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書劍仙 作者︰三七開 (已完成)

 
mk2258 2015-11-15 17:38:1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8 234649
mk2258 發表於 2015-11-15 17:51
   第十章驚聞
  只見鄭衝剛剛收筆,白紙上墨跡未乾。一位美人在白紙上出生,立在山巔之上,在雲霧繚繞中,飄飄似仙。
  美人臉蛋微圓,眼睛兒大大,甚靈動,彷彿在顧盼,因而生輝。額上有一點美人痣,平添幾分嫵媚。

  穿衣素雅,黑髮披肩,少許髮絲隨風微微散去,衣袖翻飛,彷彿要乘風而去。

  “這美人當真活靈活現,彷彿真人。”陳孤鴻驚嘆,琴棋書畫,他擅長於下棋,行書。下棋是計算力的體現,這行書陳孤鴻是模仿前世的一些字體臨摹,算不得大家。

  他也能畫畫,也能彈琴。

  但這兩樣都是要考究靈氣的,他做的畫匠氣濃郁,雖然挑不出什麼錯,但一看就知道不對頭。

  他彈的琴也是完美,但卻沒有任何氣息,任誰聽了都會覺得怪怪的。

  而這鄭衝的畫,卻有自己的靈動。

  而且或許是錯覺,陳孤鴻總覺得這畫兒有一股妖氣,畫中美人彷彿顧盼生輝,在盯著他看。

  陳孤鴻再定睛去看,卻發現那妖氣隨風散去,那美人雖然還是靈動,但卻沒再看著他。陳孤鴻並不覺得這是錯覺,便問腦中高莊道:“老高,剛才是怎麼回事。”

  高莊沒說話,似在沉吟。過了片刻,才感嘆道:“有傳聞說,有人的做的畫能活過來,似那草木精怪成妖,有思想,有軀體。這鄭衝畫的美人,剛才就有一股妖氣。雖然微弱,最終也沒能成型,但確實存在。這鄭衝作畫,鬼斧神工已然不遠。”

  “居然有這等事?”陳孤鴻大感吃驚,覺得玄妙飄忽。

  “人間有奇事,看似天方夜譚,但其實只是凡人的見識短淺而已。主公在生出元神之前,不也是認為人間無仙嗎?”

  高莊笑道。

  “也是。”

  陳孤鴻一想也是。不過對於這友人鄭衝卻是刮目相看,按照書中說,這友人絕對是一奇人。又想起這友人衣服洗的比他還白,家裡邊窮的叮噹響。便忍不住問道:“鄭兄,你這一手丹青妙筆絕對是頂尖一流,為何不想想靠賣畫為生呢?”

  哪知鄭沖一愣,然後反問道:“丹青乃自娛之樂,若是友人可贈予鑑賞。這談錢不是太俗氣?”

  “好吧!”

  陳孤鴻無言道,這俗話說有才之人,必有固執之處。我這友人有高才,卻輕財貨,難怪窮的叮噹響。

  陳孤鴻心中生出幾分同情,卻又不想讓他改變。正因為友人畫痴,這才能畫出有妖氣的畫兒,若是滿身銅臭,沒準就失了靈性了。

  “按高莊說,這友人已經離那鬼斧神工已經不遠。未來如果能作出生妖的畫兒來,必定也能一飛沖天。大可不必為他捉急。”

  想罷,陳孤鴻便不去想了。隨即生出幾許心癢,便說道:“我想要個俠客圖,鄭兄可為我作一副?”

  “等閒事而已。”鄭沖一笑,甚開懷。

  然後又展開一張白紙,開始作畫。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黑白的山水墨畫便躍然而出。畫中有江,江中有蛟。

  有俠客背劍而行,俠客額骨很高,眼睛很大很亮,下巴處有滿滿的碎須,看著極為粗獷,豪邁。

  一股劍俠之氣撲面而來。

  “好畫。”陳孤鴻情不自禁道。

  “待風乾後,就可以帶回去裝裱了。”鄭衝輕輕吹乾了墨跡,笑道。

  “甚好。”陳孤鴻快意道。

  “好畫。”這時吳正純已經冷靜下來,整理了一下頭髮,湊了過來,見桌上墨畫讚歎道。然後也很隨意道:“我也想求一副俠客圖。”

  “稍等片刻。”鄭衝爽朗一笑,又下筆作畫,不久後又一副截然不同的俠客圖做出,陳孤鴻,吳正純二人感嘆這鬼斧神工不已。

  讀書人雖然清高,但一二知己在座,琴棋書畫以​​娛樂,時間過的飛快,不知不覺已經傍晚。

  “王兄怎麼還沒回來?”陳孤鴻有些納悶道。

  “可能是受挫了吧。”吳正純正在喝茶,聽了之後放下茶杯,稍稍皺起了眉頭道。

  “受挫?”陳孤鴻不解。

  “王賢弟只是去拜訪那宣州梁生而已,怎麼會受挫呢?”鄭衝也非常不理解。

  吳正純臉上露出了一些難色,想了想,便說道:“有些話本不該背後說,但我們朋友我便說說吧。”頓了頓,吳正純說道:“那宣州梁生生的英俊,容貌一流,接上大姑娘,小婦人見了怕都要春心萌動。才氣沖天,驚天動地。是以那施妙妙也不禁折腰。但是為人甚孤芳自賞,難親近。”

  “哦,有才氣的人難免孤芳自賞。”鄭衝哦了一聲,一臉習以為常。

  陳孤鴻卻是皺起了眉頭,這孤芳自賞難親近。要是單獨列出來提,倒也無傷大雅。對於有才能的人,世人都是十分呵護的。

  但是現在王松去拜訪,卻沒回來,這兩樣事情加起來,卻是讓人不免擔心。

  “人家可是世代官宦,名氣駭人。雖然吳賢弟說讀書人沒身份差距,但有幾個人是像吳賢弟這般大度?要是起了衝突,可就不妙了。”

  想到這裡,陳孤鴻便覺得坐不住了。

  到底是同窗好友。

  “要是起衝突就糟糕了,我去找找。”陳孤鴻起身道。

  “雖然可能會受挫,但不至於會起衝突吧。畢竟那梁生也是書香門第,要顧忌臉面的。陳兄你太杞人憂天了。”

  吳正純搖頭笑道。同為書香門第,官宦世家,他的話很有分量。但是陳孤鴻卻還是覺得擔心,便說道:“去找找沒事,要是有什麼不妙,也可當場幫忙。”

  “好吧,那我也過去。”吳正純聳了聳肩,起身道。

  “我也去。”鄭衝放下了畫,義氣道。

  陳孤鴻點點頭,一行人便出了客房去找王松去了。便在這時,一個豪奴從前邊一路小跑而來,來到三人面前氣喘吁籲。

  陳孤鴻三人心中一沉,便知不妙。

  家奴喘息了片刻,焦急道:“幾位公子,那王公子與宣州的梁生公子起了衝突了。”
mk2258 發表於 2015-11-15 17:52
   第十一章好個翩翩佳公子
  “真起衝突了?”吳正純神色大變,失聲道。
  卻也是料想不到,王松那詼諧隨意又對​​梁生充滿了敬仰的貨,為什麼會與梁生起衝突。

  “在前領路,一邊走,一邊跟我說說是怎麼起衝突的。”陳孤鴻心下也是一沉,但他剛才便有了心理準備,此刻倒也沉穩,說道。

  “是。”豪奴連忙應是。

  隨即豪奴在前帶路,吳正純,陳孤鴻,鄭衝三人疾步跟隨。路上那豪奴講明了情況,原因卻是一塊兒玉佩。

  卻原來梁生自出生後,便是家中的寵兒。母親,祖母也都是大戶人家出生的小姐,嫁到梁家之後,嫁妝之豐盛,難以想像。

  這批嫁妝中,就有一塊價值萬金,甚至是有價無市,傳說中曾經被仙人佩戴過的一塊墨色玉佩。

  這快玉佩便是梁生的母親在梁生出生的時候,傳給梁生的。梁生日常佩戴,不僅體態健康,讀書思考如有神助,是一件奇寶。

  王鬆與梁生的衝突,便與這件奇寶有關。

  卻是王松今日去拜訪梁生,態度甚為恭謹,露出敬仰之心。那梁生也態度和藹,待之以朋友之禮。

  態度好,氣質佳。便讓王鬆心中敬仰越發的江河滾滾,情不自禁了。便生出與梁生交個朋友之心,結果在梁生房中久留不去。

  而梁生為宣州第一才子,梁氏在朝中勢力頗大。他的身份有別於一般讀書人,主人特地安排梁生單人獨間。

  二人交談中,梁生如廁了數次,最後一次回來之後,就發現了那家傳的寶貝玉佩不見了。而房中無有他人,便認定了是王松偷的玉佩。

  二人便起了衝突。

  事情鬧的有點大,便引起了不少讀書人的圍觀,眼看就要釀成禍害。

  這豪奴機靈,又知道宣州第二才子吳正純乃是王鬆的朋友,便來求見。

  “我那王兄家富於財,為人處世或許有些缺失,但卻絕對不是那樑上君子。”陳孤鴻聽了之後,斷然道。

  “口氣雖然詼諧,甚至有時候猥瑣。但絕對不是小人。”吳正純也說道。鄭衝連連點頭,也表示贊同。

  “但是那梁生公子不信任啊,此刻已經鬧大。甚至梁生公子要求對王松搜身呢。”豪奴苦笑連連道。

  “搜身???讀書人被人搜身,絕對是奇恥大辱。”陳孤鴻立刻皺起了眉頭,對這梁生的好感便有極大的轉彎。

  甚感失望。

  這人他剛剛聽說的時候,便是高坐雲端。黃山詩會路上,所見所聞,無一不顯示此人的風流,卻沒想到居然這般霸道。

  “主人可在?”這時,吳正純發問道。

  陳孤鴻點點頭,事情既然鬧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要是這睿莊主人,吳家人出面,或許可以周旋一二。

  “我家老爺剛下山去迎接阮宗師,陳縣令去了。”豪奴苦笑,連連搖頭。然後道:“要是我家老爺在,事情便不會鬧大了。”

  陳孤鴻三人一聽,眉頭深鎖。感覺到前路比較艱難。但是陳孤鴻絕對不是放棄朋友的人,便說道:“沒法,就算刀山火海也要闖一闖。總不能讓我王兄白白受辱。”

  “那梁生與我比較熟,我們兩家家世也算接近。我從中周旋一二。”吳正純說道。

  “我沒口才沒家世,但可以搖旗吶喊。”鄭沖一臉決然道。

  人道是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卻不知那隻是片面之詞罷了。屠狗之輩千萬,能有幾個仗義的?

  讀書也千萬,又有幾個是負心之人?

  正派的讀書人便是義氣為先之人,實在是知己難求,是以難能可貴。歲寒四友,雖然相處日子短暫,卻是海外遇知己,一拍即合。

  此刻知己有難,自然是勇往直前,縱使沙場大將面對生死成敗也不過如此了。

  年少書生義氣重,結伴而行問青天。不久便到了梁生所住的客房外,此刻客房外已經擠滿了讀書人。

  “那人居然偷了梁生的玉佩?我生平最恨蠢賊,但卻佩服他的膽氣。”

  “是啊,偷誰不好,偏偷梁生的玉佩。難道不知道人家是官宦世家權勢重,名士才子名望高嘛?”

  “現在他進退無據,狼跋不堪。就算是被拉倒客房內脫掉衣服,也是斯文掃地,顏面不存。”

  讀書人們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歷來輿論是殺傷力最大的兵刃,圍觀路人甲的傷害力尤其高。聽著四周的竊竊私語聲,陳孤鴻三人心下一緊,更擔心王鬆了。

  對方本是王松敬仰之人,又身處千夫所指的情況下。這得多難過。

  陳孤鴻十分擔心好友安危,便伸手擠開了圍觀讀書人。並高呼道:“借過,借過。”

  “哪來的渾人?”

  “好大力氣。”

  陳孤鴻力氣頗大,圍觀讀書人們被擠得紛紛向兩邊倒去,一邊朝著陳孤鴻怒目而視。陳孤鴻卻是昂首挺胸,鳥都不鳥這幫傢伙。

  “好氣魄。”

  吳正純,鄭衝感嘆了一聲,也紛紛追隨了上去。在陳孤鴻的強勢進場下,三人很快到達了圈子的中心位置。

  只見前方立著二人,其中一人好不氣勢。

  春秋富貴十八九,大好年華。這人生的一雙丹鳳眼,眼中甚冷意,有一股孤高濁立之氣,偏生容貌俊偉,中和了這份孤高,讓人心生好感。

  他身形修長有八尺,體態不瘦不胖,似畫中人兒一般適中。身罩淡藍色儒衫,頭上是同色生巾,足下是白色布靴。

  腰間掛著個粉色香囊,香囊香氣特意,一聞就知道是名貴香料。

  “好個翩翩佳公子。”陳孤鴻心中暗讚了一聲,這副賣相,當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也,幾乎天下人喝彩。

  與之相比,吳正純也是官宦人家儒雅貴公子,卻是相差不止一籌。當日山中亭內煮茶,吳正純說,若是這梁生來了,那施妙妙就會下轎。

  也是理所當然。

  此便是能降服琴仙之人也。

  陳孤鴻不否認被這梁生的光芒刺了一眼,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朝著另外一人看去,這一看卻是心中一怒。

  只見王松還是王松,身上穿著的還是早上出門的時候白色儒衫,那臉還是那臉,但是卻哭喪著臉,含冤莫白,委屈濃烈。

  甚至那眼淚兒在眼中打轉,險些落下來。

  陳孤鴻這一怒,便是怒火沖天。他這朋友向來詼諧,大度,性豁達。絕不是文弱綿軟的偽娘,而此刻卻險些落淚,足見委屈之濃,受屈之甚。

  心中一怒,便生殺氣。管他是官宦公子,還是天下才士。不過如此也。陳孤鴻昂首挺胸,向前一邁腳步,喝道:“王兄莫怕,兄弟我來了。”
mk2258 發表於 2015-11-15 17:53
   第十二章憤然而笑
  前者二人何也?
  一者,宣州才士,官宦勢家公子,梁生也。

  二者,賊也。

  世人多偏信,讀書人也如此。梁生名滿天下,而有信義。賊者,無名之輩也。是以圍觀讀書人都以為梁生對,而王松錯。

  此刻卻殺出個程咬金來。

  眾人抬頭望向三人,當先陳孤鴻氣勢不弱,隱有殺氣,眾人頓時小吃了一驚,眾人不知此乃殺氣,只覺得渾身一涼。

  膽小者甚至後退了幾步,覺得此人甚有威儀。

  先聲奪人,不少讀書人心中不服。再一看,頓時狗屁不通。

  “這人誰啊,好面生。”

  “看他穿戴,竟是小小童生?”

  “這次黃山詩會乃盛會,來者都是秀才。童生真鳳毛麟角也。”

  “不過這個賊也是個童生,看來他們二人是朋友,狐朋狗友一起結伴而來嗎??現在賊人斯文掃地,名聲盡盪。這人來幫忙嗎?”

  無名之輩,小小童生。眾讀書人心中便生輕視之心,賊的朋友,更讓人不屑。更何況對方乃梁生,便是取笑其不自量力。

  千夫所指,萬眸唾棄中。陳孤鴻率領歲寒三友來到了王鬆的身畔。

  “孤鴻,我真沒有偷那什麼玉佩。”王松正絕望無比,此刻見得友人趕來​​,頓時忍不住心中委屈,哽咽道。

  “我知王兄絕不是樑上君子。”陳孤鴻見友人落淚哽咽也是心酸,便安慰道。

  “是啊,我從小錦衣玉食,怎麼會在乎財貨?”王松眼淚汪汪,連連點頭。

  陳孤鴻三人出場十分突兀,吳正純雖然名滿宣州,但現在是梁州,眾人也不認識。梁生卻認識,本來冷眼看著的他,眸光微微一凝,衝著吳正純微微點頭。

  不是梁生與吳正純是朋友,而是梁生十分在乎吳正純身後的勢力。

  二家同在朝中,梁家的族人多一些,勢力強一些。但是吳家的勢力也不弱,至少吳正純那個以禮部尚書致仕的祖父,桃李遍布朝野。

  朝中黨羽有同鄉,同年,同窗一說。

  父親曾經對他說過,如果未來入朝。作為同鄉,吳正純或許會成為他的盟友。

  當然,他不會因為這個關係而太遷就吳正純。那塊玉佩對他十分重要,他絕對不會因為吳正純而善罷甘休。

  梁生抬起頭冷眸看向王松。

  “可是宣州梁生公子?”陳孤鴻安慰了好友片刻後,抬起頭來直視梁生,以讀書人的禮節,拱手作揖道。

  “正是。”

  梁生微微拱手,不咸不淡道。梁生從小在寵愛中出生,在呵護中成長,在前呼後擁中成名。在眾讀書人看來,陳孤鴻與王松也不過是區區童生,無名之輩。更何況是他?

  吳正純能得他傾心相待,此人又算個什麼?

  陳孤鴻二世為人,乃人精。又腦生元神,聰慧玄妙。一見便知梁生的輕視,越發覺得是失望。此人與想像中真差好遠。

  但此刻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得不服。陳孤鴻壓下心中的憤怒,桀驁,再一作揖道:“在下乃城陽縣陳孤鴻,這一位王松乃是在下友人。”

  頓了頓,又直視梁生說道:“作為朋友我知其人絕不是樑上君子,可否說一些公道話?”

  此刻陳孤鴻看似勢弱,但其實不卑不亢。一身儒衫雖洗的發白,但穿在他身上加上他的態度,自有一股卓爾不群的氣度。

  本並不耀眼的容顏,頓時英俊生動了起來。

  四周讀書人卻越發覺得此人不自量力。

  “說公道話我自然是攔不住的,畢竟衙門上還容許犯人辯駁。但不管你如何狡辯,我都要當眾剝光他的衣服。”

  梁生淡淡道,一雙丹鳳眼微微睜開,露出幾分冰冷,越發強硬霸道。

  “公子未免太霸道了一點?”陳孤鴻忍不住,上前一步道。

  “那塊玉佩萬金難求,就算霸道一些又有何妨?”梁生淡淡說道。此刻梁生雙手复背,一股官宦公子的貴氣沖天而起。

  彷彿在說,我有霸道的資格。

  陳孤鴻眸光一閃,拳頭緊握,此刻已經忍不住想要一拳把這廝的鼻子給打彎了。

  便在這劍拔弩張中,吳正純忍不住也出面了。他對著梁生搖搖作揖道:“梁兄,可否高抬貴手?”

  “賢弟還是莫開口。”梁生的表情緩和了一些,但口氣仍然強硬。

  “就算要搜身,可否讓我們去房間內搜身,這大庭廣眾之下,實在是有辱斯文。”吳正純再道。

  旁邊王鬆鬆了一口氣,他是真沒偷那玉佩,此刻心中坦蕩。僵持的原因就是這當眾脫衣。聽了吳正純的話後,心想著。

  “要是去房間內,被友人看光光也算勉強可以接受。”

  “只是我崇拜的梁生居然這樣對我,真是。”王鬆心裡邊還是想哭。

  陳孤鴻,鄭衝都是微微點頭,這建議也算折中,雖然還是有些屈辱的成分,但是退一步是海闊天空。

  哪知梁生卻不這麼想,說道:“我信得過賢弟,卻信不過他們。”說罷,梁生轉頭看向陳孤鴻,鄭衝,眼神十分凌厲。

  “我會幫忙看著。”吳正純說道。

  “賢弟忠厚,他們奸猾,恐怕賢弟會上當受騙。”梁生說道。

  “那梁公子到底要怎麼樣?”陳孤鴻怒極而笑,喝問道。

  “很簡單,當眾剝了衣服,如果沒有就派人搜索整個山莊。”梁生微微瞇起了丹鳳眼,氣勢強橫,如神高坐雲端,手握大權。

  “若是不脫呢?”陳孤鴻冷笑道。

  “那便報官。”梁生說道,隨即冷笑道:“聽說睿莊主人正去迎接城陽縣令,阮宗師前來。不妨二人做主,把他給拔光了。”

  “雖然說刑不上士大夫,但別以為你們讀過幾年書就是士大夫了。只有功名在身的秀才,才能見官不跪,有士大夫的特權。而你們還是童生。”

  梁生輕蔑道。

  萬鬆的面色發白,如中雷擊。心中哀嚎。“完了,完了,這一次真是完蛋了。斯文掃地,斯文掃地。”

  “好霸道。”鄭衝心中不服。

  “我的面子也不給?”吳正純眉頭深鎖。

  “哈哈哈哈哈!”

  陳孤鴻卻是憤然大笑。

  張狂,桀驁,絕不似一般讀書人的氣勢在陳孤鴻身上顯露了出來。
mk2258 發表於 2015-11-15 17:54
   第十三章大宗師自山下來
  一聲大笑稍縱即逝,彷彿夏日暴雨來的狂烈,卻隨即收斂,雨過天晴,燦爛依舊。陳孤鴻淡淡一笑,說道:“那便等縣令與大宗師到場。​​”
  說完後,陳孤鴻長身直立,十分沉著。

  王鬆心中感念陳孤鴻的友愛,但也不得不否認,當天悅來酒樓內的同窗們說的是對的。

  他們區區童生,身無功名,不去努力讀書,反而來參加什麼詩會,見了大宗師怕是要被好生訓罵一頓。

  更何況現在還有做賊的嫌疑。

  “孤鴻,我們童生,見了大宗師沒好處的。”王松似受氣小媳婦一般,垂頭喪氣,湊上來低聲道。

  “沒錯,見官不利。”吳正純也道。

  鄭衝也重重點頭。

  歲寒三友,似鬥敗了的公雞,準備認命。

  “我自有辦法。”陳孤鴻淡淡搖頭,雖長身而立,儒衫飄蕩​​,看似儒雅沉著,但眸中深處卻是桀驁。

  “哎。”

  三友不知陳孤鴻什麼辦法,但心中卻還是沒底,但見陳孤鴻堅持,也只能哀嘆一聲,等待事情的發展了。

  陳孤鴻笑聲既狂且野,似那狂徒。而且明顯是針對梁生。梁生聽了之後,臉色微微沉了下來,陰沉如水。

  只是他也不信陳孤鴻能翻出天了,賊就是賊。

  “哼。”

  梁生髮出一聲冷哼。

  便也在這時,陳孤鴻與腦中高莊交流。

  “高莊,你且去調查一下,那玉佩到底在什麼地方。”陳孤鴻說道。

  陳孤鴻腦中紫府內,宮闕遍野,富貴天堂​​。一座偏殿內,高莊盤腿而坐,胖乎乎的身材,加上微微笑容,反而像是一尊彌勒佛。

  “主公放心,只要這玉佩還在山莊內,我便能將它找出來。”

  高莊微微一笑,便化作了青面獠牙的厲鬼出了陳孤鴻的紫府。此刻,在場讀書人都覺得渾身一涼,毛孔收縮。

  “好冷。”

  有幾個身體虛弱的書生只覺得似在十月寒冬,漫天飛雪中。不由雙手抱胸,直打哆嗦。

  只是這感覺只是稍縱即逝,所以眾人也沒在意,渾不知道自己與那鬼怪挨著而過。不久後,高莊回來又飛入了陳孤鴻腦中紫府坐下。

  “主公,那玉佩在那梁生的床底下。”

  高莊說道。

  “什麼?”陳孤鴻小吃了一驚。

  “可能是在睡覺,或者是什麼情況下落下的吧。一時情急,便認為是主公您的朋友偷了吧。”高莊笑道。

  “一時弄丟了,卻冤枉好人。好個世家貴公子。”陳孤鴻雙拳緊握,差點把牙齒咬碎了。

  “要不要當場說出來?”高莊問道。

  “不用,要是我說出來是在他房間裡。他怕還是要懷疑我偷偷摸摸又把玉佩還回去了。等一下見了官後,我自有計較。讓我們全身而退。”

  陳孤鴻說道。

  “嗯。”

  高莊點點頭,便閉起了雙眸開始休息。

  山莊外。

  此刻已是傍晚,夕陽西下,那暗淡的陽光披在山巒之上,猶如薄薄的金衣,讓山巒成了金山。

  蜿蜒山道上有文人雅士款款而來。

  當先是那提學官大宗師阮玉,他已經年近知​​天命,一頭銀髮披肩,但臉色紅潤,皮膚保養的非常好,童顏鶴髮。

  又身穿儒衫,有一種高山隱士的風采。

  稍稍落後的二人,其中一人而立之年,容貌英俊,身材中等,身上也穿著儒衫,但不似大宗師高山隱士風采,而有一種朝氣優雅。

  這正是本縣縣令陳元。

  再一人則是中年人,容貌俊偉,也是身罩儒衫,腰間掛著一塊翡翠,氣質較之二人多了幾分貴氣。

  這正是此山莊主人,吳修德也。

  阮玉,陳元雖然都是進士出身,又是做官,但家門並不顯赫。不似吳修德吳家,已經顯赫數百年,真正的世家貴族。

  “阮宗師年近知天命,卻還是健步如飛。真是養生有道,讓人艷羨。”行走間,吳修德笑道。

  “所謂養生就是多吃蔬菜水果,少吃魚肉,多走動,少煩心。如果做上以上幾點,修德你以後也能六十歲而老當益壯。”

  阮玉微微一笑道,盡顯大儒氣韻。

  “人間多煩事,哪能似大宗師這般悠閒。”陳元臉上一苦,哀嘆一聲,插話道。

  “看樣子,陳賢侄這縣令做的很苦?”阮玉笑問道。

  “一個苦字哪裡能把全部苦水倒出來啊,一方縣令,親民官兒,難難難。”陳元搖著頭倒苦水道。

  “哈哈,那沒法兒。誰叫你是小字輩呢。等你熬到我這個年紀了,就清閒咯。”阮玉哈哈笑道。

  “哎。”陳元哀嘆一聲,愁容滿面。

  吳修德微微笑著,這就是做官的煩惱了。

  吳修德今年四十二歲,他也是年少出名,十五歲就中秀才,二十歲就是舉人。但是他卻沒有考那什麼進士。

  全因吳家家大業大,族人在朝為官多達八人,他可以任性。

  “卻是窮人想要考進士,一飛沖天而做官。我等世家子弟大可享受安逸,富貴。”吳修德心中不無自得。

  便在這時,山莊臨近。此刻山莊門口有一豪奴探頭探腦,一臉的焦急。見了一​​行人後眼前一亮,連忙小跑了過來。

  “何事這麼急促?”吳家家大業大,禦下頗嚴,講究的是豪奴美婢,吳修德見這家奴急促失了風度,便皺眉喝聲道。

  這豪奴吃了一驚,連忙深呼吸一口氣,鎮定下來。然後拱手彎身道:“老爺,莊內情況不妙,有讀書人起了衝突了。”

  吳修德眉頭深鎖,這讀書人血氣重,才氣相當爭鋒相對的事不少。起衝突的卻是絕少。往年黃山詩會便沒有發生什麼衝突。

  但是現在,尤其是這一屆黃山詩會。

  要知道這一屆黃山詩會乃是吳修德刻意打造的,為了讓吳家家威再進一步。所以有阮玉這等提學官,陳元這等父母官,甚至梁生與那施妙妙也都是他邀請來的。

  如果嚴重,怕是要讓詩會蒙羞。

  吳修德不知道怎麼起衝突,但是對起衝突的人非常厭惡。

  “都是海內讀書人,起衝突就過分了。”阮玉,陳元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帶路,一邊走,一邊說說情況。”吳修德道。

  “是。”豪奴應了一聲,在前帶路。吳修德三人邁開腳步,走路了山莊大門。
mk2258 發表於 2015-11-16 21:42

   第十四章爭鋒相對
  “那叫王鬆的偷了梁生的玉佩?”路上,聽了情況後,吳修德忍不住道。
  “不知。”豪奴搖頭道,他不敢斷言。

  吳修德心中卻是認定了王松偷的了,那梁生宣州才士,怎麼會說謊?這麼一想,吳修德心中勃然大怒。

  先不說那梁生是老夫特地邀請的,就說那梁生背後的梁家勢力,就是當今朝廷內的一股龐大勢力。

  他家那玉佩,老夫也聽說過,端是萬金難求。

  如果不給他做主,怕是老夫吳家這邊也要受到怨憤。

  想罷,吳修德便加快了腳步。

  一行人很快就到達了讀書人聚集的地方,也就是梁生的客房之外。

  “大宗師。”

  “陳縣令。”

  “吳先生。”

  讀書人都是附近人士,不少人都認得這三人,便紛紛行禮,並錯開了身體,形成一條道路。阮玉,陳元,吳修德三人對四周讀書人點點頭,走了進去。

  “賢侄。”來到人群之內後,吳修德衝著梁生喚了一聲。

  “吳伯父。”梁生嘴角微微上翹,形成一個小弧度,作揖行禮。然後又對阮玉,陳元行禮道:“見過大宗師,陳縣令。”

  “賢侄。”陳縣令含笑道。

  “賢侄孫。”阮玉微微一笑道。

  “糟了,糟了。這兩個兒一個叫賢侄,一個叫賢侄孫。難怪說要報官了,這官兒是他家裡邊開的呢。”

  王松驚呆了,身體僵直,心裡邊直冒涼氣。

  “官場傾軋,但是沒想到梁家遠在宣州,卻也與城陽縣令,阮宗師認識。”鄭衝皺起了眉頭,覺得兇多吉少。

  只有陳孤鴻淡定無比。

  先行動的是吳正純,他見情況不對,便上前作揖道:“見過吳伯父,陳縣令,阮叔公。”

  “原來是吳侄孫。”阮玉眼前一亮,露出高興之色道。

  “吳侄孫?”陳縣令不認得吳正純,有些詫異道。

  “他祖父就是去年致仕的大宗伯禮部尚書吳明,與我乃同門也。”阮玉摸著下巴白須,露出了親切之色。

  “原來是大同吳氏。”陳縣令驚訝道,然後上下打量吳正純,笑道:“果然是世家風流,容貌俊雅。”

  “陳縣令謬讚了。”吳正純謙虛道。

  “吳賢侄與這件事情有瓜葛嗎?”這時,吳修德問道。

  “回禀伯父,我與這王賢兄乃是朋友。”吳正純右腳一踏,再鞠躬作揖,十分正色道。

  “朋友?”吳修德皺起了眉頭,他本以為一介童生而已,三二下就可以搞定了。但是事情牽扯到吳正純。

  “哇塞,小命暫時保住了。”王松正絕望見此頓時心中歡呼了一聲。

  “哼。”梁生見吳正純動作,便知吳正純維護之情。今日已經三番兩次了,頓時生出不悅之心,心中冷哼。上前一步,對陳元作揖道:“啟禀縣令,在下失了玉佩,而嫌犯在前,還請縣令為我做主,剝了他的衣衫,搜出玉佩。”

  陳元稍稍皺眉,說道:“這對付嫌犯當然沒什麼,但在此都是讀書人。”

  “此不過是一介童生,沒有功名在身,算不得讀書人。”梁生說道。

  “媽的,又鄙視我。”王松臉色通紅,滾燙,雙手緊握,雙眸噴火。

  “這。”陳縣令有些遲疑。

  吳修德心中衡量了一下,這到底該幫梁生,還是該顧忌一下吳正純。沉吟片刻後,也說道:“童生而已,又有樑上君子嫌疑。該剝衣查看。”

  “這。”

  陳元遲疑,轉頭看向阮玉。在場都是讀書人,大宗師提學官比他有資格一些。

  “叔公,我友絕不是那樑上小人。”吳正純連聲說道。

  阮玉倒也覺得是梁生霸道了一些,但如果純幫吳正純,那就有偏袒嫌疑,而他非常愛惜羽毛。

  便在這時,陳孤鴻上前一步,對著陳元行禮道:“大老爺,那玉佩不翼而飛。雖然王鬆有嫌疑,被搜羅也是應該。但是未必不是梁公子失落,或遺失了。不妨現在梁公子的臥房,或山莊內搜羅一番,之後再搜王松,剝光也不遲啊。”

  “嗯嗯,如果那時候還沒找到玉佩,我脫光了衣服證明清白。”王松眼前一亮,連連點頭道。

  梁生是冷笑一聲,說道:“失落,遺失?你是說我這是自己丟了玉佩,卻一定要冤枉他嗎?”

  梁生氣勢咄咄逼人,眸光銳利似劍。

  “不是故意,而可能是無意間呢?”陳孤鴻稍稍皺眉道。

  “不可能,那玉佩就算沐浴的時候,我也會小心放好。怎麼可能遺失?”梁生搖著頭,斷然道。

  “百密一疏。”陳孤鴻也不後退,昂首道。

  “不可能一疏。”梁生爭鋒相對道。

  “你是何人?”吳修德喝問道,他當然幫梁生,陳孤鴻又是名不見經傳之人,他又是舉人老爺,居高臨下也無妨。

  “回禀吳孝廉,在下乃本縣童生,陳孤鴻與王松乃是朋友。”陳孤鴻作揖不卑不亢道。

  “又是童生???你不在家苦心讀書,卻來這詩會湊什麼熱鬧?”吳修德皺起眉頭,不客氣道。

  連陳元,阮玉也稍稍皺起了眉頭,認為吳修德喝的對。

  “回禀吳孝廉,學生認為讀書之道,在於一張一弛。用心苦讀十日,未必一日遊山玩水來的思如湧泉。縣試在即,來一來詩會,以文會友,也無妨。”

  面對舉人孝廉,陳孤鴻氣勢也不弱,不卑不亢道。

  四周讀書人倒是為陳孤鴻捏了一把汗,這單純舉人也就罷了。這可是家大業大的吳家,伸出手指可就把你捏死。

  你還頂撞。

  鄭衝,王松也張大了嘴巴,尤其王松,更是眼淚汪汪,好兄弟,講義氣。

  吳正純心中湧現出幾分佩服,心想,“歲寒四友,各有特色,這位賢兄卻是勇猛敢行。”

  “哼。”吳修德見陳孤鴻再三頂撞,越發覺得厭惡,重重發出了一聲冷哼,神色驟然變得冰冷。

  陳元,阮玉也覺得陳孤鴻這貨有點託大,“要是你的理論這麼好,怎麼會二十多了還沒考中那秀才?說來說去還不是眼高手低之輩?”

  不過二人並不偏幫梁生,王松怎麼說也算讀書人。沉吟了一下,阮玉對陳元說道:“陳縣令,下令先搜索梁生客房,還有山莊再說。”

  “好。”

  陳元點點頭派人去搜索客房。

  “哼,我怎麼可能遺失在客房內?”梁生冷眸看著,心中十分淡定。

  “老天保佑可一定要找到。”王松,鄭衝,吳正純等人在心中祈禱著。

  只有陳孤鴻一人淡定。
mk2258 發表於 2015-11-16 21:43
  第十五章欺人太甚
  到底玉佩去了哪裡?
  眾人都在等待中,不久後,便有豪奴從梁生的客房內走了出來。手中捧著一塊玉佩,玉佩通體漆黑,猶如石墨,外形似麒麟,又似是而非。

  見之頓生親切之感。

  “這玉佩被說成是神仙佩戴過,怕不是空穴來風。主公,讓我奪了它如何?”腦中紫府內,高莊說道。

  “我陳孤鴻雖然鄙其為人,也不是好人,卻也非樑上君子。”陳孤鴻說道。

  “好吧。”

  高莊無奈道。

  看到這玉佩,陳孤鴻事先知道自是淡定。但在場之人卻不淡定了。

  “嗚嗚嗚,我沉冤得雪也。”王松揮灑熱淚,一邊哭一邊拿袖子去擦拭,大是失態。

  “居然在?”鄭衝,吳正純對視了一眼,意外中也有鬆了一口氣。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隨即抬眼看向梁生。“這不用說是遺落在房中角落了,但是他卻一口咬定是王松偷的,雖然心疼寶貝,情有可原。但現在真相大白,卻未免有些丟人。”

  “這。”

  阮玉,陳元,吳修德三人也是面面相視,大是意外。

  梁生的臉色驟然通紅,似那煮熟的大蝦。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是風光,何曾這麼失態過?

  儘管是自己的失誤,他卻暗恨上了王鬆一行人。

  “哼。”

  梁生狠狠的剮了一眼陳孤鴻三人,冷哼一聲拂袖而去,連那玉佩都暫時沒要。

  吳修德顧忌梁生臉面,便說道:“既然玉佩找到了,那這件事情就罷了,諸位散去吧,養精蓄銳,應對明日詩會。”

  眾多讀書人,王松,吳正純,鄭衝等人聽了,便想散去。這時,陳孤鴻卻是上前一步,再躬身作揖道:“雖然玉佩找到了,但是梁生公子冤枉好人又怎麼說?難道一言不發就可以離開嗎???難道連一個道歉都沒有嗎?”

  震驚!

  在場眾人無一不震驚,就算王松等人也是如此。對方何人?梁生也,宣州才士,官宦勢家公子。

  以他之名望,以他之家世,今天有這樣的結果已經是皆大歡喜了。雖然明知對方錯,但也沒必要硬抗啊。

  有道是退一步海闊天空,與他比起來你不過是個螞蟻而已。

  “孤鴻,算了。”王鬆心中十分焦急,一拉陳孤鴻袖子,勸說道。

  “今天已經落了他面子,如果再給他難堪,如果孤鴻你有機會進入官場,肯定要受到打壓。”吳正純也連忙趴在陳孤鴻耳畔道。

  鄭衝沒發話,但直搖頭。

  “我輩讀書人,行的正坐得直。何必怕他?”陳孤鴻卻是慷慨一笑,一手撫心,一手指向前方,字字洪亮,擲地有聲。

  說罷,陳孤鴻再對梁生喝道:“梁公子書香門第,難道就沒有悔過之心嗎?”

  小小童生爾,卻敢讓人道歉。陳孤鴻此時便是一天涯劍客,一往無前,氣勢凌冽。那阮玉,陳元,吳修德紛紛啞然。

  文人名士愛惜羽毛,這時候就算吳修德也不好開口,只得心中暗恨而已。

  那梁生更​​怒,他本以為這件事情就算了,沒想到對方居然不依不饒。此刻如果不說話,便是讓對方氣勢更勝。

  而且連累了家威,傳出去的話被人認為梁家家教不過爾爾。

  “哈哈哈!”梁生心中怒極而笑,一張臉黑成黑炭,緩緩回過頭,咬牙切齒作揖道:“剛才之事,是在下唐突。還望海涵。”

  “不礙事,不礙事。”王鬆心裡邊更吃蜜汁一樣開懷,但是也顧忌對方報復,便連忙說道。

  “多謝。”梁生冷笑一聲,再次轉身拂袖而去。

  “陳孤鴻不過鸚鵡而已,梁生麒麟也。這鸚鵡逼的麒麟低頭。這以後的日子怕不會太好過。”眾讀書人心中為陳孤鴻捏了一把冷汗,不少人投了佩服的眼神然後散去了。

  “哼,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就是所謂的宣州才士嗎???讓人作嘔。”陳孤鴻心中冷哼了一聲,然後衝著阮玉三人作揖行禮,便與三友離去了。

  回到房中,王松立刻眼淚汪汪,對著陳孤鴻深深作揖,哽咽道:“孤鴻我友,要不是你出手,今日為兄我就要斯文掃地了。”

  “我等朋友客氣什麼。”陳孤鴻連忙上前扶起了王松,責怪道。

  “真知己也。”王松洒淚道。

  “今日死裡逃生,當浮一大白。”隨即,王鬆心中生劫後餘生之情,便對眾人說道。

  “好。”

  三人齊齊叫好一聲,便吩咐了豪奴去準備酒菜,上等的女兒紅,加上幾碟小菜,歲寒四友各坐一方,暢快痛飲。

  酒過三巡,眾人酒意上湧,醉眼朦朧。

  吳正純忍不住心中疑惑,便衝著陳孤鴻問道:“陳兄,今日雖然一時痛快。但來日方長,如果以後做官,怕是要被他欺壓,值得嗎?”

  “我以後不做官。”陳孤鴻笑道。

  “不做官?”吳正純三人訝然。

  “是啊,就算考中舉人,進士也不做官。更何況未必考得上不是?這便是任你強橫,又奈我何?”陳孤鴻縱聲一笑,慷慨激昂。似那燕趙俠客,盡是豪情。

  吳正純三個人啞然,這倒是。這功名未必考得上。而如果不做官,那梁生也確實奈何不了他。想到這裡,三人便生輕鬆之心。

  “那看樣子今天痛快還了梁生一擊,是白打了?”王松臉上盡是興奮之色,說道。

  “白打了。”陳孤鴻含笑點頭道。

  “哇哈哈哈。”王松癲狂大笑,手舞足蹈。今天便是他委屈最多,現在自然是笑的暢快。而三人也是含笑看著,十分喜悅。

  便在這時,有幾個豪奴走了進來,其中一個黑衣人看著頗有氣勢,不卑不亢對陳孤鴻等人拱手道:“四位公子,今天山莊騰出了一個房間,還請陳公子,王公子,鄭公子三人去另外一間房間居住。”

  “這藉口是騰出了一個房間,不會是那吳孝廉是關照你吧?”王松賊眼看向的吳正純,頗不忿。

  他想起了梁生也是單人獨間。

  “一定是啊。”陳孤鴻笑笑,但也沒在意。

  “那沒辦法,誰叫我也是官宦世家呢。”吳正純聳了聳肩,頗為欠揍道。

  “哈哈哈。你這貨。”王松大笑,隨即四人一起把酒菜吃完,收拾了一下,便與幾個豪奴一起走了出去。

  不久後,三人到達了一個房間面前。

  三人簡直是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噗嗤,噗嗤。”

  只見前邊是柴房,星光璀璨,明月高照,四面通風,裡邊堆放著不計其數的木材,稻草,雜亂無比。旁邊挨著馬房,馬房裡邊養著幾頭騾子,正噗嗤噗嗤哈著氣。

  有糞味,霉氣組成的怪味飄來。

  “這就是客房?????!”
mk2258 發表於 2015-11-17 23:07
   第十六章鼓盆而歌
  睿莊依山而建,甚廣大。客房都已經是比尋常人家的主臥都還要豪華,更不要說是主人房間了。
  阮玉,陳元等官員都被吳修德安排在了更豪華的房間。

  吳修德與之暢懷痛飲,談文論道之後,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好大的臥房被一座名貴烏木做的屏風隔開,裡邊是主人下榻之所。

  外邊則是會客之所。

  地上鋪著草蓆,三張案幾以品字形放著,主人的座位背靠屏風,案幾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味,乃是西方特有的香木。

  主案上放著一個香爐,香爐生白煙,香氣繚繞。兩側則是青銅燈座,座上分別放著十盞油燈,照亮了整個房間。

  貴氣且優雅。

  此刻吳修德席地跪坐,雙手微微放在膝蓋上,十分優雅。梁生則坐在左側的位置上,他換了一身白色儒衫,通體純白,腰間掛上了那墨色玉佩,使他似那天上的仙人一般。

  “賢侄儘管放心,白日讓賢侄難堪的那幾個人,我都已經下放去了拆房,讓他們受點小苦,以解賢侄內心的不適。”

  吳修德微微一笑,十分親切。

  “那幾人不過跳梁小丑而已,伯父不用太重視。”梁生淡淡搖頭道,其實他心中挺爽快的。

  想想白日陳孤鴻那咄咄逼人的態勢,他心中就跟吃了蜜似的。

  “正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一個小小童生惹了我,這就遭了報應不是?”

  “幾個小小的童生,自然是不用太重視的,只是解氣而已。”吳修德也笑道,然後便把幾個小童生拋在了腦後,轉而到了正經事上邊,問道:“賢侄對這一次詩會,可有把握?”

  “這一次詩會我是勢在必得。”談起這件事兒,梁生神采飛揚,俊雅的容顏更加生動的起來,光芒萬丈。又笑道:“而且,這一次伯父您提前透露了詩會的主題給我,我必定技壓群雄。”

  “沒錯,只要賢侄你能夠在這一次詩會上奪得魁首,又有那施妙妙為賢侄點綴。那賢侄的名氣將更進一步。不再僅限於是宣州的才士,而是天下俊傑。等到了下次科舉,必定能獲得主考官的一些好感,那麼高中進士,甚至是那一甲的進士及第也未嘗不可能。”吳修德笑容滿面道。

  “狀元,榜眼,探花此三者為進士及第,我等讀書人千萬,每三年卻只能選出三個,侄兒我雖然有些自信,卻也不太可能獲得。”

  梁生謙虛道,但是俊雅的臉上卻現出了幾分矜持,頗有一種勝券在握的感覺。

  “只要名聲大噪,這進士及第便肯定有賢侄的一席之地。”吳修德大笑道。

  “那就謝伯父吉言了。”梁生涵養還稍稍差一些火候,被捧上來後便忍不住也說道。

  “哈哈哈。”

  吳修德大笑不止。實在是快意,吳修德命了美婢上了酒菜,與梁生痛飲。

  ………………

  人家是豪華大宅,美婢服侍,美酒佳餚。陳孤鴻三人卻是吹冷風,聞惡臭,連席地而坐的地方都沒有。

  來到柴房後,先是一陣不敢相信。但是很快陳孤鴻就反應了過來,雙眸噴火的對著帶著他們來的家奴喝道:“這是什麼意思?”

  “讓我們住柴房?”

  王松,鄭衝也忍不住拽緊了拳頭,臉色通紅道,只覺得奇恥大辱。

  “客房實在是滿了,便只能委屈三位了。”那為首的黑衣家奴冷笑了一聲,不為所動道。

  “你這個混蛋。”

  王松大罵一聲,捲起袖子,打算動手。正是怒髮衝冠,管不了什麼了。

  “嘿。”那黑衣家奴嘿然一笑,與此同時其餘幾個家奴也是往前站了一站,與黑衣家奴形成陣勢,將三個人困在柴房內,並露出了不懷好意之色。

  王松見之一驚,縮了縮脖子,有些膽怯。

  “你們到底是住還是不住???如果不住,便下山去吧。”黑衣家奴見此更加氣焰囂張,哈哈笑道。

  鄭衝,王鬆的臉色更加通紅。

  陳孤鴻的臉色也十分難看,但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腦中紫府高莊道:“主公,這人太囂張了,我上他身,讓他死的很難看。”

  “這是主人意圖羞辱我們,家奴雖然可恨,處置他卻也沒有任何喜悅的地方。”陳孤鴻淡淡說道。

  “那主公的意思是?”高莊有些不解。

  “既然他們想跟我玩,那麼我便與他們玩到底。我就用讀書人的方式,與他們對決。不就是一次詩會嗎?且看我獨領風騷,將所謂的才士踩在腳底下。”

  陳孤鴻冷冷一笑道。

  今日所見所聞,早已經讓他憋了一肚子的火了。什麼梁生,什麼吳修德,便全部要他們好瞧。

  “但是主公,您雖然做文章似乎不錯。但是詩詞歌賦,似乎不太擅長。”高莊一愣,委婉道。

  “你知什麼,我腦中有詩篇無數。”陳孤鴻傲然道。他腦生元神,前世記憶清晰可見,腦中詩篇不知多少。

  狂放的李白,風格多變的蘇軾。

  華夏千古風流,他就不信鬥不過一個小小的梁生。

  心中計較完畢,陳孤鴻便淡淡對黑衣家奴道:“我們住,你們且去吧。”

  “算你識相。”以為陳孤鴻服軟,黑衣家奴臉上露出不屑之色,輕蔑一笑,便率領幾個家奴一起離開了。

  “哎。我們果然是地位低,又沒有背景的童生。”王松哀嘆了一聲,脊梁骨都軟了幾分,失了不少銳氣。

  “哎。”

  鄭衝也是面色木然,嘆息不已。

  “哈哈哈。”陳孤鴻忽然大笑,笑的癲狂。

  “孤鴻,你怎麼了?”王松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查看,說道:“孤鴻,莫非你是氣瘋了?可別瘋啊,要知道吃一塹長一智,以後我們別與這些權貴交集就好了。”

  “哈哈哈。”

  陳孤鴻卻只是笑,轉頭四顧,見這柴房內有一個木盆,便席地而坐,雙腳岔開,把木盆放在胯下,然後敲打木盆,縱聲歌曰。

  “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

  “越人語天姥,雲霞明滅或可睹。”

  “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嶽掩赤城。”

  “天台一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

  “我欲因之夢吳越,一夜飛度鏡湖月。”

  “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謝公宿處今尚在,淥水蕩漾清猿啼。”

  “腳著謝公屐,身登青雲梯。”

  “半壁見海日,空中聞天雞。”

  “千巖萬轉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

  “熊咆龍吟殷巖泉,栗深林兮驚層巔。”

  “雲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

  “列缺霹靂,丘巒崩摧。”

  “洞天石扉,訇然中開。”

  “青冥浩蕩不見底,日月照耀金銀台。”

  “霓為衣兮風為馬,雲之君兮紛紛而來下。”

  “虎鼓瑟兮鸞回車,仙之人兮列如麻。”

  “忽​​魂悸以魄動,恍驚起而長嗟。”

  “惟覺時之枕席,失向來之煙霞。”

  “世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水。”

  “別君去兮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mk2258 發表於 2015-11-17 23:08
   第十七章且看童生踩名士
  明月當空空更明,月光揮灑亮如晝。
  朦朧月光透過四面透風的牆壁,照亮了柴房。柴房還是那拆房,雜亂惡臭,與馬厩比鄰而居。

  但卻又不似那柴房一般庸俗。

  因為有三位書生正在這柴房之內,書生住柴房詭異卻又無比和諧。

  陳孤鴻縱聲高歌,並指成掌,​​手掌敲擊著胯下木盆,其音甚粗豪,卻有一種戰鼓雷鳴的氣勢。

  歌聲不高,卻有一種不向權貴低頭的傲氣。

  鼓如虹,氣如虹,聲如虹,如大江東去,大水長流,綿延不絕。

  一曲高歌,一瀉千里勢難回。

  其意本就輕狂,最後一句那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更是道不盡的不阿諛權貴,只做自我的豪情。

  此歌此曲,當真天下難尋。

  鄭衝,王松已經呆住,聽的如痴如醉,待到一曲高歌落下,更是久久趁機在這歌聲之中,難以自拔。

  陳孤鴻一扔木盆,然後頭枕乾柴臥下,笑問道:“二位賢兄,我這歌如何?”

  “豪情。”

  “狂放。”

  鄭衝,王松醒悟過來,紛紛作揖,由衷讚道。

  “我這詩如何?”陳孤鴻又笑問道。

  “雖然不太工整,但也因此隨意狂放,盡顯氣勢。”王松搖搖頭道。

  “我從未聽說過有這等氣勢的詩詞。”鄭衝老實非常道。

  “那二位賢兄,可認為我能力敵那梁生?”陳孤鴻又問道。

  王松,鄭衝頓時醒悟過來,大喜作揖道:“便請賢弟出手,以報今日之恥。”

  “待明日便殺他個片甲不留。讓我等嚐一嘗這童生踩踏名士的爽快。”陳孤鴻快意大笑,然後一揮大袖,邀請道:“大俗既大雅,這破柴房未必就不是人間天堂。我等今日便暢快睡下,養精蓄銳,明日迎戰。”

  “沒錯,清風明月,月色朦朧,風徐徐。這等空氣當真新鮮,比那豪宅大房內聞那香料味兒爽快多了。”王松大笑道,也覺得輕鬆爽快。

  “怕是要遠比美婢豪奴服侍要暢快自在。”鄭衝也難得哈哈一笑道。

  三位書生便去搬來乾柴做枕頭,以大地山岩為床鋪,以頭上天空為被褥,暢快談笑,盡顯自在。

  這一夜睡的暢快,這一夜睡的香甜,這一夜睡的美妙,好夢連連嘴角留涎。

  當明月落下,那紅日從東方緩緩升起時候,三位書生便相繼醒來。昨日那家奴便也端來了水,​​飯菜給三人。

  有水沒有毛巾,有木桶沒有木勺。飯菜是一碗麵,有面無菜,少見油星。

  三人也不覺生氣,便相繼雙手捧水,沾濕了臉龐,清洗了污垢,又取出換洗的衣服換下滿是污垢的衣服,恢復清爽。

  又捧著這大街上幾個銅板的面,大口大口的吃著。

  “有道是少吃油水,多吃蔬菜水果,長壽綿綿。這吳修德大孝廉,這是關照我們呢。”王鬆一邊夾起一根麵,一邊詼諧道。

  “長輩好意,不吃乾淨可不行。”陳孤鴻也笑道。

  隨即三人便稀里嘩啦的吃著,把麵兒全部吃完,湯不留一滴,甚至連碗兒都舔乾淨了,似在吃天上玉食。

  看得幾個家奴瞠目結舌,不用說他們是故意給三人出難題的,卻不能預料這三人居然這麼談笑自若。

  “莫非是瘋了?”

  家奴心中忍不住嘀咕。

  讀書人的閒情家奴不懂,讀書人的憤恨家奴不懂。吃完飯後,陳孤鴻三人便開始自娛自樂,有棋盤黑白子,也有隨身洞簫。

  心情高時,撫簫吹奏,簫聲悠揚,到心癢難耐時,便黑白捉殺,殺個蕩氣迴腸。當然,陳孤鴻因為棋力太高,便被王松,鄭衝排出在外。

  時間流轉,旦夕間便是傍晚。

  詩會是雅事,今夜的月亮又特別大特別圓,詩會便在今晚。陳孤鴻問那家奴道:“你等老爺讓你等帶我們住在這裡。可有吩咐不讓我們去參加詩會?”

  “老爺說了,這只是給你們的教訓而已,告訴你們什麼是年少莫情況。詩會你們可以參加,反正你們也不過是童生凡才而已。”

  家奴冷笑一聲,沒有阻止的意思。

  陳孤鴻三人對視一眼,便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從幾個看管的家奴身側走了過來。王松性詼諧,便在錯身而過的時候笑道:“你們這幫狗奴才,還真是聽話。不知道你們老爺讓你們吃屎,你們會不會吃?”

  “你。”幾個家奴頓時嗔目一怒。

  “哈哈哈。”王松哈哈一笑,大袖翻飛中追上陳孤鴻二人快步離去。

  “說的好。”陳孤鴻豎起了大拇指,讚道。

  “大出一口惡氣。”鄭衝重重點頭道。

  一行三人便離開了睿莊的偏僻角落,往那詩會而去。不用人指路,人聲最熱鬧,火光最多的地方便是詩會了。

  三人來時,已經人滿為患。

  詩會設在一個空地上,空地頗大,四周點燃了無數燈火。當中設置有一塊石台,台子四周擺放著許多案幾。

  案上還有一壺小酒,幾碟冷菜。

  案几上放著文房四寶,一位位書生坐在案幾後方,神情高漲。人人都要一飛沖天,奪那魁首名震天下。

  又有豪奴美婢穿插其間,更增奢華。

  三人在場外駐足片刻,一時間倒有些難以插足的感覺。便在這時,一聲高呼響起。

  “三位賢兄,這裡,這裡。”抬頭看去,只見吳正純那正對著他們三人振臂高呼,神情很是雀躍。

  “我們住柴房,這小子一人單間。”王松頗不忿道。

  昨日到今日,再沒見吳正純,要說三人心中沒有芥蒂那是假的。不過,陳孤鴻也不是偏信之人,便說道:“正純可能也不知道吧。”

  說著,便帶頭往吳正純那邊而去。

  再相見,吳正純又歡喜,又疑惑,問道:“昨晚你們被人帶走後,百般沒有消息,這是為何?“

  見吳正純神色,三人心中芥蒂全消,露出了笑容。

  “我們住在柴房。”王松沒好氣道。

  “柴房?”吳正純先是一愣,隨即勃然大怒,喝道:“想吳家也是堂堂書香,世代顯赫,居然會這樣待客?”

  “沒法,正因為人家顯赫,我們是土鱉。”王松詼諧一笑,拍了拍吳正純的肩膀道。

  “額。”

  吳正純愕然。

  “小子,先別一臉驚愕的模樣。呆一會看到更吃驚的,可別把眼珠子給瞪出來。”王松哈哈一笑,瞄了陳孤鴻一眼,意有所指道。

  “何事?”

  吳正純困惑不已。
mk2258 發表於 2015-11-18 17:28
   第十八章撫琴之仙
  明月當空,星光璀璨。
  秋高氣爽。

  千餘書生聚集,文氣濃郁。在不起眼的角落中,吳正純一臉的困惑,不知王松話中真意。

  “這是秘密,誰叫你沒有與我們三個一起住柴房呢?”王松瞇起眼睛,戲謔道。

  “王兄。”吳正純越發心癢難耐了,便右足向前一踏,彎身作揖行了讀書人大禮。

  “不可說,不可說。”王松裝模作樣小舉手,然後擺擺手道。

  “王兄。”吳正純的表情頓時僵硬了起來。

  “哈哈哈。”

  陳孤鴻,鄭衝哈哈大笑。

  便在這時,當中的石台上有了動靜。大理石砌成的石台溫潤如玉,在月光的揮灑下,有一種朦朧夢幻之美。

  此刻有一隻秀足踏上了台階,一步步走了上去。

  這只秀足的主人實在太美,一張鵝蛋臉增一分太肥,減一分太瘦,紅潤微肥的嘴唇,盡顯誘人。

  黑白分明的大眼兒,顯得深邃。

  精緻的五官,彷彿天生就應該長在她的俏臉上一般。

  看臉實在太偏見,因為她的身姿更見婀娜,大小適中的胸脯,盈盈一握的細腰,往下忽然大起的圓臀。

  無一不顯示她的美艷。

  足下繡鞋粉紅,黑髮微微散開,髮髻上的珠串隨著走動微微搖晃,有一種清脆空靈的聲音。身上罩著翡翠色稍稍點綴一些紅色的衣服,大袖長裙,飄飄似仙。

  隨著秀足的主人一步步登上階梯,彷彿是白日飛升的仙女一般,艷冠全場。

  隨著她的登場,本稍顯喧鬧的現場頓時安靜了下來,縱使再見過市面,喝過花酒,見過不少青樓頭牌花魁的秀才,也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沉魚落雁用在她的身上,也稍顯庸俗。”

  “這便是艷冠天下的施妙妙,平常時候就算是達官顯貴想要見她一面也難如登天。”

  便是陳孤鴻也覺得稍稍失神,若不是腦中生元神,便一下子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他心中暗讚道:“我本以為見慣了現代美女,所謂艷冠天下也不過爾爾。卻沒想到真人居然這般美麗。優雅的氣質,古典的美人。這是現代所沒有的啊。 ”

  陳孤鴻都失神片刻,更別說是王松,鄭衝了,二人早已經瞪大了眼睛,露出了豬哥相。

  “雖然有過數面之緣,卻還是驚異於她的美貌。”吳正純也是稍稍失神,然後感慨道。

  此刻石台上放上了一個蒲團,一張案幾,案几上放著一張琴。施妙妙輕輕對著眾人行了個萬福,然後跪坐下來。

  素手撥琴。

  “咚!”

  琴弦微微顫動,琴音飄渺而生,直貫人耳,一音鎮壓天下。

  引得在場讀書人沉浸在了這琴音之中,並期待後續。

  隨即一曲古曲緩緩展開,彷彿山水墨畫,極為立體。聽在耳中無比舒暢。陳孤鴻懂琴,卻也從來沒有想像過琴音居然這麼美妙。

  “仙音飄渺不可聞,但這人間琴音卻是有跡可循。不說別的,就是這一曲琴音,這一趟就已經是不虛此行了。”

  陳孤鴻放下了一切雜念,微微閉起了雙眸,傾聽琴音。在場眾人莫不是如此,足見此音能鎮鬼,名不虛傳。

  一曲終了,台上施妙妙對著眾讀書人又是一個萬福,然後款款而去,來的匆匆,去的飄渺。

  “仙音尚在耳邊回檔,仙踪卻已經飄渺。”有讀書人痴痴望著施妙妙離去的身影,恨不得永恆。

  卻也知是癡人說夢,她畢竟是艷冠天下的梁州名家,萬金也難見嬌容。

  便在這時,吳修德左手微微提著衣衫,步步高升,踏上了台階。他笑看著在場讀書人,朗盛道:“施妙妙小姐,老夫就不必介紹了。”

  頓了頓,吳修德又笑道:“施妙妙小姐喜歡海棠,今夜的詩會便是以海棠為主題。若是誰得了魁首,便能與妙妙小姐單獨飲茶論琴。”

  “轟隆!”

  似石破天驚,詩會沒開始便已經熱烈。

  “我想再聽一曲。”

  “我想再見一次容顏。”

  書生熱血沸騰,當即研墨,準備詩詞。

  王松,鄭衝也覺得十分心動,但奈何二人一個童生,學習章句準備考試都還來不及。一個畫痴,整天專研畫道。

  便只能望洋興嘆,乾瞪眼。

  “哀哉!”

  二人齊齊哀嘆一聲。

  “雖說已經見過好幾次了,聽了好幾次的琴音。但如此佳人,心動又心動,一見之後,誰不想再見呢?”

  吳正純哈哈一笑,先凝神細細思量,待靈光充足,才氣縱橫。便研墨揮毫,筆走龍蛇氣勢足,洋洋灑灑已是二十八字躍然在紙上。

  王松,鄭衝好奇想去查看,卻見吳正純吹乾了墨跡,便捲起紙來,送給了不遠處的一個負責收攏作品的豪奴。

  “莫看,莫看,看了之後就不美了。”

  吳正純笑笑道。

  “哼。”

  王松,鄭衝哼了一聲,便轉頭去看陳孤鴻。卻又發現陳孤鴻也已經寫好了詩詞,送給了豪奴。

  “孤鴻,可順暢?”

  王松,鄭衝心中惦記著踩那梁生一踩,異口同聲問道。

  “利劍向東,直取爾首。”陳孤鴻便負手而立,笑意昂然。王松,鄭衝想起那晚陳孤鴻的歌聲,便心悅誠服,齊齊露出了歡喜之色。

  吳正純那夜不在,又被王松擠兌,不知真像,便只能雲裡霧裡。

  歲寒四友,小圈子內談論。卻不影響在場大勢,大家都是讀書人,舞文弄墨乃是看家本領,雖然良莠不齊,但吟詩作對都信手捏來。

  有人雖快,有人雖慢。

  卻也是全部都做出來了詩詞。

  不住的招呼聲,便讓豪奴美婢跑斷了腿,與此同時,一張張“試卷”也雪花似的落在了吳修德,阮玉,陳元三人的案几上。

  詩會的考官便是這三人了。

  三名考官先是篩選掉那些太過平庸的詩作,留下精粹三十篇,再讓人大聲朗讀起來,這三十人不管誰奪了魁​​首,也能名聲迭起。

  三名考官的座位,在石台的附近。阮玉對著吳修德,陳元拱手笑道:“各位勉勵。”

  “好。”吳修德笑道。

  “我還是第一次做主考官,沒準還是這一輩子唯一一次。”陳元含笑說道,頗為期待。

  與此同時,在場讀書人也都翹首以盼,期待這一次詩會的魁首現身。

  除了讀書人,施妙妙也頗為期待。
mk2258 發表於 2015-11-20 16:05
   第十九章飲酒三百杯
  女子閨房。
  帷帳繡床,裝扮素雅。床前放著一張案幾,案幾後方,施妙妙跪坐著,長裙拖地,華麗大氣。

  她正對銅鏡稍補妝。身旁侍兒取笑道:“小姐,不過是剛剛彈了一曲琴罷了。也不用補妝補的這麼仔細吧?”

  施妙妙拿起筆來,為自己畫眉,本來就艷麗的容顏,更增了幾分光彩。笑道:“女子化妝,不是天性嗎?”

  “那也不用這麼小心翼翼啊,就算洞房花燭也沒這麼慎重。”侍兒撇嘴道,然後掩嘴取笑道:“莫非小姐把與梁生公子的見面,當做是洞房花燭嗎?”

  “你胡說。”施妙妙嗔道,俏臉卻浮起了兩朵紅霞。

  “小姐你的臉都紅了。”侍兒戲謔道。

  “誰說的。”施妙妙趕緊深呼吸了幾口氣,隨著飽滿的胸脯微微起伏,臉上的紅霞淡淡散去,但是眼眸內卻是充滿了期待。

  嘴上卻道:“再說了,在場讀書人過千,能奪取魁首的未必是他。”

  “小姐你就是嘴硬,那梁生公子乃宣州才士,聰慧智敏,哪能不奪得魁首?您應邀而來,還不是想要見他一見?”

  侍兒撇嘴道。

  一針見血,侍兒的話直接說到她的心坎兒裡了。

  她這一趟來,確實是為了梁生。

  說出去可能沒人相信,艷冠天下,達官顯貴,風流名士想要見她一面也是千難萬難,但她卻對梁生心生情愫。

  “實在是那人太優秀了。”銅鏡前,施妙妙微微出神。

  “我知他家世顯赫,門風嚴謹,不可能給他做妻,但若能與他長相廝守,撫琴給他聽,就算是與他做妾,也是愉快的。”

  施妙妙伸手抓起耳畔青絲,臉上更現出期盼之色。

  “沒錯,我晚上確實想見一見梁生。這場詩會,只有他才能技壓群生。”施妙妙斬釘截​​鐵對侍兒說道。

  “小姐。”侍兒素手掩嘴,偷樂。

  施妙妙不再理會調皮的侍兒,傾心補妝,期許今夜。

  .................

  詩會現場,在眾多讀書人翹首以盼的目光下,陳元,吳修德,阮玉三人一張張的批閱“試卷。”

  三人時而皺眉,時而大笑。

  其中有庸俗,也有大雅。

  精彩的表情,暢快的笑聲,看得,聽得四周讀書人心癢難耐。在暗處,也有陰影。吳修德不動聲色的取出了梁生所作的詩篇,他特地交代了豪奴,將這張詩篇放在了他這邊。

  卻也是擔心梁生做的不佳,想提攜一下。但是看了詩篇之後,他卻是呆住了。笑著搖搖頭,把這張試卷給放在了合格上邊。

  “儘管我事先透露給了他主題,但有此佳作,不愧是梁生。”

  吳修德感嘆一聲,十分沉著從容。

  ...........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陳孤鴻,吳正純,鄭衝,王松四人互相友善,號稱是歲寒四友。梁生身畔自然也有自己的一類人。

  不是官宦世家的子弟,就是海內知名的才士。

  便在此時,梁生身畔便有一人,複姓諸葛,名風。乃上庸諸葛氏的子弟,諸葛氏世代書香,以才氣聞名天下。

  諸葛風今年二十歲,相貌俊雅,人物風流得了諸葛氏的神髓,但卻也隱隱以梁生為首,他笑看著梁生,說道:“梁賢弟佳作,今夜魁首必定是梁賢弟。能見那施妙妙一面,當真是羨煞為兄了。”

  “是極,是極。那妙妙小姐當真是貌若天仙,能與她飲茶論琴,我輩之神往也。”

  “黃山詩會,能得魁首更能名動天下。”

  四周之人紛紛說道,其中不乏羨慕之色。

  梁生微微一笑,朝著四周之人拱手作揖道:“諸位賢兄謬讚了,小弟我可不敢自認為能在千人之中,獨領風騷。”

  今夜梁生穿了一件藍色袍服,於眾書生中的儒衫中獨領風騷,加上他那英俊的容顏,優雅的氣質,十分奪目。

  謙謙君子,更讓人心生好感。

  四周讀書人聽了,大不以為然。有人笑道:“國朝開科取士,能奪進士之輩,哪一個又不是從千万讀書人中殺出來的?我相信梁賢弟必定是在場魁首。”

  “沒錯。我輩讀書人也當所向無敵,梁賢弟不必如此自謙。”

  有人讚同道。

  梁生笑著聽了,臉上漸漸也露出了矜持之色,頗以自詡。美人暫且不說,今時今日我當為魁首。

  ...........

  人心所向,便是天下大勢。

  在場讀書人雖然翹首以盼魁首出現,卻有八成的人認為梁生會奪取魁首。現場湧現出一種“魁首還未公佈,卻已花落梁家”的氣氛。

  歲寒四友坐著的位置雖然偏僻不起眼,但四周也都是讀書人。王松,鄭衝初時雖然對陳孤鴻有些信心,但聽著四周的竊竊私語之聲,也漸漸沒了底氣。

  “能行嗎?”

  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心虛。

  “我能比得上樑生嗎?”吳正純也有佳作,但此刻心中卻難免動搖,心不在焉。

  只有陳孤鴻一人泰然自若,他轉頭四顧,見三位友人神色不佳,便笑著舉杯道:“有道是失之我命,得之我幸。不管成敗,都該逍遙。何必斤斤計較?”

  頓了頓,陳孤鴻仰頭飲下杯中美酒,美酒入口,醇香留齒。入肚之後,溫潤暖身十分暢快。陳孤鴻大笑道:“好酒,不如飲酒三百杯,即消愁又打發時間。”

  一番話語,沖淡了緊張的氣氛。吳正純先笑道:“也是,成敗乃兵家常事。我與梁生對陣,從未贏過。還緊張什麼?”

  說罷,吳正純舉杯痛飲。

  “先喝上幾杯,消消緊張。”王松趕緊也去喝酒。

  “雖然說借酒消愁,愁更愁。但誰又能回絕美酒呢?”鄭衝也笑道,低頭飲酒。

  “哈哈哈。”陳孤鴻大笑,與三友開懷暢飲。於眾多讀書人中,如鶴立雞群的,十分醒目。

  “這幫人,不知所謂。”

  不少人都認出了陳孤鴻四人就是當初偷玉佩的四人組,即是驚訝,又是不屑。

  便在這時,吳修德,陳元,阮玉陸續停筆,身前案几上,單獨列出了十個作品,卻是三十個精英詩詞被選出來了。

  而今夜詩會魁首,便在其中。

  眾讀書人更加翹首以盼,期待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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