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補天道 作者:離人橫川(已完成)

 
BloomCaVod 2015-11-27 16:32: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8 492155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4 11:58
九二七 長遠的打算,危機的降臨

    黑夜異常寂靜,剛剛明明到了劍楸弩張,千鈞一髮的時刻,卻在鹓鶵一聲喝叱之後,恢復了詭異的寂靜,似乎什麼事兒也沒發生。

    田景瑩感到了一陣緊張,她太依賴聽覺判斷情勢,一旦失去了憑依,就像有眼睛的人猛然陷入了黑暗,立刻寒毛聳立,緊張無比。何況她知道現在是決定勝負,生死一線的時刻。

    詭異的寂靜一直持續著,就聽孟帥突然道:「好了。」

    田景瑩一時沒反應過來,道:「什麼好了?」

    孟帥道:「解決了。」

    田景瑩愕然,道:「這就解決了?他們好幾個人呢。你做什麼了,怎麼就解決了?」

    孟帥笑道:「山人自有妙計。好吧,是用精神力絕殺。」他將那兩人拖入精神世界,在自己的規則下,很輕易地絞殺了這兩個精神力加起來也不如自己的高手。當然,在精神世界中其實耽誤了一些時間,但精神世界的時間和外界本來就不對等,他解決出來,外面的世界也不過過了一瞬間。因為田景瑩只會覺得驚訝。

    聽瞭解釋,田景瑩還是不懂,只得搖頭道:「你的實力比我想的更強。剛剛在外面,你也是這樣解決了那個影七吧?」

    按照孟帥和田景瑩的計畫,田景瑩進來,隨便叫一個人出去,最好是男人。將之引誘出去之後,孟帥出手將他擒住,當做自己的替身,而孟帥反而扮作那個人,假裝擒住敵人,和田景瑩大搖大擺的進來,趁其不備將其他人一網打盡。

    田景瑩本來計算的很好,孟帥的實力不錯,又有底牌,出其不意,就算是混元後期也可以一戰。她又可以挑修為不高的,想必可以速戰速決,不引起裡面主意,順利進行。

    哪知道鹓鶵還藏著影七這樣的底牌,當不知深淺卻總覺得深不可測的影七出現時,田景瑩心中有點慌。在她想來,這影七恐怕不在孟帥以下,運氣好,孟帥能苦勝,但可能會驚動裡面,後面的計畫無法進行,只好一起逃走,若運氣不好,連贏都贏不了,那後果不堪設想。

    哪知道影七剛一出去,甚至沒看見孟帥出場,便無聲無息撲街。她至今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記得影七在後面走著走著,突然撲通一聲,倒在地下。

    現在孟帥溜進來,又是如此乾淨利索,讓田景瑩也升起了高山仰止的神秘感,道:「其實沒有我,你也可以勝過他們吧?怪不得你敢自投羅網。」

    孟帥道:「那恐怕不行。精神力攻擊最好出其不備,若非你配合,哪有這樣好的機會?我來這裡查看,也是打算先摸清敵情,再做計畫。因為你,又省了這一步,降低了我的危險。所以你至關重要。」

    田景瑩輕笑,道:「你說真的,還是哄我開心?」

    孟帥笑道:「我說事實啊。你要是因此開心,我也沒辦法。」

    田景瑩微笑道:「果然是哄我開心,油嘴滑舌。」她一面說,一面蹲下身,道,「你把鹓鶵怎麼樣了?」

    孟帥道:「偷襲了她,現在還沒死吧。」

    田景瑩鬆了口氣,道:「虧了沒死。要是死了,那才麻煩。你我都沒有好日子過了。」

    孟帥道:「死了又怎麼樣?現在沒死,可也是早晚的事。難道我還要放她回去麼?讓她永遠埋在地下吧。」

    田景瑩道:「萬萬不可!她固然要殺你,可是她是貨真價實的凰金宮首座。就算是聖女,也不能殺死首座,何況其他人?就算是一方之主,不論什麼緣故殺了她,一定是要引起大戰的。何況你還沒有那樣的地位,那樣的實力。殺了她,你就是凰金宮的死敵,受到闔宮上下誓死追殺,鴻鵠也救不了你。」

    孟帥道:「我又不傻,殺了怎麼會叫人知道?這一場本來是沒有鹓鶵在的,她自己下來,失蹤的事能賴在誰頭上?反正我沒見過這個人。」

    田景瑩道:「這樣不行的。首座若死,凰金宮必然有所察覺,很容易便能追查到。可能當時不能解釋她為何在這裡,但只要知道是你殺的,自然有辦法揭開,將你抓出來。何況離無憂本就要殺你,只愁沒有藉口光明正大的動手,你要給她機會麼?」

    孟帥冷笑道:「她們若有那麼大本事,想追查就能追查?為什麼現在還找不到青鸞?難道青鸞就不是首座了麼?聖女要來殺我,總會來的,我怕什麼?我雖然不輕易和人敵對,但還沒有到別人要殺我,我忍氣吞聲還當做沒事兒人一樣的地步。」

    田景瑩急道:「你……你真要動手?」

    孟帥道:「你先退開,這件事和你無關。」

    田景瑩咬了咬牙,道:「好,那我來。」

    孟帥皺眉道:「什麼你來?」

    田景瑩道:「既然一定要殺,那麼不妨讓我來。我殺了鹓鶵,和你無關。」

    孟帥愣住了,道:「你說什麼?」他腦子轉不過彎兒來,這句話若是鴻鵠說的,他當然不會答應,但會感動,知道鴻鵠一心為了他好。但是從田景瑩嘴裡說出來……太奇怪了吧?奇怪到令人害怕的地步。

    田景瑩的性子,從來都不為人犧牲,即使兩人當初還有一些真心的時候,都不曾如此。

    孟帥反應過來,笑道:「你雖然是好意,但欠考慮了。我出身不錯,也有勢力支持,縱然凰金宮找上我,我自有能力周旋。你現在勢單力弱,怎能承擔這樣的責任?」

    田景瑩聲音放冷,道:「你以為我是一時頭腦充血麼?我考慮的很清楚。你家大業大,又有背景,難道我不知道?可是正因為你有家有業,便不能輕易脫身。她們找不到你,就會找你的家人,用他們威脅你,用你威脅他們,事情越牽連越大,最後逼你進入死路。」

    「而我不同。」她冷靜的說道,「我只是一個孤女。我要藏起來,誰也找不到我,縱然凰金宮勢力強大,難道能把世界的每一寸土地翻過來?」

    「至不濟,你還可以庇護我。我可以藏在你的羽翼下。可是你我本沒有關係,之前是舊相識,卻已經翻臉成仇,誰能相信你會庇護我?縱然她們知道,要你交出我,你不承認,她們能怎麼樣?你自己殺人是一種責任,有可能庇護一個素不相識的凶手,是另一種責任。縱然凰金宮,也不可能因為你只是可能庇護我,就和西、北兩家同時翻臉。這樣我們都能好好的。」

    她一字一句,道:「我替你承擔責任,你保我一世平安。公平交易,豈不皆大歡喜?」

    孟帥沉默了一陣,道:「你既然考慮好了,那麼……」

    田景瑩道:「考慮好了。劍給我。」

    孟帥不再說話,把劍按在她手裡,田景瑩毫不猶豫的高高舉起,往下刺落。

    突然,孟帥一伸手,在她胳膊肘上微微一托,田景瑩立刻刺不下去。他輕輕一拽,將田景瑩拽到自己身後,腳下一挑,將鹓鶵挑起,卡在臂彎之中。

    田景瑩驚呼道:「你幹什麼……」

    就聽孟帥淡淡道:「聖女閣下,來都來了,還請現身吧。」

    聽到聖女兩個字,田景瑩只覺得呼吸一停,手腳冰涼,往孟帥身後藏去。儘管這裡是黑暗世界,誰也看不見誰,但她本能的要在那個人面前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就聽有人輕笑道:「不愧是孟公子,實力超群,警惕性也很高啊。」

    孟帥道:「不算高。至少在剛才之前,我都沒發現閣下。想必閣下跟了我不短的時間,那時要取我性命,恐怕是信手拈來。但現在才現身,真是慈悲得很了。」

    聖女道:「倒不是慈悲……只是我有那麼多手下,這種小事還要我出面,豈不太累了?我本只是來看看。最後鬧到我出場來解決的地步,一是我手下的人確實沒用。二麼,是因為出了叛徒。」

    聽到叛徒,田景瑩又是一抖。聖女雖然沒看見她,卻悠悠道:「嗯,知道害怕就好。田氏,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我雖然早知道你狡猾如狼,卻不知道你還是條白眼狼。」

    田景瑩大聲道:「你待我有什麼恩義?憑什麼指責我?要說狼,你才是毒如狼,狠如狼。不,你是條毒蛇。」

    聖女噗嗤一笑,道:「真不錯啊,我還道以你貪生怕死的性子,見到我會立刻磕頭求饒,讓我留你一命呢,就像當初我殺你老祖時你做的那樣。」

    田景瑩臉色一變,說不出話來。

    聖女道:「看來是因為你找到了庇護,認為自己有恃無恐?可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庇護你呢?孟帥——」她突然開口。

    孟帥道:「什麼?」

    聖女道:「我雖然有心殺你,到底我們也沒有深仇大恨,你沒來得及殺鹓鶵,這就有了餘地。你為我做一件事,我留你一命。」

    田景瑩立刻知道聖女要做什麼,渾身一僵,孟帥已經開口道:「不行。」

    聖女道:「哦?你倒是斬釘截鐵。為了個女人,連命也不要,你這樣到處為女人捨命,想過鴻鵠的看法麼?」

    孟帥道:「性命是一回事,我不能被你耍著玩兒。」

    聖女長笑,道:「好,硬氣——你是不是要和我對抗?可惜你沒那個本事。」一面說,氣勢瘋狂的攀升。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9 18:29
九二八 深宮有高手,暗處藏生機

    聖女的氣質,一向是仙氣中帶?貴氣,然而她全力釋放時,凶煞之氣衝天而起,將飄渺的仙氣沖得一乾二淨,彷彿九天仙女蒞臨地獄。

    氣勢暴漲,這是量的差距,但緊接著氣勢突破了某個臨界點,變成了鋪天蓋地的威壓。孟帥的氣勢被壓倒了低點,便如人站在山前,面對巍峨高峰,只有以手撫膺坐長嘆,再無抵抗的餘地。

    這不是混元期的氣勢!

    孟帥臉色難看起來,這種感覺,超越了力量強弱,是境界的碾壓!

    聖女竟然超過了混元期,達到了更高的境界。那是一道被稱為分水嶺的境界,卡死了九成九的混元巔峰高手,超過去了,就是界主之能。

    譬如北方,混元高手多年積累,數量已經算龐大,但能超越混元期,到達新的境界的,只有三個人,正是雪山三冷。而在西方,則只有龍虎人三位,武者更只有孟會凌一人。

    雖然驚訝,細想也是應該。凰金宮身為南方霸主,豈能沒有界主級別的高手。孟帥知道朱雀就是這個層次的高手,然而其他幾位首座,鴻鵠青鸞,鹓鶵鸑鷟,都只是混元期,無非小境界有高有低,這絕不足夠。孟帥一直猜測,凰金宮定然有隱藏的高手,只是不知道藏在哪裡。沒想到這聖女竟也是這個層次的。

    這實在是非常糟糕的情況。那個層次的高手,實在是非常強大。

    武者之間,基本上是不能跨越境界對戰的,同一個境界,譬如混元中期對混元後期,還有一戰之力,但陰陽境界對戰混元境界,基本上是被碾壓的。但縱然千難萬難,總有些出類拔萃的人物,可以超越境界的鴻溝,至少能夠威脅高一境界的人物,或者至少能全身而退。

    然而,任他是千年萬年難得一見的人物,有兩個鴻溝絕無可能跨越,甚至連嘗試一下的念頭不會有。一個就是先天,由後天轉先天,便是質的飛躍,先天以下皆螻蟻,並非戲言。

    而另外一個鴻溝,就是混元期的極限?再往上便是界主。界主的境界,自然也有稱謂,但混元期以下幾乎不會知道。就像先天以下的武者不知道先天高手怎麼劃分一樣。凡是超過那個境界的人,對武者來說,都是天上的神仙。

    孟帥見過不少那個層次的武者,自然也深知界主高手的可怕,當他看到聖女的實力時,深覺無力。

    這種無力很明顯的傳達給了田景瑩,田景瑩顫聲道:「她很強,是不是?」

    孟帥嚥了口吐沫,道:「是啊。真是老天不開眼。」

    田景瑩道:「你現在殺了我投降,還來得及嗎?」

    孟帥道:「放心吧,來不及啦。」

    聖女笑了起來,道:「真是有趣的對話,我還以為你們有多情深意重,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孟帥,你已經錯過了活命的機會,但若現在殺了田氏,我可以保證你去得沒有痛苦。再把你的屍首歸還鴻鵠,讓她為你傾情一哭,也算你沒白來一場。如何?」

    孟帥還沒說話,田景瑩突然大聲道:「你就是想要不遺餘力的噁心我,是不是?」

    聖女笑道:「你說呢?你不妨看看,你為之背叛我的男人,是不是會為了死在另一個女人身邊親手殺了你?」

    田景瑩突然對孟帥道:「你退開。」

    孟帥道:「別做傻事。」

    田景瑩道:「此時此刻,還有什麼事是不傻的?退開——」突然一伸手,將一個東西扔了出去。

    孟帥只覺得毛骨悚然,突然反手抓住田景瑩,以最大的轉移距離向移動。

    刷——

    瞬間,他出現在百丈之外,剛一出來,就聽耳邊「轟——」的一聲,澎湃的氣浪從前方噴湧,把他掀飛出去。

    那氣浪太猛,炸得他頭腦發暈,之前他也曾被氣浪吹出去,但那時在空中就已經清醒,然而這一次的爆炸太猛烈,不但把他吹出去,迎面全被熱氣灼傷,還有被爆出來的傷口,眼前也一時血紅一片,連黑暗都掩飾不住。

    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孟帥還沒從發懵中清醒,只覺得身上陣陣劇痛,頭腦昏沉,幾乎就要昏過去。

    這個過程中,他一直抱著田景瑩,用身體替她擋著,然而這起爆炸太猛,他也不知道田景瑩受傷沒有。手中捏著她的胳膊,還溫熱柔軟,應該是沒死。

    黑暗中,爆炸聲很快就停止,只有耳邊的嗡嗡聲徘徊不休。如果此地有光,應該能看見巨大的光焰,還有久久不散的煙氣,但因為什麼也看不見,無形中彷彿爆炸都被削弱了。

    但孟帥知道,這絕對是一場巨大的破壞,爆炸中心的威力恐怕大到難以想像。若他沒有瞬間移動的本領,大概已經玉石俱焚了。

    雖然田景瑩這一手夠狠,但當時確實值得如此,哪怕同歸於盡,也好過落在聖女手裡,至於能逃得性命,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好容易緩過來,孟帥支起身子,道:「你怎麼樣了?」

    只聽低低的呻吟聲響起,田景瑩道:「還……還好。」聽她聲音微弱,似乎並非「還好」。

    孟帥扶起她,道:「走吧。」

    田景瑩道:「哪裡去?」

    孟帥道:「準備跑路啊。你以為離無憂死了麼?」

    雖然他也看不清爆炸中心的情況,但他知道界主級別的高手如何強大,剛剛那一下雖然強力,還不足以構成性命威脅。因此他只好逃跑。當下不及多說,拉著田景瑩用瞬間移動逃了出去。

    他人跑了,煙塵散盡,聖女的身影依舊屹立。只是身在黑暗中,誰也看不見她。

    輕輕摸了摸臉,臉頰上濕潤溫熱,是血液的味道,身處在爆炸中心,她並非毫髮無損。

    然而,她的身軀依舊筆直,爆炸能把孟帥掀飛,卻撼不動她的嬌軀。

    隨手撕下破爛的袖口,聖女自語道:「這小賤人有些本事。之前她可沒顯露過。怪不得這些年辦事也算得力,我手下倒沒有超過她的。不過……她還是要死。」一面說,一面身子浮起。雖然孟帥早走一步,但她是何等的修為,若叫小輩跑了,白費她如此修為。

    正當她要追上去的時候,突然停步,她感覺到了眼前有人。

    那個人是從旁邊出來的,突然而出,彷彿降臨一般。聖女一驚,收起了狂傲之心——能無聲無息攔住她的,修為至少不在她之下。

    頓了一頓,聖女道:「宋先生?」

    宋通崖的聲音響起:「聖女閣下。」

    確認了對方的身份,聖女暗中鬆了口氣——至少這位出現雖然意外,倒還在情理之中,當下道:「先生突然現身,是什麼意思?」

    宋通崖笑道:「我不說,閣下也該知道。那我就明說了吧,孟帥那孩子和我有些淵源,他既然走了,不如給我個面子,就別追了吧。」

    聖女暗自惱怒,沒想到還真有人橫加阻攔,雖然最恨別人指手畫腳,但對方身份修為都不在她之下,發怒亦是無用,除非狠下心來打一場,然而也未必能贏,就算贏了,孟帥恐怕早就沒影了,道:「我知道孟帥和閣下有關係,但那關係是由何而起的?不過是由令嬡而起的。然而現在孟帥心心唸唸拉著另外一個女子,那賤人又一心撲在他身上,雙方郎情妾意,哪還把鴻鵠放在心上?他先對不起令嬡,先生還要護著他,這可有些不對了吧?」

    宋通崖道:「那小子確實有些混蛋,欠教訓。」

    聖女笑道:「如此正好,索性你我一同趕上去,我殺那賤人,你殺那小子。為鴻鵠出一口氣,豈不正好?」

    宋通崖搖頭,道:「不可。孟帥再混賬,我宸兒沒開口踹他,誰也沒資格殺他。縱然他對不起宸兒,也要我親自去捉住他,送到宸兒面前,由我兒處置,其他人不得插手。」

    聖女暗生怒氣,壓著火道:「既然如此,我們一起趕去,我幫你抓他。」

    宋通崖再次搖頭,道:「聖女閣下還是留在這裡為好,多管閒事多累啊。」

    聖女再也忍耐不住,喝道;「宋通崖,我好說你不好聽,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為我怕了你麼?」

    宋通崖笑眯眯道:「這不就對了?聖女閣下不用客氣,請動手吧。」

    「奇怪了,怎麼還沒追上來?」孟帥不住的回頭,當然什麼也看不見,但也沒有感覺到聖女追上來。

    難道真的給炸死了?不會這麼脆弱吧?

    再次奔了許久,孟帥將田景瑩鬆開,道:「看來確實甩掉她了。運氣不錯。」

    田景瑩鬆了口氣緩緩坐到地上,道:「死裡逃生……嚇死我了。」

    孟帥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將來便能一帆風順。」

    田景瑩道:「是啊,你抱抱我。」

    孟帥「啊?」了一聲,田景瑩道:「劫後餘生,我們慶祝一下怎麼了?」

    孟帥遲疑,田景瑩又道:「那你抓住我的手,你剛剛不就抓了麼?現在不肯?」

    孟帥伸手抓住她,道:「好吧,你……」

    話音未落,田景瑩縱身投入他懷抱,道:「孟帥,現在這樣真好。」

    孟帥一時愣住,田景瑩摟住他的脖子,道:「我一直想這樣抱你,哪怕一次。」

    孟帥嘆了口氣,道:「好吧。那就一次夠本吧。」

    田景瑩道:「真好,我的願望滿足了,你——」

    「安息吧!」

    話音一落,孟帥就覺得渾身一僵,整個人被牢牢地鎖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9 18:29
九二九 多情最無情,有疑難釋疑

    孟帥喝道:「你做什麼?」

    田景瑩沒回答他,他卻覺得身子往後狠狠地墜去。

    噗通,人倒在地上,身上壓了重物,從物體的力量和形態判斷,應該是田景瑩把他推倒之後,用膝蓋將他的肩膀壓住。

    然後,一雙柔軟但冰冷的手伸上來,掐住了他的脖子。

    手並沒有立刻收緊,但卡在脖子上,總不會是好意。

    孟帥發覺身體被控制住,這種控制並非是捆綁,也不是點穴之類身體上的控制,純粹是封印,如一個套子一樣把他全身套住,鎖死了他的活動空間,讓他動彈不得。

    這種束縛更難掙脫,除非破解封印,或者以十倍力量強行打破,否則束手無策。

    孟帥睜大了眼睛,根本看不見田景瑩,也看不見她的表情,便無從判斷她的情緒,只是道:「你……終於出手了?是選擇了離無憂麼?」

    田景瑩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和離無憂無關,我選擇了你。我選擇殺了你。」

    孟帥道:「是離無憂讓你這麼做的麼?騙取我的信任,然後殺了我?」

    田景瑩道:「你說呢?離無憂若要殺你,何須這麼麻煩?她的機會太多了。」

    孟帥道:「你要殺我,機會難道就不多麼?一路走來,你有好幾機會……不,你直接按照計畫,和那些人裡應外合不就好了?為什麼要幫我?現在你的幫手都死光了,才來殺我,為何舍易取難?」

    田景瑩幽幽道:「你說這話自己信麼?我當真有好多的機會?你一直沒有信任過我。就算在一起聯手對付那些刺客的時候,你依舊花了不少心思防備我,我能不知道麼?我要讓你放下心防,只有不停地奉獻,犧牲,花費多少代價,才讓你卸下警惕,為了殺你,我花費了多少啊。」

    孟帥道:「那你剛剛……拚死從離無憂手中逃脫,只為了親手殺我?你恨我恨到不手刃我就不行的地步?」

    田景瑩道:「手刃一方面,但我最想要的,不是手刃你。我想要你嘗到,被信任的人從天上捅下來,狠狠地踩在地上,是什麼滋味。就像當初的我一樣。」說到最後一句話,她的聲音有點變化,彷彿在哭泣。

    「幾年前,你還記得麼?在我最有機會擺脫腐朽的宮廷,進入新的世界的那一天,是誰站出來,滔滔不絕的賣弄口才,親手毀滅了我的希望?逼著我用盡底牌,逃入五方世界,舉目無親,受盡苦楚。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的今日,都拜你所賜,可再次見面,你還若無其事,恐怕早就把我忘光了吧?」

    孟帥沉默了片刻,道:「為了過去,你就不管未來了麼?你現在活著,就是為了出過去的一口惡氣?我讓你離開,對你將來有好處的建議,你從來沒有考慮過?」

    田景瑩哈哈大笑,笑聲中滲滿了寒意,「建議?你的建議?你什麼時候認真的給我建議了?你只是穩住我而已。」

    「我之前還想,你提這個建議的時候,是不是有一點點,哪怕一點點真心?可惜沒有。」她咬著牙,一字一句敘述,「你從外面回來,就去做給那個小孩子改命的事。為了那小子興師動眾,每個人都求到了。你甚至去求離無憂,可是你從沒求過我。你甚至沒和我說一聲,讓我在離無憂面前幫你說話。為什麼?」

    孟帥道:「我不想麻煩你。」

    田景瑩喝道:「放屁,你是不想欠我的人情。人情往來,你不肯往,是根本不願意讓我來!你根本不信任我,一點兒也不願意跟我扯上關係,你害怕佔我一點便宜,將來就惹上大麻煩,怕我用這麼點恩義要挾你。你把我當做可能的敵人,從沒有過一點兒信任。像你這樣的人,我指望你脫離苦海?我瘋了麼?」

    孟帥道:「就算我不信任你,我也會幫你,你知道我是這種人。何況……錯了的懷疑,才叫做多疑,看你現在的樣子,難道我懷疑錯了麼?」

    田景瑩的聲音冷了下來,道:「我怎麼了?我現在很好,無比的清醒。倒是孟帥你一如既往的自作聰明。你不信任我,我偏偏讓你信任。我就要讓你相信我愛你,為你犧牲一切——我確實犧牲不少,但為了此時此刻,都是值得的。」

    孟帥道:「所以為了今日簡單地一掐,你鋪墊了一個多月……上次吸引狼盜來追我,根本不是要殺我,只是為了塑造你因愛生恨,又放棄仇恨回到我身邊的弱女子形象?只是為了加深我的信任演戲?」

    田景瑩道:「正是這樣!狼盜算什麼東西,他們哪能抓住你這個泥鰍?我沒想過殺你,反而要順便借你的手殺他們。也騙取你的信任。難道你就沒有察覺麼?至少有所猜測吧?所以那場戲的效果,其實有限,是不是?在山洞裡,你跟我說了許多柔情的話,都是演戲,出來立刻拋的一乾二淨,只剩下滿滿的懷疑。直到我這次出來,你還是在懷疑,幾次三番,孟帥,你真是疑心到極點了。可是如此懷疑,現在還是這樣。我雖然看不見,但想像到你悔恨的樣子,絕望的面孔,我就覺得一切都值了。」

    孟帥道:「這樣就值了?你這一輩子,真是可憐又可悲。」

    田景瑩大怒,伸手狠狠地抓孟帥的臉頰,道:「閉嘴——你這個死人,得意什麼?」然而這一抓,雖然用了不少力道,卻只是堪堪抓破一點兒油皮,沒給孟帥帶來什麼大傷,反而覺得指頭隱隱作痛,罵道:」你臉皮真厚。」

    孟帥道:「我有真氣護體,哪怕你的封印隔絕了外放的真氣,表面上的封印也足以防禦。是你太弱了。縱然你制住了我,也動不了我……」話音未落,突然覺得寒意一盛,臉頰一疼,已經鮮血淋漓。

    田景瑩收回手中鋒銳的峨眉刺,道:「你的皮再厚,敵得過兵刃?縱然敵得過兵刃,敵得過封印器?」

    孟帥輕聲道:「我勸你多習武功。如果將來……別說將來,就算是現在,如果還有一個人來這裡,不管是誰,只要是能下來的高手,都可以輕易的殺死你。沒有武功,在這個世界上$保太難了。」

    田景瑩大喝道:「少囉嗦!你以為假惺惺提醒一句,我便感念你麼?不……你是在威脅我麼?」她反應了過來,道,「你提醒我速戰速決,不要給你翻身的機會?好。」她輕輕拋下峨眉刺,道,「我要掐死你,體會那種你在絕望中一點點兒窒息的感覺。」

    孟帥緩緩道:「動手吧。」

    田景瑩道:「我正要……」正要收緊,突然感覺到肩頭,有人輕輕一拍。

    時間彷彿在這一瞬間停滯了。

    冷汗從頸後滲出來,一直順著脊樑流下,田景瑩只覺得從內到外的發冷。一聲慘叫就要從喉嚨鑽出,卻如同被堵住了一樣,叫也叫不出來。

    後面的手陡然變得有利,往前伸出,肘彎架住她的脖子,往後一拽,狠狠地把她從孟帥身上拉開,按在地上。

    田景瑩仰天倒在地上,一陣窒息,一陣發懵,兀自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只聽一聲輕響,孟帥從地上坐起,呸了一聲,道:「好險。差點玩過了。」

    只聽田景瑩背後有個陰沉的聲音道:「是你裝過了吧。」

    孟帥道:「也有點,多謝楊兄及時援手。」

    田景瑩還是覺得頭腦發懵,只是一個勁兒的想著:什麼人?

    直到現在,背後那個人發出聲音,她還是幾乎感覺不到那個人的存在。無論聲音、氣味還是整體的感覺,那人都和黑暗融為一體,沒有任何存在感。這種感覺很像影七,但影七出現之後,她還能若隱若現的感覺到人的存在,這個人卻是從頭到尾,沒半點察覺,若論隱匿之術,恐怕還在影七之上。

    那人道:「你什麼事情都愛憋在心裡,胸有成竹的模樣,我還以為你這次也能自己解決呢。」

    孟帥苦笑道:「不好意思,這次是真玩大了。要不是楊兄救場,差點下不來台。」

    那人道:「不必客氣,也不必謙虛。反正我也是你找來的。功勞可以記在你自己頭上。這女人怎麼處置?」

    孟帥沉默了一會兒,道:「先放開她吧。她真是個可憐的女人……」

    那人道:「你哪有那麼多憐愛?這女人是個偏執的瘋子。」雖然如此說著,還是將田景瑩的穴道控制住,人反而退開。

    孟帥道:「我並不憐愛她,但她本身很可憐,也很可悲。」

    田景瑩大聲道:「我不需要你可憐。」她的聲音在黑暗中尤其尖利,帶著粗重的喘息聲,過了一會兒,道,「到最後,你都沒有一點信任過我。」

    孟帥輕輕地嘆了一聲,道:「我說了,無根據的懷疑才是多疑。有根據的懷疑,不是正常?」

    田景瑩道:「從頭到尾,你有沒有某個時刻相信過我?我救你的時候呢?抱你的時候呢?有沒有一點點信任?」

    孟帥嘆道:「你希望聽到什麼答案?」

    田景瑩喝道:「我什麼也不想聽,我只想確認你是個絕情絕義,徹頭徹尾的王八蛋。」

    背後那人冷笑道:「他要不是王八蛋,已經給你害死了。」

    田景瑩道:「你們現在也要死——去死吧!」

    轟的一聲——聖女身上發生的大爆炸,再次在三人中心響起。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9 18:30
九三零 豔毒絕罌粟,零落碾成泥

    巨大的爆炸聲在咫尺間響起,震耳欲聾。

    楊成雲只覺得幾步以為發生了大爆炸,但自己這邊卻毫無感覺,那爆炸光出聲,不見其他波動,好像是有人拿著音響在放音效,情形十分怪異。

    直到爆炸聲結束,楊成雲方從隆隆聲中解放出來,道:「怎麼回事?是她幹的麼?」

    孟帥道:「是啊,那是她的殺手鐧,甚至可以威脅混元之上的界主。更別說混元期了。」

    楊成雲道:「但我什麼也沒感覺到啊。」

    孟帥道:「因為我給她做了空間切割,讓她周圍的空間和外面的空間斷裂。所以我叫你放開她。好在這個爆炸雖然凶狠,並沒有動搖空間。」

    楊成雲道:「你反應倒快,早防著她呢?」

    孟帥道:「嗯,她這張底牌之前就露過一次,威力實在讓人心驚,我不能不防。」

    楊成雲沉默了一下,道:「我是不知道你和那女人有什麼過往,不過她以前若有真心,遇上你算是遇上天敵了。」

    孟帥道:「從我認識她到今天,我才算正經傷害過她。一次就是永別。」

    楊成雲道:「她死了?」

    孟帥道:「應該吧。你等等。」

    楊成雲正疑惑,突然眼前一亮,前方出現了一點亮光。

    那是無邊黑暗中突然出現的一點火光,登時便如太陽一般引人矚目,楊成雲閉了一下眼睛,才再次睜開,發現竟是孟帥站在面前,托著如豆的燈光。

    楊成雲愣了一下,才大聲喝道:「開什麼玩笑,你有燈啊?那你不拿出來,逗我玩兒呢?」

    孟帥擺擺手,道:「別吵別吵。這附近很危險的。你這麼大聲吵鬧,把狼招來怎麼辦?」

    楊成雲閉上嘴,還是覺得被耍了,湊過去道:「怎麼做到的?不是說這裡不能亮燈麼?」要說是孟帥騙人,可是他也嘗試過,確確實實什麼燈光也打不著。

    孟帥道:「我借了點特殊的火。」

    <>地底世界一片黑暗,所有的光明都被滅絕,只有一個地方例外。那就是光明神土。

    畢竟連得到一點光明神性的冥伯都能隨意化用光明,孟帥到底現在還是那樹人的「少主」,借一點光明火種出來,有什麼要緊?之所以不拿出來,一是不想惹人注意,二是計畫也用不到。除了田景瑩,在哪裡用這個火種都會引起警覺。

    孟帥用手攏起火種,往剛剛爆炸處照去。

    只見不遠處的地面上,出現了一個深坑。雖然只有方圓丈餘,卻深不見底,彷彿有一株巨大的樹木剛剛被拔出,只剩下原地的樹坑。

    楊成雲俯身下去看,道:「沒有屍首,死了麼?」

    孟帥輕聲道:「死了。」

    其實他早就知道田景瑩死了,早在兩人在地底見面的時候,他就給田景瑩的神魂打上了烙印,對方的一舉一動,他都能清楚地察覺,而印記消失,則代表生命的結束。

    從這點來說,田景瑩說的也沒錯,孟帥從重逢開始,對她就沒有一絲一毫的信任。

    不過倒不是田景瑩所想的,孟帥看到她就懷疑,她做什麼都沒用,恰恰相反,孟帥是真的察覺出她的惡意。只要一開始心存惡意,無論掩飾的多麼好,終究會露出破綻,何況田景瑩畢竟做不到天衣無縫。

    譬如說,那天在地道里,田景瑩的表現就很反常。她一直在暗示自己走了回頭路,只是為了讓對面首領的截殺變得合理。似乎真是因為孟帥兜圈子,而對方熟悉地形,繞路到前方,才把他堵上的。

    事實上那是不可能的,孟帥根本沒走回頭路,他在每個路口都有標識,精神力又強大,對自己走過什麼路線一清二楚,他一直筆直的往前走,又走的是近路。無論如何,不該有人能無聲無息的在自己面前。

    能攔在自己面前的唯一一個緣故,就是——對方早就等在那裡了。

    當時聽到那首領的聲音,孟帥自己判斷那人應該是留在寶物洞穴裡的狼盜首領,但後來想來,其實不是。聲音相同,可以假裝,而孟帥有一個根據,卻假裝不了——那就是狼嚎。

    孟帥在竊聽洞穴聲音的時候,除了聽到人聲,還聽到了狼嚎。且從當時的情況判斷,狼嚎聲毫無疑問,只能是首領的狼。可是那頭狼的嚎叫和來截殺自己的人帶的靈獸狼的嚎叫,有細微的不同,分明是兩匹狼。由此可以判斷,這首領和洞中的首領,也是兩個人。

    當時,孟帥便想到了夫妻大盜中的金伯豪,他曾經說過,狼盜的首領和他修為相仿,也就是混元中期,都是大盜,他想金伯豪的情報不至於差的那麼多。所以真正的狼盜首領,應該就是洞中那個,前面截住的,應該是個蓄意模仿的西貝貨。

    那麼問題來了,一個混元期的高手,為什麼要帶著一頭狼,假冒另外一個人?而且還是假冒的臭名昭著的狼盜首領?

    除非這是一場早就設計好的圈套。孟帥從進入地道,到遇到那個人,再到大戰一場脫身,恐怕都是安排好的——當然他最後戰勝那首領是否是劇本之內,還有待商榷。

    當時孟帥就在考慮,這場謀劃的背後主謀是誰,當時有兩個選擇,聖女,或者田景瑩。

    無論如何,田景瑩脫不了關係,不是主謀,也是執行者。因為要讓孟帥以為來襲的是狼盜,一定要讓孟帥聽到狼盜的聲音。孟帥在原地留著監視封印是意外,但他不留,田景瑩也留著,孟帥一樣能聽到聲音。所以田景瑩這一環必不可少。後面也是田景瑩讓他通過地道,直到遇到截殺者的。

    緊接著,孟帥就奇怪,這個圈套的目的是什麼?

    倘若背後主使是聖女,這個目的到很有可能非常單純,就是要殺了孟帥,把孟帥釣出去殺掉,以狼盜的身份,不受人懷疑,也不算破壞了對五方輪轉弟子的人身保護。但若這是田景瑩謀劃的,以孟帥對她的瞭解,這背後定還有其他的目的。

    至少不是簡單地殺了他,孟帥感覺,自己能夠脫身,應該也在田景瑩的算計之內。畢竟自己有脫身可能的時候,田景瑩完全沒阻攔自己,孟帥一路都防著她,提防她在自己背後下手,可是她什麼都沒有做。

    是和自己捐棄前嫌了麼?孟帥不能認同,但又沒立刻猜到對方的另一層目的,因此只有保持警惕,保持距離,田景瑩說他不願意欠人情,可見不信任,這是實話。孟帥怎麼可能信任一個背後藏有深沉目的的仇家?

    因此他要暗藏後手,早做準備。

    當他知道五方輪轉要在地下舉行的時候,他突然有些明白了——地底暗無天日的環境,最適合誰?當然是本就盲目的田景瑩。在那種環境下,明眼人變成了瞎子,瞎子反而成了明眼人。為此孟帥做了兩個最關鍵的準備,一是去光明神土取了光明種子,再有就是安排一個幫手。

    再完全的準備,也可能遇到不可測的危險,還是找另外一個人盯著點兒比較好。在孟帥控制不住場面的時候,另一個人能接他一把。

    這個人只能是楊成雲,暗棋就要足夠暗,所有人中,楊成雲的偽裝術堪稱一絕,在黑暗中更是如魚得水,就算是田景瑩也察覺不到身邊一直有這麼個大活人。

    兩人是分別下洞的,就在田景瑩進山谷去誆騙鹓鶵時,兩人在外面碰頭,田景瑩帶著影七出來時,沒想到自己進去的時候是一個人,出來時竟是兩個人了。

    田景瑩始終弄不懂,孟帥是如何無聲無息暗算了影七,又暗算了鹓鶵的,怪不得她不懂,因為兩人都是楊成雲動的手。後面同時暗算鹓鶵和那對男女的時候,那對男女是孟帥拉到精神世界裡衝殺的,鹓鶵則是被楊成雲偷襲的。兩人幹一個人的活兒,顯得孟帥特別神通廣大。

    不過當時暗算的時候太爽,後來逃命的時候就不爽了。鹓鶵殺人也好,田景瑩引爆也好,都差點把楊成雲牽連進去。尤其是後來田景瑩引爆,孟帥帶人空間瞬移,要拉住田景瑩也要拉住楊成雲,差點出了岔子。倘若因為他的失誤,把支援的楊成雲連累死了,孟帥良心難安。

    好在最後沒出什麼岔子,田景瑩也沒辜負孟帥的準備,果然最後就是為了殺他。在孟帥被她的表演都弄得差點失去防備以致中招時,楊成雲作為最後一張底牌,完成了絕殺。

    仔細看了深坑,發現裡面一無所有,孟帥嘆道:「她最後什麼都沒有留下。」

    雖然田景瑩想要帶走的,並沒有帶走,但是她不想留下的,終究沒有留下。

    這個心機深沉,性情偏激,享過福也吃過苦的女子,隨著一聲巨響,煙消雲散。

    孟帥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悵然的,畢竟也是個如花女子,哪怕是如毒花罌粟,落紅散盡,畢竟也是夭折。

    楊成雲自然是沒有任何感觸,他連田景瑩的面都沒見過。只問道:「沒事兒了吧?能走了麼?」

    孟帥舉手道:「稍等。」轉過頭來,道:「前輩,您也來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9 18:30
九三一 塵埃落定後,又有暗潮生

    宋通崖的聲音響起:「小子,你?敢跟我說話?」

    孟帥道:「我問心無愧,為什麼不敢說話?」

    宋通崖道:「問心無愧?你是這麼覺得?」一面說,一面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孟帥攏著小小一簇燈火,道:「既然您來了,我就把燈熄了。在黑暗中點燈太顯眼了。」

    宋通崖一揮手,道:「且慢——那小姑娘呢?」

    孟帥道:「沒了。」

    宋通崖道:「哦?真沒了?不是誆我?」

    孟帥道:「我誆您做什麼?她是個可憐可悲的女子,作繭自縛,自己走了。」

    宋通崖深深地看了孟帥一眼,道:「不管她是自己死了,還是你把她怎麼樣了,反正別讓她出現在我兒面前,不止這一個,以後也不要。什麼這個姑娘,那個小姐,最好不要讓我看見,也不要讓我聽見半句閒話。不然……」

    孟帥道:「我既然要娶鴻鵠,自然目無二色,鴻鵠都相信我,您有什麼不相信的?」

    宋通崖道:「哼,但願你說到做到。」他一面說,一面打量孟帥,咕噥道:「本來看你面相忠厚老實,以為是個本分人。沒想到你一身男人的毛病……」

    孟帥心道:這是什麼話?這話要是女人說的,多半是受了男人的禍害,要是男人說的……你不會是想到自己了吧?看來當初岳母蹬了你,多半是你過失在先。當下道:「我就是很本分啊。您打聽打聽我家裡,家父對家母,也是一往情深。這都是家傳。就像鴻鵠遺傳了您的家風,一定也是情比金堅。」

    宋通崖老臉一紅,咳了兩聲,道:「那當然。宸兒像我……最重感情。」接著轉了話題,道,「那聖女要對付你,你要小心了。這次我給你攔下了,可不代表次次都能幫你,她若一心殺你,你也難逃。我勸你最好把這件事徹底解決,不然我不放心我兒嫁給你,別到時讓她做了寡婦。」說罷飄然而去。

    等他走了,楊成雲道:「我發現你確實能說啊,那女人被你幾句話說死了。這人神通廣大,也被你說跑了。如此還要練武做什麼?練嘴就行了。」

    孟帥道:「行了別說風涼話了——集合隊伍吧。」

    這時,時間才過了三天,本來不該集合,但孟帥發覺這一日的功夫,所有的精神印記都消失了,也就是說所有帶著鈴鐺的鳥兒都沒活著的了,也就不可能有人得到那些鈴鐺。而同時,他這邊的事情也了了。再留在暗無天日的地底毫無意義。

    再有,就是聖女明擺著在地底活動,雖然她只和自己有仇,且自己有宋通崖保護,能平安無事,但誰知道這女人會不會發瘋殘害隊友?宋通崖可不會保護所有人,所以還是早早結束才好。

    發出了集合的訊息,孟帥熄滅了燈火,楊成雲也退入了黑暗之中。他來這裡本就違規,也不必公之於眾了。

    畢竟只有百里的距離,眾人來的很快,不一會兒就到齊了。白無青道:「不是說還有幾天麼?我這還沒到手呢。」

    孟帥道:「除了白師兄,誰還缺鈴鐺?」

    眾人都不說話,白無青反應過來,叫道:「不是吧?就我一個人?」

    孟帥笑道:「白師兄運氣不好。鈴鐺已經沒了。這是看誰選的方向好,跟別的無關。」一面說,一面把一個鈴鐺塞給他。

    白無青接了,孟帥道:「出了點狀況,咱們越快出去越好。請各位師兄師姐不要亂,跟我來。」說罷轉身帶路。眾人皆是一驚,但到底都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果然沒有慌亂的,都跟在孟帥後面走著。

    幸喜一路無事,幾人順路通過了出口,只見陽光一閃,眼前豁然開朗。

    一出山口,孟帥長鬆了一口氣,一下子神清氣爽。然而下一眼,便見一個白衣翩翩的女子,站在高台上,如秋水一般的剪瞳橫來,露出幾分冷色。

    聖女離無憂!

    她已經出來了!

    孟帥心中一緊,沒想到這女早早便出來,等在這裡,看她的神情,敵意絲毫沒減,反而浮在表面,離著公開撕破臉,只有一步之遙。

    倘若聖女捨得撕破臉,那麼孟帥就麻煩大了,畢竟這裡是離無憂的地盤,她修為又高,舍了臉皮,承擔起戕害五方輪轉弟子的責任,就能把孟帥堵死在南方。若是她再凶狠一點兒,牽連無辜,連北方弟子都要留下,孟帥拚勁渾身解數,也難以護得周全。

    好在此時除了聖女臉色不對,其他凰金宮弟子一切如常,並沒有劍拔弩張的氣氛。

    孟帥和聖女對視一眼,兩人之間的敵對,只有對方才懂。無論是旁邊的凰金宮弟子,還是孟帥的隊友,都沒覺察出來。

    聖女開口道:「既然都來了,這一輪五方輪轉,可以結束了。來,上寶鏡——」

    其他人還罷了,周圍的凰金宮弟子皆是一愣,心道:怎麼就人都來了?鹓鶵首座沒有回來,這件事是她主持,沒有她怎麼進行?

    然而這些弟子也就想想,聖女直接發話,也無人不從,當下有人將寶鏡端了上來,擺在中央。寶鏡反射著陽光,金燦燦一片,鏡面上有金色文字在滾動。

    聖女道:「按照規則,五方輪轉的勝負由寶鏡裁定,請各位一個個上去,把鈴鐺放在寶鏡上。寶鏡判定合格,自有金光大放,若是不合格,則放青光。這是來自上界的判定。無人能夠質疑。孟公子,你們開始吧。」

    孟帥點頭,道:「那我等便履行了。」正要上去,就聽聖女在耳邊傳音道:「孟帥。」

    孟帥一凜,測過身子,讓其他人先上,自己不動聲色的綴後一步。

    聖女的聲音在耳邊迴響,聲音中帶著特有的淡漠,就像神的裁判:「孟帥,你幹的漂亮。我用刀子殺你,卻被你把刀子騙走。我用武功殺你,卻有人要保護你。一來二去,竟被你平安脫身。」

    孟帥不動聲色,用精神力傳音道:「過獎了,托聖女的福。」

    ?聖女道:「現在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又有你岳父看著,我已經沒法對你動手。看來你是能夠全身而退了。」

    孟帥聽她用如此平淡的語氣述說,反而警惕起來,面上示弱道:「那還要看您願不願意高抬貴手。」

    聖女道:「我能不高抬貴手麼?你是有恃無恐吧?好,我讓你活著出去,只要你別出現在凰金宮,我就一直讓你活著又如何?最多小懲大誡。」

    孟帥不理會她前面說什麼——聖女現在實力壓過他太多,確實有能力阻止他再次進入凰金宮,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將來的事誰知道。孟帥有自信,自己成為界主級別的高手,乃至真正打敗聖女,並非遙不可及。

    然而後半句話,卻讓他無形中一凜。

    小懲大誡?什麼意思?

    孟帥心中思索,目光及遠,正看見白無青把鈴鐺放在寶鏡上,發出一道金光,這是過關的標誌。

    等等……難道說是……

    孟帥寒毛一聳,聖女的聲音已經響起:「你猜到了吧?我略施薄懲,剝奪了你的五方輪轉資格,滾回大雪山思過去吧。」

    果然如此!

    孟帥臉色一變,緊接著念頭電轉:她怎麼做到的?

    他不懷疑聖女的話,這個時候她沒必要虛言恫嚇,可是她怎麼能左右結果?要說是她負責主持裁判成績,還能宣佈孟帥失敗,可是這一切的裁奪不是交給寶鏡了麼?孟帥已經取得了鈴鐺,按照規定完成測試,怎麼可能……

    規定?壞了!

    孟帥這回真的臉色難看起來,他想起自己的破綻在哪兒了。

    按照規定,他追捕鈴鐺,應該在方圓百里的範圍內,出了這個範圍,就應該判定失敗。可是鹓鶵他們誘殺孟帥的地點,已經出了百里的範圍!

    也就是說,凰金宮一開始說百里範圍都有欄杆封鎖,全是謊言,至少在某個方向,露出一個大口子,而孟帥就是從那個口子裡出去的。

    該死的,他們早就算好了!

    聖女早就佈置好了,能殺了孟帥固然好,縱有萬一失手,也叫孟帥開除出五方輪轉,對出身不俗,被寄予厚望的孟帥來說,在南方就失敗,是不可接受的結果。

    雖然烈日當空,孟帥卻覺得陣陣發冷,額上汗水涔涔落下。正如聖女所想的,孟帥決不能接受就這麼離開五方輪轉的舞台,他沒法和父親及堂尊交代。他平時雖然不在乎面子,但他還背負了幾方的榮譽,不是他說拋就能拋去的。

    又氣又悔的情緒一下子翻上,孟帥只覺得眼前一片金白,控制不住想要發作。但此時發作,只會顯得自己輸不起耍無賴,格調和顏面一起被踩在地下。

    說到底,固然是對方暗算自己,可是自己也太自信,自信過頭就是愚蠢,生生上了人家的當,難道自己就沒錯麼?

    指甲滲入肉裡,孟帥狠狠地嚥下一口苦澀的怒氣——記得自己的錯,也記得旁人的仇,這一枚苦果,只能自己嚥下去。

    這時,肩膀給人一拍,就聽謝離道:「隊長?該你了。」

    孟帥一抬頭,正好看見寶鏡反射來的光,一陣眼花。

    這時,聖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怎麼?不願意上去丟人?那麼主動放棄,還能少一半恥辱,別硬頂了。放棄吧。」

    孟帥眼睛猛然圓睜,心中怒吼道:不行!寧可輸了,不能放棄。

    主動退出,看樣子是自己保全臉面,其實還是懦弱逃避。索性便承認這個結果。給自己一個教訓。知恥而後勇,方是男兒正路!

    想到這裡,孟帥一步步走上台階,每走上一步,離著恥辱便近了一步。

    終於,他站在了寶鏡面前,手中提著鈴鐺。鈴鐺的影子倒映在鏡子中。

    心一橫,伸手推出,鈴鐺印在鏡面上。

    轟——

    金光大放!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9 18:31
九三二 漫天風雨過,再向霧中行

    金光恢弘,大放光明,比之前眾通過時釋放的光彩更加奪目。

    金光中,孟帥瞬間呆住,一動不動,身上彷彿鍍了一層金色,像個金娃娃一般。

    片刻之後,金光消散,他還是有些回不過神來——

    金光?這是通過的標誌吧?

    孟帥懵了,又怒又悔的激動情緒還沒過去,便從地獄到了天堂,以至於還沒弄懂是怎麼回事。這時底下的隊友都在鼓掌,鼓掌慶祝全員通過,掌聲如雷,把孟帥從懵懂中喚醒,但還是沒能想明白,如夢遊一般走下台階。

    直到謝離伸出手來,和他擊掌相慶,他才回過些味道來——或許是聖女制定的規則,並沒得到寶鏡的認可,甚至說聖女根本就沒和寶鏡說清楚,所以他只要拿到了鈴鐺,就得到通過。

    運氣真好!

    孟帥暗自慶幸,接著便是後怕——到底,他剛剛在懸崖上走了一圈。之所以沒掉下去,不是他有本事,只是因為運氣好。只因為運氣,才保住他所有的努力,不至於因為一時不慎而葬送了一切。

    但這種運氣只是一時的,有一不可能有二,下次再有人算計,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了。想到這裡,孟帥再次提醒自己——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凡事三思而後行,斷不可再如此疏忽自傲了。

    他在這裡慶幸,聖女卻是驚駭難言。

    孟帥以為他能逃過一劫,是聖女和寶鏡溝通不善所致,然而她自己知道,她和寶鏡交流的時候,早把規則說的明明白白,斷不可能出錯。這種坑人的手法,也非她獨創,上一代聖女就曾用類似的手法坑過一個優秀天才,那時可是毫無差錯。

    怎麼到了孟帥這裡,就不行了?

    不但不行,孟帥驗證時放出來的金光,分明是前所未有的級別,聖女見過兩次五方輪轉,從沒有這麼璀璨的光芒。

    孟帥,在寶鏡那裡,恐怕是與眾不同的。

    得出了這個結論,她只覺得心驚肉跳,想要與孟帥為敵的心情,登時消減不少,也覺得後怕,只想:那寶鏡來自那個地方,高不可攀,如同天命。與孟帥為敵,不是抵抗天命麼?這可……自找麻煩吧?

    這種暗自驚心的情況下,她無心多留,也不和人打招呼,轉身離開。

    北方弟子還在為通過南方考驗高興,孟帥卻突然覺得身心俱疲,道:「先回去吧。」

    幾人出了禁地山谷,正要離開,就見一人出來,攔在面前,道:「孟帥。」

    孟帥一看,正是自己的便宜老丈人,不由頭疼,但還得應付,陪笑道:「您老又有何吩咐?」

    宋通崖怒道:「什麼叫我有何吩咐?你把正事都忘了麼?」

    孟帥怔道:「什麼正事?」見宋通崖怒視自己,略一思索,道:「啊,您說丹山……抱歉,抱歉,我這就來。」

    他卻是忘了,和五方輪轉同時進行的,還有給庭華換骨改命的大事,為了這件事,丹山都停止運轉了,凰金宮付出的人手和心血甚至比五方輪轉還多。而鴻鵠和庭華兩個和他親近的人也在,他卻一時拋諸腦後,頗感慚愧。

    這確實是正事,他也無可推脫,再次對隊友道:「我先去一下,你們……」

    謝離舉手道:「我們自便。老大你別說廢話了,該幹嘛幹嘛去吧。」其餘三人一起露出嫌棄臉,孟帥翻了個白眼,道:「再見。」跟著宋通崖走了。

    兩人趕到丹山,只見山頂那個終年不滅的煙柱竟熄滅了,自然是回轉爐調整的緣故。

    到了入口前,一白一紫兩個女子守在山口前,見到人來,喝道:「且慢,丹山重地今日封鎖,不可進入。」

    宋通崖皺眉道:「滾開——」隨手一拂,兩個女子同時向外飛出。孟帥連忙將人扶住,道:「不好意思,我們沒有惡意。」

    那白衣女見了孟帥,恍然道:「原來是孟公子。」制止了正要報訊的紫衣女,道,「自己人。」又看了一眼宋通崖,道:「那是誰?」

    孟帥想了一下,道:「你們老太爺。」說著告辭而去,對稍微等了他一下的宋通崖道:「您客氣點兒,是鴻鵠宮裡的人。」

    宋通崖道:「你可真隨和,記得自己的身份麼?」

    孟帥一怔,宋通崖繼續往裡面走。

    進了大廳,便覺得熱氣撲面,一抬眼,便見巨大的回轉爐不住的冒著煙氣,那煙氣五顏六色,繽紛奇幻,一時濃一時薄。周圍卻一個人都沒有。

    孟帥知道這個回轉爐的管道極其漫長曲折,無論生火還是配藥,都不在此地,便只看了一眼,道:「還在煉啊,都三日三夜了。」

    宋通崖道:「看來是遇上麻煩了。」他語氣輕鬆,像他這樣的身份,不至於露出明顯的幸災樂禍,但淡淡的風涼話總是會說的,畢竟這裡有竺神愛在,他怎麼也期待不起來。

    孟帥卻是焦急,主要是關係在藥爐裡的庭華,道:「不知有什麼妨礙沒有?」

    只聽有人冷冷道:「有啊,你們在這裡,不就是大大的妨礙麼?」

    孟帥一回頭,就見通道中出來一群人,都是女子,他一眼看見其中一個白衣佳人,喜道:「鴻鵠,我在這裡!」

    鴻鵠越眾出來,就要過來,一隻素手搭住她肩頭,剛剛那個冰冷的聲音道:「瀟瀟,你急什麼?」

    孟帥不爽,抬頭一看,就見人群中有個鶴立雞群的女子,比本就修長的鴻鵠高上大半個頭,相貌和鴻鵠有五分相似,只是氣質要冷冽的多,斜飛的柳眉帶出幾分英煞之氣。

    鴻鵠停下腳步,衝他無奈的笑笑,孟帥已知此人身份,行禮道:「見過竺前輩。」

    那女子自然是竺神愛,目光在孟帥面上一轉,道:「瀟瀟,你的眼光比我還差。」

    孟帥心中暗罵,他本來對鴻鵠的父母沒有偏向,但此時立刻倒向了宋通崖,心道:幸虧鴻鵠只遺傳了你幾分相貌,沒遺傳你的脾氣和口氣,不φ不是她眼光差,是我眼光差。

    宋通崖冷笑一聲,道:「別妄自菲薄了,眼光已經是你全身唯一的優點了。」

    孟帥一聽要壞,兩個為老不尊的界主當場要開撕,忙退了一步,就聽有人道:「大哥,你來了!」

    孟帥一看,原來是庭華站在鴻鵠後面,跟自己打招呼,笑道:「嗯,來了,你挺好的……不對啊!」

    他陡然反應過來,一把拉住了庭華,道:「你怎麼還在這裡?已經結束了麼?」

    庭華道:「不是,還沒開始。我就一直等著呢。」

    孟帥越發奇怪,去看鴻鵠,又看鴻鵠身後的鸑鷟,鸑鷟僵板的臉色多少浮現出了幾分尷尬,道:「有點事沒調整好,我們還不能開爐。」

    就聽有人哈哈大笑,笑聲甚是刻薄,鸑鷟不苟言笑的神態出現了裂縫,分明出現了一絲怒色,瞪視仰天大笑的宋通崖。

    宋通崖卻不看鸑鷟,只斜睨著竺神愛,道:「怎麼了,竺大司藥?你不是號稱三靈殿裡數一數二的煉丹師麼?下到五方世界,被一個破爐子困了三天?你不是在玩耍吧?」

    竺神愛臉色更陰沉了,冷冷道:「聽閣下的意思,是你要出手解決這個麻煩了?」

    宋通崖道:「我為什麼要解決?你的丹殿司藥執掌讓給我做,我便給你解決這個麻煩。」

    孟帥懶得理這老兩口鬥嘴,不動聲色湊過去,問鴻鵠道:「怎麼回事?」

    鴻鵠道:「回轉爐出現點兒問題。把藥氣循環停掉之後,再次啟動很不穩定,沒辦法達到我們想要的環境。朱雀首座全力控火,也不能安撫其中火焰。我們正在調試。」

    孟帥點點頭,他其實沒怎麼搞懂,也就是聽一耳朵,道:「有進展麼?」

    鴻鵠搖頭,道:「進展不大。回轉爐太過神妙,很難在短時間駕馭。」

    孟帥趁機道:「那麼就不要用這套方案了。」他本來就傾向於中策。

    鴻鵠道:「我是沒問題,但一來鸑鷟不願意放棄,二來母親不肯放棄。她說放棄之後,定然要被父親嘲笑。」

    孟帥回頭看了一眼一臉譏嘲的宋通崖,點頭道:「咱伯母神機妙算。」

    鴻鵠輕輕推了他一下,道:「你去。」

    孟帥道:「我去勸架?我沒這個面子吧?」

    鴻鵠白了他一眼,道:「誰讓你去勸架了?我叫你看看那個丹爐。我想用煉丹的手法控制不住,說不定是丹爐本身的緣故,也就是歸你們封印範疇了。」

    孟帥點頭,走上前去,穿過重重地蒸汽,來到藥爐之前。

    整體的觀察了一下這個藥爐,孟帥突然心中一動,蹲下身去查看,手指凌空在藥爐上輕輕一彈,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緊接著,他繞著藥爐走了一圈,回到了原點,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這時,他回過頭,要和鴻鵠說話,哪知一回頭,正好和一張面孔四目相對。

    孟帥啊了一聲,倒退了一步,差點靠上那爐子,接著又被蒸騰來的熱氣撩的連忙跳開,才發現和自己對面的正是宋通崖。

    宋通崖大笑,道:「竺神愛——你靠邊站吧,這是我們封印師的活計。」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9 18:31
九三三 神器最深處,更有神蹟生

    得意的笑聲充滿了整個山洞,讓竺神愛的眉毛軒了起來,喝道:「你說什麼?」

    宋通崖道:「我是說,你們解決不了的事,讓封印師解決。讓開——」說著來到丹爐旁邊,一提孟帥,道:「來,你來幫我。」

    竺神愛神色略一抽搐,便即轉身離去,離去之前道:「你既然說了大話,最好做得到,別叫大話成了笑話。」

    宋通崖道:「不勞費心。」對其他人道:「你們不必圍觀了,我們在這裡研究。哦,去把火停了,我們要仔細研究一下。」

    幾人依言退去,鴻鵠給了孟帥一個鼓勵的眼神,也先離開,她們都是煉丹師,和封印師完全不同,也確實幫不上什麼忙。

    等到人走了,孟帥問道:「前輩莫非早已胸有成竹?」

    宋通崖道:「哦?我還沒看。」

    孟帥愕然,道:「前輩不是有了腹稿,才能放言解決麼?」

    宋通崖道:「我是沒法解決——不過你不是有辦法了麼?我看你的表情,應該胸有成竹了吧?」

    孟帥哭笑不得,道:「我也是才有點想法,成不成還兩說,您這就替我把牛吹出去了,萬一不成,怎麼下台?」

    宋通崖道:「一定能成。你先說說你的想法,我來給你把關,咱爺倆定能做成這件大事。」說著他伸手摟住孟帥,道:「只要你幫我贏了那婆娘一局,就算立下大功。我不但不阻礙你和宸兒的親事,回頭她出嫁,嫁妝我都翻倍。」

    孟帥無話可講,只有拜服,道:「其實這個回轉爐,我見過類似的。」

    宋通崖道:「什麼?這寶貝還有另外一個?在哪裡?」

    孟帥道:「在丹鼎山——哦,就是大荒的一個門派。」

    宋通崖皺眉道:「大荒,那不是窮鄉僻壤麼?他們有這樣的寶貝?」

    孟帥道:「是啊,我看到的時候也很驚訝。那個丹爐是他們門派的鎮門至寶,也有替人增加修為的功用,妙法無窮,簡直不像是大荒能有的。哦,那時我記得那丹爐就有二十多重封印。」

    宋通崖點頭道:「二十多重?那確實不錯,就算是你,恐怕也做不出十八重以上的封印了吧?」

    孟帥道:「額……其實能做。」他的封印術是領先於武功的,早在陰陽境界就突破了二十重,現在到了混元境界,能夠上推到二十七重,這已經是非常可怕的成績了,當然要借助一些特殊的手段。「但是這個丹爐應該遠勝那個,遠不止二十多重。那個充其量是簡化版。」

    宋通崖道:「雖然是簡化版,到底可以借鑑。你對那個有研究?」

    孟帥道:「我曾經從裡面走過,對那個結構有所瞭解。所以我覺得有可能是內部結構的問題。咱們打開來看看?」

    宋通崖道:「好,就打開來看看。」

    這時熱氣已經停止輸送,想必已經關火,只是丹爐依舊滾熱。孟帥等丹爐冷卻一些,小心翼翼從底下探入。

    一般丹爐要打開,是要把頂蓋開啟的,像這麼大的丹爐,一般要用吊纜吊起。不過丹爐在下面都會留下出氣口,大爐子的出氣口比較寬闊,也容得一人出入了。孟帥按照方位尋到了出氣口,揩拭了丹灰以後,小心翼翼的從底部鑽了進去。宋通崖跟著孟帥也鑽了進去。

    一進丹爐,孟帥不由得驚嘆,發現丹爐內部實在廣大。從外面看來,那丹爐固然壯觀,但畢竟還在器物的範圍之內,從外面看來,丹爐內部空間最多有一間小屋子大小,哪知道進來一看,丹爐內的空間一眼望不到頭,幾乎趕得上一處小島了。

    空間封印!

    孟帥倒抽一口冷氣,發覺自己完全錯估了情勢。他以為自己在外面根據經驗揣測,就能把爐內的情形摸索個八九不離十,哪知道進來一看,發現裡面的情形跟自己想像的完全南轅北轍。至少那個空間封印,他在外面完全沒察覺。枉他還自稱擅長空間一道,近在咫尺的空間封印都沒看出來,何況其?

    丹爐中還瀰漫著淡淡的煙氣,本來就沒什麼光線,現在更暗了。孟帥站在原地,定了定神,道:「好像來錯了地方。」

    宋通崖來到他身邊,道:「來錯了也要來。這地方有古怪。小心了。」一面說,手中一面搓弄印訣。

    老牌的封印師,封法手印自有一套,速度奇快,一道道銀色光芒在手指尖竄動。孟帥同樣在動用法決,兩人的手印完全不同,但都如行雲流水一般自如。

    幾乎是同時,兩人往一個方向看去,都察覺到了,整個封印爐的中樞就在那邊。

    兩人在巨大的丹爐中,找到了丹爐封印的中樞。那中樞就像一個吊起來的繭,由纜索和絲線纏繞著掛在半空中,在暗夜中微微泛光。孟帥揚起了頭看去,只覺得中樞繭極其巨大,抵得上一個太空艙。

    中樞之外,巨繭表面,是一層層的波光,孟帥很熟悉,那是封印的光芒,正是一層層的封印如繭絲纏繞著核心,形成了整個丹爐的「首腦」。

    孟帥有點犯暈,道:「前輩,我見識少,一般的煉丹爐,都是這樣的結構麼?」

    宋通崖道:「當然不是。丹爐的結構很簡單,只是煉丹的輔助,能夠承受丹訣、火焰和靈藥在其中發生反應即可。畢竟煉丹靠的是煉丹術,又不靠丹爐。一般的丹爐根本沒有核心,內外壁上有加固提溫的封印即可。當年……我也擅長做煉丹爐的。」

    他說的當年,自然指的是和竺神愛還一雙兩好的時期,那時候他為了愛妻,沒少做丹爐封印器,連一些在三靈殿中都赫赫有名的丹爐都出自他手,從沒做過內部這麼複雜的封印器。

    沉吟了一下,宋通崖道:「小子,機會難得,這丹爐從古時傳下來的,千百年運轉不休,功效神奇,絕非一般封印器可比,你看這中樞如此雄偉,必有奧秘。你我好好研究一番,若能研究透了其中秘密,說不定在封印術上都能大有斬獲。」

    孟帥深以為然道:「這中樞如此龐大,能處理整個丹山的藥氣,必有極其奧妙的封印為主軸。反正我是做不出來。」光纏繞在中樞表面的一層層封印,看來至少有三十重以上,就已經是孟帥做不出來的,而在最中間擔負起最大功效的核心,其神妙可想而知。就像前世的超級計算機,還是世界頂尖水平的。

    他是抱著學習的態度想要窺探這丹爐的奧妙的,然而繞著丹爐走了兩圈,卻越來越疑惑,他還道自己看錯了,又確認了一遍,仍是沒錯,帶著幾分驚詫幾分不解,向宋通崖看去,正好看見宋通崖的目光也往自己這裡看來,兩人目光一對,都看到了對方目光中的震驚和質疑。

    孟帥嚥了口吐沫,道:「前輩,或許我判斷有誤,我怎麼覺得這個封印……不是輔助封印?」

    宋通崖道:「你說是什麼?」

    孟帥道:「是不是……鎮壓的封印?」

    宋通崖長嘆一聲,道:「你也這麼看?所以說——這東西,真的是個繭?」

    孟帥說不出話來,這個結論實在太瘋狂了,從周圍的封印看,這個巨繭內,可不是什麼中樞封印,而是一件活物。那些纏繞的封印,一半是鎮壓,一半是維持,又要鎮壓巨繭內的生物不得破繭而出,還要維持它的生命,甚至還兼顧著一定的保護作用。

    「所以說……這就是那個丹爐能夠回轉整個丹山要爐的秘密麼?也太……犯規了吧。」

    孟帥聽到這個回轉爐的神奇功效時,一直在推斷推演,到底什麼樣的封印能夠無視藥理差別,隨意將所有殘渣廢氣融合處理,始終不得要領,最後只得承認:那是自己無法企及的境界,憑自己這點封印水平,遠遠不夠揣測的。

    但當他發現藥爐中居然藏著這麼個神奇的存在時,一個疑問便找到答案——這才不是什麼封印的機理,而是某種神奇生物的天賦。那巨繭中的東西,似乎是天生就能吞吐藥氣,把殘渣廢氣吞進去,清新的藥氣吐出來。雖然孟帥沒親眼看見它工作,但從常理判斷,料想雖不中亦不遠矣。

    這不是犯規是什麼?

    就好像說,這是一台自動化機器,一按按鈕,就可以自己往前跑,結果打開一看,原來是有人藏在裡面,一按按鈕,裡面人就在其中騎自行車,機器自然就可以跑了。

    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作用原理其實是高於封印的,因為這是生物,是自然地傑作。封印是人的作品,萬靈是天地的作品,人的作品有跡可循,天的作品鬼斧神工,人是趕不上天的。

    雖然猜到了其中原理,孟帥還沒見過巨繭裡面的東西的真面目,說實話,他是有些好奇的。但好奇不代表他想要打開,畢竟這東西被重重封印多少年,肯定關係重大,說不定還很凶殘,若是貿然打開,說不定就是潑天大禍,自己也成了千古罪人。

    正當這時,宋通崖道:「看來你也有了猜測了吧?怎麼樣?要不要打開看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9 18:32
九三四 蟲游小世界,心窺大隱秘

    孟帥「啊?」了一聲,道:「你需要看看麼?」

    宋通崖道:「你說呢?」

    孟帥謹慎的看了一眼巨繭,道:「還是不要了吧?」

    宋通崖道:「咱們是來解決問題的。很明顯,那爐子調整不平衡,是因為裡面的東西不規律所致,若不知道里面有什麼,永遠也不能解決。」一面說,眼睛裡放出精光,上百歲的人,興奮起來和小孩子一樣。

    孟帥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暗道:說什麼要解決問題,是你自己想看裡面的東西吧?

    其實他也有好奇心,但他的理智一直告訴他,還是不要看裡面的東西為好。

    他問道:「要看裡面的東西,要把封印拆解開麼?」

    倘若說宋通崖要拆開封印,孟帥是要反對到底的。封印這東西,不是要拆就拆,要合就合的。一旦打開了那封印,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不敢說能原封不動的封回去。

    就算能封回,就這麼一拆一解的時間,也可能出岔子。好的結果,那東西又出了新的岔子,煉身的事情徹底報廢了,壞的結果——不知道放出什麼東西來,可能整個凰金宮,不,整個世界都要遭殃。

    雖然說天塌下來有大個兒頂著,但宋通崖這個個兒頭,也未必有多大,他若頂不住,說不定天就砸孟帥腦袋上了,他可不吃這瓜落兒。

    宋通崖道:「當然不是,拆解封印多麻煩,我有其他辦法。」一面說,一面取出一個小小的玩意兒。

    東西只有米粒大小,黝黑黯淡,毫不起眼,孟帥定睛一看,才看出是一個小蟲子。

    「機封?」孟帥訝異,他開始以為是靈蟲,用精神力掃了一眼,才知道是封印中的機封,也就是個小小的機械。這機械做的果然精密,他第一眼掃過去,幾乎沒看出其中端的。

    封印師大多會給自己製作一些機封做幫手,譬如田景瑩的駱駝,比靈獸可靠又方便,只是缺了智能和成長,而且造價極高,花費的心思也大,一個封印師也不能配備太多。不過如果兼任馴獸師和封印師,這方面就會疏忽一些,譬如林嶺,譬如孟帥。

    這小小的黑蟲,所用到的封印卻成百上千,而且要在這麼小的體積內互相層疊,互不干涉,對能力的要求可想而知,至少比那駱駝高明太多。

    宋通崖道:「這蟲子天生具有隱形的本領,不是對人隱形,是對封印隱形。再強大的偵測封印,查不到它,再堅固的防禦封印,防不住它。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孟帥點頭,這就是雷達隱身的偵察兵,道:「若能不動聲色的進去,自然最好。」

    宋通崖取出鏡子,輕輕一鬆手,那蟲子展開翅膀,往巨繭處飛去。

    蟲子落在繭上,輕輕一顫動翅膀,無聲無息的沒入。上面微光閃爍的封印並無異狀,顯然是對這小蟲子沒反應。

    孟帥懸著的心放了下來,衝著宋通崖挑了一下拇指,真可真是了不起了。要知道孟帥剛剛只是用精神力查看了一下,上面的封印都有微小的反應,他連忙把查探收回,才沒惹出事來。這麼一個實體進去都沒引起注意,這可是真能耐。

    蟲子進去之後,視角傳來的畫面就映照在鏡子上,孟帥湊過去看。只見鏡中的影響很模糊,朦朦朧朧的一片紅色。

    既然是探查用的蟲子,動靜自然越小越好,因此儘可能不要裝亂七八糟的東西,譬如說燈。所以傳來的圖像只能模糊不清。這還是通過封印儘量的加強視力的結果。考慮到那蟲子的隱蔽性,也不能要求太多。

    再模糊,大體的環境總是能判斷的,看來巨繭裡面是紅色的。

    這種紅色,很像血肉的顏色,且似乎還在微微顫動,蟲子彷彿鑽入了一個活的物體裡,在腸壁或者胃壁裡穿行,這種感覺讓孟帥覺得很不舒服。

    繭內的世界很龐大,一眼望不到邊際,不過這可能是因為蟲子太小了,視野又窄,看到的世界就很龐大,就像蜉蝣在一杯水裡也以為在大海中一般。

    而且從蟲子傳回來的畫面上看,似乎那蟲子的速度也很成問題,兩人足足看了一盞茶功夫,傳回來的畫面還沒經過一尺。

    孟帥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宋通崖也看出他的想法,道:「這蟲子第一要務是隱蔽,行動太快容易引起矚目。這繭也沒多大,我看兩個時辰之內……哦,有了!」

    正在他要一竿子支出兩個時辰的時候,畫面陡然變了。血紅色的世界,突然出現了一片陰影。有物體出現在前方。

    「好,幹得好。」宋通崖發出了指令,「看看是什麼?」

    然而那物體相對於蟲子來說太大了,用蟲子的視角去看物體,便是管中窺豹,最多見一斑點,根本看不清全貌。

    孟帥道:「能不能把鏡頭拉遠,就是那個……變焦?」

    宋通崖顯然不知道他說的什麼,道:「既然找到了,那就靠近了看吧。不過只是靠鏡頭看,不免太過抽象。這樣,你用筆把看到的畫出來,看能不能拼湊出來原貌。」

    孟帥答應一聲,取出紙筆來放好。用筆跟隨著鏡頭繪畫。

    蟲子越靠越近,漸漸地黑影有了形象,在鏡頭中看來,是一排整齊暗色的毛。毛髮很細,即使以蟲子的身體來看,也算細的。

    「有毛——」孟帥點頭,果然是靈獸。

    一般的靈獸都有毛,但有些存在沒有,譬如胚胎,周圍的環境很容易讓人想到母體,把裡面的東西和胚胎聯想在一起,現在看來,果然是個封印過的完全體。

    然而這毛的方向似乎有些不對,都往一邊偏,且終點連接在一根管子一樣的東西上面。孟帥先是疑惑,照著形狀畫在紙上,方才恍然大悟:

    「羽毛!」

    原來那蟲子所看見的,只是一片羽毛。他還以為是身上長的細毛呢,可見盲人摸象的偏差有多大。

    這時宋通崖低頭一看,道:「不。」

    孟帥道:「這麼不對?難道不是羽毛?」

    宋通崖道:「不是羽毛不對,是你畫的比例不對。蟲子雖然小,但它的視野是比身體大的,所以這跟羽毛不像你估計的那麼小。寬度至少有一扎。」

    孟帥訝道:「有這麼寬的羽毛,要是一個羽毛就這麼寬,那麼這鳥得多大?這繭容不下了吧?莫非又是空間封印?」他又生挫敗,之前他就沒察覺其中的空間封印,難道在這裡又打眼一回?

    宋通崖道:「也未必有你想像的那麼巨大,因為有可能是尾翎。」

    孟帥登時心中一亮,道:「有可能。」禽鳥總有幾根尾翎是最長大的,甚至有的長度超過身體數倍,若蟲子看到的是尾翎,他對其中生物的體積要重新估計。

    不過……尾翎?

    孟帥自語道:「又是鳳凰?還說世上沒有鳳凰,凰金宮分明遍地都是鳳凰。」

    宋通崖道:「若是鳳凰,那也太小了。但若說不是鳳凰,又不該有這樣的神通。」

    這時蟲子慢慢的爬了上去,可以看見羽毛非常長,如同一根細細的柳條,自然是尾翎無疑。從尾翎向上溯源,能看到此鳥的本體。

    「果然不大啊。」看到了鳥身,孟帥暗自點頭,比起長長的翎羽,這頭鳥身並不巨大,也就是和一般的雄鷹差不多大小。而且與華麗的尾翎相比,鳥身有些光禿禿的,不甚好看。當然他無法一眼窺得全貌,只是通過線條繪出來的影像做判斷,也可能不是鳥的問題,而是他畫技的問題。

    「你畫技夠糙的。」宋通崖低頭看了一眼,「這麼粗糙的簡筆畫,沒法定種啊。」

    孟帥翻了個白眼,暗中發表了一句:「你行你上啊」的鄙視,道:「定種要看幾個重點,一看頭,二看爪子,再看尾巴,然後才看具體花色。現在除了尾巴一樣沒有,花色因為太暗也看不清楚,不能定種很正常。看——現在不是到了頭了?」

    這時蟲子爬上,果然從鳥頸到了鳥頭,看到了鳥頭上華麗的額定長羽。

    「果然像是鳳凰一科的。」孟帥用了現代的分類,但誰也沒給鳳凰分過科。

    「難道是鳳凰幼崽?」宋通崖皺眉,道,「在這裡看不清楚,繞到前面去看看。」

    他一面說,小蟲艱難的從腦後還是攀爬,爬過了頭頂,一直爬到了對面,從頸中的角度,已經能看見長長的鳥喙。孟帥通過鳥喙的長度,大概能畫出鳥頭。

    小蟲繼續下降,能看見鳥的正面,鳥閉著眼睛,彷彿在沉睡,但有一縷縷氣息從喙中散發出來,頭額上有奇特的圖案。

    「啊。」看到額頭上的圖案,孟帥和宋通崖同時驚奇,那圖案不像是天生,反而像是封印。

    「這個封印要記下了。」宋通崖一面說,一面用手指凌空勾畫,顯然一個印在這種地方的封印,絕非等閒。

    孟帥也十分專注,筆走龍蛇,瞬間勾畫出印圖,比剛才繪製鳥身快了百倍,道:「我看這個……」

    說到這裡,他的話突然戛然而止。

    一片血紅的世界裡,繭中巨鳥突然睜開了眼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9 18:32
九三五 雖千回百轉,惜愛莫能助

    鏡面上,兩隻黃色的瞳孔睜開,泛出幽幽的光,霎時間充滿了整個鏡框。

    孟帥汗毛一乍,嚇得腦袋往後一仰,生生出了冷汗。

    連宋通崖握住鏡子的手也是一抖,好在穩住了,沒把鏡子砸了。

    如果這個畫面出現在電影裡,瞳孔的主人立刻就會從巨繭裡出來,張開血盆大口,或者觸手什麼的,把兩個打擾他安寧的人類吞噬。

    然而這不是電影,所以什麼也沒發生。鏡中的歸鏡中,現實的歸現實。

    過了一會兒,孟帥平靜下來,伸頭再去看鏡子,就見那雙瞳孔在鏡中閃爍。一閃一閃,彷彿在緩緩的眨動。

    像這樣大的眼睛,若是一動不動,效果是嚇人的,哪怕沒有感情——動物的眼睛一般都沒有感情,也帶著凶煞。但若是眨動起來,登時便有了生活氣息,鮮活靈動起來。似乎也不怎麼嚇人了。

    果然是活的。而且有意識。

    孟帥鬆了口氣之餘,道:「趕緊把蟲子收回來吧,咱們已經知道了裡面有什麼,就別打擾它的安寧了。」

    宋通崖嗯了一聲,道:「看來這傢伙還算友善,雖然醒了,也意識到了我們的存在,但沒有敵對的舉動。要麼是本身不想與我們為敵,要麼就是無法行動。先撤吧。」他本來也只是起意要看看裡面的情況,並無特別的目的,現在看到了便算滿足。

    這時,孟帥道:「稍等。它是不是有意願和我們交流?」

    只見鏡面上,那雙眼睛不住的眨動,但不是無規律自然地眨動,而是有規律的,五秒左右眨動一次。這樣規律的眨動,彷彿是在發出訊息。

    宋通崖稍一關注,也發現了其中規律,道:「它是要和我們溝通。不必理它。」

    孟帥道:「直接忽略麼?」

    宋通崖道:「你也知道麻煩莫沾的道理吧?且就算我們想要和它交流,靠什麼?靠數眨眼的頻率麼?我可沒有讀心術。」

    孟帥嘆了口氣,也知道宋通崖說的是對的,那雙大眼睛的眨動惹人憐惜,但若是拋開氾濫的同情心,用理智來看,這一定是個牽扯巨大的麻煩,這份藏在封印深處的友善,也極有可能是偽裝。

    沉吟了一下,孟帥道:「按照我的經驗,它眼中的波動,應該是向我們傳送精神力信息。」

    宋通崖道:「是麼?那也沒辦法,我這蟲兒接收不到精神力信息。」

    孟帥點頭,精神力信息可以傳播的很遠,但前提是沒有壁障,這個巨繭就是壁障。對方的精神力不足以穿透壁障,不然的話這麼多年,丹山之外人來人往,早該有人,早該有人察覺到這裡的情況。

    孟帥搖了搖頭,這就叫愛莫能助。

    但他接著道:「不過,既然不理他,我們在這裡,好像就沒有什麼能做的了。」

    宋通崖也想到了這一點,道:「豈有此理。難道我要輸給那婆娘?不對……」他負手在原地轉了一圈,道:「這個逆天換骨的法門,是誰想出來的?」

    孟帥道:「鸑鷟首座。」

    宋通崖道:「你叫她來,我和她談談。」

    孟帥聞言,大概猜到了宋通崖的計畫,佩服老傢伙敢想,不過既然是他的主意,他負責頂著,孟帥就做個配合,也沒必要拒絕。

    當下他便請鸑鷟找來,宋通崖從爐中出去,跟鸑鷟詳談。孟帥獨自留在爐中,站在巨繭前。

    雖然他也同意不必理會內中生物的請求,但不知為什麼,他還是想要靠近這裡,心中也有一種願望,願意和裡面的東西進一步溝通。

    然而縱有這樣的願望,卻沒有這樣的能力,他久久的站立在巨繭之前,頭腦放空,周圍的一切彷彿都空了,人也進入了空靈的狀態。

    在這種空靈中,孟帥的心弦彷彿觸動了一下,但僅僅是輕輕地觸動,便平靜下來。

    就彷彿有遠方的人遠遠地呼喚了他,但楸究只能遠遠地喊著他的名字,再想要告訴他什麼,始終做不到,漸漸的人也遠去了,連一聲呼喚也聽不見。

    正當孟帥要再上前一步傾聽時,就聽有人道:「孟帥——」

    孟帥清醒過來,就見宋通崖又回來了。

    他笑問道:「結果怎麼樣?」

    宋通崖道:「還可以。我和鸑鷟談過,她要借助回轉爐的,更多是借助那四通八達的管道和排煙,讓各方藥力能有一個封閉的環境充分混合反應。對回轉爐本身的能力其實借用不大。所以說……」

    孟帥道:「我們干脆不要理會那巨繭,另起爐灶,把這裡建造成合用的丹爐即可。」

    宋通崖點頭,笑道:「不錯,你也想到了。無論如何,不能輸給那個娘們兒。快點快點,咱們越快完工,越讓她臉上無光。」

    孟帥心道:你倒是不想輸,把我拉來做苦力。道:「就靠咱們兩個?把這麼大一個煉丹爐建造完畢?」

    宋通崖道:「我倒想多叫幾個人幫手,但整個凰金宮,就我們兩個上得了檯面的封印師。雖然辛苦一點兒,但能贏過那女人就值了。」

    說到這裡,他拍了拍孟帥,道:「有道是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雖不是我親兒子,但女婿也是半子,你來幫我,還需要別人麼?」

    孟帥苦笑,這老傢伙是真不拿自己當外人,或者說,找苦力的時候,不拿自己當外人。

    正說著,只見頭頂撒下一層煙氣,登時將空間弄得煙霧繚繞。

    孟帥一驚,道:「怎麼回事?誰在生火?」他們沒出去,就有人生火,莫非是要害命?他忙往出口看去,生怕有人在外面把出口堵了。

    宋通崖道:「我讓她們生的。」

    孟帥「啊?」了一聲,隨即明白,宋通崖要看看丹爐到底哪裡不夠標準,以便從頭修補,當然要生火之後再看了。

    然而煙火從各個聯通的管道中灌進來,人在其?到底有點慌,尤其是濃濃的煙氣中充滿了藥味,熏得人頭疼。

    煙氣迅速灌滿了空間。雖然空間廣大,但煙氣是從四面八方灌進來的,硬塞進了封閉的空間裡,溫度霎時間提高,空中一片通紅。

    緊接著,溫度持續的升高,已經到了可融化鋼鐵的地步。

    這畢竟是丹山最大的藥爐,真正的靈丹妙藥,煉製的溫度是不可想像的。

    但這種溫度還奈何不了宋通崖,煙霧的窒息也不會給他帶來任何困擾。只是當煙霧充滿了空間,隔絕了孟帥的身形,他才想起孟帥的修為不如他,問道:「你怎麼樣了?」

    其實他也不是沒考慮過孟帥,畢竟孟帥也是混元期,身體修煉早已勝過金剛,水火不侵,按理說不該受到影響,不過考慮到自家閨女,他還是關切的問了一句。

    煙霧中,傳來孟帥的回答:「沒事。還可以。」

    宋通崖點頭道:「若是受不了,就先出去,知道出口在哪兒吧?」說著便專心觀察爐中情形。身為界主一級的高手,他的精神力也是宏闊無邊,身子不動,整個爐中的情形,皆在掌握。

    他主要觀察的,是煙氣的走向。這時候灌進來的,是普通的煙氣,到時候就是藥氣,藥氣能在爐中融合反應,是煉體成功的關鍵。

    據他觀察,煙氣進來,都是很順利的隨著熱流匯聚,在中間形成漩渦,然而在最中間反應,這一點就是將來煉體的時候庭華做的那一點,雖然宋通崖不擅長煉丹,但也覺得這個方法可以成功。

    突然——

    形成了循環的煙氣瞬間一凹,完整的脈絡被破壞,緊接著,煙氣彷彿中間爆炸一樣,四散飛出,溫度都瞬間產生了變化。

    炸爐?

    不對,宋通崖沒有感覺到炸爐的徵兆,卻感覺本來完整的爐內空間產生了一個錯位點,正是這個錯位,牽一髮而動全身,引起了一系列的變化。

    他心中已經有數,要等著再觀察一會兒。

    煙氣持續了一炷香時間,每一次煙氣進入正常軌道,某一點就會突然斷裂,如爆炸一般驚動整個煉爐的煙氣,迫使其潰散,打斷其煉丹的過程,如此循環往復,無止無休。宋通崖心中已經有數,便靜靜等待煙氣的過去。

    又過了片刻,煙氣漸漸消散,到了約定時間,那邊把火收了。

    此時宋通崖已經胸有成竹,找到了癥結,正在對症下藥。煙氣漸漸消散,又能看見爐中情形,就見孟帥盤膝坐在地上,頭上衣衫上都給煙火燻黑不少。

    宋通崖暗道:這小子不會沒用真氣護體,硬頂上的吧?道:「怎麼樣了?」

    孟帥睜開眼睛,道:「沒事啊。」

    宋通崖道:「我是問你感覺的怎麼樣了?找到了關鍵沒有?」

    孟帥道:「您說這個?關鍵不難找吧?」

    宋通崖道:「不錯,想必你也看出來了。這個丹爐本來是個很傳統,很有用的煉丹爐。保溫和堅固做的也很完美,憑藉四通八達的管道,和適宜風火配合,達到鸑鷟想要的效果並不難。然而卻被這個活物——」他指了指巨繭,「阻礙了。」

    「這傢伙在開煉的時候,會主動呼吸,呼進火氣,噴出藥氣,打破爐內的平衡。就是因為它這種能力,回轉爐才有這麼神奇的能力。然而放在這個計畫裡,就是個阻礙了。」

    他目光湛湛,道:「所以我們修補的關鍵,是封殺這個巨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2-19 18:33
九三六 嚴厲的封禁,周密的保護

    孟帥得說,宋通崖這個思路沒錯,直截了當,近乎簡單粗暴。

    如果要和這巨繭進一步溝通,一是毫無頭緒,二是繁瑣曲折,還不知道要研究到什麼時候,反而釜底抽薪,乾脆把巨繭撇到一邊,另起爐灶,方便快捷得多。

    不過……

    孟帥又確認道:「您說的是封……還是殺?」

    宋通崖道:「有區別嗎?」

    孟帥無語,能沒區別嗎?封,只是暫時封禁,殺的話,就是徹底殺死,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宋通崖也是隨便一說,道:「哪個方便來哪個。」

    毫無疑問,肯定是殺掉比較方便。

    孟帥道:「您可想好了。雖然這回煉體用不到那巨繭,可是巨繭是回轉爐的核心。你要殺了它,那麼以後回轉爐就算報廢了。」

    宋通崖道:「嗯,和我有什麼關係?」

    孟帥道:「其實沒什麼關係。但和鴻鵠有關,您肯定不希望她難做。」

    宋通崖道:「這倒是了。雖然宸兒還是要回三靈殿,但不是這兩年。毀了這爐子雖然能戰勝那女人,牽連我閨女也是不好。嗯……那就……」他圍著巨繭轉了一圈。

    孟帥知道他轉而考慮封禁,要在狹小的空間內設計出最有效的封印,隔絕巨繭,還要不傷害巨繭中的生物。孟帥卻是不多言,他考慮的是另外的問題,這一塊交給宋通崖即可。

    宋通崖到底是經驗豐富的封印師,不一會兒就設計了一套方案,把孟帥叫過來看,道:「怎麼樣?」

    孟帥低頭查看,仔細的計算了一下,道:「很好。」沉吟了一下,道,「是不是花費高了一點兒?」

    宋通崖道:「你別管。花費都有我出。」

    孟帥暗自咂舌,這封印的設計宗旨,就是但求最快,但求最好,最快最好,當然也是最貴。他坐擁一界,看到這封印也覺得奢侈,不信宋通崖的財力支付這個封印只是九牛一毛。想必是他為了大展身手,壓人一頭,下了大本錢。

    宋通崖道:「你吃透了沒有?給你三個時辰,這部分——」在封印圖上劃了一道線,「歸你佈置。最後我再合攏。」

    孟帥點頭,道:「好。」

    正好,若是宋通崖全不讓他插手,那才麻煩,現在給他機會,他就可以做自己的事了。

    當下孟帥就按照宋通崖的佈置圖佈置。宋通崖開始還和他一起佈置,到後來見他動手快捷,準確無誤,心中滿意,索性罷手,道:「你把剩下的都佈置完吧。佈置完了叫我。」

    孟帥暗翻白眼,道:「咱們兩個一起佈置,效率更高。」

    宋通崖以手扶額,道:「剛剛出設計圖太累了,我要休息一下。」便靠坐在一旁,閉目養神。

    孟帥幾乎控制不住要真翻白眼了,但和這個老傢伙生氣是毫無意義的,反正自己萬萬不能得罪了他,只得把後面的內容一起勾畫了。

    他一個人佈置,又不是自己的設計,亦步亦趨,自然花費時間更多。足足用了兩個時辰,才在巨繭周圍,樹立起了八角形的屏障。

    宋通崖的設計,還是比較傳統的。為了能在後面拆卸,他採用了外搭式的封印構造,銘刻著封印的水晶板,插成了小小的水晶櫃,把巨繭完全包圍。那八塊水晶板都是宋通崖提供,對封印的適應性堪比元玉,堅固猶有過之。

    將水晶板安置好,孟帥道:「您灌靈吧,我可以出去。」

    最後的灌靈步驟,涉及到封法,那是各個封印師的不傳之秘,孟帥自然要迴避。

    宋通崖搖頭道:「就在這兒吧,本來也沒什麼。你也不是外人。」手指一撮,一道火光從指尖升起,猛然印到水晶板上。

    轟——

    八塊水晶板,瞬間化為一團火焰,卻沒有一絲熱力。孟帥站在火焰前,就像站在冰山前,不但不熱,反而覺得寒冷。

    片刻之後,火焰消散,露出裡面的巨繭。

    只有巨繭而已,那本來搭得嚴嚴實實的水晶板,竟憑空消失了。

    水晶板的實體消失,孟帥卻感覺到封印的氣息更加濃了。而他的精神力也告訴他,那水晶板還在,只是看不見了。徹徹底底的在視線中隱身了。反而是封印,在某些光線角度下,還能看見隱隱的光澤,那堅硬的水晶板,卻消失在視野之中。

    孟帥讚道「這封法很有特色啊。」

    宋通崖道:「你去三靈殿立下功勛,我可以傳你。封法雖然各有特色,不必改修,但隱藏封底的手法,可是能通用的。還是那句話,你得立功。」

    孟帥心知他說的立功,可能很幼稚,就是壓過老婆什麼的,隨口敷衍,道:「應該完成了吧?」

    宋通崖道:「試試,叫他們點火。」說著通過封印發了訊息。

    不過片刻,大量的煙氣又從孔道中冒出,瞬間充滿了空間。然而,巨繭周圍,四四方方的一塊空間,卻是干乾淨淨,沒有任何煙氣。那裡就像大海中的孤島,因為突兀,所以顯眼。

    這時,煙氣越冒越大,漸漸地超過了第一次的運行。溫度急劇升高,空氣中開始爆開一絲絲火花。

    但無論高溫也好,火爆也好,那片真空始終屹立,絲毫沒受影響。

    又過了一會兒,火焰停下,周圍再次恢復了清爽。宋通崖撫摸了一下封印,道:「我看不錯。就這麼樣吧。咱們著手從新佈置。」

    現在,排除了巨繭的干擾,就相當於爐子只剩了一個殼子,所有的功能要重新建立。好在眼下用的,只是密封和保護的功能,不然要讓孟帥和宋通崖用封印重新建立起一個回轉爐,給一年時間也不行。

    當下還是宋通崖出圖,孟帥出力,兩人再次把丹爐佈置起來。這一來,又費了五六個時辰,整個丹爐內部煥然一新。

    宋通崖檢測了一遍,得意道:「看看,就說我出手,無往不利。才花了不到一天時間,不費吹灰之力,就給他們修好了。」

    孟帥在旁邊腹誹,心道:「你當然不費吹灰之力,出力的都是我啊。這才是累傻小子呢。」一面鄙視,一面請教道:「您看這個丹爐煉體的方法,靠譜麼?」

    宋通崖道:「有些風險。但是值得一試。」他一面說,一面環顧了周圍的環境,道,「只要保護得當,有八成的可能性不死——至於成功率,就不是我們封印師能夠判斷的了。但不管怎麼說,這點風險必須冒。逆天改命,哪有不付出代價的。」說到這裡,他收起了一向的輕佻,神態肅穆,符合他高人的身份。

    孟帥嘆道:「是啊。」要是他自己,八成的可能性,當然要嘗試。可是一涉及到別人,總有更多的心要操。

    不管怎麼說,丹爐已經改造完成。兩人從爐中出來,去見鸑鷟她們。鸑鷟檢驗了新丹爐的功效,十分讚賞,認為完全達到要求。宋通崖得意洋洋,對著竺神愛冷嘲熱諷,顯示自家的了得。竺神愛惱怒非常,針鋒相對幾句,拂袖而去。這場大高手之間的鬥氣,除了兩個當事人,其他人都覺得幼稚無聊。

    撇過兩個無聊的高手,這邊的試驗還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在鸑鷟的吩咐下,庭華終於出場。他把全身衣服脫去,只留一條褻褲,孤身坐進了丹爐。

    在他身上,早已塗抹了特製的藥膏,一是為了加強吸收,產生反應,二來也是個保護,能抗高溫和煙氣。

    孟帥想給他身上再加一層封印,被鸑鷟阻止,過度的保護會阻止藥氣的進入,煉藥的效果消失,還不如不煉。要是一味的圖安全,那乾脆徹底別煉,在家睡覺最安全。

    孟帥只得放手,又道:「把他得意識封閉在潛意識層怎麼樣?這樣可以減輕痛苦。也不會因為失去意識而徹底沉眠。」

    鸑鷟沉吟道:「這個方法倒可行。不過他可以憑潛意識死守靈台,可不能呼救。我考慮到你這麼重視他的性命,給了他求救的底牌。只要他受不了,又甘願放棄,就可以向外求救,保全性命。封閉意識,可就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孟帥道:「沒關係,有人在旁邊看著就行了。」

    鸑鷟道:「嗯……你說什麼?」她突然反應了過來。

    孟帥道:「我說——反正爐內的空間足夠大,能盛下好幾個人不是麼?」

    於是,在孟帥的堅持下,他和庭華一起進入了爐中。臨去時,宋通崖還奇怪的問道:「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麼?你又不是老媽子。」

    孟帥笑道:「就像您說的,又不費吹灰之力。」

    宋通崖搖頭,不再說話,鸑鷟卻道:「進去不要亂動,若是失敗,都是你的責任。」

    孟帥答應,丹爐緩緩閉合。

    周圍的空間一靜,大量的藥氣噴發而出。這一回的環境完全不同,藥氣不再是灰色與白色,而是呈現五彩的顏色,兩人一起陷入五彩霧氣中,朦朦朧朧,不見人影。

    孟帥等到霧氣濃重,來到真空空間之前,緩緩道:「你可以出來了麼?」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loomCaVod

LV:9 元老

追蹤
  • 984

    主題

  • 1008918

    回文

  • 34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