔界是想要瞞天過海,一共準備了四處降臨地,要透過大召喚,讓魔族的大能降臨,錢都這邊只是一處,特意擺出吸引其他勢力注意的。」

    「……一口氣要來四個?還真的咧。」

    溫去病皺眉道:「封神台現在還在,又被我犧牲神器用雷霆法則加固過,他們憑什麼可以降臨?這可不是光奉上大量血肉祭品,就能做到的。」

    自從在太一空間得到雲中子點醒,明白魔族真實目的,溫去病就仔細計算了其中的可能性,尤其納入了魔族用上血腥祭祀的變量,卻越想越是不解。自己排布的封禁,加上犧牲一件神器設下的雷網,堪稱十面埋伏,即使血祭個幾千、上萬人,也應該無法衝破封禁,降臨魔族大能。

    倘使一切那麼簡單,只要讓亢金龍與九外道聯合,放手大殺,短時間內殺個十萬八萬人毫無問題,根本不需要什麼佈局,燕無雙和司徒無視不在,也絕對沒人反應得過來可以阻止,再借此舉行血祭,就什麼都搞定了,不必如此麻煩。

    將一名已經登上天階的魔尊,自毀修為,降臨下來,再重新升回去,這看似可行,但所謂封禁,不只是封神台的封鎖,還有禁法防禦,特別是自己歸來用雷矛補強後,管你是什麼東西想穿界而來,都會挨上一串天打雷劈,若沒有天階之力護體,被雷霆一轟就成灰,還降臨個鬼?

    魔族聯合亢金龍魔染三家之法,是趁封神台半毀,自己困在五藏妖界時鑽的空子,大降臨的目的雲中子也說清楚了,唯獨中間這步操作,自己委實難解,很希望此刻能從司徒誨人這邊得到解答。

    「……亢金龍傳過來的記憶有限,對此我不是很清楚。」司徒誨人卻搖頭道:「但魔族手段素來變幻多端,遠非妖族可比,更尤其擅長鑽漏洞,或許找到了封神台封禁的什麼空子,也不足為奇……」

    聞言,溫去病表情不好看,卻曉得這是事實,破壞一向比建設容易,鑽空子也比創設完善制度要佔便宜,自己的經驗與見識始終有限,加固的封印或許真有什麼疏漏之處也未可知。

    自己現在要如何處置司徒誨人,還是挺傷腦筋的,他之前被亢金龍控制的時候,趁機把他活活打死,自己義不容辭,可一旦他恢復清醒,再這麼直接下殺手,後頭就不好處理,別看老尚整天提到封刀盟就喊殺,韋士筆、武蒼霓卻都不置可否,對封刀盟的處置態度本身就尚未在團裡有共識。

    沉吟數秒,溫去病的注意力改放到旁邊,手一揮,隨手就把滿地碎金收起,加以封禁。

    司徒誨人傾注精氣養成的這柄寶刀,最終化成黑道霸主亢金龍,甚至先他一步證道天階,怎麼都算是神兵一件,就算在司徒誨人自己一刀之下碎了,材質也有殊異之處,自己沒可能放過。

    殘剩的材料都要順手收下,更何況是完整的神兵,溫去病跟著目光移向漂浮半空的日月雙劍,亢金龍殞落後,日月神劍就飄在那裡,進入了防護狀態。

    神兵失主,正是自家趁機入手良機,但剛才日月神劍與亢金龍的契合度如此之高,自己當著「它」的面把亢金龍擊殺,它對自己的感官恐怕非常差,此刻的防護狀態,敵意明顯,想要趁勢將之拿下,恐怕得費點功夫。

    明白亢金龍真面目後,溫去病也理解為何他那麼容易取得神兵認可,還有那麼高的契合度。

    亢金龍的本質,乃是器靈成道,也是一把神兵,傳聞器靈彼此之間最重互相扶持,特別好說話,而亢金龍與司徒誨人一體兩面的關係,與日月雙劍的狀況,也大有呼應之處,難怪會被日月神劍「欣賞」,從而激發出高度契合。

    自己當著日月神劍的面,殺了亢金龍,現在想要獲得日月神劍的認可,恐怕是難上加難……呃,不對,剛才那一刀是司徒誨人斬的,亢金龍其實是被他幹掉,自己就是個吃瓜的圍觀群眾啊!

    溫去病肚裡牢騷,卻揚手撒出一片靈光,想要試著鎮壓住日月神劍,但浮空的雙劍立生反應,像是被激怒的野獸,清虹蕩出,破開封鎖,就往溫去病斬去。

    「哼!」

    隨手一撥,溫去病將劍光化去,雖然不費勁,卻也有些頭痛,日月神劍是地神兵,假若完全甦醒,原則上是等同大能的,自己即使已經晉陞天階三重,仍與之有一大段差距,若繼續刺激日月神劍,後果難料。

    ……不過,自己手上也不是沒有地神器,若是先用地神器鎮住地神兵,然後……

    溫去病心念一動,預備祭出天狼魔捲軸,若能趁勢入手一件地神兵,對碎星團以後的發展幫助甚大,其他事情,暫時都可以放在一邊。但突然有一道來自外界的精神念波,直掃而來,風吼陣和魔屋法界的封禁都不起作用,直接穿透了空間,震擊溫去病的神識。

    強悍如溫去病,被這道念波掃過,神魂也陡然一震,隱約有分裂的跡象,雖然立刻就被壓下,但心頭卻暗叫不好,同時,日月神劍倏忽大放光明,烈陽火精、皓月玉霞輪轉,釋放出近乎大能等級的力量,風吼陣的壓制,一下被破,雙劍化為一道強光,矯捷如龍,穿空而去。

    溫去病雖然受到詭異的念波衝擊,短暫分神,如果要出手攔截神劍,未嘗做不到,但這道念波的出現,讓他驚覺狀況有變,魔族的行動也超乎自己預料的提前了,無暇再顧及飛走的日月神劍。

    ……這道念波,雖然不含有實質性的力量,但對神魂層面法則的理解與掌握,絕對是大能層次,換句話說,這裡已經成功製造出空間裂縫,並且有魔界大能跨界出手了。

    ……這道念波,純屬精神的力量,玄之又玄,影響很大,卻不含有多少能量,封神結界只能略作削弱,無法徹底封禁,這是設計上的一個明顯的漏洞,可當初百族大戰時期,來犯的那些魔族,並沒有表現出這麼恐怖的精神力量,自己沒做防範並不奇怪。

    ……這下子麻煩了,自己雖能抵擋,可是天階以下,接觸到這道神念,恐怕都會被搞到瘋掉,而自己確實感應到,這道念波持續擴散,瞬息已經掃出數百里,看這勢道,恐怕掃個千里都是可以的,而這範圍內的人們……

    溫去病略加感知,已經能聽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呼吼聲,各個狀若癲癇,其數何止成千上萬,粗略一估,堪有百萬之眾,隨著野獸般的癲狂叫喊,更往這邊奔衝過來,其勢如浪如濤,匯成一股末世洪流,就要將這裡淹沒……

    那道掃過千里的念波中,含有訊息,一方面讓人思緒分類,化為癲狂,一方面也發出召喚,讓人們往這個方向聚合,粗略感應的所謂百萬之數,恐怕只是第一波,錢都的正常活動人口,就有五六百萬,加上附近城鎮,即使路途遙遠,最終跑過來附近的,怎麼算都有幾百萬人。

    「好大的手筆!他們是想一次性拿幾百萬人血祭,然後撕開時空縫隙嗎?」

    溫去病不由皺起眉頭,雖然就自己的認知,封神結界不是單純獻祭人命可破,幾百萬人的數量聽著就讓人生怖,卻依然與封神結界的功能有著極大的差距,否則魔界的萬古存在出手,不就直接可破?正常來說別說體內可以衍化的三千世界的萬古,就是尋常大能,也往往是億萬無一的存在,這樣對比下,數百萬就是個小小數目了。

    然而,數百萬人命規模的獻祭,會牽涉到很多變化,其中既有單純的能量轉換,更有龐大的因果牽扯,溫去病也不敢說自己就能算盡內中每一個變量,或許有什麼自己料不到的因素也未可知,畢竟魔族這一步也不需要直接破去封神結界,只是鑽空子找漏洞,讓大能越過封禁來到此界,為了下一步做準備。

    再者,能夠一口氣引來數百萬人、一口氣殺盡幾百萬人、一口氣獻祭數百萬人命,這是三件分別獨立,互不相干的事,做得到第一件,不等於能完成後兩件,溫去病正自疑慮,就感到不遠處的朱家陵園,兩道天階力量相互衝突,一道竟絲毫不遜於己,另一道……

    「溫大哥!」

    一聲叫喊,急惶中甚至帶有幾分淒厲,溫去病轉目看去,只見司徒小書半身染血,傷得不輕,正往這邊沒命狂奔。

    「別殺我爹!」

    人還在不顧一切地往這邊狂奔,情急的呼叫,已經先一步傳了過來,司徒誨人聞聲一震,表情變得非常複雜,而狂奔中的司徒小書,卻步隨心亂,腳下一跌,滾出了老長一段距離,身上的血在地上拖出一長段紅痕。

    重新站起,司徒小書沒管痛楚,持續叫著往這邊趕來,溫去病暗嘆一口氣,「你有個好女兒,算你好運。」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23 17:46
二十二章刀皇之悔

    高速奔向前方時,司徒小書被自己此刻的眼中所見,嚇到心臟幾乎停止。原本看見父親對面天階神屍時,突然全身發黑,破空飛走的時候,自己就曉得此事難以善了,父親確實已經為魔所控,還當眾入魔,在場的人親眼目睹,這消息若傳出去,封刀盟以後再沒臉自居正道。

    而比這更糟糕的一點,則是父親的突然離去,不曉得是去幹什麼?若是傷天害理,鑄下大錯,後果可比單純丟臉要嚴重太多。

    因此,當好不容易有機會脫離戰場,擺脫心魔閣神屍,自己立刻沿著父親所離去的方向,往這邊趕,心中暗自希望事情不會太糟。

    結果,最終所看到的東西,令自己心頭五味雜陳,父親此刻滿身是血,傷重倒地,附近滿地都被鮮血染紅,肢體還有部分扭曲變形,以他堂堂天階者的蓋世修為,傷成這樣,可以想見必是剛剛經歷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戰鬥。

    可距他突然離開至今,前後其實沒有多少時間,換句話說,短短時間內,父親就被人打敗,重傷若此,司徒小書簡直無法想像,那場戰鬥是怎樣的激烈。

    幸好,父親雖然傷重,卻還能坐起,看來性命一時無虞,以天階者的修為來說,甚至很可能不會留下什麼後患,算是一個好消息,而此刻正站在他身前,一派從容悠然的,赫然就是更早一步離開的溫去病。

    剛剛發生了什麼?是溫大哥察覺了什麼異動突然離去,卻驚動了幕後兇手?於是幕後之人召喚入魔的父親去阻止溫大哥嗎?那麼究竟是誰控制了入魔的父親?眼下的情勢很明顯,這兩人剛剛戰過一場,而相較於父親的浴血傷重,溫去病依舊一身乾乾淨淨,甚至看不出剛動過手的痕跡,這尤其讓司徒小書震驚。

    ……這兩人之間的實力差距,什麼時候大到這樣了?

    驚愕之餘,司徒小書也困惑於此時該怎麼面對溫去病,特別是在他應自己所請,放棄了對父親下殺手之後。

    司徒小書雖然鬆了一口氣,胸中卻五味雜陳,正想著要怎麼上前說話,溫去病卻已經一步跨出,直接消失了身影,不知去往何方。

    眼下錢都附近情勢混亂,心魔閣,魔族各出手段,鬧出好大一個爛攤子。他這麼一邁步,可能已經移動出百里,就是不知他會否介入錢都的這場浩劫?或是選擇抽身?

    「……溫大哥?」

    當初在大荒西朝時的他,並不是那種以救世濟人為己任,沒好處就到處拯救眾生的人,對於現在他會否願意救助錢都的百萬生民,自己心中沒有一點把握,只希望……

    「……妳是怎麼受的傷?」

    不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司徒小書猛地回頭,看見溫去病正皺著眉,出現在自己身旁。

    「……屍氣,怨氣還有……很重的魔氣,你們碰上了心魔閣的天階神屍?是燕姣然?」

    溫去病一面說話,同時將手搭上司徒小書的肩膀,跟著微微發勁,司徒小書登時覺得神識一清,彷彿一桶冷泉當頭淋下,而身上多處傷口火辣辣的痛楚立消,不但止了血,更迅速開始好轉。

    剛剛在朱家陵園的一戰,最後是因為一道念波掃過,雖然眾人都受到衝擊,卻也讓神屍發生了異變,加上夏冬暝催動燕無雙留下的力量的死戰,自己才能險險脫身,卻也被屍氣所傷,一時半會驅之不出,只能勉強趕來,想要尋到父親,顧不上屍毒隨時入心的危險。

    ……想不到,他一眼就看穿了這點,更為自己停留,停下了原本要直接離開的腳步,先來幫自己拔毒。

    意識到這點,司徒小書又是激動,又是歡喜,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溫去病,說不出話來,心裡暖暖的,有些心情暗自醞釀,但隨即意識到剛剛聽見的問話中的信息,詫異道:「溫大哥,你知道那具神屍是燕姣然?那邊的情形……」

    「行了,看妳這樣,我大概也曉得了。」溫去病點了點頭,道:「妳受傷了,就在這裡待好,不要再和人動手,照顧好自己。」

    溫去病的話語中帶著一股不容分說的強勢態度,司徒小書縱要抗辯,卻被那含有無上威儀的目光一掃,下意識地點點頭,話終究沒能說出口。

    溫去病跟著一步邁出,又一次消失不見。這回司徒小書雖然仍舊把握不到溫大哥的去向,卻不難猜到,必是趕往朱家陵園無疑。

    ……他本來可以袖手不管的,但事到臨頭,他還是選擇介入了。

    想到這一點,司徒小書心頭不由一熱,既有難明的興奮,又好像當初看見山陸陵背影一樣,充滿一股仰慕之情,恨不能親身追隨在側,與他共闖險關,但身上的痛楚,還有不久前的記憶,卻都在時刻提醒著自己,在那個層級的戰鬥中,自己就只是個扯後腿的累贅,他臨去前讓自己好好待在這裡,不是沒有道理的……

    只是,他也讓自己別再動手……

    司徒小書不由地一下苦笑,此時自錢都四面八方匯聚衝來的群眾,何止百萬,大吼大叫的音浪匯聚在一道,如同湧動的海潮,蔓延過來,他們沉重的步伐,連成一片,也踏動大地,附近山峰都在隱約搖晃。

    這等聲勢,縱使自己被捲入其中,又哪有可能不動手?就算想帶著父親,破空飛走,以先前那道念波的擴散速度,如今千里之內,恐怕都是混亂範圍,又能跑到哪裡去?那道念波的力量委實玄之又玄,連自己若不是早有防備,恐怕都著了道,這些普通百姓如今恐怕都陷入了最深的癲狂之中,又要如何才能解決?

    難道,自己就真站在這裡不動,等著溫大哥把什麼事情都一起解決了?他又不是神!

    司徒小書此刻心中茫然,突然有些懷疑自己的價值,忽然聽見身旁一聲長嘆,循聲望去,只見父親如今神情迷惘,嘴角溢血,空洞的眼神彷彿虛脫。

    「爹!」

    輕輕喚了一聲,司徒小書想要出言安慰,卻壓根不知該從何說起,莫非要說幸虧他沒有鑄成大錯,現在一切可以重頭開始?事已至此,不管說什麼,聽起來都只是自欺欺人……

    司徒誨人似乎也明白這點,怔怔出神了一會兒,長嘆道:「孩子,對於碎星團,爹……恐怕是真的錯了。」

    聽見這句話,司徒小書的感覺很是複雜,卻非常希望此刻溫去病也能在這裡,聽見父親的這聲悔悟,多多少少也算是對碎星團的一種認錯……

    不過,現在的溫去病根本沒心思理這些,他一步跨出,轉眼已經來到朱家祖陵上方,看到那場正在進行的天階之戰。

    穿著一身血紅嫁衣的神屍,絕美的容顏、毫無血色的蒼白肌膚,溫去病一眼就認出了這位故人,心頭不勝唏噓,當初自己與燕姣然也有過數面之緣,算是點頭之交。

    而當初在碎星四武神之中,她與香雪還算友好,曾經聯合作戰過幾次,相互認可,是天鬥劍閣內對碎星團較為友好的一派,如果不是封神之戰後離奇失蹤,由她接任了掌門之位,或許後來劍閣與碎星團不會鬧得那麼僵,帝都之變後天鬥劍閣也不會一直追殺碎星餘孽。。

    故人一別即是永訣,而且還是如此慘死,連屍骸都不得安寧的收場,溫去病心頭不無感慨,但也就只是略微感嘆一下,雙方交情遠遠沒有到會傷心的地步,稍微瞥過一眼後,就把重心改為確認她如今的狀況。

    不看還好,一加檢視,溫去病險些嘔血三升。

    ……見鬼了,三重天階?或是……同三重天階戰力?這肯定不是當初她自己修練上去的,心魔閣那班傢伙是怎麼做到的?

    所謂強中自有強中手,單純見到修為高深,力量強大的存在,溫去病還不會有太激烈的反應,特別自己大能、萬古這樣的存在也打不過不少交道,天階三重也算不得什麼。但這具神屍的強,已經踏入了他所專屬的領域,堪稱被心魔閣侵門踏戶。

    自己當初研究出來的所謂的十二神煞,其實就是心魔閣的神屍,大家幹著相同的事,無非自己把主意打到妖魔身上,不被世人忌諱罷了。而燕姣然雖然生前被譽為大地上最有希望進階天階者,也終究未曾邁出那步,哪怕是遭遇心魔閣伏擊時臨死突破,進入天階,也不過如此而已,現在被練成神屍,竟能發出三重天階的威能,就只有兩個解釋。

    一是心魔閣的技術再做突破,已經超出了自己的認知,能夠讓死屍也繼續修練,甚至提升境界;一是找到了可靠的方法,能夠用一些強橫、神奇的組件,拼組出戰力等同天階三重的神屍戰體。

    不管是哪一種,都已經超越了十二神煞的設計理念,在學術研究上跑在了溫去病的前頭,讓溫去病這種自持的科研學者,有種被人重重甩耳光的被輾壓感,尤其是第一種,自來萬劫陰靈難入聖,特別是沒有靈智屍骸、死靈想要修練,遠比尋常生靈要險難得多,受天所斥,甚至比鬼族的處境還要難。

    在沒有靈識的前提下,光是要維持住神屍生前的水平就很不容易,更何況讓神屍持續修練,屢做突破,從天階一重直邁三重,這種根本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溫去病反覆思之,腦中千百念頭紛至沓來,卻全被直接否決,一時間想穿腦袋都不知心魔閣是怎樣做到的?

    遙遙看著那具兇厲神屍,溫去病甚至生出一種強烈的衝動,很想立刻降臨下去,把她打倒,然後拆解研究,找出對方技術領先的關鍵所在。

    這個念頭在腦中轉動,溫去病兩眼隱約放光,躍躍欲試,不過,當注意到燕姣然那異形的屍爪,他的目光就移不開了,心頭更百分百肯定,那隻變形的腐爛屍爪,是這具神屍力量的關鍵所在,並且其中暗藏著高度危險,不可小覷。

    ……古怪,到底是什麼玄機暗藏,到底威能何在?

    溫去病微微皺眉,已知的兇險好處理,未知的就很棘手了,如果連一點可判斷的蛛絲馬跡都沒有,盲目沖上去打,一不小心,就是主動送死了。

    還好,這次的兇險自己不用主動去扛,因為底下正有個人在拚命扛風險,只見一道劍芒斬出,點點星光,燦然如夢,幻化光幕,垂落下來,將神屍鎮壓在光幕內。

    那道星光孤寒高冷,是蒼穹閃的絕頂劍藝,但內中也含有一股絕世凍氣,幻化光幕,壓住神屍,讓她周身浮現白霜,行動受制,明明有著天階三重的強絕力量,一時卻被鎮住,掙脫不出。

    能夠鎮住這具神屍的力量,當然也可以鎮住自己……溫去病有著這樣的清楚認知,但組成這片光幕的發招者,現在的情況卻絕對不妙,她此時法相懸浮,勾連著對應的天地法則,維持著下方的寒冰光幕,但鼓催力量已經到了極限,正在逐漸崩解,這是在燃燒法相以求力量,並且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夏冬暝,難怪!

    只是地階層次的北斗星主,就算燃燒生命,也沒可能鎮得住天階三重的絕世神屍,除非是她們倆之間的愛情發生奇蹟,讓已經沒有靈魂的神屍逐漸甦醒,開始壓制自身的力量,心甘情願的被愛人封鎮……這種毫無理論根據可言的奇蹟,又或者……

    溫去病凝目看去,在夏冬暝身後,懸浮的法相下,又隱約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與那日韋士筆所使的相似,朦朧之影,正站在夏冬暝身後,若隱若現。

    ……燕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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