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書劍仙 作者︰三七開 (已完成)

 
mk2258 2015-11-15 17:38:1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8 234650
bpd 發表於 2016-8-4 18:47
第四十八章 處處碰壁

  人心隔著肚皮兒,笑裡邊也能藏刀。

  諸位同窗對於王松出面找他們一起來樂呵的目的便是心知肚明,但卻也各有心思。因為他們已經得到了吳家的警告。

  若把王松家比作土豪,那麼吳家便是巨無霸。雖然與王松是同窗,關係匪淺,但是他們特別給王松臉面,也是有看在他出手闊氣,有個鄉紳家世的面上。

  不然也就普通同窗而已,何以能呼之即來?

  現在吳家都出面了,王松的話自然弱了十二分不止。

  雖然都是讀書人,但有人義氣為先,有人顧慮重重。這時候面對王松的話,在座同窗面面相視。

  大家都覺得很沒面子,但都沒出聲。

  陳孤鴻稍稍皺起了眉頭,心中難免有些不快,心寒。「當初歲寒四友,我與吳正純,鄭沖也是萍水相逢,但是事到臨頭,他們也能出面,就算力不能救,也能搖旗吶喊。而在座卻是從小一起讀書的朋友。」

  王松一下子火了,怒道:「你們怎麼一個個成啞巴了?孤鴻得罪了吳家是沒錯,但我們是朋友。」

  同窗們臉上火辣辣的,但還是沒吭聲。

  雅座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彷彿不久前的熱鬧,行酒令,只是一場夢幻。

  王松見此更怒,豁然轉頭向一個同窗道:「金飛鴻,你是我們之中最年長的。而且往年的互結,我們都是一起的。你出來說個話。」

  王松雖然這麼說,但是金飛鴻年紀也不過比他們大二三歲。更大的童生都放棄考試,謀生去了。

  他雖然是最年長,但性格老實巴交。聞言便是漲紅了臉,吶吶道:「王賢弟,不是我們不幫忙。而是吳家已經發話了。而別人十幾歲就能考中秀才,而我們都二十多歲了,再過幾年還考不上秀才,就只能在城內找個謀生的差事。而吳家勢力這麼強,如果吳家給我們使絆子,穿小鞋,怕是以後日子難熬。」

  「吳家又算什麼?就算是他一手遮天好了,為了朋友,破家亡命又如何?」王松見金飛鴻的怯弱不由氣不打一出道。

  金飛鴻看看陳孤鴻,看看王松,臉色通紅,張張口卻沒說話,最終默不吭聲。

  王松大怒,卻也沒再罵,而是看向另外一名同窗,說道:「武言。」

  武言年紀與王松,陳孤鴻同齡,三個人的關係向來不錯。但此刻卻也苦笑一聲,拱手道:「我叔叔還是吳家的一個西席,老王你就別為難我了。」

  「孬!」

  王松再罵,再問下一個。連問五個,卻沒人開口與陳孤鴻互結,而在場也不過是十幾人而已。

  王松一個個罵,一次比一次凶,一次比一次火。在場之人人心惶惶,怕下一個便被王松罵,再也覺得羞臊,臉色更紅,頭低的更低。

  王松罵完第五個,打算再找第六個。陳孤鴻卻擺擺手,淡淡道:「王兄,別再罵了。大家都有難處。」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更愧疚了,但也鬆了一口氣。

  雖然王松出面,但畢竟陳孤鴻才是當事人。當事人既然開口了,那王松也就沒理由為難他們了。

  「孤鴻。」王松回過頭叫道,心裡邊實在是為陳孤鴻著急。他們縣城內的童生確實不少,但是朋友卻只有在場了。

  而現在朋友都不幫忙,那還有誰能幫陳孤鴻的忙呢?

  縣試豈不是泡湯?這先不說與吳修德之間的恩怨,這前途也完蛋了。

  「算了。」陳孤鴻擺擺手,然後嘆了一口氣,對著四下的同窗朋友們拱拱手,起身走下了雅座。

  「你們這幫混蛋,我與你們恩斷義絕。」王松沒陳孤鴻好脾氣,回頭罵了一聲,然後急著追上了陳孤鴻。

  「孤鴻,孤鴻等等。」

  「哎!」各個同窗們嘆了一口氣,更羞臊,更愧疚,卻沒有一個人追上去。

  「孤鴻,看起來最靠得住的人,卻靠不住了。這一下該怎麼辦?」追上陳孤鴻後,王松聳拉著腦袋,垂頭喪氣道。

  「互結的事情暫時放下,我們先找秀才給我們具結做保。」陳孤鴻笑道。

  「你還笑得出來?」王松恨鐵不成鋼道,但隨即又唉聲嘆氣道:「怕也沒人給你做保的。」又憤憤道:「如果我央求我爹,我爹也是能同意的。但我爹卻是出了趟遠門,恐怕沒三個月是回不來了。」

  「為什麼笑不出來?難道還要哭不成?」陳孤鴻剛才確實有些心寒,但此刻卻也覺得不錯。板蕩是忠臣,疾風知勁草。

  只有患難與共,才是朋友。

  隨即,陳孤鴻拍了拍王松的肩膀,笑道:「伯父不在也是沒辦法,王兄別自責。」頓了頓,陳孤鴻道:「我們先試試看吧。」

  「好。」王松點了點頭道。

  隨即,二人去了菜市場買了五斤豬肉,一尾一斤重的鯉魚,一斤蓮子,一斤桂圓,一斤荔枝,便去登門拜訪了。

  找人擔保,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不過讀書人之間談錢就太俗氣,所以送的就是這些家常。這些禮物用得著,吃著爽口,還不俗氣。

  而二人找的人,也是往年給他們擔保的。本縣的老秀才。這老秀才與他們已經故去的啟蒙老師乃是朋友。

  家裡邊不太富裕,對這種事情是求之不得。

  往年都是很客氣的邀請他們進去坐坐,再喝上一杯普通的茶,很爽快的簽下文書。但是今天陳孤鴻二人提著大包小包來,卻是直接吃了閉門羹。

  面對緊閉無聲的大門,問了鄰居才知道,這老秀才攜帶一家老小去鄉下住去了。鄉下倒是不遠,驅馬車一天就能到了。

  「這明顯是避了。」王松罵道,苦笑不止。然後問陳孤鴻道:「怎麼辦?要追去鄉下看看嗎?」

  「算了,既然避之不及,又何苦上門為難?」陳孤鴻淡淡笑道。

  「那怎麼辦?互結,具結都沒能幫你。這一下你可真是走投無路了。」王松哭喪著臉道。

  「船到橋頭自然直。」陳孤鴻大笑道,然後便昂首離開了,看著沒有氣弱,反而更加高昂了。

  正是疾風知勁草,逆勢中也見真豪傑。

  如諸位同窗們逆來順受,如這老秀才逃之夭夭。

  而陳孤鴻只會覺得更激勵。

  「看我將這天羅地網給捅破了。」


bpd 發表於 2016-8-4 22:01
第四十九章 人間冷暖與新縣令

  當劍穗染血,就算是洗乾淨了,也會紅的妖艷。而人在殺人之後,人便會變得成熟。有人會變得麻木不仁,凶狠凌厲。

  有人會變得珍愛生命,彷彿佛有慈悲。

  有人會變得寢食難安,惶惶不可終日。

  而陳孤鴻也改變了。

  當昆吾劍將坤哥攔腰斬斷,鮮血灑滿天空,劍氣餘波不絕,將那馬的頭給砍下。他變得更加凶狠,更加決然,但也越發不輕易動手了。

  那是因為他的手站滿了鮮血,他再動手也不會有心理障礙,所以凶狠決然,一去不回頭。但是終結生命實在太殘忍,如果可以海闊天空,他也不希望終極任何人的生命。

  也不想給別人造成傷害。

  悅來酒店客棧內,諸朋負陳孤鴻,卻還情有可原。陳孤鴻本來唾手可得,可以以小鬼進入他們的睡夢之中,殘忍傷害,不怕他們不就範。

  但是陳孤鴻因為心中那一抹慈悲,所以沒能動手。

  卿負我,我不負卿。最多相見不相識,來日陌路罷了。

  但是這不代表陳孤鴻會放棄,畢竟與吳修德之間的恩怨已經不可回轉,必須魚死網破的時候。所以在那日之後,陳孤鴻擺出了笑臉在城陽城中走動,不管認識不認識的童生,秀才相公,陳孤鴻都去一一拜訪。

  但是在吳家的勢力面前,他的名士名聲彷彿羸弱的燭火,不堪一擊。沒有一個秀才,童生願意幫他。

  好的人還客氣的請他進去喝一杯茶,表達一下不能幫助的歉然。壞的人與那老秀才一樣,直接關著大門,任門外風吹草動也穩如泰山。

  因為吳家的勢力作威作福,又因為陳孤鴻的到處拜訪,消息便在城陽城中傳播開來了。

  人人都知道陳孤鴻得罪了吳家,要被封殺了。

  有人扼腕嘆息,有人譏諷陳孤鴻不自量力,也有人笑看著熱鬧。

  以往陳孤鴻門前也有客人,但是此刻卻是門可羅雀,清冷無比。彷彿此間有瘟疫坐鎮,朋友親戚都避之不及。

  這日白雲遮擋了日光,天色稍稍陰沉。但是溫度卻沒有絲毫下降,反而更顯得悶熱了。

  陳孤鴻今天穿著單衣,足下踏著履。履古樸,露出足跟,十分清涼。外邊太熱,他在房中揮毫寫字。

  他臨摹的乃是蘭亭序,他元神玄妙,臨摹的惟妙惟肖。但是仔細一觀,卻是少有靈性,看起來死氣沉沉。

  「果然琴棋書畫,我只擅長下棋。」陳孤鴻揮毫完畢,低頭一看自己的作品,便知道一錢不值,把紙捏成圓團給扔掉了。

  「那個殺千刀的豬肉王。」正在此時,門外響起了家姐的罵聲。

  陳孤鴻心中著實一驚,我姐可是賢惠溫柔的人,很少出口罵人,這罵人就不得了了。想到這裡,陳孤鴻便丟了筆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門外陳秀秀坐在凳子上生悶氣,而圓圓正小心陪著安慰。但似乎陳秀秀氣的不輕,圓圓的安慰沒有任何效果。

  「公子。」圓圓聽見開門的動靜,轉頭看去,見陳孤鴻連忙給了一個求助的眼神。

  「姐姐,這是誰惹到你了?」陳孤鴻會意,笑著來到陳秀秀的身畔,問道。

  她頭上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布帶也拆掉了,看著很是健康。聽了陳孤鴻的話後,陳秀秀吐槽道:「還不是那個殺豬王,以前我去那裡買肉,他都是給我多切瘦肉。這一次去他那裡買,給我切的多是帶膘兒的。我不買,他還冷言冷語。」

  「殺豬王?」陳孤鴻一愣,好半晌才記起來,這是菜場賣肉的。

  「小弟啊,你得罪那個吳家是不是真的很強大?很霸權?」生了片刻的氣,陳秀秀抬起頭問陳孤鴻道。

  坊間已經有傳聞,但是沒人跟她細說,她只是覺得最近遇到的人對她越來越冷淡了。這倒也沒什麼,她一個小戶人家婦人,又不用面子,也不用交情。

  但是她有些害怕,陳孤鴻會是個什麼情況。

  若是弟弟的前程耽誤了。想到這裡,陳秀秀臉上露出憂色。

  「沒什麼的,姐姐莫要忘記了,那坤哥也是咱們城中一霸,還不是被我擺平了?最後不知道被誰殺在了路上了嗎?」陳孤鴻笑著寬慰道。

  「這倒也是。」陳秀秀不知坤哥與吳家的區別,想著二者都是城中霸主,我家小弟能擺平一個,就能擺平另一個。越想越是,陳秀秀露出了笑顏,放下心來。然後又對陳孤鴻打起道:「小弟,今年一定要中秀才,讓那些看不起你的人掉了眼睛。」

  「我這姐姐什麼都好,但還是有些婦人的小肚雞腸,記仇。」陳孤鴻心中哭笑不得,但面上卻是笑著應下了。

  又交談了片刻,陳秀秀與圓圓一起下去了。圓圓去廚房忙活,而陳秀秀則去照顧王正當,王正當還沒能下床。

  陳孤鴻正想回房去寫字,這時好友王松登門拜訪。

  「孤鴻,這一次我找到了一個人,或許能幫你做具保。」王松興沖沖的走了進來,十分高興。

  今天的他也穿著單衣,不過是絲綢做的,有薄又滑,又華麗。不僅清爽還十分有貴公子氣派。

  「誰?」陳孤鴻也挺高興的,連忙問道。

  「到了就知道了。」王松笑笑,拉著陳孤鴻便走。陳孤鴻只來得及高喊一句。「姐,我與王松出門去了。」

  然後不及細聽陳秀秀反應,就被拉出門外。

  門外有一輛馬車,還有幾個家奴,很有遠行的架勢。

  「很遠?」陳孤鴻訝然道。

  「在城外。」王松笑道。

  「好吧。」陳孤鴻聳了聳肩,然後輕車駕熟的踏上了馬車,王松隨即上來,不久後馬車開動,往城北而去。

  「咚咚咚!」

  不久後,一陣鑼鼓號角聲響起。馬車靠在了右邊停下。陳孤鴻掀起簾子,往外看去。只見前邊好大陣仗。

  威武!

  肅靜!

  卻是官衙縣令大老爺的儀仗隊伍,從北方而來,向南方而去。不用問,是接替了陳元的新老爺來上任了。

  這城陽城正式換了一個主人。

  陳孤鴻想起來吳修德說過的,這縣令是與他朋友,心中便多了一些陰晦。


bpd 發表於 2016-8-4 22:10
第五十章 新縣令與怪人

  「他叫馬忠。是一名三榜進士。今年四十五歲,熬了不少地方的縣令。」王松家裡邊的消息比較靈通,見陳孤鴻盯著看,笑著說道。

  「而這一次是來我們城陽做縣令。」陳孤鴻笑了笑,說道。

  「怎麼了?」王松察覺到好友的不同,問道。

  當時陳孤鴻雖然告訴了王松,吳修德在對付他。但卻沒說明縣令也參合一腳。陳孤鴻便把縣令的事情說了出來。

  「做的這麼絕?」王松瞠目結舌,覺得不可思議。然後仰天哀嘆道:「孤鴻啊,孤鴻,我勸你還是等縣令換人了再去靠縣試吧。」

  「我等不了那麼久,更何況下一個縣令也不知道是不是畏懼於吳家的勢力。」陳孤鴻搖搖頭說道。

  其實對付這個縣令,陳孤鴻心裡邊有了計較,就是不好說出口。

  「哎。」王松搖頭哀嘆不止。

  「走吧,不是說有人能為我具保嗎?」陳孤鴻微微一笑,說道。

  「連縣令都對付你,有鳥用。」王松嘟囔道。

  「傳到橋頭自然直。」陳孤鴻笑道。

  「哎。」王松哀嘆了一聲,有氣無力,垂頭喪氣的吩咐家奴出發。

  「駕!」在家奴的吆喝聲中,車輪滾滾向前。陳孤鴻再看了一眼縣令儀仗,放下簾子坐回了馬車中。

  閉起眼睛,靜靜凝神,伴隨著車輪聲,陳孤鴻心中湧現出了一股荒謬的感覺。

  「歷史車輪,滾滾向前。」

  走了一個時辰左右,中途上了一次茅房。馬車從城內到城外,最終來到了鄉下一處小村莊。西方有一座山,山上水流激流而下進入平地,再向向東流向遠方。

  小村莊就坐落在小溪的南方,山的腳下。開闊的大地上,開墾有許多的水田。正值夏天,水稻還綠油油。

  稻田內積水清澈,有水蛭在游動,有青蛙在叫,也有許多田螺。

  一條小路修葺在稻田的中央位置,馬車走在上邊,看著外邊的綠色,聽著青蛙的叫聲,心曠神怡。

  「好一個悠閒新奇的鄉下。」陳孤鴻掀開簾子掃視四周,大讚了一口。

  「無趣,不如城中青樓醉生夢死。」王松撇了撇嘴,說道。然後又說道:「不過歷來文人雅士,奇人怪人都喜歡這鄉下田園,所以沒辦法我們就只能來一趟了。」

  「我們要見的秀才到底是什麼人?」陳孤鴻對王松口中的那人,充滿了好奇。

  「怪人。」王松撇嘴道。

  「怎麼個怪法?」陳孤鴻不禁問道。

  「他是一個天才,五歲讀書,八歲已經才富一方。十一歲就中了秀才。」王松說道。

  陳孤鴻聽了之後,佩服之情溢於言表。沒有元神玄妙,全靠真才實學。這到底是怎麼樣聰明的人?

  於是,陳孤鴻正襟危坐,露出了傾聽之色,靜待下文。但是王松卻不吭聲了,陳孤鴻不禁問道:「以下呢。」

  「沒有以下了。」王松撇嘴道。

  「什麼沒有以下了?」陳孤鴻滿頭問號。

  「他自從考中了秀才之後,就放棄了繼續考取功名,春夏耕種,秋冬收穫。人問他為什麼,他只是笑笑不回答。你說這算不算是一個怪人?」王松緩緩說道。

  「確實奇怪。」陳孤鴻聽了之後,緩緩點頭,但心中卻湧現出了一股微妙的感情。

  馬車繼續走,終於穿過了大片大片的稻田,來到了一處平地上。平地上立著許多房子,有土房,也有石頭房子,還有青磚黑瓦房。

  村口有兒童戲鬧,也有老人在曬太陽。

  「汪汪汪!」有幾條土狗聞到了陌生人的味道,從各家的房子中衝了出來。

  幾個戲鬧的兒童也注意到了馬車,露出了怯怯之色,一哄而散,各回各家去了。只有幾個老人還在,其中一個老翁慢吞吞的走了上來。

  這時陳孤鴻,王松下了馬車。老翁對著二人拱手問道:「二位公子來我們馬家村有什麼事情嗎?」

  老翁粗布短衫,頭髮花甲,臉上手上盡是縱橫密布的皺紋,再加上那一塊塊的老人斑,看著十分不美麗。

  但是口氣卻不卑不亢,看氣息似乎是讀書人。

  陳孤鴻,王松二人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對視了一眼,王松拱手詢問道:「老丈,我們找馬忠,馬相公。」

  「原來你們找我兒子啊。」老翁露出了恍然之色。

  「您兒子?」王松瞪大了眼睛,陳孤鴻也十分意外。

  「是我家獨子。」老翁笑了笑,然後對二人躬身道:「有朋友自遠方來,快哉。二位請。」說罷,老翁便在前邊帶路。

  陳孤鴻與王松面面相視,棄了馬車,徒步隨著老翁向前走去。

  很快一行人來到了一座小院子門前,院子從外看歲月斑駁,牆縫上還長了不少苔蘚,很有些年頭了。

  院子的大門是開著的,老翁又一拱手,邀請了陳孤鴻二人進去。這小院子外邊不起眼,但裡邊卻是不俗。

  左右有客人住的廂房,北邊則是主樓。院子內種著兩株松樹,左邊松樹下有兩個兒童在戲鬧,一個老嫗在旁看護著。

  聽了動靜,老嫗領著兩個兒童走了上來。

  「這是我老伴,這是我兩個孫兒。馬農,馬耕。」老翁介紹道。

  「馬夫人。」陳孤鴻二人對著老嫗行了一禮。

  「客氣了。」馬夫人笑笑道。

  「見過客人。」兩個兒童才八九歲的模樣,一板一眼的朝著陳孤鴻二人行了一禮。

  陳孤鴻,王松也是點頭,雙方算是認識了。

  陳孤鴻問老翁道:「敢問老丈怎麼稱呼?」

  「叫我老馬就成了。」老馬笑的十分爽氣,然後對馬夫人招呼道:「去準備酒菜。」

  「好的。」馬夫人笑笑,左右牽著兒童的手,下去廚房了。

  老馬十分客氣,而且還有讀書人氣質。陳孤鴻,王松二人不好拒絕,也就順從了。不久後,馬夫人回來,端著一碗花生,一碗蠶豆,還有一些水果,一壺酒走了進來。

  「鄉下簡陋,莫怪。」老馬邀請二人在院中的石頭桌上坐下,笑道。

  「客氣了。」陳孤鴻二人連聲說道。

  喝了一口酒,吃了一點花生。一番交談,老馬還得知了二人是從縣城來的。老馬問道:「二位遠道而來找老朽的兒子,可是有什麼事情嗎?」

  「具保!」陳孤鴻拱手作揖道。

  「具保?」老馬有些訝然,問道:「確實有些人找老朽的兒子做具保,但都是附近人家的子弟。而二位家住在縣城,有許多秀才相公,怎麼來到了這鄉下。」

  「卻是有些難處。」陳孤鴻笑了笑,說道。

  「好吧。」老馬沒有深究,作笑道:「不過具保的事情還得我那兒子做主,他的脾氣有些古怪。如果不成,老朽便代我那兒子向二位道歉。」

  說著,老馬對著二人深深作揖。


bpd 發表於 2016-8-4 22:23
第五十一章 未知

  「馬先生客氣了。」陳孤鴻,王松連忙還禮。但是對視了一眼,卻都覺得十分棘手。連馬忠老子都說馬忠脾氣古怪,這到底是什麼古怪法兒?

  我們能順利拿到具保的文書嗎?

  便在這濃濃的疑惑中,時間快速的流逝。很快天色就暗淡了下來,到了傍晚。

  晚霞不管是在什麼地方都是一樣的,餘暉灑落,美輪美奐。

  日升而出,日落而回。各家各戶的男女壯力都在不久後回來了,馬忠也是一樣。不久後,院落外就走進來了一對夫婦。

  婦人不甚美麗,但十分端莊,看著很有氣質。

  男子一臉死人臉,沒有太多的表情,身上穿著粗布短衫,腳下是赤足,沾著地裡的泥巴,看著與一般農夫沒什麼區別,但是眼神中偶爾閃爍的亮光,卻代表他不一樣。

  「爹,娘。」

  馬農,馬耕先反應過來,撲了上去。

  「哎,好兒子。」婦人微微開懷一笑,如母雞展懷,抱住了馬農、馬耕很是寵溺。

  「嗯。」男子卻只是淡淡點頭,便看向了陳孤鴻二人,又問老馬道:「爹,這是什麼人?」

  態度不甚禮貌,有一種孤僻冷漠。

  不必多提,這便是馬忠與他媳婦了。

  「額,這還算是秀才相公應該有的態度嗎?」陳孤鴻,王松心中十分意外,但是想起不久前老馬說的話,卻又覺得果然是脾氣古怪。

  老馬朝著二人投向了歉然的目光,然後對馬忠道:「忠兒,這二位乃是城陽縣城來的讀書人,想請你具保。」

  馬忠的臉色微微一動,似乎有些詫異。然後說道:「肚子餓了,先吃飯。」說完,便自顧自的進屋去了。

  「額。」陳孤鴻,王松更加愕然了。馬忠更苦笑,馬忠媳婦衝著二人微微俯身,歉然道:「外子脾氣古怪,請二位公子見諒。」

  這已經是第二個人說了脾氣古怪了。二人心中苦笑著,拱拱手表示不在意。但王松也問道:「這到底是答應了沒答應?」

  「不知,先吃飯再說吧。」馬忠媳婦露出困惑之色,說道。

  「得!!!」

  二人對視一眼,只得無奈的進了屋子內吃飯去了。菜一般,粗茶淡飯。陳孤鴻吃著倒還不錯,很是爽口。

  王松吃的臉都幾乎綠了,他從小到大錦衣玉食,從未吃過這麼平淡的飯菜。

  吃了飯,本想再問馬忠。這馬忠卻是自顧自的走了出去,洗漱一番,去房中睡覺去了。陳孤鴻二人自是不好意思追到人家臥房,便只能吶吶的留下。

  馬家人對二人倒是很客氣,又是連番道歉。老馬苦笑道:「老朽這兒子實在是脾氣古怪,老朽看二位客人先在老朽這裡睡一晚,明日就回去城中吧。」頓了頓,老馬勸說道:「這城陽縣中有太多秀才,大街上走都能碰到一個。何必捨近求遠,來找老朽這怪兒子呢?」

  陳孤鴻苦笑一聲,對著老馬行了一禮,說道:「馬先生有所不知,實在是困難。」說著,陳孤鴻便對老馬詳說了情況。

  老馬聽了十分詫異,也很氣憤。同仇敵愾道:「大家都是讀書人,讀的是書本上的仁恕禮儀,他吳家安敢如此?安敢如此?」

  說罷,老馬對著陳孤鴻長長作揖,說道:「二位公子先在這裡暫住,老朽將盡量勸說兒子為陳公子具保。」

  「有勞了。」陳孤鴻二人作揖還禮。

  於是,陳孤鴻二人便安心在馬家住下,只是廂房簡陋,王松又叫苦連天。不過好歹湊合一夜,第二天二人便匆匆起床了。

  在井邊打水洗漱了一下,老馬便來了。

  「情況怎麼樣?」王松昨晚沒睡好,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問道。

  「不知道。」老馬搖搖頭苦笑道。

  「不知道?」不僅王松,陳孤鴻聽了也是苦笑。

  「老朽的兒子,古怪,古怪。」老馬搖頭嘆息,然後對著二人說道:「但老夫有預感,他並不討厭你們。反正你們實在是沒辦法找到人具保了,不妨先住下看看情況如何?」

  「這個?」

  王松看向陳孤鴻,陳孤鴻心中也沒太多的辦法,便說道:「好吧。」於是,王松便派遣家奴回去報平安,二人就在這馬家住了下來。

  這一住就是三天。

  這三天內,陳孤鴻二人在馬家閒來無事,便不時與馬忠的兩個兒子玩耍。日子過的十分悠閒,但是始終沒有下文。

  而王松的黑眼圈越來越濃烈了,不住向陳孤鴻抱怨。「蚊子大的能吃人,床太小。」之類的沒營養的話。

  第三天,王松就回去了。

  倒不是王松沒有情義不願意吃苦陪朋友,而是家裡邊出了一點事情,他不得不對陳孤鴻歉然,然後回去。

  沒了王松這個話嘮,陳孤鴻越發清閒了。

  但古怪的是,在這種環境下。陳孤鴻的心情忽然很有一種寧靜平和的感覺,這鄉下的綠色,耳畔的蛙叫,粗茶淡飯。

  一切的一切都彷彿是世外桃源,遠離喧囂,重獲舒暢。

  那吳修德的威脅,彷彿是天網恢恢的吳家勢力,對他也不再影響。總而言之,他不再焦慮了。

  他覺得有點喜歡這種生活。

  而便在這時,事情有些轉機了。這日早晨,天還沒亮。馬家養的雄雞便開始「噢噢噢!」的叫著。

  陳孤鴻也睜開了眼睛,從床上爬了起來。

  穿戴整齊出了房門,不出意外的看到馬家人比他起的更早。馬忠媳婦衝著陳孤鴻笑道:「陳公子,來吃飯吧。」

  「謝謝。」陳孤鴻道了一聲謝謝,進去吃飯。

  還是粗茶淡飯,和藹客氣的馬家大部分人,以及馬忠那一張死人臉蛋。連續相處數天,陳孤鴻都沒看到他笑過,甚至懷疑他不會笑。

  吃了飯,陳孤鴻本以為馬忠會一走了之。不想馬忠對陳孤鴻問道:「會不會種田?」

  「種田?」陳孤鴻疑惑。

  「我看你雙手有老繭,皮膚細膩,但不很白。衣服穿著清爽,但不富貴。所以問你會不會種田。」馬忠說道。

  陳孤鴻很本來就意外,這下更意外了。

  「這麼多天了,今天說的話,比這幾天加起來就多。」陳孤鴻很意外,但也察覺到事情有了轉機。心中湧現出了一些欣喜,說道:「我不知道我會不會種田,但是我能種菜自己吃。」

  「好,扛上鋤頭。」馬忠點點頭,對著陳孤鴻道了一聲,便自顧自的走了出去。

  陳孤鴻十分不解,朝著老馬看去。老馬笑笑,「老朽這兒子的心思誰也不懂,陳公子且跟著去看看,沒準事情有了轉機。」

  「好吧。」陳孤鴻只得說道。馬忠媳婦微微一笑,拿過鋤頭,遞給了陳孤鴻。陳孤鴻扛起鋤頭與她一起,出了門去。

  「到底怎麼回事呢?」扛著鋤頭的陳孤鴻越來越疑惑,玄妙聰慧的他,也是解不開這道難題。

  這時候的他深深的佩服的古人造詞智慧。

  「果然是人心難測。」


bpd 發表於 2016-8-4 22:31
第五十二章 耕夫隱士

  夏日炎炎,燥熱非常。

  陳孤鴻與馬忠夫婦一道,沿著小溪往西方小山而去。到了山腳下,過了木橋向北,再從山道上上山去。

  山道狹小險峻,馬忠拿出背後的柴刀,在前開路。馬忠媳婦跟在身後,而陳孤鴻走在最後。

  「陳公子小心足下。」馬忠媳婦很關照的回頭對陳孤鴻道。

  「好的。」陳孤鴻點頭道。其實他身強力壯,走在最前開山都是輕而易舉。不過面對馬忠這怪人,還是低調一些較好。

  沿著山道行走,不久後一行人到達了一處栽滿了楊梅樹的地方。此刻樹上已經掛滿了楊梅,還未成熟,卻也壯觀。

  而楊梅樹下,盡是荒草。

  來到這裡後,馬忠自顧自的拿起鋤頭,彎著身子去除草了。馬忠媳婦對陳孤鴻笑道:「我家有十株楊梅樹。外子的目的怕是想請公子幫忙除草。不過公子隨意就好,不必太過操勞。」說著,馬忠媳婦也開始除草。

  「到他家白吃白住三天,現在來除草。怪人,就是怪人。」陳孤鴻看看四周,心中呼出一口氣,選了一株楊梅樹,在樹下除草。

  鋤頭揮動,落下,每一次都有草屑泥土飛起。

  陳孤鴻身強力壯,扛起鋤頭也甚熟練。動作麻利,除草之快,比馬忠還快一些。引得馬忠媳婦一陣詫異,連馬忠那死人臉都有些微妙的變化。

  陳孤鴻見此心中覺得有些快哉。

  「你個死人臉,呼我上山除草,搞得我莫名其妙。但不管出於什麼目的,我陳孤鴻也不是真文弱。」

  想著,陳孤鴻動作越發麻利了。沒到中午,十珠楊梅樹下的荒草就被除乾淨了。陳孤鴻的戰果超過一半。

  「托了陳公子的福,中午能趕回去吃飯了。」馬忠媳婦看了看天色,笑瞇瞇道。

  「客氣了。」陳孤鴻笑道。

  隨即,三人一起收拾了一下,怎麼上山怎麼下山。吃了午飯後,陳孤鴻又跟著馬忠媳婦來到田間,菜地裡除草。

  這一次馬農,馬耕兩個小兄弟也跟了過來。

  小兄弟兩個拿著竹簍,小臉紅撲撲的,十分興奮。來到田間,馬農拉著陳孤鴻的袖子,央求道:「叔父,叔父,幫我們一起抓田螺。」

  「田螺好吃。」馬耕不住點頭道。

  此刻,馬忠夫婦在菜地裡邊忙活。陳孤鴻看了看,也沒問,隨意對馬農笑道:「好的。」

  「咯咯。」

  小兄弟笑開了花,與陳孤鴻一起去旁邊稻田內捉田螺。

  田螺有大有小,陳孤鴻與小兄弟專挑一般大小的。大的多子難吃,小的不好入口。中等大小的剛合適。

  田間的田螺多的是,很快三人便捉足了足夠兩盤子的田螺。

  「中午有田螺吃咯。」小兄弟笑的開懷,拍手稱快。

  陳孤鴻看看小兄弟天真無邪的笑容,再看看竹簍裡邊的田螺,心情也是出奇的愉快,笑道:「好一盤下酒菜。」

  不久後,小兄弟二人一起先離開了。望著小兄弟離開的背影,陳孤鴻回到了菜田,幫著馬忠夫婦繼續幹農活。

  手上有活,時間也快。很快時間太陽西下,快要傍晚了。馬忠夫婦拿起了鋤頭,招呼了陳孤鴻一起,回去家中。

  晚上分了兩桌,馬忠媳婦,馬夫人,小兄弟兩個一桌子。馬忠,老馬,陳孤鴻一桌子。他們三個桌上有一大盤炒田螺,加上一些下酒菜。

  一罈子黃酒。

  田螺下黃酒,爽哉!

  又過了三天,在這三天中,陳孤鴻分外充實,閒雲野鶴,田間耕夫。那一種遠離喧囂,自得其樂的感覺,越發濃郁了。

  以至於讓他幾乎忘記了那縣試,只是他自有追求,也有仇怨。幾乎忘掉,卻還是忘不掉。

  前三天,後三天,加起來就是六天。而縣試越發臨近了,陳孤鴻一顆心也有些焦躁了起來。

  幸好這一日,情況又有了一些變化。

  這日,馬忠夫婦沒有去田間勞作,馬忠便坐在樹下,背靠著松樹,看書卷。陳孤鴻這是第一次看馬忠讀書,十分新奇。

  馬忠抬起頭看了一眼陳孤鴻,死人臉還是死人臉。開口問道:「這段日子,如何?」

  「充實。」陳孤鴻老實回答一聲,來到馬忠身側坐下。

  「不僅充實,還有樂趣,還能長壽,還能踏實。」馬忠說道,死人臉上居然露出了些許的開懷滿足。

  陳孤鴻看著馬忠的表情,再想起馬忠的生平,心中隱約有些共鳴感認同感,更有一些恍然。

  這時,馬忠放下了書卷,說道:「人間多有陰謀詭計,功名利祿雖好,但卻也更加齷齪。今日我算計你,明天我算計你。知交好友明日反目,今日仇敵,明日同盟。每一個人都戴上了一張面具。那廟堂之上高官看似聰明人,但其實荒誕可笑,而且折壽。」

  「所以我讀書,也自認為才富於人,卻求了那秀才功名,免除了一家子徭役而已。你以為如何?」馬忠問道。

  「閒雲野鶴之樂,凡夫俗士難知。」陳孤鴻回答道。此時此刻,陳孤鴻知這馬忠便是讀書人中的隱士。

  才高八斗,卻樂於安逸。

  與廟堂上的聰明人相比,誰更聰明,誰更狡猾,卻是玄妙。

  正如唐伯虎桃花庵歌中說,「他得驅馳我得閒。」

  馬忠微微翹起嘴巴,似乎在笑。然後抬頭問陳孤鴻道:「我觀人多矣,一見你便知道你心悠閒,這些日子便讓你悠閒個夠,也嘗一嘗耕夫的滋味。現在你還想求那什麼功名嗎?」

  「我有所求,難以安分。」陳孤鴻也認真說道。

  「何求?」馬忠問道。

  「仙!」陳孤鴻說道。

  「仙?」馬忠失笑,覺得荒誕不羈。說道:「這世界上有沒有仙還是未知呢,你所求太飄渺。」

  「我知有。」陳孤鴻說道。

  「真有?」馬忠不覺得陳孤鴻是個說謊的人,訝然道。

  「真有。」陳孤鴻點頭道。

  「好吧。」馬忠搖搖頭,起身拍拍屁股,說道:「那我便給你寫具保文書。」

  「稍待。」陳孤鴻叫住了馬忠。

  「怎麼了?」馬忠回頭問道。

  「馬兄可知我與吳修德之間的恩怨?」陳孤鴻問道。

  馬忠失笑道:「我也是秀才,吳家奈我何?再則,我山野村夫,無慾無求。無慾則剛,任他刀鋒凌厲,安能摧我?」

  「我反倒是要嘲笑他,還有那些沒有為你做具保的秀才,不與你互結的讀書人。他們讀的是顏子的仁恕禮儀之道,卻只是功名利祿的銅臭。不屑之,不屑之。」

  馬忠哈哈大笑,一張死人臉陡然生動了起來。


bpd 發表於 2016-8-4 22:41
第五十三章 吳修德一驚

  看著馬忠那張死人臉陡然生動起來,充滿了豐富的情感,有著潑天的豪氣。陳孤鴻的一顆心陡然激烈了起來,血液流淌奔騰熱烈。

  「耕夫隱士,不屑廟堂,無慾功名。卻也是讀書人的脊樑。我輩之楷模也。」

  「讀那道德文章,卻得了滿身銅臭齷齪。死讀書,死讀書,有何用,有何用。」陳孤鴻深深朝著馬忠一禮,敬仰焉。

  「老師!」

  便在這時,門外一聲喚。陳孤鴻抬頭看去,只見以讀書人從門外走了進來。這讀書人約莫十七八歲,衣服比白紙還白,有三個補丁。臉上有菜色,骨瘦如柴,但一雙眼神卻是靈動。

  讀書人正衝著馬忠行禮。

  「正德!」馬忠死人臉露出一抹微笑,然後對陳孤鴻道:「這是我弟子,馬正德。你的情況我已經瞭解,便由他還有我兩個兒子與你互結吧。」

  原來他看似死人臉,但一直都有腹稿了。陳孤鴻心中感激越濃,但也意外。問道:「農兒,耕兒也要參加縣試嗎?」

  「我二兒甚聰慧,未必考得中秀才,但出場是沒問題的。」馬忠死人臉還是死人臉,但眸中卻有些自得。

  「小農和小耕真的很聰慧,我今年十七歲,筆下的文章未必比得上他們靈光。」馬正德有些靦腆,這時在旁說道。

  「……」陳孤鴻自能默然。正所謂人比人氣死人,如果不是有元神玄妙,他可能只與兩個八九歲的娃娃水平差不多。

  正所謂別人是天才,我為凡人納。

  閒話不提,馬忠是個雷厲風行的人。馬正德到了之後,他立刻寫下了具保文書,按下指印。然後呼了馬農,馬耕,與陳孤鴻,馬正德一起去城陽縣城一趟。

  「真是恭喜陳公子了。我這怪兒子居然答應了。」

  門前送行,老馬雙手合適露出了喜色。

  「也是臭味相投吧。看陳公子樂於安逸的作風,與外子差不多。」馬忠媳婦笑著說道。

  「這些天真是麻煩諸位了。」陳孤鴻想起這些天在馬家吃住,便真誠說道。

  「客氣。」

  馬家眾人笑道。

  言談片刻,陳孤鴻一行四人緩步朝著縣城而去。來時心中期待,也有忐忑。回去的時候,卻是大功告成。

  心情不言而喻。

  「讀書人的脊樑骨是筆直的,你吳家能摧斷銅臭,卻敗不了真正的讀書人。吳修德啊吳修德,你具保,互結,縣令。我破了其中之二。我還要連續破,先讓你驚上一驚。再敗得你體無完膚,取你性命。」

  陳孤鴻雙腳做馬,一路欣賞沿途景色,氣勢高昂。

  四個人兩個是秀才,兩個是小娃娃,不過都是農家,一路走路數十里,卻也尋常。中午十分到達縣城,腳底連泡都沒有。

  入了城池,陳孤鴻立刻率領三人馬不停蹄的趕往王松家中。

  王松對於那馬忠能夠幫忙,還找了互結的童生十分詫異。心中更是嘀咕。「沒想到那死人臉挺仗義。」

  不過為好友能得到幫忙,還是很高興。

  「我做東,悅來酒店吃喝去。」王松拍著胸脯說道。

  於是一行五人先去了悅來酒店吃喝,酒菜自然是豐盛,馬農、馬耕小兄弟吃的很高興,滿嘴流油。

  孩童天真。

  馬正德有些不好意思,小口小口的吃著,但是速度也很快。

  美美的吃了一頓,五人向酒店掌櫃要了筆紙,簽下了互結文書。加上馬忠給寫的具保文書送去了縣衙。

  陳元在的時候,陳孤鴻能直入後衙,現在這待遇沒了。接待他們的是專門掌管這類事情的小吏,不鹹不淡的接待。

  然後就沒然後了,五人一起出了縣衙。

  出了門,一行人心情還算不錯。王松建議馬農,馬耕,馬正德三人在他家中暫住幾天,在縣城內遊玩遊玩。

  結果小兄弟又是一陣拍手稱快,馬正德也露出心動之色。

  結果一錘定音,三人便在城中住下。

  ………………

  縣衙內,一處吏房內。有幾個書吏坐著,剛才接待了陳孤鴻一行的人是個四十多的中年人,穿著吏服,人模狗樣。

  他瞅了瞅手中的具保文書,互結文書,模樣十分意外,對在座同僚道:「吳家的威壓,居然有秀才為陳孤鴻做保,有童生與他互結。真是鹹魚翻身。」

  「沒法,這世界上還是有些蠢貨的。」四周書吏搖搖頭說道。

  「是啊,蠢貨。縣令大老爺已經下令,一旦陳孤鴻得了文書上交,便稟報他一聲。可見大老爺是要卡住陳孤鴻的去路,得罪了縣令大老爺,這日子不好過。」

  中年書吏笑笑,拿著文書進入了後衙。

  後衙大堂內,縣令大老爺馬忠正躺在榻上休息,身畔有美婢扇風,床榻邊上有一張凳子,凳子上放著一壺好茶。

  很是悠閒。

  偏生他又是身材高壯,容貌俊雅,倜儻風流。

  貴氣又高端。

  「大老爺。」書吏來到大堂後,衝著馬忠行禮道。

  「何事?」馬忠睜開眼睛,問道。

  「陳孤鴻送來了具保文書,互結文書了。」書吏躬身說道。

  「居然還有人不怕死?」馬忠十分詫異,從踏上坐起,從書吏手中取過了文書,一看有些意外道:「這人居然還與我同名。」

  「這人什麼來頭?」馬忠又問道。

  「這是本縣一個怪人。」書吏把秀才馬忠的生平給說了一下。

  「閒雲野鶴山野隱士。」馬忠聽了後沉吟片刻,說道。

  「什麼隱士,沒上進心的憊懶人。」書吏不屑道。

  「你知什麼。讀書人也有各類型的。」馬忠笑罵了一句,然後道:「備馬車,我要去吳家一趟。」

  「是。」書吏應了一聲下去了。

  而後馬忠穿上衣服,出了衙門上了馬車,來到了吳家莊園。

  吳家大門大開,吳修德穿的整齊,掃門而迎。

  「馬兄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馬忠下轎,吳修德拱手作揖,大笑道。

  「不必客套,這一次我不是送來好消息,而是送來了壞消息。」馬忠擺擺手說道。

  「壞消息?」吳修德吃了一驚。

  馬忠往袖口內一模,摸出了兩張文書遞給了吳修德,說道:「自己看看。」

  「什麼???」吳修德看了之後大吃一驚。


bpd 發表於 2016-8-4 22:47
第五十四章 誹謗

  「突突突!」

  吳修德的手緊緊的抓著文書,力氣之大,似要將文書給撕成碎片。心臟在猛烈跳動,前額上的青筋在暴起,太陽穴顫動,彷彿有鼓聲作響,讓他的臉色發白,猙獰。

  作為多年的好友,馬忠已經從吳修德書信中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也理解一個家族族長對於家族的威望的執念。

  但是不應該為此失去理智。

  馬忠稍稍皺起了眉頭,提醒道:「這是正經八百的文書,若是弄殘了。可不好交代,小心一些。」

  「呼。」吳修德聞言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憤怒。

  「這個馬忠到底是誰?而且還與馬賢弟你同名同姓。」吳修德喘息著道。

  「本縣一個奇人隱士吧。」馬忠聳了聳肩,把從書吏那邊得的消息對吳修德說了。

  「哼,奇人!」吳修德冷哼了一聲,眼中閃爍著冷厲的光芒,心中升起了千萬個惡毒的念頭,計謀。

  不過現在首要的還是這個陳孤鴻。想到這裡,吳修德低頭看向文書上陳孤鴻的簽字,分外刺眼。對馬忠說道:「裡邊說話。」

  「好。」馬忠點點頭。

  二人便一起進入吳家莊園,來到了大廳坐下。坐下後,先命美婢奉茶。不等茶上來,吳修德便迫不及待的問道:「馬賢弟,現在他已經弄來了兩張文書。怎麼才能阻止他參加縣試?」

  其實吳修德的三大招,只有兩招半而已。這具保,互結才是大頭。因為國朝十分重視這開科取士,從官面上來說,有了兩張文書誰都不能阻止陳孤鴻參加縣試。

  哪怕是縣令大老爺。

  這一點馬忠也知道,他摸了摸下巴處的三寸美須,沉吟了片刻,眸中閃爍起了陰毒之色,說道:「現在正大光明是不行了,只能走歪門邪道。」

  「歪門邪道?」吳修德心中十分期許,探出了頭露出了傾聽之色。

  「如此,如此。」馬忠左右看看,起身來到了吳修德的身畔,彎身在吳修德的耳邊輕言細語道。

  「好,就這麼幹。」吳修德聽了之後,眸中爽快大增,面上紅光滿面,拍案道。

  「呵呵。」馬忠呵呵一笑,有些自得。

  然後吳修德便喚來了心腹之人,去做這件事情了。處理後,吳修德十分高興,便對馬忠說道:「今晚痛飲一番如何?」

  「可也。」馬忠笑道。

  ………………

  元神玄妙聰慧,卻不是預知未來,明辨前果。因而陳孤鴻是不知道馬忠與吳修德之間陰謀的。

  又過三天,這三天之中。陳孤鴻與王松作為地主,帶著馬正德,馬農,馬耕三個人一起在城陽縣玩,除了風塵妓院,什麼城隍廟等等都去過了。

  馬正德三人十分開懷,直到昨日把三人送走的時候,還是一臉依依不捨。

  送走了三人之後,王松便回去了。他的章句水平不咋的,縣試臨近,這段時間是他臨時抱佛腳的時候。

  陳孤鴻對自己的章句十分自信,閒來無事不是逛街,便是在家休息。順便說道一下,陳孤鴻在自家後院種了一些豌豆。

  十分有樂趣。

  這日陽光燦爛,萬里無雲。雖然陽光猛烈,但空氣卻不燥熱,反而有一些清爽。現在家裡邊寬泛的可以,陳孤鴻身上也換了一件新的衣服。

  這件藍色的儒衫,用的是西方赫赫有名的「巴布」,外加姐姐,圓圓的好做工,穿在陳孤鴻身上十分得體,而且貴氣。

  走在大街上,小媳婦,大姑娘的眼神也溜溜了許多,偶爾看見幾個調皮的,還偷偷看著他的不放。

  「真是人靠衣裝哪。」陳孤鴻笑笑,發出一聲感嘆。

  今日逛街,目的是為家姐與圓圓去買一些零嘴,他自己也嘴饞,想買點好吃的。所以目標很明確,走了不久陳孤鴻就到了小吃一條街。

  惦念著家姐,陳孤鴻便首先去那陳記買了綠豆糕,花生酥。

  陳孤鴻提留著綠豆糕,花生酥,正想去旁邊店舖裡邊買一些圓圓的松花糕,和自己喜歡吃的東西。

  這時,耳畔響起了一聲嬌呼。

  「啊喲。」

  聲音很低,十分痛苦。陳孤鴻轉頭向東看去,只見東方有一條小巷子,小巷子內,一個小姑娘正跌倒在地上。

  小姑娘年紀才十五六歲,年紀與圓圓差不多。膚色泛著小麥色,十分健康。臉蛋微微圓潤,有一種珠圓玉潤,身上的衣服是尋常農家樣式,也是粗布。

  此刻小姑娘正跪在地上,捂著膝蓋,小臉上十分痛苦。

  陳孤鴻見她年紀與圓圓差不多,再是嬌弱女子,便湧現出了幾分憐惜之色,左右看看,現在這時候街上也人不多。他便走向了小巷子,問小姑娘道:「是磕著了?」

  「疼!」小姑娘露出了滾滾淚珠,嘴巴扁扁的。

  陳孤鴻稍稍皺起了眉頭,放下了手中的大包小包,單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捲起了小姑娘的褲子。

  小腿雪白,比她臉上的小麥色皮膚白上一百倍,泛著白玉般的光澤,有一種驚人的誘惑力,讓人忍不住想要升起咬上一口的衝動。

  陳孤鴻定力不錯,他只是看向小姑娘膝蓋上的紅印子。紅紅的印子長在這麼潔白的腿上,幾乎是一種犯罪。

  陳孤鴻看了一眼,卻笑道:「沒事的,就是磕著了。去藥上點外傷藥就行了。」說著,陳孤鴻幫著小姑娘卷下了褲子,拿回了大包小包。指點了一下藥鋪的方向,打算走人了。

  「但是我走不動。」小姑娘可憐巴巴的看著陳孤鴻,似流浪的小狗。

  陳孤鴻心中一軟,想扶著她,或背著她。但是一想這時代男女授受不親,便說道:「你稍等,我找個健壯的婦人幫幫忙吧。」

  說著,陳孤鴻變想離開。

  哪知道這時候,驟然響起了一個尖叫的聲音。

  「非禮,非禮!」尖銳高亢的聲音劃破了虛空,震顫了小巷子。與此同時,響起了衣服被撕裂的聲音,以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陳孤鴻看著從四周湧進來的壯漢,以及小姑娘撕裂了衣服,露出少許肚兜兒,捂著飽滿的胸脯兒,泫然欲泣,悲憤欲絕的表情。

  陳孤鴻便是知道自己上當了,露出了詫異表情。

  心中泛著。

  「這麼狗血?」


bpd 發表於 2016-8-4 22:53
第五十五章 縣衙

  「你這書生,讀的是聖賢書,居然如此齷齪流氓。」四周壯漢有人喝道。

  「走,我們拉著他去見官。」又有壯漢說道。

  吆喝聲此起彼伏,唯恐路人不知。

  那小姑娘羞憤依舊,卻在暗處朝著陳孤鴻吐了吐舌頭,低聲說道:「你這人倒也算君子,居然沒趁機對我摸來摸去。不過這一次你不管動沒動我,你都完了。再順便告訴你一聲,我是附近縣戲班子的,你被我騙也不算冤枉。」

  說到這裡,小姑娘有些自得。

  陳孤鴻聽了後哭笑不得,也低聲說道:「設計讓你騙我的人給了你多少酬勞?」

  「足夠我花銷一輩子的了。」小姑娘眸中泛著金光。

  「好吧。」陳孤鴻聳了聳肩。

  此刻現場便在這些壯漢的吆喝聲中,四周路人聽了動靜,好奇的過來圍觀。陳孤鴻大名本就很響亮,又加上吳家的威壓,使得他的名氣更見高漲。

  城陽城中,鮮少有人不認得陳孤鴻的。

  路人也不愚蠢,此刻一看這情況,一想到縣試將近,便知道有人是陷害陳孤鴻。如果陳孤鴻是流氓,為什麼不早不晚,這個時候暴露呢?

  路人心中倒也不無同情,但都是莫可奈何。誰叫他得罪的是吳家呢?活該有這一遭啊。便在路人冷眼旁觀的時候。

  有壯漢出面,抓住了陳孤鴻的衣袖,喝聲道:「走,去見官。」

  陳孤鴻笑笑,對壯漢道:「我文弱,足下雄壯。還怕我走丟了不成?」

  神態之自若,言語之淡然,超乎尋常。這壯漢見而心驚,「這書生好鎮定,莫非有依仗?」但是這壯漢一想吳修德、馬忠組合,便也安心了。

  「我們背後的勢力,才是真正的超乎想像啊。」

  不過壯漢也給陳孤鴻一點臉面,放開了陳孤鴻的衣袖,喝道:「你自己走。」

  「好吧。」陳孤鴻笑笑,邁開腳步,不急不緩的跟著幾個壯漢走著。而幾個壯漢在四周虎視眈眈的跟著,怕陳孤鴻逃跑了。

  至於那小姑娘,有人拿了衣服,給她遮擋。一行人就這麼招搖過市的朝著縣衙走去。

  「咦?這麼一陣冰冷?」走了一小段路,諸壯漢一陣冰冷,心中奇怪。而他們沒看見,那小姑娘的眼神一陣呆滯,不久後,露出了驚駭欲絕之色。

  望向陳孤鴻如看鬼魅。

  陳孤鴻回過頭衝著小姑娘笑笑,小姑娘瞳孔收縮,足下一軟,跌倒在了地上。

  「你怎麼了?」為首的壯漢皺起眉頭問道。

  「沒事,沒事。」小姑娘強笑一聲,從地上爬起來,低眉順眼,再也不敢直視陳孤鴻。壯漢還是沒察覺到異常,繼續押解著陳孤鴻去衙門。

  而這時又是一冷,在諸壯漢費解的罵罵咧咧的聲音中,高莊回到了陳孤鴻的紫府內。

  隨著諸人招搖過市,圍觀的路人越來越多,很快形成了長長的隊伍。路人都對陳孤鴻的下場非常好奇,議論紛紛。

  很快縣衙到了,為首壯漢上得前去,敲起了大鼓。

  「咚咚咚!」壯漢掄起鼓錘,大鼓咚咚作響,如同雷鳴。很快便有書吏走了出來,似編排好似的,很鎮定的看了一眼陳孤鴻,諸壯漢,小姑娘,喝問道:「爾等可知無事敲打鳴冤鼓丈五十,流放三千里嗎?」

  「回稟大人,小的們知道。只是今日見了有人調戲良家婦女,怨憤難平。便捉了這登徒子前來。」為首壯漢躬身道。

  「好,你們進入衙門。我去稟報大老爺。」書吏大喝一聲,也沒問陳孤鴻,小姑娘的意見,便讓衙役押解一行人進入了衙門。

  而圍觀眾人則被擋在了衙門之外。

  「這陳孤鴻完了,別說是錦繡前程了。恐怕還要受到皮肉之苦。」

  「調戲良家婦女,至少也是鞭撻五十,流放一千里。」

  圍觀眾人們議論紛紛,口吻十分統一。

  陳孤鴻等人進了衙門之後,被安排在偏房。四周有衙役虎視眈眈,彷彿陳孤鴻會飛走了似的。

  而書吏去請馬忠去了。

  「咚咚咚!」

  不久後,鼓聲激盪。書吏又回來了,讓陳孤鴻一行人去大堂。此刻大堂內,威風赫赫。兩旁豎著牌匾。

  「威武!」

  「肅靜!」

  左右十個衙役,拿著紅色棍子,充作儀仗。北邊牆壁上掛著,「清如明月」四字牌匾,牌匾下是官案。

  官案上有堂木令箭,旁邊還站著一個師爺模樣的文人。

  一股威嚴氣度撲面而來,高大上。

  「威武!!!」

  「啪啪啪啪!」

  隨著陳孤鴻一行人進來,左右十個衙役不斷的用木棍錘動地面,啪啪啪作響,不斷高呼威嚴,頓時威嚴之氣大增。

  「陳老師在的時候,我出入遊戲,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場面。」陳孤鴻站定,左右看看,十分稀奇。

  他知這些排場,這些手段乃是為了震懾宵小。膽小之人,在這時怕是要嚇尿了。不過他自有手段,自然不懼。

  「噠噠噠!」

  便在這時,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響起。大堂內的衙役們頓時噤聲,陳孤鴻抬頭看去,只見一個穿著綠色官袍的男子走了進來,坐在了位置上。

  這人相貌堂堂,十分有氣度。

  「這就是縣令馬忠了吧?」陳孤鴻心中暗道。

  這自然是馬忠,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大名鼎鼎的陳孤鴻。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陳孤鴻,見陳孤鴻氣定神閒,十分有氣度。

  心中不由暗讚了一聲,「不愧是能作好詩的讀書人。」

  「只是可惜!」

  「啪!」心中可惜,面上馬忠嗔目,敲了下堂木,大喝道:「堂下何人,為何敲擊鳴冤鼓?」

  「砰砰砰!」一陣跪地的聲音響起,諸壯漢,那小姑娘齊齊跪了下來。就陳孤鴻因為是童生,有小小的特權,沒跪下。

  「回稟大老爺,小的姓金名往,乃本地人士。這些都是小的朋友。小的們一起出門做工,見這人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便生不平之心。押著他來見大老爺。」那為首的壯漢自報了姓名,然後指著陳孤鴻露出不平之色道。

  他看似低眉順眼,但是嘴角卻露出了一抹冷笑。


bpd 發表於 2016-8-4 22:59
第五十六章 顛倒

  「啪!」

  又是一聲響,馬忠拍了堂木,嗔目看向金往,喝道:「你所言可是真的?」

  「如假包換,真的不能再真。」金往腰板挺直,似那正直的忠義之士。馬忠一聽臉上露出怒容,看向陳孤鴻,喝道:「你姓甚名誰?」

  「回稟大老爺,學生姓陳名孤鴻,也是本縣人士。」陳孤鴻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不徐不緩的對馬忠作揖道。

  「你是本縣童生?」馬忠神色稍緩,問道。

  前因後果,不言而明。陳孤鴻心裡邊膩歪,想著,「我幾天前不是剛交上來了具保文書,互結文書,你與吳修德設下這詭計,打算敗我名聲,剝我資格嗎?」

  面上,陳孤鴻正色道:「正是。」

  馬忠面容看似更緩,緩緩點頭道:「國朝取士,誠心感動天。童生可見官不拜,秀才可免除徭役,舉人,進士可做官。」

  說到這裡,馬忠的臉色卻陡然一變,雷厲駭人道:「但每一個讀書人都是讀聖賢書,通曉仁恕之道,你當街調戲良家婦女,也算讀書人??也算童生?」

  威嚴撲面,此刻馬忠似那殿上閻羅王。但陳孤鴻卻不是那殿下小鬼,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陳孤鴻鎮定作揖,笑道:「回稟大老爺,學生並未調戲這小姑娘。」

  「眾口一詞,還有這當事人在場。你還敢狡辯?」馬忠嗔目怒喝,口氣更凌厲。

  「堂下讀書人,要知道女子以名節為重,這小姑娘可不會因為無中生有的事情而誣告你,她未來還要嫁人的。」邊上師爺也說道,然後勸說道:「要知道自古刑法輕重,在於大老爺的性格。我家大老爺他性情耿直,講究的是服罪輸情者雖重必釋,游辭巧飾者雖輕必戮。你只需要坦白承認了,便可輕判。」

  陳孤鴻鄭重衝著師爺一禮,說道:「先生好意,在下銘感五內。」然後笑而指天道:「蒼天在上。」一指足下,「厚土在下。學生從未對這小姑娘行什麼不軌之事。大老爺可問這小姑娘。」

  聽了這話,金往與幾個壯漢勃然作色,紛紛喝道:「你這書生,好不要臉。」

  「幹的好事,卻不承認,你當我們這幾雙眼睛是瞎子嗎?」

  馬忠與師爺對視了一眼,卻是相視一笑。馬忠心中笑著,「不怕你服罪,更喜歡你狡辯。我便可以重判。」

  想到這裡,馬忠對著小姑娘和顏悅色道:「你姓甚名誰,哪裡人士???」

  小姑娘低著頭,臉色仍然驚魂未定,十分蒼白。低聲綿軟道:「回稟大老爺,我姓王名雨。祖籍在宣州。」

  馬忠一見心中滿意,「不愧是請了戲班子的人,這演戲不錯,而且還投入,敬業。」想到這裡馬忠臉上越發和顏悅色了,說道:「你可將事情經過一一道來,莫要怕,莫要恐,大老爺我全權為你做主。」

  「是。」王雨輕輕點頭,然後抬頭看了一眼陳孤鴻,眼眸中露出恐懼之色,掙扎之色,最終被決然取代。

  雙掌撐著地面,對著馬忠叩拜,說道:「回稟大老爺,我在巷子內遇了劫匪。劫財還劫色,是這位陳公子幫我脫困的。」

  此言一出,堂內除了陳孤鴻之外,全部都勃然色變。

  「這劇本不是這樣寫的哇!!!」

  所有人的腦袋都發暈,差點昏厥過去。金往反應最是激烈,因為誣告乃是要丈一百,流放三千里的。

  「你這小姑娘,可要想明白了再說。明明是這人對你意圖不軌。」金往衝著王雨大吼道,聲色俱厲的,殺氣畢現。

  殺氣凌厲,王雨雙手抱胸,瑟瑟發抖,似風中柳枝,羸弱不堪,卻咬牙道:「不是。」

  見威嚇不成,金往臉上頓時冒汗,臉色通紅,其餘壯漢也都是恐懼無比。金往對馬忠磕頭道:「大老爺,這姑娘不誠實。」

  「沒錯,我們明明是親眼所見。」其餘壯漢也紛紛說道。

  馬忠更是突突突,腦袋都要炸了。這小姑娘是吳修德請來的,他親自見過,並教她怎麼做,也見過她表演。

  一切都是她安排的,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呼呼呼!」馬忠張口呼吸,他這輩子都沒這麼失態過,就算當年金鑾殿上,面對當今天子,殿試考進士的時候,他也不曾這樣過。

  心跳好快,幾乎要跳出胸膛。

  不是緊張,是怒的。

  身畔師爺也知道一部分計劃,此刻見馬忠失態,想著,「我該擦屁股。」於是,師爺對著王雨和顏悅色道:「小姑娘,你難道是受到了這人的威嚇??莫怕,莫怕,就算他是權貴勢家,也逃不過大老爺的手心。」

  「沒有。」王雨神色仍然蒼白,堅定搖搖頭道。

  師爺納悶,怎麼會這麼堅決???正想開口再勸說,順便威嚇一下。這時,陳孤鴻笑對師爺作揖道:「師爺您說笑了,我陳孤鴻祖上五代都是田間耕夫,最近都是依附於姐姐,姐夫過日子。家世清白,清淡如水。雖然最近這段日子,得了好朋友接濟,在城外多了良田,城中多了宅地。但那只是君子有通財之義而已。也只是有錢,而沒有貴勢。何談什麼威嚇?有什麼資格威嚇?再則,一路上這幫人對我虎視眈眈,我連說話都沒機會與這小姑娘說,又怎麼能威嚇呢?」

  王雨不住的點著小腦袋,如小雞啄米。磕頭道:「這位公子說的對呢,這些人像是押送犯人一樣,公子在前,我走在後邊。路上不曾說過一句話,路人都看到了,可以作證。」

  隨即,王雨指著金往,倒打一耙道:「明明是這陳公子救了我,這幫人卻是要誣告陳公子。莫非這幫人是那搶劫我的匪徒的同夥,見好事被陳公子撞破,便惱羞成怒倒打一耙,誣告陳公子嗎?」

  這一瞬間便是劇本顛三倒四,被告變成了英雄,原告還變成了被告了。面對小姑娘的指控,金往以及一眾壯漢神色大變。

  「這罪名要是成立了,何止是流放三千里,丈一百了。沒準還是死罪。」

  陳孤鴻也是訝然,「這小姑娘不愧是演戲的。」


bpd 發表於 2016-8-4 23:05
第五十七章 出手

  若將人生打個比喻,就是一場漂流。

  不知下一刻會遇到什麼驚駭欲絕的事情。今時今日,此時此刻。堂內大部分人便有這樣的心情,複雜難明,滋味難言。

  「呼呼呼。」高坐中堂的縣令大老爺深呼吸了幾口氣,壓下了心中的複雜,作出了最後的努力,以凶狠的眼神盯著王雨,問道:「你可知現在你在說什麼?做什麼?」

  「回稟大老爺,我知道。」王雨鎮定的,堅定的衝著馬忠磕頭,說道。

  「好,好,好。」馬忠連道了三個好字,任誰都聽出其中的怒意,殺氣。面對這三個好字,王雨的臉色白了三白,但卻死死的咬著嘴唇,不敢作話。

  便在這時,馬忠對金往喝道:「你等幾人誣告他人,可知罪?」

  金往眾人面色大變,但也知道,他們成了替罪羊。心中苦澀難言,卻也只能磕頭行禮道:「服罪,服罪。」

  「好,既然服罪,那本官便治你們誣告之罪。丈一百,流放三千里,前往東邊行徭役。」馬忠喝令道。

  「是。」金往眾人露出苦瓜臉,應聲道。

  隨即,便有衙役凶神惡煞的走出,將金往一行人拉出去,噼裡啪啦的打了半死,再拖了出去。

  「大老爺,學生可以走了嗎?」待到事情辦完,陳孤鴻才笑呵呵作揖問道。

  「可以。」馬忠咬牙切齒道。

  「謝過大老爺。」陳孤鴻笑笑,施施然的走了出去。出得門外,便見到了一眾男女停留,卻是路人們還在等待結果。

  見陳孤鴻出來,一陣詫異。議論紛紛,指指點點。陳孤鴻也懶得解釋,便想排眾走出。

  「小弟,小弟!」

  這時,家姐的聲音從遠方傳來,緊接著,陳孤鴻便見到了家姐,姐夫與圓圓奮力排開人群,走了出來。

  「小弟,我聽說你惹了官司。」陳秀秀眼眶通紅,險些落淚。

  「沒事的,沒事的。」陳孤鴻心軟,連忙安慰道。隨即又將事情經過說了一下,只是省略了自己的手段,只說是誤會。

  「誤會就好,誤會就好。」陳秀秀展開了笑顏,連聲說道。

  「嚇死婢子了。」圓圓拍著胸脯,吐吐香舌。

  「走吧,先回家去。」王正當說道。

  「好。」陳孤鴻應了一聲,一家人正打算回家。便在這時,陳孤鴻右腳一緊,轉頭一看便見王雨正跪在地上,抱住他的大腿。

  「這是誰?」圓圓立刻瞪大了眼睛,又看看王雨長的模樣俏麗,便生出警惕之心,狠狠的拿眼睛瞪著王雨。

  陳秀秀,王正當也十分詫異。

  「這是那姑娘。」陳孤鴻笑著解釋,然後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陳公子,陳公子,求您救救我,救救我。」王雨苦苦哀求道,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全部往陳孤鴻的腿上抹。

  「我救你什麼?」陳孤鴻明知故問道。

  「我臨陣叛變,要是公子不管我,我就要死在荒野了。」王雨哭著道。

  陳孤鴻臉上露出了笑顏,這人其實只是工具,他也不恨她。而且她心中畏懼他,留著她來日對付這馬忠,便是一大利器。

  想到這裡,陳孤鴻便笑道:「要我收留你可以,但卻要記住一點。背叛了我,可要受到千刀萬剮之苦。」

  「明白,明白。」王雨聞言露出了畏懼之色,卻也歡喜,連連磕頭道。

  就這般陳孤鴻一行四人成了五人,回家去也。

  …………………

  「噼裡啪啦!」

  縣衙書房外,房門緊閉,門內傳來了一陣噼裡啪啦的摔東西的聲音。

  「呼呼呼!」

  也有濃烈的喘息聲。門外有師爺在等著,這時他也不敢去觸霉頭。半晌後,房內的動靜小了,師爺這才踮著腳,小心翼翼的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只見書房內,書本,茶杯,硯台什麼的扔了一地,馬忠頭上烏沙都丟在了地上,一片狼藉。

  「大老爺,情況不妙,那王雨被陳孤鴻給帶走了。」師爺小心翼翼的說道。

  馬忠聞言苦笑道:「偷雞不成蝕把米。偷雞不成蝕把米。這一下,給了那陳孤鴻人證,我們誣告他的人證。」

  「這劇本明明不是這樣寫的,明明不是這樣寫的。」馬忠喃喃自語道。

  有了人證,事情就大條了,這件事情涉及到他,可能會烏沙不保。事到如今,他有些後悔幫忙了。

  馬忠腦袋內嗡嗡作響,似在打雷,頭一陣暈眩,差點昏倒在地上。「啪!」馬忠扶著案角,勉強定住身形,露出猙獰之色道:「不行,這陳孤鴻說什麼也不能讓他考中秀才。我以縣令大老爺的權利,便壓住他童生的資格,讓他成不了事。」

  馬忠全力以赴。

  想到這裡,馬忠立刻坐了下來,從地上撿起文房四寶,刷刷刷寫了一張文書,具體內容是,「陳孤鴻行為不端,撤銷童生資格。」

  「送去陳家。」寫好後,馬忠把文書遞給了師爺說道。

  「是。」師爺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

  「不用這麼麻煩吧?」

  陳曲巷,王宅門口。「嘩嘩嘩!」門前放著一個盆子,盆子內燒著火。圓圓正彎下身子,在陳孤鴻腳上繫著紅線。

  陳秀秀與王正當,王雨在旁看著。

  陳孤鴻一臉無奈道。

  「要的,要的,惹了官司,還是冤枉官司,得去去晦氣。」陳秀秀說道。

  「好嘞。」圓圓繫好了紅繩子,推著陳孤鴻的腰,催促道:「公子快跨火盆。」

  「好吧。」陳孤鴻無奈聳了聳肩,一步從火盆上邁了過去。然後圓圓又彎著身子,為陳孤鴻解下了紅繩,拍拍小手露出笑顏道:「好了,沒有晦氣了。」

  一家人都是喜笑顏開,簇擁著陳孤鴻走進了院子。進來後,陳孤鴻讓圓圓安排王雨的住處,自己則去書房坐坐。

  沒多久便得到了縣令給開的文書。

  陳孤鴻怕家人擔心,便沒告訴他們,只是拿著文書回到了房中。捏著文書露出了冷笑之色,「這陷害不成,就來強的。這縣令果然沒節操,沒底線。」

  「高莊,你便按照計劃行事,讓這狗縣令雞犬不寧。」陳孤鴻說道。

  「是。」紫府內,高莊應了一聲,一個騰躍便出了陳孤鴻腦中紫府,出了門去。

  陳孤鴻這一招御鬼,便是百試不爽。第一個殺王順,第二個御鬼搬運,換了坤哥的骰子點數,不久前威嚇王雨,讓她當堂翻供。

  而這一次,陳孤鴻便是要對付這狗縣令。

  而這件事情陳孤鴻早就謀劃了很多天了,他不是束手待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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