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書劍仙 作者︰三七開 (已完成)

 
mk2258 2015-11-15 17:38:1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8 235100
bpd 發表於 2016-8-5 01:15
第六十六章 鴉雀無聲

  衙門外,群情激奮。

  王松漸漸感覺難辦了,十分憂慮道:「雖然這幫人沒良心沒情沒義,但人多勢眾。如果鬧上朝廷那邊,我們的秀才功名怕是難保。」

  陳孤鴻搖搖頭,淡然道:「若是我作的文章還考不上秀才,那麼天運國內的科舉取士,真是黑暗的沒邊了。」

  「沒錯,孤鴻的文章絕對是驚才絕艷。便是連我也做不出來的。」馬忠重重點頭,說道。

  「真這麼厲害?」王松有點不太相信,陳孤鴻作詩是他親眼所見,但是文章去年他們還是一樣水平。

  「如果不厲害,我面對這樣的情況,怕也是要嚇得哆嗦了。要知道童生群起圍攻縣衙,我不僅烏紗難保,怕還有牢獄之災。」馬忠望向對面諸多童生冷笑不止道。

  「既然如此,那就把孤鴻的文章公佈於眾。平息了這禍亂啊。」王松說道。

  「面對一群被紅色迷了眼睛的公牛,我又是他們口中的狗官,我說話他們能聽嗎?」馬忠反問道。

  「那怎麼辦?」王松摸摸頭道,細想一下也覺得馬忠的話在理。

  「我已經請了縣學學政陳山崖前來主持公道,他是秀才的老師,童生見了生畏。說話有份量,等結束之後,這一張張面孔我全部記住了。」馬忠冷笑道。

  「好吧。」

  王松見了馬忠的冷笑,覺得渾身一涼,但有些興奮的感覺。最好是治上一治這幫沒有讀書人骨氣的童生,還有那幫沒情沒義的同窗們。

  馬忠說罷,提議道:「王松,你命你家家奴與衙役一起在門外擋著。我們進去縣衙吃喝,坐等陳山崖來到。」

  「好的。」

  王松轟然應諾。而陳孤鴻既然絕了與這幫同窗的情義,便也沒有意見,三人一起進了縣衙吃喝去。

  見了三人退入縣衙,諸童生自以為攻勢猛烈,便是更加士氣高昂。

  有人高呼道:「狗官與敗類兵敗如山倒,敗入城中了。」

  也有人大笑道:「我等人多勢眾,士氣如虹。」

  一陣亢奮之中,童生們熱血噴湧,幻想未來。與身邊的人拱手說話。有人問:「諸生不服考試,便是縣令也扛不住。只要事情鬧大,怕是不久後朝廷要派遣專使來問案了。到時候狗官的烏紗會如何?」

  「只要事情確鑿,狗官的烏紗肯定保不住。陳孤鴻與王松的秀才生服也會被扒掉,聲名狼藉。而我們一百七十多隻眼睛親眼所見,陳孤鴻受到了優待,還能作假?」有人笑道。

  說到這裡,二人又是一樂。然後問的人又問道:「既然如此,那這一次縣試應該能重考吧?」

  「肯定重考。」回答的人重重說道。

  這才是重點,天下人皆以利往,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妒忌不服只是表面,動機乃是推翻這一次的縣試結果。

  互相傳告,諸童生認為縣試可期,便又是一陣歡呼雀躍,士氣越發高亢了。不久後,有人建議道:「為了事情能持續發酵,我們今天一整天坐在這裡,若是肚子餓了,各家人自己準備食盒。連續三天三夜,朝廷就會有消息了。」

  「好。」

  諸童生轟然應是,紛紛席地而坐,穩如泰山焉。

  不過他們想連坐三天三夜卻是難了,因為陳山崖已經從西城而入了。也是運氣不好,陳山崖今天是出門訪客去了,客在城外五十里。

  衙役雖然快馬去找,但還是耽擱了時間。陳山崖也是焦急,便放棄文官轎子,坐了馬車而來,一路顛簸,那是屁股生疼,渾身骨頭似散架了一般。

  陳山崖本就不爽童生無故鬧事,這時候更是不爽的很。想著,「那陳孤鴻的文章老夫親眼所見,老夫與縣令都自愧不如。就算是陳孤鴻事先得了考題,但也有比我們水平還高的進士願意為他做文章才行,陳孤鴻何德何能,安能請來那等人物?」

  馬車內,陳山崖的一張臉那是又黑又不爽。不久後,馬車便來到了縣衙外。馬車外有隨從高呼道:「學政大人來了,快讓路。」

  學政是秀才的老師,天生與讀書人親近。諸童生以為是生力軍來了,竊喜不已。「沒想到還驚動了學政,正好,我們今天就可以把消息傳入朝廷了。」

  想著,童生們自發引導人群讓開一條路,引了學政馬車進來。待到學政馬車到了縣衙門口的時候,幾個為首的童生還整理了一下衣衫,衝著馬車拱手作揖,禮儀恭順。

  不想看到的是陳山崖又黑又惱的臉,並劈頭喝道:「你等童生落榜之後,不回家潛心作學問,來這裡鬧事,可是把讀書人的臉都丟光了。」

  諸童生被罵的一愣,大感意外,「這學政大人來了,不是來幫我們伸張正義的嗎?」

  面對學政他們是罵不出來,也不敢罵的。但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有童生便硬著頭皮說道:「回稟學政大人,這一次縣試有些不公平。」

  「不公平,你們是說陳孤鴻吧?」陳山崖冷笑一聲道。

  「是的。」見學政的態度,童生們越發覺得蹊蹺了,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

  「告訴你們,老夫我有理由懷疑所有人作弊,卻是沒有理由懷疑他作假。」陳山崖冷笑一聲,然後又問道:「知道為什麼嗎?」

  「學生不知。」童生們臉色一白,更覺得蹊蹺,畏縮道。

  「我便告訴你們,他做的文章,老夫我也做不出來。真是驚才絕艷,老夫還默默看了好幾遍,早已經記在了腦中,便朗讀給你們聽。」陳山崖冷笑一聲,然後便張口朗讀。

  陳山崖不是本地人,口音是不對的。但是天運國自有一種官話,讀書人一般都聽得懂。陳山崖說的便是字正腔圓的官話,特別有韻味,十分好聽。

  陳孤鴻做的文章不說驚天動地,但也是驚才絕艷。在場童生聽了一句,臉色便白了一分,聽了十句,便已經一片鐵青,聽完之後,臉色漆黑。

  現場童生嘴唇發紫,雙手緊緊拽著,身軀微微顫抖。

  而見童生們的反應,他們的家人雖然聽不懂,但也覺得事情蹊蹺,莫敢做聲。現場鴉雀無聲,只有陳山崖那一張漆黑的臉頰。


bpd 發表於 2016-8-5 21:41
第六十七章 《報子爽書》

  人間安逸,鴉雀無聲。

  陽光明媚,天氣卻還算可以,並不炎熱。現場童生一個個渾身冒汗,打濕了衣衫。他們一切行動的依據都是陳孤鴻作弊,現在證明沒有作弊,後果代表什麼,所有人都不知道,但只覺得身後黑洞洞的,似有猛獸在後窺視,膽小之人哆嗦不止。

  陳山崖鎮壓了場面,便呵斥道:「有道是謠言止於智者,而讀書人自詡智力出眾。爾等卻為妖艷所惑,還自稱讀書人?你等自行散去,莫要讓縣令動用衙役驅散,以自取其辱。老夫還要上報朝廷,免城陽縣縣試一年,以儆效尤。」

  童生們嘴巴張張,「我們是來想要再考一次的,不想卻把明年的縣試也給鬧丟了。」不少年紀大的人童生都非常焦慮,想開口,卻又開不了口。

  正是俗話有雲,偷雞不成蝕把米也。

  不久後,氣勢衰弱到極點的童生們自行散去了,喧囂熱鬧的人山人海,頓時成空,諸童生已兵敗如山倒。

  縣令得了消息,打開衙門與陳孤鴻,王松一起走了出來。馬忠朝著陳山崖拱手作揖道:「真是多謝陳兄解圍了。」

  「老夫是秀才的老師,這種事情老夫有義務出面。」陳山崖臉色立刻緩和下來,笑著說道。陳孤鴻與王松衝著陳山崖作揖道:「見過陳老師。」

  「嗯。」陳山崖笑笑,當仁不讓的受了,然後看向陳孤鴻笑道:「你便是陳子漁?」

  「是的。」陳孤鴻不失晚輩的恭敬。

  「你很不錯。放在城陽縣有些太可惜了,等不久後,老夫要向杭山府學的學政舉薦,你去府學學習去吧。那裡是府衙所在,不僅老師更好,學生們也更優秀,你去那裡更能學得學問。」陳山崖如看美玉一般看向陳孤鴻說道,拳拳愛護之心有焉。

  陳孤鴻當然是不想去的,但是感受陳山崖的愛護之心,便也只能忍耐,說道:「多謝老師安排。」

  王松張了張嘴,覺得有些捨不得好友。想著,「孤鴻去府學,我在縣學,這兩地相差數百里,以後可要寂寞了。」

  但又很為好友高興,滋味有些莫名。

  趕走了這幫鳥童生,馬忠心情很不錯,剛才也與陳孤鴻,王松一起吃喝,便重新準備了酒菜,邀請陳山崖一起吃喝。

  陳山崖看陳孤鴻順眼,又一路顛簸肚子餓了,便也欣然答應了。四人便又進去縣衙內吃喝了,賓主盡歡。

  不久後,陳孤鴻與王松告別了縣衙,各自回家去了。回到家,陳孤鴻對陳秀秀說了可能要去府學上學的情況。

  不客氣的說,陳孤鴻是被陳秀秀拉扯大的,陳孤鴻長這麼大二人分別最久的一次還是黃山詩會,這一次卻是數百里開外的杭山府縣。

  一住至少是一年半載,難得回來。當場眼眶後紅了,但是想著自家弟弟的前程,便也在人後抹眼淚,沒有拒絕。

  陳孤鴻感念親情,遙想那句,「父母在,不遠遊。」感念越深焉。

  在家中便也越發孝順乖順,不讓姐姐,姐夫有任何操心。五日後,陳孤鴻舉家搬遷進入四進的大宅子。

  在老家舉行了喬遷之喜,總共十幾座席面,邀請了街坊鄰居,親朋好友吃喝玩耍,然後才熱熱鬧鬧的放著炮仗,搬入了大宅。

  這宅門陳孤鴻是準備留給姐姐,姐夫的,便想掛上「王府」牌匾。但是姐姐姐夫不同意,最後還是掛上了「陳府」。

  宅中奴婢也稱陳孤鴻為相公,陳秀秀為小姐,王正當為姑爺。另外說一下,圓圓成了內宅大總管。

  成天呼了奴婢幹著幹那,好不威風。而王正當沒事就負責管理鄉下良田,城內的商舖。當時坤哥送了有兩處商舖,一座賭坊。

  王正當把賭坊關了,開了另一家鋪子,加上自家糧鋪,他們家就有了四處商舖。良田千畝,還有十萬兩白銀,比尋常鄉紳還要奢豪。

  「真是鹹魚翻身,比我還富了。」按照王松的玩笑話說,如今陳孤鴻已經是富豪一個了。

  陳秀秀也想著在墳前對父母說的,枝葉繁茂,子孫遍地。便也加緊物色陳孤鴻的媳婦人選,媒婆們聞到消息,便將陳家的門檻給踏破了。

  陳孤鴻是問仙之人,媳婦什麼的無所謂。他又不是有門第觀念的人,畢竟我也曾是庶民凡夫而已。

  何必一朝發達,就看不起平凡人呢?

  因而陳孤鴻就算討媳婦,只要順眼就行,不必大家小姐,不必公主郡主。若是順眼,農家小玉也可以,就比如說圓圓就不錯。

  這小丫頭天天給我捏腿,看著也順心,貼心。

  另一方面,因為那一天縣衙門前諸童生鬧事,引發了兩個餘波,一是陳孤鴻因為被朗讀做出的章句,名聲更進一步的迭起。

  他本有詩名,但是詩名又不是章句才,不能做官多少有些氣弱。而他縣試做的章句,驚才絕艷,為讀書人之楷模,科舉之好文章。

  可以遇見,未來前途不可限量。文人才士之名,自是不傳而走。

  第二個餘波就是縣令大老爺開始秋後算賬了,當然不是以聚眾鬧事為由,因為童生是硬骨頭,不好動彈。

  但是他從私人理由出發,發掘了好幾個童生的私人品德,乃至犯罪問題。譬如有個童生就曾經與個美貌村姑有風流韻事,結果又拋棄了,那村姑自殺。

  因為村姑家裡怕丟臉,便沒宣揚。

  這私人品德問題,縣令大做文章,剝奪了那童生考試的資格。

  又有些小犯罪,小品德問題,被縣令抓住不放,狠狠教訓,結果應了那一句破家的縣令俗語。

  其中陳孤鴻的一個同窗遭殃了,武言。

  因為心情不好,他去青樓買醉,醉酒打了人。便被抓入了縣大牢,目前還沒出來。他醒過來之後十分害怕。

  不是怕打人的事情,而是想起得罪陳孤鴻的事情,怕陳孤鴻與縣令關係好,秋後算賬。

  便請老母上門來求饒,又是哭又是一把鼻涕,還送來了一封書信,大意是,為往日的忘恩負義悔過之類云云,又隱晦的表示求您高抬貴手,甚至隱晦表示,您能不能救救我?

  陳孤鴻見了,便覺得污穢俗氣。

  因為武言字子爽,寫下一封《報子爽書》。

  「子爽足下,吾非落井下石之小人也,然亦非以德報怨之君子,吾德薄,不能救足下也,足下自行珍重。」

  那武言得了書雖然對於陳孤鴻不出手救自己感到失望,但也被陳孤鴻不落井下石的承諾而歡天喜地,聽說在牢房裡邊連吃了三大碗飯,晚上也睡得著了。陳孤鴻感念人間瑣碎煩惱,便越發生起出塵之心。

  但奈何考進士,還需朝廷三年一科的科舉考試。

  便覺煩惱,感嘆一聲,「這怕就是所謂的要出世,便先入世吧???」

  總而言之,人間有煩惱,紅塵污垢不請自來也。

  奈何,奈何。

  便在這時,又生了一件事,陳孤鴻便想起了自己一個朋友。


bpd 發表於 2016-8-5 21:49
第六十八章 我友

  當下是七月份,已經是中夏。天氣越發炎熱,悶熱,午間稍稍出門一趟,便能讓人汗流浹背。

  因而一到了中午,街上就一片冷清,鮮少有人跡,連家養的貓狗都躲在陰處乘涼。

  因為今年新鮮出來的秀才,明年才去縣學上學。而陳孤鴻更是得了學政陳山崖的舉薦,明年去那府學上學。

  下半年這段時間,陳孤鴻便無所事事,成天在家玩樂。

  雅致好的時候,寫書作畫,雖然作的匠氣重,實屬下九流,但也自得其樂。待的悶了,便呼了圓圓出門樂呵。

  好友王松偶爾也邀請他去青樓喝花酒。

  也偶爾去鄉下耕夫馬忠處,幫幫農忙,消遣消遣,真是逍遙似神仙。

  便在這段逍遙的歲月中,當初水中平曾說,豪氣可以直達神境,而身體淬煉需三月,事到如今,陳孤鴻豪氣已經淬煉身體完畢。

  理論上來說,現在的他比水中平更強,強橫不止一倍。

  力能開三弓,雙臂兩千斤不止。

  強健的體魄,讓他健康無比,夏天也不流汗,奔走千里而氣不喘,生病什麼的更是不可能。但也有煩惱。

  便像這日,陳孤鴻便捏碎了一個茶杯。

  「公子怎麼這麼不小心?」圓圓聞了消息,便進來房中收拾殘局,一邊埋怨碎碎念道,卻不是心疼茶杯,而是怕陳孤鴻傷了手。

  因而進來後,她是首先觀察陳孤鴻的手,小心展看查看,如呵護嬰孩。

  「事到如今,我也算一介武夫,皮糙肉厚,怎麼可能破了皮相?」陳孤鴻無奈道。

  「公子可是一方名士,顯赫一方。怎麼能自屈稱作是一介武夫呢?」圓圓嗔道,小丫頭對公子名士身份很看重,對武夫嗤之以鼻。

  「我覺得武夫也不俗,正是江左古今多豪客,仗劍撫穗稱豪雄。」陳孤鴻反抗道。

  「好啦,好啦,公子說是武夫就是武夫了。」圓圓雖然心裡邊不以為意,但可不想逆了公子的意,便哄道。

  陳孤鴻翻翻白眼。

  圓圓見此偷偷一樂,收拾了一下碎瓷片,便轉身走了出去。

  「這丫頭今年才十六,明明是小屁孩,卻當我是孩子般哄著。」陳孤鴻撇撇嘴,頗感無奈。今天他已經在房內待了半個上午,本來也沒什麼,但是被這麼一打岔,便覺得有點悶,便也出了房門。

  出了房門,便見家姐坐在庭院內的亭子內,腦袋一點一點的,似乎在打瞌睡。

  陳孤鴻摸摸頭,換了大宅子之後,閣樓庭院,左近身畔有婢子伺候,出行有家奴護衛隨從,這床是大床,夏天的枕頭是玉作的。

  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但是家姐的睡眠,似乎不好了。

  心疼,便想哄哄姐姐開心。陳孤鴻便掀起衣襟,輕手輕腳的來到陳秀秀身畔,然後趴在姐姐耳畔大吼道:「姐!」

  「啊!」

  陳秀秀一身驚叫,臉都綠了,看到陳孤鴻立刻拍拍胸脯,嗔道:「小弟你調皮,嚇死我了。」

  「誰叫姐姐你白天打瞌睡的。」陳孤鴻撇撇嘴,在陳秀秀身畔坐下,然後關切道:「可是床生?睡不踏實?」

  陳秀秀眼眶附近烏黑,似大熊貓,雙瞳內充滿了血絲,甚為憔悴,陳孤鴻心疼無比。想著,「要不搬回小宅子那邊住著吧?」

  陳秀秀猶豫了一下,然後露出不好意思之色,說道:「不是床生,而是床下放著十萬兩白銀,總感覺有小偷,晚上一覺十次驚醒,白天了想著青天白日不可能有小偷,就睏蟲上腦了。」

  陳孤鴻嗔目,良久感嘆道:「姐姐你真是窮的命哇。」

  「你還取笑我。」陳秀秀嗔道。

  陳孤鴻摸摸頭,沉吟片刻,說道:「不如我挑選兩個身強力壯的家奴,輪流在姐姐,姐夫的臥房外值班吧?」

  「這怎麼好?」陳秀秀覺得有點小題大做。

  「有什麼不好的?家裡邊這麼多家奴奴婢,還不是為了伺候我們一家人的?」陳孤鴻卻說道。

  在陳孤鴻的執意下,圓圓便安排了兩個身強力壯的家奴,一個上半夜,一個下半夜,在王正當、陳秀秀的房門外執勤。

  順便陳孤鴻把裝著十萬兩白銀的銀票匣子,放回了自己的床底下。他藝高人膽大,躺在金山銀山上都睡得著。

  但是連過幾天,陳秀秀臉上的黑眼圈越來越濃了,睡眠質量不僅沒好,反而更差了。問其原因,答曰。

  「門外多了兩個陌生男人,雖然是自己家家奴,但卻更怕了。雖然銀票去了小弟你床底下,但是怕小弟你被人殺了。」

  陳孤鴻無奈,更束手無策。他豁達,也不留戀金銀。不假思索道:「那不如把銀票給燒了?或者拿出去做善事?修橋鋪路得了?」

  陳秀秀一臉反對,說道:「拿出一點點做善事是積陰德,我贊成。但是拿出全部我可捨不得,這是我們陳家的家財呢,你這輩子要享樂,用不完還得一代代的傳下去的。」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坐看家姐眼圈越來越黑,瞳孔越來越紅,這身子骨越來越消瘦,沒幾天下巴就尖了。

  陳孤鴻心急如焚。

  便在這時,陳孤鴻想起了自己的朋友。

  歲寒四友中的畫友鄭沖。

  「他作畫栩栩如生,高莊說已經近神。若再進一步,畫便生妖。神筆馬良不是神話。我姐信神,我不妨請他做兩幅威風赫赫的武將畫,掛在大堂。騙姐姐說是神仙廟前請來的,絕對靈驗。姐姐一看畫像栩栩如生,我從小騙她什麼都信,又十分好騙,肯定能睡個安穩覺了。」陳孤鴻一想到這個妙招,便當即寫了一封書信,托了人給鄭沖。

  古代的交通不發達,書信往來便是慢如蝸牛。陳孤鴻之前也與歲寒四友通過書信,原縣距離城陽縣不過數百里,但到達鄭沖手中起碼十天後,回來沒準要一個月。

  吳正純遠在宣州數千里之外,更不用提了。黃山詩會後,他給吳正純寫信,現在還沒回來。

  總而言之,有的等了。

  畫沒到,便也沒法。陳孤鴻便想方設法哄姐姐開心,讓她寬心以緩解失眠病症。


bpd 發表於 2016-8-5 21:58
第六十九章 出行

  在陳孤鴻的關切寬慰下,陳秀秀的睡眠有所改善,但也沒有根本性好轉。幸好到八月份的時候,遠方朋友來了回信,並帶來了兩幅畫。

  這兩幅畫內畫著兩位武將,一位環首豹頭,虎背熊腰,手持三尖兩刃槍,身罩虎頭雙肩甲,足下金靴,身披紅色繡袍。

  這武將雙眸一瞪,似白虎殺神,殺氣凌冽。

  一位面相稍微平和,略微有些笑容,散發著儒雅氣息,但身上披著的是金甲紅袍,頭盔上雕刻著麒麟,足下金靴,仗劍在胸,雙眸炯炯有神,乃一員儒將。

  鄭沖作畫,栩栩如生。

  而且陳孤鴻預感到了畫中一股微弱的妖氣,似風燭殘年一般的微弱,沒能成型,又沒散去。

  「他作畫,真的接近那一境界了。他隨時能畫成妖的畫,我都不吃驚。」高莊見而震驚道。

  「他家境貧寒,出生微弱。作的好畫,卻不賣錢為生。以為畫作乃朋友之間的禮物,骨氣非常。而今畫作成型,他便是神仙一流人物。從此便是一飛沖天的,人間畫仙也。」陳孤鴻感嘆一聲,由衷為朋友開心。

  感嘆了一聲,陳孤鴻便匆匆的把兩幅畫捲起,帶去給了陳秀秀。

  陳秀秀躺在榻上,在庭院一處陰涼地方瞌睡,身上蓋著薄被。圓圓正小心的為陳秀秀提了提被子,見陳孤鴻來了,便伸出食指作了個小聲的動作。

  她卻也是心疼陳秀秀,把陳秀秀剛睡下,可不想公子把她吵醒了。但是讓圓圓吃驚的是陳孤鴻居然大步上前,然後笑道:「姐姐,姐姐。」

  「公子。」圓圓嗔道。

  「沒事。」陳孤鴻衝著圓圓笑笑,然後來到榻邊。陳秀秀緩緩睜開了眼睛,一片朦朧霧氣,許久後才意識到眼前是陳孤鴻,虛弱道:「孤鴻?」

  「姐姐你看,這是我從神仙廟裡邊請來的神將。無事可以鎮宅,有事可以辟邪,什麼小偷強盜什麼的統統殺之。」陳孤鴻獻寶似的展開了兩卷化作,笑呵呵道。

  「這畫,怎麼跟真人似的?好凶!」圓圓一見那威猛武將,便小退了一步,小臉蛋有點發白。

  「如果不凶,如何能震懾宵小?」陳孤鴻略得意道。

  而陳秀秀也是大吃一驚,一下子便從榻上坐了起來。她生平最相信神仙,求神拜佛三六九,甚至家裡邊放了許多從神仙廟內得來的香灰。

  而陳孤鴻說什麼她都相信,這兩幅畫又是栩栩如生,威猛無比。她便信以為真,喜道:「真是好神將,好神將,一看就知道靈驗的。」

  然後她雙手合十拜了拜,又疑惑道:「小弟,我光顧了不少神仙廟。但是供奉的神將卻不如這兩幅栩栩如生,有神氣。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好友送的,是真正神將的一縷化身在內,才這般栩栩如生的。」陳孤鴻胡吹道。

  「一縷化身?」陳秀秀更喜。便拿了畫卷,興沖沖的走了出去。病怏怏的身子一下子就精神了許多。

  「姐姐你幹什麼去?」陳孤鴻明知故問道。

  「掛在大堂上供奉起來,我再去買個香爐。每日供奉。」陳秀秀不假思索道,然後呼道:「圓圓,還不幫忙。」

  「哦,來了。」圓圓連忙應了一聲,跟了上去。

  「這一下睡的安生了。」陳孤鴻笑瞇瞇的,心裡邊十分寬慰。

  立了片刻,陳孤鴻又回去了房中,取出了鄭沖的書信觀看。因為心疼姐姐,便先送畫,然後再看信。

  本以為信也就是普通信件,道最近瑣碎事情而已。但是看了之後,陳孤鴻卻是皺起了眉頭。

  信的開頭是。

  「我友子漁,久不聞消息。得信之後,甚安,甚喜。」

  表達了不少歡喜之情後,大意是。「對於陳孤鴻姐姐生病的事情表達了擔憂之情,並對陳孤鴻寬慰。」

  差不多就是之類的話,但是其中一句,卻引起了陳孤鴻的注意。

  「最近因為精神不佳,雖然已經竭盡全力作畫,但作的還是有些粗糙,本想集中精神再作,但是鑒於令姐病情,便厚顏送來了。」

  不知是不是畫作入神的緣故還是怎麼的,讀到這一句話的時候,陳孤鴻分明感覺到了一股死氣沉沉。

  陳孤鴻遙想鄭沖,他家境貧寒,穿著有補丁的衣服,臉色也不太好,生性寡言,總之一副窮酸樣,但卻不是那種死氣沉沉的人。

  死氣沉沉的人,安能做出鬼斧神工的畫作?

  「恐有變故。」陳孤鴻心中有些不安,因為擔心好友,恨不得立刻去原縣看看。但是陳秀秀的情況,又十分讓他擔心。

  便想著,「先等幾天看看情況,如果姐姐的病情緩解了。我便去原縣一趟。」

  想到這裡,陳孤鴻便暗下了擔憂的心情,沉下一顆心觀望陳秀秀的病情。那兩幅畫有神效,當晚陳秀秀便睡了十足的好覺,幾天後就精神飽滿了。

  陳孤鴻見而欣喜,便也想起了鄭沖。不過他沒有立刻出行,而是呼了好友王松先一起商量。

  「鄭沖有變故?」王松先是一驚,然後便說道:「我們歲寒四友,雖然相處短暫,但是朋友深長,不可荒廢,我也去。」

  於是王松回家準備去了,陳孤鴻本來想蹭馬車,與王松一輛馬車前往。但被王松回絕了。

  「如今你我都是相公,同坐一車太寒酸,而且你家比我家富。蹭我算啥?」得了這一句,陳孤鴻便自行準備馬車。

  幸好當時搬遷的時候考慮到出行問題,買了馬車,家奴中也有善於駕車的車伕。出門在外,隨身伺候的圓圓少不了,但還需一個隨從。

  陳孤鴻便在自己家家奴中物色了一個人,鐵柱。

  鐵柱以前是吳家家奴,他以前是種田的,農家是一把好手。身高九尺,腰圍是常人的三倍粗細,體重二百一十五斤,肌肉傾軋,身強力壯。

  他長著國字臉,本天生有魄力。不過他生性溫順,憨厚,模樣就顯得有些柔和。

  總而言之這是一個老實溫厚,可以信任,身強力壯又可以撐門面的貼身跟班。


bpd 發表於 2016-8-5 22:06
第七十章 噩耗

  原縣距離城陽縣城不過數百里,但卻不屬於杭山府,屬於別府。城陽號稱大縣,而原縣更大,它方圓一百八十里。

  城中人口有五萬,方圓內數千人以上的大鎮子有三座,不管是農業,商業都要高於城陽縣城。

  而鄭沖家中是在三大鎮的橘鎮內。橘鎮方圓三里,鎮外有三千畝橘樹,以盛產橘子聞名,一到春夏橘花綻放,沖天香氣便瀰漫整個鎮內,滿目白花如雪,景色宜人。

  鎮內商業發達,有數座青樓。每年菊花綻放,必有文人墨客前來,揮毫不吝筆墨,以示讚美之情。

  有雅致之人,便攜妓出遊,悠然自得。

  而今乃八月十八,橘花已經落地,成了爛泥。而距離橘子成熟還有一段時間,此刻的原縣分外冷清。

  直通菊鎮的大道上,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緩緩行駛。

  後邊行駛的一輛馬車車廂內,陳孤鴻依著車廂壁,一隻腿伸直,一隻腿曲著,雙手枕著頭頭,十分愜意。

  而今陳孤鴻已經不似當初窮酸,一箱子洗得發白的衣服,全部換掉了。身上穿著的儒衫是圓圓手工縫製,料子是上好的棉布,色彩艷而不俗,看著就十分貴氣。

  腰間配著一塊翠綠的鯉魚玉珮,惟妙惟肖,甚俏趣。玉珮旁掛著一個香囊,香囊內散發著一股宜人香氣。

  香囊是圓圓特別縫製的,裡邊的香料也是圓圓特別挑選的。陳孤鴻得了魚龍造化,有些喜歡鯉魚,對這鯉魚玉珮挺喜愛。但這香囊,卻是甚感不自在。常常撇嘴。

  「我又不是偽娘,帶著香囊作甚?」便常常想偷偷摸摸的棄了。但圓圓的眼睛十分雪亮,常常又從陳孤鴻房間內搜羅他丟的香囊回來香,小心繫在陳孤鴻的腰間,回答道:「而今公子也是文人騷客,哪有不戴香囊的。」

  無奈,陳孤鴻便成了帶著香囊的「偽娘」了。不過幸好圓圓沒要求他抹著妝容,聽說那些特別騷味的文人騷客,可是要往臉上抹粉的。

  想想就哆嗦。

  此刻圓圓正跪在陳孤鴻左側,掀開車簾往外看。她仍然穿著襦裙,內裡是雪白的長袖,外邊則是杏黃的短袖,下身是綠色的裙子。

  這個姿勢十分銷魂,那初具規模的圓臀比蜜桃還要大要圓。

  偶爾陳孤鴻會笑看著,不故作疏遠,也不放蕩形骸。對於圓圓他早就視作自己的家人,貼身貼心的家人。

  要是哪天想要將她摟在懷中疼愛,也是自然。

  「公子,我們來的不是時候啊。菊花落地,又沒有好吃的橘子吃。」圓圓趴在車窗內看了片刻,便又把探出去的小腦袋縮了回來,嘟著嘴有點垂頭喪氣道。

  「成天就知道吃。」陳孤鴻笑罵道。

  「我就是愛吃,公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圓圓撇嘴道。

  陳孤鴻聳了聳肩,不再作答。這時馬車停下了,車外傳來了鐵柱的聲音,「公子,橘鎮到了。」

  「走,下車去。」陳孤鴻喚了一聲,便先一步走下了馬車。前方是一座古鎮,鎮前豎著兩根圓柱子,柱子當中橫著一塊石頭,石頭上刻著「橘鎮」二字,這圓柱本是白色,但在歲月之下,卻顯得有些灰暗,看著十分古樸。

  鎮內行人較多,有不少扛著鋤頭的農戶,也有不少車馬旅人。

  這時王松也已經下車,對陳孤鴻道:「我們雖然知道鄭沖家在鄭巷,但不知道具體位置。不妨先派遣家奴前去查看,然後再去。」

  「嗯。」陳孤鴻點點頭,便呼了鐵柱。

  「是。」鐵柱應了一聲衝著陳孤鴻一個躬身,便與王松的一個跟班前去打探了。

  靠近了朋友的家鄉,陳孤鴻心中擔憂之心,便越發濃郁了。不由對王松道:「不知道鄭兄發生了什麼事情,居然這般死氣沉沉。」

  王松倒是十分輕鬆,笑道:「依鄭沖那木訥的性子,絕對不會惹事生非。我看他大半是因為家境貧寒,實在是清苦的緣故吧。讀書人有通財之義,這一次我們準備的銀兩,足夠他支撐許久了,肯定能寬慰他的心的。」

  文人相交,講的是禮輕情意重。但是考慮到鄭沖的家境,陳孤鴻二人這一次來便是沒有弄那些虛的,各自封了一百兩銀子,準備遺給鄭沖。

  陳孤鴻想想也是,別說鄭沖不是惹事生非的性子。就算是惹上了什麼權貴,按照二人現在的身份,便可以周旋一二。

  更何況他還是個頂尖劍客,這一次出門還帶來的昆吾劍。

  明暗都有底氣。

  此刻時辰將近正午,坐等便有些腹空。陳孤鴻與王松便各自呼了婢子,在鎮邊的一塊平地上鋪上布子,再拿出一些糕點吃用。

  圓圓依偎在陳孤鴻身畔,專吃松花糕,嘴巴鼓鼓,眼兒瞇在一起,幸福濃濃。

  幾人剛吃完糕點,鐵柱二人便回來了。二人臉色都有些難看,躬身道:「二位公子,那鄭相公的居處是打聽到了,但是那鄭相公卻沒了。」

  「沒了?!」

  陳孤鴻,王松二人驚愕不已,臉色陡然大變。

  沒了,就是死了。

  「怎麼可能,他年才二十餘,雖然清苦,但不病氣,不似短命早折之人,怎麼可能沒了?」陳孤鴻拽緊了拳頭,難以自信道。

  「小的打聽過了,鄭相公頭七都還沒過,他屍體還放在家中。因為家貧沒有的錢買棺材,便用草蓆捲著,看著十分可憐。」鐵柱不無同情道。

  陳孤鴻、王松愣愣不已,黃山一會不過數月之前,鄭沖作畫栩栩如生,不賣畫以為生,骨氣非常,四人臭味相同,睡過柴房,做過豪歌。

  音容仍在腦中,不想已經天人永隔,再無相見之日。

  「嗟呼,我友竟亡故了。」愣愣許久,王松露出苦澀之色,哀嘆一聲。陳孤鴻說道:「朋友死難,不得不去。」

  又考慮到鄭沖被草蓆捲著,陳孤鴻便讓圓圓取出一些銀兩,呼了鐵柱去買棺材。他與王松一起上了馬車,馬不停蹄的往鄭沖家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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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詭異

  在王松家奴的帶領下,陳孤鴻一行人很快到達了鄭沖家門口。鄭沖家在整個橘鎮最偏僻最外圍的地方。

  單人獨戶小院子,門前有一座小池塘,幾株橘子樹,環境十分雅致。但是房子卻慘不忍睹,院牆上到處長滿了荒草,幾處地方可以看見崩塌被修補的痕跡。

  大門有一部分爛掉了,是漏風的。

  門前掛著白布,風吹白布,甚淒涼。陳孤鴻與王松走下馬車,對視一眼,陳孤鴻便上前叩門。

  半晌後有個輕柔的聲音響起。

  「誰呀?」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門內露出一個小婦人的身影。小婦人模樣甚俏麗,眼眶有些紅,穿著一身雪白孝服,俗話有云,要想俏一身孝。

  這婦人便有其中韻味,地痞流氓一見便生齷齪之心。小婦人張眼看著陳孤鴻二人露出意外之色,但不似尋常婦人一般見了陌生人露出怯色。

  這人可能就是鄭沖遺孀,陳孤鴻不是好人卻也不是齷齪之人,王松雖然好美色,卻也不會這麼下流。

  二人都沒多看一眼,王松拱手問道:「可是鄭嫂子?」

  「家夫確實是鄭沖,二位是?」小婦人點點頭然後問道。

  「我們乃是鄭兄朋友也,本前來訪友,卻不想突聞噩耗,便馬不停蹄趕來了。」王松露出難過之色,也道明瞭來意。

  小婦人眼眶又是一紅,嘆息道:「家夫去的突然。」隨後彎身引二人進門,說道:「二位先入門看看家夫最後一面吧,明天是頭七,後天是下葬。二位不妨留下來送家夫最後一面。」

  「理所當然。」王松說道。

  「內外瑣碎,如果有什麼差遣,儘管吩咐。」陳孤鴻說道。

  「多謝。」鄭夫人衝著二人又一禮,隨即幾個人一起走了進去。這院子外邊看著便是破敗,裡邊看著更是寒酸,聞著甚至有一股腐朽的味道。

  隨時塌陷了都不讓人意外,二人卻沒有管太多,直奔堂前。堂前地是泥地,坑坑窪窪。北邊牆壁上掛著一個「福」字,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地上放著兩面草蓆,一面放在地上,一面捲著一具屍體。屍體旁邊跪著一雙孩童,孩童約莫四五歲大小,一男一女,也穿著孝服,只是神色懵懂,沒有悲涼,只是一臉茫然。

  陳孤鴻、王松見草蓆末端露出的一雙腳,心中一悲,連忙上前展開草蓆。草蓆內的人不是鄭沖又是何人?

  只見他還是他,但身子已經冰涼,臉色蒼白如紙。現在天氣還炎熱,身子上甚至散發出了一股屍臭的味道。

  身上的衣服應該是當時穿著的衣服,又白又有補丁。

  「哀哉!痛哉!」王松、陳孤鴻對視一眼,都覺得悲痛無比。這時,圓圓等婢子家奴也走了進來。陳孤鴻便呼了圓圓道:「打量了一下鄭相公身形,去買壽衣。」

  「嗯。」圓圓見此也不調皮,乖巧的應了一聲,打量了下鄭沖身形,轉身走了出去。

  「怎可勞煩客人?」鄭夫人皺起眉頭,說道。

  「我等鄭兄知交也,嫂子不必見外。」陳孤鴻說道。

  鄭夫人見二人盛情,便也沒多說什麼。

  不久後,鐵柱先回來,用車運來了棺材。又片刻,圓圓買了壽衣回來。鄭夫人對著陳孤鴻二人行了一禮,為鄭沖擦拭了身子,換了衣服。

  陳孤鴻二人幫把鄭沖抬入棺材內,然後又小心蓋上棺材。雖然做的不多,但是看著便體面了不少。

  忙活完後,已經是午後。陳孤鴻等大人就算餓了忍忍也就過去了,但是地上兩娃娃卻是忍耐不住。

  那女童含著手指對著鄭夫人說道:「娘親,我餓了。」男童稍大懂事一些,沒開口但也露出了渴望,飢餓之色。

  鄭夫人聞言露出了歉然,對著陳孤鴻二人道:「妾都糊塗了,讓客人挨餓,這就去做飯。」

  「孩童都餓壞了,做飯有些慢。嫂子不必忙活,我差人去買點糕點吃吧。」王松連忙道,然後呼了家奴去買吃的。

  「這!」鄭夫人露出了汗顏,但見一雙兒女眼巴巴的看著,便也沒開口。不久後,家奴回來,帶來了豐盛的糕點。

  陳孤鴻先拿起兩塊,遞給一雙孩童吃。孩童接過立刻狼吞虎嚥。

  「好吃,娘親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這就是糕點嗎?」

  「好吃。」

  童言無忌,卻甚心酸。陳孤鴻,王松對視了一眼,他們知道鄭沖家中情況差,卻沒想到這麼差。

  「讓客人見笑了。」鄭夫人見兒女實在不體面,有些澀然衝著陳孤鴻二人行禮歉意道。

  「不必見外。」陳孤鴻說道。

  隨即,鄭夫人領著二人上了桌,倒了茶,讓陳孤鴻二人吃用。她則自稱上樓去給婆婆送糕點。不久前,陳孤鴻二人便知道了鄭沖家是五口人。

  除了妻子,兒女之外還有老母親。

  按照鄭夫人的話說,這鄭老夫人早年體弱多病,這些年雖然有些好轉,但卻有個怪毛病,不喜歡見光,成天喜歡待在房中陰暗的地方。

  就算鄭沖沒了,也難得露面。

  「就算是不喜歡陽光,但是兒子死了,也應該裡外忙活啊。卻為何連房門都不踏出來?」陳孤鴻二人心中疑惑,但也只是放在心中,沒有多嚼舌根。

  鄭夫人上樓去後,陳孤鴻二人便開始吃用糕點。糕點還不錯,這茶卻是難喝,最粗糙的茶葉,但是二人卻耐心吃著,沒有半點不滿。

  吃到一半,樓上卻傳來了吵鬧之聲。

  「你這騷狐狸,不必在我面前裝什麼孝順媳婦。我兒子沒了,你可開心了?可以去外邊找野男人了?」蒼老的聲音甚尖銳。

  「婆婆,您別這麼說。夫君雖然沒了,但我一定會把兒女拉扯大,為他守寡的。」鄭夫人的聲音隨即響起,有些哭腔。

  又道:「婆婆,現在有客人在。等夫君下葬後,我們再好好談心可好?」

  「滾!」蒼老的聲音厲聲道。

  不久後,爭吵的聲音便熄滅了。陳孤鴻、王松詫異的對視了一眼,「此家不甚和睦?而且有種種詭異之處。」

  二人都不是糊塗蛋,便心中泛起了重重念頭。但又聽到一陣腳步聲響起,想是鄭夫人回來了,便默契的沒開口,繼續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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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白狐

  鄭夫人倒是喜怒不形於色,回來後臉色沒有任何變化,衝著陳孤鴻二人福了福,便開始吃糕點。

  她小口小口吃著,絕對不是羞澀女子的不好意思,而是非常的優雅。

  陳孤鴻,王松二人又是一陣詫異,但也沒開口。

  下午沒什麼事,晚上陳孤鴻呼了圓圓與鐵柱去買菜,吃了一頓後,便是晚上了。而那鄭老夫人還是沒有露面。晚上睡覺鄭沖家倒是有客房,不過又小又簡陋。

  而且只有兩間。

  女子去住客棧不方便,陳孤鴻二人便呼了家奴去住客棧,呼了婢子們去住另一間。陳孤鴻與王松抵足而眠。

  白日人前,不好開口。晚上兄弟二人抵足而眠,便是有話說話。

  王松頭枕著破舊枕頭,說道:「那鄭老夫人著實古怪。那鄭小夫人看她像是見過世面的,禮數很周全優雅,不似小戶人家女子。而鄭兄他只是相公而已,家境貧寒,按道理不太可能娶那樣的女子。」

  「鄭老夫人確實古怪,至於鄭嫂子則不好揣度。沒準是他們父輩給定的親呢?」陳孤鴻說道。

  「但是那鄭老夫人分明說小夫人是騷狐狸之類的。」王松說道。

  「這一點倒也古怪。」陳孤鴻點點頭,眸中閃過幾許深邃,說道:「而且你有沒有留意,鄭兄的死相有點不同尋常。臉上露著驚恐,雙手拽緊,似乎是受了驚嚇?」

  「什麼事情能把人嚇死?」王松問道。

  「不知道。」陳孤鴻搖搖頭,然後說道:「但是這一家子十分古怪,我們又是客人不好詢問,等明天去附近人家打探一下。」

  「好吧。」王松應了一聲,然後翻了個身子,側向牆壁。片刻後,陳孤鴻便聽到了微微的打鼾聲。

  陳孤鴻卻翻來覆去,有些睡不下。如此二個時辰,尿意便上湧了。從床上坐起,披了外衣便去茅房解手。

  一陣舒爽自不必提。回來後,陳孤鴻卻聽到了一點動靜。

  「什麼人?!」陳孤鴻眸中精光爆閃,然後一個騰躍,人便已經立在了院牆上。向北一看,一道白光閃過。

  陳孤鴻不假思索,發足去追。這一追便是二十里,其間還差點好幾處跟丟了。幸好有小鬼高莊幫忙,才沒追丟。

  「那是一頭白狐!」高莊說道。

  「白狐??!」陳孤鴻皺起眉頭,問道:「普通白狐速度不可能有這麼快,是狐妖嗎?」

  「妖氣十足!」高莊回答道。

  「難道是這狐妖害了鄭兄?」陳孤鴻腦中浮現出鄭家重重詭異,便有些懷疑。殺友之仇,不得不報。

  陳孤鴻心中越發感念,豪氣噴薄,足下生塵,追的越快。又追了二十里,陳孤鴻到了一座山上。

  夜深邃,空中無星無月,深山老林偶有夜梟亂叫,附近甚至還有一群墳塚。

  而追的又是一頭白狐妖,便是陳孤鴻藝高人膽大,也是覺得渾身一涼。

  「污穢邪地出妖孽,此處不似善地。妖孽一般不獨居,夜間陰氣又重。主公切莫追入太深,反正地方已經尋到,來日白天陽氣多的時候再探,比較划算。」高莊乃鬼類,分外敏感感覺不對勁,便提醒道。

  小鬼探路,不得不聽。再則今夜出的急連昆吾劍都沒帶來,陳孤鴻便駐足下來。如今他目力驚人,向前一看便見前方數百米處的一株老樹上立著一頭白狐。

  老樹有些年頭了,一半光禿禿枯枝,一半綠意盎然,長著鮮艷的樹葉。似神魔二面,十分詭異。

  白狐立在光禿禿的樹幹上,也看向他。

  這白狐三尺來長,渾身雪白沒有雜毛。狐類乃牲畜,但這白狐卻不尋常,不僅雙眸靈動有一種出類拔萃的靈性。

  牠身子趴在樹幹上,前**叉,微微打著哈欠,尾巴微微擺動,有一種異乎尋常的優雅感。

  「果然是事出反常必有妖。」陳孤鴻感念此妖便是殺鄭沖之物,便拽緊了拳頭,然後道:「來日再來尋牠生事。」

  說罷,陳孤鴻便轉身而去。

  白狐見陳孤鴻轉身離去,眸光緊盯了片刻,然後眉頭微微皺起,似在思索。更有優雅瀰漫,似是深閨小姐輕皺黛眉。

  隨即白狐立起,化作一道黑煙乘風而去。

  這一來一回便是百里,路上各種錯綜複雜的地形就更不用提了。就算陳孤鴻人比快馬,日行千里不乏。

  但還是耽擱了大概一個半時辰,再加上二個小時睡不著,回來後便差不多天亮了。看著王松越發深沉的打鼾聲,陳孤鴻有些艷羨。

  「果然是力量越大,責任越是深重。如果我是凡人,何來能聽到那白狐的動靜。還連夜追了四五十里。」

  陳孤鴻搖搖頭,雖然睡不下,卻也是躺下來閉起雙眸養神。

  不久後,公雞叫明。陳孤鴻與王松一起起床,在各自婢子的服侍下洗漱了一遍。早飯的事情,二人也差錢了各自的家奴婢子去買菜幫忙。

  今天是頭七,傳說中的回魂日。

  陳孤鴻二人身為朋友,理所當然晚上的要守夜的。白日則沒什麼事情幹,二人一商量,陳孤鴻便留下來作掩護,而王松前去打探。

  中午差不多的時候,王松回來了。偷偷摸摸的拉著陳孤鴻到了院子外的池塘前,才說道:「我打探過了,說是深夜暴斃,死因不明。那鄭小夫人來歷,也是不明。是幾年前鄭沖從外邊帶回來的。雖然也是擺了酒席正經八百的迎娶進來,但卻從未見過她回門防親,也沒見過她家有什麼親戚。來歷非常神秘。」

  「重重詭異之處顯示,鄭沖死的冤枉。」王松摸著下巴思索,雖然他沒看過電視,但是動作神情卻與電視劇裡邊的大偵探有著驚人的相似度。

  陳孤鴻苦笑。

  死因不明的鄭沖,到現在還沒見過面,有些詭異的鄭老夫人。來歷神秘的鄭小夫人,這小小的鄭家五口人。

  看著就那兩個孩童正常,兩個不正常,一個死了。

  而陳孤鴻比王松更煩惱,因為他昨晚上還遇到了一頭白狐。

  真是種種牽扯,一團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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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仁義飛揚

  鄭沖頭七,夜。

  這一夜還是十分黑,頭頂上沒有明月,沒有星辰。烏鴉到是有幾頭,呱呱叫著,甚滲人。

  堂前,鄭沖的棺材放在正中。

  被棺槨包圍著,倒也沒了屍臭味,但仍然陰森。

  兩旁點著白蠟燭,因為堂前漏風,風吹過使得燭火忽明忽暗,更顯得詭異。今天晚上便是傳說中的回魂日,必須有人守著。

  鄭沖家裡邊人更少不了。

  安排好上半夜是兩個孩童,陳孤鴻,下半夜是鄭夫人與王松。

  現在是前夜,陳孤鴻與兩個孩童跪坐著,陳孤鴻昨晚沒睡,但仍然精神飽滿。兩個小娃娃,卻是泛著瞌睡蟲。

  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加上兩個娃娃眉清目秀,甚可愛,穿著白色孝服更讓人心痛。相處二日,陳孤鴻知曉男童是大哥叫鄭元,女童是妹妹,叫鄭玉。

  陳孤鴻見兄妹兩個睡眼稀鬆,便生出憐愛之心,呼道:「元兒,玉兒,想睡便躺下睡會兒吧。」

  「叔父,我們不睏,娘親說了,今夜送父親去享福,怎麼也不能睡了。」鄭玉活潑一些,便回答道。

  「嗯,不睏。」鄭元稍木訥,連連點頭道。

  年幼喪父,雖然懵懂卻乖巧。陳孤鴻見而更是憐愛,便笑道:「送你們父親去享福有我就行了,你們年幼,走不動路,他不會責怪的。睡吧。」

  「真的?」鄭玉將信將疑,瞪大了眼睛。

  「真的。」

  陳孤鴻笑道。兄妹兩個童真便信以為真,又睏意上湧,便相擁睡下。當下雖然還算暖和,但小兄妹年幼,陳孤鴻便起身去取了毯子放在小兄妹的身上,又摸了摸兄妹的頭,十分溫柔。

  沒過多久,便是下半夜了。

  王松與鄭夫人相繼起床來了,鄭夫人見自己一雙兒女睡下,而陳孤鴻坐在他們身側,一臉溫和,便歉然道:「給陳相公添麻煩了。」

  「我侄兒侄女,又有什麼麻煩的呢?」陳孤鴻笑著道。

  「孤鴻你去睡吧。」王松準備接班,便說道。

  「我還不睏,更睡不著,便陪你們一起吧。」陳孤鴻搖頭說道。

  「喔。」王松喔了一聲,便也沒多說。鄭夫人則逐一抱起一雙兒女上樓,這才回來一起守夜。

  小妹妹鄭玉十分可愛,途中不住睡眼稀鬆,叫著「娘親,爹爹去享福了嗎?」

  出來後,便見鄭夫人的眼眶又紅了紅。

  「哎!」陳孤鴻心中嘆息了一聲,卻也沒多說。而今多說無益也。隨即,三人一陣沉默。陳孤鴻卻在腦中問高莊道:「傳聞今天是回魂夜,我能否見到鄭兄的魂魄?」

  陳孤鴻繼續留下守夜,便是打著這個主意。鄭家內疑團重重,鄭沖是怎麼死的便是首要問題,如果直接問鄭沖本人,那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高莊卻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傳聞是這一日是回魂。然後隨牛頭馬面一起入陰曹。但是小的我死的時候沒到頭七就成了孤魂野鬼,雖然也有牛頭馬面來拘小的,但卻已經是三年之後了。」

  「好吧。」陳孤鴻沒得到確定的信息,稍感失望。但畢竟今夜還沒完全過去,便是重新振作,等待情況。

  長夜漫漫,卻非寂靜無聲。

  至少陳孤鴻聽了十次烏鴉的叫聲,兩次不知名鳥類的叫聲,青蛙歌唱自不必提了。時間流逝,他身強力壯,不覺得疲勞。

  王松這天生的富家子弟卻熬不住了,腦袋一點點的,睡眼稀鬆,但卻強自撐著。這貨是從小講義氣,這會兒勸他去睡也不願的。

  陳孤鴻看了看王松,再端詳鄭夫人。

  那日鄭老夫人的話,今天王松打量回來的消息。不由讓人浮想聯翩,「紅顏禍水,作了什麼事情氣死了鄭沖也是有可能的。」

  因是朋友之妻,陳孤鴻不好揣度,便沒往下想。

  「千條亂線如何解開,便看鄭沖露不露面吧。」陳孤鴻想著。

  風在吹,夜在走。但既沒有陰風陣陣,死於非命的書生苦向朋友透露實情,也沒有見那牛頭馬面大神拘拿鬼魂去陰曹見閻王。

  一夜無話,便就過去了。

  頭七一過便是下葬,而橘鎮的規矩是天沒亮前就下葬。用民間的話說是,「怕天亮了陽氣重,要是魂魄沒及時被拘拿去陰曹,怕就魂飛魄散了。」

  鄭家雖窮但也有親朋好友,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鄭家內便聚滿了客人。不久後,隨著一名老者的吆喝,包括陳孤鴻、王松二人便聚在一起。

  先是抬著鄭沖的棺材上了牛車,然後一路吹吹打打,相送鄭沖去墳塚。

  鄭家的祖墳在不遠處,很快便到了。墳塚的洞早就被挖好了,墳前立著石碑,上書兩個大字。「鄭氏!」

  隨下是兩行小字,一是「沖」,一是「馬氏」,再下是之墓。

  這是夫妻合葬之墓,馬氏應該是指鄭夫人。

  下葬之後,親朋好友便圍在墳塚繞了幾圈,便脫掉了白衣回去了。到了鄭家,一陣吃喝,便轟然散去。

  正是塵歸塵,土歸土。

  死去的人已經死去,活著的人有良心的便還能緬懷故人,沒良心的便早忘得乾乾淨淨了。

  所以說身邊最珍惜的人應該是家人與知交,陳孤鴻、王松二人既不是親戚,又不是發小,卻留了下來。

  一是解不開鄭沖的死因,二是委實放不下這孤兒寡母。

  這時陳孤鴻再看鄭夫人,這婦人剛送走了丈夫眼眶通紅,眼角有淚,神情淒涼卻不似作假。反觀那鄭老夫人,卻還是沒有露面。

  王松看著也不像是這女人水性楊花,勾搭了野男人,氣死了鄭沖的模樣。便拉著陳孤鴻一起商量。

  「這孤兒寡母委實可憐,我們讀的是聖賢書,撫恤衰宗,重振鄭門是責任。我們找她們商量一下,若是願意,便讓她們舉家搬去城陽住,我們一起為起田宅,撫養鄭元娶妻,鄭玉嫁人。若是不願意,我們為她們重新造了房子,留下資糧可否?」

  王松的話一點也不過分。

  有仁義的讀書人,便是真男兒。

  書上有一則故事,古代有王純、李順二人都是讀書人。二人是同郡人,少小相聞卻沒見過面,後來天下大亂,二人同逃入他鄉。

  結果李順病困將死,便送了書信給王純,托付以家小。

  王純便馬不停蹄的趕往,結果李順已死,王純便為李順起了墳墓,寫下祭文,終養其妻終老,為其子娶婦,嫁其女。

  仁至義盡焉。

  陳孤鴻二人讀書人,便有幾分習氣在。

  陳孤鴻沉吟片刻,作答道:「人剛下葬,怕是鄭夫人還傷心,不妨過幾天再提不遲。」

  「好的。」王松說道。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6-8-6 16:45 編輯

bpd 發表於 2016-8-5 22:53
第七十四章 青蛇

  鄭沖已經下葬,客人都走光了。鄭夫人對於二人留下來,十分奇怪。但也沒多問,因為二人不吝財帛,更內外幫忙勤快無比。

  鄭夫人自然不會趕客,不僅不會,反而很客氣的招呼。

  而陳孤鴻也趁此機會,取了昆吾劍出門去。

  這日陽光明媚,青天白日陽氣重。陳孤鴻身穿勁裝足踏白靴,手持昆吾劍,豪氣噴薄,足下生塵來到了那一夜與白狐分開的地方。

  「是這裡嗎?」陳孤鴻問道。

  「是這裡,主公請看那株老樹!」高莊說道。陳孤鴻抬頭看看,便見那顆枯萎了一半,卻還有一半生機勃勃的老樹,再看左近,有一群墳塚。

  正是那一夜與白狐分開的地方,只是晴天白日,看著不那麼寒滲了。

  「呼!」陳孤鴻立了片刻,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拔出了昆吾劍,劍身烏黑不見光澤,寒氣迫人。

  這把劍可是飲過無數豪雄鮮血,諸多鬼魅的寶劍,水家至寶。手持昆吾劍,陳孤鴻心中底氣便是大增。

  並呼高莊道:「小鬼,且去四周探路。若見了那白虎切莫動手,與我匯合再動手不遲。」

  「是。」小鬼應了一聲,一躍出了陳孤鴻的紫府,在附近查看。

  陳孤鴻也縱身一躍,四處查看。但是把方圓五百米以內的地方搜了個底朝天,卻沒有發現白狐,也沒有發現任何洞府之類的地方。

  陳孤鴻便稍感失望,「看來那隻白狐只是逃跑的時候路過這裡,而不是洞府在這裡。」便在這時,陳孤鴻感覺渾身一涼。

  高莊呼道:「主公,北邊二里開外有一座小山,小的發現了一點情況。」

  「可是那白狐現了蹤跡?」陳孤鴻心中一喜,問道。

  「不是,是一條青蛇。通體青色,頭是三角,昂首吐杏看著十分兇猛。」高莊說道。

  「蛇妖????!!!」陳孤鴻皺起眉頭道。

  「是的。」高莊答道。

  陳孤鴻心中便泛起了嘀咕,「這地方到底是什麼邪魅地方,怎麼有狐妖還有蛇妖?老子我長這麼大,除了那白狐還沒見過別的妖呢。而且蛇妖與狐妖離開的地方離的這般近,恐怕有些齷齪。與鄭沖怕又有點牽扯,怎麼會這樣?」

  陳孤鴻心中疑惑重重,但也決然無比。

  「既然如此,便先擒拿了這蛇妖問問情況。」陳孤鴻仗劍而行,足下生成,幾個起落奔向了遠方。

  呼吸間便是一丈多,二里距離不過轉瞬而已。陳孤鴻很快到達了高莊口中的小山,小山不高,通體青綠,山上樹木灌木傾軋,十分難行。

  陳孤鴻騰躍之中,便如猿猴一般登上了小山。在山頂上一塊大石上,陳孤鴻看到了一條青蛇。

  青蛇長約三尺,如高莊所說通體翠綠看著十分嬌小可愛。此刻正盤在大石頭上,懶洋洋的曬太陽。

  青蛇見了陳孤鴻也不怕,懶洋洋的看了陳孤鴻一眼。

  正在這時,高莊呼道:「主公小心。」

  陳孤鴻便足下生塵,向右一踏,左邊身子頓時一道勁風閃現,綠光一劃而過。陳孤鴻回頭一看,只見剛才還盤在石頭上的青蛇,已經落在地上。正對他昂首吐杏,擺出一副攻擊的模樣。

  「與昨天白狐相比,這廝兇猛多了。」陳孤鴻緊了緊手中昆吾劍,心中提了十二分心神。

  「衝上去,若擒拿不了便就地斬殺!」陳孤鴻一聲大喝,手中昆吾劍向前一刺,水家襲月劍法信手拈來,一道白光噴薄而出。

  丈長劍氣劃破虛空,凌厲落向那青蛇。

  「轟隆!」

  一陣雷鳴巨響,地上多了一個大坑,坑上漫起一片泥土草屑。

  陳孤鴻卻沒有任何欣喜,足下一踏向右一挪,揮劍向左,劍氣如白紅襲向左方。

  「咻!」

  便在此時,翠綠光芒一閃而逝。與劍氣相撞。

  「轟隆!」

  又是一聲雷鳴般的巨響,那綠色便飛了出去,落在地上,一個起落,衝向那灌木叢,便消失不見了。

  「居然沒死????!」陳孤鴻吃驚不已的看著手中昆吾劍,它乃神兵利器,吹矛斷髮,他劍氣凌厲,遠超水中平。

  剛才一擊,明明感覺將那蛇斬殺了,但對方彷彿是水一般,斬斷之後立刻合攏了。

  「這蛇妖竟然如此詭異????」陳孤鴻震驚無比。

  「主公牠向北逃去了,小的還看到了那頭白狐!」便在這時,高莊探聽了消息便回來稟報道。

  「追!」陳孤鴻大喝一聲,縱身一躍,便追了上去。小山之後還有小山,連綿不絕。陳孤鴻追來了五十里路程,盡是大山。

  不時能看到一條白狐四足如踏雲,在這山間林間飛躍起落,如履平地。白狐背上盤著一條青蛇,昂首吐杏,不時凶狠的看著陳孤鴻。

  白狐上坐青蛇,鬼魅就不必提了,凡人見了怕要被嚇死。

  「鄭沖會不會是被這兩貨給嚇死的?」陳孤鴻心中不免泛起念頭,更加緊追趕。可惜還是追丟了。

  一處山坳之中,陳孤鴻盤坐在一塊石頭上,昆吾劍放在膝蓋上。等待高莊探聽情況,高莊回來後垂頭喪氣不止。

  「主公,被牠們逃走了,連氣息都沒了。」

  「荒山野嶺生龍蛇,這兩貨怕是在這一片地方成長的,熟門熟路,就算我有你這探路小鬼,也追不上牠們。」陳孤鴻搖搖頭道。然後問道:「高莊,這野獸得多少年才能變成這樣?」

  「怕沒個一百年是不行的吧。」高莊也沒見過妖怪,便自己揣度道。

  「那這一百年內,肯定有人看見過牠們。我們便先回去打探一下情況再說。」陳孤鴻琢磨了一下,沒有良策,便說道。

  「只能如此了。」高莊也沒轍,便也說道。

  陳孤鴻便怎麼來,怎麼滾,灰不溜秋的空手而回。陳孤鴻走後不久。他立足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便平空生出了一道黑煙。

  黑煙如墨,漆黑無比。不久後,黑煙散去,露出了一頭白狐,一條青蛇。兩者依偎在一起,十分和諧。

  白狐若有所思的看著陳孤鴻離開的身影,而青蛇很是煞氣。二者不斷用眼神交流,似在議論。

  似又在爭吵,因為那青蛇先走,把頭一扭咻的一聲竄走了。而白狐頗感無奈,很人性化的用左足扶額,姿態優雅,更有一種魅惑艷麗。


bpd 發表於 2016-8-5 23:01
第七十五章 清白的人

  回來後,陳孤鴻奔向客房,這時圓圓在客房內收拾。因為一身打扮異於常日。圓圓見了便怪道:「公子怎麼這幅打扮?」

  為避免恐慌,陳孤鴻沒把白狐、青蛇說出來,笑道:「出門走動,這身方便。」

  「喔喔。」圓圓點點小腦袋,然後問道:「要不要圓圓幫忙寬衣?」

  「拿儒衫過來就好了。」陳孤鴻笑道。

  「喔。」圓圓應了一聲,取了儒衫給陳孤鴻。

  換了一聲清爽後,陳孤鴻坐在床沿上沉吟了片刻,便喚來了鐵柱。差遣去外邊打探鎮內有什麼古怪的事情,或傳說,暗示白狐、青蛇。

  鐵柱聽了有些詫異,但他老實忠厚便沒多問下去打探了。

  心裡邊藏著事,陳孤鴻有些煩悶,便把鞋子脫掉,盤坐在床上如老僧入定一般閉起雙眸養神。

  但隨即王松走了進來,見陳孤鴻這模樣也有些詫異。問道:「孤鴻,你打坐做什麼?」

  「養神!」陳孤鴻答道。

  「養個屁的神。」王松翻了翻白眼,然後說道:「我們在這裡已經小住幾日了,那件事情可以辦了嗎?」

  那件事情,自然是指孤兒寡母的安置。陳孤鴻思量了一下,便點頭道:「可以酌情去詢問一番。」

  「那一起。」王松道。

  「好。」陳孤鴻點點頭,下床穿上鞋子與王松一起去找鄭夫人去了。但在鄭家轉悠了一圈,卻沒見到鄭夫人。

  院前鄭元,鄭玉一對兄妹在玩騎竹馬,陳孤鴻二人便上去詢問,答曰:「娘親出門去了。」

  二人也沒在意,便一起回房坐著,等那鄭夫人回來。但這時鐵柱回來了,面上露出了詫異之色。

  陳孤鴻心中一動,莫非有那青蛇、白狐的消息了。便上去詢問,鐵柱搖著頭道:「公子交代的事情沒什麼著落,但是我卻見到鄭夫人。」

  說到這裡,鐵柱的有些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王松翻翻白眼,直言道。

  鐵柱卻先看了看陳孤鴻,陳孤鴻微微點頭,鐵柱才說道:「鄭夫人正與男人見面。」

  「什麼?!」

  陳孤鴻,王松二人愕然,鄭沖下葬鄭夫人悲情不似作假,而這些天裡外都是安生。二人便以為這只是來歷不明,但卻也是良婦。

  為此也願意為她起宅院,照顧鄭沖一雙兒女。卻沒想到居然與男人相會。

  「鄭沖下葬才幾天?不可能這麼快與陌生人好上,肯定是之前的事情。沒準鄭沖就是捉姦在床被氣死的。」王松咬牙切齒道。

  「去看看,若是真的。便告官,鄭兄一雙兒女,老母我們便接去城陽養育。」陳孤鴻也深深皺眉,說道。

  「好。」

  二人便又起身,命了鐵柱在前引路,去見那鄭夫人。一路向東走了大約一百丈左右是一片橘子林。

  鐵柱指著橘子林深處,對陳孤鴻說道:「公子,我見她們二人一前一後走去那裡了。」

  「莫非在幽會?!」這地方十分隱秘,讓人想起少兒不宜的問題,王松的臉色十分難看。

  「去看看。」陳孤鴻皺眉說道。一行人便走人了橘子林深處,越到裡邊越覺得隱秘,而且這林子是鄭家的,外人來不了。

  越過一排有一排的橘子樹,三人便見到了一對男女。男女正坐在一塊石頭上,相擁摟抱,雖然沒看見女子的面,卻能看出是鄭夫人。

  王松一下子火冒三丈,跳將出來。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好一對狗男女。」喘息了一句,王松喝道:「而且死而有靈,鄭沖屍骨未寒,沒準還在左近看著,你們簡直是混帳。」

  陳孤鴻立在王松身側,眉頭更深鎖了。

  相擁的二人被王松的喝的一驚,轉頭過來。女子正是鄭夫人,而男子膚色白皙,容貌英俊,身上的衣服料子似乎也不差,有一種西門慶的倜儻風流。

  二人似乎是愣住了,沒有立刻分開。

  王松見此更火,喝道:「好啊,我們人都在你們還摟在一起,真是膽大包天。說,鄭沖是不是被你們給氣死的?」

  陳孤鴻卻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鄭夫人的臉色不像是在**,而似有些悲切。這男子似乎也是不是很快樂的樣子。

  聽了王松的喝,二人便分開了。鄭夫人身處袖子擦了擦眼角,然後對二人行了一禮,說道:「二位叔叔誤會了。」

  「誤會,我們的眼睛是雪亮的,還誤會?」王松覺得智商被拉低了,怒道。

  「這是家兄,馬廣。」鄭夫人一指男子說道。

  「家兄!!!!!」王松滿肚子的火氣便被壓下了,一臉吃驚。

  陳孤鴻也大是吃驚,但也有疑問,道:「既然是兄妹摟在一起做什麼?」

  「離別苦啊。」鄭夫人苦笑一聲,便說出了自己的來歷。卻原來這一對兄妹本也是富商人家,只是父親後來作生意失敗了,便欠了一屁股債。

  兒子是捨不得賣的,便賣了女兒去青樓。

  當時鄭夫人才五歲,這哥哥馬廣是心疼妹妹,也有心眼兒,便在妹妹的衣裳內寫下生平,以及家境之類的。

  以便於以後相認。後來鄭夫人輾轉在各個人販子的手中,最後成了有名的清官人。這清官人就是俗語說的賣藝不賣身的青樓人。

  她有些骨氣,積累了不少財產把自己給贖了出來。便從良嫁給了鄭沖,而鄭沖死後,哥哥馬廣便尋著一些線索到了橘鎮,兄妹二人便在此相擁而泣。

  前因後果字字道明,神情口吻不似作假。

  讓陳孤鴻、王松二人好是尷尬。王松衝著鄭夫人行了大禮,道歉道:「因為那日聽了鄭老夫人的話,便先入為主,真是罪過。」

  鄭夫人搖搖頭,說道:「王叔叔言重了,這也是對家夫的一片關愛。如果是泛泛之交,又怎麼會因為這件事情而大發脾氣呢?」

  王松聽了之後,卻更是尷尬了。馬廣則在旁苦笑道:「聽小妹說,妹夫對小妹是不錯的。但是鄭老夫人因為小妹的出身,便是有些齟齬。」

  「我不怪婆婆,畢竟我確實是在青樓裡邊待過的。雖然號稱是清倌人,但也洗脫不了齷齪。」鄭夫人搖搖頭,細語道。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6-8-6 16:4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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