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書劍仙 作者︰三七開 (已完成)

 
mk2258 2015-11-15 17:38:1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8 235102
bpd 發表於 2016-8-6 18:56
第八十六章 請神上身

  心中有所思,陳孤鴻便說道:「可是一頭白狐妖,一條青蛇妖?」

  「公子見過?」開陽道長有些意外道。

  陳孤鴻便把與那白狐、青蛇相遇的情況給說了一遍。開陽道長的臉色更詫異了,似料不到會有這等情況。

  陳孤鴻心中也有疑惑,便問道:「道長既然得了玄天上帝指點,可知這雙妖的來歷?為何我昆吾劍斬斷了那青蛇,那青蛇卻仍活蹦亂跳?」

  開陽道長聞言露出玄妙之色,撚鬚嘆道:「那白狐,青蛇來歷不尋常也。」

  「如何不尋常?」陳孤鴻問道。

  「天運國外三千里有海外島,島稱青丘國,國內卻沒有生人,只有狐妖。女妖嫵媚,男妖倜儻,常化作凡人皮相作惡。這白狐乃是其中王族,女狐必定傾國傾城,化作人形勾引男人,便吸乾精血。縱使男人知道她是妖,也不忍苛責也。」

  開陽道長緩緩道出白狐來歷,又解那青蛇道:「那青蛇則是一海中龍種之後,真龍與玄蛇交感而生龍種,龍種與青蛟生凡蛟,凡蛟生青蛇。它而今年幼不甚厲害,但已經很是玄妙。」

  陳孤鴻聽了皺起眉頭,沒想到這一白狐,一青蛇居然有這麼大的來歷。不過他心中沒有太多猶豫與疑惑。

  殺友之仇,管他是天王老子。

  而這開陽道長說的女狐化作絕世美女勾人奪魄,與鄭夫人的說法一致。因而陳孤鴻便是信了。

  「敢問道長,那青蛇,白狐居何處?」陳孤鴻再問道。

  「不遠,正是相公追丟了的那處大山深處。」開陽道長笑道。

  「那請道長助我斬了這二妖,為我友復仇。」陳孤鴻態度十分誠懇,言語中自有一種決然。

  「貧道乃玄天上帝的人間道士,蕩魔是份內事情。」開陽道長一口答應了,然後起身說道:「相公稍待,貧道去取了法器,便與相公一同前往。」

  「有勞。」陳孤鴻行禮道。

  不久後,便見開陽道長折返,手中多了一個羅盤,一桿長槍。羅盤盤子大小,上書八卦方位,中間有指針,通體漆黑,看著有些年頭了。

  長槍紅櫻白頭,七尺長短,雙面開刃,白光耀眼寒光四射。

  見陳孤鴻打量,開陽道長笑道「此乃蕩魔法器也。」陳孤鴻點點頭,也拿起昆吾劍起身。而後二人便下了山去,並行往橘鎮五十里開外的大山而去。

  一路上陳孤鴻行走若風,足下生塵自不必提。這開陽道長也是一步一丈,速度不遜色於陳孤鴻,而且似有餘力。

  行動之間,陳孤鴻也感覺到這不是豪氣,便越發感嘆神道玄妙。

  閒話自不必提,二人一路趕路,不久後便來到了陳孤鴻那一天走失了白狐的墳塚老樹附近。那老樹仍然一半枯萎,一半嫩葉,很是詭異。

  開陽道長見這枯樹一聲贊,然後行了一禮節。陳孤鴻自然不理解,開陽道長笑道:「枯木逢春,否極泰來。此樹也是一大妙。」

  此行乃是找那白狐,青蛇生事,陳孤鴻便對這些不感興趣。只是點點頭,然後問道:「道長,那白狐,青蛇居在什麼地方?」

  「相公隨貧道來。」開陽道長見陳孤鴻心急,微微一笑,低頭看了一下羅盤,便一邁腳步,轉而向北。

  行有三里有餘,二人便來到了一處山坳。地處兩山之間,兩旁青翠蒼莽,芳草之氣直入口鼻,當中是一掛白色山溪,奔流向山下,水流拍打兩旁岩石,嘩嘩作響。

  「妖就在那處。」開陽道長一指前方,笑道。

  不必開陽道長多提,陳孤鴻也已經感覺到了妖氣。便見前方山溪左側一塊岩石上,坐著一頭白狐,白狐毛髮純白似那白雪,眼睛烏黑甚靈動,坐在岩石上的姿態十分優雅秀氣。

  牠前方的山溪內,有一條青蛇歡快的遊蕩著。

  也感念到二人的到來,那白狐抬起頭來看向二人,眉頭微微鎖起。那青蛇一躍從水中飛出,落在白狐足下,昂首吐杏,兇惡的看向二人。

  「孽畜!還想作惡?!」開陽道長率先發難,只見他將羅盤往衣領內一放,舉起紅纓槍指向青蛇,怒喝道。

  一聲怒喝便是威風十足,如舌綻春雷,炸的人耳膜生疼。陳孤鴻將昆吾劍提在胸前,右手微微拔出了劍鋒。

  「嘩!」

  那青蛇雙眸一瞪,似在發怒。而後張口一吸,蛇軀便是暴漲。數尺長短到達身軀,轉眼間變成了一丈長,水桶般粗細。

  那一排排的綠色蛇鱗,與小孩兒的巴掌一般大小,身伴黑光,雲霧繚繞。

  如龍如蛟!

  「嗷!」一聲長吟,青蛇直撲向開陽道長。

  陳孤鴻見了稍稍一驚,但想起開陽道長說的青蛇來歷,便是釋然,「果然是龍種之後,很是玄妙。」

  又擔心開陽道長,便拔出了昆吾劍,攔在了開陽道長的身前。

  「休要猖狂。」陳孤鴻渾身豪氣噴薄,一道白光便纏繞上了昆吾劍,與它自身的漆黑輝映,十分耀目。

  劍氣噴薄而出,足有丈長。

  開陽道長詫異的看了一眼昆吾劍上的光輝,然後爽朗一笑道:「相公莫要將我當女子。」說罷,開陽道長一聲呼吸,然後怒喝道。

  「玄蛇上將上我身。」

  話音未落,開陽道長的身軀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了起來,片刻後,開陽道長瘦肉的身軀,便化作了一丈長,肌肉傾軋,威猛恐怖的壯漢,右臂纏繞著紅纓槍,指向青蛇,喝道:「猖狂。」

  一聲大喝中,開陽道長足下一踏。

  「轟隆!」

  一聲巨響,他足下大地便凹陷了下去,蜘蛛網般的裂痕以他身軀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塵土飛揚。

  便在這之中,開陽道長如白虹襲日一般,衝向了那大青蛇。紅纓槍在前,猛銳蓋世。

  青蛇在空中,一擺巨尾,迎向長槍。

  「轟隆!」一聲轟鳴巨響,雙方相撞。便見那青蛇與開陽道長怎麼來,便怎麼回去,分別朝著後方激射而去,再落在地上。

  卻是初次交鋒,勢均力敵。


bpd 發表於 2016-8-7 13:36
第八十七章 強橫

  初一交鋒,雖說多半是試探。但是按照開陽道長所說,這青蛇還年幼不甚厲害。卻與活了一百多歲,請了玄蛇上將上身的開陽道長打了個平手。

  陳孤鴻頓時小吃了一驚,便有些憂慮開陽道長到底能否招架得住。但是他又瞥見一旁的白狐,只見白狐仍坐在石頭上邊,表情甚為靈動,就像人臉一樣露出無奈之色。

  看夥伴與開陽道長打架,也是一動不動。

  但是回想起開陽道長說的白狐來歷,而二妖卻似乎是以白狐為首。陳孤鴻便越發覺得棘手,想著。

  「若一起上去斬青蛇,而這白狐從旁偷襲,沒準陰溝裡便翻船了。還是莫上去幫忙,且看局勢發展,為道長壓陣為妙。」

  如此作想,陳孤鴻便看向開陽道長與青蛇交鋒,留下一半心神盯著那白狐。

  開陽道長見陳孤鴻姿態,便知道他心中所想,便也放開了全部的心神,與眼前這大蛇交戰。

  「殺!」

  落地後,開陽道長將大槍一揮,金光沖天而起,伴在搶刃上襲向青蛇。青蛇一張蛇眸,似是不屑。

  張口一吐,便呼出一口黑煙,黑煙隨風而漲,瞬間便瀰漫天際,就連陳孤鴻所處之地也被波及。

  陳孤鴻見而色變道:「道長小心,這霧可能有毒。」說罷,便抽身飛腿,離了黑煙的籠罩範圍。

  「無礙,貧道有玄蛇上將護佑,不懼毒。」開陽道長笑道,然後一甩長槍,對青蛇笑道:「再來。」

  正是逆戰時豪氣足,此刻開陽道長便有沙場猛將的雄氣。

  陳孤鴻見而感念曰:「這道長情棋書畫樣樣精通,天南地北無所不知,下廚做飯也是可口,不想居然還有如此氣概。當真是集天地鍾靈而生也。」

  便在這時,一道一蛇再次交鋒上了。

  「砰砰砰!」

  只見空中轟鳴聲作響,青蛇與開陽道長在肉搏。青蛇巨大,開陽道長雖然身形暴漲,卻仍然顯得「瘦弱。」

  但是在青蛇面前卻絕不遜色,舞動著一桿紅纓槍,面對青蛇如鞭子一般的蛇尾,倒長的毒牙巨口,旗鼓相當。

  二人交手的速度奇快,若是凡人見了,便只能見到空中一團團的塵浪,以及那砰砰作響的聲音而已。

  但是在陳孤鴻眼中看的卻是明明白白。那是青蛇與開陽道長以極快的速度在空中交鋒,肉眼難辨而已。

  那黑煙瀰漫不散,遮掩了不少視線。但似乎沒毒,又或許是開陽道長真是萬毒不侵。陳孤鴻見開陽道長久戰,卻還是紅光滿面,不由稍稍放下心來了。

  「嘩嘩嘩!」

  戰到激烈處,便是風捲殘雲。只見那青蛇落在地上,尾巴一掃,便在一聲轟鳴作響之中,將地上的巨石抽向開陽道長。

  開陽道長則氣沉丹田,雙臂一舞,將長槍當棒子使,如棒擊鼓,便將巨石擊碎。散落的石塊,四處飛舞,落在地上便是砰砰作響,如同天上下起了石頭雨。

  一塊石頭便是一個洞,地上又多了許多坑洞,坑坑窪窪。

  那大話西遊裡邊的話嘮唐僧倒也說的沒錯,不要隨便扔東西,砸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而見二人撕架,卻是已經達到了改變地貌的境界了。

  陳孤鴻在旁看著,那陣中的開陽道長卻是戰的有些不耐了。呼道:「相公助我!」

  聽了開陽道長的呼喚,陳孤鴻便一揚手中昆吾劍,一道白色劍氣激射而出。

  劍氣呈圓弧狀,如天上半月,地上彎刀,鋒利而清冷。呼嘯而去,便如狂風席捲。但是不待劍氣襲向那青蛇,空中又一道白光閃過,只見那從未動過的白狐卻是動了,這一動卻是迅猛無比。

  左足上白光耀眼,如錐刺來,擊向陳孤鴻揮出的劍氣。雙方在空中相撞,一聲轟然作響中,起浪翻滾,吹的陳孤鴻衣衫翻飛,獵獵作響。地上草屑飛舞,細石亂走。陳孤鴻舉頭看去,他揮出的劍氣被震碎了,而白狐也落在了地上。正瞪大了一雙狐眸看向自己。

  那神情似乎是在說。

  「你們兩個打一個,不是好漢。」

  不管理由怎麼充分,這一點倒是狡辯不得。陳孤鴻的皮面便是微微一紅,但隨即便是深呼吸了一口氣,按捺下了這份心思。

  「這不是江湖比鬥,而是殺生取命。」陳孤鴻一抖昆吾劍,漆黑的昆吾劍頓時指向了白狐,豪氣噴薄,白光再次纏繞上了劍鋒。

  「襲月劍法!」

  一聲厲嘯,水家的襲月劍法便在陳孤鴻的手中展開,一出招,便是一招威力頗大的「天地同塵」。

  一柄昆吾劍在陳孤鴻的手中亂舞,瞬間化作了千萬道劍影,劍影皆有白光纏繞。無數道劍氣便襲向那白狐。

  劍氣沖天,豪氣猛銳。

  陳孤鴻那絕世的豪氣威力,便初次展現在人間。

  見這威力絕倫的劍氣,便是連那激戰中的開陽道長與青蛇都愣住了,一時間罷手,愣愣的看著這千萬道劍氣縱橫的壯觀場面。

  「呀!」

  白狐發出了一聲叫,似女子驚叫的聲音,秀氣無比。然後這千萬道劍氣便割裂了牠的身軀,雪白的身軀頓時四分五裂。

  好好的生靈,便割的四分五裂。初看便覺得恐怖,再看便是更恐怖。因為那四分五裂的身軀在空中便又組合在了一起。不一會兒,一頭白狐便又俏生生的立在了地上。

  「轟隆!」

  到是那千萬道劍氣去勢不絕,衝向了白狐身後的山溪,一陣轟鳴作響聲中,那山溪的水便飛濺了起來,一時間如天下著瓢潑大雨。

  雨水散去,山溪被深深斬斷,那堅硬岩石組成的山峰上便露出了一個巨大的坑洞,散落的石頭,滾滾而下。

  直到片刻後,山溪才復流,漸漸的掩蓋住了這大坑洞。

  但這坑洞確實出現過,難以想像這是人力所造成的。

  陳孤鴻見青蛇與開陽道長激戰,便道這已經是能改變地貌的力量,卻不知他自己也有這份力量,只要他願意,便是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也不過探囊取物而已。

bpd 發表於 2016-8-7 13:42
第八十八章 真相(一)

  劍氣造成的破壞,漸漸被復流的山溪所掩蓋。但腦中的記憶,卻越發清楚。那縱橫無匹的劍氣,如萬箭齊發的氣勢。

  便如醇酒,回味甘甜,越發悠揚。

  而那凌厲之氣便越發讓人敬畏。

  白狐雖然躲過一劫,但是渾身毛髮倒豎,一雙秀氣的狐眸敬畏的看著陳孤鴻。那青蛇一時間也失去了凶相,搖身一變,又化作了數尺長短的小青蛇,一個騰躍,回到了白狐的身側,驚疑不定的看著陳孤鴻。

  開陽道長也大吃一驚,手一抖長槍差點落在了地上,便因為震驚忘了追擊。不過開陽道長很快鎮定下來了,便對陳孤鴻笑道:「相公自稱與那水中平的豪氣在伯仲之間,卻是謙虛了。貧道我當年是見過那水清施展豪氣的,與相公相比卻是遠遠不及。那水中平與水清的水平應該相差不大,相公的豪氣應該強過水中平。」

  陳孤鴻卻是沒回答,而是愣愣的看著白狐,這按照道長的說法,這青蛇乃是龍種之後,甚為玄妙。這白狐乃青丘王族,來歷非常。

  但這二妖所承襲的法門,似乎是一脈相承。

  這四分五裂的身子,怎麼又能拼湊回來呢?

  疑惑由心發,陳孤鴻便詢問開陽道長。開陽道長不假思索,說道:「按照玄天上帝的指點,這二妖雖然不是同種,但卻獲得了同一個造化。習得了明淵之法。」

  明淵,乃天運國傳說中的一位神仙,就算被砍去手足腦袋還能拼湊回來,不死不滅。陳孤鴻心中雖然還有疑惑,卻也沒多加思索。

  便在這時,又生變故。卻見那青蛇,白狐對視了一眼,然後二妖的身上便瀰漫起了一股黑煙,黑煙濃郁,彷彿墨汁,片刻便籠罩住了二妖所在一丈範圍。

  「想走!」

  開陽道長一聲大喝,便挺槍刺向黑霧。而陳孤鴻也是當機立斷,揮劍斬去。但卻都落了個空,當風吹來,散去了那黑霧的時候,二妖所立之地早已經沒了二妖的身影。

  居然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二妖能飛天遁地不成?」陳孤鴻不由想起了那日見到二妖的時候,也是這般追丟的便是疑惑叢叢。

  「這二妖的造化非同小可啊。」開陽道長撚鬚一嘆,神色變得變得有些悲天憫人。

  這妖怪勢大,力強,人間便是烏煙瘴氣了。

  「能否再找到牠們??找到牠們後能否有法器能降服?」陳孤鴻心中覺得這般下去也不是事,便問道。

  開陽道長聞言沉吟了片刻,說道:「待我先回去作法,請了玄天上帝指點,看看有什麼法器能降服這二妖。」

  「有勞道長了。」陳孤鴻點點頭,換劍入鞘,行禮道。

  隨即,二人便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起身離開了這處地方。陳孤鴻本也沒有留戀,但是回眸一看,卻是神色微微一動,但隨即恢復常態,與開陽道長一起回去了。

  ………………

  黑,黑夜如墨,遮掩了群星。

  風,微風徐徐,風吹拂面,吹的陳孤鴻髮絲飛舞,衣袖獵獵作響。

  只見黑夜下,高山中,陳孤鴻持劍而行,雖然夜色如墨,伸手不見五指,但是他仍然騰躍自如,一如白日。

  如今的他是耳聰目明,目力遠非常人能想像,夜中登山攀岩只是等閒。

  今夜陳孤鴻獨自行動,乃是為了解開白日的疑惑。不久後,陳孤鴻來到了一座山峰之上,山峰內有一座破廟。

  破廟四處漏風,看著十分破敗,怕是早已經沒人打理多年了。但就在這破廟之中,卻有火光傳出。

  這火又不是篝火而是蠟燭之火,絕不是旅人在此落腳暫住。在這漆黑的夜色下,破廟中的蠟燭之火,十分詭異寒滲。

  陳孤鴻卻只是稍稍留意了一下,便昂首走了進去。破廟內十分破敗,北邊供奉著一尊神像,神像被歲月侵蝕,已經四分五裂,看不出原本供奉的尊神到底是誰。

  神像下方是一座香案,香案卻被收拾的十分光亮。那蠟燭便被安放在香案右側。當中則是文房四寶,筆墨紙硯。

  除此之外,便是一頭白狐。白狐渾身雪白,狐眸靈動,尾巴蓬鬆微微擺動著趴在香案上,香案下則是一條數尺長短的青蛇,渾身青色嬌小可愛。

  也見陳孤鴻進來,白狐回眸一看,狐口微微張開,似乎在笑,笑的十分閨秀優雅。那青蛇卻是瞪了陳孤鴻一眼,還是很凶。

  陳孤鴻立在二妖身前,仔細端詳打量,然後問那白狐道:「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這首詞,乃是我鼓盆唱給鄭沖聽的。你白日所立的石頭下方,刻著這首詞又暗示我來這裡找你,是什麼意思?」

  此行便是為此而來。

  因為陳孤鴻對這白狐的舉動,覺得十分蹊蹺。不過也可能是這白狐故意的,如那開陽道長所說,這白狐乃青丘國王族之後,化作美女傾國傾城,以勾引鄭沖吸乾精血。從鄭沖口中得了這首詞也不是不可能。

  故意引我來,不是有埋伏,怕就是想勾引我???

  倒不是陳孤鴻臭美,既然這白狐能勾引鄭沖,那為何勾引不得他?想到這裡,陳孤鴻便緊了緊手中的昆吾劍,決定如果這白狐化作美女,便一劍揮去。

  出其不意,或許能將它殺死!

  心有殺機,便有不同。感念陳孤鴻的殺機,那青蛇便盤旋而起,昂首挺胸,瞪眼看向陳孤鴻,凶焰盛了十分。

  「呀!」

  那白狐卻衝著青蛇叫著,似乎在說不要魯莽。青蛇得了訓示,便是微微低下腦袋,但仍然凶狠的看向陳孤鴻。

  白狐安撫了青蛇之後,對著陳孤鴻微微作揖行禮,似小姐福身,十分優雅有禮。然後牠便折身取了筆墨,開始在香案上的白紙上寫字。

  「相公不必如此殺氣,因為我與相公有緣。」

  一行字體娟秀無比,口吻一如牠的氣質,十分彬彬有禮。

  「與我有緣?」陳孤鴻臉上微微泛起冷笑,卻是不信。一人二妖卻是白日剛剛戰過一場,而且二妖還是殺了他朋友的嫌疑人,若實在往緣分上去牽扯,也是仇緣。


bpd 發表於 2016-8-7 13:48
第八十九章 真相(二)

  濃濃夜色下,深邃無比,周邊也無雞鳴狗叫,野獸咆哮。只有徐徐風吹來,靜的人心慌慌。

  破廟內四處漏風,香案上點著一根白蠟燭。蠟燭旁一頭小白狐在寫字,與陳孤鴻道緣分。白狐秀雅,似那深閨小姐。

  陳孤鴻卻是不信,殺機越發凌冽,鋒芒畢現。

  見陳孤鴻明顯不信,白狐並不氣餒,因為牠有絕對的證據證明這一點。

  因而白狐便在白紙上又寫下一句話。「沒錯,我與相公有緣,不過具體的是相公與鄭相公有緣,而我與鄭相公有緣。」

  陳孤鴻聞言泛著冷色道:「你想說什麼,想自稱是鄭沖的故人,而與我有緣?」

  想那開陽道長所說,牠化作美女與鄭沖相會,難道此刻要用這種身份與他攀上關係?想到這一點,陳孤鴻便越發想笑。

  「沒錯。」白狐卻爽快承認了,甩筆揮毫,在紙上又寫了兩個字。

  「這麼爽快?」陳孤鴻倒是一愣,便也思索起來,這其中莫非有什麼緣故?這俗話說的好,聽一個人的話,不如聽兩個人的話實在。聽兩個人的話,不如聽一群人的話實在。

  古人有言,便是旁聽則暗,兼聽則明。

  陳孤鴻為人絕對不是旁聽旁信之人,儘管那開陽道長為人完美,氣質一流,乃神仙一般的人物。

  而眼前這只是一頭狐妖,還是嫌疑人。

  憑著心中感覺,陳孤鴻想聽一聽。

  「我便給你個機會,你自陳緣由。」陳孤鴻便散去心中殺機,輕輕把見放下,放在了腰間的位置,不再鋒芒畢露。

  白狐一雙狐眸中閃過欽佩讚嘆之色,贊陳孤鴻面對妖魔,也能聽上一聽的氣度。然後寫下一行字道:「相公真明人也。」

  隨即白狐便又寫下一行字。

  「相公稍待。」

  寫罷,白狐便輕輕把筆放好,十分珍重。然後縱身一躍,躍下了香案。足步款款走向東方,破廟一角。

  臨近牆根,便又駐足,回眸一望陳孤鴻。陳孤鴻便感覺牠有些緊張,再看那小青蛇,也是渾身緊繃,死死的看著陳孤鴻越發凶狠。

  陳孤鴻見而有感,心下想著。

  「難道這二妖真有十足的證據證明與我有緣,與鄭沖有緣?那開陽道長說的,又算什麼?」

  牆根陳處有些破敗,一如破廟。白狐回眸看了一眼陳孤鴻,然後輕輕用足取出一塊磚頭,從牆中取出了一根卷軸。

  白狐嘴含著卷軸躍上了香案,將頭伸向陳孤鴻。靈動的狐眸似水,示意陳孤鴻看看。

  「卷軸?」陳孤鴻一愣,但還是把手伸了出去。卷軸很輕,裝裱很新,看起來是最近才製作出來的。

  中央有紅繩子,將卷軸繫著。陳孤鴻輕輕一拉繩子,展開卷軸。這一看便是永恆,這一看便是前因後果,瞭然於胸了。

  白狐見陳孤鴻看著,便有些緊張還有些扭捏。而青蛇卻越發躁動不安,昂首吐杏,發出「嘶嘶」的聲音。

  陳孤鴻的臉上漸漸露出了動容之色。

  「呼呼!」呼出兩口氣,一口是呼出濁氣,一口是呼出心中震動。然後陳孤鴻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白狐的頭,摸著那柔順的毛髮,感覺更深切了。說道:「原來如此。」

  白狐也親暱的蹭了蹭陳孤鴻的手掌,還伸出小舌頭舔了舔,讓陳孤鴻癢癢的,但也是暖暖的。

  陳孤鴻輕輕懷抱住白狐,然後在青蛇身畔坐下。招呼道:「來。」

  青蛇愣了一下,有些不樂意。但是白狐用眸子看著牠,牠便也無奈的來到陳孤鴻的身畔,陳孤鴻張手一撈,便將青蛇抓在了手中,青蛇纏繞著他的手臂,還算乖巧。

  然後,陳孤鴻將展開的卷軸放在了地上。這是一副畫,一副山水畫墨畫,青松高山,岩石溪水,靈動而出神。

  左下角,便有一行字,字體十分一般。但是意蘊卻是深遠。

  「我友鼓盆而歌,發夢想成仙。我便作以狐仙青妖相贈,願他壽與天齊自在逍遙。」

  何人所寫?便是那鄭沖也。

  這一頭白狐,一條青蛇竟然是那鄭沖畫作。而且一張畫生二妖。便在此刻,白狐、青妖化作一團黑霧,便入了畫中。

  山峰之上便多了一頭白狐,白狐靈動望天,姿態優雅,神情悠閒。青蛇盤繞青松,昂首吐杏,姿態凶狠。

  這便是本性。

  陳孤鴻伸手輕拂畫面,感念一行小字,祝福之情,便越發感念朋友之義,人間溫暖。與此同時,這鄭家一部分的真相,便也是解開了。

  為何這白狐出入鄭家遊戲,為何這白狐,青蛇被劍氣斬殺卻還能拼湊回來,為何白狐說與他有緣。

  為何鄭沖神情恍惚,而自言自語。

  為何鄭沖在書信中口氣深沉,有將死之氣。

  卻原來白狐乃是出生於鄭家,自然能理直氣壯的出入鄭家。既然是畫作,這畫才是本體,畫不滅,自然殺不死。而畫本是送給他的,自然有緣。而鄭沖自言自語是與白狐、青蛇說話。

  而口氣深沉,有將死之氣,怕是因為作出了這幅畫而自感精力耗盡,而憔悴不止吧。

  「哀哉!」陳孤鴻悲從心來,仰天道了一聲。

  「啊!」

  情不自禁,感從心來。陳孤鴻便懷抱起膝蓋,靠著香案,揚天長嘯。嘯聲說不出的悲切,痛惜。

  哀好友之英年早逝,感朋友之義氣深遠,發心之悲鳴。

  感念陳孤鴻之悲切,那白狐、青蛇又顯化了出來。白狐依偎在陳孤鴻的身畔,用姿態安慰陳孤鴻。

  而青蛇看著陳孤鴻的眸光便也溫柔了許多,也挨著陳孤鴻的足。

  隨著陳孤鴻抱膝長嘯遠方有虎咆哮,有狼長嚎,似在回應,這一聲嘯卻是衝散了黑夜的寂靜,讓這冰冷的黑夜人間,又生動活潑了起來。

  也微微衝散了陳孤鴻心中的悲切。不久,白狐娓娓道來事情的真相,便也與陳孤鴻所想的差不多。

  不過這真相被解開了,但更多的疑惑卻也浮現了。

  這一面鏡子內顯出不同皮相,左右顛倒。這白狐青蛇來歷,在開陽口中為何這般玄奇?

  ………

  有書友猜對了一半,確實是有從鄭沖畫中生出的。至於有書友說主線問題,這就是主線啊。

  成仙路上的路與景,成仙後的生活姿態。有悠閒於山野呼友玩樂,也有仗劍行兇,殺人取命。

  求的是自在逍遙。


bpd 發表於 2016-8-7 13:54
第九十章 真相(三)

  一面鏡子,一片江水便能迷惑猴孫。

  猴孫在鏡子前不能辨別左右,而在江水中不能明白這是水中倒影,而有水中撈月的癡愚。

  在那開陽道長的口中,這白狐乃青丘國王族之後,化作美女迷惑鄭沖。這青蛇乃龍種之後,玄妙非常。

  開陽說的頭頭是道,加上人模狗樣,情棋書畫樣樣精通,加上見多識廣氣質出眾迷惑眾生,陳孤鴻也是信了。若非陳孤鴻心中沒有妄念,怕是先入為主一定要斬殺白狐,根本不可能坐下來聽白狐一言。

  若那樣,便是愚夫,何以稱為明人?

  不過陳孤鴻心中沒有自得之情,只有鬆了一口氣,沒上當就好也。但也疑惑於,他與那開陽道長從未相見,開陽為何要騙他?

  而且開陽又怎麼會知道這白狐、青蛇的存在?

  那鄭老夫人在這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呢?

  重重疑惑浮上心頭,解不開理還亂。不過總歸陳孤鴻現在是不相信這道士乃是什麼玄天上帝的人間道士一類的蠢話了。

  胸中疑惑,不過身邊也有解鈴人。陳孤鴻便低頭看了看自己懷中的白狐,鄭沖畫中雙生妖,一說狐仙,一說青妖。

  鄭沖畫已經入神,這狐仙稱之為仙便是姿態優雅,從容不迫。這青蛇稱之為青妖,又是蛇所以凶狠凌厲。

  乃鄭沖賦予的本性。

  倒也不是陳孤鴻厚此薄彼,認為青蛇乃惡,而生厭惡。但總歸看模樣,青蛇似乎不是知書達禮,能說明緣由的。

  陳孤鴻便問白狐緣由。白狐聽了陳孤鴻的話之後,便是左足掩口,似那深閨小姐一般笑著,偷樂。

  然後便從陳孤鴻懷中一躍,躍上了香案,拿起筆再揮毫。

  「我與妹妹出生之後,一邊與鄭相公學習為人處事之道,讀書練字。但我是待的住,妹妹卻是調皮,常出門溜躂。有一日便行去了那道士的孤山之上,山上有一處寒潭,寒潭上有一株朱果,上邊結著紅彤彤的果子,聞著十分香甜。但是邊上有道觀,似乎又人住。這朱果是有主之物。妹妹想去偷,但我攔著。後來鄭相公體弱的厲害,我便也沒法,與妹妹去偷了。回來後,鄭相公便沒了。」

  字在前邊輕鬆活潑,但是到了最後卻是甚為悲切,白狐落淚,化作墨汁,滴在紙上。再看手上的青蛇,也是沒了凶狠,病怏怏的十分難過的模樣。

  陳孤鴻便又是一嘆,果然是那鄭沖作的畫。

  本來陳孤鴻想問二妖鄭沖死因,但聽了白狐說當晚不在,便也沒問。嘆息過後,陳孤鴻再看,只見白狐傷心了許久,又提起筆道。

  「鄭相公沒了之後,妹妹想吃了那朱果,但我感念鄭相公教導,不可偷人財帛。而生羞愧之心,便扭著妹妹一起去還朱果。見了那道士,卻是嚇了一跳。」

  「嚇了一跳?」陳孤鴻疑惑道。

  「那道士看著彬彬有禮,其實是一頭猴子,不知道哪裡得了變化之術。以那開陽道長的姿態見我們姐妹。我雖然嚇了一跳,但本身也算妖。便沒去惡意揣度,便也裝作沒識破的模樣與他交談。他對於我們偷取朱果又還回朱果的事情沒有苛責,反而讚我們有德。並執意留下我們一起談論,到了夜裡也為我們準備客房。」

  寫到這裡白狐頓了頓,露出厭惡之色,寫道:「但是到了深夜,他便取了紅纓槍打算打殺我們。但是他不知道我們是畫兒,我與妹妹便逃走了,順便又盜了那朱果吃下。妖力暴漲,便成天找他麻煩。後來還發現,他道觀後邊的一處地窖內,堆滿了人骨頭。原來他還吃人。」

  「猴子?!」

  饒是陳孤鴻自付見多識廣,知道人間有妖魔鬼怪,劍俠青客,也是嚇了一大跳,那彬彬有禮,情棋書畫樣樣精通的道長居然是猴子。

  再聽那道長還吃人,便是愣住。

  再想起昨日與那猴子一起吃飯,早餐還是白粥雞蛋的清淡味兒,他還有些艷羨這猴子的逍遙自在,便是有一種嘔吐的感覺。

  那句話說的好,那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回倒是好,這人壓根就不是人了都。

  與此同時,陳孤鴻便是有些懷疑。就是那老隨。那一日上山時候見到的老樵夫,之後再也沒見到。

  按照開陽的說法,那是師弟去下山賣柴換酒,醉生夢死去了。回來不知道何年何月。但是現在一思索,沒準根本也就是那猴孫變得。

  真是耍的他團團轉。

  「呼!」靜默良久,陳孤鴻呼出了一口氣,然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取了昆吾劍,呼白狐道:「走,我們一起去找那猴孫生事。」

  「相公是要去蕩魔,為那被吃的人雪恨嗎?」白狐聞言寫到,臉上露出了孺慕之色,敬仰焉。

  陳孤鴻聞言輕拍白狐的頭,笑道:「這人吃五穀雜糧,也吃那走獸龍蛇。站在眾生的角度上來看,猴子吃人也不算什麼惡事。」

  白狐聞言有些愣愣,覺得有些意外。牠其實觀察陳孤鴻很久了,知道陳孤鴻為鄭沖家做的一切事情,自感覺陳孤鴻仁義飛揚,乃真讀書人也。

  便生孺慕之情,又牠們本是就要送給陳孤鴻的,便自己取了本體,交給陳孤鴻。本以為聽了猴子的事情後,他是要去蕩魔的。

  這時,陳孤鴻卻笑道:「但是我總歸是人啊,這猴子通人性,如果人吃了猴子會恨人。人被猴子吃了,我身為人,當然也會憤怒。此去確實是蕩魔,也順便問一問這猴子與那鄭老夫人到底是什麼關係,鄭沖的死,又有什麼牽扯。」

  這便是陳孤鴻的本心也,他不是蒼天,蒼天視眾生同仁。而人卻總歸是人。此去便是仗劍行兇,殺生取命。

  白狐聽了陳孤鴻的話後,露出笑顏,伸出小舌頭,舔了舔陳孤鴻的手指,認同焉。陳孤鴻笑笑,把地上的畫捲好,繫上紅繩。然後放入懷中,又伸手抱住白狐,勾了青蛇,一起踏上了蕩魔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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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真相(四)

  夜還是那夜色,濃墨似畫。群星不見,明月隱匿。這山還是山,不久之前的狼嚎,虎嘯也已隱匿。

  四處除了風聲,便還是風聲,十分寂靜。

  但是陳孤鴻的目的卻不一樣了,來時那是找這白狐、青蛇生事。這次卻是回去找那猴孫算賬。

  不過陳孤鴻還是陳孤鴻,有了開陽的教訓,便不再偏心偏聽。

  他足踏豪氣,便是如馬飛奔。不久後,便回到了孤山上。來到道觀附近,陳孤鴻聲音越發輕了,呼吸都幾乎不可聞。

  陳孤鴻立在一顆石頭上,用眸光詢問白狐。

  「那藏匿人骨的地窖在什麼地方?」

  白狐便一指道觀後方,陳孤鴻深呼吸一口氣,騰躍而起,幾個起落便衝了過去。行了一段距離,來到了一處老樹下。

  這老樹樹枝粗壯,通體翠綠,盤根穩固。老樹的左側,有一些泥土掩埋的痕跡。陳孤鴻在白狐的指點下,除去了一些泥土,露出了一道門。打開門後,便有一股惡臭沖天而起。陳孤鴻猝不及防,便是深深嗆了一口,趕緊轉頭呼了一口新鮮的氣息,然後才憋住氣,走了下去。

  下去之後,所見的便是人間煉獄。

  夜色深邃,卻攔不住陳孤鴻的一雙明眸,但此時此刻陳孤鴻卻恨不得自己沒有這麼明亮的眸力。

  因為眼前實在太慘,只見不大的地窖內,到處堆滿了白骨,有的還很新鮮,看著白淨如玉,有的卻已經枯乾,泛著黃色。

  地上有蛆蟲在爬,頭頂有蜘蛛在結網,有老鼠在吱吱叫著,在這森森白骨之中穿越。陳孤鴻便看到一頭老鼠從一個人骨的眼眶內探出頭來,便生對這死人的同情之心。

  再一細數白骨,足足有數百具。看著腐爛的程度,怕是橫跨百年。想那開陽道長自稱活了一百多年,怕是這句是真的。

  陳孤鴻搖搖頭,然後持劍對著這滿滿的屍骨行了一禮,說道:「我與你等素不相識,但也感念悲楚,這便就去為你們了這恩怨。」

  說罷,陳孤鴻便折身走出了這地窖。重新踏足於山峰之上,面對外邊清新的空氣,陳孤鴻連呼吸了三大口,然後才騰躍而起,去了那七星觀。

  來到道觀後,陳孤鴻先命了白狐、青蛇化作黑煙,入了畫內。然後熟門熟路來到那開陽道長的臥房外,輕輕敲了敲門。

  房內也是昏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但仍然可以看出,這房間內佈置的極為雅致,有書案文房,滿滿的書卷,文墨之氣便是撲鼻而來。

  右側放著一張大床,床十分大,很精緻。看著便知道十分名貴,乃富家人物才能用得起的床。

  枕頭是玉石雕刻,通體翠綠,泛著微光。被褥的外邊是西北的青綿,富貴華麗。

  但是這文雅的佈置,華麗的大床上卻睡著一隻猴子。猴子五尺來高,毛髮皆黃,十分瘦弱。弓著身子躺著,猴子性頑劣,乃是本能。

  這猴子便是躺在床上睡著,也是十分能動,靜不下來。便是左撓撓猴腮,右摸摸屁股,似睡非睡。

  「咚咚咚!」

  聽到敲門聲,這猴子立刻驚醒,一雙眸子中泛著凶焰,張口猴口露出滿口牙齒,虎牙倒豎,十分雪亮,看似如雙刀一般凌厲冰冷。

  這便是他的本來面目,本是這孤山上一普通的猴子,遇到了造化,便成了妖身。修煉一百年,又得了變化之術法門,便化作人形,以開陽道長的面目視人。讀書學文,模仿氣質,迷惑世人。

  因為這副相貌,便也吸引了不少人信任他,道觀後方的人骨,便是視他為朋友,或得道高人的人。

  統統成了他肚腹內的肉糧。

  他也常遊歷天下,確實是見過水中平的父親水清,只是雙方不是很友好,大戰了一場。因為水家人強悍的豪氣,絕世的劍法,他不敵便敗走了回來。

  從此更修身養性,匿藏不出,遠離劍俠。

  那後山上的朱果,便是他載種的。是打算吃了之後,暴漲妖力,再去尋那水家生事,不想被人偷走了。

  後來便如白狐所說的一般,他生性狹隘,記仇,便想打殺了白狐青蛇,結果自是沒成功,反而被記仇,惹了一身麻煩。

  見了陳孤鴻之後,他自然大喜,以為來了得力助手。便迷惑陳孤鴻,一起與他去殺白狐,只是他也沒有預料到,連陳孤鴻幫忙也殺不死白狐。

  昨晚一回來,他便琢磨該怎麼辦。稍一思索,他便決定遠離七星觀,離那殺不死的白狐青蛇遠遠的,再尋覓良地匿藏。

  只是在離去之前,他是打算把陳孤鴻給吃了。

  為此連迷藥都準備好了。

  「練就豪氣的人,便有一股神妙香味,吃了之後是大補。豪氣越強的人,越是補,越是好吃。而這陳孤鴻豪氣之強,比水清都牛氣。吃了之後,肯定讓我爽歪歪。得了妖力,再血洗水家,報了當年一箭之仇。」

  猴子想到這裡,便是殺氣十足。

  不過現在大半夜的也沒理由請陳孤鴻吃什麼東西,他便是打算明日吃白粥的時候,再下藥。而陳孤鴻這麼晚來找他,也讓他有點疑惑。

  「這貨找俺幹啥?」

  疑惑的同時,猴子搖身一變,成了開陽道長的模樣。然後取了道袍,穿上鞋子,取了拂塵。

  「嗯嗯嗯!」又抓耳撓腮了一陣,扭捏了一陣,他才嗯嗯了幾聲,收斂了神色,頓時氣質一變,便成了得道高人,溫文爾雅又神妙玄奇。

  「這便是皮相之妙!」猴子對著鏡子一觀,十分自得。然後便邁開腳步走向房門,打開房門,便見陳孤鴻立在門外。

  猴子便露出有些困惑,但還是很有耐心的樣子。很溫文爾雅的朝著陳孤鴻作了一禮,問道:「已經是子夜十分,相公找貧道有什麼事情嗎?」

  陳孤鴻所見之猴子,乃是標準的開陽道長,得道高人。惟妙惟肖,絲毫看不出這是猴子變的,心中便也感嘆妙法玄奇。

  也泛起冷笑,直道來意道:「猴子莫要再裝蒜,今日我便是來收你的。」

  猴子神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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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真相(五)

  猴子獲得的法門,乃是妙法。除非天賦異稟或者有相同的手段才能識破,而猴子就算當年與水清交惡,那水清也沒有識破過他的本相。

  若說有被識破,也就那白狐、青蛇而已。

  依此為根據,他覺得那白狐、青蛇來歷非同尋常,便張口胡謅。但他預料不到陳孤鴻居然也能識破,來不及思索緣由,猴子強笑一聲,裝蒜道:「相公這是說什麼葷話,貧道哪裡是猴子變的?」

  陳孤鴻見這猴子居然還狡辯,心中冷笑更濃。緩緩的舉起了昆吾劍在胸前,右手輕輕放在劍柄上,微微拔出昆吾劍。

  頓時猴子便感覺到了一股凌厲殺氣沖天而起,化作實體朝著他撲來。猴子便覺得胸口隱隱刺痛,當年與水清大戰,他可是當胸被刺了一劍。陰雨陰寒時候變回作痛。

  猴子頓時一怒,便想化作本相與陳孤鴻決一死戰。但是回想起陳孤鴻白日那一劍的威力,便只能強笑一聲,狡辯道:「就算貧道是妖變得好了,但妖也分好惡。貧道基本吃素,又不殘骸百姓,相公何必為難貧道?」

  見這猴子死到臨頭還狡辯,陳孤鴻發出一聲厲笑,道:「後山地窖內人骨難道是假的?」

  話音未落,猴子面色大變,皮相一陣抖動,化作一頭瘦猴。

  「啊!」一聲嚎叫,瘦猴又一陣抖動,化作一頭一丈高,身如鐵塔的巨猿,巨猿毛髮拖地,雙眸如銅陵,凶光四射。

  朝著陳孤鴻喝道:「小輩,猴爺爺我修成妖身的時候,你還在陰曹等投胎,莫要欺人太甚。」

  「欺軟怕硬,若是你能打殺了我,又何必與我廢話?」陳孤鴻冷笑一聲,一口道破。猴子聞言一陣語塞,陳孤鴻說的沒錯,他化作這巨猿便是想嚇唬人而已。

  但看來是委實低估了這秀才的膽量。

  不過事到臨頭,卻也激起了牠的凶性。困獸猶鬥。胸腔內熱血上湧,猴子眸子便化作紅色,射出一丈長的紅光,凶焰無匹。

  「便決一死戰!」一聲嚎叫,猴子便伸手捏住了旁邊道觀內的大柱子。

  「轟隆!」一聲,柱子被拔起,那道觀便轟然倒塌,瓦片飛舞,塵浪四起。猴子掄動巨大的圓柱子,朝著陳孤鴻襲殺而來。

  一股潑天妖氣便沖天而起,朝著陳孤鴻吹來。妖風如狂風,吹的陳孤鴻衣袖翻飛,一頭黑髮飄揚。

  「哈!」陳孤鴻哈出一口大氣,渾身豪氣噴薄,化作白光定住身形,又纏繞在昆吾劍之上,劍氣連秋水,長達丈餘。

  「殺!」

  一聲厲嘯,陳孤鴻右足向前,身軀微微前傾,踏出一個弓步,右手如彈簧一般,刺出了昆吾劍。

  襲月劍法,前驅。

  「嘩!」一聲浪響,大地便如那大海,在這一劍之下,頓時轟鳴作響,被劍氣破開,一道狹長的劍痕直衝前方,碎石四飛,塵土瀰漫,直指巨柱。

  「轟隆!」

  昆吾劍與圓柱碰撞,一聲轟鳴作響,一股肉眼不可見的氣浪,便朝著四周衝擊而去。劍氣與妖氣碰撞,化作漫天殺氣。

  「嘩嘩嘩!!」

  狂風大作,本崩塌的道觀內的殘痕被吹的翻飛,不遠處的大樹,不住搖晃,那綠葉狂落,只片刻那大樹便成了光禿禿的模樣。

  「吱呀!」遠處有百鳥成群,展翅高飛,如遇天災。山上群猴長嘯,躁動不安。潑天氣勢,沖天而起。

  「圓柱又豈能與昆吾劍相爭?」陳孤鴻心中想著,也如他所想,這圓柱在交鋒的一瞬間,便是木片四碎,眼看就要崩潰,卻不想裡邊露出一根鐵棒。鐵棒漆黑粗糙,但也巨大。

  「哈哈哈,此乃猴爺爺我採集大海寒鐵所造鐵棒,比不上你昆吾劍鋒利,卻也足夠堅硬。」猴子猖狂大笑,那長長的毛髮飛舞,與他的笑聲遙相呼應,十分猖獗。

  「殺!!!」

  笑聲未落,沖天殺氣便起,這猴子一聲嚎叫,腰部下沉,頓時大地凹陷,塵浪四起,他以腰力輪動鐵棒,朝著陳孤鴻橫掃而來。

  一劍沒能破圓柱陳孤鴻便是輕輕一個騰躍,如鴻毛落地,輕不可聞。

  「哈哈哈哈!」風吹發舞,陳孤鴻笑了,笑的比猴子還狂,笑的比妖還妖,笑的比猛將還豪情,笑的比那鳥兒還嘹亮。

  「笑個屁。」猴子聽了覺得十分刺耳,便罵道。手臂更添了二成的力氣,那鐵棒呼嘯而去,眼見就要把陳孤鴻打成了肉餅。

  「相公小心!」

  懷中白狐一陣驚叫,那青蛇也一陣挪動,二妖打算破畫而出,助陳孤鴻一臂之力。但就在這時,陳孤鴻渾身噴薄白色豪氣。

  一掛白河便沖天而起,射向鬥牛,欲捅破這天。

  陳孤鴻泛著狂笑,右臂輕輕一動,輕輕將劍一插,劍尖微微插入大地,攔在了鐵棒去路。

  「轟隆!」一聲巨響,足有數百斤重的鐵棒加上巨猿未知的臂力掄動的鐵棒,卻是如遇山峰,寸步難進。

  那小小的昆吾劍,那在巨猿面前渺小似螞蟻一般的人影,紋絲不動。

  「怎麼可能???!」巨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他雙臂足有萬斤之重。自信這一砸,便是大象也得砸成肉餅,而眼前這人。

  陳孤鴻懷中的白狐、青蛇也失了聲音。畫中的白狐失去了優雅,瞪大了眼睛,顯得十分可愛。那青蛇失了凶焰,愣愣無比。

  陳孤鴻笑,繼續狂笑。問道:「你不知所謂豪氣,乃是心有多大,力便有多強嗎?別看我文弱與你談文章情棋書畫,但是我心中猛虎,豈是你能揣度的?」

  狂笑之後,便是一聲狂喝。

  「井中之蛙,座山之猴也敢妄自尊大!」

  狂喝聲中,劍一動,一陣抖動,那鐵棒便似小孩兒掄動的木棒,被大人輕輕就拍飛了。巨猿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上。

  心中更慌張無比,這時一劍指來。

  劍氣邁長英,白色劍光照亮了黑夜。

  沖天的劍氣甚至吹散了這漫天的烏雲,使得那遮掩的明月露出一角,群星爭輝。陳孤鴻之豪氣,便徹底展現在了這天地之間。

  心有多猛,力便有多強。

  水中平便曾經讚嘆,陳孤鴻比他強橫許多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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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真相(六)

  劍氣沖雲霄,破開那層層烏雲,使得明月小露頭,群星微灑光。

  陳孤鴻立在明月,群星的光亮下,笑的狂放。瘦弱修長的身形顯得無比高大,那狂放粗豪,比劍俠還劍俠。

  俗語有云,人以群分。正是陳孤鴻那文弱外表下,隱藏的這份豪情粗狂,才能與水中平那樣的江左劍俠稱兄道弟。

  否則單純書生,又如何能與他相交暢飲?

  此刻豪氣有多猛烈,他便有多狂放多強橫。一劍前指,便使猴子束手無策。倉皇掄起鐵棒打算阻擋,卻是慢了半拍,也擋不住這明亮劍氣。

  「噗嗤!」劍氣正中猴子的左肩,昆吾劍隨後便到,將猴子刺了個對穿,如大河濤濤,去勢不絕,將這猴子釘在了地上。塵浪四起,地上便多了一個大坑。猴子深縣大坑之中,仰頭望天。

  陳孤鴻隨即便一腳踩在了猴子的胸膛,豪氣繼續噴薄,造成傷口的傷勢更大。

  傷口處獻血狂噴,胸膛上似有萬斤之重重壓。猴子轉眼間便縮小,成了剛開始的猴子模樣。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陳孤鴻,發瘋道:「你怎麼可能這麼強大?就算當年的江左劍俠水清也沒你一半強。」

  他真的瘋了,他想作困獸猶鬥,便是自忖有一戰之力,卻到頭來發現自己根本就是眼前這書生口中的井底之蛙。

  修妖百年,還不如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如何不心肝俱裂,不忿之情衝霄?

  「我不是與你分說了嗎?心有多高,力就有多強。心比天高,命就比天厚。反之,則無能為也。你井中之蛙,座山之猴,只知道躲藏在這裡吃人騙人,又如何能看到這世界上的風景?知道這世間的強橫?」陳孤鴻居高臨下,神色淡然,自有一股潑天的氣度。

  不客氣的說一句,真是看不起這騙人的猴子。

  我恭敬時謙厚有禮,我狂放時便蔑視群雄。也是因人而異,正所謂遇強則強,遇君子便也君子。實本性也。

  「你看不起我?」猴子瞪大了眼睛,不忿大喝道。

  「便是看不起你又如何?」陳孤鴻冷笑不止道。

  「要知道士可殺不可辱。」猴子憤然道。

  「你也算士?」陳孤鴻輕蔑道,但自笑了笑,深意道:「不過倒也有一條活路,只需你配合。」

  「活路?」猴子眼前一亮,頓時傲氣全消,生了苟且偷生之心。

  這大丈夫臨危難,而奮不顧身。有大義而不惜死,壯哉。那是只有人類的道理。在妖看來,那是狗屁不通。

  這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他修妖百年?雖然他也是讀過書的人,但妖的本性更濃厚一些。

  猴子頓時面色一變,露出獻媚之色,問道:「敢問相公,如何個活法?」

  「我且問你,你與那鄭老夫人是什麼關係?那鄭老夫人穿紅衣,與那老鼠相伴,難道是那學了變化之術的老鼠精?」

  陳孤鴻道出了心中疑惑,事到如今,便也不得不懷疑了。

  不過若是那鄭老夫人是老鼠精,那鄭沖的出生本末……。事到如今,陳孤鴻真覺得鄭家的事情那是一團亂麻。

  猴子一聽,頓時笑道:「老鼠精?相公也太看得起那鄭錢氏了。」說著,猴子便將那鄭老夫人的來歷給說道了一遍。

  卻原來那鄭老夫人與他相識於二十幾年前,那時候鄭老夫人還是大姑娘,卻有些水性楊花,見了猴子變的開陽道長,便也生了苟且。

  二人如膠似漆年餘,開陽道長便傳了這鄭老夫人以房中術,可以常駐顏容。後來那鄭老夫人便嫁人了,沒過幾年二人便失了聯繫。

  「這房中術乃是採陽補陰,採陰補陽之術,聽了相公形容那鄭錢氏的容顏似三十少婦,姿貌甚美艷,可見她這些年也找男人苟合。又那鄭相公是被嚇死的,沒準是因為那鄭錢氏在夜裡與男人苟合,鄭相公驚怒交加而死也說不定。可能是羞愧之心作祟,如此那鄭錢氏才會連兒子死了也不露面吧。」猴子說道。

  「……!」陳孤鴻聽了之後,便也只剩下感嘆了。這鄭家重重詭異,剪不斷理還亂,難道這才是真相?

  這鄭沖難道是被自己娘的姘頭給嚇死的?

  雖然荒誕,但是料這猴子死到臨頭也不至於胡謅,而且也算合情合理的解釋。那鄭沖畫了白狐、青蛇正體弱多病,驚怒攻心便一命嗚呼。

  不過若如此死了,便也是冤枉了。

  陳孤鴻心中感嘆中也有濃濃的悲哀,實在是為好友不值。便在此刻,那猴子獻媚道:「我已經據實相告,相公可否放我一馬?」繼而猴子又指心保證道:「若相公能放我一馬,我便遠走海外,再不回來。此生也不再吃人。」

  猴子心中卻暗道,「等我恢復了妖力,再尋了另外造化,變得更強後,肯定要找你這廝報復。」

  陳孤鴻聞言卻笑道:「你妖性濃郁,學人一般立誓,聽你的才是傻瓜。」說罷,陳孤鴻便是豪氣吞吐,足下轟然用力。

  「賊子欺人!」猴子嗔目大喝,隨即胸口便凹陷下去了一大片,骨頭與內臟被踩碎,七竅流血,氣絕身亡。

  「相公您說謊了。」這時白狐、青蛇顯化而出。白狐落在地上,看著那猴子死不瞑目的模樣,吃驚的掩口,雖然不能開口,但那如水的眸子卻能散發出感情。

  牠剛才真以為陳孤鴻會放過這猴子,心情有些覺得縱虎歸山,怕有後患呢。

  青蛇眸子看向陳孤鴻,有點不屑,似乎在說,說謊鬼。

  「正是遇人說人話,遇鬼說鬼話。要不騙他,他怎麼能乖乖的吐露那鄭老夫人的來歷呢?」陳孤鴻笑笑,不以為意道。

  隨即陳孤鴻掃了眼前的景況,只見那道觀已經破敗,只餘殘橫斷壁而已。沒了這開陽道長,這孤山便成了荒山野外了。

  而那地窖內的數百人命債,便也償還了。

  陳孤鴻想起那累累白骨,便衝著後山嘆了一口氣,然後輕輕作揖,還劍入鞘內,便頭也不回離開了。

  白狐青蛇見此,便也縱身一躍,入了畫中伴著陳孤鴻一起走了。

  正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那數百人骨是何來歷,身後事情與陳孤鴻無關了。


bpd 發表於 2016-8-7 14:22
第九十四章 真相(七)

  今夜去見了一次白狐,又回來打殺了這猴子,順便瞭解了一下真相。以陳孤鴻的速度,也需要很長時間。

  當陳孤鴻到達橘鎮,便已經是魚肚泛白了。陳孤鴻駐足了片刻,沒去橘鎮而是朝著鄭沖的墳塚而去。

  墳塚前,陳孤鴻盤腿而坐,看著墓碑有些哀嘆,而白狐淚眼朦朦,淚珠子落在地上化作了一滴滴墨汁,十分傷感。

  青蛇也聳拉著腦袋,沒了往日的凶狠。

  陳孤鴻來此憑弔好友是一,不知道怎麼辦了是二。若鄭沖真是被他娘的姘頭嚇死的,那報仇也就是無稽之談了。

  殺了就是殺朋友之母,報官就會讓鄭家家門蒙羞,死去的人倒也無所謂了,但活下去的人,必定是抬不起頭來。

  鄭沖死了,他的一雙兒女、媳婦卻還在世上,肯定要被世人白眼的。因而再三思量,陳孤鴻決定不多加深究了。

  「朋友啊,朋友,我除了來此憑弔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陳孤鴻苦笑一聲,往腰間一模,摸出一個酒袋子,仰頭飲了一口,然後又在墓碑上倒了一口。

  「不過你也放心,你遺留的一雙子嗣,媳婦,我與王兄會替你照顧的。希望你在陰曹,會為此感到欣慰吧。」

  陳孤鴻嘆了一聲,又拉了些家常。緬懷了大概半個時辰,才拍拍屁股起身道:「下次再來看你吧。」

  說罷,便呼了白狐、青蛇一起離開了。青蛇一甩頭,便衝入了畫中。白狐卻是徘徊不願離去,三步一回頭,淚眼朦朧。

  陳孤鴻見牠有情有義,便立足等著。有過了一刻鐘,白狐才轉身離開了。跳到陳孤鴻的懷中,用左足在陳孤鴻胸前寫字。

  「相公,您見多識廣,可知這陰曹地府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光景?鄭相公他在下邊會好嗎?人能有投胎轉世的機會嗎?」

  抬起頭白狐希冀的看著陳孤鴻,很是期待。

  一連串的問題,倒也為難住了陳孤鴻,他又沒死怎麼會知道陰曹地府什麼環境呢?但見白狐希冀的眸光,陳孤鴻笑道:「鄭兄是個好人,有道德的人。對好人來說,陰曹地府不是那般可怕的,這鄭兄在下邊滋潤著呢。如果投胎,肯定也能投胎到達官顯貴之家享福的。」

  「那就好。」白狐欣慰在陳孤鴻胸前寫字,然後閉起狐眸安心在陳孤鴻懷中小酣了起來。白狐雖然是畫兒,但是成了妖之後,生命狀態十分奇異。

  青蛇冰冷,白狐卻有體溫。

  抱在懷中毛茸茸,又溫暖十分舒服。陳孤鴻摸了摸牠毛茸茸的白色毛髮,便足下生塵回去那橘鎮了。

  不久後,陳孤鴻到達了橘鎮。因為男人抱著一頭白狐實在奇異,陳孤鴻便讓白狐入了畫中。到了鄭家後,人們已經全部起來了。

  見了陳孤鴻,圓圓露出了笑顏,乖乖的跟公子打了一聲招呼。而王松的脾氣就沒那麼好了,劈頭喝道:「好你個孤鴻,竟撇下我一個人去了。」

  陳孤鴻想著,這又是白狐,青蛇,還有猴子白骨,你要是去了,豈不是要被嚇個半死?沒準還得嚇出個病來,不去也好。

  心下如此想著,面上陳孤鴻則賠笑道:「王兄你那一天睡的實在是深沉,我怎麼也搖不醒,便只能一個人去了。」

  「我有睡的那麼沉嗎?」王松聞言便有些疑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回想了一下那日,似乎確實睡的很晚才起來。於是便道歉道:「那真是錯怪孤鴻了,對不起。」

  「沒事,沒事。」陳孤鴻笑道。

  這般說了下話,王松又好奇道:「對了,那開陽道長怎麼說?鄭沖到底是怎麼死的?」好奇的不僅僅是王松,鄭夫人,鄭老夫人也是。

  不久後,陳孤鴻,王松便又被領到了鄭老夫人的房內。房間的佈置還是紅,紅的那麼妖艷。鄭老夫人還是穿著那紅色的衣裳,與那天所見還不是同一個款式,不知道衣櫃裡有多少的衣服,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好奇,還是假裝好奇。

  總而言之是詢問,陳孤鴻沒揭破。便只是說那道觀已經成了廢墟,沒見到什麼開陽道長。

  聞言鄭沖,鄭夫人是大失所望,鄭老夫人也露出了失望之色,她還有些疑惑,小聲念著,「不可能啊,他搬走了?」

  鄭老夫人到底是什麼心態,陳孤鴻也不想猜測了。不久後,便與王松一起告辭離開了。隨即,陳孤鴻與王松一起回到了客房,此時此刻新宅子已經完全弄好了,不僅外表一流,內部也是豪華。隨時可以入住。

  王松說道:「孤鴻,我已經看過良辰了。三天後就是大吉大利的日子,適合喬遷之喜。到時候幫忙搬家,也宴請鄭家親朋好友,以及那鎮西的孫家,鎮北的陳家,二大鄉紳人家來。這吃人的嘴短,對這些親朋好友左右鄰居好一些,我們走後,便也會幫襯鄭家的孤兒寡母一些。」

  「定是要大肆操辦的,不能寒酸了。」陳孤鴻也點頭道。

  如此陳孤鴻二人便找來鄭夫人一起商量,鄭夫人則自稱是女流之輩,二位叔叔決定就好了。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三日時間轉瞬即過,明日便是喬遷搬入心宅的時候。

  這日天上的白雲有些多,但是陽光還不錯。鄭家老宅內,喜氣洋洋。鄭元、鄭玉小兄妹兩個穿著圓圓製作的新衣裳,在院子內玩兒。

  打老虎洞,騎木馬,陳孤鴻也陪著他們玩,偶爾將小兄妹抱在懷中,扔去空中,惹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心情便舒暢了許多。

  這是血脈的延續,朋友的子嗣啊。

  「陳叔,我餓了。」

  「我也餓了。」

  很快鄭元,鄭玉相繼喊餓,陳孤鴻看了看天色,下午差不多過了一半,小孩兒的肚子也該餓了,便笑瞇瞇道:「好,我差遣了圓圓去給你們買糕點吃。」

  「哦哦哦!」小兄妹拍著小手,十分高興。

  不久後,圓圓買回了糕點,小兄妹吃的肚子圓圓的十分高興。陳孤鴻一直都是微笑,和藹的表情。

  很快一日便過去了,到了晚上陳孤鴻與王松並排而睡,想著。「明日就該操辦了,後日就可以回家了。」

  失去朋友之後,更珍惜眼前。

  體會了悲歡離合,陳孤鴻倒也越發的感念人間不易,越發想念姐姐與姐夫了。


bpd 發表於 2016-8-7 14:28
第九十五章 真相(八)

  這段時間左思右想,調查鄭家重重也是乏累,而今得出結論了。而後天就可以回去過安逸的生活了,陳孤鴻的心情便無比放鬆。

  再一看側邊王松已經呼呼大睡,打起了鼾。陳孤鴻微微一笑,為朋友拉了拉被褥,然後也睡下了。

  睡的香甜沒有做夢,也沒有起來茅房。但是到了深夜,陳孤鴻卻是被一聲慘叫驚醒。

  「啊!!!!」

  一聲慘叫,淒厲無比,慘絕無比。與此同時,陳孤鴻便感覺到了一股無比濃郁的鬼氣,在空中瀰漫,鬼氣濃郁壓過了陽氣。

  陳孤鴻抬頭一看,頭頂上一隻蜘蛛早已經失去了聲息,一動不動。

  生靈需要陽氣,陽氣如魚兒與水一般的關係。如果鬼氣壓過了陽氣,便是生靈滅絕。

  「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鬼氣?????!」陳孤鴻震驚無比,但是更震驚的是這一聲慘叫很熟悉,似乎是鄭夫人。

  陳孤鴻擔心鄭夫人,卻更擔心王松的安危。蜘蛛都無聲無息的死了,人可能好點,但肯定有問題。

  陳孤鴻便轉頭看向王松,只見王松面色發白,臉色發青,趕緊去摸他胸口,直到感覺到一股微弱的心跳聲,這才鬆了一口氣。

  「相公!」

  這時白狐,青蛇顯化了出來。二妖也感覺到了四周鬼氣的強猛,有些不安,但牠們瀰漫起一股妖氣,護住周身,使得鬼氣侵蝕不得。

  陳孤鴻見此便道:「你們負責保護床上的這秀才,以及旁邊客房的兩名姑娘。我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二妖便點點頭,更多釋放出妖氣,分別保護客房內的王松、圓圓等等。陳孤鴻則取了昆吾劍,一個騰躍,便從窗戶撲出落在地上,再一騰躍,便上了二樓。

  鄭夫人的房間陳孤鴻是不方便進去的,但是陳孤鴻卻知道位置。到了二樓後,便立刻直撲而去,打開房門一看,卻是頭皮發麻。

  房內的鬼氣濃郁非常,若是一般人進來了,怕立刻倒斃而亡。縱使陳孤鴻豪氣很強,這時候也是有些活動不靈光。

  這也就算了,讓陳孤鴻頭皮發麻的是鄭夫人已經死了。

  死的很慘烈。

  雙眸圓瞪,神色猙獰可怖,雙手緊握,指甲掐入了肉內,流下了鮮血。她的左腿還在,但右腿卻沒了。

  她的右腿正被鄭玉拿在手上,那細小的手掌拿捏著她母親的大腿,白花花的大腿,還泛著些許光澤,看著十分誘人。

  可惜卻流著鮮血,一滴滴的鮮血低落在地上,十分妖艷,讓人頭皮發麻。

  鄭玉小口小口的啃食著這條大腿,一雙眸子只有眼白,沒有眼瞳,一邊吃著一邊笑著。鄭元則吃著大腿的足部,眼睛也十分詭異。

  兄妹二人吃的滿嘴是血,嘴角還有一根根細小的神經。

  想這一雙兄妹這段日子內,還坐在陳孤鴻的懷中吃糕點,陳孤鴻還陪著他們笑,他們玩,給予了父親一般的關愛。

  看到這一幕,如何不頭皮發麻?

  小兄妹見了陳孤鴻進來,笑了,笑的一如白日一般的天真無邪,二人十分懂事乖巧的樣子,將手中的大腿遞給了陳孤鴻。

  「陳叔真好吃,你要不要吃吃?」鄭玉笑道。

  「是啊,好吃。我們好餓,真的好餓。晚上尤其餓,但娘親都不給我們吃的,說是要發胖。而娘親又好香,好香甜。我們實在忍不住,就把娘親吃了。真的好好吃。」鄭元努力的點點頭,憨笑著道。

  「卡嚓,卡嚓!」小兄妹二人嘴巴繼續啃咬著,嚼著生肉,不斷吞吃。二人不時的嘴對著嘴,舔乾淨了對方嘴角的痕跡,又伸出舌頭親吻著對方,似熱戀中的男女。

  小小的鄭玉渾身上下散發著異常驚人的魅力,比那成年女子還要勾人。

  「有沒有人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膽大如陳孤鴻,在這時也差點瘋了。緊緊的握著昆吾劍,手指因為太用力而發白。

  「主,主公,這二人是鬼胎!」這時,腦中高莊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

  「鬼胎???什麼意思?而且老高你到底怎麼了?這麼大的鬼氣,你居然沒反應?」陳孤鴻心中太多疑惑,而腦中小鬼響起,便連連發問道。

  高莊苦笑道:「主公,鬼氣太強,我抵抗都來不及呢。」頓了頓,高莊又道:「至於鬼胎,那是厲鬼沒有經過陰曹,而直接投胎。那種事情我也可以作,但我本能察覺到,如果投胎轉世,肯定會變成瘋子。便從來沒有想過要這麼做。」

  「而這兩兄妹應該就是鬼胎了,而且看樣子還是癡男怨女。定化作厲鬼之後,不願意投胎轉世,洗掉彼此記憶,才一狠心投了鬼胎,成了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那一日小的不是告訴主公,這宅子內有鬼氣,但似是而非嗎?恐怕就是這鬼氣與生人氣糾纏,讓小的人我分辨不出來了。」高莊作答道。

  「難道鄭沖是被這二人嚇死的?」陳孤鴻腦中便有了答案。原來一切的緣由不是白狐,不是青蛇,更不是那猴孫,也不是鄭老夫人,鄭夫人,而是這看起來最正常的一對小兄妹,鄭沖的命實在是太苦,生了一雙兒女,居然是鬼胎。

  「留你們不得!」再看鄭夫人死不瞑目的屍身,陳孤鴻雙目欲裂,便是怒衝上腦,一聲厲喝。渾身豪氣噴薄,白光籠罩身軀,衝散了這漫天的鬼氣,拔出了手中的昆吾劍,直指這鬼兄妹二人。

  「陳叔你幹什麼?好嚇人的!」鄭玉,鄭元二人受了一驚,鄭玉小手一哆嗦,立馬丟了那大腿,躲在了鄭元的身後。

  「你嚇著我妹妹了。」鄭元臉上顯出猙獰之色,不甘示弱的吼道。

  「是你們嚇著我了。」陳孤鴻大喝一聲,劍便前指,丈長的劍光沖天而起,呼嘯的劍氣劃破長空,快若流光。

  「轟隆!」鄭家的老宅,便破了一個大洞,木屑飛舞。但是這一劍卻是落空了,鄭元一個閃身躲過,臉上猙獰更濃了。

  「便也吃了你。」一聲狂吼,鄭元小小的身子便陡然膨脹,化作了一個八九尺來高的厲鬼,這厲鬼與高莊又有些不同。

  渾身青色,表面佈滿了鱗片,獠牙長出,凸出嘴外,白的發亮,顯得鋒利無比,雙眸沒有瞳孔,詭異無比。

  「啊!」鄭元一聲狂嘯,鬼氣便波濤洶湧,如海中作浪,浪聲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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