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補天道 作者:離人橫川(已完成)

 
BloomCaVod 2015-11-27 16:32: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8 492369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5:27
五六四 戰場往事,界石破長空

    孟帥沉吟了一下,道:「我聽說是去搶上界的名額。」

    上官度道:「不錯。怎麼搶呢?」

    孟帥並不知道,胡亂搪塞道:「自然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上官度好笑,道:「也罷。這些事情本該在定下名額之後集中教導的,但你既然是組長,理當先知道。首先你要知道,這個大荒戰場的界門是怎麼打開的。」

    孟帥果然不知道。上官度道:「你知道五方世界是什麼?」

    孟帥道:「不是五個……上界?」他有些不會用詞。

    上官度道:「上界是上界。你覺得大荒世界和五方世界是如何分野的呢?像千層餅一樣,一層摞一層?」

    孟帥額了一聲,道:「難道不是?」

    上官度道:「是。」見孟帥無語,道:「但以前不是。以前五方世界是五座廣闊的高原,和大荒世界聯成一體。那時候還不叫做五方世界,叫做五太岳。」

    孟帥道:「您這麼說我就有點明白了,好像是五嶽。」

    上官度道:「但數千年前,或許是萬年以前,有大能配合天地巨變,將五方世界活活往上抬升了萬丈距離,高懸長空。從此大荒和五方世界正式分離,才有了今日的格局。」

    孟帥訝道:「五方世界是凌空的?我倒沒感覺到。」

    上官度道:「我記得你去過五方世界?那你應該感覺到過無處不在的鬼壓吧?那鬼壓整個包圍了五方世界,就像一團雲霧抬升著五塊土地,正因為如此,五方世界才能懸在空中,久久不落。」

    孟帥驚道:「能將五大山嶽抬到空中,難道是陣法?」

    上官度道:「或許。上古大能的手段,非我等所能探知。當初五方世界和大荒的通路被截斷了。唯有一處,留下了一線生機,被叫做界門。」

    孟帥脫口而出,道:「大荒戰場?」

    上官度道:「是了。那時那地方還不能稱作戰場,只能稱作界門。你記住了,大荒各地,或者有不少界門,都是五方世界的高人從上往下開的,也能溝通兩界,但多少有些來歷不明。只有這一道界門是自古以來留下的,最合法,也最神奇。」

    孟帥道:「究竟怎樣神奇?是天梯麼?還是半空中開一座仙宮?」

    上官度好笑道:「你還挺能想的。可惜都不是。在大荒深處,有一處地方,常年被雲霧籠罩,不能進。一個甲子,會有一場大變動。從天上掉下一塊大石頭來,掉到霧氣中央,將霧氣砸出幾道裂隙。」

    孟帥訝道:「天上掉石頭?」

    上官度道:「那塊石頭是關鍵。那石頭落地,會在大荒停留三個月,三個月以後,會再次上升,緩緩的回到五方世界。想要上界,就要坐在石頭上跟上去。」

    孟帥點頭道:「就跟坐電梯一樣啊。那石頭有多大?夠幾個人坐上去?」

    上官度道:「每次都不一樣,有時大有時小。當然,若只是石頭,那擠一擠也能上去不少人。關鍵是得到上界的通行證。大石落下時,身上會有青苔震落,灑在大荒戰場的範圍內,絕不會撒在外面。只有搶到了青苔,吸附在石頭上,才能搶到一個名額。根據往常的經驗,一次能上去的,也不過十餘人。」

    孟帥道:「原來如此。聽起來倒新奇。」

    上官度道:「據說那青苔有靈性,若給不認可的人撿到,會立刻枯萎。雖然不知道怎麼得到認可,但似乎是越年輕有潛力的高手拿到,得到認可的可能性越高。像我這樣的糟老頭子,恐怕是不行了。」

    孟帥道:「聽起來還事事兒的,這樣麻煩,為什麼非要走他這一道不可呢?」

    上官度道:「據說這樣上去的人,資質潛力會上一個台階,這我也不仔細知道。但有一件事是確確實實。乘坐石頭上去的時候,會得到五方世界認可,從此不怕鬼壓。」

    孟帥「咦」了一聲,道:「那不是很有用麼?不怕鬼壓在五方世界就可以移動自如了啊。就算是五方世界本土人也羨慕吧。怪不得他們撲通撲通往下下人,原來是搶名額的。」

    他突然一怔,道:「五方世界的高手比咱們高得多吧?他們若來搶,咱們哪還有名額?別說這一屆,往屆的名額也會被佔光了吧?」

    上官度道:「他們倒是想。你可知當初界門為何會變成大荒戰場?就是上面來搶名額的人太多了。每一次界門開啟,都是腥風血雨,那才真是我們都插不上手,就看一群高手互相殘殺。直殺得白骨纍纍,大好天才死傷無數,大荒戰場方才得名。有一屆,大概是六百年前吧,有一位高手被人圍攻之下,在界石上自爆,炸死了那一屆所有高手,界門開時,無一人能登上。從那以後,這樣的亂象才有所收斂。」

    「也不知是上界達成了默契,還是有哪位高人出面鎮住了局面,從那時起,就沒人明目張膽的從上界下來走界門了。若有,也是像黎佑生一般,從小寄養在下界門派家族之中,到了時候以下界的身份參加大荒戰場。絕不敢明目張膽。」

    孟帥撇嘴道:「黎佑生還不夠明目張膽?他的背景就差七大派都知道了。」

    上官度道:「也就是一兩個。且我聽說他是另有目的,並非專為混一個名額來的。只是這一屆風雲突變,上界不少勢力突然送了不少弟子下來,堂而皇之搶奪名額,這是什麼道理?難道說上界的約束解了?還是這一屆特殊?」他輕輕搖頭,顯得頗為費解。

    孟帥道:「不管如何,他們都不要臉的搶名額了,大荒這邊還能搶到幾個?」

    上官度搖頭,道:「他們不是都搶的。大荒戰場有一座環形山,界石會落在山口之中。這山內被叫做內圍,出了山叫做外圍。界石上的青苔灑下來內外圍都有。咱們只在外圍活動,他們在內圍,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孟帥道:「既然如此,內外圍有什麼差別?」

    上官度道:「內圍有鬼壓,聽說十分嚴重。但內圍也有許多出產,環形山中有不少草藥和礦石,連五方世界都沒有。往年咱們的弟子都會採摘一些,一部分上供門派,另一部分自己留著。去五方世界要需要一筆錢財傍身,這些藥材礦石就是第一筆啟動資金了。今年他們佔了內圍,這筆錢咱們分潤不到。外圍也有些草藥,但年份靈性都不如內圍的。你若帶隊,遇到也可以采下來。」

    他又道:「其實往年咱們也分內外圍的,大抵是剛入先天的小弟子們去外圍,年長的老弟子去外圍。今年你們沒什麼損失,那些老弟子的損失就大了,白白失去了名額。但寧可犧牲了他們,也不能犧牲你們。這是門派傳承問題。

    孟帥點頭,突然道:「可是我們在外圍拿了青苔,還是要去內圍吸附界石的吧。」

    上官度神色凝重,道:「你很敏銳,一下子便看到了這個關鍵點。這其實是漏洞。當初約定的時候,就是我們的人進了內圍,便是主動參與他們的混戰。到時候他們就可以放手進攻,生死各安天命。所以其實拿到了青苔,最後進入內圍時這一路是十分凶險的。那些上使可以以你們先過界為由,進行截殺。往年那些老弟子不會的。所以這一屆對你們來說,也是前所未有的凶險。」

    孟帥道:「那麼弟子的職責,就是搶到青苔,收集草藥,再保護他人安全麼?」

    上官度道:「不錯。一共三個月時間,前面兩個月你帶著百鳴山弟子跟其他宗門搶奪青苔和草藥。若是運氣好,還能撿到多年前高手們用過的封印器或者其他寶物,這是收穫期。等到最後一個月,才是關鍵。你讓一部分人先回來,自己帶著人進入內圍,在時限之前吸附界石,只要界石離地你能安全到達,就算成功。」

    孟帥道:「明白了。」

    上官度道:「按照以外的規律,前兩個月是團隊戰,百鳴山的弟子要組織到一起,洗劍谷和菩提谷和我們聯盟,如何作戰,你要心中有數。之後就是突入內圍,也看你審時度勢。到底是分散了隱蔽插入,是所有人集合在一起闖關,還是分小組互相策應,就像看形勢。不過青苔數量有限,恐怕外圍加起來也沒多少人,再加上分散在各個門派,人人各懷心思,不能齊心,到時候可選的戰術應當不多。」

    孟帥道:「聽起來確實艱難。真是一場大考驗啊。」

    上官度道:「所以這一個月你要把隊伍集合在一起,熟悉情況,制定戰略,若是準備不充分,可能一進去就被淘汰了。說句難聽話,你一個人被淘汰,還是自家事,若是因你之故連累百鳴山所有人……」

    孟帥正色道:「晚輩決不能當這個罪人。」

    上官度道:「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這次選拔賽選拔了些人才,回頭名單就出來,你就整合隊伍吧。我既然選擇了你,隊伍名單你可以調整,帶誰去,不帶誰去,你一言而決。」

    孟帥感到壓力,道:「這責任確實重大啊。」

    上官度道:「還是那句話,我是相信你的還有不少經驗要傳授給你,這幾就慢慢學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5:27
五六五 整合隊伍,白髮制青鸞

    「周陌平、朱徽冰、韓鳳至、侯禹……等等,侯禹那小子居然在?」

    孟帥靠在椅子上,看他手中那份兒名單,一個個和腦海中的印象對上號。

    這份兒名單基本就是選拔賽的前八強和十六強中比較知名的選手組合而成。當然黎佑生不在了,侯禹居然還在。

    大概是百鳴山已經審問明白,侯禹確實是被人附體,並非本人叛逆,因此還放他回來參加大荒戰場。不過他前面一路殺到四強,可是寄生蠍的功勞,現在不追究寄生蠍的罪過,反而佔了它的功勞,對其他選手不公平,當然這是因為他家世顯赫的緣故。

    除了侯禹和朱徽冰,其他五姓家族各有一個,每家一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進入八強的算八強,沒進入的就算十六強的優秀三個選手中的一個,看來就算是武力決勝的選拔賽,也免不了分豬肉。

    不過馬家有一個人不在,那就是馬恩傑,也就是和黎佑生對戰,耍了點兒小心眼,被黎佑生狠狠教訓丨還要追究他們全家的那位。後來馬家還連夜跑到上官度那裡求情,不知後來怎樣收場,反正黎佑生死了,估計也沒能繼續追究。

    但不論如何,馬恩傑的名字已經被劃掉了,補上了一個叫做馬思思的女子,當然也是馬家的人,這人並沒有經過選拔賽,直接家族內部替補,當然也不公平。孟帥看的時候嘀咕了一下,也沒多說。

    將除了自己的九個人分了一下堆,孟帥整理了一下自己熟悉的,不熟的和可能有矛盾的。現熟悉的也就是韓鳳至和朱徽冰兩個女子。其他的不熟,但也不會敵對,只有兩個人可能有敵對的矛盾。

    其中一個是侯禹,他戰敗了侯禹,但收了寄生蠍,不知道侯禹有沒有覺,暗中會有什麼想法。還有一個就是烏家的弟子烏瑋。孟帥壓根兒不認得他,但和烏家有些陳年舊恩怨,不知道烏家對他如何,反正他心中隱隱看不順眼姓烏的。

    不過職責在身,只要旁人不是不開眼的惹到他,他就要做好一個隊長的工作,每一個隊員他都要走訪到,再詳細瞭解他們的長短,根據情況制定策略。況且這次去如果順利的話,就要上界,徹底脫離家族,上五方世界,小小的百鳴山世家又算個屁?倒是一起從大荒上來的同伴還是個依靠,但凡腦子清楚的,都知道在過去和未來之間怎麼選。

    就怕他們腦子不清楚。

    娘的,所以說不能當隊長呢,按原計畫當個閒雲野鶴多好。職務越大,責任越大,時間都用來搞人際關係,制定策略了,哪還有時間練武呢?他還想趁著最後一個月的時間,磨著鐘少軒學幾門龍虎山的武技呢。

    正在這時,孟帥突然背脊一直,若有所感。

    他跳起身,幾步趕到門口,從門縫裡往外看。

    門外一片安靜,沒有絲毫異樣。

    奇怪,剛剛明明感覺到外面有人,怎麼現在沒了?難道是大哥回來了?

    鐘少軒自從那天比賽完了去追黎劍昆,已經兩日未歸,孟帥真有些擔心。

    再看一眼,就見天邊遠處出現了一團白色,一聲虎嘯傳來。

    這回是大哥沒錯了

    孟帥打開大門,迎接鐘少軒回來。就見鐘少軒和夏月洲各騎一頭大虎,到了近前。

    孟帥道:「大哥,怎麼去了這麼久?沒捉到姓黎的麼?」

    鐘少軒風塵僕僕,擺了擺手道:「進去說。」

    孟帥把門關上。他卻沒看到,在他關門之後,門口青影一閃而逝。連屋外的老虎都只是略一側頭,便自行在屋前屋後打轉,並沒有吼叫報警。

    進了屋子,孟帥給兩人倒了茶水,道:「怎麼樣,沒事吧?」

    鐘少軒道:「有點晦氣。我去追那黎劍昆,本來我佔了上風,就算沒有夏師姐幫我,也定將那小子拿下,沒想到在山裡撞上了乾坤無影宗。」

    孟帥道:「乾坤無影宗?是乾坤四宗門之一?」

    鐘少軒道:「是啊。四宗門乾坤龍象宗,乾坤流星縱,乾坤無影宗和乾坤雲中城。這四家據說這次都會下來人,好死不死,我們便撞上了乾坤無影宗的車隊。他們很是下來了幾個高手,我和師姐寡不敵眾,一路敗逃回來。」

    他們兄弟是自己人,因此鐘少軒用詞也隨意,自己大敗虧輸的事也說得很明白。

    孟帥道:「他們追過來了麼?」

    鐘少軒搖頭,道:「黎劍昆上了他們的車跟著走了。據說去了泣血谷。」

    孟帥咦了一聲,道:「去泣血谷?」

    鐘少軒道:「這幾天各大勢力會下不少人,你是知道的。總不能都往百鳴山去吧?各個宗門都會接收一些人,分掉各自的名額。那一路去了泣血谷了。就算同一個宗門,還有不同的部分去不同的門派。譬如黎家來的是百鳴山,但我知道一元萬法宗真正的嫡系是去了璇璣山的。璇璣山才是一元萬法宗真正的屬下,有點像龍虎山和百鳴山的關係。

    鐘少軒正色道:「你知道大荒七宗門之間有錯綜複雜的關係,五方世界中各家宗門之間更是複雜百倍。到了大荒戰場,要好好考量各人的來路。遇到不是一路人,可要好好防備了。譬如那泣血谷,就要打點精神防備。」

    孟帥點頭,又不無遺憾的道:「可惜了,我和那邊關係還不錯呢。」

    夏月洲皺眉道:「你和泣血谷關係不錯?那不是有名的邪魔外道的聚集點麼?你跟他們有牽扯?」

    孟帥道:「也不是和他們門派有牽扯,其中一個人,之前有交情。他還救過我的性命,我若上界,這個人情可還不了了。」

    夏月洲道:「泣血谷的人分外險惡,陰險狡詐。有人救你,恐怕不是真心,最多市恩沽義,說不定還包藏禍心,你不可因此迷了心智。」

    孟帥笑了笑,並沒說話。鐘少軒道:「這一趟來,除了看你,還有兩門武技要教給你。」

    孟帥大喜,一躍而起道:「我正想求您教我些武技,這樣太巧了。」

    鐘少軒道:「師尊要我帶兩門武技給你,一門絕技,倒是一時三刻可以學會。還有一門兵刃武技,時間未必夠用。且畢竟是全新的兵刃,倘若和你本門武功衝突,也可學可不學。」

    孟帥道:「什麼兵刃。」

    鐘少軒道:「鞭子。」

    孟帥一拍腿道:「啊,真巧了,之前我用過軟鞭做武器,還有些底子,看來能學。一個月時間綽綽有餘,我學東西很快的。」說完不免得意洋洋。

    鐘少軒拿他沒辦法,笑道:「既然你說學,那就學吧。不過我過幾日要離開一下,先將招數交給你,你先練著。若有問題,不妨先向師姐請教。」

    孟帥道:「您有什麼事情先離開?」

    鐘少軒道:「回家去看父親。」

    孟帥哦了一聲,道:「這一路很長吧,您來得及麼?」

    鐘少軒道:「我有虎辛在,來回不過兩日時間。若能勸得父親跟我上去最好,若不能便陪他老人家住上十天半月,下半月我肯定會趕回來。」

    孟帥沉吟了一下,道:「那我也跟您回去看看吧。」

    鐘少軒道:「你?你來得及麼?」

    孟帥道:「那雖不是我的家,但也有故鄉之情。我也想回去看看,路上您再指點我武技。」

    夏月洲嗤了一聲,道:「小師弟,你嫌棄我教導你是不是?少軒,你趕緊把他帶走,他不叫我教,我還不願意教呢。」

    孟帥忙道絕無此意,鐘少軒也便笑道:「行,那咱們一起。」

    鐘少軒他們離開,孟帥出門相送,目送他們離開,就要回房。

    突然,他又覺得汗毛一乍,回頭看去,還是只看見一片夜色,什麼也沒看清楚。他在房前屋後搜了一遍,不得要領,只得暫且回房。

    等他關上門,遠處山上,兩個青衣女子閃出來。

    其中一個青衣女子道:「再等一等,等他睡下再動手。他背後牽扯太多,要下手就要無聲無息,於淨利索。不可留下絲毫痕跡。」

    另一個女子點點頭,突然小聲道:「郭師姐……咱們真要動手麼?」

    那郭師姐回頭瞪了她一眼,道:「怎麼了,周師妹,你怕了?」

    那周師妹道:「不是怕……只是他背後那麼多人,還有殺了他,回去萬一被鴻鵠座覺了,那……」

    那郭師姐哼道:「你還是怕。怕什麼別忘了你是青鸞座下的梳翎使,關鴻鵠座什麼事?況且座也是為了大局,讓這凡俗小子玷污了凰金宮的門楣,玷污了鴻鵠座的名聲,豈不怡人笑柄?殺了他,瞭解這段恩怨也就是了

    周師妹咕噥兩聲,也沒說話。兩人在夜空中靜靜地等著。

    月上中天,四週一處寂靜。郭師姐緊緊地盯著屋子,壓低了聲音道:「好了,走吧。」說著一拽周師妹的袖子。

    然而這一拽沒拽動,周師妹也沒跟上來,她十分惱怒,回過頭喝道:「你……」

    剛說了一個字,她便僵住了,張開的嘴再也合不攏。

    只見一個白人站在周師妹之後,兩支修長的手指卡住了她的脖子,一雙清冷的眼睛掃過來,彷彿能看穿郭師姐的靈魂。

    郭師姐連氣都喘不上來,僵直的站著,眼睜睜的看那白人低下頭,湊在她耳邊道:「替我帶話給青鸞,讓她管好自己就行,少管閒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5:28
五六六 一路順風,山河依舊在

    噗,高空中一隻飛鳥從天而降。

    孟帥一伸手,講飛鳥抓住,讚道:「這龍虎十節鞭好厲害,簡直是超遠程。」

    鐘少軒騎在虎背上,道:「別玩了,快要出山了。」

    此時他們已經在出山的路上,離著鐘少軒歸來也過了四五日時間。孟帥對著名單一一拜訪了其他九個人,每人閒聊兩句,並沒發現刺頭。那侯禹也只是陰沉著臉不說話而已。

    略作了結,孟帥便和鐘少軒一起踏上了歸途。兩人都是乘坐老虎。那老虎比尋常老虎打上數倍,背脊足有七八米長,跑起來腳下生風,比老灰還快得多。不過一日功夫已經跑出了大荒地面。

    路上,鐘少軒將龍虎十節鞭傳授給孟帥。

    說起這十節鞭,一共是五招,招數的攻擊性也不強勁,比不上血影殺。但它有一個特性,就是超遠的攻擊距離。十節鞭並非指的是鞭子有十節,而是指以鞭子長度為界限,能夠一瞬間將真氣發出鞭長的十倍而不衰竭,這是獨一無二的,孟帥學過之後,多了一件遠程的強勁武技。

    配合著十節鞭,鐘少軒將孟會凌專門給孟帥準備的虎尾鞭傳下,那虎尾鞭有雞蛋粗細,毛茸茸的便如老虎尾巴一般,看起來毫無威脅。孟帥童心大起,將虎尾鞭纏在脖子上,充作皮裘,也自神氣活現。要不是鐘少軒說了一句:「夏日炎炎你圍著皮圍脖有什麼毛病麼?」他可能就把這個打扮當做自家標配了。

    另外一招神龍擺尾,就是正兒八經的絕招了,是從前往後,反手攻擊對手的大招,比乾坤一擲更標準。孟帥琢磨著神龍擺尾和倒騰龍都是從前往後倒著來,不知道便宜老爹為什麼喜歡這一口。

    孟帥一日一夜時間,白天在外面練,裡面去黑土世界對著機器練,僅僅一日功夫,就將龍虎十節鞭的第一招學會,神龍擺尾也有個架勢了。鐘少軒也不由感嘆孟帥內慧,竟是學武的天才。

    過了一會兒,靈氣一升,濁氣一降,到了凡俗世界。

    一入凡俗,孟帥不由感嘆,當初他在後天,沒感覺凡俗有什麼不好,等到了先天,能感應天地靈氣之後,才發覺凡俗果然是烏煙瘴氣,俗氣逼人。他好一會兒才適應了這種雲泥之別的環境。

    從大荒山地出來,還是山地,只是山丘矮了不少。這時天色已晚,鐘少軒收起白虎,來到一處山坳中的村落借住

    那村落只有稀稀落落的十來戶人家,乍見外人很是驚奇。好在山民淳樸,見兩人于于淨淨,一表人才,也熱心招待。最大戶村長收留了兩人,晚間還招待他們吃了一頓山貨晚餐。

    吃著山雞、松蘑、山芋一鍋熬出來的大燉菜,鐘少軒問道:「老人家,您知道不知道山外頭怎麼樣了?」

    那老者道:「不知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當年我們從山外避戰火一路逃進來,是不想再出去了。」

    孟帥奇道:「你們是避戰亂進山的?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那老者掰著指頭算了算,道:「也就是兩年前。我們本來住在荊州唐大帥的屬地,突然有一天天下大亂,益州的馬大帥打過來了。我們就跑啊,往北邊跑,不行。說是皇帝沒了,京城一片大亂,殺的比南方慘多了。我們只好又向南跑。一路跑到西南來,最後終於在山裡住下了。誰知道後來怎麼樣了。」

    孟帥一算,也就是自己剛離開,天下就大亂了。想想也是,皇帝死了,唐旭死了,中山王也死了,龍城被襲擊了,大齊朝廷的支柱塌了,又有那麼多藩鎮環伺,天下不亂才怪。

    現在剛亂了兩年時間,按照一般的歷史規律,亂個四五年就已經算極短的,十年以內還算運氣好。若是運氣不好,趕上大分裂的時代開啟,亂幾百年都是常有的事兒。

    想到這裡,孟帥也不由心中惻然,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這是無上真理。他是先天高手,能夠超脫世俗,但千千萬萬平民還在飽受亂世之苦,不知何日終結。

    可惜他不是救世主。面對亂世,他也無能為力。

    幾人都沉默下來,埋頭吃喝。睡前,鐘少軒對孟帥道:「咱們只去瓜陵渡,最好能接上父親就走。若是多耽……徒亂心境。」

    兩人第二天接著上路。

    哪知出山之後,發覺一路上還算太平。所經過的村落,大抵還是雞犬相聞,炊煙裊裊。道路旁的田野裡,麥穗尚青,但看得出來,收成還算不錯。

    兩人大出意外之餘,心情也好了起來。鐘少軒道:「莫非戰亂已經結束了?誰統一了?是不是姜大帥?」

    兩人都曾在姜府任事,與姜家也還算相處愉快,當然還是希望姜家能贏。鐘少軒更是在姜府也有不少朋友,倘若姜家輸了,那些人難逃一死,他也是不願見到的。

    孟帥道:「就算沒贏,至少沒輸。這裡這麼好,大概是某個大勢力的大本營,地處後方,因此安逸。據說這裡是南方荊州?唐旭都死了,唐家不可能立足,老村長說是馬大帥打過來了,大概就是馬雲非都督。馬都督和姜大帥是同盟,這裡應該是咱們的大後方吧。」

    鐘少軒點頭,道:「姜家根據地是西北,若是和馬都督聯盟,那麼西北,西南,南方連成一片,也是半壁江山了。最少這裡是太平世界。」

    孟帥道:「就是不知道這聯盟還在麼?割據勢力一日萬變,若真是兩年都還結盟,那肯定是有特殊的維繫方式了,總不能只是義氣吧。」他想著,暗道:說不定一方被吞併了,肯定不能兩個頭領並進。

    兩人加快了行程,一路往北。在下午就到了沙陀口。果然從西南到西北,一路暢通無阻,分明是一家治下。到了沙陀口,孟帥興致一起,進城看了一眼,才看到佈告欄上已經褪了色的紅色佈告,大赦天下的喜報。

    「喲,原來姜少帥娶了馬都督啊。」孟帥和鐘少軒面面相覷,又道:「倒是才貌雙全、志同道合的良緣。」

    看佈告日期,這場對天下大局至關重要的婚禮才過去半年多,但城中沒有任何氣氛。連佈告欄都刷成白色,顯得有幾分肅穆。

    這個反常景像兩人立刻在旁邊的大佈告上找到了答案,佈告上的內容,讓兩人同時沉默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孟帥才道:「原來姜大帥……去世了。」

    佈告上並沒詳細寫,但從隻字片語上看來,似乎是戰死。死在征伐龍城的戰爭中,而龍城也沒逃生,兩個大齊赫一時的將星同一日隕落了。那一天離著姜期和馬雲非的婚禮,不過數日功夫。

    孟帥感慨非常,世事變幻,白雲蒼狗。他在大荒雖然歷險,但大多數時間過得比較平靜,沒想到這個世界如此風起雲湧。那麼多風流人物,轉瞬間便如流沙一般逝去。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鐘少軒默然良久,道:「父親應該在家裡了。他與大帥是至交既然大帥去了,他想必不會再四處奔走,我去勸他離開,說不定能成。」

    孟帥點頭道:「那太好了。」

    兩人離開時,聽到城中大戶郭家當家郭三娘子郭寶茶在城南施粥。孟帥略感驚訝。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從記憶深處拖出這個名字,那一段往事幾乎已經從他的記憶力清除了**。他依稀記得,郭家那場凶狠內鬥中,最後的勝利者是郭寶蓮,但郭寶茶捲走了大量家財。也不知怎的,郭寶茶又殺回來了,還當了郭家的當家娘子。

    當初孟帥在這件事中也捲入很深,但現在想想,都不叫事兒。他連問一句的興致都沒有。就當做聽了一個趣事,會心一笑也就罷了。

    兩人來到瓜陵渡,見房屋依舊,鎮上的商舖,船戶都在。到了鐘家大屋前,鐘少軒一推門,叫道:「父親,我回來了。」

    裡面無人應答。

    鐘少軒神色微變,推門而入,只見院中空無一人,上房門鎖著,顯然裡面人出門去了。

    孟帥哦了一聲,道:「鐘伯父外出了。」

    鐘少軒遺憾的搖搖頭,用手指抹了一下鎖頭,道:「沒灰,剛剛出門。」

    既然門鎖的好好的,應該也不是出事,鐘老頭那麼大歲數,也不用小輩操心。鐘少軒不無遺憾的道:「只能在這裡等了。不知父親什麼時候回來,可別錯過了時辰。」

    孟帥道:「不如去街上問問,或者有人知道鐘伯父去向。」

    鐘少軒明知可能性不大,還是出門詢問,哪知一問之下,還真有人知道。

    門口擺攤的老李頭說道:「鐘大爺?被王府的人請走啦。」

    鐘少軒道:「王府?」

    孟帥捅了捅他,道:「就是姜帥吧?」他記得看到過告示,自姜期和馬雲非成婚之日起,都督府已經改稱「秦王府」。

    老李頭道:「是啊。就前兩天,傅大人親自來,火急火燎的請咱們鐘大爺出山,兩人一起去了熙寧府啦。」

    鐘少軒拱手道:「多謝您老指點。」拉著孟帥一起往熙寧府趕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5:28
五六七 故地重遊,舊人添新愁

    銀寧府本是甘涼道節度使姜廷方的首府,他正式稱王之後,便改稱熙寧。雖在戰時不便大興土木,但也修築工事,擴充外牆,將城中街道整修一遍。聽說姜大帥還有更宏偉的擴建計畫,但因中道崩殂,也就耽擱下來。

    孟帥進了銀寧府,總有一種似是而非的感覺。明明街道佈局還很熟悉,但具體到一房一舍,卻又天翻地覆了。

    遠遠看到帥府,大門比以前寬闊了不少,但沒有富貴之感,反而因為素色裝飾,更添了幾分肅穆。孟帥和鐘少軒到了門前,同時停了下來。

    以兩人的身手,凡間的門戶都是一馬平川,但姜府畢竟是當初兩人的老闆,且合作愉快,兩人都覺得不該直接闖門。

    不過要正式拜訪,又太麻煩了。已經稱王的門第,總是有些繁文縟節的。

    鐘少軒道:「咱們去找岑先生。若能私下打聽到父親下落,也不必去王府了,那樣太多事。」

    兩人轉到岑府,岑弈風住的地方倒沒變,就是匾額變成了秦相府。他喜好清靜,府邸不但偏僻,下人也少。鐘少軒先是敲門,只有一耳聾眼花的老僕應門,顛三倒四隻說岑相不在,便把大門關上。

    因為很熟,鐘少軒直接躍過牆頭,進了書房。

    書房中沒人,鐘少軒坐下,道:「等一會兒吧。你想喝茶就自己泡了。」

    孟帥心道大哥都不客氣,我客氣什麼。便自行拿了茶葉出來泡茶。岑弈風的茶葉不錯,兩人都是大飽口福。

    過了許久,就見岑弈風開門,獨自進來,一面走一面揉著太陽穴,顯得神色憂慮,一進書房,就見眼前大喇喇坐著兩人,嚇了一跳,剛提起氣來,猛然認出,叫道:「鐘老弟?」

    鐘少軒笑道:「好久不見了,岑先生。」

    岑弈風驚異之色斂去,轉為大喜,道:「你……啊,還有孟小弟,從大荒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快到裡面坐坐喝茶……喲,你們都自己喝上了。」

    孟帥不好意思道:「先生您坐。我給您倒一杯去。」

    岑弈風笑道:「行。給我倒那個紅罐子裡的,那是今年的新茶。」說完對鐘少軒笑道,「賢弟還是老樣子,倒是小孟兩年竄高了不少,氣質都變了,差點沒認出來。」

    鐘少軒道:「他先天了麼,氣質自然變了。」

    岑弈風一震,長身而起,道:「小……孟帥先天了?那你呢?」

    鐘少軒道:「我走的那年就先天了,這兩年算小有進步吧。」

    岑弈風一拍掌,道:「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下可好了,這下可好了。」他連說兩句這下可好了,並不只是簡單的高興,似乎還有一種抓住救命稻草的死裡逃生的喜悅。

    鐘少軒也看出來了,不過他還是先問自己的事,道:「岑先生,家嚴現在在城裡麼?還是……還是出徵了?」

    岑弈風道:「這件事說來話長。不過不是出征,最近沒有戰事,卻比戰事還叫人焦頭爛額。所以我才求到令尊門前。現在令尊在解決這件事,還不知結果。」

    鐘少軒有些驚訝,道:「什麼事要家嚴解決?他老人家似乎……不大喜歡管事啊。」他頓了一頓,道,「莫不是先天高手的事?」

    想來軍國大事姜府自能解決,就算不能也輪不到鍾不平出面,唯一不同的事鍾不平是先天高手,武者之間的事非常人能為,也只有求助於鍾不平了。

    岑弈風點點頭,道:「可不是麼。而且這件事非常麻煩。就在數日之前,有一位先天高手找上門來,指名要見我王。他說他叫姜璋。」

    鍾不平念了一遍姜璋的名字,莫名其妙,孟帥走過來,道:「姜璋?大帥的親兒子?」

    岑弈風訝道:「你知道?」

    孟帥道:「多年前曾經聽說過。不是說他多年之前送到大荒修煉麼?現在回來了?」

    岑弈風道:「回來了,而且已經成了先天高手。他一回來就露了一手功夫,擠壓全場。」

    孟帥心道:原來是這個狗血定時炸彈爆炸了。這是看姜家稱王,來撿便宜了嗎?不過這個便宜也不好撿吧。畢竟是軍閥帥府,以軍立世,沒有東征西討的功勞,沒有行伍中的威望,只憑血脈是不能服眾的。

    鐘少軒在旁插口道:「您認準了?確實是大帥的血脈?」

    岑弈風道:「有八分吧。他有大帥當年送的憑證。只是當年他去大荒的時候還只七歲,是小孩子,我們這些老人都沒怎麼見過他。我們請大帥唯一在世的血脈姜勤將軍前去辨認,勤將軍也不能確認。唉,那是勤將軍也是小孩子,她哪能記得那麼多?他相貌看不出和大帥相像,但他又有證物,若無十分證據,只能承認他是大帥血脈。」

    孟帥道:「那他是來認親,還是爭位的?」

    岑弈風道:「認親……也沒怎麼認,我看他對所有人都淡淡的,對勤將軍也是。但爭位也沒有,他只是質問大帥是怎麼死的。」

    鐘少軒道:「怎麼死的?」

    岑弈風道:「當然是戰死的。大帥和龍城一戰,我率後隊接應,也目睹了當時情況。那一戰確實天崩地裂,日月無光。我接應的時候,已經是戰局將近結束。龍城當場戰死,大帥身負重傷。我將大帥搶回來,還一路送到熙寧。大帥是在熙寧強打精神安排好後事才走的,雖然意外,但並不倉促。」

    鐘少軒道:「那姜璋不肯承認?」

    岑弈風道:「他不認。他認定是秦王害死的。言之鑿鑿道,大帥回來之前,傷勢有些起色,為什麼在府中醫治兩日,反而歿了?定是當時一直照看大帥的秦王毒死了他。他還在外面大肆宣揚,鬧得人心惶惶。」

    孟帥道:「這其實還是爭位吧?就是手段格外狠准而已。」

    岑弈風看了孟帥一眼,道:「若以惡意揣測,確實如此。秦王還是少帥時,就已經在軍中頗有威望,這些年大家一向是認定為繼承人的。況且他已經繼位,那是名正言順的秦王,豈容他人撼動?若要動他,只能在繼承一事上做文章,指責我王得位不正,將大帥的老部下拉到對面去。」

    鐘少軒皺眉,道:「他如此攪鬧,有用麼?」

    岑弈風道:「沒大用,但也麻煩。他在府中質問不出結果,就去城裡鬧,大肆散播謠言,說秦王害死了大帥。百姓無知,漸漸便信了,甚至有些軍官也動搖了。現在城中氣氛不好。」

    鐘少軒道:「此人動搖軍心,已經犯了軍法,應當拿下了。難道就因為他是大帥親子,就不能動他了麼?」

    岑弈風道:「有什麼不能動的?就算是大帥親子,如此居心叵測,也該殺了。只是動不了他。他是先天高手,神出鬼沒。沒人見過他,但城中卻是一日亂過一日。我們這些人千軍萬馬都不懼,卻奈何不得先天高手,這才請令尊出面的。」

    鐘少軒點頭,擔心道:「那人武功到底如何?家嚴年事已高,雙腿不便,若對上年富力強的先天高手,那可……

    岑弈風道:「鐘老爺子到了城裡聽了大概情況,只說了一句我去看看,便獨自離開,至今蹤影不見。抱歉,鐘老弟……我也聯繫不上他。」

    鐘少軒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便去找他。橫豎他並沒有離開熙寧城。若遇到那姜璋,我能順手拿下,便拿下了。」

    孟帥道:「我也去。」

    岑弈風忙道:「孟賢弟且慢。是這樣,這兩天我始終覺得秦王身邊少了個人,我恐怕那人釜底抽薪,直接行刺秦王。孟賢弟既然到了,能不能先留在秦王身邊?王府必有重謝。」

    孟帥對重謝沒什麼想法,不過他不愛見鍾不平是真的,鍾不平也一定不愛見他。且鐘少軒的武功已經超脫了大荒的層次,絕無危險,他也沒什麼可擔心的,和鐘少軒對視了一眼,道:「也行。那我就去秦王府吧。」

    岑弈風喜上眉梢,道:「孟賢弟高義,在下感激不盡。」

    當下兩人分頭行動,鐘少軒獨自離開,孟帥跟著岑弈風進了王府。

    剛進王府,就見一個熟人站在門口迎接他,正是多年以前在沙陀口會過的傅金水,他和當初一樣,只是氣質略內斂了一些,衣飾變得華貴了,顯然升了大官。

    傅金水見到孟帥,也是百感交集,道:「多年不見,如今不敢認了。」

    孟帥笑道:「無非痴長了兩歲,傅將軍才是更進一步了。」

    傅金水請他入內,道:「秦王受了點傷,慕容姑娘在給他醫治,不能相迎,還望見諒。」

    孟帥咦了一聲,道:「秦王受傷了?是姜璋於的麼?」

    傅金水露出無奈神色,正要回答,就聽有人叫道:「孟帥真的是你?你也回來了?」

    只見一個相貌秀麗的少女跑了進來。

    孟帥遲疑了一下,便即恍然,站起身笑道:「原來是馬姑娘,你平安回來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5:30
第536章 五六八各執一詞,約定半夜天     

    那少『女』自然是馬月非,她在拍賣會後跟孟帥辭行,和一個來路不明的男子走了,孟帥本擔心她被人害了,沒想到她平安到家。

    傅金水見馬月非進來,神『色』微沉,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馬月非來到孟帥之前,笑道:「沒想到你也會來了,是不是也不想在大荒呆了,寧可覺得家裡好。」

    孟帥搖頭,道:「我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恐怕以後回不來了,因此特意回來看看。」

    馬月非訝道:「很遠?比大荒還要遠嗎?」

    孟帥道:「遠得多了。」

    馬月非心馳意動,遙想不已,過了半天,才道:「不回來也好。我在外面把家裡想的千好萬好,回來也覺得鬱悶。不,我根本沒有家了,家是別人的了,姐姐也是別人的了。」

    孟帥略感尷尬,他倒是能明白這種捨不得姐姐出嫁的少『女』心,只是不好附和,轉移話題道:「帶你回來的那位呢?他真是姜家的舊部?」

    馬月非奇道:「咦?你不知道麼?他可是如今頭一個風頭人物。現在鬧得滿城風雨啊。」

    孟帥恍然道:「啊……他……他是姜璋啊。」現在回憶,也能想起那人的樣子來,就記得他賣相不錯,也是英俊人物。不過當時他對那人印象就不好,現在和腦海中勾畫出來的姜璋一重合,更是好感大降。

    顯然馬月非和他感覺完全相反,道:「他一回來,就做了一件大事。現在正在揭『露』一件埋藏已久的『陰』謀……」

    聽到這裡,傅金水卻也坐不住,喝道:「馬姑娘,話可不能『亂』說。」

    馬月非道:「我沒有『亂』說,那天對質的時候,你不也在場麼?你看見姜大哥是如何意氣風發,步步緊『逼』,讓……讓秦王無言以對了吧?誰有道理,明眼人一看便知。」

    傅金水道:「我只看見來歷不明的小人仗著武力信口雌黃,顛倒是非,詆毀秦王。」

    馬月非呵呵一笑,道:「詆毀……哼哼,詆毀。」她看向孟帥,道,「孟帥,你覺得呢?你是外人,應當明辨是非吧。」

    孟帥沉『吟』一下,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不過你有證據麼?」

    馬月非道:「證據……什麼證據?」

    孟帥道:「口舌如刀,沒有證據的話,還是不要指摘別人的好。」

    馬月非道:「我們自然有證據,證據就在姜家,他們推三阻四不拿出來,可見心裡有鬼。」

    孟帥心道:這就叫上我們了?姜家行不行了,自己家裡都能說這樣的言論,這事態還能控制嗎?道:「誰主張誰舉證,你們自己找證據,為什麼要叫姜家拿出來?」

    馬月非薄怒道:「我道你是個局外人,頭腦清醒,沒想到也這麼偏袒。算我看錯了你。」她轉頭看向傅金水,道,「你當然知道你們是如何橫加推諉,不肯配合的。你現在這麼堅定的站在秦王這邊,之後若真是姜大帥死於他手,你要如何自處?」

    傅金水眼角肌『肉』微微一『抽』,道:「馬姑娘,你們如此妖言『惑』眾,要是引起惡果,最後又不能證明,那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馬月非道:「你們老拖著不『交』代,當然永遠沒辦法證明了。」她突然冷笑道,「為了不給『交』代,連苦『肉』計也用出來了。還說受了傷,姜大哥說了未查明之前不會動手,誰能傷害他一個做王的?還不是演戲。」

    傅金水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馬姑娘,我一是看你年幼,二看在王妃面上,始終不和你一般見識,你可別欺人太甚。」

    馬月非也起身,道:「你要是跟我一般見識,又能如何?」說罷一身罡氣籠罩開來。她本來就是天才,在琵琶谷更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比傅金水這軍旅出身的一般高手強得多,這時氣勢上來,立刻壓住了傅金水。傅金水『性』情剛硬,一步不退,但壓力也越來越大,額上漸漸沁出汗來。

    孟帥在旁邊坐著,一言不發,真氣如雲霧一般散開,罡氣便如撞了南牆一般,倒彈回去。兩人之間立刻豎起一面氣牆,分割成兩個世界。

    馬月非霍然轉頭,道:「你還是在拉偏架,不過恃強凌弱,仗著武功強欺負人麼?」

    孟帥覺得頭疼,不明白好好一個姑娘,怎麼變成這樣了,看來愛戀毀人不淺,懶得和她多說,懶懶道:「欺負人怎麼樣?你能欺負得,我欺負不得?」

    馬月非叫道:「無非是見姜大哥不在,才這樣欺負我。姜大哥若在,你動我一下試試看?」

    孟帥失笑道:「我動你了嗎?你是不是還要我倒找出沒動你的證據,不然就要告我強……」

    正在這時,只聽有人道:「夠了,到此為止吧。」

    眾人回頭,就見姜期大踏步進來,他一進來,廳堂中驀地肅穆了。

    走到廳中,姜期先對孟帥道:「小孟,你到了,一路順風?」

    孟帥打量姜期,見他還是英氣勃勃的相貌,不怒自威的氣派,比之當年威嚴更甚,有些姜廷方的影子,只是臉『色』略白,似乎是受了傷,但絲毫無損她的氣質,回答道:「我一切順利,少帥別來無恙?」

    姜期道:「自然無恙。你坐。」說罷正襟危坐在主位,讓孟帥坐在上位。

    馬月非被他氣勢打斷,心中不悅,嘀咕道:「哪裡像受傷了?」

    姜期目光如電,看向馬月非,馬月非氣勢一挫,隨即不肯服輸的反瞪回來。

    姜期道:「月非,你能聯繫上姜璋嗎?」

    馬月非雙目望天,道:「當然。」

    姜期道:「那你請他過來吧。我和他談一談。」

    馬月非訝然,道:「你要主動見他?你敢麼?」

    姜期道:「有何不敢?正如你說的,如此拖延,如何了局?」

    馬月非道:「你不是設下埋伏,打算伏擊他吧?你別打他注意,就算孟帥……」她忌憚的看了一眼孟帥,道,「也不是他對手。動歪心思沒用的。」

    姜期道:「自然,地點可以不在王府。時間就是今晚吧,地點他選。哦,若是鐘老先生也在,就請他出來做個見證吧。」

    馬月非道:「好,你有膽量就好。」說著起身出去。

    姜期目送她出去,轉頭對孟帥道:「怎麼樣,大荒好麼?是塊風水寶地吧?」

    孟帥見他談笑風生,絲毫不介懷剛剛之事,心中佩服,倘若此人坦坦『蕩』『蕩』,那真是個了不起的豪傑。倘若是裝相,那也是一時的梟雄人物。當下隨意跟他敘了幾句大荒的風光,只作寒暄。姜期又吩咐擺酒,給孟帥接風。自己和傅金水作陪。

    等到了酒席上,姜期依舊不談正事,等酒過三巡,傅金水才道:「主公,你為什麼突然要見他,可是要妥協?」

    姜期再勸了孟帥一杯酒,不以為意道:「我早就想跟他談談,不然怎麼樣?讓這孩子一直胡鬧下去,『弄』得人心渙散,根基不穩?」

    傅金水把杯子往桌上一放,道:「不能這麼鬧下去是肯定的,但也不能您先退讓,向他妥協啊。這不是明擺著我們屈服於他的『淫』威之下了麼?我們偌大一個王府,連他一個人都怕,我們還有臉面與天下英雄爭長短麼?您要這樣,還不如當初他一來,就跟他說開了,省的後來的事。」

    姜期道:「那時不行。當初他來找我時,以一人壓一府,我若對他有求必應,那才是服軟認輸。正因他以武力來壓我,我才絕不能退讓。不然我和他同是父親的兒子,也是兄弟,只是家事,有什麼不能談的?我一直想和他談,但必須是公平公開,擺在檯面上談。城下之盟萬萬不可。」

    傅金水仔細琢磨他的意思,看向孟帥。

    孟帥早已明白,道:「我知道。等姜璋來了,我先跟他做過一場,讓他知道先天高手本來沒什麼了不起的。二十級的號跑到新手村撒野,也就這點兒出息了,有能耐去五十級地圖啊?」

    姜期不懂他後面說的什麼,但前面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倒了一杯酒雙手捧起,道:「全仰仗孟賢弟,我敬你一杯。」

    孟帥推讓一下,這才飲了,姜期陪著飲盡,道:「我本來想,鐘老爺子找到姜璋,就把話傳過去,沒想到啊……」

    孟帥問道:「鐘……老爺子沒事吧?」

    姜期道:「當然沒事,十有*是被姜璋勸服了。大概他現在對我也有所懷疑,才不站在我這邊了。畢竟他與父親是老『交』情,跟我沒什麼『交』情,不信我也是尋常。」

    傅金水氣惱道:「這老……也夠糊塗的。您是什麼人品,這麼多年他看在眼裡,怎麼就信那小子?還縱容他在城中動搖軍心,怎麼這麼不顧大局?」

    姜期道:「你我之大局,何嘗是旁人之大局?不必多言,一談之下,自有結果。」

    傅金水神『色』凝重中帶著幾絲悲憤,道:「難道您已經決定聽從他的辦法……去……去驚擾老帥的在天之靈?那罪過……那罪過……」

    姜期道:「罪過自然由我一人承擔。只等大局一定,我願受五雷轟頂之責。當然父親若在天有靈,他心中明白,也不會只怪罪我一人。」

    孟帥突然『插』口道:「驚擾老帥什麼的……不會是……」

    姜期將酒一飲而盡,道:「開棺驗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5:30
第537章 五六九強佔上風,當面鑼對鼓

    深夜,城外五里坡。

    五里坡前,一條筆直的官道通向熙寧城。道路一邊斜坡陡起,形成一片高地。高地上有一處涼亭,處在視野最好的地方。不論是從涼亭裡看外面,還是外面看涼亭,都一覽無餘。

    如今深更半夜,官道上早已無車馬行走。涼亭中卻有人。

    亭中一燈高懸,投下一片光暈,照著桌上一桌精美的酒菜,淨白如玉的瓷器反射著燈光。反而涼亭裡坐的兩個人,退在燈影深處,影影綽綽看不清楚。

    「嘎——」

    一隻寒鴉驚起,聒噪的叫著,掠過涼亭。

    風聲陡變,一人從天而降,落在涼亭頂上,一腳狠狠地往涼亭上踩下。

    這時,一道人影如幽靈般的升起,手指如靈蛇,往那人手腕抓去。

    那人反手,與後來人十指相對,狠狠地撞在一起!

    轟——

    巨大的力量在寂靜的夜色中驟然爆發。兩人一分即開,各自退出涼亭頂端,浮在空中。

    這時,人影才分明。只見空中對峙著兩人。一人身材挺拔,英氣逼人,另一人卻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半大小子。

    英氣青年皺了皺眉,道:「是你?」

    少年笑道:「咦,記得?」

    青年道:「月兒提起過你,說你是個莫名其妙的惹禍精,也是姜家的走狗。」

    少年微笑道:「這麼說,你在拍賣會上種種都是處心積慮的了?我還以為你是偶爾犯賤呢。」

    青年臉色一沉,道:「退開吧。我看在月兒面上,不為難你。」

    少年道:「先打過,打過之後才能判斷你有沒有資格說剛才那句話。」

    青年冷冷道:「好——是你自己找死!」

    兩人同時進擊,在空中交手。

    這一場交手極其沉悶,不知是否是默契,兩人打起來都無聲無息,唯有偶爾風聲嗤嗤,一響即滅,還不如兩個壯漢在場院裡斗把式有聲勢。雖然浮在空中,但騰挪的餘地都很小,幾乎可算拳拳到肉,近身搏殺。

    眼見兩人無聲無息的廝鬥,從勢均力敵,到漸分上下。那青年竟漸漸有不敵之勢。少年身軀如龜一般,慢吞吞的,但也漸漸爬到了青年頭頂,成千鈞壓頂之勢。

    這時,只聽青年一聲大吼,道:「彈指舜華!」

    從青年手指中,如閃電一般亮了起來,爆發出一道光帶。

    那光帶一閃而沒,如流星趕月,向對方射去。就見對方雙手結印,左右手扣在一起,如勺子一般,光芒正落在勺中央。

    噗——

    剛才還不穩定,隨時都要爆發出巨大能量的光滑,就像彈球一樣被彈了出去,九十度直角彈上天空。隱沒在上方,也不知歸宿如何。

    那青年一擊不中,就要沖上再鬥,那少年抬起一隻手,道:「不打了。」

    那青年居然也真不再動手,負手道:「也罷,你小小年紀有這樣的本事,已經不容易,若就此離開,我便不計較了。」

    那少年笑道:「倒不是這個意思。」

    那青年道:「那是什麼意思?」

    少年道:「你摸摸腦袋,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那青年滿腹狐疑,抬手往上摸,一路順著頭髮摸去,突然,手指僵在空中,疑惑之色褪去,只剩一片駭然之色。

    在他髮髻上,竟插著一枚細細的針。

    他顫抖著將頭上針拔下來,送到眼前。那針若隱若現,幾乎透明,在黑夜中瞧不清楚,若非手中明白捻著,他都不敢相信眼前真有如此暗器。仔細想想,剛剛從激鬥到發大招,從不曾有一瞬間放鬆了防禦,現在回想,也始終想不出來到底什麼時候挨上的。

    抬起頭,就見少年道:「若非不願傷了和氣,這針再往三寸,你猜怎樣?」

    那青年冷然道:「你暗算我?」

    少年道:「就因為你使用絕技之前喊了彈指舜華四個字,就不算暗算了?」

    那青年默然,過了一會兒,道:「你有這樣好的身手,前途無量,怎的自甘墮落,為俗世人的走狗?」

    少年微笑道:「何謂走狗?依我看來,心術不正算的走狗,利慾熏心算的走狗,你為自己的貪慾支配,行事不正,危害生靈,難道不是做了**的走狗麼?」

    那青年搖頭,道:「你不懂。真是幼稚。」

    少年道:「我當然不懂啦。不過你又不是大美女,我也不想把你,我幹嘛要懂你呢?」

    那青年道:「我雖僥倖逃生,也知道好歹,但有些事不得不做,只好拚命了。」

    正在這時,就見涼亭中一人緩步而出,道:「孟賢弟,璋弟,下來吧。酒都冷了。」

    姜璋臉色一沉,道:「很好,我既然來了,就算是穿腸毒酒,也得喝一杯了。」說著緩緩落下。

    孟帥道:「被迫害妄想症。」說完並不落下,轉頭拱手道:「大哥,鐘伯父,也請出來吧,大家開誠布公談一談嘛。」

    夜色中,突然走出兩人,一老一少。也不知他們本是藏在哪裡,彷彿從地底下冒出來的一般。

    鍾不平保持了當初和孟會凌對戰的形象,乾淨利索,望之不過四十許人,鐘少軒站在他身邊,眉眼五官,清楚的看著是兩父子。

    兩人跟著進了涼亭,鐘少軒先怒視姜璋,喝道:「姜先生,不是說好不許下毒手麼?你突然使用武技是什麼意思?出爾反爾,豈不卑劣?」

    姜璋心中鬱悶,幾乎吐血,明明是自己挨了一記偷襲,險些被結果,對方可是一根汗毛都沒掉,結果都成了自己的不是。但眼前三人,那兄弟兩個自然是一家,老頭雖沒表態,總之不會向著自己,自己實在和他們爭執不起。

    就在兩日前,自己還掌握著武力的主動權,這兩天先天高手就如同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真是莫名其妙。

    他心中鬱悶,不理會其他,只向在場唯一一個武力低過自己的人問道:「姜期,你怎麼突然約我出來?是有人保護,膽氣足了麼?」

    姜期道:「膽氣有什麼寶貴?你道我有對你沉默的勇氣,就沒有對你求饒的勇氣?我有對天下兵鋒煙塵衝鋒陷陣的勇氣,就沒有對一匹夫長劍血濺五步的勇氣?今時今日,只是能公平對話而已。若不如此,你放不下高手的架子,我不屈從你的威脅,我們永遠不能坐下來談一談。」說著斟酒,向在場每人敬了一杯。所有人包括鍾不平都飲了一杯,唯獨姜璋不飲,將酒杯倒扣在桌上。

    姜期嘆道:「璋弟,你我本是兄弟,何至於此。」

    姜璋厲聲道:「說清楚了咱們是兄弟,說不清楚,你我是殺父仇人,不共戴天。」

    姜期皺眉道:「我還要怎麼說清楚?你第一天來,我就說的清清楚楚,你從不聽進一言半語。我說再多,你一言不聽,有什麼用?」

    姜璋冷笑道:「都是狡辯矯飾之詞,多聽都污了耳朵。」

    孟帥聽著,突然想起了段子裡狗血言情劇男女主一個咆哮:「你聽我解釋,聽我解釋。」一個捂著耳朵,叫道:「我不聽,我不聽。」的場面,忍不住撲哧一笑。

    鍾不平瞥了他一眼,姜璋厲聲喝道:「你笑什麼?」

    孟帥道:「沒什麼。」說著突然拔出長劍,橫在胸前。

    姜璋道:「你要動手麼?」

    孟帥道:「不,我是未雨綢繆。」他拍了拍劍刃,道,「像你這種不會說話也不聽人說話,蠻不講理且無差別掃射,遷怒無辜的性格,一會兒一定會暴起傷人。為了不被殃及,我得先拿出劍來保護我自己,一會兒才能應付自如。」

    姜璋越發惱怒,道:「你和他一唱一和,陰陽怪氣,果然是姜家走狗。」

    鐘少軒拍案而起,孟帥拉住他,道:「說得好,還有後半句我替你說——天啊!」他突然放聲一嚎,鐘少軒都被嚇了一跳,就聽他接著道,「我姜璋大好男兒,竟然輸給一個走狗,我真是連狗都不如啊……」

    姜璋氣的渾身發抖,作勢撲去,鍾不平突然在桌上狠狠一拍,喝道:「鬧什麼!說正事。」

    姜璋滿肚子怒氣,坐了下去,盯著姜期,道:「你要我相信,只有一個辦法。」

    姜期沉聲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是這是天大的罪孽。」

    姜璋道:「縱有罪孽,由我來承擔。」

    鍾不平冷冷道:「應當說是——倘若姜老弟死於非命,罪責由姜期承擔。若是姜老弟安然正寢,罪過由你這個孽子承擔。我們都是見證。」

    姜期長嘆道:「後人不孝,驚動先人,這罪孽真是某個人就能承擔的嗎?罷了,那你跟我來吧,咱們連夜去父親陵墓。」

    姜璋道:「慢著,只我們幾個不行。我們這樣偷偷摸摸的開棺驗屍,像什麼話?這是檢驗還是盜墓?要驗屍,就要選擇黃道吉日,要召集所有人來。先做法事,祭奠先父,然後當眾開棺。」

    姜期大聲道:「不行,家醜不可外揚。這等事私下辦已經不孝,還拿去出去辦?你要讓全城人看笑話麼?」

    鍾不平突然,道:「就依他,舉辦吧。只要你問心無愧,當眾澄清事情,對你名聲有利。」

    姜期道:「我知道……可是……姜家成了笑話了。」

    姜璋冷笑道:「那得看結果如何。」

    姜期突然起身,將酒杯往下一擲,道:「好,擇良辰吉日,當眾動土!」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5:30
第538章 五七零暗潮洶湧,遲到的主角

    秦王府兄弟反目,開棺驗屍的消息,如風一般傳遍了熙寧城。

    不,不只是熙寧城,更是秦境,大齊境內外。甚至因為諸侯眼線的緣故,境外比境內傳的還快。一時間,不知多少雙眼睛,一起盯住了熙寧城。

    「啪——」姜勤把線報拍在桌子上,怒道:「我們自家鬧點矛盾,管外人什麼事?這麼多探子蜂擁而來,當我熙寧城是澡堂子,誰都敢光著屁股跳進來?」

    她在屋內來回踱步,道:「給我抓——抓乾淨了。也不必審問了,就地格殺,反正不懷好意。」

    喬紫煙坐在下首,道:「知道啦,姑娘。你們護軍府,我們飛軍府早就動起來了。一般的探子,管教他來得去不得。只是有些高手,恐怕手底下的人奈何他們不得,只好我和幾個將軍親自出手了。」

    姜勤道:「好,我也出手。」

    岑弈風在旁邊坐著,開口道:「二將軍還是別管這件事了。外面交給喬娘、倪統領他們。護軍府連同血影衛,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證開棺驗屍場地內的安全。那天不止台上劍拔弩張,台下也暗潮洶湧啊。」

    姜勤驚道:「他們敢到當場搗亂?那可是安保最嚴密,蒼蠅都飛不過的所在啊。」

    岑弈風道:「是險地。也是大機遇,值得冒險。敗了死幾個死士,若是勝了,或許天下大勢會逆轉。」

    姜勤撇嘴道:「他們做夢,一分機會也沒有。在兩軍陣前,他們拿我們束手無策,難道在熙寧城還能投機嗎?」

    岑弈風道:「倘若姜璋不出手,當然一份機會也沒有。倘若姜璋出手……我們要防備一個先天高手尚且不及,自然就給人可乘之機。」

    姜勤怒道:「他不是姜璋!」

    岑弈風目光中精光一閃,道:「二將軍認得準麼?」

    姜勤說完,愣了一下,頹然坐倒,道:「不管他是不是姜璋,都不是我哥哥。我哥哥是父親那樣的大英雄,不是趁人之危,不辨是非的混球。」

    岑弈風嘆了口氣,道:「那就是二將軍的家事了。」

    正說著,就聽腳步聲響起,傅金水大步走進,一面走一面道:「這可真是一方有難,八方圍看,天下熱鬧極了。」說著來到廳前,先向岑弈風行禮,再見過姜勤。

    岑弈風淡淡道:「傅都督,可是外面的軍馬動了?」

    傅金水道:「正是。齊廷、徐州、渤海國,一起來了。最快的渤海國大軍已經連夜移動了八十里,就要靠近邊境了。」

    岑弈風淡淡道:「果然是內外勾連。這是等開棺的結果啊。若是真有意外,必有大亂,他們便趁虛而入了。」

    姜勤氣的渾身發抖,道:「好啊,這是把我們都當死人了。就算沒有這事,父親剛去半年,還有兵不伐喪這一條呢。岑先生,咱們也休整夠了,是不是該出擊一下,給他們長長記性?」

    岑弈風道:「是個機會。輕舉妄動,調動主力,國中必然空虛,或有鑿穿的機會。咱們準備一下。反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姜勤正色道:「先生,姜勤請戰。」

    岑弈風道:「也好,到地圖這邊來。」

    傅金水見兩人去看地圖,心中鬆了口氣。他當然是站在姜期這邊的,且絕對信任他。但即使如此,被留言灌得多了,心中也有一絲隱憂,生恐最害怕的事變成現實。到時候他雖然還想支持姜期,卻也不知如何面對姜氏。

    但看岑弈風如此鎮定,尤其是沒為「萬一」做任何準備,顯然對驗屍的結果篤定非常。既然一直將大帥護送回來,且親自陪到最後一刻的岑弈風都如此確定,那麼姜期肯定是清白的……

    又或者,即使不是清白的,也絕不會被外人看出來。

    正在這時,岑弈風突然轉過頭,對傅金水道:「對了,還是要做些準備。」

    傅金水一震,道:「準備什麼?」

    岑弈風道:「自然是準備那位看到結果之後,心中不甘,暴起傷人了。」

    姜勤道:「會嗎?他會這樣犯渾麼?」

    岑弈風道:「當然不希望如此。只是防備而已。」

    傅金水自然知道,這其中若只是感情問題還罷,就怕姜璋是借題發揮,一計不成之後惱羞成怒直接動手,沉吟道:「光咱們防備只怕不夠。屬下防備那些探子綽綽有餘,只是防備先天高手,有些無處下手。」

    岑弈風道:「你去找孟帥吧。請他替你盯著點兒。咱們府裡也有幾件好東西,可以用來酬謝他,想必他會答應。」

    傅金水拱手道:「是。」想了想,又問道,「其實找總師不是更好麼?我和他共事的時間長,請他更容易些。」

    岑弈風道:「不。去找孟帥。一來鐘老爺子站穩了中立。總師未必能違抗父親的意願。」

    姜勤奇道:「孟帥也是鐘老爺子的兒子啊。」

    岑弈風笑道:「他不會聽老爺子的話的。還有一點……到時候的情勢很複雜,有些事情處理起來棘手。需要個有決斷的人來,這一方面孟帥強得多了。總師的性情失之溫厚,並不是處理這件事的好人選。你請孟帥的時候,也不用具體跟他說要做什麼,只說幫忙看著就足夠了。」

    傅金水道:「是。」轉身離開。

    姜勤突然笑道:「要說溫厚隨和,孟帥也是如此啊,我看他們兩兄弟性情一脈相傳。」

    岑弈風搖頭,道:「差遠了。孟帥是隨和,他哪裡溫厚了?是好心人可不是說他不果毅。他一是欠缺野心,二是走了武道,不然也是一位能爭長短的豪傑。」

    姜勤笑道:「就他?我一直覺得他還是個小孩子,沒想到是個梟雄坯子?」笑了一陣,慢慢斂住了笑意,露出一絲苦澀,道,「先生,剛剛你說防備的意思,是不是璋……姜璋果然像他們說的,根本不在乎父親怎麼死去,只是想借題發揮,爭奪權位?」

    岑弈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不管別人怎麼想,我絕對不這麼認為。」

    姜勤驚喜道:「是麼?那他……只是單純的糊塗了。」

    岑弈風道:「現在還不好說……或許。到時候就知道了。」

    良辰吉日,就選擇在兩日之後。

    這一日天高雲淡,涼風習習,是個好天氣。

    姜廷方的陵墓,號稱秦王陵,其實遠不如王陵氣派。姜廷方活著的時候,並沒有大興土木,修建自己的陰宅,自稱為王之後才有規劃。且因為是戰時,錢財吃緊,也不可能大為奢靡的準備身後事。因此姜大帥的墓還是一般將軍墓的規格。

    只是姜期為了表示誠心,在陵墓的規制上留了餘地,表示要等天下太平之後重新修建,因此姜廷方的王陵是處在半封閉的狀態,關上了墓門,但封石還沒落下,也沒有封土。正因如此,開棺驗屍還算可行,不然真得炸開墓門才可進入,已經不是驚擾死者那樣簡單了。

    這一日早上,姜期率眾到了王陵之前。來的人雖多,但都是軍政人物,也有文官也有武將,還有府中一些白身的門客,並沒有平民。這畢竟是很肅穆的事,放百姓進來像看戲一樣圍觀,未免兒戲。

    姜期獨自跪坐在高台上,雙目微合。姜勤站在一邊,神色似哭非哭,顯得情緒低落。其餘重要人物都環繞在四周。

    孟帥穿著簡單的衣服,靠在角落裡,打量著一切。前日傅金水請託之後,他便答應下來,他本來也無所謂,來看熱鬧也是好的,何況還有報酬。

    只是這個熱鬧,開始的太晚了。

    從清晨眾人等在這裡,卯正時分姜期到了,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接近巳時,依舊不見姜璋前來。

    雖然場面肅穆,無人出聲,但不耐煩之意已經漸漸顯露在某些人臉上。

    孟帥也覺得無聊,若非與人有約,早已溜號。

    過了一會兒,傅金水趕過來,低聲道:「那小子還沒來,太不像話啦。」

    孟帥道:「有實力,任性。」說到這裡,他不由鬱悶,心道:老子也有實力,我怎麼不任性?

    傅金水道:「您能不能去看一眼?我擔心這小子背後搞事。」

    孟帥一拍腦袋,道:「你說他是不是調虎離山,把你們的人支開,趁機在城裡奪權?」見傅金水悚然,便笑道:「我覺得不至於。鐘老頭盯著他呢,他要是來兩面三刀那一套,鐘老頭第一個饒不了他。」

    說著,一揮手,一隻灰色大鳥騰空而起,向遠處飛去,正是他的靈獸老灰。

    任由灰色大鳥離去,孟帥道:「我這老灰視野不錯,那小子藏得再隱秘,也逃脫不了它的耳目……咦,我去。」他神色一變。

    傅金水急道:「怎麼了。」

    孟帥道:「那小子來了,你趕緊去通知秦王。」

    傅金水道:「好。」突然想到,若只是如此,孟帥不該如此驚訝,忙問道:「還有什麼?」

    孟帥道:「他不是一個人來的,帶了一群大亂七八糟的人,烏央烏央的,就快到跟前了。你趕緊去約束手下吧,別起了衝突。」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5:31
第539章 五七一是非真假,大白於天下

    傅金水趕到時,果見烏央烏央一群人,堵在山門口。周圍的士兵圍成一圈,但因為早有嚴令,並沒有動手。

    他一驚之下,以為對方糾集了一群死黨殺過來,再仔細一看,就見前面大群人衣著打扮很是樸素,就像是鄉民,後面也有一二穿綢裹緞的,看起來都是富商一類,有幾個他還有印象,似乎是城中有名的客商。

    傅金水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帶人趕了過去,道:「這是做什麼?」

    姜璋大手一擺,道:「你來的正好,我帶著人來了,快讓我的人進去。」

    傅金水道:「什麼你的人?這些是什麼人?」

    姜璋道:「都是我請來的客人。這些都是四境的居民,本份的老實人。還有誠信的客商,都是我篩選出來的,絕無問題。今日一起做個見證。

    傅金水又驚又怒,啞聲道:「你到底要幹什麼?真的要鬧成大事麼?」

    姜璋道:「不成大事,我何必來這裡?你光只讓自己人進去,出了結果,有什麼公信力?我找這些三教九流的人來,不帶偏頗,一起做個見證。一會兒結果出來,是好是歹,一夜之間傳遍四境,方是我的初衷。」

    傅金水臉色難看,猶豫了好久,道:「也……也罷。這些人不能一股腦的進去,要有兵士安排,分散著進去。裡面不是玩笑的地方——」他嚴厲的掃了一眼眾人,道:「誰敢胡來,休怪刀兵無情。」

    眾民諾諾稱是。傅金水安排人帶他們進去。眼見一隊隊人從自己眼前過,突然一驚,喝道:「且慢!」

    他幾步上去,拉住其中一個精壯漢子,又指了指周圍幾個一看就是武者的人,喝道:「這些是什麼人?哪裡來的,為什麼混在平民之中?」

    姜璋不以為意的道:「傅將軍好眼力啊。他們不是平民,是各地來的間諜。」

    傅金水悚然一驚,道:「你到底要幹什麼?」

    姜璋道:「不要干什麼。這件事我說了,要宣揚的四境皆知,可這裡的百姓都是你們治下,哪能到處傳播?只好靠外地人。我也找了些外地人——」他指了指幾個富商,「可是他們走的路也不多。地方也不齊全。我只好抓了些間諜來,至少他們嘴快腿快。」

    傅金水道:「這些人居心叵測……」

    姜璋道:「當然咯,不過有我在,他們不敢。」說著一靜,一股先天威壓壓了下來。傅金水也覺得氣血翻騰,只聽撲通一聲,一人摔倒在地,口吐鮮血,眼見不活了。

    姜璋大聲道:「在場的奸細你們聽著,我借你們的耳目用用,可沒讓你們動手腳。誰要是胡亂動作,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傅金水瞪了一眼,只得放眾人進去。

    這一群人到來,給原本肅穆的場地多添了幾份嘈雜。平民就算不出聲,也難免有些小動作,立刻和周圍格格不入,讓這場典禮變得雜亂起來。

    孟帥好奇的看著場中變化,就聽有人道:「二弟,這邊來。」

    孟帥忙走過去,就見鐘少軒站在另一邊角落裡,鍾不平更遠遠站開,周圍籠罩一層霧氣,好似個隱形人。

    鐘少軒道:「父親囑咐,你我最好還是別參與這等事情。就算參與了,也先別認定哪一邊。你先在我這裡吧,別露面了。」

    孟帥道:「也行。」他本來就是看場子的,又不是急先鋒,當然不必在前面衝殺,只要姜璋不亂來,他當然也不動。

    不管如何混亂,這場開棺驗屍,還是開始了。

    姜期先主持了法事,以本家嗣子的身份站位,姜勤隨祭。姜璋卻站在一邊,沒有上台的意思。孟帥心中奇怪,這等搶名分的事,他怎麼不趕著上,這不是自外於姜氏家族麼?

    祭奠完畢,墓門緩緩打開。十六個民夫入內,將姜廷方的棺槨抬了上來。姜璋這時卻隨了下去,確認棺槨無誤之後,方才跟上。

    這時,棺槨已經放在光天化日之下,所有人的臉色都很沉重,姜璋也不例外。

    姜期站在棺槨之前,沉默良久,道:「開棺。」

    數層棺槨都是用楔子釘上,要一個個拔出來。眼見外層石、木、金棺槨一層層打開,將內層抬出來,最後露出描金楠木棺材。姜期走上一步,道:「璋弟……現在放棄還來得及。父親在上面看著呢。」

    姜璋臉色一沉,道:「打開!」

    姜期咬牙,道:「你我兄弟,一起開棺吧。」

    姜璋點頭,兩人走到棺木兩側,同時用力,嘩啦一聲,棺材蓋被推開。

    場中一片安靜。

    雖然眾人不自覺的想要看看棺材裡到底有什麼,但場中幾乎凝固的氣氛讓人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看著姜家兩人一起低頭查看。

    就見姜期只是在旁邊站著,姜璋卻是俯下身查看,突然伸手,向棺中抓去。

    姜期喝道:「你幹什麼?」

    姜璋道:「都到這一步,就讓我徹底的確認一下。」伸出雙手,去抱棺中屍首。

    孟帥嘬了下牙花子,道:「行不行啊?真要曝屍?」這時,就見人影一閃,鍾不平從身邊掠過,到了場中。

    孟帥心道:這老傢伙不讓我去,自己倒是一馬當先了。要不,我也去看看?

    鐘少軒突然道:「去看看吧。」

    孟帥點頭,他以前是很不想見屍首,但自從帶著黑土世界,跟太多屍首打交道之後,已經變成了法醫級別的承受力了。當下也跟了上去。

    四周有人不認得他們幾個,見隨便一個老者一個少年也圍上去看,都以為是開放參觀了,不免蠢蠢欲動。但有人一動,周圍士兵立刻持著兵刃攔住,喝道:「老實點兒。」

    有人不服,想叫道:「他們去得,為什麼我去不得?」但看見明晃晃的的刀刃,終究沒敢說話。

    孟帥往棺材裡看了一眼,就見姜廷方躺在棺中,面目如生,就像睡著了一樣。這應當是採取了措施,畢竟只是半年,保存不壞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據說武功到了一定程度,死後屍身能保持不壞,不知道姜廷方到了沒有。只是棺材中的老人如此慈祥,就像鄰家老者,和生前幾乎像兩個人。

    不過現在姜廷方睡得不安穩,身上披著的錦綢被掀開,壽衣都解下來,姜璋正在仔細檢查他的身體。姜期冷冷在旁邊看著。

    姜廷方身上,有不少舊傷,那都是他軍馬倥傯生涯的痕跡。唯有在肋上有一個比較新的傷口。姜璋驗過之後,盯著姜期道:「這是什麼?」

    姜期冷冷道:「父親是戰死的。被龍城刀穿肺葉,傷重而亡。」

    鍾不平道:「這個傷我知道。無疑義。」

    姜璋不再說話,再接著檢查。孟帥在旁邊看著,深感無聊。但看姜璋的神色倒也肅穆,不似之前蠻橫的架勢。看樣子對待此事也真的認真了。

    過了好久,姜璋緩緩將之姜廷方的屍首放下,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眼中閃過輕鬆的神色,孟帥甚至在他目中看到一絲解脫,不由暗自驚奇。

    姜璋取出一塊玉石,放入姜廷方口中。姜廷方本來也含著珠玉,他將原本的摳出來,將自己的放進去。

    姜期道:「你幹什麼?」

    姜璋道:「你準備得玉石不過尋常物件,我這塊是封印的,能保存老爺子屍身萬年不壞。」

    孟帥道:「這倒是真的,確實是封印。」

    姜期點頭,沉聲道:「現在你要如何?」

    姜璋轉頭看向鍾不平,道:「老爺子你看呢?」

    鍾不平冷冷道:「我看沒問題。」

    姜璋長吁一口氣,道:「是啊。」轉頭對姜期道:「秦王,請收殮吧。」

    姜期一言不發,轉身離開,喝道:「入殮。」民夫圍上,再次楔上棺槨。

    圍觀眾人終於忍不住,嗡嗡嗡的議論開來。顯然對大張旗鼓的找他們來,結果靜悄悄的結束了表示不滿。在場的間諜也暗自嘀咕,他們嫌的是沒亂起來,無法渾水摸魚,暗道:「不是說姜璋很橫麼?就這麼認了?」

    這時,鍾不平道:「小子,你以為白鬧一場就完了?後面的事兒你不得負責?」

    姜璋道:「當然。我會負責,秦王,借高台一用,我說幾句話。」

    姜期示意他隨意,姜璋在眾人議論聲中,緩緩登向高台。

    孟帥見他心平氣和,態度從容,不由暗自納罕,只覺得他變了一個人。

    這時,岑弈風對姜勤道:「二將軍,一會兒他說完了,你上去質問他。」

    姜勤心中傷感,不敢看父親遺體,一直在一旁飲泣,這時道:「質問什麼?」

    岑弈風道:「問他是誰?有什麼目的?」

    姜勤愕然,道:「他不是……不是……」

    岑弈風搖頭,道:「不是。他恐怕……」

    正在這時,直接姜璋登上高台,深深一禮,道:「諸位來賓,秦王府的大人,鄉親,還有遠道而來的客人麼,感謝你們的到來。首先,我要向你們道歉。我邀請你們的時候,沒有說實話。」

    他抬頭,一字一句道:「在下並非姜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5:31
第540章 五七二拋頭灑血,定鼎天下安

    猶如在平靜的湖面上,投下了萬噸巨石。轟的一聲,激起千層浪。

    場面一下子開了鍋,聲音鼎沸。別說圍觀的百姓和外國奸細轟動,連秦王府的文武官也炸了開來,場面一時間有些失控。

    岑弈風瞳孔一縮,驚異之色一閃而逝,就聽姜勤失聲道:「他在說什麼啊。」就要闖上去,被岑弈風一把拉住。

    這時,就聽一個聲音吼道:「吵什麼?」

    這聲音太大,以至於每個人耳邊都如同打了個焦雷,全身如過了電一般麻痺住了,聲音登時安靜。

    台上的「姜璋」微笑道:「多謝鐘老先生。」原來剛剛吼叫維持秩序的,正是鍾不平。

    他微笑道:「諸位可能有人想問我是誰的,但是無需多問了,我是百死劫餘之人,已經沒有名字,我的名字已經如同我的前世,一起塵歸塵,土歸土。」

    姜勤氣道:「他沒有名字,就可以冒充我哥哥的名字麼?」

    那人繼續道:「秦王殿下,還有姜姑娘,以及關心的人,可能還想知道姜璋先生的去向。這裡我很遺憾的報知,他已經去世了。」

    姜勤大叫道:「騙人!你有什麼證據?」

    那人緩聲道:「需要什麼證據呢?好吧,我活著就算是證據——我這條命,就是姜璋賜予,他因為救我,不幸身亡。我這裡……還有他的骨灰。」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烏金罈子,愛惜的撫摸了一下,道,「他隨我走過千里,落葉歸根,終於回到了故鄉。」

    姜期上前一步,道:「若是如此,這位先生,請將璋弟的骨灰賜還。」

    那人將姜璋骨灰放下,道:「我當然會還的,只是之前,我還有話說。既然我的性命是姜璋所賜,他的遺願就是我的使命。他有兩個遺願,一個是希望落葉歸根,二是希望看到父兄小妹安好。我帶著他的骨灰,千里迢迢來到熙寧,是為了完成他的遺願。」

    姜勤聽到這裡,忍不住落下淚來,泣道:「哥哥。」

    那人道:「其實姜璋兄的骨灰我已經葬過一次,葬在他先妣的墓旁。只是他不願我直接告知親人死去,只希望他們一直有些安慰,我甚至還準備了一封平安家書。逝者已矣,何必叫生者為他們傷心?做小兒女態,也非我武人之姿。我葬了他,確認姜家一切安好,去他靈前告慰,便返回大荒。」

    姜期道:「可是先生去而復返。」

    那人道:「我之所以回來,是聽到謠言說,姜前輩有死於非命之嫌。倘若是其他事,我可以不理會,但姜兄的父親,就如同我父親,我怎能不問?因此我趕了回來,在熙寧城觀察情況。或許是我愚笨,這些時日一無所獲。」

    姜勤道:「那當然了,是你疑神疑鬼。」

    那人道:「或許吧。但若不查個水落石出,我怎對得起姜兄的英靈?縱然賭上我的一切,我要追查到底。」

    姜勤冷笑道:「你哪裡是賭上你的一切,你是賭上我大哥的一切了。」

    姜期道:「小妹,不要說了。這位先生也是個義薄雲天的俠士。」

    那人道:「俠士絕不敢當,只是個任性的蠢貨而已。倘若我不那麼蠢,我或者能想出一舉兩得,又能查清真相,又不傷害他人的方法。即使我這樣愚蠢,我也知道這麼一來,對秦王殿下的傷害有多大。秦王殿下,抱歉了。」

    姜期搖了搖頭,並不答話。姜勤咬牙道:「只一句道歉就夠了麼?你操縱輿論,散佈謠言,激起變亂,連我父親遺骨也被人拉出來曝光,區區一句道歉就能一筆勾銷?」

    那人道:「自然不夠,我做下的事,當然是我來負責。今天開棺驗屍,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姜伯父果然死於非命,我就是冒著再大的危險——」他看向了孟帥,孟帥衝他一笑,他接著道,「也要提三尺劍,替姜璋兄報仇。反之……我會親自澄清這一切。」

    他轉向平民的群體,道:「這是我要帶這些百姓來的本意。若只是內部澄清,流言永遠消失不了,不論什麼結果,都會被歪曲,只有放在眾目睽睽之下,才能釐清謠諑。還有這些奸細們,他們會把今天看到的一切,匯報給他們的主君。」

    傅金水暗自冷笑,心道:這些人會我們分說?不傳謠就不錯。

    那人彷彿看穿了眾人內心所想,道:「我知道,即使再如何分辨,還是會有別有用心的謠言傳播於天下。對此我只能再次抱歉,只是希望各位細作至少把真相匯報給各位諸侯,讓他們心中有數,再造黑謠時,自知有愧便可。有道是,公道自在人心,他日史書工筆也好,千秋萬代人心所向也好,想必都能還姜期一個清白。」

    姜期長嘆一聲,道:「兄弟,有你這一句話,我相信你是信人義士。下來喝一杯水酒,咱們冰釋前嫌。」

    那人一笑,突然後退一步,輕輕一拋,將手邊姜璋的骨灰匣拋給姜期,道:「請留下。」然後轉向眾人,道:「諸位,請再次記得,此事結果分明,在下當以一己之身,證明秦王殿下的清白。」

    鐘少軒一直冷眼看著,突然一驚,失聲道:「難道他要——」就要躍身而上,突然兩隻手一手抓住他一隻袖子,正是孟帥和鍾不平兩人。

    孟帥神色嚴肅,微微搖頭,鍾不平厲聲道:「讓他去。」

    這時姜期也反應過來,叫道:「先生不可——」一面上前一步,卻好似撞在一面無形的牆上,給彈退了幾步。

    那人一伸手,已經抽出長劍,道:「我本微末之身,非德高望重之輩,說出話來誰能深信?只好因一腔熱血——」說到這裡,長劍橫在頸上一拉——

    鮮血四濺!

    那人的身體如金山傾倒,玉柱坍塌,轟然倒下。一腔滾熱的鮮血,灑在方圓數丈地面上,往土地中滲去。

    姜期一閉眼,道:「老弟……何苦如此?」

    周圍轟然大亂,姜勤本是怒不可遏,也不由驚愕,眼前一花,竟有些模糊了。只有岑奕風神色異常冷靜,快步上前,道:「傅將軍,快維持秩序,防止有人趁亂起事。」

    傅金水這才如夢方醒,跑著去安排人手,岑奕風回頭看台上,已經被人團團圍住,輕聲嘆道:「也是性情中人,可惜了。」

    鐘少軒長嘆一聲,掙脫拉著他的兩個人,道:「你們……都不讓我去。那人就這麼死了。」

    鍾不平冷冷道:「算他識相,他若不死,老夫親自砍死他。」

    鐘少軒道:「何至於此?」

    鍾不平道:「他該。從他決定如此行事,逼出真相,就代表他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以一人撬動天下,想要不沾一點兒因果,拍拍屁股走人?哪有那樣的便宜?」

    他目光如炬,掃過台上,道:「當初老夫袖手,也是他答應之後會給我一個交代,否則我豈會任他胡鬧。就這一死,還未必能彌補損失呢。還得靠姜期那小子費心作態,給他擦屁股,方能揭過去。」

    鐘少軒茫然,就聽遠處姜期道:「這位先生雖非姜家人,但所言所行,也是我輩中人,我想將他與璋弟一起葬在先父身邊,使他們團聚。」說罷失聲痛哭。場中漸漸傳來哭泣聲。

    鐘少軒呆了一陣,突然對孟帥道:「小弟,剛剛你也阻止我,你也這樣想的麼?」

    孟帥輕聲道:「我是希望您成全他。他今日身死,生前身後名得以保全。倘若不死,難免被傳為冒名頂替,投機使詐,最終事敗還砌詞狡辯的虛偽小人。這是他絕不想要的吧。」

    鐘少軒想了想,搖頭道:「我輩武者,又不似文人要求個青史留名,但求問心無愧,何必如此呢。也罷,這件事也告一段落了。」他向鍾不平一躬身,抽身離去。

    鍾不平哼了一聲,道:「這孽障婆婆媽媽,哪像我的兒子?」瞪了孟帥一眼,也離開了。

    這一天的大戲,終於落下帷幕。這幾個月的大戲,也走向尾聲。

    對於秦王府上下,這個結果還算不錯,幾個月的陰霾一掃而空,最多為那位死都留下名字來的先天高手欷歔。對於純粹的看客來說,這處大戲有悲有喜,有情有義,狗血熱鬧,跌宕起伏,最後還有大逆轉,也是心滿意足。但對於那些幸災樂禍,甚至企圖趁虛而入的人來說,顯然事與願違了。

    而後期的發展,還有他們的樂子。不過數日之後,姜家趁著東海郡王大兵輕動的空擋奇襲連雲成,將東海郡王赫連正樹俘虜,再次吞併一國。

    幾年之內,姜家在姜期率領下連戰連捷,征伐四境,如摧枯拉朽一般,所向披靡。終於在五年之後推翻了齊廷,建立新朝,立國號為秦,姜期尊姜廷芳為太祖,姜璋為英孝王,連那位不知何名何姓的先天高手,也追封了個忠義武侯,挪入太廟配享香火。並從此開啟了有一個綿延數百年的王朝。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與孟帥無關。

    孟帥本人,在幾日後就和鐘家父子一起踏上了返回大荒的旅途。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5:32
第541章 五七三群英薈萃,閒坐話傳奇

    「十個人都到齊了?」孟帥站在庭前,默默點名了加上自己的十個人。餘下九人依次站好,以眾星捧月的姿態,將他圍在中央。

    這種以孟帥為中心的做法,他開始是有些不習慣的。不過後來慢慢就習慣了。此時他早已回到了百鳴山內,距離大荒戰場的開啟,也只剩下五日。

    這十餘天時間,他將小隊整合了一遍,效果還不錯,他一是有選拔賽頭名的戰績在,二來五姓這樣的貴族大多見識到了他的後台,倒也不敢瞧不起他,三來他見識和手腕都不錯,也鎮得住場子,因此這支隊伍也算初步成型。雖不敢說和軍隊一般令行禁止,但至少團結一心,沒有明面上的矛盾了。

    孟帥數清了人數,道:「今天咱們的盟友就組隊到了,咱們先與盟友匯合,再一起趕往大荒戰場。雖然說盟友算自己人,但也不能弱了聲勢。畢竟自從大荒戰場開啟以來,百鳴山、洗劍谷、菩提谷都是結盟的。且咱們百鳴山都為首,這一次也不能差了。」

    眾人都點頭,別說現在各人之間沒矛盾,就算有矛盾,在外人面前也是一條心的。

    孟帥道:「我這裡有他們兩個小隊的資料,不過那是一個月之前三家互相交換過的,未必就沒有變化,大家先看看,心裡有個數。」說著給每個人分發。他知道很多大世家已經提前知道了消息,不過這是他的職責。

    分完之後,孟帥笑道:「我還年輕,對其他門派不大瞭解。幾位師兄師姐若對其中的人有所認識,或者知道他們哪個需要提防的,還請不吝賜教。」

    其餘幾人看了名單,若有所思。朱徽冰首先道:「洗劍谷的首領妙太真我知道,是妙掌門親生女,修劍的天才。據說她還不到二十歲,就在劍術上超越了她姐姐妙太清。現在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應該是了不起了。」

    孟帥點點頭,心道:太真這個名字,聽起來像是大美人。

    洗劍谷的人,他都不怎麼認得,只記得當初有一位妙太清,實力不俗,這位妙太真還更厲害,相比確實了不起。

    除此之外,孟帥還在名單上看到了一個熟人,唐寧初。就是唐旭的女兒,大齊末代皇后的妹妹。當年唐寧初和馬月非是一時瑜亮的天才少女,現在已經前途迥異。馬月非已經回到大荒,先天之路中斷,唐寧初倒是堅持下來,而且既然能夠入選,恐怕也先天了,真是世事難料。

    他當初雖然和唐家對立,但純是立場問題,不算仇怨。對唐寧初頂多有些感慨,也不算關注。想來她也不會關注自己,說不定連孟帥這個名字都不記得了。

    這時,鮑姓的鮑裡京道:「據我所知,洗劍谷還有一個人值得關注。就是名單上最後一個人,魏陵遠。」

    韓鳳至訝道:「最後一名也值得關注?」

    每家十個弟子,雖然說是不分先後,但其實是分先後的,這個先後一般是選拔賽的名次,大約等同於實力。像百鳴山,孟帥為首,下來就是另外兩個半決賽的好手侯禹和烏瑋,然後是進了八強的幾個人。像馬思思這樣的替補,雖然馬家算第一世家,她排名反而在最後。洗劍谷想必也是如此。唐寧初已經排在倒數,這位最後一名,想來實力是不大過關的。

    鮑裡京正色道:「這個小子,當初真正是個天才。不到十六歲就已經火山境界,而且劍術超卓,驚采絕豔。我家裡因緣巧合知道了他,還仔細觀察過,甚至想把一位姐姐嫁給他。」

    朱徽冰等幾個世家弟子同時撇了撇嘴。找到潛力少年,用婚姻籠絡,本也是世家發展的常態,但大部分都是在門中選人,沒想到鮑家的手這麼長,都伸到洗劍谷去了。

    鮑裡京繼續道:「沒想到他十七歲那年,突然發生了變故,不知是走火入魔,還是遭人陷害,修為一落千丈,竟變成了個廢人,家族失望之餘,也不再關注。哪知上個月選拔賽,他從默默不聞,一下子展示出了驚人的實力,殺上前世。而一年前我們還確認過,他幾乎是廢人一個,這一年的時間,他必有奇遇,方有這樣的突飛猛進。像這樣的人,難道不值得額外關注麼?」

    孟帥聽到天才變廢材,廢柴轉天才的故事,正觸動了心事,道:「說得對,此人要一級警備,我記上點。」說著在魏陵遠的名字下面掐了一道指印。

    其他洗劍谷的人,並沒值得關注的。眾人又轉向菩提谷。菩提谷的人名字全是法名,都是「本」字輩兒的,什麼本空,本明,本淨之類。眾人看了一遍,都快不認得本字了,也沒什麼議論。

    孟帥道:「不是說菩提谷有俗家弟子麼?怎麼都是法號?」

    朱徽冰揉著額頭,道:「他們的俗家弟子也是互相稱呼法名的。那個領頭的本空……」

    這時,馬思思道:「本空是菩提谷一位傳法長老的衣缽弟子,早年很是叛逆,以蹇神秀的名字在外行走……」

    幾個弟子同時失聲道:「蹇神秀就是他啊?」

    孟帥奇道:「怎麼了?這人很有名麼?」

    鮑裡京拍腿道:「特別有名啊,當初在大荒真是風雲人物,殺神一樣的角色。十多年前,他絕對是年輕一輩裡最有名的,『叫我出門遇到蹇神秀』都成了流行賭咒發誓的誓言了。十年之前突然消失匿跡,我還以為他被人殺了。」

    馬思思道:「沒有。這個人頓悟了,重歸長老門下,二次剃度,法名本空。十年以來足不出戶,一心清修,修為更上一層樓,是個傳奇人物。」

    孟帥點頭,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哪一個也不是好惹的。」

    馬思思細聲道:「我們不算人才,真正的人才是五方世界下來的那些,雖然和我們同赴戰場,但我們對他們一無所知。只知道隨便拿出一個,就能碾壓我們所有人吧。」

    孟帥道:「何必妄自菲薄。他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不比我們強哪兒去。我們可以不主動惹他們,但他們若惹我們,難道我們是吃素的?」

    這句話沒引起共鳴,眾人大多沉默不語,唯有排在最後,兩個年紀小的弟子點頭,顯然還在熱血沸騰的年紀,不知天高地厚。孟帥頗感無趣,心道:五方世界有什麼了不起?還能活嚇死人?

    正在這時,一個弟子進來,道:「菩提谷的隊伍到了。」

    孟帥道:「大家準備好出迎。」

    菩提谷一行十個人落在山門外,孟帥和同隊隊友前往迎接。

    果然菩提谷中的眾人,有一半是俗家弟子,但也只是不剃度而已,依舊傳的很簡樸,一身灰衣,白襪草鞋,神色十分沉穩。領頭的和尚看來二十多歲,神色肅穆,不說長得如何,只看相貌,無端讓人覺得他面上籠罩了一層佛光,異常聖潔。

    孟帥心知這就是風雲人物本空,上前見禮,道:「師兄請了,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進了。」說著一轉身,領著這隊人往後走。

    就這麼一轉身的功夫,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方輕衍站在隊伍中,神色端然,彷彿入定的老僧。

    兩年不見,他竟然如換了一個人,雖然相貌不怎麼變,但氣質已經大為不同,眉梢眼角固有的傲氣散去,異常的肅穆沉穩,彷彿從小就在佛門持戒的居士,在和尚隊伍中非常和諧。

    孟帥心中訝異,卻沒多看一眼。給本空帶路,跟他攀談幾句。

    他本來以為,本空這樣的和尚,應當沉默寡言,哪知道對方言辭得體,舉止合度,雖然不開玩笑,但交流起來讓人如沐春風。

    孟帥暗暗稱奇,將幾人帶入客房,方道:「幾位先歇息,明日洗劍谷的人到了,咱們三家開個短會。師兄們除了靜修,是否願意出去散心?我們幾人都願意做個嚮導,請師兄們去百鳴山內外逛逛。」

    本空微笑道:「有勞安排。貧僧在室內靜修即可,但各位師弟願意出門,盡可隨意。佛門不拘這些。」

    孟帥點點頭,道:「那太好了。我們都樂意效勞。」

    當下晚上開素齋為菩提谷弟子洗塵,之後出家人做晚課。幾個俗家弟子倒是各自出去,孟帥見方輕衍也出來了,這才上前打招呼。

    方輕衍點點頭,見四野無人,才走上來道:「你們廚房在哪兒?」

    孟帥愕然,道:「幹嘛?」

    方輕衍道:「帶我去墊補兩口——晚上全是素的,你們喂兔子麼?」

    孟帥好笑,偷偷帶他去了先天弟子才用的小廚房,方輕衍撕了一隻熟雞,大口大口的塞去。孟帥在旁邊看著,嘖嘖幾聲,道:「我聽說人要是一兩年不吃葷腥,乍一吃會鬧肚子,你悠著點兒。」

    方輕衍道:「誰說我兩年不進葷腥?我天天吃葷。真不知道你們聽誰說的菩提谷不用葷的?有一大半出家的師兄還跟我們吃葷腥呢。」

    孟帥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這麼說你們是禪宗啦?喂喂,你別光吃啊,還有別的話沒有?」

    方輕衍抹抹嘴,道:「有——聽說那個黎佑生,被你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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