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補天道 作者:離人橫川(已完成)

 
BloomCaVod 2015-11-27 16:32: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8 493288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31 12:52
八八六 輕身可上樹,順水能推舟

    「我特麼的到底是干什麼來的?孟帥爬上樹幹的時候,還這麼問自己。

    爬樹這種活兒,他有日子沒幹過了。自從會飛之後,誰還爬樹啊?

    只是這一次卻非爬不可了,縱然青鸞不要求,他也需要爬一趟,用一句老話說「來都來了。」他孤身犯險,不僅僅是為了消除青鸞這個隱患,更希望釜底抽薪,徹底解決問題。既然到了樹下,為了掌握世界之源,怎麼也得爬上來。

    只是帶著青鸞麻煩一點。青鸞這個活寶貝,裝不下,撇不開。孟帥一個人根本無法靠近世界樹,只有拉上青鸞,才能被世界樹接納。

    從這點來看,青鸞吹過的牛並非全部是話說八道。

    找了根帶子,將青鸞綁在背上,孟帥勤勤懇懇的攀上樹枝。

    即使此時不能飛行,他依舊身輕如燕,青鸞的麻煩最多是體積上的,而不是重量上的。

    爬到第一個樹梢,孟帥一低頭,就見金光燦燦的大樹上,一頭肥大的蟲子正在瞪視自己。

    那蟲子怕不有三丈長短,長得倒不凶惡,但是身上那層粘液和軟綿綿的蟲身,讓人感覺一陣惡寒。那蟲子張開的口中,若隱若現的鋼牙也顯示此物絕非善類。

    孟帥上了樹梢,立刻稍停了一下,判斷這蟲子是否造成威脅,倘若有威脅,自然要先解決。

    青鸞在背後道:「別理它,它不會攻擊你的。」

    孟帥道:「你怎麼知道?」

    青鸞道:「我的神性讓它不敢冒犯。」

    孟帥一聽她說神性,就覺得頭疼,然而走了幾步,就見那蟲子果然瑟縮了一下,然後往後退去,最後鑽進一片大葉子中,再也看不見了。

    莫非還真是有效?

    孟帥心中一喜,不再理會其他,一躍而上,飛快的向頂上爬去。

    等兩人的身形消失在金濛濛的光芒之中,土地下鑽出一個金人,仰頭看向樹頂,模糊的五官,居然露出了一絲喜色:

    「果然到了這裡!這老東西不認可我,要認可這些來路不明的外人,那我就讓你認。等你把東西交出去,不但東西我要,你這個老樹根我也給你刨了。」

    「那金人在下面。」高高的樹枝上,青鸞道。

    孟帥頭也不回,道:「我知道。」

    青鸞道:「你都沒看,你怎麼知道?」

    孟帥道:「本來就知道。不然你以為我怎麼能這麼輕易的把你帶出來?他一開始就打算把你放出來,讓你來找這世界之源。大概是他拿不到,要假手於你吧。我來找你時他順水推舟而已。你沒發覺後來那些金武士圍剿的時候,已經很敷衍了麼?」

    青鸞沉默,道:「你早就發覺了?倘若我們不來這裡,直接回去呢?」

    孟帥道:「我沒有嘗試,不過想來放水只是定向放水,回去的路走不通。唯一的出路就是這裡。所以我們必須來這裡。」

    青鸞道:「你既然知道是陷阱,還要過來?」

    孟帥道:「他順水推舟,我將計就計,不是很好麼?他倒是想奪走我的東西,可是我能讓他得到麼?反正這世界之源我是要定了。各憑本事,如此而已。」

    青鸞頓了一頓,道:「是我的世界之源。」

    孟帥道:「如果只有你能拿到,那當然是你的,誰也拿不走。」

    兩人一路往上爬。便覺得光芒越來越盛,漸漸感到了壓力。

    青鸞倒是罷了,孟帥清晰地感覺到了金光不再是無形無質的光芒,而漸漸有了質量,這質量就是壓迫感。一陣陣的壓迫,阻礙他繼續前進。

    就在這時,眼前出現了一大片平台,不同於之前的樹梢,這一片平台是從樹幹上突兀的長出來的。平台光滑平坦,天然很難形成。

    孟帥暗道:莫非到地方了?

    抬頭一看,就見上方依舊是樹木參天,還有看不見頭的樹幹,哪裡就到了終點了?

    莫非專門設計叫人休息的地方?倘若是這樣,這地方倒也貼心。

    既然都準備好了,孟帥也不客氣,把青鸞放在地上,自己休息片刻。

    青鸞站在平台上,金色的皮膚熠熠生光,和大樹散發出來的光芒交相輝映,也是一道絕美的風景。

    孟帥遠遠地眺望出去,就見天邊一片火紅,似有火焰在燃燒,猜到了應該是前線在戰鬥,然而此地是腹地,隔得畢竟遠了,只能看到遠景,也不知道戰局如何了。他對馮源的能力還算信任,但畢竟這是對方第一次主持這麼大的戰局,還不知道勝負如何。

    轉回頭來,孟帥道:「我說……」

    剛說了三個字,便戛然而止。孟帥瞪著眼睛看著青鸞。

    就見青鸞身上,不知何時纏上了一道道樹藤,樹藤也是金色的,和她的肌膚相似,乍一看,就像一整塊奇形雕塑。

    孟帥吃驚之餘,叫道:「有妖怪。」將降龍錐抽出來,擺出個降妖除魔的姿勢,就要打下去。

    這時青鸞道:「慢來。」

    孟帥一怔,青鸞道:「左邊。」

    她無法做多餘的動作,孟帥明白了她的意思,轉頭看去,就見旁邊的大樹上,不知何時已經長了一張人臉。

    老樹皮張著人臉,是一件極其恐怖詭異的事情。孟帥給嚇了一跳,但很快反應過來。

    他黑土世界的中央,也有這麼一座樹屋,樹屋中間的木頭牆壁上,也長著一張人臉。當然比起那個全靠想像的抽象人臉,這張樹上的人臉要形象太多,不但五官俱在,連臉皮上皺紋也都栩栩如生。

    人臉這種東西,越形象越恐怖,這麼形象的面孔,令人心中發寒。

    好在孟帥早有經驗,也算膽大,驚了一下,便反應過來,道:「怎麼回事?」

    如果拿黑土世界的經驗來套,這就是樹靈,也就是世界之靈了。當然這裡的神土之靈應該是下面的土靈,這樹上的東西則是另一個存在,連土靈都不得不顧忌的存在。

    仔細一看,那張臉下面的一個孔洞裡,伸出了數條蔓藤,將青鸞牢牢捆住。可見始作俑者就是這張臉了。

    雖然這個可能是他要找的正主,但也不能任由它把青鸞拉走,孟帥再次舉起了降龍錐。

    這時,還是青鸞道:「住手,你看它的臉,它有話說。」

    孟帥聞言,再次往那張臉上看去,就見那樹皮的嘴唇一開一合,果然是像在說話的意思。

    凝目細看,就見它不停地重複著一句話「考驗開始。」

    孟帥看向青鸞,道:「你的考驗就要開始了?」

    青鸞道:「只要我願意,我跟著樹藤去,馬上就能開始。」

    孟帥指了指自己,道:「那我呢?」

    青鸞道:「你在這裡等我,等我勝利的好消息。」

    孟帥哦了一聲,總覺得有點不對,好像是給人當了梯子,然後被一腳踢開的感覺,確認道:「我什麼也不用幹麼?」

    青鸞道:「你等著我。等我成了真正的神,我會來找你的。」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面無表情,但語氣中帶著一絲柔和,孟帥竟無端腦補出她嫣然一笑的樣子。

    真見鬼,青鸞怎麼會做出溫柔的表情?就算做了溫柔的樣子,背後也必有算計,說不定下一刻翻臉,就能把人生吞活吃了。

    但此情此景,孟帥也不可能阻止,拱手道:「祝你成功。」

    青鸞衝他眨了眨眼睛,就見光芒一閃,樹藤往後回拖,立刻將她拖到了樹臉處,樹臉一張口,將她吞下,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孟帥目送她消失,覺得這個消失的方法不怎麼優雅,乃至有點恐怖。倘若那就是被考驗的方式,那這個樹精可真夠不禮貌的。

    真是考驗麼?不是剛脫離虎口,又入狼窩了吧?

    不過倘若這裡是狼窩,那也是她自己要來的,天堂有路她不走,那麼什麼結果當是她自己承擔。

    孟帥在樹上等了一會兒,寂然無聲,看不出青鸞在樹洞裡有什麼結果,他心中有事,關心戰局,想要離去,卻還有事情未能了結。也不好走。

    來到平台旁邊,孟帥望著遠處,喃喃道:「怎麼還不來?」

    這時,肩膀若有所感,彷彿有人在敲他,孟帥一回頭,就見一根樹藤像觸手一樣,在敲他的肩膀。

    這一下當真令人毛骨悚然,孟帥不假思索,降龍錐往後就挑,一下子把樹藤挑開,如扔活蛇一般遠遠地扔了出去。

    轉過身來,孟帥正好和那張樹臉面對面,就見那張臉依舊在一開一合,張口說著什麼。

    好像跟剛才一樣?

    孟帥立刻退出更遠的距離。剛剛青鸞是自己送上門的,她倒是自信,進了那樣詭異的樹口,好像是去大寶藏探險一般,不驚反喜。孟帥可沒那麼自信,他光看那張口,就覺得不是善地。他是不會放任自己被樹藤纏住拖進去的。

    倘若對方要用樹藤拖他,那麼只好在這裡開戰了。

    好在那樹靈的觸手似乎只是碰了碰他,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口中依舊一開一合。

    孟帥發覺它說的話和剛剛略有不同,再次讀口型,對方正在重複另一句話:

    「試煉者,你還在等什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31 12:52
八八七 故友重相見,斜眼看試煉

    孟帥一怔,道:「誰試煉?剛剛試煉者進去了,我是在這裡等的學生家長。」

    那樹臉並沒和他對話,只是嘴一張一合,自顧自的重複著:「試煉者,你還在等什麼?」

    孟帥皺眉,暗道:莫非只要上來的人,都是試煉者?不管我是來幹麼的,都要試煉?

    要這樣,孟帥倒想先下去。可是底下還有金人在,他若不想面對一個盡享主場之利的怪物,還就得在上面呆著。

    那樹臉繼續道:「上去吧,試煉者。」

    孟帥道:「不用……上去?上哪裡去?」

    就聽咯吱一聲,面前的樹臉突然向旁邊移了一丈,露出一條向上的階梯。

    那階梯看趨勢,是沿著樹盤繞而上,一直往上通去。終點依舊是金光以上的樹頂。

    「通道已經打開,試煉者可以前進。」

    「等一下——」孟帥有點糊塗了,「這是試煉的通道?那剛剛是什麼?」

    那個把青鸞捲進去的樹藤口,是什麼東西?

    孟帥覺得有些不對了。如果說這是正式的試煉,很明顯,從台階上去比較像話,至少顯得像個真的試煉場。而把人從嘴裡吞進去,怎麼也像是邪魔外道。

    那麼青鸞……

    孟帥嚥了口吐沫,不由得有點替青鸞心塞,這傢伙也太慘了,幾次三番興致勃勃,跳的都是陷阱,說不定還一次比一次慘。若再和她之前躊躇滿志的言語相對比,滑稽的近乎可悲。

    這時,他看了一眼台階,並沒有決定要不要走上去。

    青鸞剛剛踏入的,很可能是個陷阱,然而眼前這個,焉知不是陷阱?只不過是包裝更精緻的陷阱而已。

    因為知道了青鸞的下場,孟帥才覺得她可悲。但他若隨意踏入陷阱中,焉知其他人不笑他可悲?

    這時,樹臉還在喋喋不休,好在沒有聲音,孟帥也不覺得聒噪。走到了平台邊上,眺望遠處。

    就在這時,只見天邊一點影子穿過了萬重金光,往這裡飛來。

    金色的穹頂,本是一望無際,如整塊的黃金鑲嵌,沒有任何雜色。這一點影子,如同玻璃上的劃痕,清晰可見。

    黑土世界和金光世界的戰爭,並沒有涉及空戰。金光雖然可以不受空間限制,全方位的散射,但土靈並沒有有意識的通過空中發動進攻,因此也談不上空戰。同樣,孟帥也沒有,五行中也沒有天上的戰鬥單元。當然,這是因為他並非親身指揮。馮源的思維限制了他不會單獨採用空戰,要是換孟帥上去,到可能在後面攢出空軍來。

    所以這道影子的到來,非常突兀。

    「終於來了。」孟帥伸出手打了個招呼,順便側了一下身子,給對方讓路。

    這時,就見地下金光一閃,一道金色的利箭飛上,插向那影子。

    金光很快,用箭來比,實在是委屈了。它就像一束光,看到它的時候,就已經到了眼前,沒有躲閃的餘地。那影子也只是一偏,就掉了下去。

    「不好!」

    孟帥毫不猶豫,就要下樹,哪知道下一刻,就聽到一聲鳴叫,直上九霄。

    他鬆了一口氣,聽聲音中氣十足,應該是沒有受傷。

    緊接著,底下還有各種聲音傳來,有鳴叫聲,也有吼叫的聲音,只從聲音聽來,就知道下面在進行著一場爭鬥。

    在孟帥還沒下去看個究竟之前,又是一聲鳴叫傳來,飛來的影子已經一路上升,霎時間來到平台上,底下只剩下怒吼聲和近乎慘叫的嚎叫。

    爭鬥結束了,一擊脫離,倒也爽快。

    這一次沒有再升枝節,孟帥順利看到了自己等著的影子,輕鬆地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老灰。」

    上來的大鳥,正是孟帥當初的靈禽老灰,自從在火山底下老灰一去不返,雙方也不過遠遠見過幾面。

    雖然只見過幾面,但老灰的一舉一動,對孟?的影響可是不小,可說孟帥一步步來到此地,背後都有老灰的影子。而孟帥對老灰的來路還模模糊糊,雖然有許多提示,但至今沒有得到確認。

    其實孟帥和老灰的心血聯繫一直沒有斷過,這一次他是受到了老灰的傳訊,才肯趕來,不然只憑青鸞,他不會走這一趟。

    老灰緩緩降落,發出一身低鳴,和之前高亢鳳鳴有所不同,露出了一絲痛楚。孟帥一驚,往下看去,但見它一隻翅膀上鮮血淋漓,鮮血還在不住的往下滴落,傷口上隱隱有一層金光纏繞。

    這定是被剛剛那叢金光射傷,看來它遭遇偷襲,果然還是不能完全避免。孟帥忙過去查看。發現翅膀處有一道貫穿傷。

    這時,他還發現老灰的爪子握著,緊緊地抓住一件東西,是個金燦燦的圓球。

    什麼東西?

    孟帥順手摳了下來,老灰也沒勉強,鬆開了腳爪。他發覺那圓球形狀有些眼熟,摸起來黏黏糊糊,還粘連了一些金色液體。

    ——臥槽!

    孟帥陡然反應過來,將那東西拋下,因為他想起那東西像什麼了——那東西,分明像是個眼球。

    不用問,定然是地下小金人的眼珠子,上面粘的東西,就是所謂的「血」了,老灰雖然遭了暗算,但剛剛那場爭鬥也沒吃虧,生生把對方的眼珠子摳下一個來。

    伸了伸大拇指,孟帥由衷的嘆道:「你厲害。」

    老灰傷口還流著血,孟帥有些犯難,他向來會儲存不少療傷藥物,但因為有黑土世界,也便不隨身帶東西,現在沒了黑土世界,可謂是一窮二白。他也深為警惕,以後需要把雞蛋多放在幾個籃子裡。

    為今之計,只好採用最原始的辦法,孟帥撕下了一截衣襟,給它裹上了傷口。處理的還算熟練。

    這個過程中,老灰始終沒什麼表示,看來似乎很是高傲。不過這本是當初****的相處模式,比起和小八的親近與蛤蟆的鬥氣,孟帥一直對老灰很尊重,老灰平時看來也比較冷漠,不過平時因為沒精打采,神色發蔫兒,怎麼也看不出傲氣來,現在雖然受傷,精神卻比平時更健旺,往日垂下的頭顱,高高的揚起,看起來像是傲氣十足一般。

    孟帥給它裹好了傷,道:「老兄,怎麼著?」

    老灰身子略低下身子,孟帥熟悉這個姿勢,這是讓他上來的意思。

    作為孟帥唯一會飛的坐騎——小龍不算,孟帥當然不能喪心病狂的騎著一條麻繩,他們這樣搭配過不止一次。當初孟帥可是騎著老灰橫跨過整個大荒。

    不過,那都是當初的事了,一來孟帥早已會飛,二來老灰這麼來一次神秘消失,讓孟帥對它感覺大為不同。尤其是隱晦的知道了「鳳」這個身份,它這麼主動讓孟帥騎乘,孟帥頗覺得有點受寵若驚。

    既然老灰邀請,孟帥也便上去,和以前一樣坐在它背上,拍了拍它脖子,如當初一般撫摸它頸上的翎毛,道:「走吧。」

    老灰展翅,像上方飛去,所沿的方向,正是那道階梯。

    這算不算作弊?

    孟帥忍不住有這個疑問,他現在去的地方,應該是那個什麼所謂的「試煉之地」,這種地方應該要求自己上的吧?就如同剛剛他勤勤懇懇背著青鸞上來一樣。若能用飛的,他自己也能飛啊。

    話說回來——孟帥忍不住腦洞大開,該不會是因為青鸞不是自己爬上來的,才沒能成為試煉者,反而便宜了真正出力的自己吧?

    要這麼說,現在換自己被背上去,那麼……呃?

    孟帥連忙祛除雜念,往前看去。

    一路上升,前方金光越來越盛,只見階梯上方,一道屏障憑空豎起,上面有點點金色字符。

    那應該是試煉的關卡吧?

    孟帥身子一傾,做好降落準備。

    然而——

    老灰展翅高飛,哪有絲毫降落的意思?只聽呼啦一聲,灰色的身影一閃,已經從屏障上一穿而過。

    穿……穿過去了?

    直到金色的屏障在背後閃爍,破裂的洞口滋啦滋啦作響,孟帥才如夢初醒。

    剛剛是不是沒有通過考驗,直接穿行過去了?

    硬闖啊!

    你牛!

    老灰揮灑著翅膀,好像做了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把那神秘莫測的屏障甩在了身後。

    這讓孟帥想起了前世硬闖的高速公路收費站的富二代們。不同的是,老灰比那些二代還囂張,簡直連闖的意識都沒有,只是揮了揮翅膀,連頭也不回。而比起最多被拘留罰款的闖收費站,這樣直接闖過了試煉關卡,後果恐怕更加嚴重。

    但是究竟有什麼後果,真是難以預料。反正恐怕開天闢地以來,從來沒有試煉者敢硬闖關卡,孟帥惡意猜測,大概那樹靈也懵了吧?

    而孟帥本人,當然一開始也有些發懵,但緊接著,突然一陣放鬆,忍不住大笑起來。

    「哈哈哈,真是有趣!」笑聲朗朗,遠遠地傳了出去。

    「想我孟帥,也算一個守規矩、講道理的五好青年,可是偶爾來這麼一下,也很有趣是不是?灰兄?」

    在孟帥的笑聲中,老灰展翅高飛,沿著光芒向上,飛上了更高的天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31 12:53
八八八,樹影真精怪,金光假境況

    「這也太誇張了吧?」孟帥坐在老灰背上,多少還是有點驚悚的。

    一路上,老灰毫不停留,各種關卡一躍而過,簡直比逛街還輕鬆。

    孟帥跟著一路上來,也曾見到好幾處詭異艱奧的關卡,甚至還有光怪陸離的幻境,這些關卡雖然只能窺見一斑,但想來應該是十分艱難的,連他在老灰背上旁觀,也覺得頭疼。

    然——並——卵——

    現在這些,對孟帥沒有任何意義,只是走馬觀花的掠過,便已經扶搖直上。

    其實孟帥也有點奇怪,老灰這麼酷炫狂霸,藐視一切也罷了,為什麼那個樹靈或者其他的什麼主持或者看守毫無反應呢?他們都不來阻止一下這個規則的破壞者麼?

    難道是阻止了,但和關卡一樣,被老灰徹底無視了,還是默認了它的強力,連阻止都免了?

    無論哪一樣,都說明老灰強大還在孟帥意料之外。

    一路上升,原本還是金色繚繞,看不見其他,漸漸地周圍有了景色,

    漸漸地,空中浮現出了種種幻景,有山川河流,有樹木鮮花,山上有亭台樓閣,林中有飛禽走獸,再上空還有大團雲霞霧靄,靈禽仙鶴繞飛其中,如同仙境一般。

    只是這一切,都蒙上了一層金色,因為色調的朦朧,儘管這一切都栩栩如生,還是沉浸在一種夢境一樣的氛圍中。

    之前孟帥也見過很多幻境,就是這世界樹製造出來的,雖然只是一掠而過,卻也能分辨出這一次和之前種種幻境的不同。之前的幻境,不管如何變化,都能在其中看出一絲凶險甚至猛惡。唯有這次的幻境不但氣氛如夢似幻,更充滿了寧靜和友善。

    終點應該就在眼前了。

    如果是前面經歷了千辛萬苦,終於看到了這樣的美景,大概會有一種久旱逢甘霖的暢快歡喜,孟帥卻體會不到那種喜悅了。當然他也不在乎,輕輕鬆鬆一路開掛上來,那是另外一種的痛快。

    金色幻境的最後是向上的階梯,一級級的台階通向最上方。

    孟帥遙遙看見,台階上方有一個身影,看它的位置,應該是迎接人到來的最後接引者。這位的出現,應該證明這場試煉到了尾聲。

    是不是應該下來?最後這個儀式還是要自己走吧?不然也太明目張膽了。

    孟帥是這麼想的,不過這事不歸他管,老灰依舊是一展翅,直接從台階上空飛過,落在了大殿之前。

    要囂張,就要有始有終。

    落下之後,孟帥從老灰背上下來,站在金光閃閃的大殿之前。

    說是大殿,最頂端的建築物和一般的殿堂有明顯的區別。與其說是大殿,更像是一座亭子。五根金燦燦的立柱支持著如翼般五角屋頂。四周沒有圍牆,是通透的。

    因為通透,亭中的一切都一覽無餘。

    內中沒有任何雜物,唯有一座石碑,考慮到金黃的顏色,也可能是一座金碑。

    這個金碑,孟帥倒有點眼熟,雖然他沒看清楚碑上的字,但他認得馱著碑的烏龜。

    烏龜馱碑,這是當初引得眾人下到地底的標誌物,沒想到兜兜轉轉,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又在這裡看見了。

    孟帥不禁走近亭子,但見金碑上模模糊糊有字,只因為金色耀眼,不易讀出,字跡又密實,非要再靠近才能看清楚。

    然而再走近一步,孟帥的目光又越過了金碑,發現了五根柱子中,有一根與眾不同,光澤和其他不一樣,似乎上面還雕刻有其他東西。

    不過這也要靠近才能看見。說實話,看了這麼久的金色,孟帥深深覺得視覺疲勞,再看金色有點想吐,揉了揉額頭,打算再進一步,直接進到亭子裡去。

    這時,就聽有人叫道:「少主——」

    孟帥腳步一停,忍不住回頭。倒不是他認為那聲奇怪的招呼適合自己,而是如此空曠寂靜的地方,無論誰出一聲,都會引得他回頭。別說的是「少主」,就算叫的是「蠢貨」,他估計也能回頭。

    當然從意外性來講,少主這種莫名其妙的稱謂,比蠢貨還稀奇。

    孟帥一回頭,就見到說話的那位。

    一見那位,他先吃了一驚,原來在他背後,站著的不是個人,而是個木偶。

    說是木偶,都算過份,這應該算是活樹精吧。

    一個小樹幹一樣的傢伙站在背後,樹幹上端有分明的五官,比那金人更加細緻,也沒有下面樹臉的詭異,倒是像個尋常雕塑臉。頭頂上時一條條枝條和嫩葉組成的頭髮,比起一般的樹,這些枝條更加柔順,像是披肩長發一般。

    如果只是小樹幹長著臉,其實不算違和,但最奇怪的是,這樹居然有四肢,不但有四肢,還穿著衣服。

    樹幹上裹著一套衣衫,從這個世界人的目光看,可算是奇裝異服,但對於見慣前世各種時尚風格的孟帥來說,倒覺得還好,不過是款式怪了些,談不上多詭異,只是和這時人的普遍服裝相比,明顯來自兩個世界。

    那衣衫自然也有衣袖,從袖口裡面露出木枝子一樣的手指,倒是衣襟下襬拖地,看不出是不是有腳。

    那樹人上前一步,道:「恭迎少主。」雙手拱起,做了個行禮的手勢,不過大概是一根木棍沒法彎,免了彎腰這個步驟。

    孟帥還了一禮,道:「不敢,你稱呼哪位?」

    說到這裡,他突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該不會是稱呼老灰吧?

    仔細一想,這還合理一些,老灰來頭神秘,倒真可能是什麼少主,自己搭順風車上來的,可算就算個添頭。一根樹稱呼一隻鳥少主,意外的和諧是不是?

    想到這裡,孟帥忙轉頭去找老灰,然而轉了一圈,竟沒發現老灰的蹤影。它似乎消失了?

    這時,樹人已經道:「當然是稱呼您啊,我的少主。」

    孟帥回過頭來,既然老灰不在,那他也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稱呼他。

    但是知道,並不代表接受,孟帥道:「你是不是認錯了人?我和素昧平生,剛剛你還給我取名叫『試煉者』,現在怎麼又稱呼少主了?」

    樹人木頭雕出來一樣的五官,居然露出了尷尬之色,道:「之前是屬下有眼無珠,沒能認出您來,只以為您是普通的試煉者。到您扶搖直上,來到庭前,屬下才如夢方醒,原來是少主的大駕到了。」

    孟帥阻止道:「且先別說得這麼入巷。從頭說個明白不好麼?你是什麼人?少主是什麼?試煉者又是什麼?」

    那樹人道:「少主不記得我了?我是留下的守靈人啊。試煉者……嘿嘿……這個試煉者是一個玩笑。屬下窮極無聊,弄出來的把戲,少主萬勿放在心上。您看……」

    它突然一揮衣袖,一陣清風飄過,霎時間從天上席捲到地下。半空中金色的山川河流,樓台宮闕霎時間一掃而空,只剩下濛濛的金光而已。

    「都是虛假,您不要放在心上。」

    孟帥瞳孔一縮,剛剛如夢似幻的場景,霎時間如泡沫破碎,讓他心中一寒。

    一是這樹人的本事,讓他覺得恐怖,偌大仙境,竟是憑空造成,想來之前種種關卡,種種幻境也是他一手製造,這是何等的本領?當然,它恐怕是神土的某位關鍵靈魂,在神土範圍內能製造種種奇蹟,這也能理解。孟帥也能在黑土世界中做出平時做不到的事情,但不是白白做,需要如意珠來換。而且就算擴大能力範圍,也沒有他這樣的神蹟。

    但僅僅是恐怖,還不至於讓他心寒。他是想到了自己。

    對方說什麼?試煉種種,盡皆虛妄?

    可是若沒有老灰,他會怎麼樣?是不是最後會以試煉者的身份上來?

    倘若自己千辛萬苦走過重重關卡,經過種種磨難,結果只是經歷了一場虛妄,被人揮手驅散,這算不算可笑?令不令人心寒?

    思之,不寒而慄。

    當然,對方可能在解釋的時候,故意說了一些貶低試煉的話,但看他輕描淡寫的態度,這所謂的試煉,也真不到哪裡去。

    這麼想著,孟帥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神色也從剛開始的一片輕鬆,甚至帶著有趣感覺的笑意變得嚴肅。

    眼前此樹,需要加意應對。

    他並不是什麼少主,他自己心知肚明,到時候那樹人要怎麼翻臉,從剛剛他的態度便可見一斑。這可能是個比土靈還危險的不定時炸彈,觸發了某種條件,就可能爆炸。

    不過現在,還不能去觸發。他所處的位置離炸彈這麼近,又沒有防護,一旦爆炸,後果不堪設想。

    為今之計,先以他口中的身份暫作周旋,若能騙到了目的,那為最好,實在不行,至少還要全身而退。做最好的準備,最壞的打算。

    他臉色的沉下,樹人也看見了,他誤會了孟帥的心結,小心翼翼道:「少主,不是屬下自作主張。您久不歸來,那土人卻步步緊逼,我不得不做個第二準備,哪怕在您來之前做個過渡,不然有點拖不下去了。」

    孟帥經他提醒,想起下面還有一個,他本以為那是神土的靈,但現在看來,眼前這位更像,那位就多餘了,順勢問道:「土人?你說誰?」

    樹人道:「那土人?它是神土的靈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31 12:53
八八九 神軀一分四,神性五合一

    孟帥道:「哦?他是靈,你怎麼?事?」

    樹人有些苦悶,道:「我也是靈。唉,這都是當年我主……哦,我絕無對我主不敬的意思。」他枯枝一樣的手指連連搖晃,道,「總之當年我主靈昧隕滅之前布下種種佈局,都是為了等少主歸來,重掌神土。」

    「當時我主的身軀、神性、神土還有我,分為四分,分別放置。其中最重要的當然是少主您,您身為神血的繼承者,最後合而為一,當然是您來執掌。神性不得已四散,還等您來補全。剩下的就是我,我主留下的神僕,暫時代管神土,還有神土本身。」

    孟帥道:「你能管神土?」

    樹人的五官再次尷尬的開裂了,道:「您也看出來了。畢竟神土是我主的神土,我只是當初守護在神土上的一隻神僕。當時給我的權限有限。短時間還罷了,時間越來越長,神土覺醒了自己的意識,就誕生了那個怪物。」

    孟帥大略知道了過往,道:「這麼說,如今神土是誰說了算?」

    樹人道:「我不能下樹。現在我還擁有裁決的權力,但他擁有一般事物的權力。神土被他改造的亂七八糟,我也管不了。」

    孟帥道:「嗯,你是法院,他是政府。你們缺一個……國會,所以三角缺了一角?」

    樹人不解,只聽懂了最後半句話,道:「三角缺一角,確實不錯。不過雖然我有神土上裁決的權力,但土靈越來越強大,強弱已經開始逆轉,他又野心勃勃,不住的圖謀我的位置。如果您再晚來幾千年,我恐怕就要讓位給他了。」

    孟帥道:「你定然也不是什麼都不做吧?」

    樹人道:「當然,我是我主留下來的神僕,存在了多少歲月,見識過多少天地?那土人從土里長出來才幾年?一身的土氣未除,怎能是我的對手?只是我的能力限制住了。對神土的支配力先天不足,因此束手束腳。我想,只我一個人是沒用的,我不可能掙脫主佈置下的格局,所以需要人來幫我。」

    孟帥聞言,突然靈光一閃,道:「你找到了那個老頭?」

    樹人道:「您說那個沒眼睛的傢伙?當然他長了白鬍子,但跟我相比,也不算老頭。嗯,我就找了他,我給了他力量,讓他去找神性。只要有了神性,我就能成……」他說到這裡,突然住口。

    孟帥心中雪亮:這孫子也要當真神,和土靈是一樣貨色,不過他受到制約更多,大概不能和土靈一樣無下限的胡來,但用的心思一點也不少。如今他尊稱少主,其實不知道轉什麼鬼心思,萬萬不可給他迷惑了。

    樹人道:「那個沒眼睛的傢伙要力量要的很勤,其實半點用處沒有。我懷疑他給土人誘惑了,是個兩面派。但外面人太少,這傢伙別的不會,多吃多佔有一手,把外人全部隔絕,我找不到別的人選。只好將就著用。後來我也看出來了,那傢伙不成器,栽培一萬年也沒用,索性放在那兒當個明子,吸引土人的注意力,我再徐徐佈置暗子。」

    孟帥道:「後來你找到了?」

    樹人道:「我找到了暗子,不,是勝負手了。您也知道吧,就是您送上來的那丫頭。她是神性的罐子。」

    孟帥嗯了一聲,道:「我送上來的?」

    樹人道:「您……您當然是早有預料,早就知道那丫頭身繫神性,因此把她送來這裡。可笑那土人,竟然在我召喚那丫頭回來的時候橫插一腳,企圖直接把她身上的神性據為己有。她哪裡知道您的籌謀,一翻手間,就把她帶了過來。現在咱們有了她在手,現已經勝了半局。到底是您,就算是我,要在神土內部把一個人完整的帶出來,也要費不少功夫。」

    孟帥暗自好笑,他哪有那麼大的本事,又哪有那麼多籌謀?無非是土靈想要自作聰明,作到他頭上罷了。話又說回來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什麼「少主」,那土靈又哪裡知道去?

    他問道:「你現在有神性在手,又是神土的守護使,怎麼才說勝半局?」

    p>這才是問題關鍵。憑樹人的一些表現,孟帥便斷定它才不是什麼忠心耿耿的赤膽孤臣,一心為了守護神土,之所以把姿態放得這麼低,一定是有求於他。然而據它描述,神性在,他又擁有神土裁判權,應該已經凌駕於整個世界之上,還有什麼所求?

    那樹人道:「是啊,好容易得到了一點神性,我現在穩壓住他,已經沒問題了。可是真要是把神土全部收回,至少要收集齊了所有的神性才好啊。」

    孟帥皺眉,道:「所有的……神性?」

    那樹人道:「對——您這邊看。」一面說,一面進了亭子。它移動起來很平穩,簡直就像坐著輪子車。

    孟帥跟著進了亭子,見樹人枯枝的手指著一處柱子,道:「您看,這不是——」

    孟帥一抬頭,猛然吃了一驚。

    只見五根柱子中其中的一根,也就是東邊那根柱子上,描繪著精美的雕刻,仔細看去,那圖案正是一隻鳳凰為背景,中間站著一個女郎。

    青鸞!

    那女郎面目如生,形容嬌美,不是青鸞是誰?看樣子好像是一個金色的籠子裡,關著一個********的女子。

    若是一般人,或許會把這畫面想像成一幅藝術品,但孟帥卻生生嚇出了一身冷汗。他剛剛眼睜睜的看著青鸞被帶走,轉眼間她就出現在了柱子上,這說明什麼?

    這就是她本人!人入樹口,最後的歸宿就在這裡!

    想到這裡,孟帥如何不心寒?

    和青鸞交情爾爾是一回事,但看到剛剛還鮮活的人變成了黃金雕塑在眼前展覽又是另一回事。孟帥立刻想到了當初看小說,看到的變態,也不過是把人收集起來,漆上石膏,描上彩繪,做成藝術品收藏展覽。那已經是獵奇恐怖小說的情節,放到他年幼時,要做噩夢的。

    他在這裡思之慾嘔,金人還在那裡喋喋不休,道:「您看見了麼?五根柱子甦醒了一根,其餘幾根,也已經飢渴難抑。您的目標,我們的目標,就是把這五根柱子填滿,然後——」

    它高高舉起了枯枝一樣的爪子,指著頂上,「神性徹底甦醒,神土復活。您會成為真神。」

    孟帥不由自主的往上看去,看見了亭子金色的穹頂。

    穹頂上,雕刻滿了一層層的繪畫,就好像那些大教堂中的彩繪一樣,不但精美,而且充滿了神性。小小一片穹頂,卻給人浩瀚蒼穹,滿天神佛一樣的感受。

    彩繪與雕塑的中央,一個碩大的雕刻分外醒目,那是一頭巨大的金色鳥。

    老灰?

    孟帥凝目,差點呼出聲來。

    然而仔細一看,那並不是老灰,那是一隻羽毛華美,神采飛揚的神鳥,不出意外,應該就是鳳凰,但他一路行來,各種各樣的鳳凰看得都快吐了,唯有這一副,讓他一眼覺得,正是老灰的形象。

    不是形似,而是神似。

    也不對,神也不似,老灰無精打采的樣子,和這器宇軒昂的鳳凰半點也不相似,但總之就是相似。孟帥作為老灰多年的同伴,只能說一句,相似就是相似,沒有為什麼。

    話說回來,老灰去哪兒了?剛剛它把自己帶上來,糊裡糊塗給自己弄了一個「少主」的帽子,然後再次鴻飛冥冥,這也太神出鬼沒了。

    孟帥正自疑惑,樹人的一句話把他拉回了現實。

    「那麼後面四位,也拜託少主了。」

    「什麼?」孟帥猛然一驚醒,道,「還有四位?」

    樹人發現了自己這個少主老是走神,但也不好直說,只得再次重複道:「是呀,神性一分為五,您是知道的。現在找到了一個,還有四個啊。神性一日不找全,您也不能成神啊。」

    「您放心吧。原本咱們如同大海撈針一般,五個神性一個也不知道在哪裡,兩眼一抹黑。不過現在找到了一個,一下子豁然開朗了。其他四個神性,應該也在四位女子身上眠,她們應該就是這小丫頭的同伴。」

    如果說孟帥剛剛只是一般的悚然,這時陡然心中巨震。

    鴻鵠!

    他心中一下子想到了這個名字,寒意和怒火交織著竄了上來。

    這怪物要把鴻鵠也變成這樣!

    壓抑著即將爆發的情緒,孟帥道:「哦?你要出去找她們麼?」

    那樹人愁道:「我倒是想去,可是我離不開神土。只能還麻煩您了。您有我主的神澤庇佑,當然馬到成功。」

    孟帥暗中冷笑,道:「我未必找得到她們。」

    那樹人道:「她們一定就在附近,您神通廣大,找上幾年,總能找得到啊。」

    孟帥心念電轉,道:「我倒是想出去找,可是那金人還堵在下面。你也知道,我如今神力未復,這個傢伙非常討厭,我出去,他必然阻攔。我本來就不一定找得到,再加上他跟著,更別找了。」

    那樹人露出沉吟的神色,擊了手掌,道:「沒辦法,為了給您爭取時間,我豁出去,把他先扣下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31 12:54
八九零 高山決洪水,長空卷金龍

    天昏地暗,洪水滔滔,彼時的線,如同世界末日一般。

    前方正在廝殺,只因殺得不是血肉之軀,不曾有流血漂櫓的慘烈景象,但若論戰鬥的殘酷,也絲毫不弱。雙方土地上層出不窮的戰鬥力量在互相絞殺,只為了推進幾尺毫無意義的土地。

    在如此慘烈的鬥爭中,有人心情還不錯。

    馮源的心情從沒這麼好過。

    戰場上吹來的風,還帶著硝煙的味道,吹過他的面頰,吹得他臉上泛起絲絲紅暈。

    目光粲然如星,儘是興奮神色,配上滿臉的紅暈,任誰都看得出,他處在情緒的頂峰。

    他在激動。

    有生以來,他能激動的時間不多,縱然激動,也是負面的情緒。憎恨、悲痛、渴望、瘋狂,這些負面的感情能調動他的心,但那些激動中,從沒摻雜過一點點的快樂和歡喜。

    其實就算不激動的時候,他也極少快樂,簡直可以說,他從生下來之後,沒有幾日快樂過。他身上從沒被動的發生過任何好事,當然就不值得快樂。如果說有時略覺愉快,那就是他的計策謀劃成功時,一瞬間會帶來的成就感。就那一瞬間的愉悅,幾乎構成了他近二十年所有的美好記憶。

    直到被孟帥轉移到了黑土世界,得到了治療,摒棄了陰暗的環境,他的心平靜了一點。過了幾日安詳的日子。

    安詳,寧靜,但並不快樂。

    快樂是什麼感覺,馮源其實毫無認知,他本以為,不痛苦就是快樂了,所以在黑土世界裡的那些時日,他就以為自己過得愉快了。至於寂寞,對天生的天煞孤星來說,根本不存在。

    但到了現在,他才知道,真正的暢快是什麼。

    對他來說,快樂就是掌握足夠的力量,用自己的手段將力量捏起來,打出去,打到天崩地裂,親眼看見戰果一點點積累,戰局一點點勝利。這期間的快樂也如勝局一般堆壘起來,形成的愉悅令人心醉。

    當然,他還沒嘗到過如此大局,最後勝利的瞬間是什麼感覺,但是第一次,就快了。

    戰線在瘋狂的向前推進,不過幾個時辰,已經向前推進了百餘里。這在真人的戰鬥中根本不可能,但在神土這樣的衝鋒戰中,卻被他做到了。同時,這麼快速推進,若是真正大戰,是要考慮補給後援和機動的能力的,在這裡則完全不必。神土擴張到哪裡,兵員就開進到哪裡,有土地,就有源源不斷的戰鬥員。

    剩下的一切,就是打!打!打!

    用盡一切實力,一切手段,打打打!

    這一**的攻勢,可謂暢快淋漓,如果說有什麼不痛快的,那就是……馮源覺得,對方有點敷衍了事的感覺。

    雙方剛剛對壘的時候,你來我往,還算是硬仗,但隨著戰局的深入,他這邊都調動起來了,各種進攻層出不窮,對方卻不見起勢,反而越打越退,氣勢漸漸低沉。甚至還不是被打得,而更像是自家出了問題。

    馮源一面乘勝追擊,一面也心存警惕。他本是疑心重的人,縱然興奮得頭腦發熱,依舊記得提防對方的拖刀計,生恐對方誘敵深入,還有埋伏。

    但觀察了一陣,依他的判斷,似沒有這樣的跡象,且神土的戰鬥和戰爭不同,重勢更甚於重力。掌握了大勢,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只要神土擴張了,碾過去就是碾過去了,對方的埋伏再周詳,也只是笑話而已。他便在保持底牌的情況下,再次盡力擴展,這一擴張,便一發而不可收拾。

    不過,這些戰鬥現在已經滿足不了馮源了。

    他的心在湧動,心思已經不放在前方,而放在側面,那裡有他費心謀劃的一份大禮。

    如果對面有對手,且對方心思細膩謹慎,能從一團亂麻的戰場上抽出目光,觀察一下周圍,就會悚然發現,周圍的地勢已經在悄悄發生改變。

    現在的戰場,如同一個勺子的中心,周圍半圈不知何時,已經圍了一圈山脈,山脈不算奇高,更不*峻,反而連綿不斷,彷彿一堵城牆。

    這種高山嶺谷的變化,在外界是不可思議的,縱然高手如西方之主,也不敢說頃刻能移山填海,但神土的世界,一切都有可能。這一切,僅僅是馮源的佈局而已。

    他目光及遠,看著眼前的戰場,神色興奮中,帶著一絲漠然。

    那是天地俯瞰蒼生,視萬類為芻狗的漠然。

    他在等待機會,等著完成他的一次華麗演出。

    一隻手抬了起來。馮源目光霎時間爆發出璀璨的精光。

    轟——

    彷彿九天雷劫降落,又似萬馬奔騰,咆哮之聲,震動山嶽。

    環繞的群山,瞬間崩塌,漫天的洪水傾瀉而下。

    霎時間,山河震動,日月無光,連對面的金光都在滔天洪水中被沖散,一切的聲音,一切的土壤,一切的生靈,在這一瞬間,都被洪水所淹沒。千百里神土,瞬間成澤國。

    高壩決堤,洪禍千里,威力恐怖如斯。

    馮源站在高台上,在水中央。因為他是水與土的主宰,僅僅憑藉尺寸之地,卻能屹立於山洪中不倒,反而如凌波仙人,悠然自得。看著洪水遍野的戰場,他心中的快意,和著洪水一切傾瀉了出去。

    這就是兵書與戰陣中常常出現的「水攻」了。

    水火攻擊,憑藉的是天勢。然而此時此地,天勢亦可人為。還有比一手將天人共策的大計掌握的瞬間,更能令人滿足的麼?馮源深深吸了一口氣,水汽撲面,如三月春風。

    洪水的咆哮奔騰不息,震耳欲聾。馮源雖然掌握著力量,但耳朵還是常人的耳朵,便有些吃不消,略靠在欄杆上,用手指掩住耳,只用眼睛看著自己一手造出來的戰果。

    不用千里目,也知千里外的情形。本來就節節敗退的金光世界,被瞬間沖垮,這一推進,又是幾百里。而且成橫掃之勢,所到之處,寸草不留。

    雖然是兩個神土之間的戰爭,神土也自寬闊,但畢竟只是陸地,並非天地,終究是有其界限的。幾百里幾百里的吃下來,差不多就吃到了中間了。

    掌握掃平之後,馮源的視界隨著水平線擴展了千百里。舉目所及,全是洪水痕跡。對方的領土、兵員,甚至金光,都被洪水籠罩。

    視界之內,只有一條筆直的水平線,分割了水天兩界。除此之外,竟無其他突出的奇峰,過水的奇石,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已經在剛剛那波水流中湮滅。

    這一招,似乎已經鼎定乾坤,決定勝敗。

    「效果……似乎有些出人意料啊。」

    馮源倚在欄杆上,眼中的興奮漸漸褪去,露出一絲疑惑。

    這也太順利了吧?

    在他心中,這一招固然是勝負的關鍵手,但更重要的作用,是把一直隱藏不出的幕後人逼迫出來。畢竟對方在局面對自己如此不利的情況下,始終隱匿不出,未免不合常理。事出反常必有妖,馮源不會為此放鬆警惕,他倒要看看,當成山呼海嘯之勢,淪陷不可阻擋時,對方還能不能沉得住氣了。

    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不出面,任由神土淪喪。

    要知道這些水,並不是普通的水。黑土世界蘊含五行,五行可互相轉化,水土可以互生。這些水都是黑土世界的延伸,水過去了,土就過去了。當然,現在水只是浮層,但只要再對面神土上駕臨的久了,一定會慢慢沉澱,滲透,最後完全佔據。

    可以說,對方若是一味的置之不理,就是拱手讓出幾百里的沃土,甚至是大半神土的控制權。

    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對方眼看一敗塗地,還不出面?

    馮源心中明了,如此試探還不出來,恐怕就是真的出不來。

    對方不止自家這一個戰場,應該還有一個,就是孟帥那邊。這邊形勢危急,說不定那人身邊的形勢更危急,已經到了自顧不暇的時刻,那麼財土地的流失,就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

    「到底是公子啊。」馮源長嘆一口氣,自己這邊佔盡資源,反手成雲,覆手為雨,調動力量萬千,到底還比不過孤軍深入的孟帥,看來這次絕佳的機會,結果還是不盡如人意。自己要想立下奇功,得到真正的重視,還不知要多少時日。

    到底是公子,無論平時如何無所事事,心無大志,一旦認真起來,果然實力手段高人一等。

    不過馮源卻不知道,孟帥這次成敗,和實力手段實在沒什麼關係。

    正當馮源遺憾的時候,目光一動,突然看見遠處天際,一道金光在搖曳。

    那金光可算通天徹地,應該是如龍吸水一般壯觀,然而畢竟離得遠了,馮源之前竟沒看見。這時發現了,目光不自覺的被吸引過去。

    然而下一刻,金光驟然消散。原本彷彿擎天一樣的光柱,霎時間消失的乾乾淨淨。

    馮源愕然,沒想到自己剛看到異象,便已消失,還不知那邊情況。

    下一刻,原本平靜的江澤陡然攪動起來,漩渦升起,一個金燦燦的小人從水中蹦了起來,大罵道:「混球,竟敢暗算你老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31 12:54
八九一 人造千里水,天降鎮河碑

    馮源一怔,又驚又喜,沒想到?了那麼多周折沒激出幕後之人,就在自己快放棄的時候,對方居然自己出來了。

    終於要正面對決了?

    金人一出來,先是仰天狂罵,指天罵地,不堪入耳。緊接著看見了馮源,喜怒交加,大聲道:「啊哈,小賊,你在這裡?咦——你不是那個小賊?你到底是哪個小賊?」

    馮源道:「就是要你命的那個小賊。」說到這裡,他突然看清,那金人雖然栩栩如生,但只有一隻眼睛,左眼處只有一個大洞,彷彿被生生挖出了一隻眼睛。

    這情形要是活人,當異常可怖可慘,但因為是金人,長得本來就少幾分活氣,倒不覺的那麼恐怖,只覺得詭異。他暗忖:看來是公子的手段。

    金人哈哈大笑,道:「你們這群狂妄的毛賊,一個兩個都這麼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一直不和你們一般見識,你們知道麼?我稍微認真一點兒,就叫你們灰飛煙滅。」

    馮源道:「願意領教。」

    金人大吼一聲,身上發出無數道金光,化作光球,狠命的向馮源打去。

    只見光球漫天,把天地都染成了金色。水面倒影曈曈,彷彿映照著無數個太陽。

    如此壯觀景象,金人猶嫌不足,不住的發射金光,且一面發出,一面捶胸頓足,怒吼不止,彷彿在發洩怒氣。

    直到光芒稍息,金人一口憤懣氣發洩的差不多了,方停下來。

    然而等光芒散去,就見對面開闊的水面上,一人悠然獨立,彷彿凌波踏水,安閒如仙。

    「你?你沒事?」金人目瞪口呆。

    馮源神色不變,道:「你在等什麼?我說了願意領教,你怎麼還不動手?難不成……」他露出了誇張的驚訝神色,「我已經領教過了?」

    一句話刺激的金人怒火又升,吼道:「你給我死——」說著撲了過來。

    馮源已經是平靜如水,只是眼睛微微一眯,心道:終於來了。

    就在金人飛躍到中間是,就見天上金光匯聚,在頭頂處形成了一塊石碑。

    那石碑遮天蔽日,怕不有百十里寬,然而從金光開始凝聚,到最後成型,所用時間不過一彈指間。

    馮源剛剛反應過來,已經感覺天都黑了。

    石碑擋住了所有的光線,自然便覺黑暗。然而馮源感覺到的黑暗,比之金人感覺到的黑暗,尚不及萬一。

    金人一抬頭,看到了石碑的模樣,大叫一聲,掉頭就跑。

    然而他要跑,石碑來的更快,只聽轟的一聲,石碑落地,下方正有廣大水澤,濺起了大片水花。那金人慘叫聲戛然而止,再無聲息。

    頭頂金光消散,只餘下滔滔洪水,還有一座鎮河碑一樣的石碑。

    這回輪到馮源呆住了。

    什麼和什麼?怎麼金人就被鎮壓了?他還有招數沒動用呢。

    莫非是孟帥的手段?

    按理說,只有這個解釋,但馮源隱隱覺得不對。雖然他不會武功,但對於武學見識並不弱。孟帥的手段他雖不盡知,但也看得出來,剛剛那不像孟帥的手筆。

    那金光凝聚的手段,反而很像對面金光世界的一貫手法。可是金人就是金光世界的代表,怎麼反而被金光鎮壓?難道金光世界內訌了?

    饒是馮源心智不弱,也猜不出其中的曲折。

    下一刻,空中出現了一輛金車,緩緩下降。那金車落到水面上,上面坐了一個人,全身也是金光籠罩,好似神明降世。

    若是常人見了,必定以為金光世界又有了新神,馮源卻知道不是,因為……車上的人,他認得。

    遙遙拱手,馮源道:「恭迎公子凱旋。」

    孟帥還禮,又轉身道:「那我先走了。」

    馮源又是好奇,那車上只有孟帥一人,他又跟誰說話?

    下一刻,他更是驚奇非常。車後一根旗杆一樣的東西突然開口,道:「恭送少主。請少主注意了,只有一年而已。一年之內,至少要送一個來。」

    孟帥道:「我記得了。」

    旗杆道:「最好下次見到少主,少主把人全帶來,那時您就可以成神了。」

    孟帥點頭微笑,道:「好吧。後會有期。」那車子自行飛起,遙遙去了。一天金光消散,除了水天一色,不見其他。

    孟帥從車上飛下,片刻間已經到了馮源的高台上,道:「辛苦了。做得好。」

    馮源笑道:「不辛苦,反而愉快。絕非謙虛。」

    孟帥道:「這本是你的舞台,我相信你喜歡。」

    馮源聞言,第一次有知己之感,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公子。」

    孟帥回頭,但見煙水淼淼,浩浩湯湯,道:「你做的?」

    馮源道:「是。」

    孟帥道:「先收起來吧。」

    馮源不說話,看著孟帥,孟帥察覺出他的意思,道:「那便等等。」說著手扶在高台上,高台一陣抖動,突然改變了形狀,欄杆擰在一起,形成四面牆壁,高台地基沉下,台板浮起,硬生生從一個檯子變成了一艘小船。

    此時此地,是孟帥的地盤,他要做什麼總能做到,和在金光世界簡直是兩個物種。

    小船載著兩人,掀起一路白浪,揚長而去。

    水面雖廣,但大部分淹的是金光世界,黑土世界的腹地卻是沒水的。馮源考慮到了自家的土地問題,特地做了圍堰。

    小船一直行到擱淺,孟帥下了船,順手把馮源帶了下來,道:「去你的屋子休息吧。」

    馮源抬頭一看,發現自家房屋正在前方,不由奇道:「我的屋子不在這裡吧?」他在房中住了月餘,四周景緻認得清清楚楚,這時覺得十分陌生,哪裡是自己房屋了?

    孟帥道:「我累了,懶得走那麼遠,就把你的房子搬過來了。你若想換換花樣,就搬到這裡來住,若念?,一會兒我給你搬回去。」

    馮源笑道:「您真是無所不能。」

    孟帥道:「僅限此地,這叫耗子扛槍——窩裡橫。」

    兩人進了屋中,分別坐下,馮源問道:「公子可是旗開得勝?」

    孟帥道:「談不上。暫時沒輸罷了。」

    馮源甚是驚訝,道:「竟是如此麼?我看那金人被您隨手鎮壓,難道不是大獲全勝?」

    孟帥道:「差得遠呢。那土靈不過是眼前小麻煩。眼前的麻煩解決了,還有後續的大麻煩。譬如說,我是去找人的,你看人不是沒找回來麼?」

    馮源心道:你也沒告訴我,我怎麼知道?但他不會明說,道:「您沒能救人出來?難道是不幸遇難了?」

    孟帥道:「沒有,給人扣下了。」

    馮源神色嚴肅,倘若說死了,那麼最多節哀順變一下,該走就走了。但是若是人被扣下了,那麼這件事沒完,還有後續,問道:「被誰?那個旗杆?」

    孟帥道:「是他。」

    馮源若有所思,道:「我剛剛看他對您畢恭畢敬……」

    孟帥道:「你一定還聽他叫我什麼少主,這些淵源說來話長,但總之,那都是假的。他扣著我要救的人,但我與他虛以委蛇,暫時沒變成綁匪和苦主的關係。他還暫時認定我們是一頭的,但我也不能從他手裡摳人。」

    馮源點頭,道:「既然是綁架,必有要求,他的要求高麼?」

    孟帥道:「非常高,是我絕對給不了的。不是給不起,是不能給。說句冷酷的話,他要的遠比他扣住的人質價值高太多。」

    馮源道:「這也不錯。」

    孟帥道:「哪裡好了?」

    馮源微笑道:「您說的這樣斬釘截鐵,便說明這雙方在您心中的份量懸殊,那麼需要做選擇的時候,就不會左右為難。只要您不猶豫,解決的辦法總是有的。」

    他沒明說,孟帥知道他還有一層意思。既然被綁走的人比另一方價值差那麼多,可見本身的價值也很有限,那麼就算最好要捨棄,也並不艱難。

    只要苦主豁的出去,又怕什麼綁匪了?

    還沒談如何救人,就想要捨棄,確實冷酷,可也很現實。孟帥自己也想過捨棄。青鸞和他的交情比之前好了一些,但還算不上朋友,更別提無論如何,他不可能搭上鴻鵠。且對方根本不是要用鴻鵠換青鸞,反而是直接要把凰金宮一勺燴了。

    若是只有青鸞被扣押,孟帥大不了狠狠心,用好言好語把那人矇住了,抽身就走,不受他的威脅。反正這老小子窩裡橫的更厲害,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什麼樣兒,這麼多年連個培養對象都找不到,要不是青鸞一頭撞進來,他還不是把希望都放在冥伯那老傢伙身上?孟帥只要一離開,保準他只能跳腳。且以他被土人壓住的智商,能不能反應過來還在兩說。

    但是事情要是那麼簡單就好了。

    孟帥道:「若只有一個人質,那還好辦了。但他手上不止有一個。」

    馮源驚道:「您還有哪位同伴被抓住了麼?」暗自皺眉:這公子的同伴,怎麼那麼多不省心的?

    孟帥搖頭,道:「他抓住的不是我的同伴,恰恰相反。你剛剛看見土靈,也就是那個金人被鎮壓了麼?他就是第二個人質。」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31 12:54
八九二 來去兩神土,偷得一天機

    馮源不解,孟帥嘆道:「那金人是個大禍害。我們剛剛把他聯合鎮壓了,但是只能鎮壓一年,若我一年之內不回來,他就會脫困而出。到時候還有無窮無盡的麻煩。」

    馮源這才恍然,問道:「您說這個金人麻煩,我怎麼沒看出來?」

    孟帥一怔,道:「你什麼意思?」

    馮源道:「這金人是今日才放出來的麼?似乎不是吧。既然如此,他之前就是禍害。可是禍害歸禍害,並沒害到您吧?咱們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啊。他在地底,咱們馬上回地上了。您要是不放心,就把通道封死。最多最多,他禍害到地底下,別說冥族人沒了,就算還有,也不干咱們的事啊。」

    孟帥道:「要是那麼容易就好了。那金人本來只配在神土中生長,禍害不到外面,可偏偏他有可能得了神性,就是我要救的那個人。只要他得到神性,哪怕只是五分之一,也會得到神力,那時候天翻地覆,地底根本攔不住他。你見到那個旗杆,我見到的那個木樁,沒法和他相比。」

    他搖頭道:「其實這是個死結,青鸞和金人,我總要解決一樣,要麼帶青鸞走,要麼徹底殺死那金人。可是這兩樣現在都不在我手裡,都在那個木頭人手裡。最最可氣的是,我還奈何不了他。」他說著吐出一口氣,心中略感鬱悶。

    說起來還真煩,土人這禍害,放出來是個公害,本來到可以找大個兒來頂著。奈何這土人和其他人不是一個世界的,倒是和擁有神土的自己是一條道上的,為爭土地,若要出來,先搶得必然是自己。

    而且,神土這東西,孟帥之前只把它當做天外飛來的外掛,那是只屬於自己的,誰也奪不走,誰也不知道。但當神土出現在外界,他已經有了危機感——這東西,終究也是可以被拿走的。

    如果金人出現在外界,神土的秘密被外人得知,那麼孟帥黑土世界這個秘密,終究也要被人所知,那時覬覦孟帥的,可不只是這個非人類,還有很多更強大、更狡猾,逼得孟帥無處存身的,端存在,孟帥焉能不急?

    無論如何,金人不能放出來,一定要扼殺。這個金光世界若能收還罷,若不能收,至少要永遠被湮沒,決不能現世。

    這個理由他沒跟馮源說,馮源卻看出了他的態度。堅決的,不容置疑的態度。

    對馮源來說,孟帥有如此的態度,那麼理由如何,已經不重要了。孟帥決定做什麼,他只負責建議怎麼做。

    馮源道:「這件事也不是全無辦法……」

    孟帥道:「你有什麼辦法救出青鸞?」

    馮源道:「我沒辦法,不過如果您一定要制住金人,我倒有一點機會。」

    孟帥驚訝,要知道金人是被樹人鎮壓,他都沒法插手,馮源不過旁觀了這一幕,怎麼就有了辦法了?問道:「怎麼辦?」

    馮源道:「您確定那木頭壓制住金人,是比較勉強的麼?」

    孟帥道:「他是這麼說。」

    馮源道:「那我們來壓制金人,不用他,行不行?」

    孟帥沉吟道:「你這個思路很令人驚奇啊。第一,我們能壓得住那金人?第二,就算能壓住,那樹人會把金人交給我們?」

    馮源道:「第一,應該能。我有一點一直比較模糊,不知您能不能解惑。那金人很強大,是不是?」

    孟帥暗道:這叫什麼疑惑?道:「自然。」

    馮源道:「是真的很厲害,還是像您一樣,恕我無禮,窩裡橫?」

    孟帥陡然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道:「臥槽——險些被他們矇住了。」

    馮源微笑道:「您是有些當局者迷。其實不光您迷,他們比您迷得還厲害。因為他從來足不出戶,在外靠的是扶持使者,在家裡那是無所不能。所以他們就真因為自己無所不能了。可是他們所謂的強大,難道不是依附在神土上的麼?若是剝離了神土,您還有一身的武功,他們還剩下什麼?武功沒學過,腦子……呵呵……只把金人帶出來,到了您這裡,您擔心鎮壓不住麼?」

    孟帥點頭,道:「所以我們的問題,從如何鎮壓金人,到如何把金人運過來。好吧,至少解決了一步。」

    但是把金人從金光碑下面拉出來,運到黑土世界,難度係數也很誇張。

    不過孟帥這時倒不急了,因為有人胸有成竹,他還急什麼?

    馮源面帶微笑,道:「與其咱們把他運來,不如等他進入黑土世界。」

    孟帥只覺得又有一絲明悟,但還沒戳破那層窗戶紙。

    馮源笑容更盛,道:「您忘了那個碑,現在哪裡?」

    孟帥陡然明白,道:「在水裡!」

    馮源深深點頭,道:「正是啊。那水是什麼,是您的土轉化的,也就是您的領土。現在那金人,就在您的領土範圍內啊。當然,現在的水下還有對方的領土,可是咱們可以侵蝕、可以佔領,最後把那些土地全部融入您的神土之內。到時候,不是他被樹人鎮壓,而是壓在您的領地之內,我想,那樣應該就能掌握了吧。」

    孟帥吐出一口氣,道:「正是如此。」

    這時,他才想到自己要退水,馮源阻止的意思。原來那時馮源已經想到了這一條了。不過他不知道要把金人運回來,但肯定早有打算,要留著那些水,一點點侵蝕對方的領地,雙方對弈時,誰多佔一分,對方便少佔一分。這一分分的差距積累,最終就會化為不可逆轉的勝負大勢。

    孟帥想清楚了,道:「很好,解除了金人這個威脅,他就沒什麼可以威脅我的了。剩下的只有……」

    只有青鸞。

    孟帥腦海中,青鸞困在柱子中,彷彿雕塑一樣的身影一閃而逝。他緩緩地閉上眼,再睜開,道:「大局有了,卻有些細節未定。」

    馮源道:「公子請說。」

    孟帥道:「要侵蝕對方的土地,又不叫他發覺,只有長時間潛移默化。好在樹人不是土,對神土的掌控並非完全,也能做到,但恐非一朝一夕之功。」

    馮源道:「當然,公子有其他事要做,這裡有我看著就行。」

    孟帥道:「交給你我是放心的。但我在黑土世界投資太多,有點離不開。若真放著黑土世界在地底和金光世界咬合,我自己先上去,我很難習慣。有些事情也做不得了。」

    馮源道:「這倒是。這並非我所長,您不妨問問另外一人。」

    孟帥立刻知道他說的是誰,起身道:「白兄?白兄在麼?」

    白影一閃,一個文秀的少年安安靜靜的坐在孟帥身邊。

    孟帥點頭致意,白也怎麼出現都不奇怪,他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靈一樣,出現在哪裡都是靈異事件,問道:「白兄,我想離開這裡,可是黑土世界必須留下,可以做到麼?」

    白也道:「可以。你不是一直這麼做的麼?」

    孟帥愕然,道:「一直?」

    白也道:「你以前一直想進來就進來,難道你問過誰麼?」

    孟帥道:「可是黑土世界一直在……等等,你是說,其實我能進來,本來就是因為我有這個權限,而不是因為黑土世界在我身上?」

    白也道:「自然如此。相反,因為黑土世界一直在你的靈台裡,所以限制了你的出入。你以前只有意識能進來,是因為黑土世界一直在你身上,你若離開,世界沒有憑依,所以你只能以魂體方式進來。」

    孟帥琢磨了一陣,懂了這個關係,黑土世界在孟帥身體裡,無法放出,所以孟帥若是身子進來,黑土世界也要跟著身體走,可是孟帥又在黑土世界裡,這成了一個無窮無盡的死循環。好在孟帥不知道這件事,所以也沒為此煩惱,直接按照黑土世界的選擇,以靈魂狀態進來,還覺得這是正常,其實並非如此。

    孟帥道:「那還是現在好啊。以後黑土世界可以真身進出,有些事情也方便了。」最簡單的,就是可以逃跑。原諒孟帥第一個想到這個。

    倘若他被人逼到絕路,若能身體進入黑土世界,等於有了避難所。否則只有靈魂進入,身體留在外面,豈不成了腦袋埋在沙子裡的鴕鳥,蠢得可笑?

    可是黑土世界不能老留在地底,倘若要回到孟帥身邊,那麼他除了身體,還有別的可以裝載黑土世界麼?大概一個空間戒指是裝不走的吧?

    那不就回到原點了?

    孟帥略一想,發現這是個很複雜的問題呢。按照他一般處事的原則,這種解不開的問題,就留到以後再想,俗稱——拋在腦後。他畢竟還有很多眼前的事需要應對,這些繁雜有趣但沒什麼意義的事情也沒機會再想起來了。

    當下他起身,正色道:「如此就沒問題了,這裡交給你了,馮先生。」說著拱手為禮。

    他換了稱呼,這是正式承認了馮源的身份和指責。這是他對馮源能力的肯定,也是要交託重大責任的必行步驟。

    馮源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竟增色不少,深深一禮,道:「屬下當竭盡全力,不負所托。」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4 13:18
八九三 坐擁世界樹,等著兔兒來

    馮源不解,孟帥嘆道:「那金人是個大禍害。我們剛剛把他聯合鎮壓了,但是只能鎮壓一年,若我一年之內不回來,他就會脫困而出。到時候還有無窮無盡的麻煩。」

    馮源這才恍然,問道:「您說這個金人麻煩,我怎麼沒看出來?」

    孟帥一怔,道:「你什麼意思?」

    馮源道:「這金人是今日才放出來的麼?似乎不是吧。既然如此,他之前就是禍害。可是禍害歸禍害,並沒害到您吧?咱們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啊。他在地底,咱們馬上回地上了。您要是不放心,就把通道封死。最多最多,他禍害到地底下,別說冥族人沒了,就算還有,也不干咱們的事啊?」

    孟帥道:「要是那麼容易就好了。那金人本來只配在神土中生長,禍害不到外面,可偏偏他有可能得了神性,就是我要救的那個人。只要他得到神性,哪怕只是五分之一,也會得到神力,那時候天翻地覆,地底根本攔不住他。你見到那個旗杆,我見到的那個木樁,沒法和他相比。」

    他搖頭道:「其實這是個死結,青鸞和金人,我總要解決一樣,要麼帶青鸞走,要麼徹底殺死那金人。可是這兩樣現在都不在我手裡,都在那個木頭人手裡。最最可氣的是,我還奈何不了他。」他說著吐出一口氣,心中略感鬱悶。

    說起來還真煩,土人這禍害,放出來是個公害,本來到可以找大個兒來頂著。奈何這土人和其他人不是一個世界的,倒是和擁有神土的自己是一條道上的,為爭土地,若要出來,先搶得必然是自己。

    而且,神土這東西,孟帥之前只把它當做天外飛來的外掛,那是只屬於自己的,誰也奪不走,誰也不知道。但當神土出現在外界,他已經有了危機感——這東西,終究也是可以被拿走的。

    如果金人出現在外界,神土的秘密被外人得知,那麼孟帥黑土世界這個秘密,終究也要被人所知,那時覬覦孟帥的,可不只是這個非人類,還有很多更強大、更狡猾,逼得孟帥無處存身的高端存在,孟帥焉能不急?

    無論如何,金人不能放出來,一定要扼殺。這個金光世界若能收還罷,若不能收,至少要永遠被湮沒,決不能現世。

    這個理由他沒跟馮源說,馮源卻看出了他的態度。堅決的,不容置疑的態度。

    對馮源來說,孟帥有如此的態度,那麼理由如何,已經不重要了。孟帥決定做什麼,他只負責建議怎麼做。

    馮源道:「這件事也不是全無辦法……」

    孟帥道:「你有什麼辦法救出青鸞?」

    馮源道:「我沒辦法,不過如果您一定要制住金人,我倒有一點機會。」

    孟帥驚訝,要知道金人是被樹人鎮壓,他都沒法插手,馮源不過旁觀了這一幕,怎麼就有了辦法了?問道:「怎麼辦?」

    馮源道:「您確定那木頭壓制住金人,是比較勉強的麼?」

    孟帥道:「他是這麼說。」

    馮源道:「那我們來壓制金人,不用他,行不行?」

    孟帥沉吟道:「你這個思路很令人驚奇啊。第一,我們能壓得住那金人?第二,就算能壓住,那樹人會把金人交給我們?」

    馮源道:「第一,應該能。我有一點一直比較模糊,不知您能不能解惑。那金人很強大,是不是?」

    孟帥暗道:這叫什麼疑惑?道:「自然。」

    馮源道:「是真的很厲害,還是像您一樣,恕我無禮,窩裡橫?」

    孟帥陡然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道:「臥槽——險些被他們矇住了。」

    馮源微笑道:「您是有些當局者迷。其實不光您迷,他們比您迷得還厲害。因為他從來足不出戶,在外靠的是扶持使者,在家裡那是無所不能。所以他們就真因為自己無所不能了。可是他們所謂的強大,難道不是依附在神土上的麼?若是剝離了神土,您還有一身的武功,他們還剩下什麼?武功沒學過,腦子……呵呵……?要把金人帶出來,到了您這裡,您擔心鎮壓不住麼?」

    孟帥點頭,道:「所以我們的問題,從如何鎮壓金人,到如何把金人運過來。好吧,至少解決了一步。」

    但是把金人從金光碑下面拉出來,運到黑土世界,難度係數也很誇張。

    不過孟帥這時倒不急了,因為有人胸有成竹,他還急什麼?

    馮源面帶微笑,道:「與其咱們把他運來,不如等他進入黑土世界。」

    孟帥只覺得又有一絲明悟,但還沒戳破那層窗戶紙。

    馮源笑容更盛,道:「您忘了那個碑,現在哪裡?」

    孟帥陡然明白,驚喜道:「在水裡!」

    馮源深深點頭,道:「正是啊。那水是什麼,是您的土轉化的,也就是您的領土。現在那金人,就在您的領土範圍內啊。當然,現在的水下還有對方的領土,可是咱們可以侵蝕、可以佔領,最後把那些土地全部融入您的神土之內。到時候,不是他被樹人鎮壓,而是壓在您的領地之內,我想,那樣應該就能掌握了吧。」

    孟帥吐出一口氣,道:「正是如此。」

    這時,他才想到自己要退水,馮源阻止的意思。原來那時馮源已經想到了這一條了。不過他不知道要把金人運回來,但肯定早有打算,要留著那些水,一點點侵蝕對方的領地,雙方對弈時,誰多佔一分,對方便少佔一分。這一分分的差距積累,最終就會化為不可逆轉的勝負大勢。

    孟帥想清楚了,道:「很好,解除了金人這個威脅,他就沒什麼可以威脅我的了。剩下的只有……」

    只有青鸞。

    孟帥腦海中,青鸞困在柱子中,彷彿雕塑一樣的身影一閃而逝。他緩緩地閉上眼,再睜開,道:「大局有了,卻有些細節未定。」

    馮源道:「公子請說。」

    孟帥道:「要侵蝕對方的土地,又不叫他發覺,只有長時間潛移默化。好在樹人不是土靈,對神土的掌控並非完全,也能做到,但恐非一朝一夕之功。」

    馮源道:「當然,公子有其他事要做,這裡有我看著就行。」

    孟帥道:「交給你我是放心的。但我在黑土世界投資太多,有點離不開。若真放著黑土世界在地底和金光世界咬合,我自己先上去,我很難習慣。有些事情也做不得了。」

    馮源道:「這倒是。這並非我所長,您不妨問問另外一人。」

    孟帥立刻知道他說的是誰,起身道:「白兄?白兄在麼?」

    白影一閃,一個文秀的少年安安靜靜的坐在孟帥身邊。

    孟帥點頭致意,白也怎麼出現都不奇怪,他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靈一樣,出現在哪裡都是靈異事件,問道:「白兄,我想離開這裡,可是黑土世界必須留下,可以做到麼?」

    白也道:「可以。你不是一直這麼做的麼?」

    孟帥愕然,道:「一直?」

    白也道:「你以前一直想進來就進來,難道你問過誰麼?」

    孟帥道:「可是黑土世界一直在……等等,你是說,其實我能進來,本來就是因為我有這個權限,而不是因為黑土世界在我身上?」

    白也道:「自然如此。相反,因為黑土世界一直在你的靈台裡,所以限制了你的出入。你以前只有意識能進來,是因為黑土世界一直在你身上,你若離開,世界沒有憑依,所以你只能以魂體方式進來。」

    孟帥琢磨了一陣,懂了這個關係,黑土世界在孟帥身體裡,無法放出,所以孟帥若是身子進來,黑土世界也要跟著身體走,可是孟帥又在黑土世界裡,這成了一個無窮無盡的死循環。好在孟帥不知道這件事,所以也沒為此煩惱,直接按照黑土世界的選擇,以靈魂狀態進來,還覺得這是正常,其實並非如此。

    孟帥道:「那還是現在好啊。以後黑土世界可以真身進出,有些事情也方便了。」最簡單的,就是可以逃跑。原諒孟帥第一個想到這個。

    倘若他被人逼到絕路,若能身體進入黑土世界,等於有了避難所。否則只有靈魂進入,身體留在外面,豈不成了腦袋埋在沙子裡的鴕鳥,蠢得可笑?

    可是黑土世界不能老留在地底,倘若要回到孟帥身邊,那麼他除了身體,還有別的可以裝載黑土世界麼?大概一個空間戒指是裝不走的吧?

    那不就回到原點了?

    孟帥略一想,發現這是個很複雜的問題呢。按照他一般處事的原則,這種解不開的問題,就留到以後再想,俗稱——拋在腦後。他畢竟還有很多眼前的事需要應對,這些繁雜有趣但沒什麼意義的事情也沒機會再想起來了。

    當下他起身,正色道:「如此就沒問題了,這裡交給你了,馮先生。」說著拱手為禮。

    他換了稱呼,這是正式承認了馮源的身份和指責。這是他對馮源能力的肯定,也是要交託重大責任的必行步驟。

    馮源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竟增色不少,深深一禮,道:「屬下當竭盡全力,不負所托。」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4 13:20
八九五 故友重相見,心情各不同

    時隔數日,再次見到自己的隊友,孟帥百感交集。

    雖然對於他的我行我素,他的朋友們也不無抱怨,但能平安相見,到底還是歡喜得多。

    再三確認了彼此平安,一起說笑一陣,便終於散了。剩下的都是和孟帥有話說的。

    倒是孟帥發現沒有宋千寒的身影,問道:「宋師兄哪裡去了?」

    眾人對視一眼,神色都黯淡了幾分。白無青道:「自從那天失散,再沒見他。宋木頭……唉……」

    幾人都沉默了。白無青他們都是在風暴來時,被青鸞引入祭壇躲避的。其中白無青也受了傷,若無青鸞相救,白無青凶多吉少,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那麼在那場風暴中消失的宋千寒,恐怕也很難說下場。

    即使他們都是混元期的高手,在天地災難面前,也不過是滄海一粟。遇難了,只能說是運氣不好。還不似仇殺,連仇都沒地方報。

    孟帥心情也很沉重,就算不提宋千寒的交情,他身為隊長,隊員有損失,他責無旁貸。

    眾人散去,謝離留了下來,道:「幸不辱命。」

    孟帥道:「實在是多謝了。若沒謝兄,孟帥丟三落四,早就捅了大簍子。」

    謝離道:「您言重了。總之大家一切平安就好。順便問一下,青鸞沒回來?」

    孟帥一怔,沒想到他會問起青鸞,道:「她……沒回來。怎麼,你關心她麼?」他是有點奇怪,若說這些人裡面,和青鸞關係最差的就該是謝離了,畢竟差點被青鸞先姦後殺。

    謝離淡淡道:「我恨不得她永遠回不來。她若回來,怕要殺了我。」

    孟帥道:「這倒不至於,我們還是北方的輪轉使者,她不至於亂來。」

    謝離道:「其他人沒事,她定會殺我。」

    孟帥不解,謝離道:「咱們之間,她會殺一個,喜歡一個。很明顯,她喜歡的是你,自然要殺的就是我了。」

    孟帥目光微動,道:「都說女人心,海楸針,你倒是敢猜青鸞的心思。我可猜不透她。」

    謝離道:「我只有這麼感覺罷了。她在地底,對著那個『謝離』就是分裂的,一部分想要撕成碎片,一部分卻也喜歡,大概是她心中最完整的兩種慾望的結合吧。後來,她大概察覺到了我們是兩個人,兩種感情就分裂了。喜歡那一部分給了你,剩下的殺意,就是我的。」

    孟帥覺得他雖然不無道理,但也太玄了。什麼兩種慾望、分裂云云,比起分析,更像個神棍,還不是這個年代的神棍,是他前世號稱心理學大師那種神棍。

    但他說青鸞已經知道那個謝離是孟帥和謝離兩個人的綜合,孟帥倒是相信,青鸞不止一次試探過,到後來孟帥也默認了。而青鸞喜歡孟帥……大概是吧。

    如果那什麼我當神,就點你當我的神使這種算愛的話。那就算愛吧。畢竟她也不可能給出更好地愛了。她上一次還算有真心的人,對待的方式就是冒稱和對方的心上人有一腿。

    孟帥道:「你若不喜歡她,那倒是可以放心了。她一時半會兒,一年半載,至少在咱們離開之前,她是回不來了。」

    如果不是永遠回不來的話。

    說到了青鸞,忙道:「有人問你青鸞的事麼?朱雀首座他們?」

    謝離道:「青鸞的事?我說什麼?當然什麼也沒說。」

    孟帥道:「我們和青鸞同行的事……」

    謝離道:「我說這個就是有病了。就算我們相處愉快,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何況又不愉快。沒有人知道我們同行過。」

    孟帥放心道:「那就好。」說起來,他和青鸞關係也算密切,但都發生在兩人之間,唯一有外人參與的,也就是謝離,其餘人包括鴻鵠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要謝離不說,孟帥矢口否認,就沒有人會把青鸞的下落著落在孟帥身上。

    謝離看孟帥的神色,就知道他願意告訴別人,道:「您放心吧。從一開始就沒人知),所以也沒有人去問。她的存在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說到這裡,他突然神色有些古怪。

    孟帥發現了他的異常,道:「怎麼了?」

    謝離道:「沒什麼……我們所有人都跟青鸞沒關係。如果硬要說的話,最多……是白師兄對青鸞有些好感。」

    孟帥愕然道:「白無青?對青鸞?怎麼會?」

    謝離道:「畢竟是救命之恩。不過青鸞不在,這件事沒了下文,也沒關係。」

    孟帥點點頭,道:「倘若是這樣,那還是他運氣好。」要知道青鸞可不是一般人碰得了,孟帥都要敬而遠之,何況其他人。最好把苗頭及時扼殺在搖籃裡,省了很多事。

    謝離道:「最好這件事快過去吧。地下世界雖然糟心,但也是過去的事了。咱們還有五方輪轉的正事呢。」

    孟帥心知這件事一時半會兒完不了。倘若只是多出來幾十人口,那不過是小事,但是青鸞丟失,那可是一宮首座沒了,凰金宮裡非鬧個沸反盈天。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先把自己摘出去,準備五方輪轉。

    要摘出自己,還不能和南方鬧僵,畢竟在五方世界內,他有兩方親友,兩方寇仇,南方決定了他到底是親多還是仇多,立場很重要。

    正這時,只聽有人叫道:「哥?」

    孟帥定睛一看,就見英兒從後面出來,喜道:「啊,芷英。」

    芷英進來,笑道:「我可等到你了。我一直擔心你呢。」

    孟帥道:「我這不是回來了?你怎麼樣?」

    謝離見他們敘話,雖不知道孟帥哪裡又出來一個妹妹,但也知道他們必定要說體己話,起身告辭。

    等謝離出去,芷英才道:「我還好,就是華兒他們還給關著呢。說要審查,你說那些人什麼意思?我們好端端的,有什麼可查的?」

    孟帥道:「這也沒辦法,就像是上面突然有許多人落在日月族的領地裡,你們是不是也要把他們先篩分清楚,才敢吸納?」

    芷英道:「他們要吸納我們麼?」

    孟帥道:「這倒不是。地面的世界特別廣大,誰家也不缺人,因此不需要吸納外人。到時候大概會放其他人離開吧。」

    芷英嘆道:「那時候日月族是不是就散了?」

    孟帥道:「會吧。你也知道,日月族只是地上的人為了對抗冥族建成的聯盟,回到地上的時候,很多人還有自己的家,他們都歸心似箭,恨不得早早和家人團聚。因此會散掉。最多剩下真正的同族人罷了。」

    說到這裡,孟帥低聲道:「你在裡面的時候,有沒有察覺到,這裡的人對乾坤家族態度如何?」

    芷英奇道:「對乾坤家族?不知道啊。」

    孟帥道:「她們的態度沒有表現出來麼?」

    芷英道:「她們又不知道我們是乾坤家族,怎麼表現?」

    孟帥越發驚奇,道:「她們審查身份的時候,所有人都不說乾坤家族麼?這是你的主意麼?」

    芷英道:「不,是華兒的決定。我上來的時候,他們就決定好了。我問過他,他說據說家族在地面上被滅門了。那敵人定然勢力大,且欲把我們我們上來之後,要小心行事,切不可貿然露了行跡,讓敵人注意到。」

    孟帥詫異非常,道:「這是華兒的見識,可以啊。」

    芷英道:「你也覺得他有道理?我也覺得,不光我覺得,族人都這麼覺得,所以都聽他的。」

    孟帥點頭道:「這孩子年紀雖小,見事明白。若能和乾伯父一般覺醒了精神力,前途便不可限量。」

    芷英聽孟帥誇讚庭華,心中歡喜,但聽到後面半句,心卻涼了,道:「那有什麼用,他若真有父親的天賦,哪還需要,哪還需要……」

    孟帥道:「天無絕人之路,或許便有轉機呢。既然他可以讓族人聽他的話,那麼就是可造之材。你見到他,讓他將族人聚攏,從這裡離開之後,便找地方安置。我帶他們回歸本宗。」

    芷英道:「好,我相信他能做到。不過他真的太年少,實力也壓不住。族人的領袖還是應該是你。」

    孟帥笑道:「暫代一程,我是責無旁貸。不過說到底,我還算外姓。薪火相傳,要傳的是你們姐弟。」

    兩個眼前的大難題,一下子解決了一個半,孟帥心中舒暢多了。乾坤家族的事可以暫時停下,剩下的就是青鸞的事。孟帥再問了英兒一句,英兒說道,她其實不懂青鸞和孟帥的事情,兩人的對話也聽不懂,只是記得青鸞最後和孟帥走一路,她一個人先離開。且只對鴻鵠說起過。

    孟帥將資料收集齊全,便可編纂自家的內容了。他和青鸞單獨離開,雖然只有英兒知道,卻也是事實,若一味否認,也可能露餡,不如承認下來。

    但他需要另外一套解釋。

    正說著,鴻鵠進來,急急道:「孟帥,你準備好了麼?」

    孟帥道:「怎麼?這麼快朱雀首座就要找我談話?」

    鴻鵠有些焦慮,道:「哪裡是朱雀首座?是聖女大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1-4 13:20
八九六 金宮見聖女,聖女籠煙霞

    五方世界中,每一個世界都有自己獨特的風格。譬如北方的莽莽雪原和廣袤粗獷,西方的巍峨高山和天然野性,東方的萬法萬象和權威莫測,屬於南方凰金宮的,除了噴薄的火山,就是凰金宮的精緻綺麗。

    進了凰金宮,每一棟建築,每一道走廊,甚至每一根樑柱,每一處欄杆,都充滿了藝術感,景美且搭配巧妙,使得整個宮殿,就像一個巨大的,巧奪天工的藝術品。

    尤其是越往中心走,越有這種感覺。每更進一層院樓,前面一層看見的美景都變得平平無奇,眼前總能出現新的驚喜。走著走著,不免會想道:難道還能比現在更好麼?

    答案是肯定的。

    還能更好,更奇妙,簡直超乎想像。

    孟帥一邊走,一邊嘖嘖稱奇,便覺兩隻眼睛不夠看,恨不得多生兩個眼睛才好。

    「你心真寬啊。」衛蟬玉在前面帶路,也嘖嘖稱奇,不過感嘆的不是藝術,而是孟帥本人。

    「闔宮上下,不,整個世界中,誰見到我們聖女不緊張?連我都見過好幾次的,都有些緊張,你竟然還有心情四處亂看。」

    孟帥笑道:「你怎麼知道我不緊張?我緊張的腿都軟了。」

    衛蟬玉哼了一聲,道:「你在這裡渾不在意不要緊,進去見到聖女,一定要仔細,不然我也不能救你。」

    孟帥拱手道:「多謝姑娘提醒。」頓了頓,又道,「我倒是奇怪了,怎麼是你給我帶路?」

    衛蟬玉道:「凰金宮中,能見聖女的寥寥無幾,聖女身邊服侍的人又不能出來。內外能走動的,掰著指頭也數的出來。最近來說,也就是我了。」

    孟帥道:「哦,這麼說你很了不起了?」

    衛蟬玉道:「還可以啦。」

    孟帥如何聽不出她語氣中小小的得意?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比五大首座還厲害?」

    衛蟬玉搖搖頭,道:「那可不是。聖女只喜歡小孩子。過了及笄的年紀,她就不愛見了。幾位首座年幼的時候,都曾在聖女面前服侍,我也不算特別。」

    孟帥驚訝道:「幾位首座都曾服侍過聖女?這可奇了。鴻鵠跟我說,她心中的聖女只是個模模糊糊的影子,連樣貌都記不清楚。」

    衛蟬玉道:「鴻鵠首座不同的。雖然每一位首座的候選都養在聖女宮中,但上一代鴻鵠是意外辭世,這一代鴻鵠首座接位特別年輕,所以似乎在聖殿呆的時間短。而且據說首座出身不同,在宮外也有親人,小的時候常有出宮的機會,還去非常遠,非常偏僻的地方。這是別人都沒有的。」說到這裡,她忍不住露出羨慕的神色。

    孟帥想到自己和小鴻結識的地方,果然如衛蟬玉所說,離著凰金宮十萬八千里,現在他也不知道鴻鵠為什麼要跑到那種偏僻地方去。

    這時,就聽衛蟬玉道:「不過就算鴻鵠首座養在聖殿,她現在應該也記不得聖女的模樣。」

    孟帥心中一動,問道:「哦?那是為什麼?」

    「這件事……」她遲疑了一下,道,「其實是一件怪事。宮裡很多人當年都服侍過聖女,有的還是貼身僕從,當然對聖女很瞭解了。可是她們出去之後,就會慢慢忘記聖女身邊的一切,連聖女的的模樣都忘了。除了我們現在服侍的人,所有人都不知道聖女的樣子。」

    孟帥輕輕一凜,道:「有點恐怖啊。」

    衛蟬玉道:「不恐怖,聖女那麼高貴神聖,還掛在俗人心裡像什麼話?就應該都忘掉。我們現在服侍她的,雖然知道她長什麼樣子,也多少瞭解一點兒她的性情,但絕不會和別人說起,一個字也不會提。」

    孟帥嘖了一聲,他想起了昨天和鴻鵠的一番對話。

    「不能形容?」孟帥有些驚奇的問道,「你不能形容聖女?是因為太崇高,太神聖了,所以你不想在背後議論她麼?」

    鴻鵠搖頭,道:「不是,或者說,不全是。倘若別人問起,我自然一個不許妄言便打發了,可是對你,我是想形容的。但想來想去,想不出怎麼形容。」

    孟帥也被她說的有些暈了,道:「是不是你不熟悉聖女?她老在聖地之類的地方呆著,閒人免進,所以你沒見過她幾次?」

    鴻鵠搖搖頭,又點點頭,道:「或許。聖女確實是一直住在聖殿裡,除了每年的大祭祀,幾乎足不出戶。我們也就是一年能見她一兩次。可是我總覺得,我和她應該更熟悉才是。似乎我以前常常見到她,但又想不起來了。或許她是天上的神仙,和我有天人之隔,才讓我沒法形容她?」

    孟帥愕然,鴻鵠並非一個故弄玄虛的人,但是她這話說得,有當初被忽悠傻了神棍青鸞的風格了。

    孟帥忍不住道:「她最近找你問話了麼?」

    鴻鵠道:「前幾天就找我了。」

    孟帥道:「你們前幾天剛剛見過面,也沒有辦法形容她麼?」

    鴻鵠道:「很奇怪是不是?昨天我應該是和她面對面談過,但我記得她給我喝的茶,記得她面前點的那爐香,我還記得聖殿裡的琴聲,但我記不得聖女的模樣和感覺了。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就像在夢裡見過,再要仔細看,夢一下子就驚醒了,醒了就回不去了。怎麼也找不到夢裡的感覺。」

    孟帥聽得不得要領,只得感嘆道:「要不人是聖女呢,就是不一樣。」他想了想,又道,「那你還記得你說了什麼麼?」

    鴻鵠道:「就說了些閒話。她問我地底下世界的事,我自然一五一十的告知。那地下世界就在凰金宮下面,宮裡本該留神。她聽了之後沒有追問,接著便青鸞的事情,我只說不知道。本來我也不知道。自從她和我搶道,揚長而去之後,我便再也沒見過她。」

    孟帥點點頭,道:「那你說了芷英跟你說的,我和青鸞最後走一路的事情了麼?」

    鴻鵠道:「沒說過。雖然我對談話的內容都有些模糊了,但那天我還沒見過芷英,本就不知道你們走一路,我怎麼說呢?」

    孟帥鬆了口氣,道:「這個沒說就行。我知道了。」

    鴻鵠道:「我知道你有顧忌,和青鸞走一路,對你對她名譽都不好。最後她的下場不明不白,對你也不利。但聖女也是公正的人,若非特別**,牽扯過大,你便和她說清楚,說清楚就沒事了。省得你無端背負嫌疑。」

    孟帥回答道:「我知道。我有分寸。」

    細想起來,除了鴻鵠沒有把自己和青鸞走一路的事情說出去,她幾乎沒說出什麼有用的話來。孟帥當時就覺得那聖女籠著一層迷霧,現在再聽衛蟬玉這麼一說,對聖女的「神秘莫測」,有了新的理解。

    「也就是說,雖然聖女行蹤並不神秘,舉止並不神秘,可是她卻是最神秘的。」

    衛蟬玉道:「行蹤不神秘啊,聖女一直在聖殿中修行,不見外人嘛。」

    孟帥道:「外人是指的誰?平時連五大首座都見不到她麼?」

    衛蟬玉道:「倒也不是,重大節慶的時候,一年一度祭祀的時候,首座們是能見到聖女的。除了青鸞首座。」

    孟帥問道:「為什麼除了青鸞?聖女不喜歡她?」

    衛蟬玉道:「那倒不是不喜歡她。但是聖女只見冰清玉潔的女孩兒。那種……」她想了想形容詞,「有了歡好的,她就不見。」

    孟帥明白了,這倒是不稀罕,聖女這個稱呼,本身就帶有幾分禁慾的意思,有所偏見也不奇怪,只道:「她連有了男人的女子都不見,還肯見我這泥做的骨肉,真是受寵若驚。」

    衛蟬玉道:「對呢,就是這一點奇怪,這是從沒有過的事。」她停下腳步,道,「所以你一定要小心,聖女可能本來就不愛見你,你若不小心,她不會客氣的。我雖然給你說了很多好話,但是聖女的心思,不是我們能左右的。」

    孟帥若有所思道:「你這麼一說,我反而不擔心了。」

    衛蟬玉道:「為什麼?」

    孟帥道:「你都替我說好話了,鴻鵠怎麼能不說?你們都說好話,不喜歡我的青鸞首座卻不在,在也見不到聖女,聖女自然對我印象不錯,我還怕什麼?」

    衛蟬玉好笑,但仔細想想,道:「你說的也有道理。看那裡」

    只見眼前高大的樹叢中,露出一角屋簷。

    看到那角屋簷,孟帥便覺得心中一震,好像萬綠叢中見到一點嫣紅,耀眼奪目,舍卻此外,都不是顏色。

    天底下竟有如此精緻優雅的屋簷!區區一角,竟勝過之前經歷的萬千殿宇。

    孟帥竟有些呆住了,越盯著那屋簷越是移不開眼睛,彷彿那被樹蔭蔽住的簷角,更勝於絢麗繽紛的大千世界。

    除了屋簷本身的美輪美奐,那簷下還掛著一串風鈴,通體由無暇白玉雕成,晶瑩溫潤,隨風而動,發出叮鈴鈴,叮鈴鈴的聲音。

    孟帥並非沒聽過美妙的樂曲,他聽過高手吹奏的簫聲,聽過天地間最大一把古琴演奏出的百鳥朝鳳,也聽過直達九霄的龍吟,然而他現在聽到這幾聲鈴聲,登時把記憶中其他美妙的聲音忘得一乾二淨,只餘下風鈴一聲聲最自然不過的碰撞聲。

    所謂天籟,不過如此。和它一比,連鳳凰鳴叫都俗了。

    不由自主的,孟帥踏著鈴聲,往屋簷下走去。周圍的一切彷彿都消失了,宮殿也沒了,樹木也沒了,帶路的衛蟬玉也沒了。

    他的眼中,唯有那方屋簷,耳中,唯有那串鈴聲,心中,只想看看殿中的聖女,是怎樣一番模樣。

    轉開大樹,一座樓閣出現在眼前。

    與那樣完美的屋簷相匹配的,必然是同樣完美的殿閣。眼前那座大殿,就配得起這「完美」二字。

    無論從結構,佈局,裝飾,細節等等,殿閣都稱得上完美,而且完全沒有因為完美而失去顏色,工整卻不古板,輕靈絕不輕浮,這座建築堪稱神作。

    然而,孟帥卻沒注意到建築的模樣,他的目光,全被殿中的那道身影所吸引。

    一道倩影站在屋簷下,白玉風鈴正垂在她頭頂。潔白無瑕的美玉和她烏黑的秀髮對比分明,引發了強烈的視覺衝擊力。

    那秀髮如瀑布垂下,襯得下面的容貌,又是玉一樣白,少女的印象,被這兩種鮮明的顏色所瓜分。

    竟然有這樣的女子。

    孟帥不是沒見過美女,他見過各色美女,各種氣質性情,春蘭秋菊,各擅勝場。或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他認為最美麗的女子,毫無疑問是鴻鵠。鴻鵠配得上所有美人的形容詞。

    但這個女子,他連形容都形容不出來。

    那是一種與塵世隔絕的美麗,女郎的身上,好似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煙氣,似煙似霧,朦朦朧朧,比霧裡看花還模糊。

    雖然朦朧,他的心卻在狂跳,一陣陣血氣上湧。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驀地,少女輕啟朱唇,道:「來的可是孟公子?」

    孟帥「啊?」了一聲,竟沒反應過來,忙道:「是我啊。」

    然後,他發現了自己的失禮,忙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孟帥見過聖女閣下。」

    少女襝衽還禮,禮數十分周全,竟不似高高在上的一方世界的聖女。

    微微一笑,少女側身道:「客從遠來,請裡面用茶。」

    孟帥道:「不敢當。」說不敢當,連多一句推辭也沒有,跟著少女進了大殿。

    殿堂之內的佈置,也和殿閣本身一樣,沒有一處不精美,沒有一處不和諧,沒有一處能讓人挑出毛病的。孟帥只覺得在殿內隨意一處地板磚上站一站,都是無上的享受,何況少女還帶著他進了大殿,讓他坐在一面屏風前,給他倒了香茶,一切如款待上賓一樣。

    聞著香爐裡傳來非蘭非麝的奇妙香氣,品著眼前那一盞碧瑩瑩的茶水,孟帥深深吸了一口氣,免得讓自己徹底沉醉。

    這時只聽「叮」的一聲,屏風後面有琴聲響起,琴音清越婉轉,與清茶淡香相得益彰。

    孟帥閉目細聽,道:「好琴。」

    少女微笑道:「問琴音知雅意,公子是個雅人。」

    孟帥臉一紅,道:「不,其實在下對這等雅音一竅不通,喊個好,可不知為什麼好。」

    少女輕輕一笑,端起一杯茶來,道:「公子過謙了。今日得見孟公子,蓬蓽生輝。公子且坐,小女以茶代酒,先敬公子一杯。」

    孟帥忙道:「何敢言敬?我拜訪聖女,已經十分榮幸,該是我敬你才是。」

    少女笑道:「這一杯一定是我敬。一是為了給公子接風,二是為了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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