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補天道 作者:離人橫川(已完成)

 
BloomCaVod 2015-11-27 16:32: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8 492151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8:17
八五六 曲折的前因,注定的結果

    隧道中,有輕輕的聲音。那聲音與其說是挖掘,不如說是刮擦。

    與此同時,一個輕的近乎落葉一般的腳步聲,緩緩靠近。

    隧道盡頭,有人警惕的喝道:「誰?」

    孟帥笑道:「是我。楊兄,進展順利麼?」

    對方顯然放輕鬆了些,過了一會兒,楊成雲的聲音道:「是你。你終於來了。」

    孟帥走到盡頭,撫摸著光滑的石壁,道:「這裡的隧道挖的比對面不差,卻是楊兄一手挖掘,楊兄真是干大事的人。」

    楊成雲道:「還不是拜你所賜?若沒遇到你,壓根兒也沒有這種事。」

    孟帥笑道:「楊兄遇到我,確實是受累了。我遇到楊兄,卻是三生有幸。」

    說起來,這浩浩蕩蕩的地道工程,也算是始於孟帥。雖然這一次是孟帥第一次來礦場,也是第一次再會任盼盼。

    那天孟帥從外面回來,著實做了不少事,譬如說,在大門周圍,巧遇楊成雲。

    孟帥的斂息術可稱得舉世罕見,可是楊成雲的藏匿本領也同樣天下難尋。他跟著任盼盼來這裡,竟瞞過了其餘所有人的耳目,眾俘虜也不知道,冥族人也不知道。他就像一個背後靈,默默地跟著任盼盼。任盼盼有需要的時候,他就出來,譬如需要有人出來勘察的時候。

    這一晚楊成雲出來查勘,正好遇到孟帥。兩人走了個對臉。同為隱匿天才,感覺到了不對,互相試探了一番。最終確認了彼此的身份。

    兩人各自交換了處境,孟帥也知道了任盼盼來這裡的理由。任盼盼和楊成雲一直走一路,他們的運氣有些不好,一開始遇到了冥族人,苦戰之後,險些直接被抓進來。好在遇到了乾承。

    乾承本來只是順手解救了一個可能的族人,但發現任盼盼居然自行打開了他們一直以蠻力才能打開的枷鎖。深為驚訝。同時,以他深厚到不可思議的精神力。也發現了楊成雲的存在,並同樣欣賞他的隱匿能力。

    詳細瞭解了兩人的性格和能力,乾承便有了決定,他也是真有魄力。竟打破常規,將率俘虜潛伏奇襲的任務交給了任盼盼。

    孟帥聽到之後,頗為驚異,一是佩服乾承的膽略,二也有些質疑他的決定。任盼盼是什麼人,孟帥最清楚。若論專業,那沒的說,人也機靈,也頗有魅力。但作為一個首領,計略和決斷都欠缺,可以說沒有領導能力。當然。十幾個人的小隊,也談不上領袖,但深入敵後,到底也需要相當的才能來保證小組的安全。

    不過和楊成雲詳談之後,孟帥才發現,拋開楊成雲疑似斯托卡的行為。他倒是可有才華的人,有能力。能判斷,譬如小組進來之後的一系列安排,大多出自楊成雲之手。不過楊成雲確實比較悶,不愛出頭,寧可在背後做一個影子,若把他放到檯面上,恐怕什麼也做不出來,願意追隨他的人也不多。

    沒想到楊成雲和任盼盼作為一陰一陽的鏡子兩面,倒也是絕配。孟帥對楊成雲也大有改觀。

    跟他討論了一下,楊成雲不看好從大門攻入,孟帥也研究了一下,大門周邊確實有一些防禦措施,不是說不能進攻,但必有損耗。

    孟帥提出地道的問題,楊成雲不是沒考慮過,但有一個繞不開的門檻,就是工具。開一條地道,工程量不小,即使他們都是武者,連續不斷的開山碎石,一者疲累,二者動靜也太大。

    這對孟帥不是問題,他有黑土世界大工廠,立刻就能趕製一批合手工具。他還特別為楊成雲製造了一個強力升級版,比其他的工具更省力幾倍。

    至於另外一個難題,線路規劃,楊成雲倒是早有腹稿,孟帥聽了他的勘察,兩相定計,找出了一條比較合理的線路。

    不過,孟帥這麼熱心,當然也有假公濟私的一面——他提出來,要多修一條分支。

    當然是給自己同伴用的。

    楊成雲很是不滿,因為另外這條地道雖然要求更低,但要保密,完全要歸他和任盼盼兩人動手,不,應該是歸他一個人。任盼盼一是抽不出時間,二來估計也不肯。而讓他一個人做這麼大的工程量,就算有全套工具,那也是加班加點,沒日沒夜,還不一定能完成,他當然很不樂意。

    當然楊成雲有個特點,就是任勞不任怨,經常擺出一副不爽的姿態,但是該幹活的時候還是去幹了。孟帥動嘴能力更強,立刻送了一大堆高帽,拍了一連串馬屁過去,把他吹得像聖賢一樣,便把他哄動了。

    不過兩日的功夫,就已經到了這個進度,孟帥自然更加高興,沒說的,又是各種吹捧的話砸過去,務要哄他舒服了。

    楊成雲受捧,心中得意,不還是冷冷道:「我提醒你一下,可不一定能及時完成。」

    孟帥早在確定位置,道:「還有幾十丈,也不遠了。」

    楊成雲道:「雖然只剩下幾十丈,但時間也不多了。現在離著祭祀還有幾個時辰。我覺得不夠用。」

    孟帥道:「我已經讓他們在對面挖掘,兩邊一起挖,會快一點。對了,你把任盼盼叫過來。你們兩個呆在這裡。」

    楊成雲怒道:「你使喚我還不夠,還要使喚她?與她何關?」

    孟帥正色道:「聽著,我並非要使喚誰。只是明天的祭祀必定亂成一團。日月族人都成了眾矢之的。你們在裡頭很危險。我認為你們應該提早撤離。但整個冥族城池,安全的地方不多。這裡就算個好地方。你們留在這裡,等我們這邊的人過來,你們加入進去,跟著自己人不是更安心麼?」

    楊成雲這才點頭,又道:「我是沒問題,盼盼現在身居要職,一舉一動都有人關心,她撤不出來。」

    孟帥道:「到了最後時刻了,撤不出來就強撤,引入懷疑也不要緊。只要自身安全就行。日月族人來不及反應,應該不至於有大的變動。」

    楊成雲沉默下來,顯然在默默規劃怎樣保證任盼盼的安全,孟帥道:「任盼盼是組長,如果任盼盼離開,有沒有人接替她的位置?」

    楊成雲道:「有一個,就是副組長。不過副組長是沒有任何權力的,只是在組長沒了的時候頂替他的位置。」

    孟帥道:「這倒是合理的制度。副組長安分麼?會不會盼盼前腳走,他後腳就急著補位?」

    楊成雲道:「不怎麼安分……好,我知道怎麼做了。」

    孟帥笑道:「加油。這一次你出力這麼大,盼盼會記住的。以後你大有前途,我看好你。」

    楊成雲道:「我會做好的。順便,你能別再叫她盼盼了麼?」

    從礦洞出來,普龍還沒從那邊出來,周鐸還在門口等著。孟帥靠近他的時候,發覺周圍幾個人都隱隱圍繞,幾乎要把他夾在中間。那架勢分明是看犯人。

    周鐸倒是表現的非常安靜,完全沒有被當犯人看管的不滿和焦慮。孟帥這才想起,他也是個很能忍的角色。

    過了一會兒,普龍走出來,道:「你可以走了。」

    周鐸道:「跟你們走?」

    普龍道:「我們的人都要留在這裡。怎麼,還要我們歡送你麼?」

    周鐸道:「好。」也不囉嗦,轉身就走,突然回頭道,「你們答應我的事,不要忘了。」

    普龍笑道:「少不了你的。」雖然是笑著說的,但話語之中,怎麼聽也透著一股冷意。

    「他居然就這麼放我走了?」周鐸離開礦區,才不可思議的道,「我還以為他在那裡就要黑了我呢。」

    孟帥道:「兩個可能。第一,是他們留著你還有用。」

    周鐸沉默了一下,道:「你不覺得,他們若留我有用,剛剛就會更客氣一點兒麼?」

    孟帥道:「很好,你排除了一個錯誤答案,那麼就是另一個可能。他們不用殺你,有地方給你死。」

    周鐸道:「什麼地方?」

    孟帥反問道:「你說呢?」

    周鐸再次沉默,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道:「你要幫我。」

    孟帥道:「當然,有我罩著呢。」

    兩人回到冥季的屋子,周鐸深吸了一口氣,道:「進去了?」

    然而,在這一瞬間,他發現孟帥又消失了。此時此刻,他又感覺到了孤獨。且一想起之後自己要面對的局面,就覺得頭皮發麻。

    狠了狠決心,周鐸幾乎用沖的進了大門。

    就在進門的一瞬間,他突然覺得一陣危險,身子一偏,讓過一道風聲,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襲擊自己,突然雙臂一緊,被人從後面鎖住。

    周鐸一掙,卻是被人死死控制住,一點兒也都動彈不得。他睜開了眼睛,當然什麼也看不見,心中的恐慌卻如決堤的洪水般傾瀉。

    不應該啊,不應該這麼緊張的……這不是意料中事麼?

    他壓低了嗓子,道:「誰?」

    只聽前面有笑聲響起,雖然聲音很低,在黑暗中聽起來卻極其刺耳。

    有兩個人,周鐸心想,至少有兩個,一前一後。

    前面那人慢悠悠道:「歡迎回來,阿周。你不認得我麼?我是冥季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8:18
八五七 人之該死者,可恨又可憐

    周鐸失聲道:「你是冥季?不可能!」

    倘若他真的麻翻了冥季,冥季跳起來還有可能,但冥季早就死了,假冥季孟帥一直跟在他身後,哪裡又出現了一個冥季?

    而更駭人的是,這個冥季的聲音,也和真冥季一樣。

    這一瞬間,他真以為是冥季的鬼魂來找他索命,嚇得腿軟。

    好在對方繼續開口,破壞了陰森的氣氛:「有什麼可能不可能?我就是冥季。即使以前不是,現在也是冥季。而你……已經不是阿周了。」

    周鐸反而定下心來,道:「什麼意思?我不是阿周,誰是?」

    對方道:「你背後那位,是新任的阿周。」

    周鐸想要回頭,頸部已經被鎖死,咬牙道:「你們和冥可是一夥的?這過河拆橋的本事,可是真不錯。」

    對方笑道:「不拆你,難道還把你當祖宗供起來麼?可惜你沒有這個本事,已經沒用了。還要謝謝你幫我們幹翻了冥季,省了我們很多事。現在你只剩下一個價值,把冥季和阿周的習慣告訴我們,讓我們演好最後這一出。」

    周鐸冷笑道:「然後我就可以去死了?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話音未落,只覺得肩膀劇痛,被人生生的往後拗去,他強壓住慘叫,但額上已經冒出冷汗。

    對方的聲音從高處傳來,雖然看不見人臉,居高臨下的姿態卻可以想像:「這可不是你不想說就能不說的。冥族人沒文化,你是地上人,應該知道生不如死是什麼意思。再說,沒有你的指導,難道我們就不能動手了麼?不過是穩妥些罷了。你說了,我們給你個痛快,你不說,對你是件大大的壞事,對我們卻毫無影響。」

    周鐸喘著氣,道:「毫無影響?明天冥季要去祭祀,你們知道祭祀是什麼意思?要什麼流程?上去三步被人發現,等著找死吧。」

    對方道:「你是在談條件麼?還是拼著更慘十倍,來嘲諷我們?」

    周鐸道:「我是在嘲諷你們,你們簡直濫充數,貽笑大方。比起真正的有心人,你們算什麼玩意兒……」

    對方大怒,喝道:「你找……」突然,便覺得頭腦一飄,似乎人飄到了空中,異常的輕鬆。

    不對,飄上去的是……腦袋!

    噗,鮮血四濺。但沒人看見。

    與此同時,周鐸便覺得身後同樣一聲輕響,就如麻布被利刃切出來的噗聲,溫熱腥氣的液體如噴泉一樣潑出來,潑了他一身。

    咚,下一刻,他才聽到身體落地的聲音。

    周鐸一下子跌到,坐在地上,肩膀還在隱隱作痛,喘著氣道:「你終於出手了。」

    孟帥道:「我倒是還想拖一會兒,但是不行,再晚一點兒,你就該把我禿嚕出來了。」

    周鐸道:「你倒說得輕鬆,給你來一下子試試?」

    孟帥道:「縱然他們要從背後偷襲我,怕也沒那麼容易得手。你的實力真是差到令我吃驚,比起戰鬥力,你的修為明明還可以啊。」

    周鐸道:「我倒是想可以,但你知道我已經有多少年沒和人動過手了麼?在冥族人看管下,我連多走一步都不敢,何況伸展拳腳?比起拳腳,裝孫子更有利於生存。我的警惕性也放在其他地方去了。」

    說著,他自己也傷感起來,自嘲道:「我也差不多廢了。」

    孟帥反而安慰道:「在地下呆得久了,會變得煩躁陰毒,實力不進反退。不僅僅是你,其他人,包括這些日月族人也是如此。」

    周鐸道:「我就不明白,我長得那麼招人恨?我並沒有礙他們的事。為什麼非要殺了我?」

    孟帥道:「為了方便吧。別說把你看成草芥,實際上,在這麼殘酷的地底世界,不是一夥兒人,性命也就是草芥了。殺你大概是早決定好的,怎麼殺,估計是看個人的性情。剛剛那兩個,到哪裡都不是善茬。」

    周鐸罵道:「這幫日月族人個個都不是好東西。一群敗類,和冥族人一樣。」

    孟帥道:「也不能這麼說,日月族人說是族,其實也就是個大雜燴。因為需要人手,所以沒有挑選的餘地。什麼人都往裡收。結果就是現在這樣。他們的首領倒還是個人物。」

    周鐸怔道:「你替他們說話?你和日月族有交情?」

    孟帥道:「算是有合作吧。」

    周鐸道:「剛剛你下手可一點兒沒留情。」

    孟帥道:「我和他們有合作而已,又不是真有什麼交情。他們在擋我路,不清理掉怎麼行?」

    周鐸道:「我以為你是個好人。」

    孟帥笑道:「你以為我是大餡兒肉包子吧?我是不怎麼殺人,但是該殺的時候還是要殺。譬如冥季這個人物,在祭祀中只能有一個。他們佔了,我去哪裡擺?現在也沒地方溝通去。幹掉一了百了。好了,就這樣,該做的事情都差不多了,等著明天最後的結果吧。」

    周鐸睡下,孟帥還要連夜和馮源最後過一遍細節,大概是今夜無眠了。

    明天,不容有失。

    前面一系列暗潮湧動之後,那場傳說中百年未有的祭祀,還是拉開了序幕。

    一大早,孟帥就換上了祭祀的服裝。別看這些冥族人沒眼睛,根本看不見各人穿什麼,但服飾設計的居然還挺全乎。

    孟帥比族人都早起,一大早就往祖地那邊趕去。半路上,遇上了冥仲。

    冥仲居然是坐車來的,孟帥聽到車軲轆滾地的聲音,差點沒反應過來。那大車也沒有牲口拉,應該是個封印的。聽嘎吱嘎吱的聲音,大概也是有年頭了。

    大車停在孟帥邊上,冥仲道:「季祭司,上來同車?」

    孟帥道:「也罷。」在車邊上一掃,發現冥仲身邊已經有人了,不用問,自然是冥可。

    冥仲拍了拍冥可,道:「你先下去,讓季祭司上來。」

    冥可嬌聲道:「是。」

    和孟帥擦肩而過的時候,冥可將一件東西塞到孟帥手裡,輕輕盈盈的放在孟帥手裡。孟帥順手一接,兩人便交換了位置。

    這一刻,孟帥才想起來,自己是雙重扮演。除了冥季這個身份,還有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冒牌貨日月族人。冥可給的訊息,就是給那人的。

    這麼一想,自己在各方勢力間糾纏的一塌糊塗,就像個多方插頭,他自己都要混亂了。

    孟帥一落座,車輛繼續向前,冥仲道:「還記得我說,冥族大害是誰?」

    孟帥愕然,沒想到他突然問這種問題,沒頭沒尾,莫名其妙,道:「你幹麼?這是大路上。」

    冥仲道:「你果然忘了嗎?」

    孟帥心思電轉,道:「你非要我提他的名字?你不是把我給賣了吧?」

    冥仲道:「還記得我給你的任務麼?」

    孟帥突然抓到了靈感,故意不耐煩的道:「不就是去你的理想國麼?你到底有什麼毛病了?」

    冥仲呼了口氣,道:「很好,你還是你。」

    孟帥心道:果然。作為一個外表殘弱,心如明鏡的老狐狸,怎麼可能會對冥可他們的冒充行動一無所知?倘若昨日真給他們替代成功了,也過不了這老傢伙這一關,道:「如果你指的是昨夜冒犯的宵小,我已經打發了。」

    冥仲道:「好。是我多慮了。」

    孟帥道:「要是我被替代了,你會怎樣?」

    冥仲道:「不怎樣,認命唄。」

    孟帥道:「我不信。」

    冥仲道:「縱然你死了,我該做什麼還做什麼,就是冥族的命運我管不了了。」

    孟帥道:「這點我倒是佩服你。冥叔那邊怎麼樣了?」

    冥仲道:「提那個蠢貨幹什麼?反正就是準備祭祀,打算借這一次的功名正言順的當上第一祭司。跟將死之人有什麼客氣的。」

    孟帥道:「這麼一想,他是有點可憐的……」

    正在這時,只覺得車一震,停了下來,冥仲道:「怎麼回事?」

    就聽冥可道:「叔祭司的車過來了,要我們讓路。」

    冥仲道:「我給他讓路?」

    冥可道:「我說了這車上是仲祭司,論長幼尊卑,應該我們先行。但他們蠻不講理,而且車更大,強行擠過去了。」

    孟帥無語,道:「我收回剛剛的話,可憐這個詞和他八百年扯不上關係。」

    冥仲往後靠了一下,揚聲道:「罷了——隨他去吧。」他喃喃道,「將死之人,和他計較什麼?」

    孟帥也側過頭,道:「這幾****沒找我演排過,到時候出了漏洞怎麼辦?」

    冥仲道:「這就是他找我們來的目的了。無事,他獨攬功勞。有事,就推你我上前,到時候有了漏洞,自然是我來補的。但若沒有漏洞,你多說一句話,多走一步路,他要疑你搶他的功。」

    孟帥道:「不排就不排吧。估計不會有什麼漏洞,因為熬不到有漏洞的時候。」

    冥仲呵呵冷笑,孟帥一面說話,一面用手指撫摸冥可遞送來的訊息,這應該就是日月族需要冒牌貨配合的關鍵。

    那是一小塊木牌,打磨到剛剛好能用掌心握住的大小,上面刻有字——

    「鼓響三刻,先刺冥叔,再殺冥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8:18
八五八 危急四性命,關鍵三通鼓

    「咚——咚——咚——當的啷?……」

    肅靜的鐘鼓聲響起之後,音樂聲緊接著響亮起來,在黑暗中越發顯得震耳欲聾。

    冥族人生存都有問題,再加上沒有眼睛,文化上自然乏善可陳。唯一稍微發達一些的,就是音樂。雖然談不上豐富,樂器還是全的。

    樂器聲中,孟帥等人一起登上了祭壇,冥叔站在中間,開始了祭祀的流程。

    說實話,冥族人祭祀的花樣不多,因為看不見,好多在地面上用於炫技祭祀動作,在這裡毫無意義,所以區分一個祭司的祭祀功底,主要著落在祝詞和詩歌朗誦上。

    冥族的祭祀詩有七百多種,當然大多已經淪為故紙堆裡的陳跡,現在還在使用的不過一百多種,這個數字也很驚人了。一般的祭祀掌握了十種以上,就可以單獨祭祀,優秀的祭司要會幾十種,冥季這樣的大祭司需要會上百種。

    其中會的最多的,毫無疑問是冥仲,他會將近三百種,許多已經死了的祭祀詩,只有他一人會念。這也證明他當初確實有才華。冥季會兩百種,而冥叔卻只會一百來種,從這點來說,無怪冥仲鄙視冥叔,認為他是水貨草包。

    但孟帥又不能和冥季比,他只會冥蒙那裡得來的三十多種,這還是他記憶力逆天,生生背下來的。冥仲要是不和孟帥討論冥族未來,而是討論祭祀細節,保準孟帥撐不過三分鐘就露餡。

    好在這次冥叔採用的方式,是最經典最復古的大祭祀。雖然已經很少人用,但卻是每個祭司入門的必修課。整個過程有七種詩歌連結,唱誦完,基本就是祭祀結尾的時候。

    祭祀的另一個要素是祭祀法陣。這個雖然也很艱難,但非常單一,只有三大經典法陣。這是冥族正統所在,不可修改。冥季自己試圖創造第四個,被冥族視為異類,受盡非議,這還是他地位頗高,輕易動彈不得,其他人若這麼幹,早有殺身之禍。

    孟帥能記得祭祀規程就很不錯了,哪裡想著標新立異?亦步亦趨的按照步驟走。一面仔細掃瞄周圍的情況。

    到底是祭祀,冥族人來了不少,場中大概有七八十人,餘下的人大多是四方的守衛。冥族人的安全意識不錯,雖然外敵不多,居然還記得守門。只憑這一點,今天日月族人的進攻就不會那麼順利。

    那麼現在,日月族的埋伏到了哪裡了?

    孟帥也很苦惱,他的精神力一直受到限制,只能掃視周圍幾丈方圓,這個距離內當然都是冥族人,他無法感知後面日月族人的活動情況。然而不知道是否是他的心理作用,他總感覺如芒在背,危機感如巨石一般,壓得他呼吸都不均勻。

    這時,冥叔唸完了一大長串不知所云的祝禱詩,大聲道:「上——祭品!」

    人群分開,兩男兩女被壓了上來。

    孟帥聽著四人的腳步聲,突然心中一緊。

    不對,其中有人的腳步,怎麼那麼熟悉?

    任盼盼!

    孟帥有些緊張了,心中又是驚異,又是惱怒,暗道:不是叫他們暫時撤退麼?怎麼還當祭品?楊成雲怎麼辦的事?

    然而,緊接著他就更詫異了。

    兩個男祭品中,竟然也有楊成雲。

    怎麼可能?!

    如果說任盼盼在裡面,是沒有及時撤離,楊成雲怎麼也在?楊成雲可是自始至終,是個透明人。在地底世界,他幾乎可以算不存在的。就算是那十五個俘虜,其實也沒有楊成雲在。楊成雲是自己以隱匿的身份飄進來的。正因為如此,他一個人挖掘地道的時候,也沒人發現少了一個。

    可以說,十五個俘虜裡面別說選四個祭品,就是選十五個祭品,也選不到楊成雲頭上。

    然而他確實在這裡。

    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

    孟帥的思路有一瞬間停滯,就聽冥叔喝道:「季祭司?!」

    孟帥回過神來,「嗯?」了一聲。

    冥叔道h「接過祭品,你負責左邊。」

    孟帥哦了一聲,這才想起,按照冥族人的祭祀程序,祭品需要副祭司親手處理。副祭司有一個職能,就是當劊子手。

    左邊的兩個……任盼盼在!孟帥鬆了口氣,任盼盼歸到自己手裡,不怕發生什麼意外。然而楊成雲卻不在。孟帥雖也有些擔心,但畢竟沒有任盼盼那麼關切。沒辦法,親疏內外,孟帥是個大俗人。而且楊成雲的能力,比任盼盼可靠得多。

    孟帥上前,從精神力判斷,拉住了任盼盼的繩子。就在這時,他耳朵一動,聽到了一聲輕輕地「嚓」的一聲。

    這一聲特別輕,若不是孟帥靠的太近,根本聽不見,他幾乎毫不猶豫的咳嗽了一聲,把這一聲和下面另外一聲遮掩了過去。

    因為他清晰的聽出,那是割斷繩子的聲音。

    幾乎不用考慮,他就認定是假裝俘虜的日月族人在掙脫,他當然要為其掩護。不過對方大概沒意識到自己在解圍。他也不打算現在就暴露自己。

    牽起繩子,孟帥將任盼盼兩人帶到一側,取出手斧。

    不錯,冥族人處理的祭品的方式,就是斧子砍頭。一腳將兩個祭品踹到,孟帥接下來的動作,就是要用斧頭把他們的腦袋都砍下來。

    這時冥叔還在念不知所云的祝禱詞。孟帥正要考慮,是不是要和斧子下的任盼盼聯繫上,就聽冥叔結束了祝禱,大聲道:「響鼓,上祭!」

    響鼓?

    響什麼鼓?

    對了,宰殺祭品需要響三聲鼓。

    這個念頭下去,另一個念頭立刻迫不及待的翻了上來——「響鼓三聲,動手」!

    原來節點在這裡。

    孟帥一想明白,立刻猶如看到了電影放映之前的龍標,情緒一下子興奮起來,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動起來,等著看一場精彩的好戲。他差點忘了,自己也是好戲的一部分——還是至關重要的一部分。

    腳下的祭品,還沒有動作。以任盼盼的性情來說,很是沉得住氣了。

    「通——」一聲鼓,孟帥抬起斧子。

    「通——」二聲鼓,腳下的祭品有了撐地的動作。孟帥假裝沒發現。

    「通——」第三聲鼓響起,任盼盼和另一個祭品彈起,如鯉魚打挺一般,往上衝去。

    孟帥,並沒有按照日月族的提示,刺殺冥叔,也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他只做了一件事——

    「啊——」

    慘叫聲響徹雲霄,震耳欲聾。

    隨著慘叫聲響起,孟帥向後就倒,實力撲街,躲過了腳下祭品竄上來的那一擊。

    雖然這一聲是裝相,但確確實實拉開了這場大戲的序幕。

    轟——

    台上祭司的慘叫,立刻引起了一片混亂。沒人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被這一聲慘叫叫的發毛,本能的問:「怎麼回事?」

    可是當所有人都在疑問的時候,就成了嘩動。

    緊接著,嘩動變成了動亂。

    幾乎一瞬間,混亂彷彿雨後春筍一般冒起,夾雜著恐慌四處蔓延,腳步聲由遠到近,霎時間到了跟前,和會場眾人的嘩亂融合,成了一鍋粥。到處都是嘈雜聲。周圍人都在喊叫,什麼也聽不清,尤其是周圍一片黑暗,誰也看不見的時候,本能的都會豎起耳朵,以聲音判斷自己的位置,當週圍的聲音無法提供信息的時候,恐慌就怎麼也壓不住了。

    只聽「啊」的一聲,有人慘叫,接著一聲又是一聲。在一片騷動中,慘叫聲高出幾個分貝,能輕易分辨出來。

    此時,幾個重要人物中,最不知情的冥叔聽到慘叫,先是懵了,大聲問道:「怎麼回事?季祭……」就覺得風聲驟起,忙低頭閃避,刺啦一聲,頭上的祭司冠被人掃了下去,凌厲的風聲又捲過來。

    「有敵人!」他大叫起來,第一個念頭是轉身就跑。比起性格凶殘的冥季和老謀深算的冥仲,他應變能力和鬥志都?塌糊塗。但是身法還是挺快的。

    這一聲有敵人,倒是喚醒了一部分冥族人,當即有人叫道:「戰士們!有敵人入侵,跟我過來!」

    這是冥族的一個大戰士,素有威信,在祭祀的場合中,他不算重要角色,但論起戰術素養,可說是冠絕全族。

    那大戰士抽出兵刃,一雙長戟,噹噹噹的敲擊,聲音極具穿透力,在嘈雜聲中清晰可聞。

    這是冥族人的戰鬥方式,完全沒有眼睛的冥族人,對於聲音的運用,可算是繁衍到了極致。在戰鬥中用聲音召集隊伍的手段再尋常不過。且不同的節奏,有不同的意義,只有他們本族人可以理解。

    一時間,許多六神無主的冥族人,聽到聲音湊攏了過去。

    當然,這聲音不止能召集自己人,也能暴露位置給敵人。只是敵人大多是從外面圍攏,而冥族人則在內圈,離著大戰士比較近。在外人靠近之前,一個冥族的戰鬥隊伍已經形成了。

    這時,外面的人還在湧進來,裡面的人卻要出去。冥可大聲道:「聽炮動手——」話音未落,突然戛然而止,卻是被人從背後卡住了脖子,她只覺得一個蒼老而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道:「真捨不得你。」

    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台上,還剩下四個祭品是內應。他們還有任務。

    任盼盼從地上起來,雖然沒刺殺成功,卻也往前方湊去,這時她心裡很興奮,直到憑空出現一隻手,把她死死拉住。

    任盼盼大駭,反手刀片劃過,卻再次被人抓住,一個熟悉之極的聲音道:「安靜,別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8:21
八五九戰端初啟時,各自懷肚腸

    任盼盼吃了一驚,道:「你怎麼在這裡?」

    孟帥道:「我本來就在這裡,你要幹什麼?」

    任盼盼道:「我去破壞祭祀陣圖啊。就是那個冥族力量的源泉。」

    孟帥記得那東西,就是祖地中間勾畫好的祭祀陣圖,在上古時代,祭祀的一個目的,就是用敵人的血激發陣圖中蘊藏的能量,增加族人的血氣。只是隨著祭祀的衰落,這陣圖也漸漸失去了作用。就算是今天,四個祭品一起人頭落地,所出的血祭也不夠激發一次的。

    不過那東西確實是邪道,毀滅了也好。

    然而任盼盼不能去,孟帥一拉她,道:「你老實呆著,我去。」

    任盼盼道:「


ps:找了一圈,貌似只有這麼一點,說是作者忘記發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8:21
八六零 外八方混戰,內寂靜消亡

    雖然不是每個人都能如孟帥一般感覺到空間波動,但幾乎每個武者都能感覺到危險。

    一時間,冥族人、日月族人一起抬頭,戰鬥有一瞬間的停滯。

    下一刻,各方都有了自己的決斷。冥族人高呼:「戰士們,守護使來了,衝啊。」

    與此同時,日月族則有人高喊:「賊子要放大招,打斷他們。」

    孟帥抬頭看著,無法反光的瞳孔擴大,沒有人比他更能明白頭頂的可怕,僅僅是那怪物出來的空間風暴,就幾乎比得上空峰的一場小型風暴。

    嘩啦啦——

    金屬摩擦的聲音響起。孟帥很久以前聽過這個聲音,這是甲片抖動的聲響。

    但是孟帥是在凡間聽到,俗世的重甲騎士甲葉動的聲音,比現在這個萬一都不如。

    「吼——」一聲彷彿狂風呼嘯的吼聲響起,眾人心中驚慄,又因為什麼也看不見,變得分外恐慌。

    轟——

    彷彿隕石砸在地面,地面抖了三抖。

    看不見的龐然大物,終於落地。精神力還能外放的武者,大多已經有了自己勾勒的輪廓。

    那是一個身高數十丈的龐然大物,一隻腳的大小,賽過一頭猛象,一個人的渺小身軀,連他的腳趾也比不上。

    當——噹噹——

    這是冥族人召集戰鬥隊形的聲音,大戰士敲動兵器,讓自己的戰士往玄冥甲士的方向靠攏。有這麼一尊神器,就好像部隊裝備上了火炮,面對粗陋的冷兵刃部隊,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就聽有人吼道:「上,一個大蠢材有什麼可怕的?」

    這個聲音孟帥聽過,是乾承身邊的一個炮仗,雖然脾氣不好,但實力還是有的。孟帥當時靠精神力壓制了他,若是平手對手,還要費一番功夫。

    他可是乾承身邊的人,他都來了,乾承還遠嗎?

    這個疑問還沒得到解答,思路就被打斷,之後一聲大吼,接著是「砰——」的一聲,又是一聲碰撞的巨響。這個響聲發生在空中。靠譜的推測,應該是那炮仗已經沖上去,與玄冥甲士交上了手。

    下一刻,只聽一聲悶哼,空氣一震,一個身體落地的聲音傳來。而所有人都感覺到,頭頂的龐然大物巋然不動。

    既然玄冥甲士不動,那麼動的是誰,就可想而知了。

    一招秒!

    孟帥給了個評價。眾人雖然和他用詞不同,但結論是一樣的。日月族人為之一挫。冥族人卻是士氣大振。

    只聽那大戰士大聲笑道:「該死的祭人,還不在我冥族守護使腳下領死……啊——」囂張的大笑,戛然而止。

    發生什麼事了?

    黑暗就是這點太可怕,無論出現什麼變故,都不能第一時間知道,只能靠猜測,而這種猜測往往會往最恐怖的地方走。

    不過這回的恐怖寂靜沒持續多久,大戰士的聲音消失之後就再沒起來,緊接著,各種鬼哭狼嚎開始,一聲聲慘叫此起彼伏,聽不出是哪一方的。伴隨著的,是玄冥甲士沉重的腳步聲。腳步聲響到哪裡,哪裡的慘叫就停止了。但周圍又傳出十倍的慘叫。這時的場面比之前雙方對壘最激烈的時候還要混亂百倍。

    該不會是……孟帥忍不住道:「這傢伙不認人啊?誰都干?」日月族的炮仗挑釁,固然被打飛,剛剛大戰士離著近了些,也被踩死了。看來現在是一路如推土機一樣踩過去,不管踩得是哪方。只是之前冥族人響應號召,聚集在玄冥甲士的周圍,這麼看來還是他們倒霉的比較多。

    冥仲冷笑道:「冥叔這廢物,什麼好東西到他手裡都糟蹋了。玄冥甲士雖然操控不易,但還是可以操縱的,卻還沒幾個呼吸就失控。他是真沒用了。」

    孟帥心道:原來是失控了,我說冥族的守護使不能是個自殺神器,跟著冷笑道,「就知道會這樣。廢物到哪裡都是廢物。」

    冥仲道:「他沒用了,殺了他吧。」說著轉身而去。孟帥忙跟在後面。冥叔剛剛一通亂竄,孟帥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但看冥仲似乎胸有成竹的樣子。他也猜測,大概召喚玄冥甲士需要特殊的地點,這個地點對冥仲不是秘密。

    兩人從慌亂的場面中穿過,突然腳下一低,就往下坡走。似乎是進了一處彎角。冥仲淡淡道:「叔祭司,好了沒有,外面亂作一團了。」他雖然殺氣在胸,但語氣只是尋常,彷彿是最平常的打招呼一般。

    無人應答。

    冥仲也閉上了嘴,顯然十分詫異。孟帥用精神力掃過,發現前方確實有一根柱子,柱子上似乎擱著水晶球一般的大寶石。若在外面稍有光線的地方,大概就能觀賞寶石中美輪美奐的光澤,然而在這裡還是無差別的一團漆黑。

    而柱子上,靠著一個人,從形體判斷,九成是冥叔。然而……

    冥仲也發現了冥叔,和孟帥的精神力掃視不同,他是憑藉氣味判斷的,便走過去便道:「你在這裡躲什麼?外面已經……」他一面說,一面用手拍冥叔。然而一隻手掌落在冥叔身上,再也不動了,呼吸有一瞬間停滯。

    過了一會兒,冥仲才道:「他……死了?」

    孟帥也忍不住嚥了口口水。冥叔死的蹊蹺。這地方顯然很隱秘,孟帥至今不明白來這裡的路線,周圍也一個人沒有。而且冥叔說是廢物,本身武力並不差,剛剛還聽到他大聲召喚玄冥甲士,現在卻無聲無息死在這裡,未免太過……靈異。

    「是……給人殺的麼?」孟帥問道。

    冥仲道:「不知道……」他一面說,一面摸上冥仲的脖子,道,「都有點涼了。看來是一召喚出玄冥甲士便死了。怪不得失控。」

    孟帥並不過去,道:「你檢查一下,我去周圍看看。或許敵人在附近。」

    冥仲道:「小心了。別三大祭司一起死在這裡。」

    孟帥放開精神力,往周圍掃去。只覺得周圍如死一般寂靜,沒有任何痕跡。

    就在他的精神力如圓一般掃了兩圈時,突然神色一變,往前走了兩步。

    冥仲道:「怎麼了?」

    孟帥停下腳步,道:「沒什麼,是我看錯了。周圍並沒有人。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冥仲沉聲道:「渾身上下沒有傷痕。也不像是掙扎過,死的無聲無息。簡直就像是……詛咒而死。」

    孟帥暗想,比起一般的猝死這類科學解釋,詛咒而死似乎更符闔眼下情形,只是孟帥沒想到,道:「誰能咒死他?」要詛咒死一個大祭司,只有大祭司級別,要麼就是一般祭司用生命獻祭。但這種情況下,可能麼?

    冥仲道:「應該沒有人。這老東西對自己的命魂看得太緊。真邪了門了。」他嘆了兩聲,道,「管他呢,死了就死了。難道我還要哭他麼?倒是他死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麼?」

    孟帥正要說不知道,突然靈光一閃,道:「冥伯要出來了。」

    外面,巨大的玄冥甲士還在肆虐。這時,圍攏在他周圍的冥族人已經死的差不多了,再往前,就是日月族人的隊伍。

    黑暗中,人們在疾奔,逃命的速度都不慢。然而玄冥甲士的速度卻越來越快。這時,只聽嘎嘎的聲響,似乎是生鏽的機器又開始運轉,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轟——

    空氣中一陣波動,有慘叫聲響起。

    基本上玄冥甲士的每一個動作,都會引起慘叫和傷亡,不管是哪個陣營的。然而這一次又不同,以往的慘叫聲,都是在甲士周圍響起,而這一次,卻在相反的方向,引起了一大片慘嚎。

    出招了,玄冥甲士出遠程武技了!

    這引起了新一輪的恐慌。原本眾人躲避玄冥甲士,只要離得遠一點兒即可,但當這個怪物會放大招時,再遠也不安全,甚至越遠越不安全。

    由於是黑暗,沒有人能看見玄冥甲士怎樣出招,也就沒有人能躲過招式。在黑暗中任由這個怪物肆虐,眾人的性命都朝不保夕。

    其實這個時候,冷靜一點的處置方法,應該是集合各人的力量,一起攻擊這大傢伙。畢竟此物是毫無理智的殺戮機器,對所有人都是威脅,應該攜手解決這個大麻煩。然而,這是不可能的。

    雙方的陣營,一直就是不死不休,每個人都想要禍水東引,把這個大傢伙引去殺死對方,而自己則苟安躲過衝擊就好。每個人都想躲,總有躲不開的時候,玄冥甲士的本領,也確實強悍,尤其是在祖地這種相對封閉的地方,又不進攻,又不全線撤退,徹底離開,最後的下場就是一個死。

    「組長,怎麼辦?」日月族人問道,「要不要離開這裡?」

    「首領還沒有下令……」被問到的人十分為難,然而這時又有一陣慘叫聲傳來,這一回,近在咫尺。

    「不管了,撤吧!你組織人撤離。」那組長終於下令。

    同樣的對話,也發生在冥族。

    終於收到命令的人,潮水般往出口衝去。這時他們都想早早撤離,倒把互相砍殺放在一邊。

    然而,眾人趕到了出口,紛紛沖上時,卻好像衝到了一堵牆上,嘭的撞上。

    「怎麼回事?」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傳開,「出口被堵上了?!」

    這個消息如爆炸一樣,把眾人炸懵了。立刻引起了一片絕望。

    就在眾人要被絕望逼瘋的時候,就聽有人道:「有客自遠方來,老夫有失遠迎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8:22
八六一 雖燈火點亮,是無邊黑暗

    一語既出,如臘月寒風席捲大地,霎時間把場面冰凍。

    冥族人也好,日月族人也罷,都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滯。緊接著,冥族人小聲的嘩動起來。

    一個名字漸漸地出現在冥族人口中,緊接著化為了整齊劃一的歡呼。

    「大祭司!大祭司!」

    聲音如此高亢,充滿著興奮和狂熱。他們歡呼的整齊劃一,好像在呼喚神明。

    日月族人這邊,開始不知道怎麼回事,但聽到大祭司,有見識的也猜到了,暗自悚然。黑暗中完全看不到體型,托剛剛玄冥甲士的福,眾人的腦海中,又勾勒出另一個龐然大物。

    大祭司輕輕咳嗽一聲,全場的歡呼立刻停止了。霎時間,鴉雀無聲。

    令行禁止,百戰精兵,不過如此。

    大祭司的聲音再次響起,比起其他冥族人,他的語調竟有一絲別樣的溫暖,彷彿太陽一樣,道:「族人,站到我這邊來。」

    冥族人立刻往他的方向聚攏,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命令,卻語出如山,無人質疑不說,連日月族人也不敢阻止。

    然而,並不是全無阻礙。

    只聽轟的一聲,巨大的腳步聲,往冥族人這邊轉來。玄冥甲士在靠近。

    只聽得平靜之中,起了一陣騷動,顯然冥族人還沒死人,已經嚇到人了。

    大祭司冷笑道:「混賬,你還記得,自己是誰麼?過來——」最後兩個字吐氣如雷,震得周圍空間震動了一下。

    玄冥甲士立刻停止了動作,好像被鎮住了。接著,調轉方向,往大祭司這邊走來。雖然依舊步履沉重,卻沒有傷人。

    冥族人忍不住又是一陣歡呼,那橫衝直撞的殺戮機器,輕易地就被大長老收服了。

    大祭司感覺到了玄冥甲士靠近,點頭道:「很好,現在背轉過身,面向敵人。」

    玄冥甲士緩緩地轉過身,大祭司滿意道:「現在舉起劍,出擊——」

    就在他說的同時,玄冥甲士果然舉起手中劍,往外劈出——

    然而!

    風聲凌厲,黑暗波動!

    大祭司喝叱一聲,大袖擺起,一道無形的牆擋住了黑暗中劈來的劍光,身子也被激得稍微往後退去。而劍光的餘波四面散射,所到之處勢如破竹,立刻收割了一大片冥族人的生命,留下遍地鮮血和斷肢。

    「畜生……竟然反噬?」大祭司不可思議,突然反應過來,「好啊,你被控制了!」

    下一刻,他五指如鉤,往前凌空抓出,就像一把無形的巨鉗,牢牢鉗住玄冥甲士,令之不能行動一步。

    大祭司壓制住了玄冥甲士,冷笑道:「好了,貴我雙方都已經到場。你這個首領還要藏頭露尾,不免小氣了吧?何不現身一見。」

    在冥族傷著止不住的哀嚎當中,一個清朗的聲音緩緩道:「足下就是冥族無人不知的大祭司冥伯吧?剛剛那句話有意思,縱然我現身,你又如何一見呢?」

    大祭司朗聲笑道:「說得好。只是你的見識太淺陋了,怎知我不能相見?」說著,他手指輕輕一捻。

    一點燈光,在指尖顯現。

    漫漫黑夜中,突然出現了一點燈光,如此的耀眼,比天上的明月更加皎潔。

    日月族人齊齊的盯住了那朵燈火,如在夢中。他們眼睜睜的看著燈火越擴越大,越來越亮,真的如明星一般照亮了四方。

    藉著這點燈火,眾人看清了周圍,也看清了執掌燈火的人。

    那是一個衣著樸素,看來平平無奇的老者,一手捧著燈火,如懷中抱月,一手前伸,牢牢地鉗住了前方的玄冥甲士,他的神態相當輕鬆,輕鬆的近乎清高,每一條褶皺中都充滿了居高臨下的神秘感。

    「臥槽——」遠在地下圍觀的孟帥,發出了一聲真情實感的驚嘆。

    「怎麼了?」近在咫尺的冥仲問道。

    孟帥遲疑了一下,道:「我聽到有人說,老東西點了燈火。」

    然而他真正吃驚還不是這個。他驚異的是,那老頭的模樣,活脫脫是個正常人。

    對,冥族人是沒有眼睛的,無論什麼樣的俊男美女。失去了眼睛,都像個怪物。但這個老者有一雙丹鳳眼,雙目斜飛,炯炯有神。孟帥還能看到從他瞳仁中倒影的曈曈燈火。

    怎麼回事?這老傢伙不是冥族人?還是……

    「有燈火,照亮了麼?」冥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竟有一絲顫抖。

    孟帥張了張嘴,道:「我怎麼知道?」

    冥仲道:「是真的……是真的……傳說是真的!」他情緒越來越激動,拚命的伸手往前抓,「你聽見了麼?冥季,傳說是真的!理想國裡有光明,真真正正的光明啊!神啊,我們冥族還有希望啊!」

    孟帥靈活的躲過他的一抓,本來他就避免和熟悉冥季的人近距離接觸,何況他真不想看見那張沒眼睛的怪臉。

    但對於冥仲的感嘆,孟帥也有所觸動。之前冥仲和他說的種種關於理想國的事,他是不怎麼放在心上的,那種傳說雖然未必沒有真實依據,但若純然相信,未免荒誕不經,異想天開了。他一直以為冥仲在妄想。

    然而當燈火亮起,看到正正常常的冥伯時,他動搖了。

    假如之前冥伯當真是個冥族人,現在卻有了眼睛,還能操縱燈火,給永夜的黑暗世界帶來光明,那麼那個傳說中的理想國,恐怕真的不簡單。

    孟帥卻忍不住奇道:「你說他為什麼點起燈火?冥族習慣黑暗,點了燈,對對方有利啊。」

    冥仲根本沒聽他說什麼,只是不住的呼道:「天哪,神沒有拋棄冥族,神會來救我們的!神會帶我們去理想國的!」

    孟帥懶得跟他扯淡,轉頭再次看向燈火處,心中依舊懷著疑問:到底……他為什麼要點燈?

    與此同時,另外有人把他的疑問問了出來,乾承道:「你為什麼要點燈?在黑暗中,不是更容易發揮冥族的優勢麼?」

    此時的他,正坐在一個龐然大物的頭頂。就是玄冥甲士。玄冥甲士在燈火中顯得尤為高大,渾身披著黑色的鋼甲,從頭覆蓋到腳。因為太過高大,燈火照不到頭頂,也無法清晰的照出坐在最上方的乾承樣貌,只有一團模模糊糊的影子,藏在半陰影中。

    冥伯道:「你覺得意外麼?第一,這麼多年,我一直身處光明中,已經適應了光明,黑暗並不災是我的歸宿。」

    乾承道:「說得好。你自己享受光明,把族人留在黑暗裡,真是個好首領。」

    冥伯淡淡道:「不愧是來自於勾心鬥角的地上人物,一張口就是挑撥。可惜我的族人根本不受挑撥。我是他們的先驅,只有我找到了光明,才能帶領他們脫離黑暗。為了我,為了冥族,他們都甘願付出一切。」

    就聽冥族人同聲喝道:「保衛大祭司!」聲音整齊劃一,鏗鏘有力,聽來發自真心。

    冥伯道:「我點起燈火的第二個原因,是為了你們好。你們這些可憐蟲,已經墮落到黑暗裡,不切實際的想要光明。可惜那只是痴心妄想,我給你們點光,叫你們死個明白,這是我最後一點兒善心。」

    乾承道:「這倒是有趣了。在我看來,你點起燈,確實是因為你不習慣黑暗,所以要死,也要死在光中。我會滿足你最後一個願望的。」他一揮手,道,「來吧。」

    玄冥甲士動了,甲片的摩擦聲再次響起。這一回,有眼睛的人都看見了甲士的動作,就見一把比千年老樹還粗的巨劍被高高舉起,一連串如同火花一般的氣浪裹住了劍尖。

    冥伯冷笑道:「你的精神力真是非常不錯,完全沒有冥族的力量,竟然能夠只憑精神力就調動玄冥甲士。但玄冥甲士被稱為冥族的守護使,豈是你一直可以擅動的?」

    他一伸手,突然凌空一抓,對面日月族當中最前面的人突然彷彿被牽引一般,憑空飛出。乾承吃了一驚,想要救援已經來不及了,那人已經落在冥伯手裡。

    冥伯手指一動,砰地一聲,那人頭腦立刻碎裂,好像一個爛西瓜,鮮血混著腦漿流了出來。冥伯放下,用鮮血淋漓的手指在空中上下劃動,勾勒出一個詭異的符號。

    符號繁複詭異,但勾勒的極快,幾乎眨眼便已完成,在符號勾完最後一筆的時候,空氣彷彿為止一震。

    玄冥甲士高舉的劍懸在空中,死活落不下去。原本纏繞在劍上的白色真氣也霎時間如煙消雪化一般消失殆盡。

    「譬如說我,我是冥族的主人,也就是玄冥甲士的主人,我不讓他動,誰讓他動也沒用。」

    玄冥甲士僵住的時候,乾承坐在它頭頂不動,也不知道是沒有挽救,還是挽救但是失敗了。

    「再比如說——」冥伯繼續伸出手指,指尖上血跡未乾。「你知道這裡為什麼被叫做祖地麼?」

    「因為這裡埋著冥族祖先的靈啊……」

    隨著他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一連串符號在指尖流過。

    空氣再次震動起來,這一回抖動的是地面!

    一個個土包,從地下升起,然後如煙花一樣炸開,露出裡面的黑色甲片。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8:22
八六二 嚴肅黑甲士,冷酷殺人兵

    霎時間,土地變成了沃土,而那些黑色甲片,就如同雨後的春筍,目不暇接的湧出來。

    日月族人開始以為那些黑甲如玄冥甲士一般,是被召喚出來的個體,但接著發現不是,甲片,只是甲片而已。

    一幅幅鎧甲從地面長出來,如雕塑一般,矗立在原地。

    冥伯喝道:「族人,著甲!」一群冥族人瞬間沖上,每個人衝向一副鎧甲。他們雖然都看不見,但每個人都好像知道鎧甲在哪裡,而且彷彿早有了特定目標,一個人沖一件,幾乎沒有人重複,更別說發生矛盾。

    乾承也喝道:「阻止他們!」

    底下日月族人聞言,也紛紛沖上。冥伯喝道:「滾——」大袖一拂,一道黑色的光線閃過,地面上登時現出一道深深的壕溝。

    這一道壕溝又寬又深,但還不足以阻攔高手。只是一招打出溝壑,顯示了他十足的實力,卻能震撼人心,只要鎮住對方片刻,冥族人都能得到盔甲,對方再上來也無用。

    然而,總有不怕死的,或者說,悍勇到無畏地步的。

    一個彪形大漢腳步一躍,已經越過了壕溝,衝到一幅黑甲面前,這時一個冥族人也已經到了黑甲邊上。那大漢一拳打過去,勢大力沉,竟把冥族人打飛了出去,然後一手抓住了鎧甲。

    然而,就在他抓住鎧甲的一瞬間,原本如鐵鑄的面容,突然出現了一絲扭曲。

    「啊——」慘叫聲響起,他抓住的,彷彿不是冰涼的鎧甲,而是燒紅的烙鐵,讓這個鐵漢也忍受不住,慘叫不已。

    冥伯淡淡道:「蠢材,我冥族的甲冑,也是你能摸得?」

    乾承叫道:「接他回來。」

    有兩個族人趕到壕溝邊上,那大漢也強撐著往壕溝退回。來到溝邊,突然身體一晃,撲通一聲,掉進了溝裡,再也看不見了,連慘叫聲也在一瞬間停止。

    死……死了?

    剛剛混戰中,也不是沒人死去,但眼睜睜看到一個己方高手莫名其妙的死在面前,餘人卻無能為力,都讓人深覺恐懼。

    冥伯冷冷道:「覬覦我冥族重器,這就是下場。還有不怕冥族的詛咒的,儘管來試試。」

    乾承沉默不語。其實這時候說什麼也沒用了,剛剛一來一回的功夫,其他的鎧甲早已落在冥族人之手。

    按說這麼嚴密沉重的鎧甲,穿戴起來也要費一番功夫,但冥族人一觸摸鎧甲,立刻便如附體一般,整個人沒入其中,立刻變成了身穿鎧甲的戰士。

    一隻黑甲軍隊,誕生!

    在濛濛的光線下,一群如雕塑一樣的甲士持劍肅立,和一群穿著白袍的冥族人的視覺衝擊力完全不一樣。那種百戰精兵一般的煞氣,令人心中驚悸。

    然而,乾承卻是眼睛眯起,發現了一絲不對。他的精神力強悍無比,早已覆蓋了全場,除了冥伯周圍好像有一堵牆,隔絕了自己的窺探,其他人在他意識中都全然掌握。

    但當黑甲士武裝完畢之後,乾承發現,自己精神力控制範圍內的冥族人消失了。

    那不是隱匿手段,也不是隔絕手段,他知道那些人還在那裡,但是,沒有活氣了。

    當這些冥族人穿上盔甲的一瞬間,他們變得和死人一樣。而這些人如雕塑一樣的站在那裡,也符合他得到的信息——一群並非訓練有素的烏合之眾,霎時間變得如此素淨,倒像是一起變成了活死人。

    「你做了什麼?你把族人怎麼樣了?」乾承問道。

    冥伯哈哈大笑,道:「你不是問我為什麼要在光明處和你們決戰麼?我來告訴你,雖然冥族沒有眼睛,但我有。只要我有,所有人都有。沒錯,現在的冥族,只需要一雙眼睛!」他說著一揮手,所有人都舉起劍來,發出了「擦」的一聲摩擦。

    大幾十個人,舉劍,只發出了一個聲音。如果是訓練出來,不知道要訓練多久,甚至就算訓練許久,也可能有些許不齊。但這些適才還亂雜一片的冥族人做到了。

    「木偶……」乾承終於確定了,「你把他們都變成了木偶。」

    冥族人還有些許人,並沒有進入鐵甲,正環繞在冥伯周圍,聽到乾承的聲音,微微顫慄,但並沒有其餘動作。

    冥伯大笑道:「是鐵戰士!」一伸手,眾鐵戰士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前走了幾步,微一停頓——衝鋒!

    眾鐵戰士如潮水,瘋狂的衝了上去,越過壕溝,進入了日月族人的陣地。雙方再次拚殺在一起。

    當初雙方在黑暗中搏殺,勢均力敵,甚至日月族人還稍佔上風。但那是在黑暗中,冥族人有地利,按理說若在光明下,理當日月族人更高一籌。然而事實卻絕非如此。黑甲士再次衝來,如猛虎入羊群,縱橫來往,擋者披靡。

    日月族人在黑色巨劍下,紛紛落敗,鮮血橫飛。有人用武技反擊,倒也能阻止片刻,但立刻有人補位,後面的人趕上來,擋路的被掃開,前面人順勢前進,一舉一動,皆配合的行雲流水一般。且那黑甲不知什麼材料做成,這麼多人攻擊,竟無一人能夠破防。

    乾承喝道:「分散開,分散開——」他看出來對方主要是配合的如精密的機器,陣型嚴密,沒有人能吃得消,倒是個體本身實力雖有提高,也不是那麼難以抵擋,因此上叫眾人分開,分化他們的集群優勢。

    冥伯冷笑道:「想要分頭逃竄麼?」又是一擺手。幾十個甲士分為幾組,往各個方向衝去。

    這些小組每個都是由幾個分工合作的甲士組成,哪個攻,哪個守,哪個圍,自有分內,有條不紊,而機動靈活。一個小組五個人,遇到比自己人數少的,自然所向無敵,遇到和自己相同人數的,也是幾回合拿下。而遇到人數更加多的,也能接環成陣,拖延片刻,立刻有旁邊的小隊過來增援。

    這些甲士的配合當真是天衣無縫,每個小組內部,小組與小組之間,整體的佈局,都配合得如教科書一般。讓人懷疑這不是許多人在打鬥,而是一個人在利用程序造出來的兵種在攻略遊戲。

    而這可能就是事實。

    乾承站在上方,縱覽全局,看著自己的人折損越多,心中也很沉重、但他並沒有加入戰團的意思。他的優勢在於強大的精神力,能成為一個出色的指揮者,但不是一個優秀的戰將。他的加入會讓隊伍的戰鬥力提高一點,全局的把控損失大片。

    戰將的事情,交給專業人來做。他手裡,也有這樣的人才。

    站在玄冥甲士頭上,乾承大聲喝道:「結陣——巽位!」

    日月族人也有戰陣訓練,雖然和精兵沒關係,但基本的號令都是聽得懂的。乾承發出指令之後,所有人放棄了四散,往巽位奔去。這時候場中還剩下六七十人,可見這些高手雖然進攻不力,自保還算得力。

    眾人在一起的時候,對面冥族人也集合在了一起,又形成了那帶著壓迫的整齊陣型,一眼望去,黑壓壓一片,劍光連接,令人心寒。

    冥伯道:「很好,抱成一團去死,也不失為一段佳話。」說著一揮手,隊形再次變幻。兩翼分開,中間如錐形,形成了非常經典的三角戰陣。

    這是要發動最後的衝鋒了。

    孟帥在遠處看著,也非常緊張,手心全是汗水。這種架勢,很容易讓人想到了最後玉石俱焚的前夕,看著日月族人的隊伍,竟有幾分悲壯。

    心急之餘,他也有些無奈。這時候誰也做不了什麼,別說孟帥的人沒到,就算到了,也不過是火裡添油而已,談不上力挽狂瀾。

    這時候,他不免慶幸,自己制定的計畫裡,一開始就沒讓自己人到戰場來,若是來了,他還要比現在緊張十倍。

    這時,就聽冥仲道:「戰局怎麼樣了?」

    孟帥道:「我……」頓了一頓,道,「我覺得似乎是冥伯要贏了,正如你說的,日月族人指望不上。你要不要出手?」雖然他現在也沒弄懂冥仲要怎麼出手,但他若出手,或許還有一線機會。

    冥仲道:「這才哪裡到哪裡?他都沒有親自出手,我就出手,那之後怎麼辦?連他親自動手都不能逼出來,這群祭人也太廢了。」

    孟帥道:「萬一他們就是這麼廢,這就要死光了,怎麼辦?」

    冥仲道:「那等他們死光了再說。反正他們這些廢物,合該去死。」

    孟帥無聲的吐了口氣,這也尋常,自己算是他們的半個盟友,反而冥仲是敵人,自己不去救人,難道指望敵人去救麼?要笑掉人的大牙。

    看來還是得自己動手啊。

    不過……

    這時,冥仲突然道:「我倒覺得沒那麼簡單。那幫人還有後招。」

    雖不是英雄,所見略同啊。孟帥也覺得,正要開口,突然低低的「啊——」了一聲。

    他們說話的過程中,那邊已經有所動作。這邊冥族人衝鋒,而對面日月族人,也有人衝了出來——

    但令孟帥目瞪口呆的是,衝出來的,只有一個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8:23
八六三 神強無漏算,力大破千軍

    人群中,突然衝出一團火焰,如飛火流星一般往黑甲士那邊衝去,定睛一看,那團火焰卻是一個人。

    一個穿著大紅衣服,紅的好像火焰在燃燒一般的人,直直的衝向前方。

    雖然人像火焰,但架勢,好像前面才是火焰——飛蛾撲火。

    眨眼之間,人已經到了陣前。

    冥族甲士的長劍,已經等候多時。最前面的數把劍整齊劃一的刺了出去。

    「哈——」一聲暴喝,紅衣人抽出一條大棍,橫掃出去。

    叮叮叮——

    一陣金屬交擊聲響起,接著,就見長劍四處亂飛,大棍卻是穩如泰山。

    以一對多,狂掃!

    那人便如下山猛虎,勢不可擋,就這麼只人單槍,衝入敵陣,左突右殺,橫掃千軍。那情形和剛剛黑甲士憑藉配合與防守碾壓日月族人何其相似,只是攻守之勢逆轉。

    而這一切,只因為一個人而已。

    孟帥在暗中看著,不由暗自心驚。這紅衣人的勇猛,他前所未見,不像個武者,倒像是俗世斬將奪旗的猛將。只是比一般猛將強得多。強悍到孟帥幾乎不相信此人不算是個武者。

    沒錯,雖然此人勇猛無雙,但作戰方式,包括無及使用,讓孟帥確定不是個正常武者。

    最明顯的一點,就是沒有真氣。

    到了先天,武者無論如何都會有真氣附體,形成一層薄薄的保護層,除非特意收斂。但在戰場上,怎麼會特意收斂?自然是要留著護身的。現在沒有真氣,只能說明,這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武者。

    可是不是武者,為什麼會這麼強?憑孟帥的觀察,是因為此人的力氣,大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雖然沒有真氣,但力量,速度,爆發能量,還要勝過武者,這不是強悍是什麼?

    其實這樣的人,在真正的武者對決中,十分吃虧,因為武者運用真氣,是能做到很多更神妙的事的,並非只有猛攻快打這一套,但對付黑甲士卻是再好不過。因為黑甲士的攻擊也是一樣的。劍刃上雖然有劍氣,卻也是用冷兵器殺伐。只是因為配合、地利、堅固等原因,特別容易發揮優勢,這才取得了這突出的戰果。

    而這些,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什麼都不是。

    這樣的力氣,說是天賦異稟都太輕了,簡直和乾承的精神力一樣,是個奇蹟。

    說到精神力……孟帥突然想起了一事,緊接著豁然開朗。

    乾坤倒置!

    孟帥記得,乾承澎湃的精神力,是因為他倒置坤系血統,有了特殊的天賦,他好像還說過,自己收養了兩個孩子,其中一個也有特殊天賦,難道是這位?

    等等……力氣很大,是乾系倒置吧?坤系倒置是男子,乾系倒置是……女人?

    孟帥瞪大了眼睛,仔細去看,但見那人轉過半面臉來,果然比一般男子線條柔和,但因為速度太快,他也沒看清。

    不過那人穿著打扮,確實是男裝,且身材也像個挺拔男子,若說是女子,也是個英氣勃勃類型的了。

    眼見紅衣人以一己之力扭轉勝敗,黑甲士終於有了動作。周圍的黑甲士慢慢圍攏了過來。也不進攻,如一堵牆一般往中間擠去。越往裡擠,給予的空間越小,漸漸地把紅衣人擠在一片狹小的空間裡。

    紅衣人感覺到了壓力,停止了進攻,豎著大棍,獨自站在包圍圈中。

    這時,孟帥才清楚地看清那人相貌。果然是個女子,但幾乎和孟帥差不多高矮,身穿紅衣勁裝,顯得腰細腿長,鶴勢螂形,如白楊一般挺拔。

    與她矯健秀拔的身材相比,她相貌不算突出,也算個秀氣大方的少女,不算驚豔,但孟帥看到了之後,心中卻湧起了難言的好感。或許是因為她眉眼中,有淡淡的熟悉感,比乾承的熟悉感更加親切,彷彿流淌在血液中一般。

    這種熟悉感,讓孟帥血一下子燃燒起來,下定決心——如果對方陷入危險,孟帥一定會出手救她。

    但紅衣少女的神態,看起來並不像是需要救助的。即使周圍被甲士包圍,她依舊平靜,只是微微挑起的眉梢露出淡淡的驕傲。彷彿周圍並非凶神惡煞的黑甲士,而是一群自不量力的螻蟻。

    「好帥的姑娘。」孟帥暗自讚嘆。但同時,他也看到了,周圍已經舉起長劍的冥族人。

    「突——」群劍齊刺。

    這一次的攻擊,依舊是配合非常精妙,幾十把劍並非在同一平面上,而是從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同時出手,風雨不透。

    不好!

    孟帥心中驚動,只覺得這一下完全無處可躲。若是陷入陣中的是自己,除非用空間瞬移瞬間離開,又或者開啟所有防護硬抗,否則也是無計可施。而那少女,第一是不會空間手段,第二是硬抗估計也抗不下來。沒有真氣護體,力量再大,也是血肉之軀,無論如何扛不住這麼多劍器。

    只聽咔嚓一聲,彷彿插金屬積木一樣的聲音,數把劍器插在一起,互相併沒有碰撞,而是像欄杆一樣,插成了一個鐵牢籠。一根根的鐵條插在一起,中間的空間連一隻鳥兒都容不下,何況一個大活人?

    然而……孟帥心一提,緊接著又放下。剛剛金屬碰撞聲非常純粹,純粹到沒有任何雜音,包括血肉被切開的聲音。那少女必定逃脫了!

    那麼,人去哪兒了?

    孟帥若有所感,猛然抬頭,一抹紅衣影子,在頭頂閃過。

    在上面!

    孟帥都覺得不可思議,她怎麼上去的?剛剛那一下,可是把她上下左右都封死了。她也沒提前起跳,若是能避過這一絕殺,必定是在所有劍器合攏之前,百分之一乃至千分之一秒的時間內,衝出包圍,到了高空。這是何等的速度?

    不對,不只是速度。如果她還有下一步的精準動作,那麼就不只是有速度而已。

    這麼想著,孟帥的眼睛盯住了少女的手。少女的手臂伸直,舒展,還握著另一件東西。

    是長長的兵器,但不是她之前的那根大棍,棍頭上多了一道銀光閃閃的鋒刃——鐮刀!

    她手把著鐮刀,在落下的同時,旋轉著揮舞,如一團鮮紅色的旋風——

    「鳳舞九天!」

    鐮刀捲起的旋風,如龍捲風一般暴烈,同樣暴烈的,還有她收割人頭的速度。

    一道旋風捲起,無數人頭落地。孟帥眼睜睜的看著一顆顆人頭飛起,連著黑色的頭盔一起拋向空中。隨之噴薄而出的,還有漫天遍地的鮮血。無數鮮血在昏暗的燈光下潑灑,讓人幾乎以為自己的瞳孔蒙了一層陰翳。

    這是黑甲士第一次見血。之前他們也曾被擊退,但刀槍砍在身上,從沒能破開甲冑的防禦,他們被擊退之後,立刻捲土從來,彷彿是神操縱的不死之軀。

    現在,紅衣少女用鐮刀告訴其他人,他們並非不可戰勝,最多是披了層更硬的烏龜殼而已。

    孟帥驚嘆之餘,更確認了當初的判斷——她果然是掐著時間起跳的。起跳晚了,固然身死,若是早了,這些甲士可能會收起刀劍,不能插成這般暫時動彈不得的造型,一招下手也沒那麼容易。

    要把握這麼好的起跳時間,不只是需要強大的爆發力彈跳力,更需要對時機的判斷和把握,簡而言之,需要強悍的精神力。

    乾系倒置,恐怕是沒有這樣的精神力的。孟帥立刻想起了另外一人,往上方看去,正好看見乾承平靜無波的目光。

    是他在後面指點麼?超強精神力和無敵體力的結合?

    雖然沒有證據,但孟帥突然覺得,乾坤二系若真的結合,恐怕有常人難以想像的威力。

    黑甲士倒地,甲冑分離,身首異處。剛剛那一撥,少女的鐮刀下至少收割了十餘個黑甲士。雖然並非大半,但加上她剛剛突殺的一部分,黑甲士也損失了不少。而且,那鐮刀在她手,有第一招就有第二招,她握住鐮刀,神色冰冷,就像是從地獄之門走出來的死神。

    黑甲士,已經沒什麼可怕的了。

    雖然還有一大部分留下,但他們如虹的氣勢已破,日月族人這邊卻被激發起了高昂的鬥志,看來逆襲只是時間問題。

    或許,這一仗有希望?

    在日月族人不由自主的歡呼聲中,孟帥的目光改向冥伯望去。

    冥伯的眼睛眯了起來,除此之外,倒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剛剛那一波攻擊,也只是讓他的瞳孔放大了一些,現在已經恢復如初。

    「嘿嘿……嘿嘿……」他低低的笑了起來。笑聲迴蕩在山壁上,形成了一連串的回音。

    「快——」冥仲突然伸手,向孟帥抓去,「我們去準備了。輪到我了。」

    孟帥一怔,道:「這就到了?」

    冥仲道:「剛剛你聽到他的笑聲了麼?當這個笑聲出現,代表他要出手,那些祭人完了,我們要早做準備,晚一點兒,他們都死光了。」

    孟帥忍不住道:「未必吧?」

    冥仲道:「你在胡說什麼?冥伯的實力你不知道麼?一會兒你就該明白,什麼叫做摧枯拉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4 10:24
八六四 漫天飛凶鳥,群人不聊生

    冥伯的笑聲,在日月族人中的反響並沒有很大。此時他們氣勢如虹,連對手都有些不重視了。

    唯一感覺到了不對的,是乾承,他的強大精神力帶給了他極其強大的預感。此時他竟有一種心慌意亂的感覺。

    抿了抿嘴唇,乾承大聲道:「你還不投降麼?帶著冥族人退出去,我們饒你不死。」

    他甚少說話這麼大聲,這時突然開口,近乎吶喊,也有他自己也不願意承認的,掩飾自己心虛的問題。

    冥伯微笑,道:「投降?你還是關心一下自己的性命。」說著身上亮了起來。

    之前,他身上是一套近似於純黑的斗篷,現在從身體上泛起一絲絲光芒,覆蓋在斗篷上,越來越亮,變得青濛濛的,似有青光護體。

    在青光中,他的雙眼緩緩閉上,神色安詳。

    乾承神色變化,他心中感覺到了巨大的危險,卻不能決定,是否要撤離他也算是個果斷人物,但這時候他只要說一聲撤離,剛剛好容易鼓舞起來的士氣必定一瀉千里,崩盤如泥沙。他一時沉吟,沒有下這個決定。

    這時,耳邊傳來一聲「趕緊跑,離位撤退。道路已經打通了。」

    乾承一怔,立刻驚喜,揚聲道:「集體轉身,後隊變前隊,有序前進。走離位,道路打通了,出發!」

    眾人一聲歡呼,立刻按順序退開。乾承稍微安心,至少這個理由不至於立刻帶來混亂。同時,他也忍不住用精神力四處掃視那小子在哪兒?

    這時,就聽冥伯道:「想要離開,哪有這麼容易?」他依舊是閉著眼睛,伸手去遙遙一指。

    噗,一顆人頭爆開,沖上天去。

    令人愕然的是,這個爆掉的人,竟然不是日月族人,而是一個冥族人。那冥族人也沒套上鎧甲,就尋常的站著,竟然遭受無妄之災。

    緊接著,從他倒下的無頭屍體上,發出了微微螢光。一頭光芒組成的大鳥從中飛了出來。

    「去」冥伯一指,大鳥攆上了最後的一個日月族人。那人雖然小跑,但隊伍都在前面,他跑不快,立刻就被大鳥撲個正著,修長的喙如啄木鳥啄向朽木,一下子從那人頭頂插了進去,然後……

    一道道白光從那人身上抽出來,如流珠一般滾入大鳥的神色,大鳥變得光亮了一點兒,緊接著往第二個人身上飛去。

    「什麼東西?」隨著一聲女子嬌叱,紅色的身影已經攔在巨鳥之前。

    少女眉梢挑起,杏眼圓睜,用鐮刀劈向光鳥。

    鋒利的鐮刀劃過光鳥,毫無障礙的穿過,彷彿劃得是空氣。光鳥繼續向她撲去。

    少女吃驚,往上一躍,速度快如閃電,已經躲過了這一撲,光鳥撲向了她後面的人,瞬間,中招死亡。

    少女又驚又怒,手中鐮刀瘋狂的切割著,一瞬間已經割出了數刀,真如砍瓜切菜一般,但那光鳥和她不在一個世界,無堅不摧的刀鋒挨不到它半點邊兒。

    「混蛋!」數次無功而返之後,光鳥終於撲到了近前。這回就算是少女,也無法避開。

    撕拉

    突然,彷彿有一雙無形的手從旁撕扯,光鳥被從頭到尾撕成兩片,光芒點點,在空中散開。

    乾承的身子從空中降落,大聲道:「繼續走。這怪鳥只吃精神力攻擊,大家有序離開,我在這裡阻攔。」

    他保持聲音的穩定,日月族人也還保持著秩序,雖然恐慌無聲的蔓延,但畢竟敵人已經消滅,下一波敵人出現之前,至少還不用太恐懼。

    噗又是一個人倒地。這一回還是冥族人,不過是穿著玄甲的冥族人,倒地的時候屍首分離,腦袋帶著頭盔咕嚕嚕滾遠。身體的創口再次化為了鳥。不過,這一回是紅色的。

    冥族人全身的血液流在了一起,化形成一頭血紅色的大鳥,飛了起來,速度比剛剛的光鳥有過之而無不及。

    乾承雙目一睜,精神力如沸水一般灌去,然而剛剛把光鳥如紙片一樣撕碎的精神力,與這巨鳥又是隔絕的。

    他這麼一眨眼,巨鳥又到了身前。這回乾承退去,紅衣少女大喝一聲,鐮刀劈出

    血鳥被精準無誤的斬成兩片,化為鮮血四濺。乾承在後面看得清楚,立刻把少女脫開兩步,沒被鮮血兜頭澆上。然而少女紅衣上被沾上一點,霎時間冒出青煙,灼燒出了一個大窟窿。

    還未來得及反應,只聽砰砰砰數聲,彷彿爆炸了一串鞭炮,一大片冥族人分別倒地,不管穿甲的,不穿甲的,都好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他們的傷口中飛出了兩色大鳥,穿甲的是血鳥,不穿甲的光鳥。

    青紅二色的大鳥,瞬間飛起,連成一片,青濛濛和紅燦燦的光芒照亮了天空,一時間祖地的洞窟每一寸石壁都被染上了這兩種顏色。

    這種場景固然美麗,但這種絕色的美麗下,隱藏著無盡的危險與殺機。

    「撤退」乾承已經忘了自己是第幾次發號令了。不過這一次他號令發晚了。

    轟人群炸開,往外跑去。

    逃離的,不只是日月族人,還有冥族人。顯然在這種情況下,冥族人死得遠比日月族人快。即使冥族人擁護大祭司,他們畢竟還是要命,因此出現了不少逃亡。只是跑的大多只是沒穿甲的那部分人,穿甲的甲士一個個如雕塑一般矗立,沒有任何動作。彷彿早已是一群死人,只是等待著更明確的死亡形式而已。

    然而所有人都要走,祖地本來就地勢狹窄,出口曲折,哪裡容得下那麼多人?

    一時間人流湧動,出口霎時間被堵死。倘若只有日月族人離開,那麼到底還知道秩序,但冥族人也在其中,雙方剛剛不死不休,哪能片刻之後就和衷共濟,自然是把對方當做與自己爭奪生存機會的敵人,霎時間兵戎相見。

    與此同時,上方盤旋的雙色鳥一下子衝了下來。無論是血色鳥還是光鳥,都有極大的破壞力。速度比一般的族人快上太多。何況以空對地,本就是優勢,地下的獵物們更聚集在一起,目標如此明顯,哪有不得手的道理?

    血鳥還罷了,那光鳥只有精神攻擊有效,在這人人都被限制了精神力的地底世界,有幾個人有能力動光鳥?有光鳥造成的破壞,血鳥也不容易打到,人和鳥的戰爭,人越來越無力。

    這些鳥無論如何殺人,最後都有一步,是吸食人體。光鳥抽出來的是光,血鳥抽出來的是血。光鳥抽過之後,人隨後倒地,並無異常,只是變成了蠟像一樣的死屍。血鳥吸食之後,人卻變成了干皮,血肉消失了。

    以死亡的形勢來說,血鳥恐怖,但若論無影無蹤,無可抵擋,又是光鳥可怕得多。

    但無論哪種恐怖,都比不上死亡和群體恐慌恐怖。當你頭頂盤旋著死神的時候,當週圍人都在恐懼中不知所措的時候,誰也冷靜不了。

    出口依舊被堵死,頭上的群鳥扔在。不減反多。

    雖然新的犧牲者沒有出現,但無論是光鳥還是血鳥,吸食了人體之後,會變得身上發亮,當亮度到達一定程度,就會分裂,霎時間變成兩隻。本來不過一部分冥族人變成鳥,數量遠遠沒有人多,經過一輪此消彼長,雙方的數目逼近,已經不分上下。最後哪一方留下的多,甚至完全淹沒對方,已經顯而易見。

    出口還在擁堵。恐慌還在繼續。嘈雜的聲音遍佈洞窟。

    這時,完全聽不見誰是誰的洞中,突然有一道清晰的聲音,道:「往這邊來,出口在這裡。」

    那聲音是清脆的女聲,如黃鶯出谷,又脆又亮。

    「任……任盼盼?」只有少數人認出了這個聲音,乾承就是其中之一。

    乾承知道她,他曾派這個女孩擔任重任,讓她主持一組的工作。本來她也完成的很好,但最後竟然臨陣脫逃。

    乾承發現了任盼盼的逃離,心中不是不憤怒的,日月族人要是一個個都要逃跑,那他的隊伍也別帶了。但他最終沒有下手處置任盼盼,不是他心慈手軟,而是他隱隱猜出了任盼盼是誰的人。

    對於那個只見過一面的准盟友,因為些私人感情,他還是留了幾分顏面,假作不知,繼續留著任盼盼作為祭品。當然,不出意外,一旦正式開戰,任盼盼又不見了。不過他看重任盼盼,是看重她的開鎖能力,現在既然用不著,一個小丫頭,丟了就丟了。

    現在,任盼盼出現了,乾承先是吃驚,然後鬆了口氣:「他終於肯出手了!」

    這個他,不是指的任盼盼,而是乾承在等得另一個人。

    毫不猶豫的,乾承大聲命令道:「聽任姑娘指揮,往那邊靠攏。」人群有了新的出處,雖然還是亂成一團,但比之之前,又多了一層希望。

    這時,人群撤離,乾承再次發佈命令道:「阿次,阿七,幫助任姑娘維持秩序。擾亂者,殺無赦。九隊,十三隊留下來。」

    他點的幾人,都是精神力不錯,平時也得力的族人,這時能留下來當幫手斷後,能保證其他人有時間撤離。

    緊接著,他回頭對紅衣少女道:「英兒,咱們也留下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4 10:24
八六五 提鈴探路去,持刀掙命來

    眾人按照任盼盼的指引,一路往離位而去,那裡果然有一處通道。

    逃生心切,眾人幾乎要蜂擁進去,重現剛剛堵死出口的那一幕,就聽有人喝道:「迅速排成一隊,一個一個來,誰敢越矩,格殺勿論。」

    與此同時,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在眾人耳邊響起,震耳欲聾。

    昏暗的光芒中,只見一個嬌豔少女手中拿著一個管狀鐵器,站在通道前,大聲道:「不想死的排隊,要死的,現在就可以死,不要拖累其他人。」

    這時,兩個精幹漢子從人群中出來,道:「任姑娘,首領叫我們幫你。」

    任盼盼點頭道:「你們叫他們排隊,一個個過來,誰要是擾亂秩序,殺無赦。你們聽清楚了,我只說一遍。現在出去,外面有人接應,一路往前走,往上的通道已經打通,上去就是陽光。誰要是想死在黎明之前,誰就儘管鬧。」

    經過一番混亂到平靜,眾人到底還是按照順序,一個接一個的進入了通道。其實最後能剩下的族人並不多,幾十號人,只要按照順序,很容易就能撤離。

    出了通道,冥伯點起的燈光一直衰減,到最後又恢復到了無邊黑暗。眾人心中也漸漸沉下。

    好在,他們已經在黑暗中生活了太久,雖然緊張,不至於慌亂。而看不見身後的威脅,也讓他們如掩耳盜鈴一般放鬆下來。

    第一個人來到出口,因為是一片黑暗,他什麼也看不見,不由一陣迷茫。只聽得一人緩緩道:「你是日月族人?」

    那人道:「我是。」手中一沉,被塞了一件東西,就聽那人道:「往前走,前面有人給你指路。邊走邊搖鈴鐺,如果你停止搖鈴,就是你死了。」

    那人接過鈴鐺,搖動幾下,發出「叮鈴鈴,叮鈴鈴」的聲音,在黑暗中傳出很遠。走了幾步,只聽一個女子聲音道:「日月族人?」

    他再次回答:「是的。」

    那女子道:「搖著鈴鐺跟我來。」說罷往前走去,她身上似乎也系這鈴鐺,但聲音與那人手上的一串並不相同,更加清越,彷彿玉石碰撞。那人迷迷糊糊的跟著她走,手中還機械的搖著鈴鐺。

    自他之後,所有人出來,立刻給塞了個鈴鐺,受到的指令無一不是「跟著鈴聲走」。他們雖然懵懂,但聽到前方確有叮鈴鈴的鈴聲傳來,心中略安,顧不得分辨其他,就跟著前面人走了。

    此時,祖地之外,形成了一道鈴聲形成的大路。雖然沒有人能看見,但所有人都知道它在哪裡。路上的人忐忑,謹慎,亦步亦趨,但也懷著希望。

    分發過鈴鐺之後,白無青鬆了口氣,也暗自懸心,心道:還不到五十人,減員這麼厲害麼?不知道孟帥怎麼樣了?

    緊接著,他眉頭皺起,轉頭道:「你為什麼不走?」

    原來從裡面出來的人,個個都帶著鈴鐺走了,唯獨留下一個,踟躕不去。

    那人道:「我在等人。」

    聽他聲音,白無青感覺是個半大小子,聲音還沒全變,皺眉道:「你等誰?」

    那少年道:「等父親,等姐姐。」

    白無青道:「你父親和姐姐在裡面?」

    那少年道:「對,他們留下來戰鬥,我要等著他們一起走。」

    白無青道:「你既然擔心他們,為什麼不留在裡面?」

    那少年道:「我修為太差了。在裡面幫不上忙,還會拖後腿,所以我出來了。」

    白無青哼道:「你還知道自己實力差啊。」他早就發覺了,那少年的修為,只有舉重境界。就算在大荒,這個年紀這個修為,也算得上平庸了,在五方世界更是差到不可思議。當然,地下世界因為缺少資源,大部分武者下來之後都陷入停滯乃至倒退。倘若這少年從很小的年紀就下來,修為遠比不上地上的同齡人,也很正常。

    但無論如何,十五六歲的少年,還在舉重境界,那他的資質真是連「庸碌」都算不上。

    白無青接著道:「既然知道自己會拖後腿,還不趕緊離開?你在這裡又有何益?」

    那少年道:「在這裡至少能夠安心。如果父親和姐姐死了,我也不會活著。」

    白無青皺眉,喝道:「說什麼蠢話?前輩們去世,小輩自然要活下去,這才是一輩輩生生不息的道理。像你這樣,大家都滅絕了。」

    那少年道:「別人滅不滅絕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的性命有我自己決定。」

    白無青暗自稱奇,心道:這小子當真牛性古怪,不像個正常人。不以為然之下,只道:「隨你便,你可以呆著。不過你若妨礙到我,我便殺了你。叫你知道,你的性命不止你可以做主,我也可以做主。」

    那少年道:「知道了。」

    「刷」藍色的光芒閃過,有一個光鳥被撕裂。

    這時,天空中的雙色鳥竟已經損失過半。

    沒了礙手礙腳的人,這裡剩下的都是能夠戰鬥的主力。他們結成了防禦自保,分頭對付兩色鳥兒,效率提高了太多。且沒了血食供應,雙鳥也不再分裂,數量不增加,便慢慢衰減了。

    劈散了一隻血鳥,紅衣少女挑眉,道:「這些傢伙沒什麼了不起的。」

    乾承無奈,自己這個養女,其他都好,就是驕傲,驕傲就容易輕敵,輕敵就容易失敗,道:「你警醒些。真正的決鬥還在後面。」

    紅衣少女怔道:「怎麼?還有什麼鳥人?」

    乾承望著一身清光籠罩的冥伯,道:「他其實還沒真正出手。這些巨鳥,只是他用來拖延時間的小花招。真正的大招還在後面。英兒,一會兒鳥除盡,若還有空隙,你要先走。」

    紅衣少女皺眉道:「我怎麼能先走?不是我小看您,父親你沒了我的幫助,實力打個五折都多了。」

    乾承頭疼,道:「你忘了華兒了麼?你若不走,我們一起損失了,他怎麼辦?你我全死了,他一定活不下去。」

    紅衣少女道:「那不是很好?我不能離開您,他不能離開我們。今日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乾淨利落,大家省心。」

    乾承呆了一下,無奈道:「也罷,你們姐弟一條心。那就放手一搏。」

    「首領」這時,幾個分頭進攻的人回到乾承身邊,他們那邊的清除任務差不多了,來找乾承匯合。

    乾承道:「人都走光了?」

    幾人中個子最高的那個回答道:「都出去了。首領也撤。」

    乾承道:「嗯,慢慢退過去。按照順序。老吳第一,阿旭第二……」將順序排好,把自己和養女放在倒數第三四的位置。後面還留下兩個勇將斷後。

    英兒道:「出去之後就能離開這鬼地方了麼?」

    乾承道:「應該是的。不過也要看那邊的情況。畢竟道路是他們打通的。」

    英兒問道:「到底是誰?您不是也派人在這邊進攻的同時,也派人去奇襲看守路徑的人了麼?」

    正如她所說,乾承雖然比較了力量,最終做出了集中人力,直接摧毀冥族的決定,但還是留了後路的。他也派一隻精銳去偷襲看守路徑的冥族人。甚至那邊比這邊更重要,那邊若打通,這邊成了佯攻也未嘗不可。

    乾承道:「我們的人在打通道路,不過看來最終完成的應該是那邊。不然任姑娘不會出來說話。」

    英兒等人都不知前因後果,聽得一頭霧水。英兒再次問道:「您說的到底是誰啊?」

    乾承道:「一個……合作的朋友。」

    英兒道:「朋友?在地下世界,我們除了族人,還有朋友?」

    乾承道:「現在說朋友還早,還是合作夥伴。我知道他藏在暗處,不知道藏在哪裡。現在看來,是直接去偷襲地下出口的通道了。」

    英兒雖然還不瞭解,也皺眉道:「我們在這裡打生打死,他只負責偷襲,那不是太便宜了?況且我們的人也去襲擊了,到底功勞是誰的,還說不定。倘若那邊也是我們的人打通的,他們什麼都沒做,只是搭順風車,又算得什麼合作夥伴了?」

    乾承道:「不必說這種話,若能上去,大家皆大歡喜,不必鬧不愉快。若是還有變故……恐怕還有需要他的地方,更不能交惡。」

    英兒暗自納罕,乾承話裡話外,對那人十分看重,那可是從沒有過的事。不過地下世界本來就沒什麼外人,乾承也沒有其他表現。

    這時,眾人已經緩緩退到邊上。雙色鳥在眾人一系列攻擊下,也數目零落了,任盼盼最後說了一句:「在這裡。」自己先鑽入了入口。

    有人皺眉道:「她怎麼先走了?」

    不過保證自己的安全,也是人之常情,眾人也沒多抱怨,便即入內。

    一路從狹窄的通道鑽入,加快步伐,霎時間到了對面,第一個人先出去,眾人跟著魚貫而出。一面出來,一面都有些不敢相信,竟然這麼順利。

    剛剛腳步落下,就聽面前有人說道:「各位為什麼急著走啊?且等等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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