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419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4 17:36
第一章 新局面

    江北、神都、錢都,三方大戰,魔界透過死曜在始界提前佈局,魔染諸家,割據三地,暗地裡更透過封神結界漏洞和血祭之力,一舉降下四名大能,更預備借助血祭千萬黎民之力,橫掃始界,先諸天萬界一步把始界收入囊中,可謂驚險至極,卻在碎星團與始界佛門的合力下,最終平穩落幕。

    入侵始界的四位魔族大能都被擋住,哪怕降下的只是分身,這一仗也絕不容易,若沒有仙界背後支持,利用共享經濟贈與一件件仙寶,此戰碎星團就只能拿大量人命來填,幾位武神也勢必有傷亡,更難以盡誅敵首,而只要跑掉一名魔族大能,後續都是一場大禍。

    這一戰的結果,不但魔界四名大能降下的分身被逐退,勾結魔界的死曜之首,近年來活躍在枱面上,聯合九外道搞風搞雨的黑帝亢金龍,也一道被誅殺,這對碎星團而言,堪稱大快人心之舉,近段時間以來,亢金龍的存在,讓碎星團迭愈險阻,外兼不勝其擾,能夠伺機將他幹掉,著實拔了一根在背芒刺。

    不過,大戰雖然完結,卻仍是餘波蕩漾,魔族前期控制的三地,有大批受難者需要安置,這是數以千萬,甚至以億計的人數,若是處理不好,足夠令大地動盪,帝國混亂上好一陣子,在封神結界將破,諸界將目光投向始界,暗中圖謀不小的情況下,著實讓人頭痛不已。

    對於鷹揚、虎踞兩郡的處置,碎星團雖然事先沒有過商議,但幾名領頭人心中早有計較,共識不用說出口,若非如此,也不會是溫去病、武蒼霓分別前往錢都與神都,而沒有瘟皇傘的韋士筆卻被派去江北,更在事後直訪玉虛真宗,充分發揮他的辯才與外交力。

    鷹揚、虎踞,將由碎星團進駐,掌控,成為碎星團的勢力範圍。虎踞郡本不在話下,武蒼霓的血統、身份擺那裡,值武家傾覆之刻,原本的高層都被魔染,她跳出來奪權掌政,誰也沒法質疑;鷹揚郡也不是問題,溫去病雖然沒有朱家的正統名分,手中卻握有一張王牌,那便是作為夥伴的司徒小書。

    流有朱家的血,貴為公主,在朱家人心惶惶的此刻,苦行刀主司徒小書是一個能夠安定人心的名號,她形像一直很好,又有封刀盟在背後支持,還能作為與碎星團溝通合作的橋樑,這時候推她出來主持收拾殘局,縱然不是人人服氣,也是枱面上一個能讓各方妥協的和緩點。

    如此一來,碎星團從先前的困守漢水四鎮,變為一下連奪兩郡,勢力大壯,震動天下,又與西北的司馬家遙遙呼應,令其餘的世家深感不安,覺得兵鋒所向,自家的安全也極為不保險。

    為了不給各世家過度刺激,把他們逼得一同倒向龍仙兒那邊,江北事了,韋士筆親上玉虛真宗,把猿搏郡交給玉虛真宗託管,請各位道門高士出面,穩定江北亂局。

    對於這個天上掉下來,既是出奇大禮,也可能是燙手山芋的意外所得,玉虛真宗不敢貿然接下。

    然而,韋士筆巧舌如簧,不斷以「天下大義」為由相勉,玉虛真宗數次推拒,抵死不從,堅辭不就,為難慨嘆,直到韋士筆再三堅持,這才勉為其難地接下,表示一切都是為了天下大義,要助袁家收拾善後,不忍千萬百姓受苦,絕非玉虛真宗對江北有覬覦侵吞之心。

    袁家的位置不好,當初百族大戰時就被妖魔來回交戰,甚至妖軍、魔軍佔領後都還在這塊土地上有過幾次內鬨之戰,把一切都打得稀爛,江北袁家直系甚至兩度絕嗣,現在的袁家傳承,不過是當初有袁氏旁系托庇玉虛真宗,後來大戰結束,在道門扶植下而建,既然袁家有難,玉虛真宗再次伸予援手,保境安民,也是應有之理。

    這些是玉虛真宗對天下的解釋,但碎星團才不在乎他們是什麼解釋,只要能借此把各地世家穩住,讓他們相信碎星團無意掌控天下,更無心吞佔他們,不會因此狗急跳牆,轉而倒向支持龍仙兒,這樣就可以了。

    無論如何,碎星團連下兩郡,勢力版圖大漲,從中得到的各種實質好處不在話下,也從此刻起,虎踞、鷹揚從此徹底脫離了帝國掌握,無論是意義上或實際上,都衝擊到目前高踞帝座的李氏皇族,也等若給了掌控這一切的龍仙兒狠狠一巴掌。

    ……妳手頭有十二神煞,佔據帝都,難攻不破,可我們逐一蠶食鯨吞帝國其它地盤,最終只要帝都之外,全部皆反,妳又能如何?

    如今碎星團的旗幟,在兩郡都城的城頭飄揚,各方的目光都轉向帝都,想看看龍仙兒接下來會有什麼反應?碎星團如今雖然勢大,四名天階在陣,但是龍晉濤登天成功之後,加上十二神煞和神妃,實力不在碎星團之下,特別是神妃早登天階,如今走到了哪一步,是天階三重還是已證大能,正是各方關注的重點。

    然而此刻的帝都寂寂,一切如常,似乎完全不知此事,沒有任何反應,給予人的感覺不是高深莫測,而是掩耳盜鈴,粉飾太平。

    已經是不得不表態的時候,明明握有強大實力,卻沒有任何表示,這就會招來各方質疑,認為是虛有其表,無力抗拒,一如之前的封刀盟。

    對此,密偵司大統領龍晉濤著實傷透了腦筋,甚至就連只顧著續命的攝政王李詩歌,都被震動,跑來面見神妃,想要諮詢對策,卻最終被擋在外頭,只能見到跟他同病相憐的龍晉濤。

    這種情況,神妃卻沒有任何指示,這是密偵司上下如今最納悶的一點,龍晉濤也是萬分頭痛,不曉得這女人又在打什麼算盤?現在又跑到哪裡去了?

    自己唯一可以斷定的,就是神妃如今已經回到此界,卻不知去向,龍晉濤猜測神妃暗中有些行動,可具體是哪些,就真是一團迷霧。

    可以回答這個答案的人,如今不在碎星團,也不在密偵司,正在回歸自家宗門的路上。

    朱家陵園的一場大戰,燕姣然的出現,讓事情滑向了不可控的深淵,到刑忌魔公降臨,魔氣和屍氣結局,預料外的變化產生,象徵終末之意的三色長河奔流,帶來的完全是毀滅性的浩劫,事後別說是朱家陵園,那邊整座山都被蝕得乾淨,什麼也不剩下,在這樣的末日場景中,什麼生者、死物都徹底消亡,哪怕是溫去病,都說不準這一仗到底死了多少人?到底死了什麼人?

    事實上,在那個末日般的絕境中,還是有生還者的,在「北斗星主」夏冬暝全力爆發,不顧自身性命,動用令牌中燕無雙留下的力量,鎮壓神屍之前,曾分出部分力量,庇護在場的同門,為她們製造逃生機會。

    燕姣然釋放的絕毒屍氣,對於天階以下,只能用恐怖來形容,封刀盟組的陣勢瞬間被破,傷亡慘重,司徒小書更遭重創,天鬥劍閣那邊更是糟糕,遭到屍氣的主要針對,哪怕是地階高手,也是瞬間被腐骨蝕肉,瞬息就沒了性命,最後能逃得出去的,只有一個功力最高的「南斗星主」秋豔紅。

    在夏冬暝動用令牌之力時,特意幫同門將攔住去路的屍氣打開了一個缺口,試圖助她們脫身。但是燕姣然立刻反應,催動原本緩慢蔓延的屍氣直奔目標,封刀盟和劍閣弟子都是因此而亡,而在生死關頭,秋豔紅全力鼓催,爆發出突破過往的強橫力量,速度陡增,飆衝出去,在屍氣及身之前,法相流轉,化光衝出,藉此逃出生天,從錢都戰場消失。

    相較於這場戰鬥最後的規模,區區一個半步天階的逃脫,已經無關大局,哪怕秋豔紅身上帶著天鬥劍閣傳承的希望,大戰中的人也沒有誰會在乎,後頭趕來的溫去病甚至以為她已經死了。

    不過,仍是有人一直注意著她,甚至可以說,自始至終,無論這邊的大戰如何波瀾起伏,如何激烈緊張,目光就不曾離過她身上,當錢都城的戰事進入尾聲,秋豔紅全力飛遁,想要趕回劍閣時,一道無形風壓破空而下,險些就將她攔腰斬成兩段。

    只這一擊,秋豔紅就法相破碎,經脈重創,靠著死亡壓力當前的全力爆發,劍氣噴吐,強行挪移,最終腰部被打穿,鮮血激湧,但總算逃過腰斬之厄,踉蹌跌在地上。

    傷勢奇重,秋豔紅滾倒地上,一手摀著血流不斷的傷口,眼中既驚且懼,神智卻是不亂。

    「何方邪魔?鼠輩!給我出來!」

    縱聲怒嘯,秋豔紅看似怒極狂亂,實則有著自己的判斷。出手者雖然隱於暗中,伺機偷襲,似乎有所顧忌,但力量明顯比自己為強,是天階者的機會很高,自己如今的狀態,絕難力敵,甚至連拚命脫身的機會都不大,唯一生機就是引來其他天階者的關注,這樣或許能給自己一點機會。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4 20:12
第二章 家長會

    「我是天鬥劍閣秋豔紅,想殺我,露臉出來!我劍閣絕不會善罷干休!」

    怒嘯用上了真氣,秋豔紅的聲音遠遠傳了出去,但並沒有引起任何的外部動

    靜,只有一聲聲嬌笑,如魔似幻,彷彿貼在自家耳邊響起,勾魂蕩魄。

    秋豔紅不禁心驚肉跳,一手摀著傷口,一手拔出長劍,「是九外道的哪一路

    ?星月湖嗎?還是歡喜院?給我出來!」

    九外道之中,女性高手的出身有限,特別是這種帶有魅惑屬性的,秋豔紅首

    先喊出的是星月湖、歡喜院,但腦中卻想到了另一個人,當世的女性天階者為數

    寥寥,其中有一個最危險的……

    「哎呀,這該讓我怎麼說才好呢?既然妳都扯開喉嚨叫了,那人家是不是該

    說一句,叫吧叫吧叫破喉嚨都不會有人來救妳呢?」

    形影晃動,聲影同至,秋豔紅聞言就見一道絕美身影飄現在眼前,蓮步纖纖

    ,娉婷若仙,讓人眼前一亮,但秋豔紅卻只感到遍體生寒。

    ……還真是這最危險的一個!

    「神妃」龍仙兒!

    要論立場和修為,對於劍閣中人,歡喜院的天菩薩危險本來應當還在龍仙兒

    之上,然而百族大戰之後,天菩薩就淡出了世人視線,而作為那個人的傳人,執

    掌密偵司,喜怒無常的龍仙兒,對於任何勢力,都是十足的危險人物了,此刻出

    現在這裡對自己出手,實在讓秋豔紅忌憚不已。

    「聞名許久了,秋星主。」龍仙兒笑得很和善,輕輕玩著自己的指頭,對身

    邊一切似乎渾不在意,「其實仙兒早就想見您一面了,過去總想吧,天鬥劍閣堂

    堂名校,怎麼也得開個母姊會,通知家長到校,與老師交流一下,共同探討孩子

    的身心發展與日後規劃,可是仙兒左等右等,一直也沒等到妳們通知,唉,秋老

    師,妳說妳們這是不是……有點那個啊?」

    一改現身時的妖裊,龍仙兒埋怨中又帶幾分不好意思,真像是一個等著參加

    家長會的鄰家大姊,平易近人,絲毫沒有顧慮自己剛剛差點就把老師腰斬了的樣

    子,讓秋豔紅幾乎傻眼,都花了半晌功夫,這才反應過來她所指為何。

    秋豔紅沉聲道:「靈兒是我徒弟,她為心魔閣妖人所擄,我無能相救,確實

    有負師責,神妃若是因此問罪,秋某無話可說,但希望神妃能給秋某機會,先救

    出靈兒,再來領罪。」

    「秋老師是實在人啊,仙兒還真是因為自家妹子的事,過來找老師撕逼的,

    俗話說教不嚴,師之……哎呀,好像不該用在這裡,唉,隨便啦,總之我家靈兒

    有事,就該找老師負責。」

    龍仙兒頓了一下,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妳說呢?柳老師。」

    「妳在說……」

    秋豔紅聞言雙目圓瞪,嘶吼出聲,話未完,忽然見龍仙兒手一張,跟著一張

    紙條輕飄飄飛來,秋豔紅下意識地抓住,紙條抖開,就見到上頭寫著:「妳在說

    什麼,我不明白」。

    「妳到底……」

    又驚又怒,秋豔紅下意識發勁震碎紙條,卻又見龍仙兒隨手抖開一張紙條,

    上頭寫著:「妳到底想幹什麼」。

    連著兩句,想出口的話都被對面預先叫破,秋豔紅不免為之語塞,不再開口

    ,只是直直瞪著龍仙兒。

    「……接下來,秋老師是不是要說,妳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龍仙兒雙手

    一攤,嘆道:「來來去去,都只是這幾句老掉牙的壞人對白,秋老師,貴校的語

    文水平不行啊,身為家長,我對妳們的教學水平非常不滿。」

    秋豔紅聞言沉默無語,雖然明知道這時候要保持理智,卻仍有陣陣吐血的沖

    動,不住翻湧。

    早就聽說,密偵司的神妃智能如海,算計起來無往不利,卻是一個徹頭徹尾

    的神經病,一旦發起瘋,九頭龍都拉不回來,經常做一些旁人難解的舉動,配合

    她的算計,讓人哭笑不得,這點自己是心裡有數的,卻想不到自己會有這機會,

    撞上這妖女當面發瘋……

    「……秋老師看起來似乎還沒準備好啊。」龍仙兒微笑道:「那不如我們來

    說個故事吧,正好熱熱身,暖暖場,讓老師做好準備。人家最喜歡讀故事,這些

    年來,蒐集了不少好話本呢……」

    秋豔紅點穴止血,看龍仙兒半點沒有阻止的意思,益發弄不清楚他的來意,

    也不曉得她要說些什麼鬼故事。

    「……不久以前,有一個大劍客,她武功很高,劍法橫壓一世,但人有點脫

    線,做事情有點讓人哭笑不得,作為掌門人,很多地方壓根不及格,幸好她有一

    個很出色的妹妹,這個妹妹天資優異,因此備受期待,大家都覺得她以後必會接

    替大劍客,成為新的掌門,帶門派走上康莊大道,而她本人的確不負眾望,有些

    人就因此看她很不順眼……」

    說到這裡,龍仙兒詭秘一笑,聳了聳肩,「當然啦,那時候看她不順眼的很

    多人,也不全是因為她將來要接任掌門,那時候她和夏冬暝兩個人整天在那裡卿

    卿我我秀恩愛,牽手晃來晃去,到處放*,別說人族內部,就連妖魔都想滅

    掉她們,我如果不是那時候忙著精神分裂,說不定已經沖上去,捅她們個兩劍三

    刀……當然,那也就沒有後頭的故事了。」

    龍仙兒說著,笑笑看了秋豔紅一眼,後者剎時從頭冷到腳,在自己對「故事

    」的幾個預期中,完全不包含這一個。

    ……妖女竟然連這些也知道了?

    「……妖都之戰後,妖魔徹底完蛋,她也在大戰中受傷嚴重,本來說要回歸

    宗門養傷的,卻半途失蹤,從此下落不明,後頭夏冬暝雖然多年搜索,卻沒有個

    結果,最終成了江湖上的一個謎團,後來密偵司也查了這事許多時候,同樣得不

    到線索……這讓我很頭痛啊!」

    龍仙兒搖頭苦笑道:「大劍客這幾年裡,常常突然就這事跑來問我,也不管

    我在幹什麼,突然就出現在面前,有一次還直接拿劍抵著我脖子,嘖,人和人之

    間根本一點信任也沒有……」

    龍仙兒的隨口抱怨,聽在秋豔紅耳裡,不只是全身發涼,根本就是五雷轟頂

    ,腦裡盤旋著唯一的念頭,就是:燕無雙竟然和密偵司的神妃早有聯繫!

    「神妃」龍仙兒在帝都之戰露臉崛起前,一直都是這個帝國最深沉的黑暗,

    除開天子和龍晉濤,沒別的人知道她的具體身份,甚至不能肯定她的存在,最多

    是猜測密偵司背後有天階者為後盾,即便是碎星團四武神,也不曉得那個人留下

    了一著這麼厲害的棋子,作為事後消滅自己的工具,一夜間就被搞到整個滅團。

    但燕無雙竟直接能找上她,知曉她的存在!

    燕無雙與她是合作關係?

    秋豔紅此時腦中轟隆作響,那個整天封閉在石崖上,幾乎足不離劍閣的燕無

    雙,居然一早就和龍仙兒有合作,雙方一直有秘密聯繫,燕無雙一直在借助密偵

    司的勢力來查詢自己妹妹的下落,這個事實顛覆了她的認知,也狠狠甩了天鬥劍

    閣一記耳光。

    此事,天鬥劍閣內無一人知曉,燕無雙……對她自己一手拉拔起來的劍閣,

    並不信任,始終存有防範?那個素來大大咧咧,神經比別人少一條的女人,終於

    也懂得心計了?

    「九外道大會之前,大劍客就已經遁出此界,去尋找那個人的下落……夏冬

    暝不知從哪裡得到了什麼訊息,強烈的懷疑心魔閣涉及當年之事,或者說因此認

    定了心魔閣就是元兇,想要親自出馬針對心魔閣,探出線索,卻最終被妳和其餘

    長老勸住,或者說……強壓住。」

    龍仙兒微笑道:「大劍客不在此界,劍閣內的一切要事,就要由妳們和議,

    因為她不在,也因為夏冬暝的發怒欲狂,劍閣破例同意,讓妳攜同地神兵出來尋

    找線索,有絕對的武力鎮壓,助妳成事……卻不料,妳一系列荒腔走板的表現,

    不但沒能查出線索,還鬧得自己重傷,地神兵也落入亢金龍之手,反助他成就大

    事,一舉滅掉封刀盟總部,封禪成功,登天稱尊,更向世人證明司徒無視已經不

    在,讓九外道徹底放開,活躍在枱面上,接下開掀起大地亂局……」

    秋豔紅張口欲言,龍仙兒搶先搖了搖指頭,笑道:「不用解釋,也別問我要

    證據,大家都是女人,直覺比證據更重要,我認定了妳是,妳不是我也當妳是!

    懂嗎?」

    懂與不懂,已無關緊要,秋豔紅冷冷道:「妳是從那時發現問題,開始盯上

    我的?」

    龍仙兒道:「……其實比那更早,我一直在盯妳們,正確說來,看妳們不順

    眼很久了,當初在那個人規劃的新世界裡,並沒有妳們!再說得實際一點,他應

    該也覺得妳們很礙眼,並沒打算留妳們活到新世界的,你們應該跟碎星團一樣,

    是用過就扔的工具,但不知因為什麼原因,他最終沒有行動,可能是因為顧忌大

    劍客,也可能妳們的危害層級,是可滅可不滅,不像碎星團那麼高,於是他最終

    懶得動手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5 17:26
第三章怪獸家長

    龍仙兒嘆道:「但我肯定他對妳們一直充滿了惡意,他專門抽走了密偵司中的部分檔案,還出手擾亂了天機,致使我要到九外道大會後,才從妳身上入手,最終找到突破口,補上缺失的線,確認當年燕無雙的天才妹妹失蹤之前,接到了一個通知,以為是夏冬暝遇襲求援,匆匆來救,結果卻中了心魔閣的伏擊,就此含恨以終……那個通知,就是妳傳的吧。」

    沉埋多年的舊事,心中最大的隱秘,一下被人掀開來,秋豔紅臉色驟白,更吃驚的是,這件事竟然還涉及到那個人!

    曾自認是天衣無縫的佈局,多年來一直暗自得意,現在卻被告知是有其他人暗中幫忙遮掩,這才是沒有暴露的主因,這形同一巴掌呼在臉上,被嚴正告知,自己當壞人並不合格。

    ……天殺的,那個人怎麼會知道這事的?不對,那個人知道不奇怪,那個人身上發生什麼都可能,但我與他毫無交情,甚至話都沒說上幾次,他為何會暗中出手相助?

    ……難道,他並不是為了幫我,而是衝著燕姣然去的?對了,燕姣然以前就對那個人很……

    秋豔紅詫異道:「這不可能!如果妳所言為實,是那個人出手擾亂天機,又抹去了痕跡,妳怎麼可能查得到線索?有那個人出手,就算是大能萬古,甚至再往上,也不可能再找回天機的。」

    「……因為,那個人並沒耐心,他徹底消去了燕姣然收到假訊息的痕跡,卻沒更進一步,抹去妳迂迴送訊給心魔閣留下的痕跡,他們收到你的假消息,以為有落難的千幻妖王可捉,興高采烈的設下埋伏,預備再得一個天階神屍,卻沒想到伏擊了燕姣然。

    燕姣然遇伏,以為夏冬暝落入心魔閣手裡,再無留手,徹底斷了心魔閣停手脫身的想法。最終一打起來,雙方誰也停不下手,就此錯恨難返,妳借刀殺人,除了眼中釘,心魔閣則是得了一顆燙手山芋,放棄捨不得,要用又不敢,這些年來……也是辛苦他們了。」

    龍仙兒笑笑說話,言語間不見憤慨,不見同情,讓人捕捉不到她的真實意圖,但秋豔紅可以肯定,對方和自己之間,絕對沒有半分善意。

    「……當時,上一代死曜惹到那人,覆滅未久,我不知妳是從何處得到其中之一的傳承與面具,不過照時間來算,這應該是妳成為死曜後的第一功!」

    龍仙兒淡淡道:「柳*,連我也不得不稱讚,妳後來這手還是乾得很漂亮,如果沒有妳的幫助,亢金龍絕對掀不起後頭的那麼大的風浪。

    你放出消息引動夏冬暝,藉機帶出了地泉劍。之後妳與他合作的一場戲,吃裡扒外,盜出天鬥劍閣的珍寶,更利用他在這方面的優勢,神兵之間好說話,得到了日月神劍,更把外人蒙在鼓裡,好手段,好佈局,我都有點想問妳,要不要離開那個沒希望的窮學校,改來我公司上班呢。」

    當線索一個接一個連起,就什麼陰謀都無可遁形,九外道大會上,秋豔紅狀似衝動無腦,持地神兵強攻亢金龍,毫無理智,其實只是柳*與死曜之首合演的一齣戲,至於遭到落寶金錢幛反擊 折斷一臂,傷重倒下,那也是掩人耳目的苦肉計。

    不過當時天階者未出,地泉神劍足以鎮壓各方,遭遇落寶金錢幛這等法寶只能說亢金龍底牌深厚,更在劍閣之上,實在非戰之罪,無論是劍閣內部,還是溫去病都未懷疑是秋豔紅故意搗鬼。

    靠這出色的演出、合理的劇情,秋豔紅成功把屬於宗門的重寶,巧盜出門,更納為己有,之後這段時間裡,藉口養傷閉關,參悟地泉神劍的奧秘,藉此感悟天地法理,大有好處,更成為後頭死曜獲取日月神劍的契機。

    地神兵不是那麼好入手的,如果光是想辦法得知所在地點,克服險惡環境,破去陷阱,就能得到,當初碎星團早就循著線索,取得日月雙劍了。

    完全甦醒的情形下,地神兵等同於大能,除非它們自己願意,否則死曜有何能力強奪?就是魔界提供了相關情報,也不可能就這麼簡單入手,否則魔界為何不自己先去取了。然而,亢金龍卻比其他取寶者多了一個優勢,本身是器靈化身,與各種神兵、神器之間,可以流暢溝通,相互也好說話。

    有這麼一個仲介在,各類神兵、神器就算沒有認主,也不吝在無主的情況下,同類相助,暫時供人驅使,於是就這麼取走了連魔族都未能入手的日月神劍,為死曜的輝煌戰績又添一筆。

    「……秋老師出賣同門,盜賣自家資產的能耐,有目共睹。」龍仙兒微笑道:「只是我有點好奇,我家小妹應該算不上同門,當初燕無雙準備親自收她為徒,正是妳竭力勸阻,並且主動搶過去收的,為的……難道就是等時機成熟,一起推出來賣掉?」

    「……沒了燕姣然,我本以為,她從此會把重心放回劍閣。 」秋豔紅木然道:「但她卻又撿了個丫頭回來,看她的眼神,就像以前看那個賤人一樣,妳說我會怎麼想?怎麼甘心?」

    徹底被掀開自己隱藏的黑暗歷史,秋豔紅也不再掙扎偽裝,做無知難解狀。但說起當年舊事,秋豔紅面上似木無表情,眼中卻不自覺地流露恨火,顯然難以克制胸中起伏的憤恨情緒,如果龍靈兒在此,就會見識到自己師父的另外一面,怕是驚駭難抑,不過,身為合格的怪物家長,龍仙兒對此毫不關心,更好像全不在意自己妹子的情況,臉上笑意不減。

    「這次北斗星主殞落,秋老師又成功送了看不順眼的同門下地府,實在是大功告成,可喜可賀,外兼還得了她的臨終委託,從此接掌劍閣大權,裡外都是人,真是風光無限。」

    龍仙兒笑道:「秋老師這麼出賣成性,橫豎同門妳都是要出來賣的,與其便宜別人,不如就便宜了我吧。」

    沒理會笑語中的諷刺,秋豔紅聽出了神妃的弦外之音,警戒道:「妳之前從頭到尾都在旁窺視,就是想要伺機奪我劍閣密鑰?」

    「……不只呢,如果可以,秋老師大可考慮,跪下來舔我腳趾,聽我使喚,我不在的時候,以後天鬥劍閣就妳說了算。」

    龍仙兒話甫畢,秋豔紅變色道:「妳好大的野心,反噬人主,吞掉了李家,現在還想連天鬥劍閣也拿下?」

    「……本來我是這麼想的啦,但天鬥劍閣其實是包袱多過助力,在這節骨眼上接了太上掌門做,後頭等燕無雙回來,搞不好連我都要一起殺,想想真是何必呢?還是簡單隨便一點,從妳身上打劫點戰利品就行了。」

    說的一派輕鬆,龍仙兒跟著聳了聳肩,秋豔紅眼中卻閃過厲色,冷笑道:「等燕無雙回來?哼,妳真以為,如今這種情況,她還回得來嗎?」

    「… …就憑你們這群陰溝老鼠,還沒有本事讓 回不來,魔族那邊給了你們什麼保證?」

    揮了揮手,龍仙兒面色如常,毫無疑慮,笑道:「沒差,什麼保證也不要緊,秋老師認為她回不來了,仙兒倒是想請教,今天妳還出得了這門口嗎?」

    ……出得了門口?

    秋豔紅聞言不由困惑看了一眼周圍,空山寂寂,別無建築,所謂門口,不知何來?甚至不由再環視一週,依然毫無所得,龍仙兒見狀無奈聳肩,「修辭,我只是修辭,貴校的語文水平之差,真是讓人想要放火燒學校啊。」

    雖然只是笑語調侃,秋豔紅確實也察覺到,周圍空間已被龍仙兒無形封閉,看似一切如常,其實連聲音都傳不出去,目前處於完全封禁狀態,就是自己發動暗藏的求救手段,也不會有人能收到,更不會有其他天階者察覺趕來,和龍仙兒對峙,給自己逃生的機會。

    「有勞神妃辛苦一場,但妳莫非以為,我就會束手待斃?」秋豔紅厲聲道:「我一生刻苦修練,可不是為了在這種時候,對妳卑躬屈膝的!」

    龍仙兒卻哂道:「誰會在乎妳是什麼想法?妳刻苦修煉又不干我事,刻苦就有用,這世界就不會是這樣了,何況我好像也沒答應過妳,對我卑躬屈膝就能活命啊……呃,當然我好像先前也沒說,今天一定要殺妳……算了,那就現在補說吧。聽好了,秋老師,明年今日就是妳的忌日,我會在記得妳墳頭放火的。 」

    聲動念動,直接就是一道真空爪勁飛襲,雙方實力差距過大,秋豔紅又早被重傷,龍仙兒甚至不用展動法界,出現諸多異象,直接就能擒殺秋豔紅。

    死厄臨身,傷重的秋豔紅眼中閃過決絕,跟著法相流轉,一身氣機提升至頂點,竟不停歇,直接就超越肉身負荷,開始燃燒法相。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6 17:48
第四章 向死求生

    法相、法身、法界,都是修練者功力的象徵,一旦開始燃燒,接下來就是玉石俱焚的自毀行為,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有人想用這種手段來爭絕一線,只是,就算龍仙兒僅有天階一重,也不是一介半步燃燒法相,就能拚個同歸於盡的。何況龍仙兒雖然修煉上遭遇諸多波折,也是老牌天階,暗中凝結大日,至少也是接近三重。

    尋常半步遭遇天階,通常都是拚命試圖逃走,而真想要反過來威脅天階,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倚仗器械,地泉神劍如今落在死曜手裡,更是由秋豔紅一手操作的,而這次行動秋豔紅要直面天階三重的神屍,與之周旋,那怕只是作戲,都有可能殞落,為了安全起見,隨身暗藏神兵是必然策略。

    亢金龍和溫去病一場惡戰,從頭至尾也未曾拿出地泉神劍來,最終殞命身亡,若說劍現在不在秋豔紅手上,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相信,而周圍天階層級的空間封禁,她想要打破逃生,也唯有使用地泉神劍……

    看著秋豔紅開始燃燒法相,想要拚命,龍仙兒唇邊冷笑,就等著她出劍,這趟既然來了,起碼得要收走地泉劍,才算有所收穫,不至於賠本,而若秋豔紅真能死扛著不拿出來,那就直接擊斃她,割下人頭,後頭也好向燕無雙交差,算是了結一個麻煩。

    然而,龍仙兒好整以暇的神情,卻漸漸流漏一絲訝異,明明已經超過自身所能負荷的極限,秋豔紅仍未取出地泉神劍,並沒有持劍拚命的打算,周身氣機反而玄妙流轉,凝成一道斬天劍氣,其中法則暗藏,顯現她一生的劍道修為,遙遙與乾坤呼應。

    作為經歷過百族大戰洗禮的老牌劍手,秋豔紅在劍道上的理解、磨練,可謂爐火純青,無懈可擊,但此刻劍氣法則暗藏,勾連乾坤,表現出來的對天地法則的理解,顯示她並非尋常半步,而是確實累積足夠,有登天之望,只是為著某些理由,強壓著不晉陞而已。

    ……這通常是主角級人物才會有的行為。

    ……不好!

    龍仙兒意識到狀況脫出自身掌握,明了其中危機,立即一爪擊出,想要制敵機先,但爪未到,天雷驟響,一道狂雷已經自天上劈下,震動四野八荒,原本被龍仙兒封閉起來的空間,被強行轟開,跟著雷火直直落下,奔著秋豔紅而去。

    劫雷!

    秋豔紅豁出性命,不顧本身剛受的重傷,狀態不佳,竟然選擇在這時候強度雷劫,硬闖天階!

    劫雷無可阻擋,不受任何封禁、結界攔阻,代表的是天地的意志,就是天階三重的強人也封不住,一見雷光,龍仙兒也只能暗罵一聲好狠的女人,當即飛身後退,放棄了攻擊。

    畢竟,剛才被劫雷轟開的封禁,正是自己親手布下,現在如果還繼續在劫雷範圍,就有極高度的機率被認定為在幫對方輔助度劫,屆時不但劫雷威力瘋狂提升,更會將自己也捲進去,作為雷劫的目標,到時候可謂非常危險。

    威力提升到那層次的劫雷,秋豔紅必定接不下,接下來十死不生,但她本就命危,正是要死中求生,拚一線生機,大可瘋狂,自己雖然平時也瘋得厲害,眼下卻沒有必要湊上去與她陪葬,幹這樣的傻事……畢竟自己本來專程來做黃雀捕蟬,是無本萬利,就算萬一跑了目標暫時也不損失什麼,要把自己性命也賭上去,區區柳*還不夠格。

    不過,頃刻之間,決斷如此,強度天劫,向死求生,藉此擺脫自己的佈局和後手……換了是自己,如此情境,倉促間能不能想出這樣的方法來,還屬未知,只這一點,就必須說個服字,這女人果然不簡單,難怪當初那個人會出手助她收拾手尾,假以時日,縱然成不了燕無雙、蕭劍笏,卻有可能成為另一個天菩薩。

    ……老溫料理了亢金龍,我起碼也得處理掉柳*吧?

    龍仙兒一退,天上紫電就轟了下來,秋豔紅燃燒法相,豁出性命,迎上劫雷,在身心推至極限的狀態下,一時竟然穩穩撐住,絲毫不顯敗象,足見底蘊之深,若非追求後續天階道路的前景,早就可以登天稱尊。

    「……就這麼在敵人眼前度劫,真是很看不起人啊!」

    退出雷劫直擊範圍,龍仙兒爪上凝勁,預備出手攻擊。自來度劫,都需要護道之人,護的自然不是天上劫雷,而是其他阻道強敵,雖然以秋豔紅此刻的狀態,挺不過雷劫的可能有七成,不用外人加害,她也要沒命,但自己沒理由就這麼光看戲,沒有動作,萬一讓她渡過雷劫,輔以地泉劍,自己真沒把握一定能夠拿下她,之後死曜之禍只怕還是要愈演愈烈。

    心念方動,卻有兩道雄強劍氣,破空直下,盡封前路,龍仙兒往前的腳步,一下被阻住,只見眼前日月浮沉,雙劍舞動,赫然是日月神劍破空降臨。

    同一時間,承受雷擊中的秋豔紅,猛一咬牙,手中寶光流轉,地泉神劍現,這柄地神兵果然一直在她手中,只是為了避免暴露形跡,死死撐著不拿出來用。

    劫雷兇猛,身受重傷,手中有地神兵護持,持之護道度劫,應該是最合理的反應,但秋豔紅擎劍在手,卻不管不顧,猛一咬牙,竟然將劍脫手擲出。

    ……好傢伙!

    龍仙兒眼中厲芒乍現,又一次提高了對敵人的評價。

    在生死關頭,秋豔紅並沒有仰仗神兵救命,而是將自身最大倚仗毅然捨棄,這份認知堪稱卓越,而這份心性更是堅毅得可畏可怖。

    秋豔紅本已被自己重傷,全憑一股信念強撐住,假若仰仗神兵,心有倚賴與僥倖,洩了這口銳氣,對付別人還好,但在天劫之下,可謂十死不生,她如今捨棄地泉神劍,絕了後路,破釜沉舟,把這一鋪賭命玩得更大,卻可能提高了渡劫成功的機率。

    況且,她也不是單純捨棄神兵……

    地泉神劍擲出,與日月雙劍形成犄角之勢,一道將龍仙兒圍在中央,鋒銳劍氣透發,肌膚隱然生疼,顯出這一陣的殺機暗藏。

    ……亢金龍死後莫名飛走,不知所蹤的日月神劍,在這個節骨眼,離奇出現,保護秋豔紅?這是偶然事件?還是某隻黑手的暗中運作?死曜背後的真正支持者,究竟是哪方?

    龍仙兒冷然一望,淡淡道:「連劍陣都不算,只這樣就想攔住我?想保住秋老師,應該拿點誠意出來啊。」

    話甫落,龍仙兒就見天上風雲動,跟著自身周圍氣溫瘋狂下降,凝結冰霜,天空也飄起點點黑雪,無比的凶厲怨煞之氣,封凝空間,伴隨著一道血紅色的倩影,嫁衣飄飄,從天而降。

    ……燕姣然!

    一屍三劍,將龍仙兒圍在中央,壓力排山倒海般湧來,生機盡封,就算是天階三重,也有了舉步維艱的感受。

    「……不錯啊,如果是老溫那邊拿得出這種陣容,我可能沒法留手這麼久。」

    龍仙兒輕聲自語,凝視著燕姣然毫無生機的怨紅雙目,微微一笑,身上陡然生出無窮威煞,彷彿一名帝者正昂首向天,威服萬靈,氣鎮乾坤,讓眾生匍匐,不敢反抗。

    只不過,與通常的人道之主氣勢相比,這股帝者威煞,含著更多的寒氣,讓人整個身心都處於寒凍之中,這帝者氣息,並不屬於人間,而是源自冥土,屬於冥界的真正統治者。

    滾滾寒潮,與一屍、三劍釋放出的氣息對撞,半空黑雪大作,不待飄下,一道道亂過的劍氣切割,五股力量衝擊,將週遭一切化歸為無。

    跟著,血紅嫁衣的神屍,直直跪倒了下去。

    九幽,是一個廣闊到幾乎沒有邊際的概念。天地創生,清氣上浮,化為仙神淨土,濁氣下沉,化為九幽之屬,其之遼闊,連通萬界,遍存諸天,表現的形式各有不同,或為冥土,或成魔域,或化鬼地,皆為陰濁之氣所聚,表現於不同位面,自演造化而已。

    可以說,魔界、鬼界、冥土,都不過是九幽的一部份,無論鬼、魔都是九幽住民,而雖然魔界、冥土遼闊至近乎無邊無際,卻都只是九幽的一部份,而鬼界更只是冥土的其中一塊。

    龍仙兒此刻傲對蒼天,身上散發出來的威服萬靈,氣鎮乾坤的氣息,帶有帝王威煞,所以震懾萬靈,只是這氣息一出,不同於尋常人道之主、真龍天子的皇威,帶有更多的陰煞之氣,彷彿這氣息一過,就將人間化為冥界,週遭所有活物瞬息歸亡,生機盡滅。

    在這荒蕪、寂滅的永恆凍土上,隱約傳來萬鬼讚歌,有形無形間,千億亡魂圍繞著冥土的帝王歡唱讚頌,儘管還看不見形影,但那些讚嘆之音,無形間助長了冥界皇者的無上威儀,龍仙兒雖是處在四面重圍中,周圍卻開始浮現刀山、火海的刑獄之象。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7 11:22
第五章 七邪覆

    重重刀山、滔滔火海之影一現,兩大地神兵的劍氣登時受阻,並不是單純的被封、被擋,而像是生出本質差距,和龍仙兒的距離越拉越遠,不能靠近。

    這般情形與溫去病前頭對付亢金龍的手法,有異曲同工之妙,但以龍仙兒的境界,並不能用法界壓製做到這點,這也非是尋常空間操作的手段,讓龍仙兒與兩大地神兵形成本質差距,距離越拉越遠的,是引來的「至高者的氣息」,以本身為媒介,轉接引入,只是微不足道的少許,可吹拂出來,就足以化人間為冥土,更遠隔等同大能的地神兵,使之不能近身。

    這麼做,對龍仙兒也並不輕鬆,不啻於連續發動好幾記全力的絕招,風險奇高,但她判斷這麼做有其必要,最直接的效果,非但瞬息隔離了兩大地神兵,更讓對面那具非常棘手的神屍,被自身完全壓制。

    屍者,非人非鬼,陰邪之屬,乃是冥界的住民,正受冥皇所統轄,成為神屍的燕姣然,在心魔閣甚至幕後黑手的技術改造下,有天階三重的實力,是自己的強敵,真戰起來,勝負不是一時三刻能分曉,可若行險導入永恆者的氣息,憑著冥皇的權柄,有七成希望直接壓服神屍。

    這一鋪賭得不小,但判斷絕對正確,當龍仙兒體內陣陣惡寒,血液彷彿要從腳直凍至腦門,對面的燕姣然受制於屬於冥皇的刑煞之氣,一招未發,就直直跪倒下去。

    ……賭對了!

    龍仙兒心頭暗自慶幸,打從自己曉得燕姣然如今的狀況後,就在想要如何才能將之擒下?如果兩邊大戰一場,自己未必能攻破她的鋼鐵屍軀,即便可以,當自己付出相當代價後,勢必把她拆得七零八落,千瘡百孔,這恐怕也很難和燕無雙交代。以燕無雙的脾氣,可未必會感謝自己送她妹妹解脫……

    最好的策略,是把這爛攤子扔給老溫,他的江山社稷圖與諸般陣式變化,最擅長困物,這是自己所不具有的強項,由他來執行,比自己來動手要事半功倍。當然要是老溫出手,未必會給燕無雙情面,想著把人困住擒下。

    所以,早晚會面對的事,不能只想著如何推給別人,必須要構思好應對之法,而世事平衡,想要用最小傷損達到目的,就得冒巨大風險,還好,這一鋪終究是自己賭贏了!

    忍著讓自己冷汗直流的惡寒,龍仙兒表面行若無事,倍添王者威儀,身邊顯現的刀山火海,納頭就拜的天階神屍,加上不斷擴散的冥土,隱約傳來的萬鬼讚歌,當真如冥皇降臨世間,而這一幕更險些驚得天劫中的秋豔紅魂飛魄散。

    兩大地神兵也還罷了,自己不是亢金龍,與它們沒有什麼交情可言,它們可不會全面甦醒來救援,被天階三重的龍仙兒鎮住不足為奇,但燕姣然的狀況可不同,她的屍軀改造,並非是心魔閣的技術,其中包含驚天之秘,更有大人物暗中出手,是己方的最大倚仗,若不顧一切,強行爆發,就是對上正牌大能都有一拚之力,怎麼遇上龍仙兒,一招未出,竟直直跪了下去?

    ……世上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但,密偵司的神妃,真不愧是那個人一手*,暗中留下的「善後者」,果有鬼神莫測之機!

    心中大駭,秋豔紅手上就亂,險些被當頭而來的一道劫雷,劈得當場殞落,總算她這些年累積深厚,只是為了不打草驚蛇,引來世人懷疑,還有想要更完美的築基煉體,才一直強行壓著不晉陞天階,如今基礎遠較尋常度劫者深厚,要不然,這一下分心,就是萬劫不復。

    問題是,秋豔紅哪怕用頭髮都想得出來,自己這邊再怎麼穩住也沒用,龍仙兒那邊撫平了神屍,隔離了地神兵,立刻會對自己下手,莫說自己正在強度天劫,本已險象環生,就算度劫成功,證了天階,又如何是她的對手?

    這個念頭剛掠過,就看見龍仙兒含笑的目光遙遙望來,似是和善,卻實為自己打下一根棺材釘,自己離死亡又近了一步……

    驀地,龍仙兒望來的目光被中斷,表情也有了變化,本來已經跪倒於她面前的神屍,沒等她出手收攝,忽然又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無恨無怒,直直與她對視。

    ……情況不對勁。

    龍仙兒意識到狀況有變,當機立斷,再催永恆氣息,周圍大範圍生機被掠奪,化為死地,冥土現於人世,要用冥皇權柄鎮壓亡者,要再一次把神屍鎮服下去。

    但這一次,燕姣然身上卻生出一股抗力,源自她變形的屍爪,如泉翻湧,瞬間籠罩全身,血紅色的雙目,似遭墨染,變得漆黑深邃,說不出的邪惡、汙穢,沒有任何情感,其中魔意深深,魔者雖然同為九幽所屬,卻非冥皇統屬,如今魔氣籠罩燕姣然周身,再也不受冥皇權柄抑制。

    ……果然!

    對上這雙目光,龍仙兒剎那明悟,而隨著這股滔天魔意透出,神屍身後的空間,被漆黑魔氣滲入,模模糊糊,竟生出快速遠離此界的效果,天雷滾滾,仍是不住落下,卻一聲比一聲遠,轉瞬之間,就像是從千里、萬里外傳來。

    以龍仙兒的絕世修為,感應得到,劫雷仍在持續落下,卻已經不是落在此界,而是被轉移到某個其他的空間,或是空間夾縫中,秋豔紅持續憑一己之力度劫,不讓自己有機會加害。

    天階修至大能,就是各種空間法則的研究,縮地千萬里、掌中世界、轉位穿越……都是空間法則的應用,把秋豔紅瞬間搬移千里,這是大能手段,天劫持續追著她打,這是天道所為,與旁人插手無關。

    然而,插手者並不在此界,只憑著傳勁,跨界施神通,就能做到這一步,甚至直接把秋豔紅搬移到其他空間,這就不是尋常大能所為,起碼也得是萬古存在,或是……

    「……七邪覆?」

    龍仙兒喃喃自語,這是一個超乎自身預料的答案,因為一直看到的是屍爪,自己先前對於燕姣然力量源泉的所有猜測,都是往兵器方面去想,猜測是某種神兵主材,或是什麼殘破神兵寄存於內,甚至可能是地神兵。

    當年,那個人曾以山陸陵為宿主,寄殘破的萬古江山鐘於腕,一面養護地神器,一面藉此提升山陸陵的戰力,堪為雙贏,這種手法常見於諸天萬界的歷史,很多大人物都以此手法養護神兵、培育後輩。

    但答案卻遠超自己的預期。

    十大天神兵之中邪穢第一,七邪覆!

    位列十大天神兵之一,又名七絕覆,原本是遠古時期七絕魔君的成道之寶,具有吸取天地間憤怒、怨恨、嫉妒、淫慾、貪婪、殘虐、傲慢等七邪之氣,轉化成魔力供給主人的能力,擁有之人只要能躲過蒼天之誅,假以時日,便會愈來愈強,直至無限。

    七邪魔君還在時,為了更多的收集這七種邪惡氣息,不斷挑起魔界各方勢力之間的混亂與仇恨,製造了無數慘絕人寰的血腥,甚至後頭離開魔界,設計挑動諸界之間的混戰,最終惹怨太過,遭到六界聯合滅之,七邪覆也遭破碎,成為一段七界的黑暗歷史。

    後來,七邪魔君後繼有人,藉著魔君殞落,諸界修生養息的機會,暗中以其遺骸為材,重煉七邪覆,讓這件魔道至寶更邪、更強地重現於世,又掀起陣陣驚滔血浪,更吸取了七邪魔君的教訓,隱在幕後,手段不窮,最終,七絕魔君的傳人掃滅諸敵,證道永恆,是為魔主。

    換句話說,七邪覆……這張面具,如今應該是在魔主手上。

    這個答案,委實太過驚人,就連龍仙兒的第一反應,都是拒絕相信,但對方在自己的冥皇氣息鎮壓下,分毫不弱,全身滾滾湧動的邪穢之氣,更是自己生平從所未見,如果不是自己一早張開了冥土領域,利用冥皇氣息與之分庭抗禮,此刻恐怕已遭魔意侵染,神識扭曲了。

    雙方對峙,彼此的刑煞之氣、魔氣衝突,龍仙兒身後隱約浮現一道威嚴皇影,燕姣然則是黑氣罩身,臉上出現了一張猙獰面具,若隱若現。

    面具色如淡墨,只覆及鼻樑,開著兩隻眼洞,前方頂處竟生著七隻邪異的彎角。整體細紋遍佈,彷彿由許多塊碎片粘合而成,但其上不時有不知從何而來的電似青芒蜿蜒爬過,予人一種異樣流暢之感。

    見狀,龍仙兒明白過來,「不是七邪覆本體,只是埋入了七邪覆的一股穢氣,借體養兵,原來如此,這很合理……」

    如果是真正的七邪覆,燕姣然如今不過區區三重天階之體,如何能夠承受?更別說七邪覆如何能進入這方世界?如果七邪覆已在此界,魔界何須搞什麼降臨計畫,魔主何須在背後搗鬼?只要隔空驅動神兵,如今燕無雙和司徒無視不在,始界何人能擋?但如果只是天神兵的一股氣息寄體,雙方連結,滋養氣息,回饋兵體,那就很合理了。

    問題是,自家當前要面對的,只是一件邪名昭彰的天神兵?還是持有這件神兵的主人?

    這個念頭剛動,龍仙兒就看見地泉、日月兩大神兵相繼破空而去,不知去向,跟著,燕姣然似乎不顧忌自己,緩緩轉身,鮮紅的嫁衣身影,緩緩消失。

    ……如果要追,是可以的,但只憑自己一個,追上去了也沒有意義。

    看了一眼手中閃閃發光的星鑰,龍仙兒喟然一嘆,遙望遠方天際,「這邊快壓不下了啊……」

    p.s 七邪覆使用,已得作者授權,有意知道七邪覆故事的,請登陸阿米巴論壇,支持<逍遙小散仙>,謝謝。阿米巴論壇,是逍遙小散仙唯一正版刊載地,謝謝。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9 12:10
碎星物語 第六章善後

    三郡的一場人魔佛的大混戰,對帝國內的各勢力來說都是一場大變動,神都武家、鷹揚朱家、江北袁家,都等若一夕間崩潰,雖然在形式上,如今三家都還是正統血脈傳續,但誰都知道,三家貴冑再也不同了。

    神都武家這邊還好一點,繼承者武蒼霓,雖然也是碎星者,卻怎麼也是武氏正朔,前代家主的嫡親女兒,過往武伯謀就不只一次想過打破陳規,將家主之位傳與她,現在她終於上位成了家主,也算得上是眾望所歸,只不過那些以往希望她回來掌家主位的親人,如今……一個個都成了拍手稱讚機械。

    所以想辦法解除魔染對於武家高層的影響,就成了碎星團技術人員的當務之急……

    「……我們對所謂魔化的理解,始終有限。」溫去病抓頭道:「基本上從原理來說,他們是血肉發生異變,進而影響神智,不能自控,有些則是神魂汙化,導致性格變異,有些厲害一點的,還會因此生出第二人格……唉,說穿了,就是一種神經病,暫且先當成神經病來治吧。」

    乙太屍蠱,原本並不能作用於生者身上,觸之即爆,溫去病得到仙界提示,配合瘟皇傘施用的異化屍蠱,經過了大幅改造,雖然保留原版的大多數特性,繁衍速度更大勝先前百倍,卻效能遠遠不能與之相比,維持時間更短,大概入體一日後,就會全部粉碎消亡,不留半點痕跡。

    從收拾善後的角度來說,這樣的結果自然是上上大吉,一日之後自動毀滅,沒有痕跡,也不留後患,是溫去病求之不得的效果,但這些乙太屍蠱一去,魔染之人又無可壓制,就又成了麻煩。

    其中大部分魔染不甚嚴重的初期患者,異化屍蠱在自滅前,會摧毀他們身上的魔化血肉,足以讓其恢復正常,可那些魔染嚴重,已經進一步令其神魂扭曲的,就無法單純用消除魔化血肉的方式來解決了。

    好在,這些人數量不是很多,控制起來並不為難,只要封鎖住他們的力量,集中監禁,接下來按時服藥,接受治療,暫時也是一個辦法。

    「……按時服藥?」武蒼霓聞言皺眉道:「我怎麼不記得團裡會治這種病,你是從哪弄來的藥?不會是你當初自己亂調亂造,吃死人不償命的那種吧?」

    ……其實自己更想問的是,要製藥,團裡難道沒有別的人才嗎?非得要溫去病這個半吊子的上陣?由他來著手,接下來給人治病用的到底是傷藥還是*?會不會爆的啊?

    事情涉及到自家親人,武蒼霓表現得特別慎重,但看溫去病已經變了臉色,她強壓著沒有繼續問下去。

    溫去病不由悻悻道:「我也不是胡亂調配的,先前是雲中子送的那套百科大全里,那些拔除邪氣、洗滌魔氛的丹藥,我特意研究過,在這方面很合使用,大概使用上半個月後,治療者的神魂就會漸漸穩定,很大可能可以恢復舊觀,後頭……只要長期服藥,應該就沒事了……和很多可以治療的神經病是一樣的。」

    刻意用這樣的說法,淡化自己這邊眼前碰到的難題,溫去病試圖讓武蒼霓心裡好過一些,和魔族的戰爭雖然暫時結束,但很多問題是在戰後收拾時才會出現,其中就包括各人的心理建設。武蒼霓從百族大戰一路走來,戰場上斷然不會因為血脈親情牽涉就亂了手腳,但下了戰場,得勝歸來,自家血脈親朋全都被魔染的痛楚,在心頭縈繞,卻是再也抑制不住的。

    韋士筆拍拍溫去病肩膀,嘆道:「所以我們一直很羨慕你啊,從前你只用顧著衝鋒陷陣,和敵人幹架,雖然危險很多,卻不用處理那些麻煩又棘手的善後工作,有時候,比起和人鞠躬道歉,磕頭賠罪,然後送上噩耗,我還寧願刀槍裡來火裡去咧。」

    碎星團第四大隊,作為讓前方將士安心戰鬥的後勤大隊,肩負的責任不光是保證前方戰士的用度補給,也要能安頓人心,也就是進行各種的善後工作,尤其是草創時期,親自登門報喪、求體諒,這些尷尬事都是韋士筆親自進行的,被人扔滿身爛菜、臭雞蛋,或是從巷尾追打至巷口,還不能還手,只能默默忍受,都不是一次兩次了。

    其時,武蒼霓尚未加入碎星團,但聽人說起那時的情景,滿滿的身心發寒,真是寧願沖在陣前挨上千刀,也不願滿心歉疚,去面對戰友遺孀的悲傷眼神,對這話深有同感。

    溫去病卻哂道:「鞠躬道歉?磕頭賠罪?你還少說了殺人潑酸,放火滅口吧?如果只是單純善後,你那時候用得著拉上老尚的人?」

    武蒼霓聞言一拍額頭,忘了自家組織的複雜性,連自己在無神鋪裡闖天下時,都不免面對各種骯髒事,就更不用說當年的碎星團了,碎星團當初起家,雖然說是要對抗妖魔,拯救世界,但是團長行事極端,喜怒不定,跟多方關係都不好,很多時候做事比九外道還可怕。其中種種齷蹉之事,通常也都是韋士筆在幹。

    「勞駕,你話說得有技巧一點,這幾件事明明是分開幹的,互相之間沒有因果關係,別讓人誤會我們是去報喪兼滅門,只要把苦主都滅口,就輕鬆自在不尷尬了,這方面你信不過我,難道還信不過老尚?我要是乾了這種事,他會放過我?」

    韋士筆連連搖手,道:「最多,也就是當初忙的時候業務多,又沒人代勞,事做多了,有些混了,剛滅完門,順路的下一個工作就是去道歉挨罵兼送錢,或者反過來剛善完後,就要趕去滅門,一天多的時候要趕三十幾場,腦子亂了,情緒有些切換不過來,登門道歉的時候,手裡血刀忘了收,老尚還昏了頭直接倒油,這種事情是有的,但也就一兩次啊……」

    武蒼霓在旁聽得很是無語,早知道面對自家組織的黑歷史,感覺會很糟糕,不過直面這種「灰歷史」,感覺也是很差,早知道就不碰這話題了。

    但溫去病卻仍執著於此,「這種事都有?你不要唬我,那你們跑去別人家裡要滅口的時候,怎麼就不會搞混?」

    「怎麼就沒有?有次我和老尚一起連跑了四家喪家,陪著親屬哭到天昏地暗,順路去第五家打算滅門的時候,情緒亂了,進門就摟著人哭,哭到一半,被對方問起我們是來報誰的喪,才記起來本來安排的工作,開始殺人。」

    武蒼霓又一次扶額嘆息,依稀可以想像當時畫面:大門打開,幾個陌生人進門摟著就哭,說是趕來報喪,還要發撫慰金,喪家不免莫名其妙,折騰了半天,這才有機會問起死者是誰,生怕搞錯。

    「死、死者是誰啊?」

    「呃!抱歉,搞錯了,就是你!」

    這種對話發生後,哭哭啼啼的報喪者,一下變了一副猙獰面孔,拔出屠刀,動手開始滅門,讓本來的荒唐場景,一下變了調。

    武蒼霓嘆道:「上一秒摟著人哭,下一秒就翻臉殺人,有沒有人說你們是一群神經病?」

    「……甭提了。」韋士筆攤手道:「那次事件後,就開始有人說我是百難臆度,說我談笑殺人……他老母的,講得我像是精神分裂一樣。」

    武蒼霓搖搖頭,「怎麼會弄成這樣?當初就不能夠有系統一點的做事嗎?」

    身為一方之主,對於碎星團的這種做事,武蒼霓簡直覺得不可思議,但韋士筆猛力揮揮手,苦笑道:「唉,我們忙啊!那時候碎星團草創,我們幾個人都被團長一個人當八九個人用,整日天昏地暗的,就是到後頭也沒好多少,增加的事情,永遠比填補進來的人手快……到你們進來了,指手畫腳是很會,可爛攤子扔過去,你們誰能接?」

    說到實務問題,武蒼霓也接不上話,只是望向溫去病,要講起收拾碎星團爛攤子,很多事情最終仍是落到他頭上。

    百族大戰時期,碎星團裡的一堆爛攤子,不是光憑手夠狠、心夠黑,願意幹髒事,就能妥善收拾的,很多時候繞來繞去,最後還是得靠溫去病的「黑技術」來解決。大多數時候,溫去病就像一個有求必應的許願機,根據團員需要和團長要求,逐一搞出各種勉強湊合上的道具,險險把事情搞定,活該坑死他在實驗室裡加班到面無人色。

    這一回,溫去病強打硬仗,自己去啃了最難啃的骨頭,不但所面對的刑忌魔公,是四名大能之中最強的一個,還對上了燕姣然所化的天階三重的神屍,又連帶收拾掉亢金龍這個自家心腹大患,順帶重創了司徒誨人,幾乎等於其他戰場兩、三倍的武鬥量,他一個人從頭坦到尾,事後眾人得知,無不駭然。

    戰後,議定大局處理,這些多是韋士筆、武蒼霓的判斷,可落到實務層面,就是溫去病再次扛起。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9 12:10
第七章刀皇傳說

    三郡之中魔染之人如何治療?如何監禁?魔染程度深的,幾乎清一色都是地階高手,魔染之後心思難測,殺又殺不得,隨時又有可能反撲,怎樣禁錮才算穩妥?如何治療才能穩住病情,甚至能夠康復?

    這些實務的問題,韋士筆、武蒼霓只管大筆一揮,全都交給專家處理,然後身為專家的溫去病,就繼續忙到天昏地暗。

    而要處理的問題,不光只是源自技術層面,更涉及人事。

    虎踞郡的安置,可以武蒼霓一言而決,碎星團直接進駐,作為武蒼霓的嫡係人馬,替他掌控全郡,武家留存的未遭魔染的分支,對此都全無異議,但在鷹揚郡就不能這麼蠻幹。

    耀宇朱家在鷹揚郡內,仍有偌大勢力,封刀盟同樣主幹猶存,這些都與碎星團不睦,跟自己的人也沒有直接聯繫,碎星團並不能像在虎踞郡一樣,大搖大擺進駐,就必須要靠司徒小書居中斡旋。

    作為封刀盟的少盟主,司徒小書的威望尚不足以服眾,韋士筆與眾人研議,要不要和封刀盟達成條件交換,己方保守司徒誨人的秘密,來交換封刀盟的合作。

    司徒誨人修練養刀法,卻最終練出亢金龍這個心魔,這絕對是大醜聞一件,傳揚出去,他多年的君子形象,必毀於一旦,連帶封刀盟的人都在正道里抬不起頭來,消息傳出去,再無顏見江湖同道,甚至最終樹倒猢猻散,也不是沒有可能。

    「一舉弄垮封刀盟,何其快哉?而且還兵不血刃,直接瓦解他們的信念,這比殺進他們總部,血洗一場更爽快,我們大仇得報,不亦快哉!哈哈哈!哈哈哈!」

    韋士筆猛力拍桌,仰天大笑,笑得無比狂放,得意張揚,但周圍同伴冷漠相看,都知道他言不由衷,用目光催促著他快點跳過說反話的階段,直面主題,韋士筆越笑越乾,最後幸然道:「好吧,大家都是聰明人,我就直說了,真在這節骨眼搞倒封刀盟,對我們有什麼好……」

    話未完,一名手下急急來報,「報告,司徒誨人剛剛當眾宣佈,將自己的醜事全都抖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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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都城的連場大戰,內外千萬民眾都被魔族大能的精神攻擊波及和控制,失去神智,後頭又在瘟皇傘散播的太乙屍蠱控制下,離開了戰場,待到大戰結束,未遭魔染的人群逐漸清醒之後,對眼前的狀況整個摸不清楚,自己好像短暫失去過意識,這之間發生什麼事,依稀有一個朦朧印象,卻並不清晰。

    如今大戰結束,自己只是被人告知,在自己懵懂無覺的時候,妖魔入侵了人間,試圖血祭萬千黎民,卻被碎星團聯手佛門打退,正義英雄再一次守護人間,逐退邪惡。

    這聽起來應該是大家要狂呼好棒棒的事,但真的太沒有現實感,彷彿自己一覺甦醒,整個世界忽然就變了樣,還被告知了一個大好消息,聽起來……自己像是在做另一場不真實的夢。

    不過,入夢之前,整個世界確實被邪氛籠罩,魔族的入侵,雖然開始被官方斥之為不過是碎星者放出的謠言,但當魔族放下假面,徹底無所顧忌,開始在三郡內倒行逆施,肆意徵兵,乃至直接抓捕百姓血祭,令麾下的百姓也開始惶惶不可終日,擔憂明日醒來,自己也被官兵抓入集中營,成了魔族的犧牲者,卻沒想到這一覺醒來,就被告知浩劫已經解除,魔族被打跑了,什麼也不用擔心。

    這樣的大好事,當然是值得歡喜的,可是,實在是一點真實感也沒有,所有人才覺得對現狀糊裡糊塗,剛剛在試圖適應,就聽見封刀盟在召集群眾,有重要大事要宣佈。

    魔族雖然被逐走,但被魔染的朱家高層也一併被碎星團管制,連帶使得控製本地的世家力量崩盤,碎星團作為討伐魔族的英雄,強勢入駐,大義上雖然沒有問題,但人心思定,鷹揚郡內人心不免浮動,為之不安,在這種情形下,封刀盟堪稱是穩定一切的最終力量,忽然召集群眾,宣佈大事,這讓人們心中的惶恐高漲到極點。

    「各位,我今天……有話要對大家說……」

    站在臨時搭建起的木台上,重傷的司徒誨人,凝運真氣,緩緩開口。

    「刀皇」司徒誨人,江湖上響噹噹的名頭,在萬民心中更是一個有安定力量的名字,一生謹守仁義俠道,謙讓平和,多年來都是一個正面形象、散發正能量的存在,特別是今年來晉陞天階後,更是聲勢大漲,為萬民所崇敬,籠罩在身上的英雄光芒,可比昔日人族的戰神山陸陵。

    但此刻,站在木台上的他,哪怕已經過梳洗,卻仍看得出傷勢嚴重的痕跡,形容憔悴,多處帶血,可以說是非常狼狽。

    ……堂堂天階者,怎會傷重若此?

    台下的群眾不免竊竊私語,有各種猜測,基本都還是正面的想法:入侵人間的魔族再次被逐退,其間肯定是經歷了一場驚世大戰,司徒盟主乃當世大俠,必是配合著碎星團,共同抗擊妖魔,並且在大戰中身先士卒,因此受傷,這並不可恥,反而是無上榮光。

    當年百族大戰中,山陸陵一年起碼帶傷三百六十天,也從沒人敢笑話半句,為了人族挺身而出,迎戰妖魔,受的每一處創傷,都是光榮的徽章。

    大戰已經結束,刀皇如今要對萬眾宣佈的,必然是他如何征伐妖魔的英勇戰績,值此大亂之時,這類充滿正能量的消息,能夠讓惶惶不安人心安定,正是大家都想聽的東西。而且刀皇既然在大戰中出力,那麼碎星團縱然取代朱氏,掌控鷹揚,卻不能不顧封刀盟的影響,而只要封刀盟在,鷹揚就不會有大亂,眾人心中的惶惶自然消散了。

    然而,司徒誨人接下來在木台上所說出的話,卻成了驚呆眾人的晴天霹靂。

    一代大俠,封刀盟主,多年來堅持修練養刀法,本來是眾人眼中心意純一,樸素念舊的代表,卻不慎養出心魔,更讓心魔隨刀而茁壯,最後反客為主,化為死曜亢金龍,更登天稱尊成為一代黑帝,統合九外道,幹出許多惡事……這些坦承,傳在在場群眾耳裡,把所有人都嚇得不輕,尤其是身屬封刀盟的群雄,更是徹底驚呆了。

    一代刀皇,本是正道的砥柱中流,萬民崇敬的英雄,他怎麼可能會有心魔?怎麼可以有心魔?而且如此說來,黑帝之禍,還有封刀盟總部的那場浩劫,豈不全是他弄出來的?甚至,魔族降神,大舉入侵,這些等若也都是……

    百族大戰之後這些年,新帝國鼎立,司徒無視和燕無雙兩名正道萬古,高高在上,威懾四方邪氛,而司徒誨人領著封刀盟群雄,配合官方,在實務層面上,平息各處的邪魔的偶爾作亂,正是天下最太平的光景,這大好世道的逐漸崩潰,正是源於死曜亢金龍的活躍,這樣說來,自家盟主正是天下亂源…

    剎時無聲,台下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群眾,都被司徒誨人承認的這一連串的醜聞,震得連大氣也喘不過來,不過,這種異常的沉默,通常難以持久,半分鐘過後,全場就像飆破臨界點的滾水,炸開了鍋,群情激憤,到處嘩然。

    污言喝罵,吼聲如雷,木台週遭黑壓壓一片的群眾,數以十萬計,到處騰動,有人揮舞著拳頭,想往台前擠來;有人拚命掏出口袋的東西,或是想從地上摸些石子什麼的丟過去,除了憤怒,更有許多人在激動中流下一臉熱淚。

    那是偶像崩潰的打擊,那是心中正向支柱折斷後的悲與怒,人們一方面恨怒於「刀皇」神話的崩毀,憤怒亢金龍帶來的天下亂局對自己的影響,一方面也因為信仰的偶像破滅,今後不知該相信什麼,不知何去何從,巨大落差下產生各種徬徨、失落、恐懼、悲傷、憤怒……

    如果連一代刀皇,都可能成為天下亂源,亂世邪魔,那麼這個世道,什麼人能夠庇佑我們平安?普通人在世家門派,乃至天階者的面前,實在太過渺小,只能寄希望於所為正道能夠約束他們的行為,希望所謂大俠,偶像能夠守護自己的平安……

    這些強烈的負面情感,隨著場面的失控,開始瀰漫於整個錢都,百姓們惶恐,失落,擔心未來的日子,而木台前的眾多封刀盟高手,本來應該要負責維持秩序,此刻卻也大多茫然當場,不知道後頭自己該怎麼辦?

    當年封刀盟草創,是源於霸刀會,但在百族大戰中,跟隨司徒無視一起打天下的那幫老兄弟,基本已在大戰中傷亡殆盡,現在封刀盟的骨幹,都是司徒誨人所帶起,在新帝國鼎立後,對於四方作亂的邪派,一路南征北討,提升上來的,對他既有革命情感,也為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這麼多年來深信他所描繪的俠義藍圖,認為這麼做是對的,相信只要一直跟隨盟主,這條路就不會走錯。

    但現在,這個神話驟然破滅,連帶過往同其一起走過的道路也開始受質疑,如果連盟主這樣一生謹守俠義道,從未行差踏錯的正人君子,都會滋生那麼大的心魔,甚至心魔能夠反客為主,那他過往的訓示還算不算數?照著他曾經的話走,還行不行?會不會……如今的封刀盟早已走在邪路上而不自知?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1 17:35
碎星物語 第八章 願力崩潰

    「……這些年來,封刀盟一直繼承了老瞎子當初的理想,不單單只是個普通的正道門派,而是真正一直在行俠仗義,對抗一切不平的急先鋒,成為了帝國內維穩的核心力量,甚至可以說是一個信仰,這也是當初,那個人刻意留下封刀盟的理由。」

    漢水四鎮,溫去病等人正在看著錢都城內的投影,四鎮距離錢都並不遠,對天階而言,這點距離更不是回事,如果要親自趕去看,其實也用不了多少時間,但三人都沒有那個想法,寧願費力攝來投影,遠距離觀看,不想去幹涉這趟渾水。

    韋士筆嘆道:「這股力量一旦失衡崩潰,想重新收拾回來,就要花很大的代價,還未必能做到,對我們其實也沒什麼好處……鷹揚如果要納入我們手裡,我原本是想用這來換點好處的。」

    武蒼霓、溫去病都不是迂腐之人,既然碎星團要納鷹揚為自家地盤,肯定不會希望那邊大亂,維穩為先,鬥垮司徒誨人、搞倒封刀盟,不過解一時之氣,對碎星團沒有半分好處,韋士筆想拿這去交易,兩人縱然不喜,卻都可以理解。真要復仇出氣,不如早先一刀殺了他,既然人沒殺,忍了這步,不如乾脆暫時放下心中仇恨,求個組織利益最大化。

    只是,司徒誨人這一著,等於是直接掀桌,讓韋士筆的盤算還沒實施,就直接告吹了……

    尋常人看投影,只能看到影音,但三人從中更感應到錢都城中,群眾情緒的激昂,各種負面情感交織,聚成願力,滾滾揚揚,飄向四方。

    投影之中,可以看見司徒誨人本就形如枯槁,望著盛怒的群眾,臉色愈發蒼白,猛地咳嗽起來,牽動傷勢,竟然噴出鮮血。

    天階者功參造化,即使傷重,也不會這麼長時間都顯疲態,司徒誨人受的傷,乃至目前的表現,在三人看來當是另有玄機。

    溫去病沉吟道:「我記得,當初帝都大戰,李家風水陣破,龍氣外洩,司徒誨人也在現場,亢金龍固然在其中獲益最大,他應該也沒少受好處吧?」

    韋士筆點頭道:「現在看起來,他就是從這裡頭獲得了天階之路。」

    亢金龍之事解密後,很多原本眾人心中的疑秘,都豁然開朗。司徒誨人原本專心刀道,在百族大戰時也算是有數的高手,被廣泛認為天階在望,大戰之後,碎星團四武神不在,更是長年佔據月榜第一的頭銜,卻遲遲未能晉陞天階,外人皆以為奇,只道是天階難登。

    可如今看來,有亢金龍這個心魔阻道,司徒誨人的念頭如何能通透?這些年來,其所行之道與當前身心狀況完全相背,如逆水行舟,不走火入魔已算走運,如何能進?

    照常理而言,司徒誨人想要登天,唯一的辦法,就是與亢金龍作過一場,親手斬掉心魔,自此念頭通透,登天無礙,但這種等若自我相殘,代價極大,就算真的這麼作了,兩邊同歸於盡的機會,絕對遠高過就此登天。

    又或者,若本身所行之道,天地渾沌,包羅萬有,就能兼容陰陽,並存善惡,查見「有正有邪後天事,無魔無佛證大道」的至高境界,亢金龍自然也不成為其成道之阻,反而可以作為惡之身,同時修煉善惡雙身,只怕進階更快。只是,這境界太高,能參悟這一步,都可以證永恆了,司徒誨人不可能作得到。

    兩條正路都走不通,只有繞開刀道,走第三條路了……

    司徒誨人的天階,成就於帝都之戰後,其時亢金龍仍然活躍,顯然就是走了第三條路:放棄本來的刀道,走別條路登天。

    放棄固有道路,另走他途,這代表過去修行數十載的累積全部作廢,還可能反而化為成見禁錮,阻礙前路,非萬不得已不能為之,即使做了,也得窮年累月之功,司徒誨人卻在改換路線後,短短數月,就登天證道,這種不合常理到極點的現象,只因他如今所行之道……即是人道。

    「……他原是半步天階,李家龍氣對他提供的幫助有限,要真正能起作用,必須要行人道,他雖然不是王侯,可封刀盟勢大,他身為盟主,受人崇拜,可以廣納萬眾願力,那些新興宗教首腦拚命想做到的事,他直接就享有百倍、千倍的效果。」

    韋士筆望向溫去病,「這和山陸陵當初的寶相金身,是相同的情況,百族大戰之後,碎星團覆滅,人們把原本給你的信仰,轉投給他,你不能不承認,他的形象比你當初還要好,後來他帶著封刀盟,積極討伐九外道和我們,累積戰功,可能就是想補全這部分的形象。」

    溫去病點了點頭,道:「說得不錯,但你還少說了一點,他自號刀皇。」

    司徒誨人的「刀皇」稱號,最初沒人覺得其中有什麼問題,頂多就是張揚了些,一反他過去的低調謙讓,但以他的地位,當世刀者難出其右,自號刀皇就算浮誇了些,卻也算是實至名歸。

    當時,封刀盟連遇挫折,士氣大喪,先是總部毀於亢金龍之手,接著盟主在帝都中被人脆敗,司徒誨人登天后為了振揚盟中鬥志,新取了這麼霸氣的一個稱號,於情於理也說得過去,更何況,老子被奉為刀尊,兒子怎麼也得稱個刀皇,如果是什麼刀王、刀聖,那就太掉身價了。

    因此,江湖同道頂多在背地裡譏笑一下,說什麼「老實人也開竅了」之類的話,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妥,甚至連碎星團眾人,一時也忽略了這個可能,沒發現「刀皇」稱號後的真意。

    刀中皇者,自然也是皇者,受眾人敬奉,也承受這身份所帶來的挑戰,只要能一路過關斬將,隨著連串勝仗,自然可以彙集眾生願力加身,得自李家的真龍天子氣,受到最好的栽培,於焉大成。

    有別於亢金龍這名「黑帝」,聯合九外道,做黑道之主,各種搞風搞雨,處心積慮,才堪堪能利用眾生之力,司徒誨人的「刀皇」,可以說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堂而皇之地修練人道,整個天下都有目共睹,卻全部視若無睹,絲毫沒有查覺到這方面的可能。

    「……回過頭來看,真是覺得自己當初瞎了狗眼,這麼明白的事,居然到現在才看分明。」武蒼霓搖頭苦笑,「帝都之戰後,封刀盟為了怕有人濫用流散的李家龍氣,那段時間,四處征戰,忙的跟死狗一樣,不知剿滅了多少新興教派,斬殺新生的香火神明,結果……司徒誨人自己練的就是人道,武道之皇,還靠這股力量證了天階。」

    「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韋士筆看著傳來的影像,摸著下巴,表情甚是玩味,「現在他就要付出代價了。」

    在周圍百姓的群情鼎沸中,司徒誨人的傷勢開始不住惡化,非但咳嗽吐血,形容慘淡,連鬢角都開始出現白髮,一刻之間,竟然像是老了十多歲。

    若是屬於天階者的功力仍在,就算多嚴重的傷勢都可以鎮壓,但司徒誨人此刻卻像是失去了這份力量,承受不住自身傷勢的惡化,這情形落在碎星團三人眼裡,都只有一個念頭:願力反噬!

    武蒼霓道:「借助眾生願力修行,只要願力夠,固然修煉奇速,進境一日千里,在捷徑上飛騰,但天道平衡,有得必有失,如果遭遇願力崩潰,就會遭受反噬,到時候就算不打回原形,也會剩下一個空架子。」

    「他的修為,他的登天之路,如今都是得益於眾生之力,正是這些人對他的信仰,因為他的正道形象,讓世人相信他,希望他的庇佑,故而願力彙集,才能進境如飛,現在這形像一破,眾生願力逆轉,嘿,沒有當場殞落,已經非常好運。」

    溫去病乾笑了兩聲,怔怔出神,喃喃道:「所以,英雄形象真不是那麼好扛的,只要一步走錯,這輩子的努力都毀了,雖然我不喜歡司徒誨人,但是這些年,就算背後造出了亢金龍,但是不算追殺我們,他帶著封刀盟還是替天下百姓,做了不少好事的……」

    武蒼霓看了溫去病一眼,笑道:「所以慶幸自己跑得快吧?英雄也沒什麼好的,早點放下,活出自己,這才自在,人終究是為了自己而活,就算想做英雄,也是做自己想做的英雄,別去做別人的英雄。」

    兩人素來有默契,見了溫去病此刻詭異的神情,再看司徒誨人如今的苦狀,武蒼霓暗自心驚,利用願力修行,最終英雄信仰崩潰的結果如此慘重,溫去病如果不是一早就還歸本來面目,要是還繼續頂著山陸陵的外殼走下去,依靠寶相金身登天稱尊,天下無不透風的牆,真相為人所知時,願力一朝崩潰,司徒誨人今日所嘗的苦果,就要由溫去病品嚐了。

    溫去病苦笑道:「我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擺脫後患的,他是倒楣,現在崩潰了,我是已經崩潰過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1 17:35
第九章 退位

    當初在萬里沙海,山陸陵就已經死亡,整體崩毀的情況之慘重,比願力崩潰的後果更甚,如果有得選擇,溫去病真不好說自己會選擇最後願力崩潰,還是像現在這樣重來一次。

    韋士筆忍不住斜眼看著兩人,「喂,要放閃,閃遠點,什麼勇於活出自我,他還是山陸陵的時候,妳說得出這句話?」

    武蒼霓當即無言以對,只能想辦法岔開話題,「尚帥呢?怎麼不見他?封刀盟與他並不友好,他沒理由不來看落水狗?」

    溫去病卻失笑道:「落水狗不是用看,是用打的,不說舊仇,他回來後與司徒誨人多次交手,現在有了機會,怎麼坐得住?當然要去搶佔最好的位置,不信妳把投影放大。」

    武蒼霓沒有傻得照做,卻已經明白過來,尚蓋勇如今已經到了錢都,恐怕正漂浮在半空,居高俯視,冷眼看著司徒誨人的落魄,或許還有出手的打算。

    一如武蒼霓所料,此刻的尚蓋勇,正在錢都城上空,冷冷地俯視著底下的司徒誨人與瘋狂群眾,心中怒氣翻湧,確實很想直接凌空一擊,拆了司徒誨人的台,甚至順手將他擊殺,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碎星團如今把勢力伸入鷹揚、虎踞兩郡後,直接受益的,就是尚蓋勇,雖然說統治基礎還未穩固,大多數百姓尚不能把碎星團當做依靠和統治者,湧來的眾生之力尚不足夠,問題是兩郡之地,無論面積與人口,遠非四鎮能比,這些眾生之力作用於尚蓋勇身上的提升,也夠讓他獲益良多。

    單純只是依靠眾生之力,還沒有這麼好的效果,但尚蓋勇得道多助,先有羲皇璽,復得九龍印,這等同是兩大增幅器,將尚蓋勇所能承受的人道之力最大化。

    雖然早先才經歷一場激戰,事前又為了替溫去病製造使用乾坤刀的分身,虛耗嚴重,可得到眾生之力填補,如今已經恢復正常,甚至有所突破,已經成功凝結大日,與溫去病一同站在天階三重,成為碎星團的巔峰戰力。

    「……司徒誨人……你也有今天,當初你帶著封刀盟,迫害我團那麼多兄弟,你以為真能一直就這麼逍遙平安嗎?」

    居高臨下,尚蓋勇俯視著仇人的憔悴面孔,鬢角的白髮,整個身體彷彿佝僂在台上,心中突然百感交集,在來此之前,他早已想過,只要有機會,自己肯定一刀幹掉司徒誨人,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雪恨,為此,自己特意不和溫去病、韋士筆打招呼,省得被他們阻攔。

    自己非是不明白,封刀盟的穩定對於自家接下來的統治的幫助,何況穩定民心,鞏固統治,其中收益最大的就是行人道的自己。只是兄弟們的血海深仇,豈是一時利益能比較的?

    現在,自己想要動手是沒人攔了,可胸中翻湧的這股不快感,這股猶豫,這股不甘,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司徒誨人,什麼狗屁刀皇,現在一副死狗的模樣,彷彿隨便一腳踢過去就能弄死,這樣的仇敵,就是殺了又有什麼意思?宰掉這種雜碎,就能告慰弟兄們的在天之靈嗎?自己努力修練力量,為的是揚眉吐氣,不是欺負弱小來噁心自己的!

    「……弟兄們,再給我點時間吧,後頭……我一定為你們報仇,讓你們能以身為碎星者為傲!」

    捏緊拳頭,尚蓋勇暗自祈願,這個問題在自己心中向來是個兩難問題,一方面,自己背負著過去死難兄弟的期望,要對他們有個交代,就算因此讓復仇之火,把世間焚成煉獄也在所不惜;但另一方面,阿筆、阿山和他們代表的活著的兄弟,更著重於現實與未來,他們有他們的理念,自己也不想與他們衝突,很多時候必須得妥協。

    想到這裡,尚蓋勇啞然失笑,自己本來不是從地獄爬回來的復仇惡鬼嗎?不是下定決心,為了報復,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一切凶狠殘戾手段,都百無禁忌嗎?這般種種,都是自己當初陷入絕境時,咬牙切齒發下的誓言,怎麼今天也開始學人講起英雄氣概,看見司徒誨人落魄,就感到不值得出刀?這種無謂心態……哪來的?

    「……行人道的帝皇之心,看來真不是好東西啊!」

    尚蓋勇一下苦笑,看見底下落魄的司徒誨人抬頭,隔著遙遠距離,與隱藏在空中的自己對看。

    這般情景似曾相識,先前魔族控制三家聯軍圍剿漢水時,卻是由司徒誨人作為統帥壓陣,與主守漢水的自己發生衝突,兩人曾有過多次這樣的對峙,那時的他,淵停嶽峙,宗師風範,哪是如今這半頭白髮,氣色灰敗的半小老頭可比?

    尚蓋勇不禁冷笑起來,自己現在雖然不打算動手,可也不會對司徒誨人有什麼同情之心,事實上,看他在此受萬夫所指,如遭凌遲,更受眾生願力反噬,這也一部分滿足了自己的復仇心。

    萬千群眾的一同指責,是一股很恐怖的力量,在這份壓力下,不光是司徒誨人受到眾生願力反噬,逐漸形如朽木,這份壓力甚至廣及整個封刀盟,即使他們並不是受到願力反噬,卻也同樣承受不住這種壓力。

    在木台周圍,那些被擠在人群中,本當維持秩序的封刀盟高手,就算不願出手傷人,卻仍能輕易鼓勁護身,組個半米或數十米的氣牆,隔絕人群,但尚蓋勇卻注意到,有些氣牆忽然消失,把守該處的高手就此淹沒在人群中。

    這自然不會是人力衝擊太過,連地階高手也承受不住,只是因為自身理念崩潰,徹底心灰意冷,甚至放棄了對封刀盟的忠誠,乾脆趁勢混入人群,就此默默離開。

    ……這是大廈將傾,樹倒猢猻散。自百族大戰中興起,十數年來封刀盟都是正道里最標誌性的組織,卻要這麼就此瓦解了嗎?

    眼前這一幕,讓尚蓋勇著實愉悅,但想必司徒誨人也正看著這些,卻不知如今他心裡又是什麼感受?

    「……我……罪孽滔天,有負家父所托,無顏面對各位,也無顏再當封刀盟主……」

    司徒誨人沙啞著聲音,像是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把這些話說出來。

    胸口氣血在劇烈的翻湧,彷彿每吐一個字,就要激噴出來,這不是形容,而是確實的傷害,行人道者,願力崩潰的恐怖,遠遠超過預期,司徒誨人如今半灰的鬍子上,沾滿了鮮血,長吸一口氣,大聲道:「自即刻起,我……」

    話才出口,就聽見一聲厲嘯,由遠而近,聲勢極強,劍翼朱鳳,法相流轉,氣動山河,全力催發的嘯聲,一下蓋過全場,震得所有人耳內生疼,喧嘩頓止,劍鳳巨影瞬息從群眾頭頂飆過,衝向木台。

    司徒誨人見狀,當即強運一口真氣,頂著腦中的劇烈暈眩感,急急把話說出,「自封刀盟退位,盟主職權,俠道大任,傳於少主司徒小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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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司徒誨人召集民眾,號稱有事要宣佈後,到場的所有人,無論是民眾還是封刀盟眾人,甚至是遠遠觀看的溫去病等人,都在好奇一個問題:司徒小書跑到哪裡去了?

    溫去病在打退刑忌魔公後,直接就找上司徒小書,要她出面,代表封刀盟和朱氏來掌管鷹揚郡的軍政事務。

    不論個人情感上的偏向,還是理智上的抉擇,司徒小書都知道這個要求,自己根本沒得拒絕,父親有過錯在先,如今又身受重傷,如果自己不站出來,有些表現,憑什麼向碎星團討保父親性命?

    封刀盟與碎星團這些年來豈止是有舊怨,今次碎星團風雲再起,打的旗號不再是救世,直接就是回來復仇清算,再加上父親參與三家合攻漢水的新仇,若說這一次大勝之後,碎星團不打算趁機清算仇敵,這話恐怕連碎星團自己都不信。

    司徒小書是力爭有所表現的,所以義無反顧地接受了溫去病的委託,用近乎強行奪權的方式,暫代了朱家家主之位,這點無疑讓她在朱家親人面前,頗受責難。

    但朱家人素來善查情勢,也有為數相當多的人,曉得大勢當前,司徒小書此時強行上位,卻是在替眾人擋災,更是一顆能護蔭朱家的擎天樹,此時要是沒有司徒小書站上去,作為與碎星團之間的緩衝,碎星團完全可以拿「掃蕩魔族餘孽」為藉口,將鷹揚郡徹底清洗一次,直接讓朱家斷脈絕嗣,這都是可能的。

    更何況,現在還有大批「身不由己」的朱家人,自家幾乎全部主力高手都被對方控制住,雙方若是翻臉,朱家有什麼資本去扛住碎星團的屠刀?

    於是短短時間內,司徒小書就取得了沒有被魔染的朱家人的認同,暫攝家主之位,而當她完成大致工作,去面見父親,想要報告時,卻被司徒誨人暴起一擊,點住穴道,封住行動。而司徒誨人在將她監禁在屋裡後,什麼話也不說,直接揚長而去。

    司徒小書擔憂自家父親的狀況,全力衝擊,試圖解除身上的禁制,總算父親受先前傷勢所累,力不從心,並不能完全發揮天階者的力量,設下的禁制不甚堅固,自己在付出少許代價後,順利衝破,立刻趕來,就看到父親正在眾人面前懺悔,並且宣告傳位。

    「……傳於少主司徒小書……」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1 20:55
第十章蒼天為鑑

    「……傳於少主司徒小書……」

    這樣一聲話語,傳入耳中,司徒小書心中當即一慌,險些直接一口氣走岔,從半空中摔跌下來,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麼,但聽見父親的這句話,就感覺好像有什麼重大改變要發生,心頭一層烏雲籠罩,急急想要阻止。

    雖然為了方便自己和碎星團打交道,也為了給碎星團一個交代,父親退位隱於幕後,推自己出來繼任盟主,並不是什麼奇怪的做法,但是只是為了傳位,父親並沒有必要先偷襲並封禁自己,然後獨自出來面對這一切……

    這個念頭剛在腦海中閃過,就看見父親就此一言不發,當著萬千群眾的面,直接抽出腰間的刀,就往身上回捅過去,這個動作,驚得還在路上的司徒小書魂飛魄散,情急而呼。

    「爹!住手!」

    司徒小書不顧一切的爆發力量,全速要衝到父親身邊,阻止他的動作,但甫掠至木台範圍,陡然一股沉重壓力及身,全身不能動彈,一抬眼,卻是父親右手隔空對著自己,雖然傷重,又受願力反噬,但天階仍是貨真價實,縱然如今動用力量千難萬難,但這一下發勁,依舊可以凌空就把自己鎮住,不能寸進。

    除非有天階者出手,否則誰也破不了這道鎮壓,但……這時哪會有天階願意出手?

    「……司徒誨人有負各位厚望,今日在此,以血洗罪!」

    雄喝聲中,刀刃破體而入,穿腹而出,頓時血如泉湧,司徒誨人的身影跟著緩緩倒下,台下群眾剎時無聲,腦中閃回著剛才瞬間發生的畫面,難免驚愕難當,這算是天階者的當眾自殺?天階者也會自殺?該不會真的就這麼死了?

    而且司徒誨人就這般自殺,以血洗罪,他到底算不算仍然走在正道上?一個能夠養出亂世心魔的人,也會自殺謝罪?自己到底該不該原諒他?

    「爹!」

    司徒誨人一倒,釋放的力量瞬間消失,司徒小書恢復行動,看著父親血染的身影緩緩倒下,發出聲嘶力竭的慘呼,跟著飆衝過去,搶在人倒落之前,將他扶住。

    同樣去過異界歷練,都有磨練心性,司徒小書的經歷卻遠非司馬冰心可比,受過的挫折磨難更多,當下心神雖是劇震,卻分毫不亂,舉掌一拍,插入父親腹中的那柄戰器應聲粉碎,脫體而出,順道運勁封閉穴道,將出血止住,阻止傷勢進一步惡化。

    做完了這些動作,父親染血的手,才搭上自己的手臂,掙扎說道,「妳……不該來……」

    司徒小書看著如此情景,第一反應,就是想拒絕剛才父親的任命,自己無論如何,沒法直接接受父親的自裁來傳位,可看著父親抽搐的面容,這話根本說不出口。

    「爹,你為什麼……」

    心情緊繃,才脫口幾個字,司徒小書淚水滾滾奔流,已經泣不成聲,父親為何要這麼做,自己難道會不清楚?事已至此,自己出面作為緩衝,替碎星團掌控鷹揚,換取父親的性命自然是一條路,然而父親為了自己,卻同樣不惜性命……

    「爹……先前踏錯了步,走錯了路… …如今必須……付出代價……」司徒誨人咳血,慘笑道:「封刀盟從此理當由妳接掌,但是為父……不能給妳留下把柄……被人要脅……」

    聽著父親吃力的話語,司徒小書淚流滿面,緊握住父親的手,拚命點頭。

    只屬於父女之間的低聲對話,外人全都聽不到,但司徒誨人的用心,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哪怕是在大老遠外的漢水四鎮。

    韋士筆見狀沉吟道:「他會不會閒著沒事想太多了?我們像會拿醜聞來要脅人的組織嗎?」

    一旁正喝水的武蒼霓猛然嗆了一下,側目驚道:「難道我們不會嗎?」

    韋士筆卻揚揚眉,轉過頭望向溫去病,後者被看得發毛,怒道,「你們看著我做什麼?我要不是衝在前頭苦戰挨刀,就是躲在大後方辛苦加班搞科研,會不會去勒索人這些事情還不是你們說了算,總不至於你那麼無恥,連拿贖款這種事情也都要我去做吧?」

    韋士筆失笑道:「這倒不至於,本來這種不名譽的事,通常都讓是老尚上陣的……呃,他現在是人道之主,不好再幹這種事情了……糟糕,那以後這些齷蹉事情不是只能我去?」

    碎星團在一旁隔岸觀火,俱是冷眼,但在場中,司徒誨人持續對女兒說話,「如今與碎星團的合作……並沒有錯,是當前的大勢……妳……不需要心有愧疚……這方面,為父……幫不了妳什麼,但……不能再給妳扯後腿了……」

    所以,司徒誨人直接當眾坦承過往所犯罪行,更以血洗罪,連帶卸去盟主職責,讓女兒能在最無 擔的情形下上位,完成世代交替。

    「……封刀盟……是妳祖父一生的心血,不能……就此毀在妳我父女手上,爹……這些年來不爭氣……對不起妳爺爺,這擔子……現在只能靠妳撐起了。」

    司徒誨人衰弱喘氣,卻始終不肯閉口,下定決心要把事情交代完,「妳在此時接位……必有許多阻難,爹……應該要為妳做得更好,但……但……」

    神情焦急,司徒誨人提氣想說話,把心中的話都說完,但連著幾下喘不上氣,跟著一口鮮血噴出,直接暈了過去,司徒小書見狀大驚失色,不顧一切為父親輸氣鎮傷。

    洗罪一刀,破體穿腹,這樣的傷勢雖重,對武道高手,特別是天階者,卻還不至於致命,溫去病先前造成的種種傷害損及筋骨,同樣也未到要命的地步,可是司徒誨人如今自承罪孽,形象崩潰,需要承受的願力崩潰的反噬,讓這兩者加劇惡化,甚至已經到了內世界開始崩潰的嚴重地步。

    對天階者而言,多重的傷都只是表象,唯有自身的內天地崩碎,這才是真正致命,司徒誨人的內天地已開始破碎,這正是真正的致命危機。

    眼看著父親遇危,司徒小書心急如焚,想要挽救父親性命,卻又不知從何著手,天階者的內世界,自己也只是一知半解,尋常的輸功運力,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自己此時根本無計可施。

    想要救治父親,應該還是得有天階者出手相助,問題是……此時此刻,哪還有天階者能降臨救援?到最後,能救父親的只有自己,能救封刀盟的……也唯有自己了!

    看著逐漸失去生命的父親,看看腰間的仗義刀,再看看台下依舊惶恐不安的萬千群眾,裡頭有普通民眾,有封刀盟的同志,一張張不同面孔,卻有著相似的表情,在各種驚與怒之下,還有倉皇、不安。

    這裡頭,既有對未來的不確定,還有失去精神寄託的空虛,他們一心一意相信封刀盟是正義的,是走在俠路上的正道典範,所行所為,皆是為了天下蒼生,這些年來,為此毫無保留地支持著封刀盟,現在卻被告知偶像染邪,不光是有遭到背叛的痛與怒,更有今後不知何去何從的徬徨。如果連封刀盟主都可能行差踏錯,那麼我們還能相信什麼?

    自己此刻要擔起的,不只是封刀盟這個組織,還有他們不安的心情,他們渴求的前路,這些全都是自己要扛下的責任。

    千古俠道,唯義無反顧而已,除此無他!

    「各位!」

    輕輕放下昏迷的父親,司徒小書長身站起,手撫著腰間長刀,獨步台前,跟著提氣揚聲。

    「我是司徒小書,我父親如今以血洗罪,已經為他先前犯的過錯,付出代價!」

    響亮的話音,清越激昂,傳遍四方,司徒小書眼觀八面,注意到自己喊出這句話之後,群眾之中略有騷動,有人明顯不服,有多地要因此騷動起來,連忙一提氣,跟著又是一嘯。

    「他今日傳盟主之位於我,從今往後,封刀盟由我扛起,我父親所做過的任何事,造成的任何後果,接下來都是我的責任,父債女還,各位有什麼對他的怨與恨,司徒小書一力承擔,請全都衝著我來!」

    舌綻春雷,鼓足真氣,司徒小書一番話有若雷濤,滾滾震響,現場千萬群眾無分遠近,此時全都耳內嗡嗡,頭暈目眩,被這震雷濤的威勢所懾,縱然心中仍有不滿,一時也沒人叫得出口。

    短暫鎮住群眾的異議,司徒小書略鬆了口氣,卻曉得這只不過是一時之效,倘若不能真正得到大家內心認同,這些小伎倆終歸無用,人心思動,強行壓下一時,反而後頭反彈會愈演愈烈。

    「封刀盟由我爺爺所創,一直以來,盟中眾人以俠為先,遵奉仁義,兢兢業業,不敢有違,承蒙各位眷顧,這些年來一直支持本盟,這才使得封刀盟有了今日成績,而今……」

    司徒小書看了台下一眼,平聲道:「本盟迭遇險難,遭到許多打擊,自身也有不少過錯,如今正在存續關口,小書今日接掌封刀盟,不敢希冀各位能繼續支援,但此刻……」

    伴隨說話,空中雷雲開始聚集,其中悶聲隆隆,司徒小書仰望天空,深吸一口氣,堅定開口。

    「司徒小書在此請諸位見證,蒼天為鑑,願此生遵奉仁義,不離俠道,若有違背,天必誅之!」

    話音落,雷聲轟隆,血光崩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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